詩序補義 (四庫全書本)/全覽
詩序補義 全覽 |
欽定四庫全書 經部三
詩序補義目録 詩類
卷首
綱領
卷一
國風
周南
卷二
國風
召南
卷三
國風
邶
卷四
國風
鄘
卷五
國風
衛
卷六
國風
王
卷七
國風
鄭
卷八
國風
齊
卷九
國風
魏
卷十
國風
唐
卷十一
國風
秦
卷十二
國風
陳
檜
曹
卷十三
國風
豳
卷十四
小雅
鹿鳴之什
卷十五
小雅
南陔之什
彤弓之什
卷十六
小雅
祈父之什
卷十七
小雅
小旻之什
卷十八
小雅
北山之什
卷十九
小雅
桑扈之什
都人士之什
卷二十
大雅
文王之什
卷二十一
大雅
生民之什
卷二十二
大雅
蕩之什
卷二十三
周頌
清廟之什
臣工之什
閔予小子之什
卷二十四
魯頌
商頌
〈臣〉等謹案詩序補義二十四卷
國朝姜炳璋撰炳璋號白巖象山人官石泉縣知縣是編用蘇轍詩傳之例以詩序首句為國史所傳以其下申明之語為經師所加謂之續序亦謂之後序但轍竟刪之炳璋則存其原文與首句中離一字書之以示别耳其大意以講師所加多不得原序之義故往往詞意乖舛為攻詩序者口實因辨别其文闡首句之㫖而訂附贅之謬故命曰補義其論江有沱謂古者嫡媵並行無待年於國之例然春秋伯姬歸紀叔姬歸⿰實非一年之事未可斷其必無論魯頌謂用天子禮樂自吉禘莊公始見於經斷以為僭自僖公然吕覽史角之事雖出雜説而考仲子之宫初獻六羽註謂前此用八故曰初獻是已在隠公時矣是皆過於考證轉失之眉睫之前他如論野有死麕以厖吠為喻之類亦失經㫖要其恪守先儒語必有據而於廢序諸家亦置而不争不可不謂篤實之學也其綱領有云有詩人之意有編詩之意如雄雉為婦人思君子凱風為七子自責是詩人之意也雄雉為刺宣公凱風為美孝子是編詩之意也朱子順文立義大抵以詩人之意為是詩之㫖國史明乎得失之迹則以編詩之意為一篇之要尤可謂持平之論矣乾隆四十三年三月恭校上
總纂官〈臣〉紀昀〈臣〉陸錫熊〈臣〉孫士毅
總 校 官 〈臣〉 陸 費 墀
欽定四庫全書
詩序補義卷首
石泉縣知縣姜炳璋撰
綱領
序稱大小古無是説也唐陸德眀云舊説起后妃之德至用之邦國焉名闗雎序謂之小序自風風也訖末謂之大序是分一篇為大小序已啓朱子離篇之始
程氏大昌云凡詩發序兩語如闗雎后妃之德也世謂小序者古序也續而申之世謂大序者衛宏語也范氏處義云小序一言國史之所述也小序以下皆大序亦國史之所述也按諸家以詳畧分大小扵義無害獨鄭氏樵以名篇二字為大序以下為小序其説最謬朱子分詩者志之所之也至詩之至也為大序引以冠經餘首尾之文及各篇之序謂小序此又以總論綱領者為大序而以分著各篇為小序也
沈氏重云按鄭詩譜意大序是子夏作小序是子夏毛公合作或云小序是東海衛宏作成伯瑜詩説闗雎序首尾相結冠束二南故梁昭眀亦云大序是子夏全製其餘衆篇之小序子夏惟裁切初句耳按諸説當以程子之説為允程子曰詩大序其文似繫辭盖夫子慮後人之不知詩也故序闗雎以示之學詩而不求序猶入室而不求户也又曰使當時無小序雖聖人亦辨不得國史得詩必載其事然後其義可知今小序之首是也其下則學者之辭也是以首篇為大序夫子所作而衆篇之首為小序國史所定也張子曰詩序亦有後人添入者則極淺近自可辨盖指小序以下之續序及大序中憂其進賢不淫其色數語也今従程子之説以首篇為大序每篇之首二語為古序其下學者之辭為續序亦曰後序與古序離一字庶㡬無魚目之混
攻序者以序為毛公衛宏所作尊序者以序首二語為孔子所作皆非也盖序者國史之題辭有詩即有序序在孔子之前假樂序云嘉成王也中庸曰嘉樂君子左傳亦曰嘉樂君子知左氏子思之従序矣
孟子論小弁曰親親仁也盖以宜臼之傅述宜臼之言為得親親之仁也若平王忘親戍仇安得有是詩又安得以為仁故朱子註孟子亦改集傳従序孟子曰誦其詩讀其書不知其人可乎是以論其世也非序何以論其世何以知其人知孟子未嘗不讀序也
古序為國史定論詩學之津梁集傳集諸儒大成取士之正鵠集傳未安寜従古説黄東發云晦庵古説學者參之
有詩人之意有編詩之意如雄雉為婦人思君子凱風為七子自責是詩人之意也雄雉為刺宣公凱風為美孝子是編詩之意也朱子順文立義大抵以詩人之意為是詩之㫖國史眀乎得失之迹則以編詩之意為一篇之要
鄭漁仲説詩往往自相矛盾如云武帝時毛詩始出自以源流出扵子夏當毛公之時左氏傳未出孟子國語儀禮未甚行而毛氏之説先與之合不謂源流子夏可乎漢興三家盛行毛最後出世人未知毛氏之宻其説多従齊魯韓氏迨至晉魏有左氏國語孟子證之然後學者舎三家而従毛氏従韓氏之説則二南商頌皆非治世音従毛氏之説則禮記左氏無往而不合此所以毛詩獨存扵世也又云序謂變風出扵情性止扵禮義此言見夫王澤雖衰人猶能以禮義自防也其推尊序傳至矣至其作辨妄一書力攻古序殊不可曉
序言簡而該旄丘曰責衛伯細味詩言皆責字之意也擊鼓曰怨州吁細味詩言皆怨字之意也序以一字括全篇者多類此
序言隠而彰緑衣日月終風三詩皆言荘姜傷已也續序者譔出思念州吁認賊作子倫理俱亡細心繹之乃知緑衣傷已不得輔君子成内治也日月州吁之亂傷已無以致鄰國之見正也終風傷已不能討賊也詩義自眀序但引而不發
序當扵無文字處㑹之靈䑓序云民始附也承上章伐崇之事盖既伐扵崇作邑扵豐遂作靈䑓扵崇地而見其民之歸心也噫嘻序曰春夏祈榖扵上帝也豐年序曰秋冬報也郊以祈榖至秋冬而報之也祈必有報禮之自然也
善㑹序意者莫如毛公然傳亦須扵無傳處㑹之如父母孔邇父母二字無傳知其意之不指文王也日居月諸胡迭而微日月無傳知其意之非喻夫人與妾也
續序雜㳫支離多與古序相戾蘓子由錢文子盡删去之然續序扵芣苢云和平則人樂有子扵汝墳云婦人能閔其君子勉之以正扵采蘩云夫人可以奉祭祀扵羔裘云在位皆節儉正直其所以發眀首序之意者不能更僕懲羮吹虀毋乃過正
衛敬仲後毛公百數十年續序中有為傳所依據者則講師舊有之説非敬仲倡之也其傳所未及而續序有之則敬仲之説也漁仲不得槩云序為宏作矣
王氏栢云書授扵伏生之口止二十八篇叅之孔壁所蔵又二十有五篇其亡失猶有四十餘篇余不知詩之為經蔵扵何所乃如此之秘傳扵何人乃如此之的吾斯之未能信扵是不特詆序并亦删詩不知詩為學士之諷咏工瞽之歌非他經可比夫以詰屈聱牙之今文伏生猶能誦之况詩之有聲有韻者乎魏武時猶有東漢雅樂郎杜夔能奏騶虞伐檀鹿鳴文王四篇况在西漢之世乎魯齋之果扵自用亦甚矣
書序可廢而詩序不可廢即雅頌之序可廢而十五國風之序不可廢此馬氏端臨之説也書序且無暇論若雅之序廢則朝㑹燕饗受釐陳戒之典不眀頌之序廢則郊禘祈報廵狩祭告之禮不著似雅頌之序尤不可廢
齊魯韓三家皆無詩序而專門師授各自為説隋經籍志云齊詩魏代已亡魯詩亡扵西晉韓詩雖存無傳之者然三家遺文賸句猶散見諸書乃闗雎並謂刺詩豳風不登七月則大槩可知也
范家相曰諸儒以樂之非雅者為淫聲故子夏以宋鄭衛齊皆淫扵色而宋本無聲是皆鄭聲也非謂鄭風即為鄭聲古之作詩未必無邪心夫子必不留之以貽來學何者姦聲亂色不留聰眀淫樂慝禮不接心術大學之教禁扵未發之謂豫鄭聲之淫夫子既必放之何删詩猶存其什詩存而聲亦存是未甞放也
同車遵路蔓草狡童如謂淫者之作不特立意鄙褻辭亦一覧無餘惟有序則羙人香草各有指歸體骨既髙風情自逺屈宋可作衙官矣聖人録此垂教豈偶然哉
馬貴與謂三百篇無淫詩其説當矣惟桑中宛然淫者之言盖述其言暴其惡而不可以辭害志也如以辭則四牡類乎怨上采薇出車類乎苦役正雅猶然况風乎况變風乎
衛風之淫至刺宣姜而極齊風之淫至刺襄公而極盖君臣父子之倫澌滅盡矣而鄭風固未嘗有此也班志惟指出其東門溱洧二詩以徴風俗之淫夫子何獨云放鄭聲知夫子所放者别有一種淫哇之曲謂之鄭聲耳非此二十一篇之詩亦非此二十一詩之聲也説見鄭風
無邪可以蔽三百漢儒以為詩人之思無邪朱子以為學者之思無邪如朱子之説當云誦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今但言詩三百恐漢儒之論正不可廢
康成立意尊毛故不曰註而曰箋而每與毛相左由其泥續序之言遂失古序之㫖然拾遺補闕為毛氏之功臣毛傳之行箋為之也昔人云讀詩未到康成處不敢髙聲論聖賢正謂此爾
古人註書但釋字義其意㫖所在聽人自㑹傳箋之所以簡勝也孔頴達承詔㫖作正義述毛申鄭不惮辭費其捃摭羣書該博曉暢使人讀一經而得十三經之用則孔氏之功也
詩序補義卷首
欽定四庫全書
詩序補義卷一
石泉縣知縣姜炳璋撰
詩國風
舊本言毛詩國風陸氏德明云詩有齊魯韓三家故題姓以别之或云大毛公加毛詩二字或云河間獻王所加孔氏云詩國風舊題也毛字漢世加之按易稱周易以文王周公孔子而名傳不得擬經故書不稱伏詩不稱毛尊經也
或曰孔子删詩乎曰然然則古詩三千仲尼删之為三百乎曰史遷言古詩三千信有之而云删為三百則非也古者自朝㑹燕饗以及陳善納誨皆有詩令太師歌之為君德之助而閨門里巷勞人思婦亦莫不以詩冩其性情采詩之官復陳扵天子以考見列國政治之得失其所傳何止三千哉今所載正雅羙文武成王而無康王之詩變雅刺幽厲而夷懿以下無雅殷室三宗而太甲獨無頌衛有康叔齊有太公丁公陳有胡公唐有唐叔皆始封賢聖之君而諸風無一詩及之豈得云古詩之舊哉然則三千餘篇古之全詩也東遷而後西京文物蕩扵兵火且更歴數百年守缺抱殘旋復遺佚故正考甫得商頌十二篇至孔子時僅存其五則此三百篇非即古詩之舊曉然也詩既散亡存者又殘缺失次夫子自衛反魯乃取而删定之為三百十一篇有㫁簡賸句不成片叚者則去之如史傳所引用一二言是也有羙不足法刺不足戒者存之恐為後世人心之累亦去之如唐棣之華是也可知衣錦尚絅素以為絢未必鄭之丰衛之碩人也誰能秉國成詩本無能字殷鑒不逺在于夏后之世詩本無于字皆學者諷詠之訛豈必篇删其句句删其字也哉不然詩為樂章而删其一字一句不足以入音律矣則歐陽氏之説非也堯夫謂諸侯千有餘國風取十有五不知季札觀樂時已歌十五國風矣其説亦非也然諸儒云孔子有正樂之功無删詩之事則又未敢信也彼謂扵禮删采齊則堂上有儀而門外無儀扵射删貍首則天子有節而諸侯無節扵燕删新宫則歌有詩而管無詩其説固然然周衰禮廢至戰國而皆去其籍此數詩者或逸扵删詩之後未可知也不得據為未甞删詩之證矣夫逸詩之見扵左國二戴吕氏春秋晏子春秋國䇿韓詩外傳説苑家語漢書注及諸子所引用者多矣而謂皆逸扵孔子之前而孔子皆未之見也可乎故謂三百為成數而所餘不止十一篇説可通也謂古詩止此三百餘篇不可通也謂孔子删去者必少扵三百篇之數其説是也而謂孔子本未嘗删詩其説非也程大昌詩議詩有南雅頌無國風南雅頌為樂詩十二國為徒詩不入樂今考季札觀樂工歌十五國風詩無不入樂者陸元輔曰風雅頌之名周禮左傳荀子有之表記兩引國風程氏憑臆妄決難免穿鑿之譏矣
何氏楷世本古義詩之名風有三義其一者繫乎土五方有性而百里殊風天子廵狩太師陳詩以觀民風者此也其一者本乎上上之人身先之淑慝政教之隆汚感焉漸焉猶風之吹物入物扵是乎雅俗乖和其形扵謡詠而成風大序所謂一國之事繫一人之本謂之風是也其一者辨乎體列國之風化不齊聲氣雖不類而體則一是故風之體輕和婉託物而不著扵物事而不滯扵事義雖寓扵音律之間意常超扵言辭之表大序所謂上以風化下下以風刺上言之者無罪聞之者足以戒是也
按十五國風之序周南召南邶鄘衛王鄭齊豳秦魏唐陳鄶曹見扵左氏者夫子未删以前之次第也若今詩所編則删後之次第也以聖人手定之次豈無意乎卓氏爾康之砭諸説當矣及其自為之説亦不可行也謂邶鄘衛為西周之國則衛已東徙謂其詩多西周之詩魏檜二風詎非西周何以獨後謂惡衛先滅邶鄘故恕鄭之滅檜何以滅魏不并恕晉衛先扵王以王風等扵侯國衛為康叔之風繫晉而長參齊秦而親故亞二南而長列國夫後世緜蜀一隅習鑿齒猶還漢鼎考亭祖之著扵綱目王何以後衛衛雖懿親詎得以先王至云聖人編詩大桓文秦穆之功又以聖人親商而疎魯皆其論之甚頗者也不揣固陋以意逆之而為之説二南繫之周召首十三國文武之治之託始也㣲子脩其先王禮物作賓王家而不臣宜次宋而宋無風衛朝歌之地紂故都也元城劉氐曰王都而外宜次朝歌然邶鄘為衛所滅先邶鄘不與衛之滅邶鄘也班固地里志邶武庚所封國先邶猶先宋矣盖夫子作春秋宋先諸侯而扵詩邶先列國體先王庸建上公之制興滅繼絶之心也二南不次以王何也以先朝而擬諸昭代則大一統為尊以共主而擬諸文武之制則先朝為重故王不先邶而次扵衛也然而聖人扵此有餘憾矣申侯發難犬戎弑王秦晉鄭衛皆有勤王之師而老成練達素協人望莫如衛武公倡義率先復君父之讎正申侯之罪則三國皆為我用東諸侯寜無忠憤激發者哉真再造之功也何以立君之外了無餘䇿至平王十三年而就逝奄有邶鄘脩爾車馬将安用乎大抵此時人心讎戎而德申狥母而忘父申侯方挾天子以自重投鼠忌器勢不可以驟為而欈王奸命復煩諸侯之力故雖武公之賢不能昌眀大義與召虎方叔争烈而周東矣夫子扵王之次衛而不能無餘憾者此也東遷之後號令何以不行鄭武相平王秉周政不聞恢復自强之謀坐収十邑之利至扵寤生射桓王中肩王師不敢再出鄭為之也扵是齊桓創霸而天下朝齊矣故次以鄭以齊盖聖人編詩與作春秋不同春秋亂世之書也臣弑君子弑父有能尊王討亂賊姑取之故嘗恐天下之無霸也詩文武成王之書王道之大也宣王入扵變雅十三國為變風其例嚴矣而盗天子之大權為搂伐之私計則深惡之懼後世之無王也魏先扵唐以魏為晉滅且不與晉之世伯也晉為世霸而天子大權又世歸之晉由此任好繼起力争中原周益不可為朱子云讀其詩駸駸乎有并八州朝同列之槩焉夫同此豐鎬故都文武居之藹然禮樂之風而周以興秦居之悍然强猛之氣而周就滅此夫子所以深惜周轍之東遷也其餘如陳則大扵檜曹曹後亡檜先滅三國以是為次終之以豳者亂極而思治也嗟乎五伯迭興小國困敝使能如周公足以撥亂反治以紹二南夫子欲為東周即此志也檜為鄭滅何以後扵鄭據史記則桓公言扵王而檜虢獻其十邑㨿國語則鄶仲貪冐悖隣武公舉成周之衆奉辭伐罪皆有王命也去古已逺諸説紛如為詳十五國風之次序如此而未必其有合也
周南
鄭譜云周召岐山之陽地名張守節史記正義大王居周原因號周劉熈釋名周地在岐山之南其山四周也皇甫謐云周召之地共名周召是周内之别名也文王遷豐為旦奭之采地旦居周故旦為周公奭居召故奭為召公周召之名盖取諸此李迃仲乃云紂猶在上文王豈可擅分地予人不知地為境内命其大夫主之安得以為僣可知周召對舉則周乃岐陽之舊名而非後來之國號也武王有天下周公封扵魯召公封扵燕二公留相而周召之名終扵不改盖元子就封而庶子則仍居采地故周公召公至宣王之世猶有共和之政迨王室既東而周召食采又在東都而非昔之故地矣若夫分陜之事據史記燕世家在成王時中分天下諸侯主以二伯公羊傳云自陜而東周公主之自陜而西召公主之康王之誥云大保率西方諸侯入應門左畢公率東方諸侯入應門右註云召公盖西伯畢公則繼周公為東伯也是周公所轄者為束南之域召公所轄者為西南之域也南國何以繫之周召有以周公治内召公治外言者則漢廣汝墳詎非國外何以繫之周南有以分陜言者則周召皆岐陽地何以召南無國中之詩按内外之説以作詩之時言之盖文王時周公治内召公治外也分陜之説以編詩之時言之盖武王成王時周公主東南召公主西南也二南文王之詩其時侯國也然受命之王不得與諸侯同周公編詩釐定樂章以文王之世已治内而召公治外故以國中之詩繫扵已然文王之化自西而南但言國中不可以南稱也故以采得扵荆之漢廣豫之汝墳皆東南之域為已今日所轄者皆繫之扵周南召公諸侯也行文王之政扵南國故以南國諸侯之詩繫之召南而江沱之采扵梁何彼穠矣之采扵雍梁之間皆西南之域為召伯今日所轄者亦繫之扵召南焉周召之化即文王之化也説者疑扵周公掠文王之美豈其然哉然則周召之名以人言之不以地言也故序曰繫之周公召公如云周南得之周召南得之召則周召皆岐陽之地豈二南皆岐陽之詩乎二公東西分陜必有界限今亦無所考矣
闗雎后妃之德也風之始也所以風天下而正夫婦也故用之郷人馬用之邦國焉
箋云三百一十一篇詩是作者自為名朱子曰后妃太姒也序者盖追稱之
闋雎為十五國風之始夫婦為王化之始天下之夫婦正而成孝敬厚人倫美教化移風俗皆託基扵此此大序一篇所以綴扵闋雎之下以為全詩之綱領也
風風也教也風以動之教以化之
従風字推出風教二意為全序主腦
詩者志之所之也在心為志發言為詩
上以風教被物下承上之風教而發之為詩此只釋詩字之義下文乃詳言之
情動扵中而形扵言言之不足故嗟嘆之嗟嘆之不足故永歌之永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所謂風以動之也
情發扵聲聲成文謂之音治世之音安以樂其政和亂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亡國之音哀以思其民困故正得失動天地感鬼神莫近乎詩
所謂教以化之也
先王以是經夫婦成孝敬厚人倫美教化移風俗詩者感上之風教而成者也而先王即取以為風教之助先言以經夫婦詩首闗雎之義也
故詩有六義焉一曰風二曰賦三曰比四曰興五曰雅六曰頌
鄭氏樵曰程氏云詩之六體隨篇求之有兼備者有偏得一二者風之為言有諷諭之義如文王曰咨咨女殷商之類皆可謂之風雅者正言其事如憂心悄悄愠于羣小之類皆可謂之雅頌者稱美之辭如吁嗟麟兮吁嗟乎騶虞之類皆可謂之頌故不必泥風雅頌之名以求其義也亦猶賦詩而備比興之義焉朱子曰六者之序風固為先而風則有賦比興矣故三者次之而雅頌又次之盖亦以是三者為之也
上以風化下下以風〈福鳯反〉刺上主文而譎諫言之者無罪聞之者足以戒故曰風
按凡和緩不廹主文譎諫皆謂之風正風正雅中皆有之不獨指國風亦不獨變風變雅也玩下節自知六義惟風之用微而善入其功最廣故抽出言之
至扵王道衰禮義廢政教失國異政家殊俗而變風變雅作矣
上之所以動之化之者不得其正而下之感被亦無一道同風之美扵是變風作扵列國變雅作扵王朝而詩道一變
國史眀乎得失之迹傷人倫之變哀刑政之苛吟詠性情以風其上達扵事變而懐其舊俗者也
言國史眀乎當時得失之事迹知其傷人倫之變哀刑政之失吟詠性情以風刺其上故采得衆篇命瞽矇奏之以救當時政事之失為風教之助也不言變風變雅者䝉上文之辭也舊俗先王時之風俗也
故變風者發乎情止乎禮義發乎情民之性也止乎禮義先王之澤也
獨舉變風者以變風之止扵禮義尤隠
是以一國之事繫一人之本謂之風天下之事形四方之風謂之雅
此言風雅皆本一人之風教
雅者正也言王政所由廢興也政有大小故有小雅焉有大雅焉
政有大小亦舉其大槩言之
頌者美盛德之形容以其成功告扵神眀者也
此風教之極治功之成
是謂四始詩之至也
是謂四始結上文以起下二南為風雅頌始闗雎又為二南始之義
然則闗雎麟趾之化王者之風故繫之周公南言化自北而南也鵲巢騶虞之德諸侯之風也先王之所以教故繫之召公
歸到風教上
周南召南正始之道王化之基
閨門者風教之始二南者風教之基故下文又申眀闗雎之義
是以闗雎樂得淑女以配君子憂在進賢不淫其色哀窈窕思賢才而無傷善之心焉是闗雎之義也
是以闗雎樂得淑女以配君子以下當云樂而不淫哀而不傷是闗雎之義也漢儒以詮觧之語竄入本文反致舛誤盖毛公以前皆以淑女指后妃至鄭箋以淑女為三夫人以下創為后妃求淑女之説此憂在進賢等語正同鄭箋意盖東漢學者所増非孔門之原本也
闗雎之美后妃俱在形容不盡愛慕無已中傳出序曰后妃之德也一言盡之矣諸家誤觧集傳于其始至之文謂后妃自處子初至時有幽閒貞静之德無情慾宴私之意夫渭梁初設朱幩方臨苟所稱良家女子稍知姆訓自必端好自持何足形為歌詠始至云者乃太姒來嬪之一二年宫人深被其德故作詩以美之朱子亦云當時人被文王太姒德化之深不覺形容歌詠如此則知始至不指成禮之日矣一章摰而有别在后妃只和敬二字又只一淑字大意言后妃之德足以為君子之善配但見其雝雝在宫和而且敬如雎鳩之和鳴相應扵河洲之上也女對婦言則女為未嫁之稱易曰女子貞不字是也若對男子言則男正位乎外女正位乎内是也此淑女對君子已指太姒為婦時矣詳味興語亦指現成夫婦如云初嫁則和鳴相應説不可行
二章釋言云流求也朱子云順流求之得不得未可知也下章興既得始及采之言之序也左右與佐佑義同盖太任采荇菜供祭而后妃助之也若云上下無方恐扵芼之有礙
史記文王在位五十年九十七而崩其嗣位當在四十七嵗而大戴禮云十五嵗生武王前又生伯邑考大紀稱昌為世子娶扵有莘曰太姒則文王親迎之時正王季在位之日詎煩宫人之求淑女思之而至于寤寐反側也而金氏據偽竹書武王五十四而崩文王六十三而生武王因謂大雅文王初載為即位之初年以為淑女必待宫人之求不知宫人原無求女之事也然則孰求之盖太王王季求之而宫人至今聞之也文王生有聖德太王因廢長立少以及文王雖泰伯仲雍遜荒不顧其為文王擇配其難其慎聖德間世而生必聖如文王而後可以為文王之配世豈易有其人宜其寤寐不忘此事也思服者思之著扵胸而不能去盖絶大艱鉅皆不足為文王憂而所憂惟此悠哉悠哉徹前徹後無一不想到而恐其願之無以相副以至輾轉反側扵衽席間耳夫子不曰憂而曰哀哀者憂之極而深慮其無以得也后妃廟見之後一二年間太任采荇菜后妃嘗左右采之無不知其聖德同聲交慶以為従前思得如此之淑女今果然有以遂其求矣文王得吕尚曰吾太公望子久矣因名為太公望與詩意略同皆追叙之辭也
三章同志為友言與文王同心一德渢渢乎鼓瑟鼔琴之好合也樂不指文王上而祖父下而宫中府中歡欣融洽洋洋乎考鐘擊鼓之和暢也
闗雎三章一章四句二章章八句〈鄭本五章章四句今従毛本〉漢儒引此詩多以為刺列女傳曲沃負告魏哀王云周之康王夫人宴朝闗雎起興前漢杜欽云佩玉宴鳴闗雎歎之李竒謂見扵魯詩後漢皇后紀序康玉宴朝闗雎作諷眀帝詔云應門失守闗雎作諷楊賜傳云周王宴起闗雎之人見㡬而作韓詩闗雎刺時也史記亦云周道缺詩人本之衽席闗雎作雄云周康之時頌聲作扵下闗雎作扵上習冶也習治則傷始亂也張超誚青衣賦康王宴起畢公喟然感彼闗雎性不雙侣朱子云儀禮以闗雎為鄉樂又為房中之樂周公制作時已有此詩其非出扵康王眀甚鄭氏樵云闗雎作刺是賦其詩以刺之此可以通諸説之窮
葛覃后妃之本也 后妃在父母家則志在扵女功之事〈事字下提有及其嫁也四字〉躬儉節用服澣濯之衣尊敬師傅則可以歸安父母化天下以婦道也
季氏本云葛覃太姒自治葛畢而欲歸省其親也内治之本在扵勤儉孝敬序言后妃之本大義了然此國史所題聖門所傳者也以下多屬贅語在父母家數字尤無謂凡史所載躬履節儉躬紡織澣濯者惟王后貴人姑以是稱之未有處子在母家而稱躬儉節用者且上下語氣絶不相䝉竊疑女功之事以下有及其嫁也四字傳本脱去遂致文理難通一章后妃始往治葛也以盛言之曰萋萋以宻言之曰莫莫非萋萋為初夏而莫莫為盛夏也萋萋之葛黄鳥止焉于飛者人衆驚之而于以飛起也鳥飛而集于叢木之處已逺扵人故喈喈而聞扵治葛者之耳也何氏楷謂后妃但親董之不必親自治葛不知古人風氣醇厚太姒率其宫嬪親往治葛無可疑也萋萋之盛治正及時喈喈之音助予作息真樂而忘勞矣此實情實境也
二章上章是初往刈葛此章則歴叙其治葛之事也多少治葛之勞只一是刈是濩盡之多少組織之勞只一為絺為綌盡之歸到服之無斁正如老農舉箸深知盤中飱皆従辛苦來而儉德可風已悠然見扵
言外
三章傳以言告師氏為我受告師氏而下文言告作我師氏之告語甚費力集傳告扵師氏藉以言歸詞意既順而不敢自達義亦正大又云将服之以歸寜扵父母矣正無斁之意
沈氷壺曰葛生蔓延相及而女子逺扵父母嫌扵節之誕矣黄鳥好音相慰而女子曠隔通問嫌扵音之睽矣發端即注歸寜苐女紅忙廹故迨絺綌就緒而後徐及之耳
葛覃三章章六句
三家以此為康王時詩而黄氏櫄詩觧謂詩在父母家作以章末兩歸字為于歸之歸皆不可信也
卷耳后妃之志也 又當輔佐君子求賢審官知臣下之勤勞内有進賢之志而無險詖私謁之心朝夕思念至于憂勤也
東萊吕氏曰知子之來之雜佩以贈之婦人之志如是其夫斯能好善矣我姑酌彼金罍維以不永懐后妃之志如是王者斯能體羣臣矣室有轑釡之聲則門無嘉客况后妃心志之所形見者乎
后妃何志志在體恤使臣也自續序者不一其人辭意累重朱子遂改為后妃思念君子夫思婦而稱其貞静專一者以世教衰微閨門無禮而君子于役乃能甘心首疾而形為詠歌故聖人樂予之列其辭於變風豈聖后合天地之撰侔神明之徳而下等於尋常閨思乎竊恐古序之不誣矣
一章後序泥左氏强入求賢審官以懐人為文王所懐之賢人遂致前後扞格不知懐人猶云勞人盖行役勞苦而感懐之人耳嗟我懐人猶云哀我憚人也下章維以不永懐正此懐字如懐人必為所懐之人将思婦亦為所思之婦乎七我字一例皆代使臣我之也 卷耳易求之物猶不盈筐况人才難得乎而尤當恤者使臣也使臣若曰嗟哉我懐人亦君之臣也何獨寘我扵大道中而馳驅不息耶盖述其言以恤之也不曰行而曰寘由君寘之耳周行大路也初出郊圻驅車道左已覺君門日逺矣由周行而崔嵬舎坦道而山行也由崔嵬而髙岡山之絶頂也由髙岡而砠下峻嶺而復山行也立言之序昭然左氏以周行為列位不過借用如云當道要路耳小雅鹿鳴云示我周行大東云行彼周行皆可互證
二章崔嵬髙山也較周行更况瘁矣則其感懐何如吾知使臣若曰我姑酌彼金罍庶㡬不永懐乎隤頺也虺隤象虺之伸頺然而無以縮故曰病也
三章髙岡則崔嵬之極髙處矣𤣥黄赤馬變而為黑白馬變而為黄勞極而色異也傷思也懐之鬱而黯然神傷也 三章三述使臣之言即末章一云字也四章前言金罍兕觥原是想其傷懐之時或者酌酒可以消憂然不能消釋也此章連用三矣字已是神疲氣竭光景懐人至此又将云何惟有張目逺望而已君子所以體恤者當何如也篇中體恤懐人之意俱在言外
皇華遣使盛言車馬光華勉以公義作之扵天朝也卷耳懐人極言車煩馬敝恤及私情作之扵后妃也卷耳四章章四句
按三家以為康王詩雪山王氏以為勞妾媵之婦寜又有謂文王遣使求賢者皆未可據也
樛木后妃逮下也 言能逮下而無嫉妬之心焉詩義補正后夫人之扵衆妾常恐其上陵而思有以隔限之衆妾之扵后夫人預料其妬已而思所以曲避之此恒情也樛木下逮葛藟上附纒綿固結而不可解如此非盡乎天理之極而無一毫人欲之私不能也
一章樛木興后妃葛藟興衆妾盖興有正意在下二句者有正意即包括興處者此言樛木下垂故葛藟得以上附喻后妃逮下則衆妾皆得依託此意已包括在上二句内故下但言文王之福履可矣君子指文王也
詩人取興原非泛設如蔦蘿之扵松栢異體而同根故興王族之依託扵王葛藟之扵樛木異根而上附故興衆妾之依託扵后妃
宫闈之内藹然和平聚順君子雝雝在宫茀禄爾康莫大扵此不然聚怨召釁何所不至君子之憂方大豈能有一日之安乎故綏之在君子而致其安者則后妃也
二章荒訓芘左傳葛藟猶能庇其本根盖藉之以自庇也若云葛藟能庇樛木則衆妾能庇后妃乎宫闈使之和順便是扶助文王之福履
三章縈者四靣纒繞之意太和之氣溢扵門庭則螽斯之慶麟趾之瑞皆基扵此文王之福履扵是全且久而無憾矣
樛木三章章四句
螽斯后妃子孫衆多也 言若螽斯不妬忌則子孫衆多也
后妃能逮下故子孫衆多而古序但言子孫衆多者承上篇能逮下之文也盖螽斯者樛木之應也後序螽斯不妬忌諸説言螽耳何不妬忌之有陸農師云草蟲鳴扵上風蚯蚓鳴于下風性不忌一母百子故詩人取為不妬忌之况
詩人全篇要冩后妃不妬忌頗難立論因想到後一層子孫之多則不妬忌可見猶恐實處寫之不盡因想到螽斯作一影子然螽斯之和集寫得不生動不足以形容后妃故以詵詵薨薨揖揖形螽斯因以振振繩繩蟄蟄形子孫之多中間輕著一宜字極尋常極歎羡而后妃之德悠然可㑹通篇惟螽羽子孫是實字其餘俱作形容唱歎之音集傳用貌字聲字意字精絶
嚴氏謂螽蝗生子因飛而見其多故以羽言之按此詵詵只訓衆多小雅詵詵征夫是也集傳云和集是揖揖之義非詵詵也振振羣飛貌魯頌振振鷺是也薨薨集傳云羣飛聲齊風蟲飛薨薨是也毛傳云衆多乃詵詵之義非薨薨也繩繩聲不絶也揖揖斂羽而和集也蟄蟄盤聚而伏蔵也詩人無一字不相鍼對螽斯三章章四句
胡氏宏曰愚讀史至隋文帝獨孤后然後知婦人之惡以妬忌為大也獨孤不獨妬文帝使不得有異生子又妬及太子勇寵妾雲昭訓遂啟賊子廣簒奪之謀卒至宗祀滅絶生靈塗炭開皇之中天下户口八百九十萬唐興撫綏三十餘年至永徽初始及三百八十萬户耳吁獨孤一行妬扵宫闈之間而滅天下之户五六百萬聖人删詩立周南之義教萬世后妃專以不妬忌為大美也意深逺矣
桃夭后妃之所致也 不妬忌則男女以正婚姻以時國無鰥民也
桃夭咏于歸之女子而序以為后妃所致者何也盖后夫人正位中宫主持隂教勤儉孝敬化天下以婦道而國中女子遂人人有一后妃之德盖太和所被凡所謂勃谿之習蕩軼之風已淘洗得净而尚有未嫻姆訓者乎故當時六禮往來都是良家子女際少好之年得婚姻之正後此之宜其室家即可扵于歸之日卜之也故曰桃夭者葛覃之應也不然于歸之初賢何従見而詩人預知之乎
昏姻之期傳主秋冬箋主春夏各有所據集傳主箋説以為桃有華正昏姻之時然二章言有蕡其實三章言其葉蓁蓁則夏盡而秋矣豈自春徂秋皆婚期耶衛風曰士如歸妻迨氷未泮孫卿韓嬰皆曰霜降逆女氷泮殺止似以傳為優馮氏復京名物疏辨之最晰
詩義補正既曰宜其室家又曰宜其家人盖婦人固有當扵夫而不宜扵家人者記曰子甚宜其妻父母不悦出是也至扵宜其家人則内外和而父母順所謂當扵其夫者始不為燕昵之私矣
傳指一女子許白雲作三女子竊謂詩人只舉一物為興亦不必定在何時而此女值開花彼女又值結實也傳義為長首章宜字傳以色言者非艶冶之謂也和氣積中而後婉娩之容形扵外如桃之和氣具而後其華盛也盖女子于歸之始無不勉强自持而容貌辭氣之間自有流露不爽者不必遲之又久也故先以色言之次章傳以德言婉娩之容早已見之而其德又踰時而見其誠確如桃之有實也三章傳以形體言盖之子年日以長德日以宻終始一致進而有加一家之人無不以為宜之子至此直是層層周到念念廻旋如花之有葉也
詩人無字不盡善非徒取叶韻也男以女為室女以男為家家室微有廣狹之分之子必先扵夫婦居室之間致其和敬而後能宜其一家故以室為重而曰宜其室家然宜家較難扵宜室宜其家則室自宜矣故以家為重而曰宜其家室家就籠統説家人則分晰言之上下親踈無一不宜則宜家之至而室不必言矣故曰宜其家人
桃夭三章章四句
兔罝后妃之化也 闗雎之化行則莫不好德賢人衆多也
賢才衆多而序以為后妃之化者何也后妃之德冝配君子而太和所醖為振振之公子女子被后妃之化皆宜其家人而和氣所蒸為賢才之衆多盖相夫者有卷耳之志而毓德者成麟趾之休也或曰棫樸旱麓之詩何以不言后妃大雅朝廷之樂也周南房中之樂也故彼以為夀考之陶融此以為闗雎之效騐義各有屬也夫周南之言后妃猶召南之言召伯非遺文王也言后妃而文王之脩身齊家自見周公録此以為房中之樂朝夕諷詠以淑凡為后夫人者之德若曰賢才之衆多家室之和平皆扵爾乎繫之必德如太姒而後可以輔君子治國中也邑姜殿十亂之末此之謂歟
一章肅肅傳訓敬是指罝兔之人盖所以為干城處呈扵觀感之間直従赳赳處㸔他底裏肅肅處想其全身不専在兔罝也好德之人與德相感眉睫之間如相告語故有以得其賢或問朱子云兔罝詩作賦㸔得否曰亦可故傳不言興正以其為賦體也二章椓之丁丁正椓杙扵中逵也椓杙時是方施之始見其肅肅施于中逵則既施之後又見其肅肅始終無間也好仇亦有德相配合始終無間意
三章不是既施中逵復遷而中林盖施之非一處也説文平土有叢木曰林中林幽隠之處猶之中逵之肅肅不以隠顯異也故可以為腹心于中逵先視其椓杙盖聞其聲而後視其事也繼視其張罟又視其人又従中林視之是途中瞻視次第
連説赳赳武夫非無意也盖人君命将出師必取强武之人以為心腹恃功而驕悍然䟦扈甚而縱敵以取重殺降以邀功古今一轍即始終臣節而心術未純如周勃之安劉幸而成事世勣之助唐㡬移社稷有才無德大是害事詩人扵罝兔者驟然望之一叚雄偉奇崛之槩知是将才而静叩中蔵知其忠有可倚足以為腹心之寄也公侯得若人則折衝禦侮之臣即股肱心膂之任而兔死狗烹無因至矣傳每以用武言是従赳赳看出真善扵體㑹説者翻云不必説到剛勇極力囬䕶非也
兔罝三章章四句
墨子云文王舉閎夭泰顛扵罝網之中西土服胡母輔之謂閎夭樵扵山與獵者争路被執纒以兔網文王救而得解朱氏謀煒詩故文王治扵岐四方無侮武夫無所効其用相與従事罝網以消磨其壮心姑識之以廣異聞
芣苢后妃之美也 和平則婦人樂有子矣
此言后妃之美而詩人意中何嘗有此意序周南者従采芣苢上想出樂有子又従樂有子上想出家室和平因従和平上想出后妃之美來盖春時百物欣欣向榮問其故物不知也識者従他一叚芳菲自得處想見化育流行無不徧滿是詩當作如是觀不績其麻市也婆娑是佚逰氣象纎纎女手可以縫裳是蕭瑟氣象有女仳離嘅其歎矣是愁苦氣象一張一弛王者之道女紅之暇人樂宜男詩人口中一片㳺行自在正是王民皥皥
一章傳曰采取也有蔵也其取之則二章掇之捋之也其蔵之則三章袺之襭之也首章已統冒全篇二章以其子可治産難故云取之者取其子也如云掇其穗捋其子則本草采穗采子各不同時
傳云芣苢宜懐妊言能使之易産唐本草又増宜子疑附㑹
三章一手執一手可采故下復言采采襭之則芣苢已盈可歸矣芣苢三章章四句
按王氏肅云自闗雎至芣苢房中之樂未知所據燕禮有房中之樂鄭註歌周南召南之詩房中者后夫人之所諷誦以事其君子是房中竝歌二南二鄭扵禮淵源有自王氏悖之非也劉向列女傳以為宋人之女嫁扵蔡而夫有惡疾其母将改嫁之女不従乃作芣苢之詩韓詩亦曰芣苢傷夫也芣苢雖惡臭乎我猶采之而不已以興君子有惡疾我猶守之而不去補傳云向之説出扵魯詩今芣苢非有惡臭而宜扵産子魯詩不足據也王氏應麟詩考辨命論云顔回敗其叢蘭冉耕歌其芣苢則遂以芣苢比惡疾矣詳蔡人之妻因説母引芣苢之詩以自況不必始作扵此也宋女而蔡妻何名為周南乎
漢廣德廣所及也 文王之道被扵南國美化行乎江漢之域無思犯禮求而不可得也
王氏志長曰漢廣四語氣象宏逺神理深微商季淫風未殄闗雎化洽頓令漢濵㳺女覿靣有難犯之色采風者推厥所自恍見王風過化存神難以思議真有若漢廣之不可泳江永之不可方者反覆長歌此其所以謂之風也不然游女既不可求而見者獨流連低回則是篇乃後世髙唐洛神一流文耳何以為周南乎
此序可疑甚矣詩以首句名篇此獨提出漢廣二字漢廣江永據集傳是比游女而序云德廣所及又似江漢比德廣者然夫以江漢比德廣則民間出游之女似不足以當之矣盖序固眀眀以江漢比文王之德化也漢之廣猶云德之廣也所及及於江漢之間也江漢之源自西而南亦猶文王之化自西而南也如是則江漢為主游女為賔故不以喬木弁首而以漢廣名篇耳 游女及于歸之女皆被化者也文王主持風化者也詩人于被化者見其德之可欽可羡如此而後推究到主持風化者之德其可涯涘乎漢廣江永溯洄賛歎三致意焉
二南兔罝麟趾羔羊甘棠騶虞五篇美男子其餘二十篇皆言婦人豈删詩者專存婦人之詩歟盖房中之樂為后夫人諷誦故皆言婦人女子而其時男子可知也周南之序大半言后妃而文王可知也漢廣汝墳序不言后妃盖化行南國其化漙矣專屬后妃則其義不備眀言文王又非箴規后妃之㫖故使人自㑹古序立言不其慎歟
一章人扵喬木自無休息意不可休息只形容木之高竦非真欲休息之也不可求亦只形容女子之貞淑非真欲求之而歎其不可也猶云不可以非禮干云爾被化之女豈肯獨游鄭指為衆女最是則朱子所謂端荘静一者衆女皆然矣昔何以艶冶今何以貞淑詩人悠然神㑹而歎之曰誰為為之乎意中想著文王目中却注此江漢低回歎慕無限深情不可泳不可方只是不可測度之意谷風篇就其深矣四語亦為計較量度之喻也
二章凡詩言之子于歸只就現在嫁者言之従無説他日之于歸者桃夭束山可證也毛公謂與桃夭一例故無傳耳然則此二章言之子者不指㳺女矣盖風氣丕變其出游者皆端荘静一其于歸者皆車馬親迎真無一女之不淑前日淫亂之風⿰洗殆盡翕然禮義之俗詩人所以再三歎美扵文王之化也翹翹高也錯薪衆薪也楚蔞亦薪也盖無薪不高以興無女不賢故隨手刈其楚刈其蔞而翹翹者如故也亦隨意舉一于歸之女而其賢者依然也或謂楚更高扵錯薪然則蔞亦髙扵錯薪乎
一章言出游之女之守禮也二三章言于歸之女之守禮也于歸者不一故言秣馬駕馬而行也又言秣駒駕駒而行也
漢廣三章章八句
按韓詩漢廣説人也何氏楷云亦云守禮之可説耳其論近是薛君章句云游女謂漢神則荒唐矣然其意猶未離乎正也至外傳云孔子適楚處子佩瑱而浣使子貢三挑之侮聖已甚三家之廢豈偶然哉范氏景文曰詩人深知文德則亦賢者也
汝墳道化行也 文王之化行乎汝墳之國婦人能閔其君子猶勉之以正也
疏云閔之則恐其死亡勉之則勸其盡節比之扵殷其靁志逺而義髙
安溪詩所惄如調飢者慮其行役之憂虞王室如燬故也不我遐棄者幸其復歸而歡聚父母孔邇故也惟能脩方伯之職盡撫慰之道故氏既知尊王之義而又念父母之恩也
朱子以采薪非大夫内子之事故未嘗質言大夫然君子行役念及王室疏従劉向定為大夫妻良是或曰後世如王良之妻曵柴従田間來命婦采薪無足怪不知南國婦人猶采芣苢以相樂而汝旁大夫妻乃困頓如此乎女子縫裳君子譏之况躬親樵採之事哉
一章君子既歸而追賦其前日未歸之時也或作興體失之矣遵汝伐枚是言君子行役時之景物如此調飢是恐其遐棄故思之如重飢也已隠照起如燬來非尋常夫婦濶别之思
二章只換肄字乃用一字冩出逾年之隔也遐棄箋作死亡精甚棄即由來無棄之棄深以不至死亡為幸也如但喜其不棄絶我則天下豈有行役而云棄妻者
前此之憂今日之喜俱従下王室如燬來昏亂之朝手足莫措故箕子不免扵眀夷文王且至扵䝉難如後世酷吏得志朝士人人自危每出必與家人訣曰未知復相見否今以汝旁被化之大夫受役焚炙忠良之亂國思之安得不如調飢一旦復我邦族且喜且驚而後知今日之得免也
三章言君子之勞以王室之如燬也然王室雖則如燬而虐不及扵使臣逰子生還二親無恙悲喜交集破涕為歡則人臣膝下之年皆天王優賜之日雖則勞我也不可謂非厚我也尚敢有所懟怨以乖臣子之誼乎盖其願即寸草春暉之願也而其心即天王眀聖之心也後世逰子之吟拘幽之操一言兼之矣故曰勉之以正也或言父母不可以言邇邇對逺言身為大夫或經營扵境或風議扵朝所不能無者然音問常通暌違不逺豈至岵屺之悲乎詩人曰孔邇其用字精矣夫以紂之虐熖而行役之室家猶不敢怨盖文王之化道薰蒸融溢大行扵汝旁之國故被其化者皆以文王事主之心為心也吾扵汝墳見文德之至焉
鯉尾赤魴尾白尾白而赬則勞甚矣比以魴魚幸其漏網來歸耳
汝墳三章章四句
劉向列女傳周南大夫受命平治水土過時不來其妻恐其懈扵王事言國家多難惟勉强之無有譴怒遺父母憂乃作詩韓詩曰汝墳辭家也其卒章曰魴魚赬尾王室如𤈦雖則如𤈦父母孔邇薛君章句王室政教如烈火猶觸冒而仕者以父母廹近饑寒之憂為此禄仕外傳亦同後漢書周磐讀詩至汝墳卒章慨然而歎為親従仕諸儒雖未盡合詩㫖然扵父母則皆未嘗指文王也宜集傳兼存其説歟
麟之趾闗雎之應也 闗雎之化行則天下無犯非禮雖衰世之公子皆信厚如麟趾之時也
續序雜亂甚矣朱子盡去之以公子為周之公子可謂木抜道通而首序以為闗雎之應何也后妃之德足為君子配斯時嬪御之屬無一不被后妃之化扵是含英毓秀苞孕百男而為之公子者遂宛然聖世之祥麟也子復生子太和所鼓一本九族翕然太和而百姓無難故周公編詩以為周南之卒章國史序詩以為闗雎之效騐
麟仁獸也故取以為興諸家言信言禮俱不必従盖麟興公子麟之趾興公子振振之德下麟字即指公子而文王后妃致之之意扵言外見之此風人之㫖也朱子初説云麟之趾仁厚公子亦仁厚較集傳更分曉可以麟興公子亦可以公子比麟振振形容不盡于嗟歎慕無窮
麟王者之瑞獸也千百年而間出非其時不可得而致也詩連説六麟字而以公子公姓公族分屬由親以及踈由隘以及廣殊覺子弟羣従無非異采一似古今驚為竒物大史書為異瑞之麟至周南之世目之所遇無非此物不以為異轉以為常不知其可驚止知其可愛矣盖龍之種鳯之雛皆麟之瑞詩人若曰何麟之多也謂區區符瑞陋矣
周公公子也麟也陜以東周公左周南之所以名也召公公族也亦麟也陜以西召公右召南之所以名也周召而下又不知凡㡬物滋後大有開必先則今日含仁履信之祥麟即他年析圭列土之百辟是以武成既告而大封同姓逺過唐虞夏商聖人豈有私意哉盖此振振者醖醸久矣
麟之趾三章章三句
孔叢子曰孔子讀詩自周南至正雅喟然歎曰周道成矣黄氏佐云周南詩皆純正體裁畢備此周道之所以成正雅之所由作也故孔子歎之
周南十一篇三十四章百五十九句
詩序補義卷一
<經部,詩類,詩序補義>
欽定四庫全書
詩序補義卷二
石泉縣知縣姜炳璋撰
召南
説見周南
鵲巢夫人之德也 國君積行累功以致爵位夫人起家而居有之德如鳲鳩乃可以配焉
夫人于歸知其有德者以被文王后妃之化也桃夭女子猶曰宜家况享此百兩之盛禮者乎國君以下學者附益之辭
或曰桃夭眀言宜其室家此不眀言之盖此之子夫人也不比周南民間之女子夫人云之子未成禮也作詩之人國人也國人稱其夫人且百兩甫至試問于何處説起不比民間女子可以宜家盡之故但陳禮儀之盛扵欣羡之中寓想像之意詩人之慎也一章詩人但言車馬之駢闐輿従之耀夫家以此迎母家以此送所謂爛其盈門者而之子安然受之無愧則其德宛然可思
三章箋云盈之衆媵之多集傳因之則已将下成之之意説盡故下云成成其禮也其禮即指衆媵言之盖諸侯一娶九女所以廣𦙍嗣防淫泆也今諸娣之盛若與車馬之美互映是禮儀周備更無㡬㣲虧闕處故曰成也大雅美韓侯之娶妻曰諸娣従之衛風美荘姜之來嫁曰庶姜孽孽皆謂此然姪娣軰行不同而共事一夫非先王之制也故詩但言諸娣箋謂衆媵姪娣為春秋亂制所誤耳
鵲性不淫而難偶善扵為巢有苞桑之固故以喻諸侯鳩性均一而享成巢故喻夫人
鵲巢三章章四句
采蘩夫人不失職也 夫人可以奉祭祀則不失職矣此夫人能奉祭祀其家人美之之詩家人即宫人也或以為夫人親蠶者非
夫人不獨薦豆薦豆不獨蘩夫人服翟服副不獨被而詩人于備物上偶拈一蘩于佩服上偶拈一被于助祭上拈一前一後盖即此以例其餘
一章曰用之猶未用也曰之事猶未事也未用而常想其用未事而常想其事純是一叚誠敬心
二章上章言所用之事此言所用之地重疊叙出便見夫人慎宻之心兩提公侯不重在與公侯合敬亦不重與公侯敵體盖作詩者従賢夫人心上體㑹出來見時時以此事為公侯之事以此地為公侯之宫一器一物稍不盡慎便是失職将下章僮僮之敬祁祁之儀盡攝于此
三章後序以祭祀為夫人之職朱子因之又存親蠶之説按蘩有水有陸水産可為葅如左傳蘋蘩蕰藻之菜是也陸産可飼蠶如七月采蘩祁祁是也然俱當斡旋被字夫人助祭服副不應以被疏因解夙夜在公為視濯于夜視饎㸑于正祭之夙則夙夜既倒而義亦未安蠶事告桑當服編受繭服副俱不應服被何氏古義以為三夫人世婦之服然序以不失職指夫人而属之妾御蠶桑正夫人之事而曰公侯又以宫廟為蠶室似俱牽合竊謂此當指祭祀被者夫人齋時之首服也按祭統先期旬有一日宫宰宿夫人夫人亦散齋七日致齋三日君致齋扵外夫人致齋扵内然後㑹扵太廟疏云外謂君之路寝内謂夫人之正寝后夫人有正寝亦有燕寝追師疏云不至王所居燕寝是也在公謂在公所言齊宫也謝叠山謂齋廬之類君以路寝為齊宫夫人以正寝為齊宫公對私室而言夙夜者自夙至夜言散齊致齊無日不在此也在齊宫而夫人首服以被者玉藻云𤣥冠丹組纓諸侯之齊冠也張謚圖天子齊𤣥端𤣥冠𤣥裳諸侯惟佩山𤣥玉為别聶氏三禮圖婦人褖衣之黑始因男子之𤣥端亦名褖衣則君之齊服𤣥端夫人之齊不褖衣乎君之齊為𤣥冠則夫人之齊不服次乎追師掌王后之首服為副編次註副以覆首若今步摇服之以従王祭祀編列髪為之若今假紒服之以桑次次第髮長短為之所謂髲髢服之以見王后之燕寝亦纚笄總而已按内則疏男子笄總後加髦著冠則婦人笄總後加次或加編加副随地為之也夫人齊于正寝既不可如祭時服副褘又不可服告桑之編如笄總而已何異燕寝之地首服以次如見君然故被者夫人齊居之首服也薄言旋歸箋云祭事畢夫人釋祭服而髲髢其威儀祁祁而安舒無罷倦之失還歸自廟及其燕寝已含正寝釋服一層釋服者非廟中即釋其服也玉藻朝服視朝于内朝退適路寝聽政使人視大夫退然後適小寝釋服是朝服釋于小寝則祭服釋于路寝矣夫人之祭服亦當釋于正寝矣若于廟中釋之亦于廟中取之喪大記所云取衣者以篋非祭禮也故知詩言旋歸自正寝易副以被歸于燕寝也乃知僮僮齊時之敬見于正寝者祁祁則自正寝而歸不忘齊戒之初也采蘩三章章四句
草蟲大夫妻能以禮自防也
按召南十四篇言禮者二此云能以禮自防防男子有無禮之汚也野有死𪊽惡無禮惡女子不以禮相見也坊記禮坊民所淫章民之别故男女無媒不交無幣不相見恐男女之無别也是時紂惡腥聞淫風大熾文王之化及于南國風為丕變民間女子連姻貴室廟見之後追想従前蔦蘿未附六禮未成保無有强暴相陵憂如之何設或此身一敗傷如之何真所謂以禮自防者也小雅亦用首四語盖指諸侯之思南仲恐為西戎侵侮意正與此序合
一章詩言草蟲之鳴喓喓然則阜螽之躍趯趯然物各以類相従也按昏姻六禮惟親迎始見君子第一既見見其親迎也奠鴈御輪以禮遇之故以蠜興已而以負蠜興君子喓喓聲之和也躍而就之陽下于隂也
二章既見則俟于門外揖以入也三章既見則合卺而飲同牢而食也故以已所經厯之地采蕨采薇為興不棄葑菲之意也傳云説服也其心安焉勤儉孝恭将帖然為之
天下極足傷悲者失身非類欲自湔祓不得故嘉禮未至貞女之憂也俯仰古今如雄之于莽邕之于卓彧之于操皆召南女子所為傷悲也夷平也敬戒之意従此始悲傷之憂従此平
草蟲三章章七句
采蘋大夫妻能循法度也 能循法度則可以承先祖共祭祀矣
法度祭祀之法度也陳少南云采之有常地盛之煮之有常器奠之有常室主之有常敬謂之能循法度序曰能循法度經曰有齊皆美之也傳箋因季女字遂謂未嫁時教成之祭則所謂大夫妻能盡祭祀乃是預推他日嫁後事不知季女猶云少婦婦女通用詩中甚多王肅云此篇所陳皆大夫妻助夫氏之祭也
連用五于以末用一誰字節節注著季女正節節繫動有齊
采之自當盛盛之自當湘盛自當于筐筥湘自當于錡釡何足異然包得無數滌濯之事措置之方生熟之節正是有齊見端處
或云宗子主祭則薦豆者當為宗子之婦大夫妻似不足以當之不知此季女即宗子之婦宗子即大夫也其云宗室亦猶諸侯夫人云在公耳朱子以季女為主婦是也 風人之㫖未嘗直率亦未甞含糊如采蘩提出公侯其為夫人可見此提宗室其為大夫妻可見奠置也獻也盖已薦之矣故曰有齊季女采蘋三章章四句
郝氏敬云編詩者首鵲巢君夫人初嫁也次采蘩即君夫人之職草蟲大夫妻初嫁也次采蘋即大夫妻之職
按左傳濟澤之阿行潦之蘋藻寘諸宗室季蘭尸之敬也若為此詩眀下注脚而何氏楷云有齊季女齊國少女太公望之女邑姜也何氏附㑹多類此
甘棠美召伯也 召伯之教眀于南國
序言美召伯左傳云思其人猶愛其樹詩㫖備矣史記乃云决獄樹下韓詩云不忍勞民廬于樹下以聽政鄭箋述之又因下篇創為召伯舎甘棠以聽男女之訟不知舎甘棠云者布政之時循行經厯偶然憇息草舎以居非必于此聽訟又何以知為男女之訟也詩當作于武王之世而召伯之舎當在文王之時所謂去後見思也周公編入召南耳
劉元城小傳曰説者謂不重煩百姓止舎棠下是墨子之道也朝廷宫室乃是中庸之法安可如是以干譽哉
伯長也曲禮五官之長曰伯王制分天下以為左右曰二伯即周召分陜之謂也周禮八命作牧九命作伯有方伯則八命之牧也有伯爵七命之伯也有州里之伯内則所云州史獻諸州伯者也夫安知文王之時召公不為州伯乎或以為伯仲之伯非是或謂遷善而不知者王民也何以于召伯思之如是盖赤子在慈母膝下顧我復我習焉而忘一旦音容濶絶則魂夢相依精神俱切南民于召伯類是甘棠三章章三句
説苑子曰吾扵甘棠見宗廟之美也尊其人敬其位古聖人之道幾哉金罍子曰甘棠召公之所茇也公則己矣人猶不忍拜之况翦之乎齊景公之槐也嚴刑禁之置吏守之而人傷之不足以蔽所愛也夫思堯者見于墻而特棠耶怨紂者喪及日而况槐耶
行露召伯聽訟也 衰亂之俗㣲貞信之教興强暴之男不能侵陵貞女也
美召伯之能聽訟也一章或云守禮所以有訟非也盖不解其何以致訟也下二章或云男女對訟非也盖既訟而深幸其事之得白也
一章傳云興也以露之沾濡喻非禮之汚辱乃自述其平日守禮以興起下章速訟之誣 傳云厭浥濕意行道也言厭浥然道有多露豈不于早夜之間凛然自謂曰道有多露不可行也我之自守如此玩豈不字謂字是被强暴一番見誣而深望昭雪口吻夙夜人所不見最幽宻處提出以槩生平凡一言一動稍涉嫌疑皆多露也
二章三章若未有媒聘則决是獄者不必召伯凡毅然有所執以為訟者必自有一種似是之禮兾以動聽故箋云媒妁之言不和鴈幣之來强委之如左傳徐吾犯之妹公孫楚聘之矣公孫黑使强委禽是也将謂其無禮彼云媒行禽委矣然雖有言而不和雖有幣而强委非召伯聽之鮮有不惑于疑似者無情之辭全恃利口以似為真㡬令貞女無以自白故雀之穿屋恃有咮也何有角鼠之穿墉恃有齒也何有牙以喻男子似是之禮恃有口也其實未嘗有禮也
家謂女氏受禮而以男為家也故但言家而受禮一層自見
誰謂汝無家乎無家則不敢訟矣今何以速我于獄也然雖速我于獄而治獄者曉然知汝室家之禮之不足也下章云雖速我于訟而聽訟者亦不従汝非禮之禮也上有眀允之吏則下無覆盆之寃嚴霜白日其凛凛于夙夜者不有以自全哉
行露三章一章四句二章六句
羔羊鵲巢之功致也 召南之國化文王之政在位皆節儉正直德如羔羊也
羔羊鵲巢所致猶周南云兎罝后妃所致也夫人有鳲鳩之德則諸侯之家齊家齊而朝廷正故在位之節儉正直皆鵲巢所致也朱子辯説云序説得之緇衣羔裘大夫之朝服退朝時釋服表裘紽緎總皆裘縫也素𢇁合𢇁成組為裘縫之飾也五則縫之數也羔裘色黒故飾以素𢇁非獨召南之大夫為然安見其節儉盖上三句正形容委蛇委蛇一句而節儉正直已寓節無過不及儉節制也非儉約之謂也心體中一毫侈肆則粗鄙躁率形焉安能従容自得左傳穆叔引此詩以譏林父之慢意亦如此然非有正直以為之體則立心邪曲所謂貴而益謙與慢同醉而益恭與傲同以其偽飾于外也故末句節儉正直四字俱到 以羔裘引起如赤舄几几之美周公義不繫乎赤舄也衮衣章甫美孔子義不繫乎章甫也即一冠一履而全體宛然此風人之㫖也箋以退食為减膳疏以羔裘為節儉則晏嬰之狐裘三十年趙盾之食魚飱不且髙出扵召南大夫哉
傳云古者素𢇁以英裘不失其制疏云織素𢇁為組紃以英飾裘之縫中急就篇云紃褖履之圓絛扁者為組圓者為紃合組為一縫之飾也胡氏一桂云縫之突兀為紽有界限為緎合二為一為總皆取黑白别處為義也其實紽緎總即是縫言羔羊之皮五縫耳每縫則素𢇁為組飾之非紽外别有緎緎外别有總也集羔皮以成裘縫亦不一其以素𢇁為飾者則或五或三隨所宜用之鄭風三英粲兮是也
孔疏云羔裘卿大夫之朝服諸侯視朝與卿大夫同服羔裘而以為同服麑裘者非也崔靈恩謂天子諸侯朝祭之服先著眀衣又加中衣又加裘裘外又加裼衣裼之外乃加朝祭之服賈孔並因其説其實非也盖裼衣即緇衣緇衣即朝服也玉藻言諸裘皆有衣以裼之又言君在則裼盡飾也臣之見君必朝服則裼衣即朝服也士冠禮云主人𤣥冠朝服註朝服十五升緇布衣也不言色衣與冠同則知朝服之為緇衣矣古者禮服皆直領無衿裘上衣裼衣胸前裘色自㣲露故曰見美又曰盡飾若非朝服于裼衣外加衣揜之謂之襲使其美充于内故曰充美也玉藻云表裘不入公門襲裘不入公門則裼裘乃入眀矣表裘襲裘之非朝服眀矣古裘與今異毛表而革𥚃也有反裘而負薪者孔子曰皮之不存毛将安附此其證也詩言羔裘盖退朝之時不可朝服以居故釋朝服而表裘則見其五紽五緎歴歴如此或曰論語狐貉之厚以居又曰褻裘長盖彼為平日之燕居此則退朝之燕居也
羔羊三章章四句
殷其靁勸以義也 召南之大夫逺行従政不遑寜處其室家能閔其勤勞勸以義也
盛世之思婦與衰世不同衰亂則行者有死亡之懼居者篤思念之情君子閔而録之因以為輕用民力者之戒若二南之世因材而使不比北山之従事獨賢也及期而代不比于役之不日不月也簡書是奉每懐靡及而為室家者睠念征人勸之以義于以見王化之行也况此詩行役箋云施號令于四方疏云在四境之内非如汝墳之使紂也
一章雷以喻人君之威命山南曰陽南山之陽則行役大夫循歴之處上斯指此地下斯指此命遑暇也風俗之醇漓民生之疾苦皆君命所及何斯地而可違斯命也凛君命如凛天威其敢或暇乎婦哉歸哉以稱職而言旋者兾之也
二章南山之側比南山之陽尤近大夫駐節之地也而殷然之雷如在左右則現在之經營朝夕之晉接皆闗國計民生上莫敢惕于心也此莫或勤于事也三章雷在山下即在身上舉首即是真不違顔咫尺矣敬天之畏莫切于此莫或遑處則寝處不暇也古人敬天威雖夜必興衣服冠而坐敬君命則夜以繼日坐以待旦皆莫或遑處之義也三章步步加切纔見周南婦人勉之以義
或云振振信厚也信厚之人恐其措置或未盡善故慮之其言是也又云信厚之人既能盡力朝廷又能眷念室家嗟乎念身家肥妻子戀戀枕席所在皆是而盡力朝廷者誰歟况心無二用未聞一心為公復一心為私也
殷其靁三章章六句
摽有梅男女及時也 召南之國被文王之化男女得以及時也
序云男女及時及男女少壮之時非及一年婚嫁之時也傳謂男三十女二十為及時是也箋以四月五月六月分此三章無庸矣此非女子自作也補正云女子之嫁也行不辭誡不誥所以逺恥至曰迨其謂之抑甚矣
箋云我我當嫁者夫一女不嫁何勞旁觀者之亟亟李氏詩所云女子自言歸期将近傷離父母之家如梅之離其本根也摽與標同木末也按此既嫌破字亦于庶士難通惟戴氏溪續讀詩記曰求我庶士擇壻之詞父母之心也宜若不可易矣盖詩人設為女父母之言扵以見男女之及時也
男女及時有従正靣説者桃夭是也有従側靣説者摽梅是也
之子于歸非桃花爛漫之日迨其吉兮豈梅子摇落之時歐陽氏曰以摽梅之易殘興芳年之不再卜吉而來此其時也
䟽云十分之中尚在樹者七尚在樹者三傾筐取之樹已無實
今者六禮自今而來嚴氏云及今成昏陋矣謂之黄氏櫄曰媒妁之言也通以詞己定其人則六禮可以後備箋謂男女相奔不禁則誣矣
摽有梅三章章四句
小星惠及下也 夫人無妬忌之行惠及賤妾進御于君知其命有貴賤能盡其心矣
此猶周南之樛木也然樛木是従旁靣説只言文王受福而夫人之賢可見此従對靣説只言衆妾進御而夫人之賢亦見縷縷叙來用實字一點以見心安意順固非援命自解亦非幸造命有人盖夫人被后妃之化惠下出於自然衆妾亦被夫人之化承恩習為固有無勉强無驚喜而王化之薰蒸久矣
補正記妻不在妾御不敢當夕言夫人所當之夕若以故不得進御則衆妾不敢當此夕也朱子所引疑誤
此偶舉在東在西之星以眀見星而往見星而還耳盖因所見而賦其事也泥定比興則説多牽合裯傳云禅被也箋易為床帳盖恐與衾容齋隨筆謂床非一已所致良是盖或衾或裯隨所宜進之故抱者兼焉
悲愁者援命自安此偏於承恩處用之榮遇者稱命自矜此偏于貶損處用之
媵妾當以天子一娶十二女諸侯一娶九女為正鄭氏注周禮言進御之法月之初卑者先尊者後八十一御妾當九夕二十七世婦當三夕九嬪當一夕三夫人一夕后一夕凡十五日而徧望後反之尊者先卑者後五日之御諸侯制也媵當四夕夫人専一夕凡五日而徧也羅氏願曰以王后之尊下與庶妾更進迭退其為降也甚矣汪堯峰曰人主之身非金石雖淫慾不道之君不至此曾是周公輔成王以是導之哉吾謂九嬪世婦女御與女酒女漿之屬統於太宰皆宫中之職左右后妃以供事非進御於王者也小星二章章五句
江有汜美媵也 勤而無怨嫡能悔過也文王之時江沱之間有嫡不以其媵備數媵遇勞而無怨嫡亦自悔也
序以小星為専美夫人則推作者言外之㫖也江汜為美媵之無怨是作詩者并無此意乃推録是詩者之㫖也國史熟知當日事情故精確如此不我以者不以之備五日之御也自續序謂不以其媵備數箋云使已獨留不行朱子因之未改按諸侯一娶九女自有常典嫡雖妬忌豈能不備數以貽笑夫家故伊川東萊説此詩皆無待年之説
何氏楷云媵者送昏之名史記載伊尹為有莘氏媵臣春秋執虞公及井伯以媵秦穆姬初不言某國之女為某國之媵妾也非然也媵送也従女子之嫁也有以男子為媵者如井伯是也謂之媵臣有以女子為媵者公羊所謂一娶九女二國媵之是也謂之媵妾衛風云庶姜韓奕云諸娣皆媵也盖諸侯之女原不為諸侯之媵如宣姜之女一適齊桓一適宋桓一適許穆未聞衛矛歸齊而以宋許兩夫人為媵也媵止取給于一時或踈賤之族以充其數必非諸侯之女亦無姪娣兼媵之事夫何疑于序之言媵哉傳云決復入為汜本爾雅釋水邢昺疏凡水之岐流復還本水者名汜據此則汜非水名謂水自江出而復入于江故曰汜也文王之化及江漢之間詩固得於江漢之間也
一章蘇氏轍曰江則有汜嫡則有媵而之子之不我以何哉其後必悔矣盖不敢怨而俟其悔耳
黄氏震曰岷隐云不我以正是置之于無所與事之地非遇勤勞也已乃寛釋曰久當自悔不必過為戚戚也無所怨尤此為媵之美此説得之
決出而復入者水之常也見棄而復容者事之常也媵但兾以理之常而不計夫情之變是媵事嫡之心也
二章與許也今雖不我許其後也必有以處我矣三章嘯歌岷隠指媵則三其字異義盖言其後也為嫡者必且蹙然而嘆快然而歌有不自知其所以然者然則媵之于嫡如孝子事親忠臣事君自盡其道以兾其心之一悟過之一改也勞而不怨媵之美大矣集傳引陳氏惠不及媵妾而媵妾不怨則亦未嘗不以為美媵也
江有汜三章章五句
或曰文王之化何以被于媵而遺于嫡夫瞍可底豫象不格姦况此被化之嫡哉盖編詩者録小星以為嫡夫人之法録江汜以為媵妾之法各舉一詩言之非謂媵可美而嫡終不變也故讀行露知强暴之必悛心讀江汜知夫人之定遷善
野有死麕惡無禮也 天下大亂彊暴相陵遂成淫風被文王之化雖當亂世猶惡無禮也
南國被文王之化淫風一變人見女子之無禮者則深惡痛絶之也死者自死之物腐穢不堪不比田獵所獲猶可充君之庖也故為廉恥不存穢迹著聞之喻樸𣙙不材之木故為狹邪惡少之喻左傳趙孟云武在此尨也可無吠以尨喻公子圍此以尨喻淫女以尨之吠喻淫女之惡言皆惡惡嚴峻之辭
一章麕鹿皆淫獸且至死腐尤可賤惡也而白茅包之必不然矣包茅為宗廟縮酒之需即尋常玩好猶不藉用况死麕乎懐春猶云懐昏姻也春為天地交感發生之時故以懐婚姻為懐春情欲動於中不顧禮義亦一死麕也而吉士誘之乎吉士具白茅之貞潔即良家女子決不牽誘而况懐春之女乎
二章然則懐春之女其相牽誘者不過狹邪之匪人猶之與死鹿相比附者無非叢雜之樸𣙙故樸𣙙中有死鹿焉宜也而謂白茅純束之無是理也此只説得喻意一邊而正意已見獨不觀有女如玉者乎三章此如玉者見懐春之女早舒緩徐徐而退也若曰無致近吾之身使我急行而動我之悅也身相近則語相接無使其言若尨之吠得汚吾耳也夫是以見其欲來而早避之也
此與行露于二南别出一局盖二南之風極含蓄而行露章詞意俱盡則以訟獄之後還我清白也二南之風極和平而此篇聲色俱厲則以惡惡之甚若将凂已也盖以二詩所處之地不同也
召南之大夫委蛇委蛇有節儉正直之風召南之女子舒而脱脱有端荘静一之德儀容動履乃德之符是以君子敬慎威儀
野有死麕三章二章四句一章三句
何彼襛矣美王姬也 雖則王姬亦下嫁于諸侯車服不繫其夫下王后一等猶執婦道以成肅雝之德也史氏榮風雅遺音攷石經毛傳鄭箋蘇解吕記嚴緝穠並作襛今經文不知何時遂改作穠集傳尚仍毛氏戎戎之説則當朱子解時猶是襛字可知
襛字是従華看出肅雝従車看出肅秩然有序也雝和也所謂和鸞雝雝是也詩人意中早有文王之化在曰文王之孫可知恪守者有文考之家法漸摩者有太姒之徽音故有此車中之人宜其車聲之肅雝也
集傳下見其車者四字極穏通篇俱在詩人觀望中著想
徐氏光啟曰曷不二字宛然道路聚觀企踵盱眸相顧歎賞之語
一章側重王姬言王姬之車而不言所適何國故但美王姬二章指言平王之孫下於齊侯之子如桃李之花兩相輝映也盖兼美之先言平王之孫君臣之分也三章側重齊侯之子盖以嘉魚比王姬而以𢇁緜比齊侯之子也釣者維𢇁合而為緜然後得嘉魚娶者為齊侯之子然後尚平王之孫先言齊侯之子倡隨之義夫婦之道也
鄭氏樵謂為詩之時則東周采詩之地則召南也鄒氏忠辨之曰黍離既作召南故地已非周有天家歸妺何與雍岐舊民事穠李之歌不與條梅並奏審矣頋安得采于其地或又以齊侯為襄公諸兒以春秋書王姬歸于齊也名物鈔云桓十四年齊僖公卒襄公諸兒立立五年平王太子洩父之子桓王崩荘王立歸王姬在荘元年時齊襄已立五年矣王姬為荘王之女則詩當云齊侯而非齊侯之子當曰桓王之孫而非平王之孫也或又以齊侯之子為桓公小白以荘王十四年共姬妻齊桓也考齊桓父僖公兄襄公則桓乃襄弟桓公立三年王姬歸齊則不得言齊侯之子也又彭汝礪奏疏引此詩云惟有平德故人化之惟有齊德故人畏之然亦難通文王以前未有諡平者故詩人偶以此稱文文王稱平王猶武王稱寧王安得預為東遷之平王避也若齊封國在武王世豈得于他國公子而云齊侯之子傳云武王女文王孫適齊侯之子其定論歟
然則齊侯之子何人也或曰太公之子丁公伋然武王娶太公女邑姜伋與武王女為甥舅行不可以婚若其後世則又非周公編二南之年且非武王女矣周公之薨在成王十有二年太公于成王發金縢猶在則其卒當是周公東征以後或據偽竹書康王六年齊太公薨者非也丁公吕伋與邑姜為兄弟行可知武王之少女當適于伋子乙公乙公為世子而伋為之娶故曰齊侯之子是女為文王之孫男且為太公之孫緝熈之漸染敬義之薰陶嘉耦相形如桃如李正不徒以顔色及時令人嘉歎也諸兒何人敢汚聖人之册哉
何彼襛矣三章章四句
騶虞鵲巢之應也 鵲巢之化行人倫既正朝廷既治天下純被文王之化則庶類蕃殖蒐田以時仁如騶虞則王道成也
騶虞為鵲巢之應者謂騶虞之詩為鵲巢之詩之效也後儒以為有闗雎之德必有麟趾之瑞有鵲巢之德必有騶虞之瑞而春秋絶筆適值獲麟于是䜟緯符命駢肩接踵雖董仲舒劉向猶惑焉何怪新莽之八十篇哉皆由錯解序一應字以致矯枉者并騶虞而疑之也不知此篇但言王道流行樽節愛養庶物蕃蕪即取物之際存愛物之仁其仁心之自然真如騶虞矣騶虞不殘生物之獸取以為至仁之喻召南諸侯行春蒐之政雖有五豝五豵之多徒御左右皆一發不忍多殺盖人人各具一諸侯之仁而仁風洋溢如以一發専属諸侯亦不過齊宣王之殺牛魏文帝之全麋耳而公徒三萬遇物即殺又安見諸侯之仁集傳不待勉强言不必三令五申而人自喻之盖至仁之世無一物不得其所徹上徹下渾成一太和宇宙周家八百年丕基至此已無憾故曰王道之成也
古者一發四矢如詩言四矢反兮四鍭如樹及孟子發乗矢是也然皆非謂四矢並發也故疏云五豝一矢殺其一而已或云殺四逸一者非也箋云戰禽獸之命戰争也令禽獸各争其命班固西都賦矢不单殺中必叠䨇集傅用其文謂四矢五豝盡殺之知必有叠䨇者詩以寡殺為仁箋疏為優𥙷正云豝隠深葭之中一豝負矢其羣皆奔故一發而五豝齊見也騶虞二章章三句
程子曰二南者正家之道也盖舉一夫一婦莫不有文王之德焉周南十一篇其言婦女九召南十四篇其言婦女者十一鄭氏曰二南房中之樂也后夫人諷詠以事其君子故其詩多閨房循禮守義之言而不徒為思婦勞人之作周公録之以為後世法盖后夫人大夫妻士庶人之婦必如是而後家齊也家齊而後賢才多朝廷正故兎罝羔羊録焉周南多眀言后妃而召南録甘棠一詩以見諸侯之齊其家皆召伯之教也以麟趾終周南則闗雎之化成也以騶虞終召南則鵲巢之化成也此文王之德化洋溢而無不遍被歟或曰召南不如周南之序何也時有先後地有逺近因所得以為次聖人删詩亦仍其舊耳王氏栢删去甘棠死麕何彼襛矣三篇求配周南之數如其然則聖人早去之矣
召南十四篇四十章百七十七句
詩序補義卷二
<經部,詩類,詩序補義>
欽定四庫全書
詩序補義卷三
石泉縣知縣姜炳璋撰
邶
邶鄘二國立扵三監既誅之後未㡬為衛併詩為衛詩猶繫扵二國誠有不可曉者疏謂詩人之作自歌土風騐其水土之名知其國之所在然其説難通如浚郊新䑓桑間楚丘皆濮陽地而或咏扵邶或咏扵鄘則何説也朱子以為其聲之異然鄘風桑中靡靡之音而楚丘忽作變調記曰鄭衛之音比扵慢矣是二國之音相類乃一國之音反分而為三恐無是理顧氏炎武直謂此詩簡編獨多故漢儒分三國名以各冠之夫季札觀樂歌邶鄘衛曰是其衛風乎則衛詩之分久矣不得謂成扵漢儒也然則衛詩何以分盖詩有作扵衛人而鄘人傳之者亦有事在鄘地而邶人咏之者况詩多擬作非必自為劉氏瑾云太師各従所得之地而繫之其説是也
地理志河南本殷之舊都周既滅殷分其畿内為三國詩邶鄘衛國是也邶以封紂子武庚鄘管叔尹之衛蔡叔尹之以監殷民謂之三監書序曰武王崩三監畔周公誅之盡以其地封弟康叔遷邶鄘之民扵洛邑故邶鄘衛三國之詩相與同風按三監者監扵紂子武庚之國不得并武庚為三監而周公誅三監亦封邶鄘衛三國不以邶鄘盡與衛也衛之併邶鄘鄭譜謂康叔子孫稍併邶鄘是也想在夷厲以後耳陳氏傅良乃云自荆以南蔡叔監之管叔河南蔡叔蔡國管則管城霍所謂霍太山也顧亭林以為其地綿廣不得為邶鄘衛三國良是然則三國邶自封武庚管叔封鄘朝歌以南皆屬之蔡叔封衛則自朝歌東郡之地霍叔則在河北而邶封則今大名北至真定之間皆是書所謂殷小腆也
柏舟言仁而不遇也 衛頃公之時仁人不遇小人在側
此篇朱子以為詞氣卑順良然士君子忠而獲譴易扵憤激仁人之言藹如悲惋中不失和平卑順之意聖人扵變風之首特揭此篇以為萬世臣子處變者之法所謂可以怨也
一章首二句興起全篇以柏舟汎汎水中而不以濟渡興己之放棄而不見用也精神直貫到不能奮飛上下云覯閔受侮己是去位之臣箋云與小人同列非也
二章傳云茹度也不如歐陽氏曰茹納也傳曰火日外景金水内景鑒之扵物納景在内凡物不擇妍媸皆納其景我心匪鑒不能善惡皆納是以見嫉扵小人也 意謂鑒能照物亦能容物我心則照察之便不能容之矣欲去小人不能不藉衆君子之力兄弟是同姓者怒者離騷所謂申申詈予是也始欲據之見怒而後外之不言怒我而曰逄彼之怒若彼先有所怒而我適逄之者然親親之誼仁人之言也三章兄弟之怒盖欲我俯仰従俗也惟我不然即威儀之間遇小人未甞少假詞色棣棣傳云富而閑習富盛無従降抑閑習不待勉强如孟子之泰山巖巖是其富也只行所無事若刓方為圓反為造作與夏畦同病矣是閑習也選集傳訓簡擇小人處世那一等人便把那一等儀容應副他聲音笑貌隨機俯仰有似簡擇只一選字摹擬小人極工
四章我欲决去小人者正我憂心悄悄慮國是之日非也而竟為羣小所愠扵是既覯閔而放斥矣又受侮之不少人之云亡邦國殄瘁安得不拊膺欲絶乎楊文公億云已擠溝壑猶下石而不休方困蒺藜尚彎弓而未已蘇舜欽云友讎一波共起議謗被廢之後喧然不已皆覯閔既多受侮不少之謂也
五章日居月諸當従日月篇傳云日乎月乎言日月照臨我胡更迭而㣲乎㣲虧也小雅彼月而㣲此日而㣲是也㣲則其眀蔽我之寃抑無従昭雪如不澣之衣誰為湔洗其垢也箋云憒辱無照察不澣則憒辱迭㣲則無照察呼日月者不敢斥言君也小人誣衊君子何所不至如衣被垢然故傳云如衣不澣矣似不必又加衣字不能奮飛者羣小見誣身已斥外欲一至君前告以吾言之可採羣小之不足聽奈不能奮飛徒為汎汎不繫之舟而已
柏舟五章章六句
緑衣衛荘姜傷己也 妾上僣夫人失位而作是詩也序言荘姜傷己者三篇此篇盖傷己不得輔助君子以成内治也其傷之始致亂之本歟並后匹嫡凟倫已甚上二章但言心之憂矣其可憂處使之自㑹下二章兩言我思古人風刺深而辭益婉易坤卦六二象傳曰臣道也妻道也道莫難扵處變夫子首録柏舟以為臣道之凖次録緑衣以為妻道之準皆處變不失其常
一章二章傳云緑間色黄正色箋乃改緑為褖此據禮説詩之誤
三章緑兮已含衣字言此緑兮本𢇁也而汝染治之為衣以喻嬖妾本賤也而汝寵嬖之使尊治治𢇁也兼絢染組織意俾無訧者黄氏一正云言欲求古道以處之俾其夫扵無過也按此俾字較有著落古人有一言悟主如姜后永巷待罪而宣王早朝勤政是也 事闗宗社全無諷諌似亦愈疏且云女所治眀指荘公故欲求一悟主之道以救其過不徒泛然引過歸已而已輕輕下一訧字将上二章意収拾又借古人立言盖狂暴之人諌不能入故㣲諷之
四章絺綌當暑今以待寒喻失所也自比扵寒風之絺綌隠然見樸素情懐冷淡光景原無争寵之心絶少趨時之意以是捐棄宜也 上章思古人欲俾君子立身扵無過之地也此章思古人欲以古人自處而絶無怨尤之心也方見上兩憂字不是一己私意憂者慮宗社之危自得者安所遇之素憂時樂天兩不相悖先儒謂荘姜足以嗣音太姒良然
緑衣四章章四句
荘公名武公之子也武公淇澳見扵風抑威賔筵垂扵雅其兢兢扵天理人欲者深矣而荘公首違其教溺扵衽席釀為禍胎若荘公者可謂上愧乃父下負乃妻矣
燕燕衛荘姜送歸妾也
説者謂陳方與州吁伐鄭忽中變執之此詩動之也此詩作扵既送之後乃追述之詞然當時煢煢兩婺婦郊門訣别未嘗不足以動舊臣故老之心穆姜啼而晉靈不廢出姜過而魯人皆哭况桓公在位十六年未聞失德國人目擊其身弑母歸則未能和其民或此送助之而無闗詩之作與不作也又禮婦人迎送不出門于野疏謂越禮逺送則姜似不如許穆夫人箋云舒已憤盡已情國當大變荘姜自有深心固難以尋常迎送律之
一章史漢桓曰差池箋謂張舒其羽翼只此五字真能得物之性情而不齊之意已寓
三章陳在衛南荘姜在衛心與俱南此中無限委託兾其成又恐其無成祗可黙㑹轉不如呢喃燕子得以自適也
四章以厲媯之娣故曰仲氏任就大槩親信上説塞淵以立心言温恭淑慎以持身言雜㳫寫來俱是説他好處盖别後相思覺這一件好那一件好不覺縷縷所謂文生扵情也平日勸勉之詞多端正不知従何處説起特拈他臨别丁寜之言先君指荘荘無可思指桓則母不得以子為先君盖統指衛先君也思者思先君之遺緒不得付之賊子而以討賊勉荘姜也言外便見彼之至陳肯一日忘討賊哉而語却渾然不露
燕燕四章章六句
韓詩以為定姜歸其婦以篇中之子于歸句也鄭氏註坊記亦用其説陸德眀又以為魯詩鄭志答炅模云後得毛公傳記註已行不復改之
按州吁與鄭共叔叚絶肖然叚有夫人之啟而州吁荘姜與為敵叚有京城之富太叔之尊而州吁無尺地之封且為衛國亡命乃叔叚一跌不振而州吁手提數十亡虜入千乗之國刺其君而奪之國何也衛桓之仁柔不如鄭荘之剛武荘有偹桓無偹也此荘姜所以拊心扼腕而痛恨扵防之不早也
日月衛荘姜傷已也 遭州吁之難傷已不見答扵先君以至困窮之詩也
按此篇依後序立説以乃如之人指先君夫先君可怨燕燕早怨之且桓公未歸淺土曾無一言哀此鞠子而反怨及先君則亦悖矣因又以指州吁夫州吁何如人而責以古處德音望其顧我報我抑又愚矣不知古序言傷己者傷己之坐視國難而無以見正也
一章照臨下土是直説言無㣲不照也豈得容亂賊公行扵青天白日之下乃如之人指本國之臣民古處猶云古道逝往也頺惰過日而不以古道自勉也定定其亂顧顧我而救之也
二章下土是冒是横説天下封國俱在照臨之中乃如之人指隣國之諸侯桓公最睦扵魯而陳蔡宋鄭皆玉帛往來之國本相好也今則宋殤為上公従州吁伐鄭陳蔡與焉魯復使公子翬助之皆黨賊而與先君為讎矣故衛以州吁弑君赴諸侯而總無一報者報答也
三章東方荘姜之父母家也乃如之人指齊僖斯時僖公小霸欲長諸侯使能討賊立君豈非名之甚美德音美名也而反以為不善而不肯為胡能定亂而使我忘枕戈之志也 齊國强大整旅而來州吁授首則復讎之願脱然以釋此忘字之義也
四章荘姜齊所自出也姜之父荘公也荘公在其必有以定我之亂矣乃父母既亡其畜我也不能終我之身胡能有定乎但見報我者不過唁問之常無足輕重之事盖眀刺齊僖也
日月四章章六句
終風荘姜傷已也 遭州吁之暴遭侮慢而不能正也按州吁嬖人之子素有簒奪之心而桓得以不廢者外有石碏内有二母保護之功居多乃一旦以平日従憂危中百計扶植之𦙍子絶脰扵仇人之手况帷堂猶在秘不發喪棄之如孤雛腐鼠賢如荘姜何以為情諸儒説此篇則曰州吁雖無禮荘姜猶思之也又曰我思扵此彼或無故自嚏嗟乎是荘姜忘不共戴天之讎而認賊作子保若嬰兒作詩招之使來其不為戴媯冷齒㡬何矣東海吕母當新莾之簒猶能㪚家財為子復讎曾荘姜而無此志也哉朱子所以深惡而削之也然則序言傷己以己之不能討賊而傷之也
一章終極也終風謂大風暴猝然而來以比州吁之亂之驟也顧我則笑笑其従前之惡我者無謂也其平居則謔浪笑傲志得意滿也荘姜惟有中心是悼而已悼傷之至也盖悼桓公也
二章大風而且霾則天地昏暗綱常倒置也有時若順我而肯來往來指州吁來至姜所也往歸其室也我惟欲其莫往來耳悠悠之思即載馳所謂誰因誰極之思也
三章終風而且隂曀日光漸出而又曀喻州吁未能和其民民思叛之而終無如之何也不遂吾願終夜之間咄咄自語而成鬱結之疾也
四章曀曀其隂重隂屢結復加虺虺之雷虺虺電光也熌爍如虺故謂電為金蛇喻州吁之威熖自恣也願言則懐雖至鬱結成疾而悠悠之思總未有已也終風四章章四句
按州吁簒位五閲月而荘姜呼號之詩有三聖人存而弗削者所以立萬世母道之準也
擊鼓怨州吁也 州吁用兵暴亂使公孫文仲将而平陳與宋國人怨其勇而無禮也
此詩人叙軍士臨行與其家人訣别之詞盖怨州吁也前二章與家人訣别而叙其由也第三章訣别而預欲収其骨也末二章一反一正訣别沈痛之辭也一章開手擊鼓其鏜覺踊躍喜鬬之状如見盖通篇皆悽楚之音而發端甚是豪舉纔見武人為大君不顧生靈而下面乃節節是此二句致之也末章二吁嗟鼓聲高亮人聲酸楚矣 鄭在衛南南行指伐鄭此時陳宋未平而先言伐鄭軍士有以灼見其心二章平陳宋無可憂可憂者将伐鄭也
三章王肅云未知于何居于何處于何喪其馬若求我與馬當扵林下求之盖為必敗之計朱子曰猶蹇叔送其子之意也似較集傳為安 不言死亡不忍言也
四章説到血膏淺草已是黯然銷魂忽起一意従前相約偕老為期于嗟乎今日乃至扵此覺平原白骨猶是春閨夢裏而止以供州吁一踊躍也
五章不我活不我信兩不字是用兵之州吁不之也言濶又言洵言活又言信辭意纒綿真是一時訣别不下令人悽絶可為窮兵者之戒
擊鼔五章章四句
讀日月終風擊鼓三篇嫡母呼號扵上軍士怨咨扵下土功城築一時並興方且謔浪自如踊躍不顧雖與之天下其能居乎
凱風美孝子也 衛之滛風流行雖有七子之母猶不能安其室故美其子能盡其孝道以慰其母心而成其志爾
疏云不安其室則仍在室但心不安耳孝子自責母遂不嫁故美孝子能慰其母心也按經只孝子自責之辭而孔氏云然以序言美孝子也使此詩既作母猶不安則是七子積誠未至聖人何以取之如母既去而後作此詩則不能匡救扵前其罪已大且母出與廟絶安得强名之以聖善至誠可以感神號泣可以底豫觀七子之自責如此知母已悔悟國史熟知其事録其詩曰美孝子以其得㡬諌之道卒能安其母也聖人删詩以此為三百篇孝子之詩之首非以其處變不失其常也哉
二章只易一薪字而自少長以至成人母氏之劬勞不勝言故進而曰聖善凱風興聖善棘薪興無令人補正云子扵父母其滛昏大惡亦未有不心知其
非者七子所謂聖善通眀慈惠之稱耳女子固有通眀慈惠而獨不能以志節自堅者文姬甄后之類是也又曰一則曰母氏劬勞再則曰母氏勞苦非徒念母亦使其母念育子之艱而不忍去室也一則曰有子七人再則曰有子七人非徒自責亦使其母覺年嵗已暮而顧惜名義也
三章羅侍御典云凡私淑前輩每云無由質之寒泉寒泉猶黄泉也盖其父墓所在七子環而哭之耳其説是也浚邑之下父墓在焉有子七人而使母氏如是之勞苦吾父而在何至扵此朱子所謂㣲指其事以感動其心也
四章詩所云盖必七子嘗有不従之色㡬諌之言致母怒不悦而加譴焉故曰黄鳥猶能睍睆其色好音以悦人我乃不能婉容柔聲以慰親心乎 傳云睍睆好貌詩緝光鮮貌檀弓華而睆睆眀貌大東詩睆彼牽牛亦同集傳云清和圓轉是好音之訓
凱風四章章四句
雄雉刺衛宣公也 滛亂不恤國事軍旅數起大夫久役男女怨曠國人患之而作是詩
刺宣公之軍旅數起大夫久役也與滛亂無渉考春秋隠四年宣即位眀年衛人入郕又與宋入鄭伐戴瓦屋之盟及鄭平矣又與陳蔡従王伐鄭既為鄭敗又與齊鄭謀魯魯桓求好待于桃丘弗遇卒來戰于郎前後以兵為戱故詩人託為大夫久役室家思念之詞因以刺宣公也觀既曰展矣君子又曰百爾君子可知非婦人自作矣
一章考埤雅等書謂雉飛若矢一往而墮崇不過丈脩不過三丈非如燕雀之属可以任意翺翔也又雉耿介輕死尤善鬬不生得故以興従軍者傳云飛而鼓其翼泄泄然原解云泄泄鼔翅舒㪚貌義較精詩牖自詒二字最可思此大夫多是負氣矜智攘臂功名之人盖上有貪功之主則下必有喜事之臣故末以不忮求望之按此既合思婦之詞又得詩人之意而自詒二字亦有着落
二章雉飛下上其音興君子雖有勤苦無所告語三章兵凶器也戰危事也悠悠之思與日月俱長便可見宣公兵興之久
四章忮者疾人之有而有負氣喜事之心求者恥已所無而有攘臂邀功之事所以自詒伊阻也不特告于君子并告于凡百君子詩人之託諷逺矣凡百君子不敢斥言君也
雄雉四章章四句
匏有苦葉刺衛宣公也 公與夫入並為滛亂
箋云夫人謂夷姜
凡美意顯刺意隠刺滛之意尤隠宣公烝父妾詩人惡忍以聚麀者聞扵鄰國故詩中㣲特無君與夫人字并無犯禮等字曰深厲淺揭曰濟盈雉鳴若不為公發者然下雝雝鳴雁従雉鳴上生來招招舟子従濟盈上掉轉刺宣處只求牡歸妻四字隠隠照顧而求牡則取喻扵物歸妻則託言夫士絶不露一痕迹而刺宣之意已宛然可思或曰安知此夫人非宣姜曰夷姜之事稍曖昧若宣姜則作新䑓以要之矣故刺宣姜之詩嚴而直刺夷姜之詩㣲而婉
一章泛論其理以起刺之之端尚未着滛者身上匏方葉濟方深不可渡也所謂當止而止也可見凡事深則宜厲淺則宜揭處處度量纔無失著而况婚姻之大乎此二句雖承上深渉却已推開一歩以興起婚姻不可苟意盖深淺之宜處便是義理所在深厲淺掲為度量事物作一影子故荷蕢引以諷聖人二章曰瀰曰盈秋水時至百川灌河有滅頂之懼乃不以舟而以車已是失智猶悍然不顧以為不濡軌全無人心者矣以雌求雄已是滛奔而乃求獸之牡反常紊類更非意計所及矣俱進一層説分眀一指宣公䧟扵天下大戮而不恤一指夷姜凟亂大倫而不恥與泛常刺滛者不同也陸農師曰以雌求雄者滛也又求其牡焉者亂也
三章引証扵古也雝雝鳴鴈行禮扵始旦言納采也禮之慎扵始者如此士如歸妻言親迎也則迨氷未泮禮之慎扵終者如此約舉始終已包六禮 補正云霜降而婦功成嫁娶行氷泮而農桑起昏禮殺故曰迨氷未泮朱註誤
四章諸説俱不可解用匏則危用車則濡舟子招我何反云卬否以衣而渉曰厲褰衣渉水曰掲豈舟在而人猶徒渉抑上渉字為徒行而此渉字為乗舟乎按此承上婚姻之有禮猶濟渡之有舟也濡軌固謬用匏亦危招招我招之也王逸云以手曰招以口曰召招舟子待舟也舟喻禮惟其待舟所以人徒渉而我否也複一句言必湏舟也下句不但湏舟更須我友以共濟喻公不獨宜守婚姻之禮更當求賢淑之人以承宗廟社稷所謂嘉耦也将上三章意収拾在内通篇歸結以兾君之一悟也
匏有苦葉四章章四句
谷風刺夫婦失道也 衛人化其上滛扵新昏而棄其室夫婦離絶國俗傷敗焉
一章統冒全篇夫婦失道猶言失夫婦之道也詩人盖述棄婦之辭以刺之隂陽和而雨澤降夫婦和而家道成此夫婦之道也葑菲取其莖婦人取其德亦夫婦之道也今乃不然所謂失道也 不宜有怒提出怒字正為上下兩截作轉捩盖怒者以其色之衰耳故以采葑菲告之 徳音美名也如所謂賢淑之名聞扵黨族是也違者異扵前日也色雖異而德音如故可以偕老矣
二章此行道就棄婦方出門時説畿門限也畿以外即道也行道而遲遲不忍身方踰閾将就道以為過此便是路人寸步千里方期送者之見留而彼已返矣不逺伊邇送也薄送我畿返也而我荼苦之時正新昏燕樂之日曼倩怨思曰故人䟽而日忘兮新人近而逾好
三章不我屑以以箋云用也用以治其室家也方與下無逝無發一串蘇傳逝人之梁而發人之笱因人之成功也新昏因舊室之成業不知其成之難則将輕用之故告而止之按此解甚精無限辛勤百端交集豈我躬不閲而無暇恤我後日之事乎我雖被棄固憂之深而不能已也言外便有不忍遽絶之意如此説方合詩人忠厚之㫖故記引此以為終身之仁四章上六句是勤勞治家之事然婦人一味作家苦扵周恤之義全然不曉此徐吾有閉燈之隣髙祖有戛𦎟之嫂故又曰凡民有喪匍匐救之婦德乃全五章不我能慉疏云不以善道養我謂恩禮也加善道兩字扵下文反字更掲得起末四句求生之時恐無以同生既生之後反無以共死哀哉
六章以我御窮悽絶覺鳥盡弓蔵千古同慨洸憒是形容武怒之状田舎翁多収十斛麥其對妻子便有此種意氣漢光武所謂富易妻是也其被棄時必有一種藉口之詞令人難堪而以既詒我肄四字盡之若但加以勞苦之事者然忠厚之至也随以昔者來塈陡然収住喫緊在一念字盖追顧初念最能動人其望之深矣
谷風六章章八句
逸齊范氏曰此婦人雖怨而不忍絶豈以有子故歟盖箋以恤我後為恤其子也又元史俞述祖傳述祖為徐夀輝所執縳其五嵗兒曰不降殺是矣述祖罵曰我躬不閲遑恤我後何不速殺是可知元人未嘗不讀註疏
式微黎侯寓于衛其臣勸以歸也
按書云西伯戡黎黎近紂都故祖伊奔告紂都為衛箋云黎在衛西唇齒之國也六韜决大疑云武王封湯後扵黎殷後扵宋吕氏春秋云武王封堯後扵黎其立國非後扵衛也爵為侯地在今大名府之域此朝歌始封之衛非渡河以東之衛也或據左傳晉荀林父畧狄土立黎侯而還謂此詩作扵衛穆公之世夫衛至穆公徙居楚丘已三世則黎與晉為鄰晉為盟主何殷殷望救扵衛哉則此詩作扵宣公之世無疑斯時狄勢已强翦黎者窺衛之漸也黎舉而衛繼之矣或曰黎既滅安得衛穆時復有黎為赤狄所滅曰味此詩云式微悼其衰之甚猶未盡滅也云胡不歸歸黎也猶有故土可棲也傳云衛處之二邑其臣不欲則其故土必有逺過扵此二邑者然則狄非盡黎有之抑或入其國得其子女玉帛而去惜史官踈闕不能偹述其事耳夫衛文復國頼有齊桓即其後黎侯再造亦由林父惟此日援絶勢窮其君臣乃能崎嶇立國至衛穆之世尚存延祀百有餘年中興之功誠有不可没者夫子存此二詩以補史氏之闕亦使萬世之懦夫有以自立也夫
傳云中露泥中衛邑也水經及一統志以為實有其地凡詩中人名地名毛公必有傳受
何以衰㣲之至便當歸去諸説俱未浹洽盖黎臣寓衛習見宣公所為非結好扵宋即求盟扵齊滿腔都是勢利我衰微如此安望其能助我也故字躬字須坐實否則便是怨君故者事也其事為乞師紓難之事其躬為報讎雪恥之躬今既無望不如歸去重作區處耳胡不二字有翻然振作意以見失援扵人正湏發憤扵已晉人所謂戮力王室克復中原豈作楚囚相對泣耶首二句不言彼無恤鄰之義只言勢力單弱自不足以動其相恤也下二句亦不言其不救但言吾為此事而來而深歎始願之違以見今日之當去也序言勸以歸将前後神理一語道盡
式微二章章四句
劉向列女傳以此詩為二人所作宋方匀因以為聨句之祖
旄丘責衛伯也 狄人廹逐黎侯黎侯寓扵衛衛不能修方伯連率之職黎之臣子以責扵衛也
王制二百一十國以為州州有伯八州八伯八伯各以其屬屬扵天子之老二人分天下以為左右曰二伯是州伯之上有二伯武公扵平王時為上公則為二伯武公而後仍為州伯宣公為武公之孫世代未逺衛固州伯也黎衛接壤桓文未興安得不以方伯連率之職望之衛哉序以責字包括全詩覺四章聲情皆見
一章曰何多日二章曰何其處三章曰匪車不東似處其國而待救者或以為作扵廹逐之日尚自保其餘邑而未至扵衛之前則旄丘當在式微之前矣今次扵式微者必黎君歸而衛猶有連合與國來捄之約故黎人仍待其救耳
既約與國何以有别故或以之伐人國或以之救他國皆未可知者能左右之曰以猶云以與國别處去也
三章靡所與同又疑與國無同心恤患者至扵終不見恤乃知衛之君臣褎如充耳焉耳補正云曲折以體其情而終乃質言以責之忠厚之至也
自夏葛而冬裘言其時之久耳非一章作扵夏三章作扵冬也
釋鳥云鳥少美長醜為⿰鷅陸璣云流離梟也其子適長大還食其母傳云瑣尾少好之貌流離鳥也少好長醜集傳以漂散訓流離但玩瑣尾字似扵鳥為切盖就其利害切身上警切言之蘇傳云衛人以狄之微而不忌譬如流離之養其子不知其将為己患也金人謂宋曰蒙古滅國四十以及西夏夏亡必及我我亡必及宋唇亡齒寒自然之理若與我連和所以為我亦以為彼即此章之意 末句褎如充耳如作瑱之塞耳則褎字宜従傳盛服解如褎字作多笑貌則充耳當作聾耳説諸家褎字遵朱而充耳用毛説不可行
旄丘四章章四句
簡兮刺不用賢也 衛之賢者仕扵伶官皆可以承事王者也
賢者仕扵伶官詩人作此詩以刺時君之不用非賢者自作也詩言碩人多矣無自譽而曰碩人者赫如渥赭的是詩人形容之詞若自已顔靣無従見之連説簡兮望其破格以擇賢也方行萬舞之時日之方中至眀而易見也在前上處至近而易察也而碩人者俁俁然公庭萬舞其竒偉望而可知也其平日力則過人藝則可用也即執籥秉翟之時赫如渥赭逈然獨異自當一見色動簡擇不遑而公曰伶耳伶耳但錫以一爵與韠胞閽寺無殊所以動西方美人之思歟簡兮頓住従方将萬舞起一路追到赫如渥赭説得十分刺眼種種異人而以公言錫爵一語収煞頓使英雄氣短従前属望付之灰冷又轉出一意望古嘅今恨不得置此人扵其世綿邈低佪至深至逺
一章萬舞傳謂用之祭祀不知在廟對越何暇瞻頋伶人容貎朱子專言燕禮以錫爵為主人獻工其説不刋公庭指所舞之處不必宗廟也
二章大德之人豈可以藝力盡之此只就當時所重者而言盖裕将材能射御皆庸主心目所亟須故粗舉以形之非謂碩人才盡扵此
三章傳云籥鄭氏扵周禮少儀眀堂位皆註三孔名物疏曰爾雅大籥謂之産中謂之仲小謂之箹傳云六孔其産歟詩記自註云文舞舞羽吹籥恐無右手舞而左手復吹之理盖籥為翟之助陸德眀謂籥以竹為之長三尺執之以舞是也
四章朱子以美人目君是也山榛隰苓喻賢者之生宜在西方美人之世末二句即従上二句宕漾出之盖舎之不忍薦之不能邈然遐思以為美人而過此碩人不知若何愛䕶當其淪落又不知若何惋惜也兩兮字忽作變調神韻與首句相應若曰簡擇賢人非斯人誰與歸孟子論友忽想到舜尚見帝同一結搆
簡兮四章三章章四句一章六句
泉水衛女思歸也 嫁扵諸侯父母終思歸寜而不得故作是詩以自見也
此終不得歸之後以自叙其悲惋之意非欲歸之時作也
一章毖彼泉水亦流于淇言水可以注淇我不可以至衛二句已蓄全篇之意諸姬従嫁之諸娣也二章與諸姬謀曰吾将出宿于姊飲餞于瀰而言歸乎則皆告我曰女子有行逺父母兄弟恐未可以歸也然其言不足據也又必問我諸姑伯姊之老成有識者焉 箋云泲瀰所嫁國適衛所經之道 恭録
折中云夫之母婦謂之姑諸姑伯母叔母也夫之女兄婦謂之姊伯姊年長者也盖以諸姬為少不更事欲詢扵尊長以定謀也 謹按方謀於諸姬忽揷女子有行二語與下問姑姊似無倫次意即諸姬之言也此二語國風三見盖人所熟知者只泛言不可遽歸至父母終禮無歸寜一層尚未見及故又問之諸姑伯姊也
三章吾向諸姑伯姊而問曰吾将出宿于干飲餞于言膏塗車軸不日而至扵衛将父母已没一登其丘隴兄弟久踈一接其音容未為不可也則交口而應曰不瑕有害乎言害扵禮也禮父母没不得歸寜也或疑出宿飲餞何以兩番互異夫所謂宿餞原是意中懸度猶云従此路可至衛從彼路亦可至衛也而以不瑕有害㗳焉終止聖人所以取其止扵禮也瑕同何不瑕有害雖若疑辭正言其有害也與二子乗舟篇同㸃出有害二字以見私情為輕名義為重一失其道害不可言安得不凛然自止
四章扵是終不得歸惟有思之而已永歎而已陳止齋曰泉水竹竿作扵無事之時故其辭緩以婉載馳作扵故國已亡之日故其辭切以怨
泉水四章章六句
北門刺士不得志也 言衛之忠臣不得其志爾常人不安扵命故不能已已焉哉三字銷却多少悲愴省却多少營求乃賢人無入不自得實際盖惟賢人偏招得如許艱難亦惟賢人受得起如許艱難也君闇世亂君子道消飄然颺去九州相君何地不可而蹇蹇匪躬安于苦節非賢者能如是乎而斯時乗堅策肥方且頋身家不知國是所以可刺也
一章傳云興也北門背眀鄉隂已将亂世闇君意攝入三章都是亂世闇君所致以興起全篇也
室人二字是士君子居官第一闗鍵我不管身家彼却不顧名節適我摧我令人難堪苟非真豪傑必至名行墮地即不然戚戚之景况亦自難以消受詩人一委扵天庶㡬樂天知命矣
君子所憂者國事不為貧憂其憂貧正憂國事也古者忠信重禄所以勸士故行役者勞而不困奉命者事無不集若終窶且貧而君相莫知其艱難則動見窘廹何事可為此又載離寒暑従事獨賢者所未及之苦况也一終字有長此終身意一且字有日甚一日意天實為之不尤人也謂之何哉不怨天也二章王事適我政事一埤益我従莫知我艱來室人交徧讁我従終窶且貧來朱氏善曰交無一人之不讁徧無一事之不讁也
三章箋云敦投擲也釋文云敦廹也敦甚扵適遺甚扵益摧則挫辱而不止扵怨訕矣
史氏榮云敦毛如字鄭都回反集傳既用鄭義則都回反是也乃反以為叶不應相戾如此故疑音切非朱子手定
北門三章章七句
詩人無虚假之辭十五國風無輕言王事者如衛風為王前驅則桓王伐鄭之事也唐風王事靡盬則以故晉之立皆王命也秦風王于興師則㐮公上承天子之命也此詩言王事與國之政事分説則眀眀天子之事不比春秋傳凡交扵大國者㑹盟征伐皆曰無曠王事也意者此詩作扵西周之世夷厲之時衛未并邶之日乎此真邶風矣
北風刺虐也 衛國並為威虐百姓不親莫不相擕持而去焉
北風雨雪何等氣象狐蹤烏喙何等景物興處已包得如許嚴刑毒歛不成世界矣此只寫出君子危邦不居見㡬而作熒澤之禍已數計燭照之後序謂百姓皆去者非也
一章惠而好我即平日志同道合者盖他人或處堂而不知禍及或戀棧而不能决去惟順而相好者一言感悟相率同行且古來豪傑多為虛徐二字所誤徘徊眷戀受其牢籠卒至玉石俱焚雖欲逺舉而不可得兩其字故作㳺移如云其虚乎其徐乎禍亂亦既亟矣言外便有不俟終日之意禍未至而云既者想見見㡬眀决
二章同歸歸扵他國也去父母之邦非人之本情而轉以他國為歸則以故國不可一日居也梅尉入山终身不出管寜客遼東至五十年皆得此歸字之義三章烏有三種師曠以白頸者為不祥 恭録
折中云虐政之興始扵小人小人一用則必言利言利則必重歛重歛而不得必繼以嚴刑而虐政行矣狐邪媚之獸烏不祥之鳥喻小人也故狐烏者北風雨雪所由至也虐政既行則小人各引小人而舉朝皆是虐政大行則庸人皆變小人而舉國若狂故莫赤匪狐莫黑匪烏此北風雨雪之極致也 謹案觸目盡是此類則賢人君子自無處頓放以見朝野皆播惡害民之徒不必窮竒饕餮等名而其義已備
北風三章章六句
静女刺時也 衛君無道夫人無德
序言刺時者十二篇有刺時事者有刺時俗者夫子刪詩列此詩扵新䑓之前而鄭氏又譜入宣公之世盖新䑓将築聘使欲行其情甚閟其事甚隠詩人托為刺時事者以諷止之極言静女之可欽可愛而齊女事事相反使之知其無益有損而自止也主文譎諫其㫖微矣
一章静女貞静之女有德者也俟我幽閒之地待我娶之也吾愛之愛其德也而或不見宜其躑蠋不寜也若有色無德夫何所愛而憂其不見乎本宣俟姜而言俟我者遷就其辭也斯時宣意中欲其得見又恐其不得末句寫盡徬徨之意預知其有新䑓之要矣
二章傳云煒赤貎彤管以赤心正人者也左傳静女之三章取彤管焉杜注雖悦女美義在彤管女史紀事規誨之所執也盖以其為静女知其所貽者必彤管也豈徒悦懌女美乎若所貽者非彤管而為鳥獸之行也何為娶之
三章牧逺郊姜來自齊故以逺郊為言荑宗廟取以縮酒言非女色之為美亦視美人之貽我者何如耳若貽我以芳荑則祭祀有托也苟貽我穢聲則十年尚有臭君何為搔首踟蹰乎末句作不了語以見其理易眀
静女三章章四句
新䑓刺衛宣公也 納伋之妻作新䑓扵河上而要之國人惡之而作是詩也
宣公納子之妻無復人理所貴乎刺者欲其君之感悟也此何足以感悟而刺之盖此詩之作新䑓既成齊女未至猶意為伋妻者守従一之義不至扵従公之欲也序云要之者以前此未嘗言自娶于是作新䑓使齊女登之道達其意然則齊女之來何常知為宣婦哉故言燕婉之求而忽得此醜惡之人畧有人心自當唾棄豈従而暱就乎惜之者望之也泚水中之䑓影可望而不可即子婦之喻也鴻雁之大者鴻不再偶守信之烏婦人従夫之義也皆所以為諷也一章長樂劉氏曰泚水中䑓影鮮眀之貎盖臨河作䑓影入水中倍覺鮮眀補正云昭五年葬鮮者扵西門註不以夀終為鮮與次章不殄意同 按不鮮不殄猶言須臾無死尸居餘氣耳
二章洒訓髙峻方扵泚有别然亦扵水中見之方於籧篨不能俯相對
三章魚網設而反得鴻事之必無者也求燕婉而反得此戚施情之必不順者也吾恐人所厭棄仰靣為難矣王世培曰使伋妻能如列女傳所載之宣夫人欲同庖而不聽不且聞此詩而逺去哉
新䑓三章章四句
二子乗舟思伋夀也 衛宣公之子争相為死國人傷而思之作是詩也
按伋夀之死傳云賊待於隘殺之左氏云盗待扵莘殺之史記盗遮界上則二子死扵陸地詩何以言乗舟或曰公使盗待其乗舟而沈之中流耳竊以為非也盖二子之死甚閟未嘗眀示國人而作詩者亦未嘗與伋偕行親見其殞命之所可知當時之傳説不一矣詩人以伋奉命之齊弟夀先行自衛適齊者必渡河此衛人所共知者因以乗舟渡河為辭二子乗舟猶云二子適齊耳又新䑓作扵河上即宣公要齊女之地禍根種扵此則禍機亦蔓衍扵此故歐公謂譬彼乗舟不如集傳實作乗舟適齊之確也言二子汎汎其景其逝而所以使之去者自見扵言外而二子之死只作游移不定之詞所謂風也後懿公之世百姓大臣猶以殺伋之故懐擕貳狄人乗之遂滅其國然則二子之所繫重矣哉
二子乗舟二章章四句
容齋隨筆云衛宣立十有九年卒其烝於庶母夷姜也姑以即位之始便成滛亂而伋即以次年生勢須十五年然後娶而奪之又生夀朔已能同母譖兄又能代為使者越境非十嵗以下兒所能辦此决無之事也按史記宣為桓弟乃荘公之庶子夷姜荘公之妾也烝夷姜生伋子當在桓公初年桓在位十六年桓弑及宣即位而有新䑓之事十九年間復舉二子伋使齊之日知夀朔之已長也夫何疑焉又頋氏曰桓公之世宣為介弟安然奄其父之妾生子而育之是則可疑也按春秋書衛人立晉左氏曰衛人逆公子晉于邢疏云晉去衛居邢晉何以去衛出奔也晉之出奔必以烝夷姜之故為桓公所黜也桓公能黜驕奢之州吁獨不能絀亂倫之晉乎或又疑伋夀為同母或責夀不辨之於公按宣公殺伋之謀閟而夀知之以與朔同母故也夀不黨母弟而必欲全其兄夫安知始之不諫其父其父不以諫故而併怒夀又安知朔不忌伋而併及夀乎春秋與伋後先嫓美者有晉恭世子而與夀合轍二百四十二年㡬無一人夫安得輕議之
邶十九篇七十二章三百六十三句
詩序補義卷三
<經部,詩類,詩序補義>
欽定四庫全書
詩序補義卷四
石泉縣知縣姜炳璋撰
鄘
説見邶風
柏舟共姜自誓也 衞世子共伯蚤死其妻守義父母欲奪而嫁之誓而弗許故作是詩以絶之
按史記釐侯卒太子共伯餘立弟和有寵于釐侯和賂士襲攻共伯于墓上自殺衛人諡曰共伯而立和是為武公則武公固篡弑之賊也索隱力辨其誣諸儒皆不用其説獨王氏柏信之以為功過自不相掩不知此正宣王之世王能討魯伯御豈容武公之弑君簒國今即以詩考之曰髧彼兩髦知共伯之卒在釐侯未薨之前也序曰共世子知未立為君也史遷之説誣矣盖共伯蚤卒姜以歸寧至齊母留之而欲奪其志故姜作詩自誓耳詩入衞風知姜已歸衞也一章或以室女謂共姜非也髦者人子之飾内則曰拂髦冠纓豈必拂髦者皆未冠也詩曰烝我髦士豈必髦士皆縂角也况髧彼兩髦其語最暱非從未識靣懸擬之辭汎彼柏舟無所依薄夫死無依也曰在彼中河衛在河北併鄘之地兼有河南中河正指衞地也諡曰共姜從夫之諡也如未婚不得祔廟又安得從夫諡則姜非室女也嚴氏粲云父母子之天夫婦之天今父與夫俱不在唯母是我所天也何不信我而奪我之志也
二章母子而言天人盖母子相接専以恩言天人相接純以理言此心一毫隱私便不可對天若純白無私天必諒之今何以不諒乎
柏舟二章章七句
鄘風至牆茨鶉奔極矣宣姜之不淑奪於齊也豈知衛之先有守義之共姜為强齊所不能奪乎姜一女子乃前與柏舟之仁人後與淇澳之君子各冠一編之首聖人之重節義扶名教也如是
牆有茨衛人刺其上也 公子頑通乎君母國人疾之而不可道也宣公納婦之惡詩人已刺之如新臺二子乗舟之類至宣公卒惠公幼宣姜復下適于頑此又從前詩人意想所不到者矣形之于辭則汚齒頰筆之于書則辱簡編播之鄰國吾君無以列諸侯告之先王曾孫何以承秬鬯于是深疾之不得不轉為掩覆之故其詩一字不粘君父若尋常相刺者然夫深疾之而又掩覆之如此則其痛心刺骨也何極哉一章牆以蔽室不幸有茨埽則壊墻而室之蔽毁矣禮以蔽國不幸而有中冓之言道則醜聲著而國之蔽毁矣盖謂不出諸口猶得飾為外觀一經道破則毁垣見室汚惡顯呈中冓從墻字來牆正所以蔽中冓也即有事非中冓從而道之然語及其人亦足醜也
二章如鄰國問及安能不答但約略置之不堪悉數也如事非中冓或可詳之然又恐人之言吾中冓者更長也
三章當言及而避之不可誦讀也即誦其别端而聞者了然徒取辱而已醜已醜之辱人辱之也傳云讀猶抽也不特解詩明確且為千古讀書第一真訣牆有茨三章章六句
按左傳初惠公之即位也少齊人使昭伯烝于宣姜不可强之生齊子戴公文公宋桓夫人許穆夫人服虔云昭伯宣公之長庶惠公之兄也杜預云不可昭伯不可也然則强之者齊人矣所謂齊人則襄公也宣姜者襄公之女也於是諸兒流毒遍于魯衛矣或曰何以公然舉五子女而無忌豐氏云以理揆之殆非私通也奉齊之命下適于頑耳左氏以其人倫失序故謂之烝而宣姜得從夫諡者惠公諱母之惡而祔于宣廟也夫宣姜穢行五子女皆賢此康叔武公遺澤未冺盖不可以常理論也
君子偕老刺衞夫人也 夫人淫亂失事君子之道故陳人君之徳服飾之盛宜與君子偕老也
此詩在牆茨之後鶉奔之前盖刺宣姜之棄位而姣序言今日之下適于頑者乃曾為衛夫人者也可刺也盖惠公即位其副禕立于東房者非宣姜也何以云祭服宣没而姜已不承事君子何以言展衣盖追叙其為夫人時可尊可貴而深悼其今日之汚辱也㸃睛處在不淑兩字不淑者無偕老之徳也
一章凡稱夫人從無説到偕老者以夫人之偕老不足竒也若宣姜以夫人而棄位適頑此從來夫人絶無之事故提出君子偕老已含起不淑淑者徳也然不必深求也能與君子偕老便是貞淑之徳可以不愧此服矣副笄六珈舉一首服而揄翟闕翟在内即下所云象服也委折也委委折旋中矩也佗周南作蛇佗佗周旋中規也以行步言如山安重如河宏廣以容貎言皆夫人盛徳之容也宜者稱其服也承偕老來宜于始亦宜于終雖君薨稱未亡人猶象服以終其身生有夫人之奉死備夫人之禮凡為夫人者皆如是子亦當如是也而云子之不淑其誰信之傳曰子若是何謂不善乎只作疑問之辭以起下二章委佗二句非泛設正與下二章美色相照而宣姜無一不相反也
二章鮮明者子之翟衣而但見其髪之美也玉瑱象揥皆副笄所垂之飾而但見其眉之廣而白也子試思胡然而人尊之如天敬之如帝以小君猶之君也釋詁天帝皆君也以與君偕老當服夫人之服而豈徒以色也乎
三章展衣后見于王及見賔客之服詳周禮内司服註言鮮明者子之展衣有時蒙彼縐絺于展衣之上服非不度也而但見目之清眉之廣額之豐滿信為邦之媛而絶不見有委委佗佗如山如河之度此其所以不淑而不能偕老以致象服無以終其身乎君子偕老三章一章七句一章九句一章八句
桑中刺奔也 衛之公室淫亂男女相奔至于世族在位相竊妻妾期于幽逺政散民流而不可止
淫亂之人一人而亂三貴族之女而其輩行又相若其期㑹迎送又適相同無是理矣
此為刺淫之詩只三云字可見云是詩人云之也云子誰思思孟姜耳且思其期我要我送我耳下三句皆所思之境沫東沫北以見沫土無不皆然衛俗在位之淫可知矣
桑中三章章七句
桑中之詩非淫者自作也觀三衛之詩若新臺牆茨君子偕老鶉奔等篇雖以國君之尊小君之貴躬蹈滛佚刺不置口即北風之感虐有所不顧想見直道猶存而之人者乃歴歴自指所私姓氏及期送之地形為歌詠將羣起攻之能一日容于其國哉大抵淫奔之人暗室之中嘗恐張皇未有自鳴其事者也若夫桑間濮上之音尤與此不相及按史記紂使師延作新淫聲武王伐紂師延抱樂器投濮水而死師涓從衛靈公過濮上夜聞水中樂聲因冩之為晉平公奏焉師曠曰此亡國之聲也得之于桑間濮上乎然則紂之樂先宣惠者數百年而譜入衛風可乎晉平公又後宣惠百餘年而譜入宣惠之世可乎或曰惟二南為房中之樂而十三國未可以入樂則季札觀樂之時魯太師何以及國風而七月一篇又何以三分其詩當周禮豳雅頌歟然吕成公直謂三百篇皆雅樂則昔人議之盖刺淫之詩非祭祀朝聘之用觀伯有賦鶉之奔奔而趙孟以為床第之言使臣弗敢與聞可見矣
鶉之奔奔刺衛宣姜也 衛人以為宣姜鶉鵲之不若也
詩意若刺惠公而序以為刺宣姜誅亂始也非宣姜則惠公無可刺矣若頑則詩人所不屑刺者也如兩章俱述惠公語惠公宣姜子也防閑則可而曰鶉鵲之不如乎當從舊說詩人刺之也我我君也提出兄字而宣姜已不可勝誅以揭起次章之意君小君也
鶉之奔奔二章章四句
定之方中美衛文公也 衛為狄所滅東徙渡河野處漕邑齊桓公攘戎狄而封之文公徙居楚丘始建城市而營宫室得其時制百姓説之國家殷富焉此衛文中興民物富庶而詩人追賦之也熒澤之敗宗社國都典章人物一時俱盡而七百餘遺黎依依不舍從我播遷文公以亨屯之才與民更始審形勢建寢廟課農桑詩人節節冩來便見日月重新山川再造有勃然蹶生氣象故詩但言宫室而城郭都邑皆在度量中也但言琴瑟而器用服物備舉也但言一升一望而朝市民居形勝要害在目也但言降觀而分井授㕓有田有宅也但言卜吉而人心驩洽人謀僉同也但言夙駕而宵衣旰食戴星往來也末言騋牝三千則國家之富强可知而縂歸于秉心之塞淵落落舉數大端中興規模無一不具夫邢衛俱借籌于齊桓邢延二十餘年而亡衛自文公以後六國俱滅帝丘巋然傳世四十歴年九百今讀定之方中而已知其氣象之不侔也
一章首四語國勢振起詩人無限興㑹 傳云楚宫楚丘之宫也仲梁子曰初立楚宫是也室猶宫也箋云楚宫謂宗廟楚室居室也君子將營宫室宗廟為先廐庫次之居室為後按楚宫占定楚室揆日互文耳箋説為優
忽舉榛栗椅桐梓漆似與上文不屬從鄭氏以楚宫為宗廟則朱子所云籩實琴瑟之材方有着落止言琴瑟舉一例餘
二章傳云虚漕虚也景山大山京高丘也東萊詩記從之若登山測影既無八尺之臬又無一尺五寸之土圭何以測之若一望可測則首章建國匠人規制不必如許煩重且文義亦複當以集傳後説為是首章言建國規制三章言國家殷富而此章推原將遷時一叚審慎之意終焉允臧承上起下由升而望一望中已包楚與堂景山與京在内下以降觀于桑與升虚相應或詳或畧錯綜成文
三章鄭箋雨止星見想見輦路泥濘輕車簡從侵晨而出固不是尋常勸農亦不僅是平日省耕乃播遷後提起精神與民同作息俱從四字中冩出
顧氏兆麟曰靈雨既零命彼倌人讀㫁命辭已藏在内星言夙駕另起非方命倌人以夙駕也桑田是兩項匪直也人秉心塞淵一氣讀人指文公猶言斯人不但有實心并有實政騋牝三千正其實政之騐也人字不對騋牝
定之方中三章章七句
蝃蝀止奔也 衛文公能以道化其民淫奔之恥國人不齒也
止奔與刺奔不同刺者已然而刺之止者未然而止之也熒澤之敗左氏曰男女從戴公者七百三十人朝歌生靈盡矣然懿公好鶴鹤有乘軒國人棄甲而走因以亡國則所以敗亡之由猶未盡晰也及文公布化禮義之説明興亡之幾著而揆厥所先其君被醢其民被屠皆由淫亂致之故此詩直陳炯戒怵以危言以為越禮私奔則死期之將至也
一章天有蝃蝀猶宫幃有宣淫之事也齊在衛東正宣姜父母兄弟之國故曰在東莫敢指斥之者怵于其父母兄弟之威也不知女子有行已與父母兄弟逺矣可恃其威而淫佚無忌乎
二章朝隮鄭氏以為虹也曹風云南山朝隮詩人取以為庇䕶小人之象何以見彼為雲氣而此獨為虹鄭不可從衛在齊西朝隮于西者言雲氣自東而西資其庇䕶而淫佚不道然其雨不過崇朝耳喻躭樂不久也女子已逺兄弟父母矣豈可恃其庇覆而棄位而姣乎此二章是致亂之由
三章乃如之人方就今日説命是禍福之命言婚姻之道當先貞信如其懐婚姻而大無貞信若從前所為則不知禍福之天命而死期之立至也
蝃蝀三章章四句
相䑕刺無禮也 衛文公能正其羣臣而刺在位承先君之化無禮儀也
風人之㫖無有徑直如此者且其意亦一覧而盡弇州巵言所以譏其太直也細按當日時勢乃知此及前篇同出敗亡之後其創鉅其痛深故其辭簡直而峻厲所謂傷弓之鳥飛徐悲鳴聞聲而頓堕者也或謂蝃蝀相䑕文公訓誥其民者也則序不應言刺盖公所自盡者在敬教勸學授方任能數大事積習為之一變莫不惡惡如巷伯相䑕是也莫不好賢如緇衣干旄是也故讀定之方中知立國之規模讀蝃蝀三篇知當時之好惡而収束于載馳以見其君臣勵精惕志皆從患難中錘錬得之者也
集傳威儀容止正指有位非必執野人而責以禮也箋云傷化敗俗即朱子所云敗常亂俗而久生于世則是賊而已矣一叚意相字直貫到人身上當局者昏旁觀獨明左氏因此詩凡軟如忘視不登帶目不在體者皆以死許之而其言卒騐
相䑕猶有四體人而無禮是無四體矣何以生盖從憂患如此歴錬而猶不能動心忍性變其積習更何處玉成何所屬望留一日則為一日之蠧故曰不如速死
相䑕三章章四句
韓詩外傳三引此詩以明禮之不可已其義甚精禮運亦引末章然不可謂即此已盡詩意白虎通徳云此妻諫夫之辭臆説也
干旄美好善也 衛文公臣子多好善賢者樂告以善道也
此美衛大夫之好善首四句但言旌旄車馬之盛末二句從賢人身上説他何以報此殊遇作不了之辭大夫之賢却于對靣照出而上四句並未及見賢一字乃無一字不為見賢設也衛自武公而後代少賢君數十年來從未見此盛舉詩人眼界一新從前之沬東沬北倐為今日之浚郊浚都同一衛而衛之君臣霄壤懸隔安得不欣幸之雖然惡惡不深則好賢不至君子謂干旄之篇即托根于蝃蝀相䑕乎駕車用四馬自是常制詩言五之六之徐氏光啓引漢太守五馬五子之歌若朽索之馭六馬以為古有是制宋方勻泊宅編引此詩為太守五馬之證然五馬自是漢制夏書亦未必確指大夫故朱子但言其盛而不過求其説也苐衛當敗亡之後即集傳所謂人心危懼興起善端之時其君大帛之冠大布之衣戴星出入為之臣者始而四馬繼而五之後且六之不守常制彼姝子豈肯以非禮相接而詩人豈肯以非禮見頌斯大可疑也知程子以素絲良馬為見賢之禮其説不可易也自古見賢恒用車馬逸詩云翹翹車乗招我以弓卷阿云君子之車既庶且多大夫以車馬聘賢人禮也五之六之程子所謂有加無已也素絲紕之據周禮註云用以維之恐旗縿之曳地據爾雅則為龍旂之飾以緣旒之邊者孔氏又謂以素絲為線縷使之相連一物三異其説按集傳乘此車馬即在建此旌旗内孔疏云未設縿旒空有析羽謂之旌既無縿旒又安得有素絲之祝耶王氏云素絲為組以繫良馬其説是也程子以素絲為束帛義猶未妥
干旄三章章六句
詩總聞云衛君出野親迎其禮如此受迎者他時將何賛助以為報也是以姝子為女子也
載馳許穆夫人作也 閔其宗室顛覆自傷不能救也衛懿公為狄人所滅國人分散露于漕邑許穆夫人閔衛之亡傷許之小力不能救思歸唁其兄又義不得故賦是詩也
錄詩者只重義不可歸不敢踰越以見穆姬之賢其于思衛之切望救之殷皆非所重若詩人之意全注控于大邦誰因誰極上而以歸唁衛侯領起嚴氏粲曰夫人盖欲赴愬方伯以圖救衛而託歸唁為辭耳次章承上起下三章方明咎之而所以欲歸之故至末章説破不如我所之繳轉歸唁見此行所係甚重也
一章載馳載驅虚冩歸唁之急即泉水所云載脂載牽旋車言邁是也大夫蘇傳云許大夫之弔衛者也大意云馳驅而歸唁于衛此予志也乃不使我馳驅而僅使大夫跋涉則驅馬至漕遂成虚願憂心所結何以解之故下章以既不我嘉𦂳接
二章既者已事之辭箋以上章大夫為告難之衛大夫則義不得歸意全未及於此既字難通故不得不訓既為實集傳謂大夫跋涉而來引以為憂則義不得歸意亦未盡于兩既字亦有礙不得不釋既為果其實義不得歸意已盡于大夫跋涉句此中便包穆公阻之于内羣臣諫之于外遣大夫唁之不使夫人往可知故云爾既不以我歸為善則我不能旋歸矣于兩既字方有着落視爾不臧詩記云為許人者視爾父子兄弟之間有災患不臧其心如之何則我之思不逺矣不閟謂曉然易見也
三章嚴氏粲曰我無所告愬愁鬱成疾欲采蝱以療之人見我之愁鬱以為女子多思其常耳然亦當論其思之是否而許人尤我之思歸豈皆穉且狂乎何不解人意也
四章何焯讀書記云考其時狄入衛在閔公二年冬此詩曰芃芃其麥殆背冬涉春麥秋將至矣夫閲數月而救不至則與國之充耳可知其與黎臣之言葛之誕節者何以異左氏于許穆夫人賦載馳之下即係以齊侯使公子無虧戍曹則是詩有以激之耳因依也極至其國也兩誰字十分斟酌全神已注在齊桓身上不然如紀侯之依魯黎侯鄭忽之依衛魯昭之依齊何補于事百爾指許大夫之往也百爾所思或云不過問唁之常非也盖控于大邦誰因誰極即夫人與許君大夫謀者但不如我親自歸衛與衛人謀更當一畨親切也
載馳四章二章章六句二章章八句
鄘國十篇二十九章百七十六句
詩序補義卷四
欽定四庫全書
詩序補義卷五
石泉縣知縣姜炳璋撰
衛
説見邶風
淇奥美武公之徳也 有文章又能聽其規諌以禮自防故能入相于周美而作是詩也
孔叢子曰於淇奥見學之可以為君子也輔氏廣云曾子首章後六句之説字義明白意㫖詳備盖謂當從大學釋詩也或謂傳者引詩非為此章作訓詁然後序以聽其規諫説切磋於學問意合以禮自防説琢磨於自修意合輔氏之言當矣武公老而箴儆於國曰無謂我耄而舍我則公之學問莫大於受規諫抑戒賔筵二詩無非以禮自防則其自修亦無過於此序説誠與大學表裏通篇美武公之徳一章是徳之進益民不能忘所以騐其徳也二章於嚴肅處形容充耳㑹弁皆有嚴整意所謂盛服亦敬也故將下四句覆述美之三章金錫圭璧承切磋琢磨來徳至此已渾化無迹瑟僴赫喧不待言矣故下四句於寛和處形容之敬而和恭而安故曰徳之成
興意直貫到不可諼見綠竹而思君子正其不諼處工夫即在切磋琢磨瑟僴是敬謹之容赫咺是光輝之著皆以容貌言許氏恐其重複范氏謂名譽之著皆非也
傳綠王芻也竹萹竹也郭璞註爾雅云王芻今呼為鴟脚莎某氏曰綠鹿蓐也釋草云竹萹蓄郭註云此作竹字同音異宋熈寧初吳安度試舍人院有司以所賦綠竹詩背王芻古説直以為竹遂黜富韓公言史記叙載淇園之竹正衛産也安度詩有據遂賜出身事載容齋三筆郝氏敬云禹貢豫無竹材世稱渭水淇園以希貴見稱漢去武公時至八百年苟淇竹如彼其盛不應盡化烏有水經註今望淇川無復此物惟王芻萹草不異毛興范家相詩瀋曰經傳言竹如易之篬筤書之篠蕩禮之竹箭皆不帶綠字詩言綠竹當是王芻萹竹又戴凱之竹譜漢武冦恂所伐别有一種䈛竹理或然也
淇奥三章章九句
考槃刺莊公也 不能繼先公之業使賢者退而窮處淮南子曰夫可以清激濁抑貪止競其唯隱者乎故錄考槃
孔叢子曰於考槃見遁世之士無悶於世也
此詩形容碩人處全在獨字永字如後世梁鴻之隱霸陵山彈琴自娛夏子冶之入林慮山中人無知者管幼安客遼東坐一木榻五十五年皆是也然則此時之世為何世其君為何如君故曰刺莊
考槃集傳謂成隱居之室考槃在澗者猶云築室在澗耳在字方有安頓於諸家為優
詩説云澗阿陸是一處其地兩山夾水其上有陸其旁有阿雖分言之實指一處也
言考槃在澗正如南陽草廬此中大有人在陶詩云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是首句意問君何能爾心逺地自偏是次句意寛以心體言之便含中有獨樂意獨字無限孤另此時最易改節所謂誓者乃詩人形容其志之堅非賢人真有此誓也唐人詩從聽世人權似火不能燒得卧雲心是誓字之義箋說謬甚辨説駁正良允
山夾水曰澗有仄狹意寛則居雖隘而心自寛也曲陵曰阿亦有偏曲意薖傳訓寛大言地雖偏而心自逺也高平曰陸軸盤桓不進之意亦反對也寤宿一般真樂都從無言處自領何可告人
考槃三章章四句
碩人閔莊姜也 莊公惑於嬖妾使驕上僭莊姜賢而不答終以無子國人閔而憂之
此詩閔莊姜賢而不見答也盖求其不見答之故而不得或者世俗所尚莊姜未能莊公頑鈍人也其不相答以是之故乃從俗情上細細揣摹因從莊姜處處推勘而無一不兼之卒不見答是可怪也乃見其可閔也盖對莊公言更説莊語不得莊公好色之徒故其辭褻又勢利之徒故其辭侈而閔之之意却于言外見之
一章碩人者大徳之人以稱莊姜良允乃莊姜之淑徳概不之及但見衣錦而加之褧衣便見夫人誠樸守貞含素不尚華飾早與狂蕩之人針鋒不對即此便是不見答之根前二章就平日言後二章方追溯其來嫁兩碩人分界甚明
二章史榮曰巧笑曰倩言巧笑之狀所謂笑靨也亦謂輔靨淮南子脩務訓竒牙幽靨䩉摇註云靨䩉頰邊文又説林訓靨䩉在頰則好註云靨䩉頰上窒也楚辭大招靨輔竒牙註言婦人頰有靨輔也洛神賦明眸善睞靨輔成權註亦引大招為證按頰輔之靨謂之笑靨即兩頰之笑渦也即詩好輔口之謂也上五句已極容貌之美然有下二句方見神氣生動三章言敖敖之碩人我想其來嫁而税于農郊也車馬之盛入君之朝一時大夫無不喜君嘉耦而曲體君心者有如此
四章承上來嫁説自齊之衛必渡河鱣鮪葭菼皆大河所有以興庶姜庶士
碩人四章章七句
據左傳詩為國人所作列女傳莊姜始至操行衰惰傅母作是詩補傳云詩言翟茀以朝盖為得禮不見衰惰之狀况譽為碩人極道容色之美非傅母所宜言國人之辭也續序以左傳有美而無子衛人所為賦碩人語遂以為國人憂其無子不知左氏歸重在以完為己子上故篇首以無子提起非謂此詩専為莊姜無子而作而姜之可閔亦不以其子之有無也
氓刺時也 宣公之時禮義消亡淫風大行男女無别遂相奔誘華落色衰復相棄背或乃困而自悔喪其妃耦故序其事以風焉美反正刺淫泆也
序所謂刺時者盖刺當時惡始而不得以晚盖者也此詩借棄婦之辭為失身敗行者寫照後序夾雜難通
先儒云谷風説來都是徳此説來都是情又谷風節節是哀怨此節節是供牒故同一見棄同一勤勞同一悲愴彼首章曰徳音莫違貞也此首章曰子無良媒奔也
一章有所托而謀謀而許許而送送而下文復思其來曲折之甚
二章以爾車來以我賄遷已草草登車矣男子非徒貪色直利其多金
三章歐陽氏曰桑之沃若喻男情意盛時可愛至黄而隕又喻情意易於衰落耳鄭以桑落為仲秋時又謂鳩非時而食葚桑在春夏皆未落豈獨仲秋而秋安得有甚按此駁鄭甚當 此一章承上起下作轉捩
四章桑之落矣可言色衰可言愛弛可言金盡凡没興事一齊迸注都在此四字中
五章言既遂遂竟也盡也我既盡此勞苦之事乃逢彼之暴怒至于見逐乎若云婚姻既遂便與上四句不相粘屬 補正云老使我怨又曰總角之宴則為夫婦者乆矣三嵗為婦乃計其食貧之日耳靡室勞矣謂室中之事靡不躬執其勞
六章及爾偕老老使我怨箋云我既欲與汝俱至於老老乎汝反薄我使我怨也將老字一頓作詰問之辭則尚未甚老也然婚姻自有正禮猶淇之有岸隰之有泮不可踰也今我不能自持相與宴好而邀以信誓初不思其如此適與正禮相反也反是正禮而不思今日見棄固其所耳尚何言哉淇岸隰泮作禮義大閑説則女之躭兮一叚亦有着落
氓六章章十句
竹竿衛女思歸也 適異國而不見答思而能以禮者也
此詩集傳謂思歸寕而不得是也何嘗有不見答之意古序但云衛女思歸未嘗明言何國續序曰適異國亦不知為何國也夫豈有不知所適之國而能知其不見答哉集傳於泉水篇多父母終三字説者遂以此父母未終亦臆説也夫父母在歸寧禮也何悖於義而思之如此其切耶則父母終可知矣
一章爾爾淇水也爾衛也即爾兄弟也鍾氏惺云抑鬱之情以風調冩之季彭山不解遂以為淫可知風調詩中自有即此以叅鄭衛思過半矣
二章以思字領起泉源淇水如在望也而無如終逺父母兄弟何也
三章陸氏詩學巧笑二字懸想淇上游女風景末章駕言出逰乃説自己耳作詩篇法固當如是
四章駕舟楫以出逰發抒憂鬱我之願也而無如逺莫致之則亦長為逺兄弟父母之人矣結出一憂字詩所由作也
竹竿四章章四句
芄蘭刺惠公也 驕而無禮大夫刺之
序言刺惠公者得之後序云驕而無禮則非也芄蘭柔弱正與驕而無禮者相反按惠公之即位也少齊人使昭伯烝于宣姜惠公不能禁也且左右公子之徒以其譛殺二兄常懐携貳不得不倚齊為重因而俯從其命如芄蘭然非有依附則不能起此甘為人役之喻也
箋云芄蘭柔弱恒蔓延于地有所依緣則起詩言吾君童子之年有成人之佩其所立當何如者乃雖則佩⿰而才能我不之知也但見所佩者不獨⿰也容刀珮璲且垂其大帶而驚瞿特甚視彼芄蘭同其柔弱附于大國𦮕然聽命又何怪焉觿者説苑謂治煩抉亂之物佩觿猶云當成人之任指為君言是借用字容遂帶因佩觿而連類及之服愈盛以見其任愈重也悸程子曰悸悸然心不定也正形容無能處童子原非不美之名惠公即位年已十五六童子佩觿猶云孺子王矣年少而當重任也芄蘭不是興童子興其無才能驚顧退却耳
芄蘭二章章六句
詩億此刺當時之嬖臣也禮記大全長樂陳氏曰惠公服成人之服而有童子之行皆非也
河廣宋襄公母歸於衛思而不止故作是詩也
此序辭費疑有後人増入之字説苑宋襄公兹父為太子桓公有後妻子曰目夷公愛之兹父請立目夷公問其故對曰臣之舅在衛愛臣臣若終立則不可以往絶迹於衛是背母也且臣自知不可處目夷之上後目夷逃之衛兹父從之三年桓公疾使人召之曰若不來是我以憂死也兹父乃反復立之然後目夷歸也桓公卒兹父立夫人在衛思之義不可往乃賦河廣詩孔子曰吾於河廣知徳之至也
詩億河北方流水之總名非必專指大河嚴氏據一河字遂以此詩為宋桓公在時所作盖夫人於桓無相思之理宋仁宗廢后郭氏尚不肯與仁宗私見况賢如夫人耶此詩河廣宋逺皆欲歸宋之意盖作於襄公既立之後也
襄公寧譲千乘之國不忍疏母子之情孝之至也而夫人之作是詩恐傷襄公之心也假而曰靡日不思其子將何以為情假而曰逺莫致之是又明明以迎養示其子也是以寕置母子之情於不論而曰誰謂宋逺乎跂而望之即是也曾不崇朝可至也若曰吾與汝不過咫尺之睽耳問使可以時至音耗可以常通在我不必有倚閭之望在子不必有陟屺之思盖意實思之而語中為未嘗思者然守不可歸之義而又曲體孝子之心夫人之情苦矣夫人之賢至矣故孔子以為徳之至也
河廣二章章四句
伯兮刺時也 言君子行役為王前驅過時而不反焉繻葛之戰祝𣆀射王中肩此春秋二百四十二年絶無之事諸侯無起而正其罪者維時衛人師敗而還詩人憤之故託為思婦之言以刺時盖當此之時天下無王諸侯皆可刺也為王前驅以桓王親將故曰為王衛師𨽻右軍軍以右為前故曰前驅也自伯之東𦂳承為王前驅來王城在東諸侯之師先至京師而後伐鄭衛與鄭構乆矣提出之東以見今日奉命于東非若前此伐鄭遽從而西也如思婦自作齊桓未興天下何知周室况一女子安能大義炯然聖人錄此詩一以見王室陵夷諸侯犯上春秋之所以作也一以見野有遺直志在尊王東周之大可為也一章嶄然而起味其辭氣絶不類閨閤言伯以强武之才急趨王事執殳前驅便見諸侯無王而伯獨有王
二章袁仁或問曰不但行役之乆自初伐至周之時而我首已如飛蓬
三章其雨其雨杲杲出日亦見敵勢甚熾雖天子自將未易為力既為王前驅故雖首疾而甘心無所怨悔
四章憂思所結至于心痗以心痗結此詩詩人之意可知矣
伯兮四章章四句
有狐刺時也 衛之男女失時喪其妃耦焉古者國有凶荒則殺禮而多昏㑹男女之無夫家者所以育人民也
狐妖淫之獸雄狐綏綏以刺襄公莫赤匪狐以刺有位衛之淫風流行當時在位之人不尚淑女專尚美色有娶非其耦者如齊崔杼之于棠姜楚巫臣之于夏姬是也詩人託狐以興集傳綏綏獨行求匹之貌求匹于水之梁失其所求也裳以配衣猶婦以配夫婦而無徳如無裳也所以為憂也之子指當時求匹之人
帶以束身言婦徳不足以檢束吾身如無帶也 服以章身言婦徳不足以光顯吾身如無服也
有狐三章章四句
木瓜美齊桓公也 衛國有狄人之敗出處于漕齊桓公救而封之遺之車馬器服焉衛人思之欲厚報之而作是詩也
序美齊桓其義不刊而或以為惡文公之不仁味其語意有感徳之深情無風刺之微意當楚丘既城衛人漸致殷富而追念桓徳銘入肺腑詩所由作也感之者衛所以致其感之如此者由齊桓有以施之也凡詩數章章各有意而此篇别無淺深正以其一唱三歎而意猶餘于辭之外乃見其銘徳之深也重在永以為好言贈以微物猶當厚報永好為期况功同再造而我無尺寸相酬唯有世世子孫玉帛相見齊廷誓與永好而已語複而意無窮正於含蓄處見之木瓜三章章四句
衛以宣惠而致滅以文公而中興邶終二子乗舟著其亡之因也鄘終載馳著其興之因也衛所以興齊桓之功也故以木瓜収三衛之全局
衛國十篇三十四章二百三句
詩序補義卷五
欽定四庫全書
詩序補義卷六
石泉縣知縣姜炳璋撰
王
王者之迹熄而詩亡詩亡然後春秋作程子曰詩亡謂雅亡盖以風則黍離十篇猶作於東遷之後朱子本此以註孟子是也然雅亡之故實有不可曉者若謂東遷無陳善納諫之辭則富辰萇𢎞王孫滿之徒莫不忠而有文何難規橅二雅若謂平王之後無事則戰於繻葛出居于鄭豈無忠義之士為變雅之音如云史官散佚則老𣆀職司柱下聖人從而問禮且晉董狐衛史嚚史輶魯史克皆其選也何至專錄民間風謡偏軼朝廷大制作若云平桓亦有雅泛求之三百萹以實之則又何詩不可附㑹然則東遷何以無雅竊以意逆之西周風氣敦龎其文厚重朝㑹燕饗之樂章公卿大夫之辰告釐為雅音播之管絃雅之所以盛也東都立國孱焉不振地復鄰於鄭衛既無巡狩述職之事一時士大夫靡然趨於東音東西之聲既異風雅之調遂别夫子所謂有司之失其傳者多矣即如漢武時河間獻王進雅聲詩樂而一時所尚皆新立之樂府晉永嘉之亂江左初立宗廟太常賀循奏曰舊京荒廢音韻曲折無識者於今難以意言然則東周有風無雅猶操南音者之不能强而西而北也亦猶樂府之不明於唐而歌詩之不能復於宋也不然王風十篇不盡出於民俗如君子于役大夫刺王即雅之北山矣葛藟王族刺王即雅之角弓矣故自西周以來未有大臣獻納而稱風者有之自王風始故曰平王之世無雅也
黍離閔宗周也 周大夫行役至于宗周過故宗廟宫室盡為禾黍閔宗周之顛覆徬徨不忍去而作是詩也
全詩未嘗及宗廟宫室并未及宗周序者明白指出用一閔字其一副如醉如噎之情千古如見
劉元城謂往來行役固非一見以當時之景物為行文之次第兩彼字傳云彼宗廟宫室謂我何求者人固不知彼為何處直視為禾黍之區矣不言悲而言憂正以朝廷絶少中興氣象胸中有一叚光復舊物之志而不得舒非徒下新亭之淚也或責大夫不為王言夫安知大夫之不告于王而不用乎
范家相云㐮公立國之初恐未必將西周宗廟悉犂為田按此犬戎焚毁者耳梁書侯景傳泰清三年十二月百濟使至見城邑丘墟于端門外號泣域外使臣且然矣鎬京焚毁大駕東遷久而為田固其所也按許氏以黍色黄稷色黑按本草黍亦有赤白黄黑數種許氏誤矣黍稷之苗雖頗似粟而結子不同粟穗叢聚攅簇黍稷之粒疎散成枝孫炎以粟為稷誤矣又盧穄蜀黍也其莖苗高大如蘆今之祭祀者不知稷即黍之不黏者往往以蘆穄為稷亦誤也然則粟者總名黏者為黍不黏者為稷耳
黍稷三章章十句
劉向新序衛宣公之子夀閔其兄伋之見害作黍離太平御覽伯封作也〈伯封伯竒之弟〉曹植令禽惡鳥論昔尹吉甫信後妻之䜛而殺孝子伯竒聞伯勞而悔悮故作是詩自毛詩出古序行而諸説皆廢
君子于役刺平王也 君子行役無期度大夫思其危難以風焉
平王之時西戎作難故戍申戍甫征役繁興又立於諸侯國家新造故錫命聘使不絶詩人目撃其事乃述大夫行役室家思念之辭欲王體恤之也
箋云苟無飢渇憂其飢渇也見身存猶可緩為歸計此中含蓄正不忍言
君子于役二章章八句
君子陽陽閔周也 君子遭亂相招為祿仕全身逺害而已
賢人隱處則其君可刺此不言刺平而曰閔周者盖平王當屯之初九蠱之六二非有亨屯幹蠱之材不足以圖恢復吾讀干旄而知衛之中興讀君子陽陽而知周之不復西也流離播越與衛相同其君不聞帛冠布衣其臣不聞素絲良馬君子沉抑賤官覺黍離麥秀一副血淚轉付諸執簧執翿陽陽自得上而且招其同志相與偕來然則詩之所謂樂者正其澘焉欲涕者也平何必刺哉而以公劉太王之豳岐文武成康之豐鎬棄如斷梗夷然不概於心是可閔也輔氏曰古之樂官實掌教事故賢者多隱于此郝氏曰士不得用并求為抱關撃柝不可得故爾溷職優人按此兩説並通然即一伶官而其時之韗胞閽翟之可用者正多也其時之高爵厚秩不足有為者又可知也
一章君子二字一頓見中興事業全憑賢者奈何陽陽然不見其憂戚也傳云陽陽無所用其心也是將宗社絶大愁煩一齊放下但見其執簧而招我曰此間樂吾與爾共之末句盖招之之辭
此與黍離篇參看彼在心憂二字形容閔宗周此却重樂字反拓出閔之之意不知者乃云謀全身逺害是憫君子非閔周也豈知一身榮辱何與重輕而賢人顯晦實闗興廢詩人豈為君子作感士不遇賦哉君子陽陽二章章四句
之水刺平王也 不恤其民而逺屯戍于母家周人怨思焉
水箋云激之水以手激水曰揚如云掘泥而波水性本順而激之之雖一束薪不能流矣王命本行而顛之倒之雖一侯國不用命矣想見當時諸侯不服調遣不得已以畿内之民戍申盖西周更歴十三主雖幽厲之世從無此事故其事為創見祗覺侯國之民安堵如故而王都之民奔走不遑勞逸既分安危亦異彼其之子歐陽氏指列國當戍之人懐思歸也
甫許姜族也戍之由申推及之也平王之為姜氏謀者愈周到則戍者愈厭苦
之水三章章六句
王氏道謂申侯雖有弑君之罪實有存周之功平王固當復父之仇尤不可忘母之難竊以為不然周雖播遷王室聲靈未嘗遽替申侯非犬戎之力無能勝周幽雖無道非申侯召戎何至社稷為墟誅申侯以復父仇立其子以慰母志天理昭人心奮不待後日秦文之逐而周轍西矣嗚呼秦趙高手握兵柄推刃二世而子嬰一乳臭不動聲色有以制高之命况奄有六百里之京師者乎乃平既委靡而當時諸侯秦襄利取鎬京鄭武利取十邑晉文衛武雖有勤王之功未遂復仇之志此周之所以東也
中谷有蓷閔周也 夫婦日以衰薄凶年饑饉室家相棄焉
周公營洛王氣所鍾苟得令主不難光復而反仇為恩大本已失於是天怒于上人怨于下饑饉薦臻室家相棄至于如此讀中谷有蓷但見蕭瑟之氣哀慘之音以視西周别是一般天地詩人冩出耳目不思聞見之景而胸中絶大志願灰冷矣序曰閔周有以知其心也夫
一章程子曰蓷谷中所生之物待隂潤而後能生故暵則乾矣興夫婦樂嵗則能相保凶年則至相棄也二章嚴氏粲曰脩長也長茂者亦為所暵興饑饉甚則粗給亦乏絶矣條條然而長歗其悲恨甚于歎矣不善猶言不幸
三章茹敦和曰暵其濕矣言今日之暵或異日而濕以興今日之苦或他日之樂未可知也而女則何嗟及矣言不及待也猶云索我於枯魚之肆耳
詩人所見只一女而歎而歗而泣以漸而深曰有女曰嘅嘆知非此婦自作
中谷有蓷三章章六句
兔爰閔周也 桓王失信諸侯背叛構怨連禍王師傷敗君子不樂其生焉
舊謂此詩以兔喻鄭雉喻王罹于羅喻傷敗然詳味詩意沉痛刻酷云我生之初猶及西周之世我生之後逢此百凶正東遷之初也安得指桓王伐鄭事桓王失信以下後儒增入無疑
一章雉善闘守信不踰集傳以兔喻小人雉喻忠直之君子是也小人得志而君子罹罪刑政之舛也夫我生之初天下無事尚無待于有為我生之後時方多難遭此百羅安可以無為哉尚且安寤而不動以致百事廢弛更無望其亨屯傾否周之所以可閔也尚猶也兩尚字一例羅網也言患難也
二章造作為也創造一畨使乾坤改觀氣象煥發天下無事則無待於此無覺如偃卧而不驚覺也形容平王極切
三章庸功也天下無事無竒功可建今則社稷丘墟君父為戮百凶孔棘矣佯聾不聞安望其有功乎
葛藟王族刺平王也 周室道衰棄其九族焉
春秋文六年傳宋昭公將去羣公子樂豫曰葛藟猶能庇其本根故君子以為比盖引此詩也
通篇三提終逺兄弟盖與王叙兄弟行而以王為昆也主意全在末章王以他人視之是以他人為昆矣夫以他人為昆而不我恤亦其宜也而吾與王豈他人者前二章却從後一章推出與王為兄弟行則王之父母即吾諸父諸母諸父諸母亦父母也他人可為昆豈他人可為父母乎皆從兄弟推上一層故三章皆㸃終逺兄弟句先言父母者故為逆耳之言且動之以先王先后之思也
一章綿綿不絶之葛藟庇其本根見王亦同在葛藟本根中而無不託庇者今不在豐鎬之山而在大河之滸矣王族之從王于東都猶是也
二章莫我有王心目中無此人也
三章莫我聞補正云休戚不相聞也
葛藟三章章六句
詩譜是平王詩宗序也皇甫士安及崔靈恩集註皆以為桓王時説者因附㑹為刺周鄭之質子皆非也
采葛懼讒也
此非懼讒於讒言未入之先乃讒言既入疎斥既加詩人為君子危懼之深也
一章葛性蔓延又善攀附故為小人之喻而上之人任用之雖君子一日不見則鼓舌蔓延君心頓移有如三月之乆矣况不止一日乎吾懼君子之不免也二章蕭荻蒿也蕭稂所以害嘉糓小人所以害君子三章離騷服艾以盈要兮謂幽蘭其不可佩又云何昔日之芳草兮今直為此蕭艾也皆以蕭艾喻小人艾能薰灼其勢可畏小人能煆鍊其毒可憂
采葛三章章三句
原解韓氏愈謂日隔之疎加以忌者之口哲人憂讒每在去後君子日在君側羣邪有所畏而不敢小人譛君子必伺其間隔孟子致王憂十寒於去後趙高使二世人不得見而後鹿馬之計行霍光出沐而後上官之譛入自古小人排君子未有不
始於離間而終於䧟害者
大車刺周大夫也 禮義陵遲男女淫奔故陳古以刺今大夫不能聽男女之訟焉
後序陳古刺今其説固非然以詩中一奔字遂定為淫奔天下豈有生未得為夫婦而死欲與之同穴者哉盖征役之人刺其大夫之辭檻檻啍啍如菼如璊皆言大夫之威炙手可熱豈不爾思爾指室家畏子不敢子指大夫不敢者不敢歸也猶云豈不懐歸畏此譴怒耳釋宫云門外謂之趨大路謂之奔奔者逃役而歸也既而無可如何則曰生則隔逺所居異室死則相隨與爾同穴復援皦日以誓之以明其不相背負也
王氏道曰觀漸漸之石則王不恤其將觀大車檻檻則將不恤其士戰陳上下均服此毳衣者盖防守之卒以大夫彈壓之也
大車三章章四句
漢書哀帝詔曰朕聞夫婦一體詩云榖則異室死則同穴祔𦵏之禮自周興焉則此詩之非淫可知矣列女傳楚伐息破之虜其君使守門納息夫人於宫楚王出逰夫人出見息君乃作詩曰榖則異室死則同穴遂自殺息君亦自殺按左傳楚子納息媯生堵敖及成王是息夫人未嘗自殺也劉向主魯詩亦以此非淫詩矣
丘中有麻思賢也 莊王不明賢人放逐國人思之而作是詩也
序曰思賢盖賢人放逐而國人思之也傳云留氏也子國子嗟之父
此詩傳神在叠句結穴在第三章末句此曰留氏子嗟彼曰留氏子嗟則思之者非一人麻熟而屢思子嗟之來麥熟而屢思子國之食李熟而兼思二人亦所思首非一時非一處想見民間家人婦子一飲食一居處一燕㑹無不反覆歎息纒綿不已非斯二人深入民心何以至此彼者在彼而不在此也佩玖傳云美寶也民安物阜國之寶也家給人足民之寶也所以思彼二人如此之切者以其貽我以至寶也賢人為國之寶有其寶而棄之周之所以不復西也故為王風之終
先言子嗟而後及子國或王惡子嗟并子國去之或王惡子國先去子嗟使之不安其位説者乃云無父子並斥之理又曰不宜先子後父皆非也
丘中有麻三章章四句
范逸齋謂子嗟子國兄弟也説既無稽何氏楷云鄭桓公淫于鄫夫人季妘此詩季妘所作復廣引典故以證其説李迃仲曰詩中所言即是事蹟此言甚當如泥詩言而必求當時之事實之則一部左國何事不可以牽合耶
王國十篇二十八章百二十六句
詩序補義卷六
<經部,詩類,詩序補義>
欽定四庫全書
詩序補義卷七
石泉縣知縣姜炳璋撰
鄭
鄭詩不淫馬氏端臨言之詳矣而夫子曰鄭聲滛説者因謂鄭聲自淫鄭詩目正也豈有論其詩則忠臣賢士語其聲則里巷俟邪者乎蓋夫子所放者别有所謂鄭聲而非此二十一篇之謂也春秋時鄭簡公以師觸師蠲賂晉悼矣後又以師茷師慧賂宋慧亦自云淫樂之矇意必當時新撰一種淫哇以媚强國而聲遂流傳聖人筆削在一時賡歌在衆口豈能驟奪其所習而使之一歸於正為邦者偶一不察足以亂樂故夫子亟欲放之也如必以鄭詩為淫則秦以女樂遺戎齊以康樂遺魯真淫聲也豈亦以是二十一篇為樂章乎古樂之不傳乆矣樂書云東漢雅樂郎杜䕫已老祗記鹿鳴騶虞伐檀文王四篇餘聲不傳太和又亡其三至晉而又無傳然則東萊所謂三百篇皆中聲朱子非之竊恐無所據以知其是亦恐無所據以辨其非也魏文侯以鄭衛之聲為新聲子夏亦以為新聲此二十一篇自桓武以來即有之豈傳至戰國而反以為新者哉新聲云者新造之聲艶麗之曲代有創作俱謂之鄭聲者以淫樂始於鄭也其中不過極形男女閨房之欲所謂奸聲以濫獶雜子女不知父子正謂此也又考漢志云鄭聲施於朝廷哀帝時鄭聲尤甚而左延年之徒以善鄭聲被寵隋書安馬駒曹妙逺等能造曲多習鄭聲三百篇之聲亡乆矣豈鄭詩獨傳于後世乎然則鄭聲别有其聲而非此二十一篇也若此二十一篇班固惟以出其東門溱洧二詩徴風俗之淫其餘多忠君愛國之意思賢懐人之作音節雖曰優柔本體自爾剛直而直指為淫竊恐其未必然也
緇衣美武公也 父子並為周司徒善於其職國人宜之故美其徳以明有國善善之功焉
記曰好賢如緇衣則爵不凟而民作愿孔叢子曰於緇衣見好賢之心至也傳曰鄭武公養賢而賦緇衣是也續序之説非也好賢之詩多矣而聖人必以緇衣為法者豈獨以其志哉即音節神韻之間具有纒綿悱惻之意焉連用四兮字兩子字兩予字一段親愛之神如見
一章緇黒色緇衣武公所與賢者之衣也宜稱也言新成之衣長短與身相稱也子無珍惜之也服之而敝予又改為也且適子之舘凡器用之具使令之人果無不適意否也子或省親而還歸則途中飲食予授子以粲無稍匱也粲餐也何以不言車馬其所常有者無待言也蓋武公養士於學之詩
二章好謂既敝改為而色鮮明也服之而敝則又改造有加無已也
三章蓆改造而更寛大也敝又改作始終不變也緇衣三章章四句
將仲子刺莊公也 不勝其母以害其弟弟叔失道而公弗制祭仲諫而公弗聴小不忍以致大亂焉此欲莊公之保全叔段而作此詩以諷之也言公之封段于京不得已耳祭仲之諫公也云都城過百雉國之害也公嘗曉之曰請仲子兮無踰我里以比無預我家事也無折我樹杞以比無欲徙段於他邑也吾豈敢愛段之才寄以人民社稷乎畏我父母故也仲子君將不堪之説殊可懐也而父母請之之言亦可畏也畏即所云焉避害是也然不與以師保而聴其所為必至於作亂吾恐里中樹杞不能相庇又縦尋斧焉已也蓋詩人以仁厚居心以忠愛事君以防微杜漸憂國以保全骨肉悟主莊能用其言何至為克段之舉哉
將仲子三章章八句
叔于田刺莊公也 叔處于京繕甲治兵以出于田國人悦而歸之須三章合併看乃見叔段之美之至其所以為美者正其大不美者也而莊公則俟其自及可刺也詩人習見叔段逰獵前後而形容之覺隨舉一事而京城里巷縂無與之相比又仁人多不能威武威武之人多不能延接賓客叔兼有之乃為盡美然以見其遨逰里巷狎比小人招集亡命走馬擊劍後日敗闗並著於此而公置之不論則寵之者乃所以陷之也詩人所為刺之也
叔于田三章章五句
漢宣帝以次子淮陽憲王聪達有才拜韋元成為淮陽中尉欲感諭王輔以推讓之誼由是太子遂安齊髙帝從弟季敞性豪縱上心非之嘗語之曰卿可數詣王思逺以其立身簡潔也皆因其所闕而儀以賢佐使之潛移則莊公於叔段可刺矣
大叔于田刺莊公也 叔多才好勇不義而得衆也此篇俱作叔自于田而公所二字苦無安頓惟傳善説詩乃曰叔之從公田也則獻于公所句最著眼而將叔無狃戒其傷女尤為一篇之綱蓋詩人想莊公失教之故或者平日一種粗厲輕儇之習足為亂階者未嘗親見之故不以為意耳至從公田獵公所目擊也䄠禓暴虎誇示乃兄而傷女之戒藹然形於莊公之口吾以為無傷也其臨事之善射御者如此事畢之整暇者如此夫安得傷之所可懼者負才恃衆未聞父兄之教師保之訓吾恐禍在蕭牆危如履尾正不徒區區䄠禓間矣詩人于莊公口中露一狃字若已深中段之痼疾又用一傷字若已預知他日敗闗而一時之言旋過旋忘欲保骨肉無傷不可得矣詩人忠愛之至彼祭仲公子吕輩豈足及此哉不義得衆之説本之後序疏以負才恃衆易之甚當箋云宵田也非也蓋焚林而田也如組如舞傳曰驂之與服和諧中節疏云言叔之所乗馬良御善耳非大叔親自御之下文又良御忌方大叔自御
嚴氏粲云磬以騁馬控以止馬則馬之進退惟其意所以實其善御也後手絶力而縱前手攧而送則矢去勁而有力所以實其善射也 射御之善俱是一時事又俱是從公時事段以公戒其無傷益逞其武威鼓其技勇以見弟優為之不煩阿兄致慮也按古射御用兩人所謂不失其馳舍矢如破穀梁傳云御者不失其馳然後射者能中是也段此時心目中有莊公在故將御者之轡自已執之隨御隨射顧盼自雄顯出超羣軼倫從來未有之技使觀者歎服方足驚動乃兄
首章言火烈具舉舉起也蓋火起虎出段握拳迎之的是初獵事火勢漸禽獸並出故驅車逐之的是中間事火勢已盛禽獸四散已畢故車遲發罕以終焉只冩火而次第不紊如此 罕傳曰希也如鼓瑟希之希猶間隙也謂漸漸希間去正與慢字對而叔之餘勇可賈矣
大叔于田三章章十句
清人刺文公也 髙克好利而不顧其君文公惡而欲逺之不能使髙克將兵而禦敵於竟陳其師旅翺翔河上乆而不召衆散而歸髙克奔陳公子素惡髙克進之不以禮文公退之不以道危國亡師之本故作是詩也
按左傳杜註髙克好利而不顧其君向不知所據及讀詩後序知杜氏所本也然三傳及史記俱不言克好利後序何以知之蓋以殺申侯傳而臆揣之耳鄭文殘忍過人如執王臣使盜殺二子皆優為之何有於克使克專利何難數而誅之而反授之以兵陽若任用而隂去之耶故孔氏疏春秋以為無罪可告諸侯是也且文公非忌虎假以翼也逆料清邑之兵非其素將乆留河上人心自離及師潰而歸欲止不能欲歸不可不得不舍鄭而奔也後序周納髙克幾與申侯同科聖人灼見至隠大書鄭棄其師而不言髙克出奔朱子歸獄鄭文而削去克之好利萬世之是非定矣
上二章作引起之辭上三句言車馬器物整齊若此而問其所事則河上翺翔而己
矛之上勾曰喬二矛故重喬李迃仲謂只冩甲兵之盛若云英敝則未有英敝而車馬猶武健者 恭錄
折中云左後軍右前軍也旋迴抽拔也自彭而消自消而軸時更乆矣止馳駟介不建二矛無鬭志矣翺翔逍遥之態忽而變焉左軍旋車而欲返右軍抽隊以潛遁中軍髙克自將作為好言以鎮撫之而亦不能固其志也有潰而已於是左右之將返國而中軍之將出奔謹案髙克所將雖止清邑之兵然鄭師所至每分三軍繻葛則分中軍左右距衛人伐鄭鄭以三軍軍其前則此分三軍可知然不言軍則以不滿二千五百人之數也
清人三章章四句
序以詩為公子素作意其或有傳受歟
羔裘刺朝也 言古之君子以諷其朝焉
凡刺詩而語若稱美者續序悉云陳古刺今非也此美其大夫而古序云刺朝何也蓋刺朝廷之不親任而置之疏逖之地也凡言彼其之子猶云彼人耳皆外之之辭如王之水魏之汾沮洳唐之椒聊曹之候人皆是蓋美在彼則刺在此也對居内者言則居外者為彼對親任者言則疎逖者為彼此大夫云彼其之子或已去位而追念其在朝之日或居疎逖而數稱其才徳之全蓋惜之也觀下篇遵大路之思賢則知此時賢人之不得志者多矣
一章洵直與下章孔武一例直訓順順理之謂也順理而率意徑行非侯也故必從容盡善乃見其美命天所賦之理舍者中心安之不渝正形容其安處時勢益險阻此心益順適 此章就從容順理處美之已包下二章意次章就果㫁處説末章就文采處説皆舍命不渝之一節也
二章孔武有力謂遇事有擔當有骨力也司主也一邦之中無剛正之人則是非可否全無主張之子為正直之主一邦賴之
三章三英裘飾當從集傳朱子以此句言裘故以上洵直孔武俱以裘言傳以洵直指大夫説故以三英為大夫之三徳按此章已作别調不與上章一例故上二章從傳而此章當從集傳
召南羔裘其飾五紽五緎而此云三英豈古今異制損五為三耶
羔裘三章章四句
遵大路思君子也 莊公失道君子去之國人思望焉序言思君子乃從既去之後追想臨去之時一段留行情緒而思之彌篤言君子之去時我執子之袪曰無以失禮惡我我先君故舊不可遽忘也而飄然遽去先君有知能無悵然蓋使其君聞之知賢人在國衆心所歸而先君舊臣不宜輕棄從對面一照而君之不可寁故已在言下不言惡君而言惡我吕氏曰婉辭也故謂與先君故舊也或云掺執子袪子字蓋面言之然則畏子不敢亦豈嘗與大夫面言乎詩人與君子有同僚之誼原非泛常國人故思之切如此後序謂莊公時亦無據自莊公後代多失徳君子以為醜行而吐棄之故曰無我魗好箋云善也當讀如字言今雖可棄而昔日先公之善不可遽忘纔與魗字對
遵大路二章章四句
女曰雞鳴刺不說徳也 陳古義以刺今不說徳而好色也
刺詩有譏刺則指其過之謂也有風刺則規諷之謂也雞鳴之詩乃賢婦以其夫不説徳而箴規諷切之也前二章規其懐晏安而忘職業後一章規其暱閨房而忘取善續序陳古刺今非也
一章首二句苦難安頓遂致通節不靈如謂女方曰雞鳴而士且曰已昧旦則士勤于女矣尚須婦速之興且婦猶寢何暇規其夫彼爛然之明星又何以見之也竊謂此章俱婦人之辭禮雞初鳴夫婦盥潄適父母舅姑所是雞鳴而起乃人之常此蓋賢婦夙興而其夫猶燕寢乃告其夫云興居之節女曰雞鳴而起士之起或稍遲於女亦當曰昧旦而起矣子試興而視夜明星爛然非昧旦乎翺翔弋射男子之事尚其勤厥職哉不言夫婦而言士女見男正位乎外女正位乎内截然不可踰越勿安於夫婦之私情也子興者速之使興視夜之早晚也明星有爛昧爽也翺翔有鼓舞踴躍意正振其惰心使之勃然興起也三章決非一時之言朱子次章謂既得鳬雁而歸末章云又語其夫界限分明其夫既弋而歸婦又語之曰弋言加之試與子宜之與之飲酒以期偕老斯時也勤則不匱足以資生樂而無荒足以蓄徳而琴瑟之在御者亦静好焉 男修其業女勤其職黽勉同心夫婦相保所謂偕老也射弋不過其中一事飲酒和樂易流燕昵琴瑟窒人淫心故以静好為言三章然止警戒于帷房之間而未能親賢友善猶非説徳者也此章不言子之當贈當問當報只形容自已説徳之誠而君子之當親賢自見此從對面託出倍見真切
女曰鷄鳴三章章六句
車牽之詩曰髙山仰止景行行止觀此賢婦真令人有髙山之仰景行之行矣
有女同車刺忽也 鄭人刺忽之不昏於齊太子忽嘗有功於齊齊侯使妻之齊女賢而不取卒以無大國之助至於見逐故國人刺之
藉昏姻之故求繫大國君子恥之忽之辭昏可謂有君人之度丈夫之志矣祭仲勢利之徒其言不足深責而詩人乃以之為刺聖人又存而弗削此則大可駴者竊以為此詩之作當在昭公出奔之時蓋忽承莊公餘烈郎之戰惡曹之盟與齊最睦山戎伐齊忽執其帥大良少良歸之固有功於齊者也齊侯兩請妻之又與忽甚暱也使忽有中主之材仲執突歸發兵拒守而請齊為援亦足自救觀忽奔而齊再伐鄭納突而齊不與忽被弑而子亹誅渠彌轘則齊之能為忽用也明矣乃敵未壓境抱頭䑕竄固已大誤又不奔素所親厚之强齊而倚託苶然無氣之衛朔越五年而朔猶未免於奔其能如忽何詩人目擊其事而心傷之謂人君之擇所與猶親迎者之擇所偶也朝榮暮落之舜華乃與之同車雖翺翔佩玉何益焉而彼美孟姜美且都者反無作合之意可謂昧所擇矣彼者外之之辭後復警之云齊侯請昏之徳音汝豈忘之純是一片借境首序所謂刺忽也後序以此為忽罪豈足以為訓鄭六卿餞韓宣子子旗賦此詩宣子稱為暱燕好可證此詩之㫖矣
有女同車二章章六句
山有扶蘇刺忽也 所美非美然
五詩皆作於昭公奔衛之日厲公竊位之時而此一篇則以子都指忽而狂且目突也子都莊公時人鄭之美麗者也故鄭人以意所美者即為子都子充猶子都也褰裳後序以狂童指突其説是也而傳誤以為指昭公按鄭風言狂言狡皆指突也春秋弑君篡國不絶書而執其臣使廢其君以立其所私則自宋創之鄭以小國受制莫敢誰何于是日望昭公之來而寄棲于衛者四年若不知有鄭者故詩人作此諷之使知人心猶繫乎故君鄰國非可以乆託也或曰何不明刺之乃宛若婦人之言何也突猜刻人也祭仲立之而欲殺仲傅瑕迎之而卒誅瑕斯時昭公在衛其勢岌岌國中稍有向背形迹難以免矣詩人以思忽惡突之心而若為女子之刺男子者然不見乃見猶云燕婉之求得此戚施耳此際苦衷正難告之千載下耳國史知其心故曰刺忽亦諷刺之義也一章扶蘇宜在于山荷華宜在于隰興子都宜在于國者也乃見此狂且而子都者漂泊他邦無所棲寄乎二章山不惟有扶蘇而又有橋松隰不惟有荷華而又有㳺龍木則惟喬殊挺拔也葒則枝葉放縦殊奮發也今狡童在國而子充委靡不振一籌莫展乎上章閔忽之失所此章則刺其不能自强也
山有扶蘇二章章四句
蘀兮刺忽也 君弱臣强不倡而和也
鄭突因宋得國而宋多責賂鄭不能堪也魯桓欲平宋鄭連年盟㑹而鄭必取盈鄭難再索突遂邀魯以戰宋復以魯紀敗齊宋燕衛之師迨宋以齊蔡陳衛報伐入其國都毁其祖廟而鄭竟不能禦則突𢢑甚矣當是時宋既成讎齊復搆怨而齊與昭公有夙好者也使昭以一乗入齊齊必為昭用以齊要宋合兩大國之師以納昭如疾風捲蘀耳昭何為而安居於衛哉
一章詩人喚醒之曰今日時勢如風之吹蘀女知之乎齊宋兩大國若曰女乗此時以倡之則予必從而和之矣得國猶反掌也叔伯與旄丘之言叔伯同謂齊宋諸國也倡字略㫁予諸侯自指也詩人有所畏不敢斥言故隠其辭也
二章漂與飄同捲而去之甚于吹矣要要結也言女能倡我亦當要約與國連兵以納女也非齊宋之果有是言詩人設為是言以見其事可操券而成也倡有結强援申大義乗時振起意
蘀兮二章章四句
狡童刺忽也 不能與賢人圖事權臣擅命也
按朱子答徐容問云忽有甚狡若鄭突却是狡此詩乃鄭突篡位之日詩人不仕其朝思忽而諷以發憤歸國也狡對柔懦言不與我言不仕其朝喜其不與我謀也不與我食恥其食為不義之食也維子言無貳心子指忽諸侯未踰年之稱正忽出奔之時也不能餐不能食憂其柔懦終無以復國亦諷刺之義或曰詩人何以不刺突所謂刺者諷諌之義忠臣之所以施於君者也突則絶之於鄭矣何為刺之突逐兄據國羣臣如祭仲輩俯首聴命代為畫䇿方以與言為榮受祿為幸而詩人皭然泥而不滓懇懇焉惟故君是念豈非嵗寒松栢疾風勁草乎
狡童二章章四句
褰裳思見正也 狂童恣行國人思大國之正已也此鄭之賢人思忽而刺其不知復國之道也子指忽言子惠顧而思我則當使人褰裳涉溱至鄭而求我矣子即不我思鄭國中豈無他人如我者欲為子畫䇿乎狂童之狂已甚逆理恣行人心不附可乗之會也而淹留異國恭然不振可怪也
晉文公之復國所賴狐偃趙衰諸人衛成公之復國亦頼寗俞諸人未有無謀臣竒士而能成其事者鄭忽覊衛四年其從亡諸臣皆猥瑣之才始既昧于所從繼復戀棧不去卒至一籌莫展非鄭無其人也有人而忽不知用也詩人作詩招之忽猶未悟必藉祭仲之迎而復國未幾身死賊手藉有賢人何為至斯褰裳二章章五句
顧氏炎武曰傳曰忽何以名春秋伯子男一也辭無所貶李因篤云春秋之法天子三公稱公王者之後稱公其餘大國稱侯小國稱伯子男是公侯為一等伯子男為一等也故子産曰鄭伯男也遭喪未踰年之君公侯降稱子如宋子衛子陳子之類是也今鄭伯爵也伯與子男為一等下此更無所降不得不降而書名矣非貶忽之辭故曰辭無所貶然則五詩之作于奔衛之日瞭然也式微曰微君之故黎侯即位乆也狡童曰維子之故忽未踰年也皆臣子之辭耳如在復國之時夫子明以世子予之國史何為斥其名哉或謂刺忽之詩何以獨多昭公為莊冡嗣素繫人心而迫于强令坐視其君父之出走而不一援手舉國中曽無哀怨之音則天理絶矣此忽詩之所以多也五詩雖同刺忽而義各有主聖人存而弗削者一以見名義既正雖至失國猶足以繫人心一以見先王之澤忠義之心未嘗一日忘也
丰刺亂也 昏姻之道缺陽創而隂不和男行而女不隨
首序刺亂者有三有刺淫亂者有刺國亂民貧者有刺不用賢而致亂者此詩則女子適人不得其所困極而自悔之辭詩人述之以刺國亂民貧也言已之在母家也俟巷者有之俟堂者有之求昏者之衆也斯時即于求我者之叔兮伯兮許其親迎盛服共駕何至有今日之阨乎蓋或格於擇壻過嚴或阻於他故未偶皆不可知夫不以今日之家室為可安而轉以從前之庶士為可慕國亂民困衰世之音也四章皆自悔之辭固非望其再來迎己亦非欲他人之迎也
人情憂喜極時徃徃為過分語求昏者多而云既有俟巷又有俟堂悔其不送悔其不將皆過分語鄭氏以為親迎誤矣親迎無婦自迎壻之禮是從極失意後癡心摹想從前一畨熱閙不可多得也
士昏禮壻親迎女登車姆為加景景與褧通加褧衣于禮衣之上避道路風塵也故傳云嫁者之服然曽子問孔疏云嫁服士妻褖衣大夫妻展衣卿妻鞠衣也無錦衣衣裳用錦箋云庶人妻之嫁服也蓋言錦衣也而復加褧衣錦裳也而復加褧裳嫁時之服已備斯時也予得以自主之叔伯即指上俟巷俟堂者駕字當讀㫁言許昏而使之親迎也又在送將之後衣錦褧衣二句顛倒重蓋困極無聊回想前日從其身上衣想到裳又從裳想到衣厯厯艶稱却是嗚咽之甚若作女為悦己者容便失其㫖
中谷有蓷之婦人已至仳離而但曰不淑曰艱難未嘗遽怨也此則失所而菲薄其夫鄭俗不如王風逺矣
丰四章二章章三句二章章四句
東門之墠刺亂也 男女有不待禮而相奔者也先儒讀逸詩唐棣之華以為辭無甚暱非淫詩如淫則夫子不責其未之思矣此篇乃反其室逺之説正合何逺之㫖宜為聖人所取晉酒泉太守馬岌求見宋纎不得銘曰丹崖百尺青壁千尋室邇人逺實勞我心古人直以此詩與杖杜緇衣並用故説者謂其室則邇其人甚逺二語足該蒹葭一篇而序云刺亂者當與下篇㕘㸔蓋賢人隠處人君棄而不求邦之所以亂也下篇曰風雨如晦則亂可知也故序但云思君子此云子不我即則棄賢可知也故序但云刺亂序詩者亦序其未明之意耳後序傳箋皆無取焉一章言賢人立品之髙也東門之外有墠墠外之坂有茹蘆生焉此賢人之室也其室甚邇矣而其人則逺不以禮致之不可得見也夫室之邇人何以逺人之逺也亦君自逺之耳
二章言人君棄賢以致亂也踐行列貌言家室中之内外上下截然整肅也豈賢者置身局外坐視國之迷亂而不一救哉賢人若曰豈不思爾而一救正乎亦子不我即雖欲救之無由也
東門之墠二章章四句
風雨思君子也 亂世則思君子不改其度焉
傳曰興也謂風雨雜至而如晦喻世之昏亂也難鳴在暗而思曙喻君子居亂而思治也然兼有賦意憂世之士當此晨夕徬徨永夜安得君子正色立朝不改其度撥亂而反之治乎下二句從反面透出思字意既見而夷則未見而臲卼矣既見而瘳則未見而若負重疴矣既見而喜則未見而抑鬱愁慘矣夷集傳平也傳訓説便與喜字複
詩所凄凄風雨初至而寒涼也瀟瀟既至而有聲也如晦風雨而晦冥也鷄初鳴則喈喈然相和再鳴則膠膠然相雜三鳴而將旦則接續以鳴而其聲不已矣夷如病初退瘳如病既愈喜則無病而且喜樂也云胡不喜此憂劇之辭也
風雨三章章四句
子衿刺學校廢也 亂世則學校不修焉
此當時賢者為閭師黨正主學校之事故言今日者學校荒蕪生徒解散無以作育人材悠悠之思以漸而深焉而無賢君相振興學校之意隠然見于言外青青子衿不一其人也是為師者指其弟子而言徃徃教也嗣音謂繼續其絃誦之音也來來學也乍徃乍來於城闕之間便有輕儇恣縦意一日三月所謂悠悠我思也亦以見一日荒落已有一日之害況不止一日二語通篇著眼處為人上者廢學不修吾恐有用之子衿流為佚遊之比匪人心風俗之患可勝言哉語語為子衿丁寕却語語為當道提醒子衿三章章四句
房𤣥齡問於薛收曰道不行矣夫子何營營乎收曰上失其道則下修之得時則行失時則蟠先王之道所以續而不墜也古者謂之繼時縱我不徃子寧不嗣音如之何以不行廢也言雖無興起學校之人而嗣音者當在子衿耳自秦坑儒燔詩書天下以學為諱漢祖馬上得天下未遑禮樂而一二老生於兵戈荆棘之際誦法孔子私相傳授人自為師乃得十一於千百漢武以來崇儒重道而宿儒名彦崛起以經學鳴毛公之於詩亦其一也苟非漢儒為先聲宋儒雖欲表章無由矣得魚忘筌豈通論哉
之水閔無臣也 君子閔忽之無忠臣良士終以死亡而作是詩也
箋謂同姓臣所作是也後序以為閔忽則非也亂臣弑逆必先翦君之羽翼使之孤立於上而後惟我所欲為至於宗室大臣尤所深忌詩人同姓親臣當君弱國危之日憂讒畏譏之時此身一去而君隨之故不覺垂涕泣而道之也
一章激之水不可以流束楚興異姓之人不可以間兄弟也昔也兄弟世臣徧滿列位而漸次删除至於終鮮所存者惟予與君耳言汝親之也彼方謂人之親汝勝于兄弟用兄弟不如用他人此必無之理迋汝之言也
二章惟予二人言兄弟在君左右者我之外更無一人危之亦痛之也姚氏舜收曰迋是一時之妄言不信是平日之不誠推極于平素甚言其不可信也之水二章章六句
出其東門閔亂也 公子五争兵革不息男女相棄民人思保其室家焉
班固地理志鄭國土惬而險山居谷汲男女亟聚㑹故其俗淫鄭詩曰出其東門有女如雲又曰溱與洧方渙渙兮此其風也則二詩之㫖瞭然矣序云閔亂閔淫亂之成俗也
主持風教者敬以修已禮以齊民斯亷恥之心生冶遊之習化鄭上下習為淫風故出其東門而袨粧麗服紛然出逰至于如雲之多凡賢人所為觸目深惡者當時恬然不以為怪故不以無恥為可刺而轉以沈溺不反為可閔也匪我思存言雖則如雲之多非我之所取者也惟此樸素而無妖冶之飾勤儉而無佚逰之事相與樂之以為内助而已極華艶之地提出綦縞以明已之好尚在此而不在彼所以挽回世道也 如雲非必皆淫女也通解云不過冶容誨淫耳
如荼言如荼之輕白可愛也吾惟此縞素之衣茹藘所染之布裳聊可與娱而已便見夫婦之外更無同志世道日非風俗日蠧可閔也
出其東門二章章六句
野有蔓草思遇時也 君之澤不下流民窮於兵革男女失時思不期而會焉
蘓傳鄭人困于亂政感蔓草之得露零以生而自傷不及也故思得君子以被其膏澤思之而不可得庶幾邂逅而見之以適我願故鄭伯享趙文子於垂隴子太叔賦野有蔓草文子曰吾子之惠也義取此矣或曰有美一人婦人之謂也然則彼姝者子何以畀之亦婦人耶韓詩外傳家語夫子遇程木子引此詩教子路以有美一人比程木子知此詩之㫖矣 以蔓草之遇零露反興民間之不得厚澤也推其故朝無君子耳有美一人指賢人也清者眉宇之間可慕悦也古人於賢人得於觀感之間則眉目間當有不可掩者邂逅不期而遇謂賢人與君相遇也若言與我相遇何益之有適我願者膏澤下於民也與子偕臧君子得行其道小人得遂其欲吾與子皆得其臧也序云思遇時思遇夫賢人柄用膏澤流行之時也有美一人有字最重有此人而用之澤可逺施望之也有此人而不用民不被澤惜之也在當時必有所指矣男女失時以下講師附益耳
蔓草二章章六句
溱洧刺亂也 兵革不息男女相棄淫風大行莫之能救焉
鄭衛二國獨以淫稱後序推其故衛則由上所化而鄭未聞也因想到公子五争男女相棄失其配偶釀為淫風故出其東門以下悉歸此時今考溱洧一篇男女出逰采蘭相謔何嘗一毫困頓朱子駁之是也至於上已祓除其來乆矣周禮春官女巫掌嵗時祓除風俗通禊者絜也於水上盥絜也非獨鄭有之韓詩内傳桃花水下之時鄭國之俗三月上已於溱洧兩水之上執簡招魂祓除不祥斯則專指鄭矣男女聚㑹積乆遂成淫風詩人目擊而刺之曰士曰女皆旁觀者述之之辭蓋叙其事而可惡處使人自思如衛之桑中是也
詩中皆是女子誘男故朱子曰衛猶為男悦女而鄭皆為女惑男蓋以此詩推之也兩方字有方來未已之意早已注著下章殷其盈句
二章只用殷盈二字而界限分明
蕳蘭也蘭品最貴而今之蘭非古之蘭朱子楚辭辨證云黄魯直言一幹一花而香有餘者蘭一幹數花而香不足者蕙今按本草所言之蘭雖未之識然云似澤蘭則處處有之蕙則自為零陵草尤不難識其與人家所種葉類茅而花有兩種如黃説者皆不相似大抵古所謂香草必其花葉皆香而燥濕不變故可刈而為佩若今之所謂蘭蕙則其花雖香而葉乃無氣其香雖美而質弱易萎皆非可刈而佩者也又吳草廬有蘭説甚詳今所謂蘭因黄山谷稱之遂謬以為離騷之蘭夫今之蘭其種盛于閩朱子閩人豈不析其土産而辨析如此世俗猶以非蘭為蘭也按家語晏子云蘭之本三年湛之以漉酳既成則易以匹馬非蘭之本性也所以湛者美矣註云本根也投物水中曰湛澄酒曰漉以酒嗽口曰酳夫惟蘭之根葉俱香故投於酒而香冽其貴敵匹馬若今蘭之根投之酒中立見敗腐矣尤可為今蘭非古蘭之證也溱洧二章章十二句
王氏柏欲舉聖經中朱子所謂淫者盡删之其説曰淫奔之詩聖人之所必削決不存于雅樂也審矣故新臺牆有茨十篇猶可存之若淫奔之詩雖閭閻小夫莫不醜之今夫童子淳質未離情欲未開或於誦習講説之中反有以導其邪思非所以為訓敢記其目以俟有力者請於朝再放黜之一洗千古之蕪穢計三十有一篇焉且召南之野有死麕王之大車秦之晨風齊之綢繆唐之葛生朱子不謂淫者亦以為淫而去之明李經綸亦欲删詩大㫖如王洵如是也王李欲洗千古之淫詩以正人心而聖人獨留此淫詩以蠧風俗乎夫乃知淫詩聖人早删之固無待於後人之補救也其不删者刺淫而非淫者之詩也
孔子謂放鄭聲朱子以為鄭詩宜放然鄭詩中緇衣羔裘女曰雞鳴出其東門不可以為淫也壹不知放之者并此四詩放之歟抑存此四詩而不放也欲存之而槩曰放之不可也欲盡放之而一則曰吾於緇衣見好賢之誠再則曰好賢如緇衣於樂則放之唯恐不速於修身立政稱之惟恐不至毋乃相左乎今惟左氏傳一書可以證鄭詩之不淫而説者則又以為㫁章取義夫㫁章取義亦必有義可取以太王之事為文王以衛之仁人為孔子所謂儗人於其倫也若淫昏之人狹邪之語何義可取而比强國之諸侯大夫欲其母免於罪戾也得乎哉故曰鄭聲者别有淫聲而非此二十一篇之詩也
鄭二十一篇五十三章二百八十三句
詩序補義卷七
欽定四庫全書
詩序補義卷八
石泉縣知縣姜炳璋撰
齊
或曰鄭衛小國詩之多如此齊大國自太公至襄公十有二世止十一篇一可疑也代有賢君皆刺詩二可疑也十一篇中安得有泱泱大風豈季札所觀别有齊詩齊桓之功艶于天下何以無詩三可疑也竊謂周初六詩之教掌於大樂正而魯史於二南之外僅存十三國其所存者亦非昔日全文蓋詩之逸久矣夫子删詩存其可節取者其義無足取及文不能全者去焉故謂夫子未嘗删詩者非也謂删詩而什取其一更非也豈夫子於齊專取其刺而去其美者乎若夫季札所觀别無齊詩篇中還甫田盧令諸詩誇田獵之美規逺略之心其為泱泱大風者亦可見矣嗟乎文獻不足聖人歎之商有天下六百祀所存祗商頌五篇夫子殷人不能勉强補苴其何有於齊也乎若夫齊桓晉文之無詩詩所云或者誇美之過而夫子删之也
雞鳴思賢妃也 哀公荒淫怠慢故陳賢妃貞女夙夜警戒相成之道焉
按公羊傳及史記哀公烹於周由紀侯之譖鄭氏謂烹哀者懿王也其後齊襄滅紀説者猶以為復九世之仇則哀之無罪明矣而後序於色荒禽荒興居無節男女淫奔一舉而歸之哀嗟乎紀侯既譖於生前續序復誣於身後不有朱子哀其長夜矣此詩味其語意乃宫中彤史述昔時賢妃之告君者以為將來取法也
此篇向作三次告君苦於下二句難安頓而蠅聲月光亦費周旋不知上二章皆驚疑自語至末章乃告君也 恭錄
折中云賢妃御於君所嘗恐晏起故夣寐之中若有所聞即自驚曰雞既鳴而朝既盈矣又疑非雞之鳴無乃蒼蠅之聲乎其實非雞非蠅蓋緣想成聲無聞而若有聞也二章非日非月以意造形無見而若有見也三章蟲飛薨薨則東方畢明矣故敬告於君曰雖樂與子同寢然朝臣之㑹集者待之乆而有歸心矣無以我之故而憎君視朝之晚也嚴粲曰不言因君之故而憎己反言以己之故而憎君可謂善於規諷矣
雞鳴三章章四句
還刺荒也 哀公好田獵從禽獸而無厭國人化之遂成風俗習於田獵謂之賢閑於馳逐謂之好焉若説田獵之非便是一篇諌獵書非風也妙在不説上之荒於獵而但言國人之逐禽并不說國人逐禽之非而但述其交相稱譽若置身局外代為欣羨者然其俗之不美由于上之化導自見後序謂哀公詩不可從
上二章不言勇力末章提出從兩狼以見技勇雙絶還三章章四句
著刺時也 時不親迎也
刺時者刺時俗也此著與庭與堂箋指婦家當自堂而庭而著無先俟於著之理集傳用詩記之説謂俟於壻家則由門外而及寢門而升階至堂秩然有序與不親迎之㫖自合然考士昏禮婦車有裧註裧如帷裳則俟已者其充耳之紞垂紞之瑱無由見之蓋通篇俱詩人之辭兩我字詩人指嫁者也不言其不迎而止言其俟不言俟之非禮轉言其俟之可誇以見壻家不以禮徃婦家不以禮求習為固然遂成風俗國史所謂刺時也
紞以懸瑱繫瑱於衡衡附於笄鄭司農云衡所以維持冠者鄭康成云衡垂于紞之兩旁疏云笄簪也冕與弁皆用玉笄緇布冠不用笄笄者所以固冠也詩言充耳兼冕與弁言之苟無冕及弁何以有笄有衡無衡何以有紞無紞則無充耳矣故知詩所云充耳貴者之服也士昏禮疏主人爵弁纁裳爵弁𤣥冕之次者用助祭之服親迎為攝盛也則卿大夫朝服自祭其助祭用𤣥冕親迎亦當用𤣥冕也按此卿大夫親迎皆服冕士服弁是以有充耳不兼諸侯以諸侯之紞五色詩止言三色知臣下之服也知兼以士言者以爵弁亦有笄有衡有充耳也則此篇不得泛作庶人之禮矣當時卿大夫而無親迎之禮其時之風俗可知也
諸儒以瓊華瓊瑩瓊英作三物則是三易其瑱矣蓋泥傳以三章分作三人也箋云瓊英猶瓊華也蓋就瑱之文采處謂瓊華瓊英瑱之明潔處謂之瓊瑩其實佩之者一人也所佩者一物也此詩只重俟字以見不親迎之失禮瓊華等不過指其瑱耳玉光流轉莫名一狀故曰華曰英又曰瑩也
著三章章三句
地理志引此詩俟我於著乎而顔師古注著地名濟南郡有著縣述其説者因以為莊公迎婦姜而作黄氏䙧曰以著為地下文何以曰庭曰堂則著為門屏之間也或又云俟我於著乎為句而汝也以此為婦告其夫之辭更非葉氏巖下放言云大抵古文多有卒句之辭如以兮以只以且為終甚多此以而為終皆風俗所習齊不可移之宋者老泉詩談詩究乎而乎而何可究耶
東方之日刺衰也 君臣失道男女淫奔不能以禮化也
淫奔之事無有旦則來而暮反去者後序徒以彼姝者子之文遂以淫目之然彼姝者子衛風以指賢者安見彼為賢人而此則不肖也
一章政教之衰由于賢者之不在朝也齊在東方東方之日喻齊國世運之昌明我我君也履我略住履踐也𭅺就也言跡我行事之善故就之乗時而仕也二章東方之月喻齊國世運隂閟在我闥自室而門將去也發行去也言跡我行事之不善故去之見幾而作也
詩人不得於君父徃徃借男女以抒情又惟恐人之誤認其言直以為男女之情也故為之謬其辭日則就我夜則辭去使後人得其刺衰之㫖則說有可通泥其男女之辭則理無可解
東方之日二章章四句
東方未明刺無節也 朝廷興居無節號令不時挈壺氏不能掌其職焉
或云此詩作於哀厲怠政之時主於刺晏朝非也衰亂之君動止不常忽而未明求衣忽而蟲飛猶夣諸務廢弛忽而一事獨急遽乆置閒散忽而一日獨召用其性情總不可知其號令總不可測其緩急無常度其輕重無定衡詩人特據興居一節以例其餘故此篇之㫖全在不夙則莫前二章須合併㸔直注到末一句人臣辨色入朝東方未明早矣而公又召之而又欲令之以事一步𦂳一步使人踉蹌入朝不可從容一刻尚何容觀玉聲之有其夙如此及其莫也則又不然所謂無節也然莫字不用明冩只從末句一㸃而無限晏眠怠息情狀一一含蓄
何氏楷云召之第謂召見其人令之則將有所使之方與上章有别
有樊之圃雖狂夫猶瞿瞿然不敢折栁其中以圃之有樊喻政事之有節度也奈何早晚之常猶不能定而不失之過早者即失之太莫也
東方未明三章章四句
南山刺襄公也 鳥獸之行淫乎其妹大夫遇是惡作詩而去之
集傳謂前二章刺齊襄後二章刺魯桓刺桓者即所以刺襄也蓋襄挾强齊之勢以制弱魯肆為獸行故首二句已冒通篇南山崔崔見齊國之强大其勢險峻可畏也雄狐綏綏見襄公為邪媚之行綏綏安緩無所忌憚也彼齊子者何以既歸而復思齊反從魯而至其地乎若為責文姜之辭然桓非木偶何以不用申繻之諫同入雄狐之穴下二章又若為責魯桓之辭皆刺襄也
一章懐傳云思也當屬文姜蓋女弟思見其兄亦情理所有豈知為所㸃乎詩不咎襄之獸行而轉咎姜之不應思齊并不咎文姜之淫行而若深惜其不知襄為何如人而思之者然刺襄之意嚴而婉
二章魏風葛屨疏夏之有葛屨特為便於時耳非行禮之服若行禮雖夏亦當用皮按屨人掌王及后之服屨亦有葛屨而士冠禮屨夏用葛冬用皮士喪禮夏葛屨冬白屨則亦未嘗非禮服也惟朝祭不用葛屨耳緌按士冠禮疏玉藻言緇布冠繢緌諸侯之冠也緌纓飾也可知冠下有纓纓之繢飾則為緌然則纓之下垂者為緌緌之繢者尊者之服也若緌則冠下皆有之集傳冠上飾云上者刻本之訛也
傳葛屨服之賤者冠緌服之貴者二屨為兩五兩者十屨也十亦數之耦也蓋言一身之中自冠至屨莫不有耦以見人各有耦也上章以勢言之文姜不應思齊此章以理責之姜既有耦當安於魯不應從斯道歸魯者復從斯道返於齊蓋指濼之行也
三章魯桓為諸侯告父母之廟而娶此固知禮矣獨不知男女之有别而養成其奸也鞠養也夫人而與齊侯會是養成其姦也
四章得止謂以禮得之也極窮也何以使夫人窮極其欲因之殺其身也蓋指薨車也
南山四章章六句
或曰文姜以桓三年歸十四年而齊僖卒諸侯之女適於諸侯父母在歳一歸寧則姜已歸寧十度矣經以常事不書耳仁山金氏亦云雄狐之事文姜在室已然而抑知非也按桓三年書姜氏至自齊其年冬齊侯使其弟年來聘致文姜也自是齊魯絶少聘問蓋齊方謀紀而魯睦於紀又為王逆后於紀至十年而齊侯衛侯鄭伯來戰于郎十三年魯復㑹紀侯鄭伯與齊宋衛燕戰而四國敗績則齊魯之絶好乆矣終僖之世公不朝齊姜不歸寧經傳可覆按也男女之際春秋必謹文九年書夫人姜氏如齊歸寧也其嫁他國而歸魯者則書某伯姬歸某叔姬歸豈文姜歸寧而聖筆不書如或之説則子同之生可疑矣豈知同非吾子乃公羊子之謬言即展我甥兮亦詩辭之偶合未聞夫人歸魯已三年而子同之生猶有傳為齊侯之子者然則雄狐之事當自濼始耳或又疑文姜嫁已一周而其兄始娶王姬因以姜為襄之姊亦非也襄之娶王姬安知其非再娶耶春秋之再娶多矣何疑于襄耶
甫田大夫刺襄公也 無禮義而求大功不修徳而求諸侯志大心勞所以求者非其道也
古人云甫田悟進學衡門悟處世子修身篇亦引此詩蓋言詩之用也而此詩之作實指齊襄旅獒不寳逺物則逺人格論語逺人不服則修文徳以來之左傳懐逺以徳漢書終軍曰逺人必有慕義而來者自古逺人總無泛指以詩之言逺人者證之春秋傳襄公事無不脗合故篇次又在雄狐之後然則此詩當從傳興也
一章補傳逺人諸侯也治大田者莠不可除徒勞其力求諸侯者逺莫能得徒勞其心 人君以人情為田禮耕義種猶恐不治乃無禮無義純用强力人之視已猶莠之驕驕耳其何能濟不徒用其心乎二章桀桀則侵陵嘉穀甚於驕驕矣已包戕魯滅紀諸事
三章以總角童子之突而弁喻襄公未能修徳尚有童心突然而欲争諸侯吾恐其忉忉怛怛者不在諸侯而在蕭牆之内也或曰嵗月易逝人夀幾何或曰母為爾甥總角可侮説皆可通俱非詩㫖
甫田三章章四句
盧令刺荒也 襄公好田獵畢弋而不修民事百姓苦之故陳古以風焉
此詩大㫖與還相似但還則述其交相稱譽以刺風俗之不美此則専刺襄公耳或云襄雖無道豈無車馬輿從何至牽黄犬逐狡兔乎按古者四時講武原未嘗以犬從禽自盧令見于此而載獫歇驕載于秦風兔死狗烹傳於范蠡試犬兹囿見於史黯少儀云犬則執緤守犬田犬則授擯者既受乃問犬名可見田獵用犬犬亦有名由來已乆故韓盧宋鵲楚獷馳名戰國而闘雞走狗必歸之齊也其人指從君田獵之人而人之美鬈恰與犬之重環相映人之美偲恰與重鋂相映似賛似謔而襄之溺于田獵自見上言盧下言人上言令令下言美且仁猶所云馬與人謀人與馬謀是也仁者和易接人也
觀于思為譏華元則知美且偲非譽之也
盧令三章章二句
敝笱刺文姜也 齊人惡魯桓公微弱不能防閑文姜使至淫亂為二國患焉
此若為莊公解免之辭以刺文姜也三四大魚喻其從者也時齊人有謂母不可制當制僕從如後儒之説者詩人以為不然也魯弱莊幼猶笱之敝者耳在梁之空而欲取魚難矣況大魚乎文姜之遜齊而復歸于魯也從者之衆如雲焉起滅自由也如雨焉滂沱不止也如水焉汎濫無常也文姜蛟鱷也夫且挾魚而飛孰得而制之哉
敝笱三章章四句
文姜身與於弑義所當絶者也當其遜齊之日使魯有石碏之臣聲其罪而拒之於是請之天王告之列國率吾臣民發憤復讐則吾魯中如曹劌之善謀公子偃之善戰必起而助我彼曲我直彼竭我盈雖不得㫁諸兒之首洒涕告墓而大義既申諸兒自無以立於天地之間無知之弑固不侯貝丘之田也乃失此機會聴其返魯强奴悍婢簇擁而歸莊公當十三四嵗之孺子直玩於股掌之上其如齊何哉故前南山篇是刺襄公作於公薨之日也此篇是刺文姜蓋作於遜齊返魯之日也
載驅齊人刺襄公也 無禮義故盛其車服疾驅於通道大都與文姜淫播其惡於萬民焉
莊二年姜氏㑹齊侯於禚五年夫人如齊師七年夫人姜氏㑹齊侯於穀皆齊地也蓋齊侯在其境文姜涉汶水而與之會襄既恃强又侮莊幼故召之使來詩人於對面托出正意並未一語及襄但言文姜之無恥而襄之惡已灼然可見
一章聞命即赴當晚啟行不及待旦冩出一段匆遽之狀故云薄薄蓋聞其疾驅聲也
二章在魯道中漸次近齊但見其馬之美轡之柔從容暇豫按轡徐行魯君臣莫敢誰何故曰齊子豈弟望其車便知車中之人便知其人所為之事對面㸔去便有一竚立以俟之齊襄
三章汶水甚大岸上行人甚衆彼齊子者方自有蕩之魯道翺翔以濟也不言車馬舍車而舟也
四章齊子自魯道而來遨遊汶水之中遐覽逺矚曽不知恥連説魯道有蕩者四就諸兒心目中㸔出國弱主幼此中無人召之即至一路無梗也
載驅四章章四句
猗嗟刺魯莊公也 齊人傷魯莊公威儀技藝然而不能以禮防閑其母失子之道人以為齊侯之子焉此詩極道魯莊公威儀技藝之美只用猗嗟二字微示刺意前人言之當矣蓋此詩作于莊公年已及冠之日文姜屢次會齊之時也
一章通篇十分稱羨而以嗟歎之辭發端則其極稱羨之處正其大不滿之處也五句俱言威儀重在頎而長詩人若曰始則幼穉無知耳今乃昂藏七尺軀為世美男子儼然國君而膜視其父之死而不之憤也或者才武不足無以復讐而射又甚臧何以不興問罪之師也
二章三句威儀二句技藝末句一結言如此威儀技藝而不以一矢遺我求其故而不得蓋彼固我之甥而非我之讐也彼固視舅氏最親因而召之無不來也
三章三句威儀三句技藝貫貫革也强有力也反者復中其故處無虚發也㸃出一亂字亂莫大於吾父之刃于讐又莫大于讐人之辱吾母枕干寢戈為人子皆然乃禦小亂而忘其大亂也禦外亂而忘其内亂也夫乃知其節節可稱節節可歎矣
自春秋有子同生之文公羊于夫人遜齊傳倡為同非吾子之説詩後序遂云人以為齊侯之子也不知文姜歸魯十有五年而如齊莊已十有三嵗矣尚有齊侯之子之嫌哉況既生莊公又生季友如欲别嫌當并友書之夫魯夫人有不貞矣又安得舉子而一一筆之于春秋蓋子同之生左氏曰以太子之禮舉之啖助曰君嫡子生以太子之禮接之則史書義如是止矣其不書者或生于未即位之時或不以太子之禮接之耳
傳云孌壯好貎増一壯字已注刺莊本㫖射南宫萬事在齊襄之後朱子特引以證公之善射非即指此為禦亂也説禦亂詩人明以復讐討賊責之
猗嗟三章章六句
南山敝笱載驅猗嗟皆齊人之詩也雖為魯事其實齊風夫齊人猶恥文姜之行曾無魯人之詩乎詩所云此其所以為禮義之國歟知諱尊者之惡故也出自齊人則直矣而吾黨之直者異於是也然則春秋何以直書其事曰據事直書者史官之職也隠惡善者臣民之心也
齊國十一篇三十四章四十三句
詩序補義卷八
<經部,詩類,詩序補義>
欽定四庫全書
詩序補義卷九
石泉縣知縣姜炳璋撰
魏
説者謂諸國有世家小序得據以為説惟魏與鄶史遷所不能述故其美刺皆湮没不傳可證詩序非子夏所授受按鄶滅於東遷之前魏滅於魯閔公之世子夏生於春秋季世相去二百餘年安得逆溯其世次而曲為之説且諸篇之序國史所傳國既就滅史亦隨亡魯史拾遺乃於殘編斷簡中得此二國之詩世已不可考矣於此見國史考核之詳記載之慎孔門傳信之確而不敢以鑿空無據者惑後人之見聞也史記曹世家世次甚明今所云昭公共公皆後序之辭其在古序亦何嘗有一篇指為某公乎而以是為疑則凡註書一有未詳其餘說皆不足信矣
葛屨刺褊也 魏地陿隘其民機巧趨利其君儉嗇褊急而無徳以將之
此於風詩别立一格蓋風人從未説出所以刺之之故而此詩明言之以儉本美徳原無可刺儉而太過至於褊急則不能無譏矣詩人之意正使後世驕侈惰慢者不得以是詩為口實也通篇最喫𦂳在好人二字蓋當時之卿大夫有爵位者非可與賤者伍也提出好人來以明所刺之人
此篇賦也首章從屨説到裳説到要説到領要襋亦女手所縫説者言治其要襋而大人即服之不待女功之詳備不知衣裳自有制度豈有即治要襋而便可服之之理朱鬱儀言衣之綻裂或治其要或治其襋略補緝之而好人遂以為服也此似不見其可刺也
二章左辟讓也以右為上故讓而避左也揥所以摘髪象骨為之婦人之飾也 恭錄
折中云魏之風俗大約男事耕耘垢衣敝履而見客則必致敬女操井臼裙布釵荆而行禮則必致飾故葛屨之人皆能宛然左辟縫裳之女有時佩其象揥乃實事也此則儉而有禮更無可刺所可刺者以其心褊也蓋俗過於儉則有計較錙銖吝嗇廹狹之意惟此以為刺而餘無譏焉嘉其所已能而勉其所未至也
葛屨二章一章六句一章五句
傳以好人指縫裳之女而左辟又引婦至門夫揖而入不敢當尊之禮象揥所以為飾此説自通然以褊心刺娶婦之人未免費解不如集傳好人訓大人而刺褊之意更醒也
汾沮洳刺儉也 其君儉以能勤刺不得禮也
天下豈有人君而躬自采莫者哉采桑婦人之事即公行公族儼然大夫魏俗雖儉亦不至此況君乎如英如玉正所謂如圭如璧者以是為公路公族綽有餘地尚何儉不中禮之刺或云即不稱其服意未聞如英如玉而服猶不稱也惟何氏楷云彼其之子指君子在下位者蓋所美在之子而所刺在公路也魏俗儉嗇有君子其人者文質彬彬為俗儀表詩人目擊其時卿大夫惟是褊心故賛其人以為絶不類今之為公路者伐檀深賛君子以刺貪意亦猶是所謂美乙而刺在甲者也
一章集傳興也沮洳雖下猶有美菜可採喻之子雖賤猶有美徳可稱蓋彼其之子才猷外著與公路相反但覺彼則風采此殊樸遬可刺也
二章以汾之一方逺於國興之子在下逺於朝也如英宜從集傳言其風華文物掩映於水湄也尤與儉嗇相反
三章無度以才猷言如英以威儀言如玉則統内外言之君子比徳於玉如之則備乎徳矣
汾沮洳三章章六句
或曰汾為晉水公路公行公族為晉官此晉詩而采之魏地者竊以為不然地理志汾水出于太原西南入河王氏謂入河之處即魏舊國所謂南枕河曲北涉汾水是也如言汾者即為晉何異言江漢者即為秦地哉吳有太宰陳鄭宋魯亦有太宰鄭有少正魯亦有少正晉有公行齊亦有公行安見晉有是官而魏獨無之魏之官明見於詩況左傳晉但有公族公行餘子而無公路也季札於魏風曰泱泱乎大而婉儉而易行以此二詩觀之誠有合矣武公篡唐日即于侈已渺不相涉曲沃以前魏尚無恙晉太史安得即採詩於魏地乎皆不辨而知者也
園有桃刺時也 大夫憂其君國小而廹而儉以嗇不能用其民而無徳教日以侵削故作是詩也
刺時者刺時政也辨説國小而廹日以侵削者得之餘非是
王風黍離作於既亡之後故其辭怨而歸之于天曰此何人哉不忍斥其人諱之也園有桃作於將亡之日故其思憂而責之于人曰彼人是哉不欲寛其罪警之也朱子謂國小無政無政無善政也後序但云儉嗇箋又云民無以戰豈詩意乎蓋國勢日削强大見陵其君茍簡為心其大臣偷惰成習詩人憂之而作歌彼昏不知轉謂之驕責其露才已正坐不思耳若能思之便知朝露之危不可終日𤼵憤自雄自不容己是篇一氣六折自已心事全在一憂字喚醒羣迷全在一思字至其所憂之事所思之故則俱在筆墨之外托興之中
范家相云棘之實棗也桃與棗皆落實於秋詩人因所見以起興見其隕落將為人所取食故目擊而生憂士季本謂未仕之稱非也此詩哀愁婉轉是大夫憂國之辭當從箋訓事謂不知我者以我所言之事為驕也
人君之職在論相兩言彼人是哉彼人曰是孰敢以為非茍延旦夕終日泄泄而以其君國拱手輸之晉也
園有桃二章章十二句
陟岵孝子行役思念父母也 國廹而數侵削役乎大國父母兄弟離散而作是詩也
補正自古無子别父母之詩葢仁人孝子不忍一日離親而宿於外至以征役逺行則暌隔之傷意外之慮有不忍出諸口者故必待辭家就途之後始自言其瞻望之情也不言已慮父母之疾痛衰羸但言父母憫已之勞悴懼已之棄捐隠深悱惻之辭也序曰孝子行役思念父母則詩為孝子自作登山望親正孝子之情也
爾雅釋山多草木岵無草木屺傳言無草木曰岵有草木曰屺正與釋山相反集傳未正其誤
王氏聞句嗟乃一字句也 夙夜無已箋作勉勵之辭與上嗟字不相呌應而上慎一頓亦無力集傳為優
遊子行役所懼死亡父母與兄之心一也故曰止曰棄曰死皆一意也止者止其地棄者棄我不歸皆含死宇末章方明㸃出耳
陟岵三章章六句
十畆之間刺時也 言其國削小民無所居焉
刺時者刺時事之不可為也桑者桑婦也穆天子傳居范宫以觀桑者是也采桑豈男子之事此詩葢朝士之婦勸其君子歸隠而詩人述之以刺時也魏國削弱上下困敝君子仕於其朝不得行其志其室家勸之也曰十畆之間此採桑之婦閑閑自得吾將與子還兮不能鬱鬱居此也又曰吾將與子逝兮長徃而不返也夫賢者不得其所而室家有歸隠之辭其為時可知故曰刺時也春秋之世田制未壊魏國雖小豈至一夫受田十畆箋謬也十畆之間東萊吕氏謂甚言之未可為定數也一云五畆之宅合兩家所授言之
十畆之間二章章三句
伐檀刺貪也 在位貪鄙無功而受祿君子不得進仕爾
朱子從序說而少變之蓋本孔叢子于伐檀見賢者之先事後得也然美在君子則刺在貪夫故註孟子不素餐章仍用序説箋云上三句為君子之人不得仕進也不稼不穡四句為在位貪鄙無功而受祿也足盡此篇大意
大烹以養聖賢而今日有不然者君子才可任國猶檀木之可以為車也乃坎坎伐檀而反有河干之寘但見河水清漣伊人冷落而佌佌有穀者何多也於是呼而問之曰爾不稼不穡何以取我之禾三百廛乎爾不狩不獵何以瞻爾之庭有懸貆乎食於人而無以治人是素餐也彼河干之君子不素餐而不與之餐爾何以居其位食其祿而不自返乎義本詩緝傳云坎坎伐檀聲木之堅故伐之勞重檀之難得不重伐之勞也河水清且漣猗猶云泌水樂飢正與取三百廛庭有懸貆相反蓋伐檀二句已反照起小人無才而任用河水句已反照起小人得志而受禄故呼而問之素餐本直刺小人此又於君子身上反照刺意更婉
伐檀三句興也若作君子實事則輿人一流似非君子之業
補正此與碩鼠相表裏三百廛三百億三百囷乃下所以奉上且於禾曰取則為取於下明矣古者民風淳厚田獵獲禽必獻于上豳詩所謂言私其豵獻豜于公是也
輻也者欲其直指也故下云河水清且直輪取其轉淪小風水成文轉如輪也詩人用字之精如此伐檀三章章九句
碩鼠刺重歛也 國人刺其君蠶食於民不修其政貪而畏人若大鼠也
辨説此亦托於碩鼠以刺其有司之辭未必直以碩鼠比君也
是時卿大夫各有采地横征于私邑故詩人述其民刺有司之言誦之於朝以刺其君也唐仲友詩解以碩鼠為愛君之至其以此乎通篇為民將去之辭著眼在誰之永號一語君門萬里拊膺長號其君不聞也涕泗入告而壅不之達也惟舍之以去庻不哀呼斯土耳詩人述其辭而歸結于此以見嗸嗸滿野呼籲莫知人心一失君將何恃使魏君聞之先去掊克之吏而後國可安也
一章連呼鼠而女之怨毒之深也集傳顧念也不念我仰事俯育但取脂膏而朘之耳碩鼠且貪且畏是貪有司伎俩逝徃也言徃矣將去女矣適彼樂土正找足去女
二章莫我肯徳我以為脂膏彼以為錙銖耳我以為額外之求彼以為奉上之義耳直者不敢望其分外施恩只是無碩鼠之貪殘便是直道宜民
三章聶夷中詩二月賣新絲五月糶新穀即食我苗之謂也不言穀而言黍麥者額外之征也不言實而言苗者稱貸之益也誰之永號言樂郊無碩鼠則誰使之永號也
碩鼠三章章八句
讀伐檀碩鼠二篇魏固亡于貪殘而不亡於儉嗇也然以儉嗇始必以貪殘終聖人之道中而已儉而失中安于庸鄙苟延旦夕其於經國大猷一似夏蟲之不可以語氷説苑云邯鄲子陽園人忘桃則知之其亡也不知務小者亦忘大也儉嗇之極必至貪殘猶之老莊之後必為申韓其勢然乎魏風七篇次第井然葢簡編頗約秦火之後未經龎雜故血脈貫通如此
此七篇中先王良法宛然具在其輿服則衣裳佩飾一衷于古無瓊弁玉纓之侈也檀車輪輻一本考工無小戎二廣之竒也其官制則公路公行公族非如晉之以異姓卿之子為之也其役法則兄留弟行户無兩役非如唐風之父母何食也其田制十畆曰圃其外曰外圃一夫百畆曰廛井田之制燦若列眉即孟子所謂鄉田同井也其男務稼穡其女事蠶桑歌謡止以抒憂狩獵所以講武而刺滛之作無聞是以有忠臣有孝子有如玉之君子有退隠之髙人士媿素餐而不貪民避碩鼠而不叛非先王之遺澤猶有存焉者乎季札曰以徳輔之則明主也蓋深慕乎其風之近古也詩所云魏者周同姓之國東遷後乃為晉滅則其詩多西周詩也蘓氏疑皆為晉而作此猶以其列于唐風之前也檜之序于鄭逺矣亦以為檜詩皆為鄭作是蘓氏之意謂西周不應有風也成康而後幽厲以前太史之所採者安在況衛武鄭桓㤗仲之屬明在西周乎朱傳國風之首二南以用之閨門鄉黨邦國而化天下十三國則亦領在樂官以時存肄此西京舊典如此
魏國七篇十八章百二十八句
詩序補義卷九
欽定四庫全書
詩序補義卷十
石泉縣知縣姜炳璋撰
唐
嚴氏粲曰堯都有四地理志大原晉陽注云詩唐國晉水所出一也河東平陽注云堯都也在平河之陽二也中山唐縣張晏註堯為唐侯國於此三也河東彘縣順帝改曰永安臣瓚於晉陽下註云所謂唐今河東永安是也去晉四百里四也詩之唐國其說有三詩譜以堯居晉陽後乃居平陽於詩唐國為晉陽皇甫謐曰堯始封於中山唐縣後徙晉陽及為天子都平陽於詩唐國為平陽臣瓚又以唐國為永安今考堯都雖有四而詩之唐國當從詩譜為晉陽盖周以封叔虞叔虞封於堯都之故墟故曰唐叔其子燮以晉水所出改為晉侯晉陽實晉水所出則唐叔虞之始封在晉陽矣唐以堯得名晉以水得名
按晉風稱唐或云曲沃武公并翼夫子傷之不稱翼亦不稱晉復周之舊而稱唐竊以為非也十三國皆始封之號叔虞受封之日止有唐耳無所為晉後王狥晉之請改唐為晉而太史所掌之國風舊號具在安得而更之或曰唐之於晉猶邶鄘之於衛也則又不然唐固未嘗滅也為鄂為翼為曲沃皆叔虞之子孫豈與邶鄘類乎史記唐自燮父改為晉孔氏以為請於時王改之爕父叔虞之子時王康王也或謂晉之名自武公始則亦未敢謂然按鄭語史伯曰當成周者南有荆蠻申呂應鄧陳蔡隨唐韋昭注應蔡隨唐皆姬姓也西有虞虢晉隗霍魏芮註八國姬姓也是西周已有晉名而幽王之衰以為興必在晉則燮父請命於朝改唐為晉非史遷之謬也但康王何以改燮父何以請則不知其故耳又周有二唐國其在西者成王以封叔虞後為晉者也其在南者定四年滅於楚者也盖唐國有二或燮父以國名相同因請於王否則以殷諸侯故國易名新之故王亦從之歟左傳止言唐叔叔以後絶不言唐隠五年傳曰周之東遷晉鄭焉依翼侯鄂侯隨所居之地言之其國號為晉則前後無異豈待曲沃武公而後為晉哉如謂誅武公之篡故謂之唐唐國非其所有晉又豈其所當有其後晉文晉悼之入朝於武宫儼然以稱為太祖不知唐叔何論燮父矣然則晉風稱唐國史之舊相傳以至春秋集傳所謂仍始封之舊號是也
蟋蟀刺晉僖公也 儉不中禮故作是詩以閔之欲其及時以禮自娛樂也此晉也而謂之唐本其風俗憂深思逺儉而用禮有堯之遺風焉
此為國初之民風僖公之世在共和之年去始封已六世時天王流彘王室多故而溺於晏安詩人因述叔虞以來民間警戒之詞以為諷誦焉後序以刺為指斥其非倡為儉不中禮之說謂欲其以禮自娛樂夫禮與娛樂相反娛樂又與詩意相反不知糾懲獻納所以匡救其闕者皆謂之刺也
左傳鄭伯享趙武印叚子石賦蟋蟀趙孟曰善哉保家之主也孔叢子曰於蟋蟀見陶唐儉徳之大也集傳之意本此詩人欲僖公知國初之風俗民生之勤苦其憂勤惕厲至於如此也好樂無荒三章疊咏詩人之情見矣或疑思及其外即此見唐風之局促晉𧙓之不長按集傳云外餘也非職之外乃所思有不及之處也史伯云周衰晉興豈可以翼滅於沃而謂祚之不長乎 讀書記嵗聿其暮夏之九月周之十一月也
蟋蟀三章章八句
顧炎武謂晉為姬姓國而用夏正其說非也一王之興莫大於正朔胡氏春秋傳夏時冠周月後儒多未信即家則堂夏正三論按之經傳亦未盡然也且晉侯世霸固以尊周名籠絡諸侯若棄正朔不用其亂王章更甚於請隧楚雖僣妄秦雖强悍而左氏據秦楚二書以紀二國之事所載年月歴歴與經不爽是皆用周正也晉顧短垣自踰乎顧氏用偽竹書參之羅泌所云傳據晉史經據周厯并援春秋僖五年晉殺其太子申生十年里克弑其君卓明年晉殺其大夫㔻鄭經傳錯互以為證按僖四年十二月傳稱申生縊於新城而經書其事於五年春傳自註云晉侯使以殺太子申生之故來告盖經必來告乃書左氏特發此為例以後傳載於前經書於後皆凖諸此豈可以此而云晉用夏正不然僖五年經書冬晉人執虞公傳亦言是年冬十二月也二十八年經云三月丙午晉侯入曹城濮之戰經云四月己巳傳年日月無不同則晉自叔虞以至春秋之末皆用周正明甚竹書晉人偽撰宋儒偶有信之者而外丙仲壬勦襲孟子又故為太甲殺伊尹以亂之前人辨之詳矣以是為據得毋黎丘之惑乎然左氏實夏正周正并用如莊十六年傳公父定伯出奔衛三年而復使以十月入曰良月也就盈數也以十月為盈數則知夏十月也若拘其文謂之衛不用周朔可也僖二十四年經書冬天王出居於鄭傳言秋王適鄭處於汜成元年王師敗績於茅戎經書秋而傳載其事於春拘其文謂周不自用其朔可也又豈卜偃之九月十月絳縣老人之甲子為然乎盖事蹟既冗卷帙亦繁不及洗刷固著書所自有非可以誣左氏也
山有樞刺晉昭公也 不能修道以正其國有財不能用有鐘鼓不能以自樂有朝廷不能洒埽政荒民散將以危亡四鄰謀取其國家而不知國人作詩以刺之也
東萊吕氏曰詩人豈真欲昭公馳驅飲樂者哉盖曰是物也行將為他人所有曽不若及今為樂之為愈其激發感切之者深矣非勸其為樂也吕禄棄軍其姑吕𡡓出珠玉寶器散堂下曰無為他人守也乃此詩之意也末章尤可見
詩人視沃强翼弱潘父之徒又與桓叔表裏大難將至而昭公如處堂之燕子夷然不槩於心故若為告其同列說得死期將至無限沈痛以冀昭之及時猛省也他人暗指成師若曰成師一來則身且不保國非子之國也不能有為反不如及其未至而行樂耳非寛慰之詞乃痛極之詞耳若為告同列無一語及昭者顯言賈禍適以激成詩人之苦心也
山有樞隰有榆則人將取之興子有衣裳車馬則人將享之也子指同列也 此詩人忠於昭者孔氏以為大夫士以上是也車馬鐘鼓琴瑟侑食豈民間所有况勤儉之唐俗乎
且以永日謂可以度此長日也葛生云夏之日冬之夜楚辭長夜曼曼何時旦皆憂愁難度之意
山有樞三章章八句
之水刺晉昭公也 昭公封國以分沃沃盛强昭公微弱國人將叛而歸沃焉
自古從無一國歸心大臣納欵其君如贅旒猶不能傳檄而定直待祖以及其孫百戰而克之者也盖沃雖强唐叔之澤深入人心昭侯亦無過惡故其民至死不貳一君亡復立一君更歴六世然後克之中間相持六十七年寧膏鋒露骨必不肯坐視君父之難後序乃云國人將叛而歸沃可乎國史推見至隠知其感諷昭公使之省悟誅内諜而早為備故曰刺昭公也盖潘父執晉國之柄内結於君外通於賊曲沃之封想由潘父贊成之故師服之言不用迨羽翼既成可唾手而誇定策矣詩人以封章告宻之意為藏頭露尾之詞盖發潘父之謀也水勢之至於横溢者以白石鑿鑿激之而愈也水喻成師石喻潘父素衣朱襮諸侯之服也昭公之弑在大臣之叛國人决無欲以此奉桓叔者子當指桓叔之使臣宻與潘父往來者素衣四句乃述潘父告曲沃使臣之詞下文所云我聞有命即指此也盖潘父欲迎桓叔自有宻使往來其告曲沃之使曰我將以諸侯之服從子於沃既見桓叔而衣之迎之使來云何不樂乎兩章既述潘父之詞末章云斯命也我已聞之但其謀甚宻不敢以告人耳出於潘父為詞在下傳之為命通章一氣貫注而諷昭使早為之所者至深切矣之水三章二章章六句一章四句
椒聊刺晉昭公也 君子見沃之盛强能修其政知其蕃衍盛大子孫將有晉國焉
上篇是發潘父之逆謀此篇是痛昭公之不振皆忠於昭公者也語語為沃贊歎却語語為昭悲凉使昭公能及時有為則民俗醇厚君臣一心修内治以立基强國勢以威敵椒聊雖盛其何能為乃苶然無志束手待亡在彼有振興之勢而在我有日敝之形終為沃併耳詩人所以為昭憂也碩大言今日之國勢逺條言他日之子孫
椒聊二章章六句
桓叔篡弑之賊聖人所必誅存二詩以見晉人憂國之忠亂賊之必不容於天下後世也
綢繆刺晉亂也 國亂則婚姻不得其時焉
詩序但言婚姻之失時而所以失時以晉亂故也盖詩人述當日婚姻之貧困以刺晉亂也 恭録
折中云良人夫稱也國亂民貧婚姻不能備禮故當初婚之夕而酒饌不設但有綢繆之束薪而已燈燭稀微但見三星之在天而已凄凉如此此何夕也而乃見良人則良人之艱窘可知也子兮子兮見者相謂也良人家貧無以為禮見者亦貧不能資助故共相嗟嘆以為無如此良人何也隅東南隅也昏見之星轉而在隅夜已乆也邂逅新婦至而行禮也其禮草率如人之邂逅相遇也户在室南在隅之星轉而在户夜已分也粲美也粲者謂新婦也
綢繆三章章六句
此詩序說瞭然朱子亦墨守之無異也乃季氏本以為淫詩王氏柏以葛生蒙楚為淫詩金氏履祥又以羔裘為淫詩夫魏唐聖人之都流風餘韻猶有存者故其民勤儉而無刺淫之作安得有淫詩也
枤杜刺時也 君不能親其宗族骨肉離散獨居而無兄弟將為沃所并耳
刺時者刺當時之人骨肉離叛無能為君紓難也傳意本如此續序錯解耳是時晉室戰争六世公族兄弟大半趨炎助逆詩人作此刺之且以激發異姓諸臣之志也曰杜雖特生而葉湑湑菁菁若有助之者以興求助之意踽踽睘睘兄弟無人也然豈無他人不如我同父同姓者乎心懐叛逆同父猶路人也志存報國異姓猶兄弟也嗟乎君之孤危如此雖行路之人猶相卹而比附之况立其朝食其禄者乎常人無兄弟猶將佽助之况君父之尊乎盖以呼號望救之語激其分憂同患之心也枤杜二章章九句
羔裘刺時也 晉人刺其在位不恤其民也
刺時者刺當時禍亂民不聊生也鄭譜以綢繆四詩皆昭公世序無明文盖昭公以後之詩也微弱日甚干戈不息何以堪此然晉魏皆帝王之都而魏之臣則曰行與子還魏之民則曰逝將去汝此晉獻之所以一舉而定魏也若晉則僅存一線其危迫甚於魏乃强鄰擾之大夫役之不死於兵革即死於飢寒輾轉無告猶念其舊好依依不去風俗之醇民情之厚真絶無僅見此晉武所以遲之三世而後得志也斯時沃勢甚張晉則一君弑復立一君皆晉大夫力為禦侮故征調之間不順人情其寔不得已也傳云自用也李廵曰居居不狎習之惡孫炎曰究究窮極人之惡用民之力必與相習始不强其難不至窮盡始不憂其困乃居居然不狎習而使之究究然必窮極而用之祗見其不堪命也他人不指曲沃曲沃之君民已讐之屢世矣豈以上不見恤而萌事讐之心箋泛指他國是也故者謂祖父以來已相服屬一旦去之誠所不忍且子為舊君之臣猶足以繋人心好者子在故國而無異志亦足為人所親愛皆忠義感發語
羔裘二章章四句
國家危急之秋尤以民為邦本倘為時勢所迫虐用其民民將叛之誰與之守幸而不叛亦與之同盡爾矣聖人存羔裘見唐民有不渝之忠義亦見君臣無立國之經猷也
鴇羽刺時也 昭公之後大亂五世君子下從征役不得養其父母而作是詩也
陟岵言孝子行役而此言刺時陟岵猶有兄在父母猶得以養也但慎旃無死亡而已斯則父母將填溝壑而一身之鋒鏑危苦轉非所憂刺時者言時勢迫之而然非盡君上之虐用其民也顧王事靡盬小雅四牡之文也其時為成周民之亟於王事宜也若此時晉亂極矣猶屢言王事欲其靡盬者何哉盖曲沃負心不義通國仇之晉之遺臣往往假王命以鼓勵人心如王命虢公立小子侯王命虢仲立侯緡王命虢仲等伐曲沃是以其民萬死一生猶以王命為尊忠義自効雖至危困之極百感攢膺但仰天呼之無一語怨其君者以為迫於强暴不得已而使我至是也自此而晉之遺民幾盡矣自此而曲沃有詩晉無詩矣
鴇羽三章章七句
此詩疑作於小子侯之後民愈困勢愈促而王事匪懈文武之遺澤其未冺乎武公滅晉之後以王命臨之民亦胥服嗟乎晉侯世霸人以為其謀臣之多表裏山河之固而不知其民之從義百倍他國也其後智氏灌晉陽沈竈産鼃民無畔意盖其風俗自古然耳二南邠風而外君子于唐有餘慕焉
無衣美晉武公也 武公始并晉國其大夫為之請命於天子之使而作是詩也
此以下為曲沃之詩其所謂美者乃曲沃人之美其君而晉人之所為流涕也曲沃受恩反噬成師弑二君鱓弑一君稱弑三君唯鄂侯令終其餘六世皆不得其死自古亂臣賊子之禍未有如此之烈周天子屢世命將討賊忽受賊賂命為諸侯此厲宣幽平所必不為者也 史述武公之臣美之之詩見以前為討曲沃之王師而此為爵曲沃之王命也以前為初封之晉而今為曲沃之晉也以前為忠臣義士所呼號而今為亂臣賊子所誇美也序述一美字而前後分界劃然
一章此非述其請命於王亦非述其請命於使臣盖武公定晉天子賜衣其臣榮之乃美之曰桓叔以來豈曰無七章之衣不如子今日之衣新命於王為安且吉也吉者受命於王故晉不敢叛諸侯不敢討也稱君曰子初有國時親暱之臣仍其舊稱也
二章天子之卿六命其服六章燠者煖也言可以長享富强也曽一貫曰若非王賜則不寒而慄矣然異日者魏斯韓䖍趙籍起而分晉上行下效毫不相爽椒聊何有哉
無衣二章章三句
有枤之杜刺晉武公也 武公寡特兼其宗族而不求賢以自輔焉
武公以簒弑得國國人以王命無貳心而超然於塵俗之表泥而不滓如後世申屠蟠管㓜安之徒固自有人也彼哀侯見弑之日武公以上卿誘欒共子共子寧鬭而死其視曲沃之卿蔑如也豈以武公之飲食為義而就之歟故于民間採一刺武公不能好賢之詩列于無衣之後以見鴻飛冥冥天子亂命不得而脅亂臣賊子不得而汚易曰肥遯其殆斯人歟此編詩之意也武公所用者皆平日翊戴之人畫䇿之士而無志於賢賢人亦自甘髙蹈而不求仕也詩人但自述其孤特無以致賢人則刺在奄有大國者矣中心好之而無由飲食則刺在天禄自奉者矣序曰刺武公述詩人之意也
有枤之杜二章章六句
葛生刺晉獻公也 好攻戰則國人多喪矣
後序謂國人多喪喪死喪也或以為思存者天下豈有其夫尚存而遽言塋域者乎詩緝以為婺婦悼亡是也而詩億謂哭墓則又不然三代無婦人哭于野者按此詩當與鄘風柏舟同調首二句賦也楚棘墓間木也于野于域野中有樹樹間有冢也野與域互言之予姜指其君子也亡此謂不在此而在彼野域之間也誰與獨處言誰與處乎亦獨處而已君子無所與而處於彼已無所與而處於此也婺婦無角枕錦衾之理盖君子斂時物也亡此謂不在此而在彼枕衾之間也上三章以三誰字三獨字呼起下二章兩歸字言歸于其室其居與之同穴也則我與君子皆有與而非獨處獨息獨旦矣夏之日所謂日長似嵗也冬之夜長夜曼曼也百歳之後所謂之死矢靡他也然則此非望逺之吟實悼亡之賦袁羊嘗詣劉恢恢眠未起袁作詩調之曰角枕粲文茵錦衾爛長筵劉尚晉明帝女主見詩大不平曰袁羊古之遺狂劉孝標謂袁以死嘲劉故主不平則角枕錦衾其作斂時衣物也由來舊矣
葛生五章章四句
采苓刺晉獻公也 獻公好聽讒焉
獻公誤聽士蒍盡殺羣公子誤聽驪姬及梁五東關五而申生縊重耳夷吾奔晉亦再世不競獻公之蔽深矣正言之猝難移其痼疾詩人托為采苓之事以諷之一意翻作四層朱子以為比是也猶楚人以弋諷楚王通篇只說得弋事也
陸氏埤雅苓與苦生於隰葑生于圃則首陽之巔不必有苓其下不必有苦其東不必有葑矣今人之言曰采苓于首陽之巔夫首陽之巔或亦有苓之可采也然而人之言勿以為信且暫舍之是者不遽行非者不遽斥也于是熟思審處而是非决矣人之為言胡得而惑焉苟箋云且也無然包徐察審聽在内兩人之為言即采苓于首陽之言也
先信之繼許之後從之立言之叙
先言苟亦無從後說無然盖輕聽之主言甫入而毅然從之迅舉疾施而事已成矣故先把他從字用力抑住猶云且忍耐這一刻然後漸漸勸他苟亦無然若當下便說其言不然則彼從之益堅此與愚人說事妙訣
采苓三章章八句
唐國十二篇三十三章二百三句
詩序補義卷十
欽定四庫全書
詩序補義卷十一
石泉縣知縣姜炳璋撰
秦
按史記平王封襄公為諸侯襄公于是與諸侯通使聘享之禮十二年伐戎至岐卒可知岐東南鎬京之地襄已得之但岐以西仍為戎據耳詩引終南其明徵也一統志終南山在鎬京内今為西安府綿亘藍田咸陽長安盩厔四縣之境又曰鎬京城在咸寧縣西南咸寧即古咸陽則終南在鎬畿内無疑岐山為乾州之武功縣去西安幾三百里苟非已得鎬京安得飛越至岐耶况秦之犬丘即今興平縣去西安不及百里犬戎弑幽驪山取賂而去王室東遷遂空其地黍離所為作也襄公力戰逐戎則地非秦有而誰有耶平王特賜豐岐不言鎬京秦已有之無待賜也然則集傳已得西都八百里之地西都對東都言正指鎬京非無據也迨其子文公逐戎并豐岐得之而以岐東七百里之地還周岐東即鎬京不言鎬者秦人諱之且言岐東若在岐之封内者然以冀後日之復得耳其後疑周復賜之故秦境至河
豳風二南之周一變而為强悍之秦豈一朝一夕之故哉東遷以後西戎竊據王都其耳濡目染不過鯨吞豨突及秦襄開國其間時時以復仇勵衆正如勾踐棲㑹稽民年十五以上即籍為兵故越强天下盖君臣俱以枕戈寢干為事其國中以擊刺戰鬭為先卒頼其力克復故土雪恥自强而俗已不可改且自襄公以後孰為文武之君又安能復見文武之民豳風二南之俗也强悍不已遂積而為咸陽之燼其亦斯民之不幸也夫
車鄰美秦仲也 秦仲始大有車馬禮樂侍御之好焉此美秦仲寺人不主傳命而秦用之想見百度草創官屬未備景象細玩此詩語若極為誇美而親暱之意多名分之防少與駟鐵篇徒御截然號令嚴肅者不同
說者云纔言體統森嚴忽又禮文簡易此漢廷叔孫通未制禮之時創主之國其臣多野固是然詩人又别有㣲意盖以秦仲初封車馬始多侍御方設國勢兵力猶未十分强盛今以初造之秦當猖獗之冦適以滋禍耳故以飲食宴樂告之言及今之時安常處順可以養鋭蓄精觀釁而動如輕於一試所謂不鼓缶而歌則大耋之嗟凶矣說者乃謂如魏武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許白雲又謂秦仲之世非可樂之時不知仲之死于犬戎詩人已灼見之也美之中其有諷之意乎
今者不樂逝者其亡豈于立國之初為此不祥之言况西戎未殄非可苟安盖勸之以養晦也不然深居逸樂乃趙髙之所以愚二世者豈嬴氏開國之初而有是哉
車鄰三章一章章四句二章章六句
駟鐵美襄公也 始命有田狩之事園囿之樂焉此當與下篇叅看下篇言出兵時車甲之盛從義之勇以見强敵有必摧之勢此詩言平時講武極其完備整暇以見在我為習練之師惟其兵為習練故知敵有必摧惟其預習平時故出兵時車甲可誇從義甚勇是駟鐵正小戎之張本也按史記秦仲既亡其子莊公宣王以兵七千與之破犬戎復予秦仲後未幾莊公之子世父被擄迨西京淪喪幽王被弑而戎更强矣以猖獗之戎益以豐岐襄雖志圖恢復如冒昧出師秦仲世父之續耳故此篇最是立國關鍵續序以園囿之樂與田狩並言昧其㫖矣
只言田獵一事而其國中富强徒御衆盛號令嚴肅人心樂從簡閱訓練之無不至休息節宣之無不周以視前篇之百度草創其氣象大不同
一章駟鐵孔阜馬之盛也末章四馬既閑馬之良也各舉其一耳六轡在手言御之善也媚子猶云羽林親軍謂親愛之人也是上二句隠然有公在内故直言從公
二章人君田獵虞人張翼以待射故曰奉亦見國勢方新人心競勸意命左即左是御者合馳驅之法而舍矢即中是射者有如破之能盖御雖從者而命之亦自君也
六帖云次章意一串而各二句又自相連各一句又自有意按只此便有四時講武遺意富國强兵作用不徒作校獵圖觀也左之獸之左非車自左旋也三章有始而無終者氣已盡也有張而無弛者力易竭也獵畢而遊養人之力馬不馳驅養馬之力釋驅逆之輶車以載田犬亦養犬之力也事事節宣蓄銳養精然後可以赴敵而勝戎
駟鐵三章章四句
小戎美襄公也 備其兵甲以討西戎西戎方彊而征伐不休國人則矜其車甲婦人能閔其君子焉一章分兩人語本于後序傳無此意也集傳謂皆婦人之詞是也通篇只是自稱其君子即每章上六句極寫車甲之盛正見君子帥之足以挫敵也而其所以美襄公者則詩人述其言之意也
安成劉氏云前六句誇車甲後四句叙私情非也努力戎行已無私情矣嚴粲謂閔其不堪勞苦亦非也乃憂其無以奏功耳盖車器鮮明材官踴躍士有必死之心軍無反顧之志而我君子以如玉之徳運籌帷幄自必斟酌得宜今日者帥此車馬在其板屋矣其果能奏績否耶徒使我瞀亂心曲耳如此首尾一意而婦人亦勇于義意亦見矣觀温其如玉一句覺寫兵車俱見細膩不是一味鹵莽亂我心曲者西戎甚强即萬分慎宻猶恐疎虞以見臨事而懼即婦人與知焉秦之所以興也
黄㤗泉謂次章已及器械以言龍盾之合也不知龍盾取其蔽車而下已說到控馬故此章只主言馬不得以下章意雜之觼軜承上六轡言惟其驂馬納轡于觼故云六轡在手也温其在邑言從容籌畫應無患害盖就如玉之徳細思之庶不至輿尸之患耳方何為期言將以何時為還期見君父之仇一日未復則王師一日不旋胡然而我思念之哉胡然猶云何為言無容念其歸也正以大義制其私情所謂勇于赴敵而無所怨乎
三章厭厭安静也兵事忌囂惟静鎮者能成大功徳音美譽也秩秩有次序不欲速也所謂美譽者報君父之仇雪生靈之恥不愧將帥之任也然曰秩秩則不可以邀功僨事不可以欲速敗謀已寓其中首章亂我心曲憂之也次章胡然我念之稍安之矣末章言徳音則知其奏凱而勒勲也
小戎三章章十句
儒者以秦有天下二世而亡因歸咎此詩此不識時勢者之言也西戎殺秦仲盡滅犬丘大駱之族夫且弑幽王擄褒姒周轍遂東凡為臣子豈徒不反戈而鬭已哉秦自莊襄以來歴世不隳其志殘山剩水以耕以牧卒致富强襄公奄有鎬京通上國其子文公盡有豐岐之地至徳公徙于雍徳公之子三人宣公成公讓國以及穆公遂伯西戎其始盛則由襄公也盖攘外所以安内非威武無以為功駟鐵一篇即車攻吉日之㫖也小戎即采薇六月之義也特規模有廣狹則風雅有異音不可謂周則是而秦則非秦之失在有國以後不在造邦以前也或以寺人之令啟望夷指鹿之漸小戎俴收變八鸞元戎之舊以為秦人罪不知秦仲初有寺人未聞其用寺人也即史年表謂穆公學于宁人宁人寺人也用寺人始于穆公非仲也小戎兵車對大車則為小戎制與考工合當此上下同仇可以𠞰賊何妨剙為軍器而况秦固未嘗創也故三篇當以集傳為正然云以大義驅其人而敵之强弱戰之勝負皆有所不暇顧則襄公勝算在握可以語秦仲不可以語襄公也
蒹葭刺襄公也 未能用周禮將無以固其國焉武城王氏曰秦俗方急功力好戰爭置禮教于不問故當時有西周遺賢明先王之道通教化之原詩人欲襄公求之與共圖國事也故作蒹葭之詩
襄公大仇未復百事草創乃國已富强天子錫命通聘列國據西周之地治西周之民而不以西周之道且得志而驕居然立西畤郊祀上帝僭端見矣其子文公嗣立即定三族之刑于是國有賢人見幾而作飄然于蒼葭水湄之間而為之君者不過而問焉詩之所為作也集傳秋水馳神寄思境外而可望不可即世安得有是人箋以為指知周禮之賢人是也而作是詩者亦賢人也
首二句固是現前寫景而一篇悲凉無窮蕭瑟正于國勢勃興之時作此變徵之調盖得其人即可希蹤成周刑措非其人則將來强力不已必至尚刑名變古法馴而燔書坑儒無所不至矣此世道升降一大關鍵也故駟鐵小戎不足為秦病而土闢兵强但知選士以勵兵戎不知求賢以培元氣秦之為秦可知矣
蒹葭三章章八句
李氏以伊人為東遷故主豐岐之民思之非也
終南戒襄公也 能取周地始為諸侯受顯服大夫美之故作是詩以戒勸之
集傳以為美其君盖美之中寓戒之意也嚴氏云周地沒于戎終南岐西名山按終南之綿亘何止千里則自鎬以至豐岐莫不有終南故李善註西京賦終南南山之總名可知雍州之山多稱終南固不獨長安之南山武功縣南之一山也然則秦已奄有鎬京終南固其境内所云君子至止已至終南之下矣集傳之說是也西都之地鎬為王城其地最大岐山去鎬甚逺豐則與岐相連盖西都已入于秦戎所踞者僅豐岐耳詩人所為誇美之又從而勸戒之也終南秦鎮提出便有囊括全雍尺地不可與人意秦都犬丘在西垂而鎬則雍之東境以河為界洛邑在河之南其至東周必自鎬而南當其以兵勤王渡河至洛受服而歸終南之山所必經也故曰君子至止則錦衣狐裘若與終南嘉木相與輝映末二句便見位尊責重所以副天子寵命者不容苟矣
玉藻君衣狐白裘錦衣以裼之傳及集傳俱引以釋此詩盖諸侯仕天子之廷則服狐白裘有功則賜錦衣以裼之錦衣即裼衣非錦衣之外又有裼衣也裼衣即禮服非裼衣之外又有禮服也詳見周南羔裘篇傳云錦衣采色也采非素也而鄭氏欲合于裘色故云素錦又云狐白裘諸侯裼以錦大夫裼以素則自相戾不知君以采臣以素雖同服狐白而裼各不同也至天子亦服錦衣狐裘經無明文鄭氏以君臣視朝同服故以意擬之耳
壽考則有倦勤之憂不忘者自始至終時以王命為念也
終南二章章六句
通鑑前編宋太宗時秦襄公冡壊得銅鼎狀方而四足銘曰天王遷洛岐酆錫公秦之幽宫鼎藏于中此即天子既命之即有其地之說也
黄鳥哀三良也 國人刺穆公以人從死而作是詩也此詩左傳專罪秦穆史本紀亦如之非末減康公以康公之罪不待言也正義引應劭云繆公與羣臣飲酒酣公曰生共此樂死共此哀于是奄息仲行鍼虎許諾及公薨皆從死似三良亦輕于一諾然當從左史此不足據
臨其穴惴惴其慄集傳作生納壙中說本子然此種竒惡始皇胡亥所施於工匠者穆康雖暴應不至此據括地志及陶潛詩三良别有塜生納壙中實無其事君子求死易處死難三良如以穆公一言而慷慨自殘誠不免輕于鴻毛之譏惟本不肯死而穆公命之于前康公迫之于後其惴惴恐懼正如生納壙中者夫然後見三良之無過三良之可哀也上言誰從穆公則其穴穆公之穴也三良之墓當與穆公一處凡言三良别為葬穴皆與詩悖不足據惴惴其慄將迫之自殺而恐懼也詩人極力為三良表白歸罪穆康全在此二語然三良非懼死者懼死不得其所為後人議耳序何以不云刺盖穆康之可刺顯而易明惟三良恐其處死之道未盡善而不知三良勢處于不幸非死傷勇之謂也序重表微故不曰刺穆康而曰哀三良
百夫之防東萊謂有才智在非匹夫之勇也 防者防患于未然禦者禦患于方至後世防禦使官本此黄鳥三章章十二句
揚雄責三良復言而不近于義李徳裕曰三良者非所謂殉仁義也殉榮樂也蘇軾和陶詩三子死一言所死良已微王氏詩疑三良既不能引大義納君于無過又不能為國家慮不以自全為嫌按諸儒摘抉三良不遺餘力不知作詩與序詩者早知三良之無過也
晨風刺康公也 忘穆公之業始棄其賢臣焉
傳曰先君招賢人賢人往之駛疾如晨風之飛入北林箋云先君謂穆公按如由余自戎往百里奚自宛往丕豹公孫支自晉往也觀不承權輿之詩則康公之棄賢可知矣 恭録
折中云君子謂賢人也君子隠處心常思之思而未見故憂而不已不知君子因何故而忘我實甚盖欲知其所以去之之故而得其所以來之之術也二章山宜有櫟隰宜有駁以興國宜有君子也未見君子則無以為國故不樂也三章如醉則憂更甚矣 上棄之其下思之并責其不可果于相忘此亦忠君憂國者之用心惜康公既棄君子并思君子者而亦棄之也
按忘我實多謂其果于忘君并謂其果于忘先君也然必有所以致其忘者仍責備在康公身上
晨風三章章六句
無衣刺用兵也 秦人刺其君好攻戰亟用兵而不與民同欲焉
此詩繋于康公之世錯簡也諸儒之言錯簡者多矣而此獨可據者以詩言王于興師耳按康公從無為周興師者且秦自穆公以來不知王乆矣安得篇章所及尚念成周故天子乎金氏履祥何氏楷並謂莊公之詩按秦紀秦仲死于戎宣王命其子莊公與兵七千使伐戎破之則報仇雪恥功莫大焉何以言刺惟許氏謙以為美襄公夫以為襄公之詩是也而以為美非也盖刺襄之用兵以勤王為名而因以為利也襄公東遷之賢侯也幽王弑襄公與戎戰有功又以兵衛平王遷于東都王命伐西戎遂有鎬京之地終南之詩可據也史記王命襄公為諸侯賜以岐西之地令逐戎有之盖鎬京業已恢復使襄公知君臣大義剪荆棘建宫廟掃陵寢迎大駕而西以復文武成康之業豈不與周公召公争烈哉而驅戎出走奄有王都其後文公得豐岐猶能以岐東七百里還東周而襄公得鎬乃不能以尺土歸天子彼其意以為吾得之戎非得之周不知赫赫王命復我疆土未嘗以鎬京賜秦也觀文公得豐岐而以故鎬還周則知襄公之時周未嘗以鎬賜矣乃公然履天子之廷闕涖天子之郊圻天子方錫命為侯寵以章服并岐西亦命得之而襄公之罪可勝言歟文公始辭而終受不足責矣國史以周秦興亡一大關鍵特録此詩為萬世戒其意深矣然則無衣之詩其在終南之後乎三代無所謂兵此謂用兵指周禮五兵之屬即詩所謂戈矛矛㦸甲兵是也補正云豈曰無衣言衣装皆夙具也戎事均服故同袍非彼此共服之謂
子指襄公言吾與子同仇者為王興師耳奈何克復神京踞而有之乎曰偕作偕行知襄公身在行間與士卒同卧起也
無衣三章章五句
渭陽康公念母也 康公之母晉獻公之女文公遭驪姬之難未反而秦姬卒穆公納文公康公時為太子贈送文公于渭之陽念母之不見也我見舅氏如母存焉及其即位思而作是詩也
疏云康公即位為君思母本送舅時事而作是渭陽之詩述已送舅念母之事也
序云康公念母不曰太子送舅則念母為正㫖而送舅其追憶也玩我送字曰字何以字宛然日後追叙口吻葢身既即位歎母之不見而追憶至舅且追憶送舅時之思母一片孝思溢于言表
言我昔日之送舅也至何地曰渭陽也何以贈則路車乘黄也當此之時已悠悠思我母矣今日躬已踐阼舅氏又復下世迴念昔日之思又成往事黯然傷懐何時已耶盖以今日之思母因想前日送舅時已思之矣今并舅亦不可得見悲之所以益至而念之所以益深歟
往日之思因舅念母今日之思又因母念舅凡人生極惨戚地未嘗不思父母極安樂地亦未嘗不思父母康公承穆公之業日益富强迴想母氏劬勞欲養無由真有心能志之口不能言之者而從送舅一事抒寫其思讀者知此詩為孝子不是賢甥
渭陽二章章四句
權輿刺康公也 忘先君之舊臣與賢者有始而無終也
謝叠山責詩人禮貌衰而不去而說者因視為彈鋏無魚之類不知居食但指一節以槩其餘也不忍斥言其大者而但責其奉養之小者亦忠厚之意歟且此賢者為穆公之舊臣與君共休戚者也諫不行言不聽禮意漸衰而後翻然决去之乃知從前惓惓君國之意正未忍遽絶也
首二句指穆公時今日指康公時二字一頓無限感慨吁嗟一嘆所該者廣
權輿二章章五句
或曰秦穆賢主也秦風十篇止黄鳥為穆公卒時之詩豈穆公無可美歟曰即有秦穆之詩褒美太過聖人削之矣盖穆公據百二之險奄有西戎知重耳之賢貪利而納夷吾取賂不遂而執之得賂而釋之貽晉數世之禍繼以懐嬴脅重耳人道舛矣又乘文公之喪伐鄭滅滑此其志豈區區在鄭滑哉穆之不得志于中原晉之力也然有大功二焉大義二焉齊桓既沒天下無伯雖得宋襄之補苴而之戰竟為楚敗穆公卒納文公于晉使天下無伯而有伯戰于城濮復使小子憖帥師助之楚遂大創而晉伯以成皆大功也天王出居于鄭秦伯師于河上將納王非晉侯辭之則勤王之烈著矣朝王于踐土使晉文不致河陽之狩則修覲禮于京師矣皆大義也然春秋兼重伯功故有功于伯者節取之詩專言王道故桓不見于齊風文不見于唐風更何有于秦穆哉獨其知人善任為康公以下所不及故存權輿一詩志其懐先君而已
秦國十篇二十七章一百八十一句
詩序補義卷十一
<經部,詩類,詩序補義>
欽定四庫全書
詩序補義卷十二
石泉縣知縣姜炳璋撰
陳
據前編自武王已卯至厲王元年癸未八世十主得年二百五十有四而陳世家自胡公至幽公五世六君已及厲王之世矣說者謂是六君安得在位皆四十餘年按史遷據詩序决幽公與厲王同時古人年嵗最長如周昭王享國五十一年穆王享國五十五年又安知陳六君必不如是耶無書可考非如陳佗以下可據左傳以糾史記也太姬武王元女周多賢婦人而太姬獨以好巫覡開宛丘之濫觴乎閫内無關雎之徳國中有澤陂之應其視召南之始鵲巢齊風之始雞鳴風斯下矣而嚴氏乃云太姬從媯滿㑹王孫于豐以伐紂今鄠縣七里有胡公泉為太姬治師之地後封于陳因以太姬當十亂之數按太姬從師于鄠漢志不載惟一統志鄠有胡公泉但云旁有虞思胡公廟亦無治師之文乃欲以太姬充十亂也豈其然哉
宛丘刺幽公也 淫荒昏亂遊蕩無度焉
傳曰子大夫也按刺幽公而託言大夫猶云敢告僕夫耳盖使其君聞之若不為已刺者然繹思其㫖又字字砭入肌骨所謂言者無罪聞者足思也幽惡諡也其所以得此諡者正以遊蕩無度故臣民諡之即諡以觀知詩序之不誣也
一章湯不是遊蕩乃飄搖動宕之致對下情字凡端凝厚重之人民望而畏未有情致可觀此則眉宇之間處處生情而絶不為嚴重之威望也無望乃有情之實而刺意已寓著宛丘之上句見髙坐宛丘羣巫効命鷺羽鷺翿皆在顧盼中也
二三章周禮地官舞師教羽舞帥而祀四方之祭祀鄭注羽析白羽為之則知鷺羽可用以為舞魯頌云振振鷺鷺于飛是也此云鷺羽鷺翿正四方祭祀所用者續詩鳥名謂鷺翅背上皆有長翰毛可為飾用不止頂上戴羽絲也以鷺羽為翿執之以指麾于舞者之列
風俗通缶用以節歌故古者言缶必及歌此言擊鼓擊缶歌以事神楚辭所云枹兮拊鼓疏後節以安歌是也值羽值翿舞以樂神楚辭所云傳芭兮代舞姱女倡兮容與是也
人君臨民以莊祭祀以時乘輿所指望而敬畏今乃無冬無夏既媟褻而不尊時鼓時舞亦繁囂而可厭夫子録陳風首此以見一國之風皆上有以倡之也詩人無追咎太姬意而揆厥所元其能為貽謀者恕哉
宛丘三章章四句
東門之枌疾亂也 幽公荒淫風化之所行男女棄其舊業亟㑹于道路歌舞于市井爾
疾者深惡痛絶之謂詩人目擊巫風聚㑹歌舞以至男女淫亂欲救正而事權不屬故深疾而作為是詩非男女自作也盖此篇亦巫覡娛神之事上篇是刺幽公此是刺風俗子仲之子婆娑其下男覡也不績其麻市也婆娑女巫也提出子仲原氏貴族猶然亂先自上也榖旦祀鬼神之日也鬷邁男女駢集也視爾如荍貽我握椒男女亂也此其所以可疾也宛丘在東門之外至宛丘必出東門故陳風多言東門以宛丘為一國勝地也枌也栩也即道間之木婆娑且行且舞以娛神子仲傳云陳大夫氏箋云之子男子也子仲之子猶云臧氏之子耳疏云今此所刺宜刺在位之人若庶人不足顯其名氏矣
傳云原大夫氏箋云南方原氏女古人言姓氏往往舉其所居之地如澤中之晳邑中之黔是也總以宛丘為主言其至宛丘以娛神也先擇其榖旦是時不獨子仲男子婆娑而至即居于南方原氏女者亦且不績其麻婆娑過市而來焉凡娛神必由通衢方為衆目所覩原氏居南方則必由南方過都邑之市而出東門然後至宛丘若直達宛丘則徑塗冷落非人所聚觀矣
男女雜沓舉國皆行不特東門南方也逝與邁皆至宛丘也于是男子謂女子曰我視爾如荍爾貽我以握椒以娛神始者以淫佚終陳之風俗可疾也東門之枌三章章四句
衡門誘僖公也 愿而無立志故作是詩以誘掖其君也
此篇與小雅鶴鳴篇同一例純用比體皆絶不露正意而正意宛然言下然鶴鳴如易之取象辭氣莊重故序曰誨也此則隨手拈來極淺近極風致而至理躍然使人入耳情怡而感發興起序之所以為誘也僖公目擊乃父幽公遊蕩荒佚百度俱廢思欲盖愆而憂其國小故詩人迎機而誘掖之
三章俱有可以豈必字詩人劃開以成章法耳僖公憂國小而不足有為也詩人言隨在可以棲遲豈必髙軒廣厦隨在可以樂而忘飢豈必名園沼池隨在可以食魚豈必河魴河鯉隨在可以取妻豈必齊姜宋子而誘之之意躍如嚴氏云上章喻國小亦足有為二章云不必大國而後可有為也
衡門三章章四句
東門之池刺時也 疾其君之淫昏而思賢女以配君子也
漚麻漚紵决非淫女之事而攻序者又云諸侯禮不再娶何勞詩人為蹇修且陳媯姓曰淑姬則已來嫁于陳矣安得思之以配君子其說甚辨按此云刺時者刺當時在位之人惑于嬖倖而賢行之配反不見答也彼者外之之詞以其所疏逺故彼之淑在彼而不淑在此也疏者可與則親者不可與也
一章言東門之池人不知其清潔也然其用可以漚麻而載績之事起焉彼美孟姬人不知其貞善也然其徳可與晤歌而諷切之功著焉淑姬在而疏之何異池水近而人逺之乎晤歌言與之晤對而聽其諷咏詩篇也二章晤語謂與之晤對而聽其論難道理也歌之意微語之意顯言謂直言相告也語之詞婉言之詞直
東門之池二章章四句
李氏樗曰自古人君修身謹行而無流連荒亡之禍者非特有忠臣義士亦由賢妃正女夙夜警戒以成其徳周宣王之姜后齊桓公之衛姬楚莊王之樊姬是也不獨人君為然吳許升少為博徒妻吕榮數勸升修學升每為不義輒流涕進規乃尋師逺學遂以成名賢女之助如此
東門之楊刺時也 昏姻失時男女多違親迎女猶有不至者也
刺時者刺時俗也傳曰牂牂盛貌言男女失時不及秋冬箋云楊葉牂牂三月中也盖霜露降逆女氷泮殺止時已暮春失婚姻之候乆矣而女不至者非既行奠鴈而猶不至也結吉納徵之後女家復有異志不許其迎而婿待之也此亦未即是淫女或女家以勢利寒盟以他故爽約則父母之命難憑媒妁之言莫據棄信不顧風俗之敗壊視唐之綢繆風愈下矣故詩人述其言以刺時也
明星傳云大明星夜深時也集傳啟明星將曉時也觀鄭風明星有爛宜從集傳盖昏以為期至于啟明星見而猶不得行親迎之禮則終不得遂其願矣東門之楊二章章四句
騷經云黄昏以為期兮羌中道而改路九章云昔君與我成言兮曰黄昏以為期羌中道而回畔兮反既有此它志此詩之謂也則為孤臣被棄借事言情合之刺時亦不相戾但傳或有所受不敢妄為之說
墓門刺陳佗也 陳佗無良師傅以至于不義惡加于萬民焉
吕成公謂左傳載佗勸陳侯許鄭平親仁善鄰之言中于事理佗盖非昏愚者纔數年而變壊如此詩人之所傷也竊以為不盡然佗以凶悍之性濟以狡詐之謀故能伺桓公病殺太子而奪其位佗何人而望其悔悟哉此詩之作作于桓公未疾之先佗謀已成而未動于惡盖直發其奸于桓公使公鋤而去之也其云斧以斯之猶祭仲所云無使滋蔓也國人知之猶洩伯知佗之必不免鄭良佐知陳之將亂也是時佗寵方盛佗謀甚閟公與太子懵然不知國人雖知之而不敢言詩人顯然作歌掲其逆謀以冀君之一悟國史曰刺佗者所以深著佗之罪表詩人之忠也豈必刺佗之詩即陳于佗也哉
州吁之殺曰衛人無知之殺曰齊人明其國尚有討賊之人也若佗殺于蔡人陳幾無一忠臣義士矣得此以見忠孝之良不冺于人心為萬世示討賊之義一章此以幽暗之棘斯之猶易以興共知之惡斯之轉難棘惡木也不已者謂無以斯其惡而聽其方興未艾也誰昔然矣言寵禄之過自昔已然矣果誰為為之乎誰暗指桓公盖惡之未形既無裁抑之方則惡之既成急須剪除之力其所望于桓公者深矣二章凶僻之地本足以集鴞而有梅之嘉木以招之則鴞萃矣以興幽暗之中本足以集惡而有榮顯之秩以寵之則惡盛矣今日者夫也不良我作詩以告庶幾治惡如逐鴞乎予告之而不顧至于顛倒而後思予吾恐鴞鳥拚飛既取爾子又毁爾室矣此諫桓公之詩非追咎也
墓門二章章六句
列女傳昔晉大夫解居甫使于宋道過陳遇采桑之女止而戲之曰女為我歌我將舍女采桑女乃為之歌曰墓門有棘云云其二女歌曰墓門有梅云云大夫服而釋之楚詞天問何繁鳥萃棘負子肆情王逸註解居父聘吳過陳之墓門事同而吳宋微異要皆賦此詩也魯詩說謂洩冶所作又以澤陂為傷洩冶則以株林附㑹也
防有鵲巢憂讒賊也 宣公多信讒君子憂懼焉宣公信讒雖本續序然觀其欲立嬖姬之子欵而殺太子禦冦又逐敬仲出奔其信讒非誣也故此詩與王風采葛同屬憂讒之作
一章防堤也卭丘也㫖美也苕草名好生下濕侜誑也此當與采苓參看鵲巢于大樹防以止水安得有鵲巢苕生于下濕卭乃髙丘安得有㫖苕今皆謂之有者侜我也盖欲侜予所美之賢人而去之也程子曰侜謂譸張迂迴誣罔人者予美心所賢者憂讒誣賢善也
二章中堂廟中路名甓瓴甋也俗謂之磚鷊草名按鷊本綬鳥咽下有囊如小綬具五色此草雜色如綬因其似鷊而名也本義云讒言惑人非一日一言之致如中唐之甓非一甓也以積累而成㫖鷊綬草雜衆色以成文猶多言交織以成惑義與貝錦同君子小人之進退興亡大機也忠臣被讒將以去國則憸邪連茹矣詩人所以忉忉而憂也然君子小人正相反予之所甚美正彼之所必侜不特斥逐之斬艾之并汚以不韙之名小人用心何所不至此詩人之所以惕惕而懼也
防有鵲巢二章章四句
月出刺好色也 在位不好徳而悅美色焉
謹按月出憂靈公好色將及于難而欲其知懼也恭録
折中云皎明也佼美也佼人謂夏姬也僚好貌舒夏徵舒也古人二名間有截用一字者如晉重耳傳謂之重樂王鮒傳謂之鮒是也陳靈公與孔寧儀行父淫于夏氏夏姬之子徵舒恥之故弑靈公此詩言月出之時靈公悅夏姬之佼好而其子徵舒幽窈糾結勢必為亂故中心憂勞又悄然而不敢言也二章皓月光白也懰美而清也優受憂思而忍受也慅煩亂也悄然不言而中心煩亂也三章照月光照人面也燎人面亦有光也夭矯變紹糾𦂳哀痛也言其憂而忍受者今矯變而糾𦂳則禍甚速故煩亂至于哀痛知靈公之必不免也月出三章章四句
株林刺陳靈公也 淫于夏姬馳驅而往朝夕不休息焉
此述民間相語之詞以刺之
一章兩株林兩夏南轉換七個間字將當時車馬簇擁鄉民聚觀囁嚅附耳道旁指摘無不一一勾出然言從夏南不言為夏姬而往詩人之忠厚也
二章將單襄公過陳道茀不可行以下一叚櫽栝在𥚃時君臣只知夏氏舉國事民瘼賔客交際一齊置之詩人只說一面而面面俱到
株林二章章四句
澤陂刺時也 言靈公君臣淫于其國男女相悅憂思感傷焉
刺時者刺靈公之時君臣宣淫必及于難也後序君臣淫于其國是也男女相悅以下皆附益之詞蒲荷微物猶能擇地而生各得其所以興靈公為一國之主不能擇地以蹈以自危其身有美一人指靈公也離騷以美人比君意亦如此傷如之何傳云傷無禮也寤寐無為泄冶既死二䜿為奸惟有寤寐傷之而無可挽也涕泗滂沱禍不旋踵悲其將亡也然則楚子縣陳之事詩人早見及之矣碩大且者靈公非不魁梧美好奈何投之不測之險碩大且儼者言靈公非不威儀尊貴何至為此淫媟之事都從外貌言之喚醒以使之自愛也
澤陂三章章四句
有美一人誠似女子然葛生曰予美以指君子簡兮曰美人以指盛王且觀其詩沈痛刻酷展轉莫救且悲且涕非身膺君父之危急不足以語此詩繫于株林之後而自此陳無詩則刺靈公之作也詩無以容貌碩大稱女子者碩大且碩大且儼正如還之詩曰其人美且鬈耳
陳風十篇序曰刺淫至月出株林澤陂而極矣然陳風之淫由于好巫覡樂歌舞故宛丘東門之枌所以誨淫也季札觀樂為之歌陳曰國無主其能乆乎盖君臣燕遊于上士女贈遺于下賢人去焉讒賊起焉内變作外患興有心者涕泗而無能為也
陳國十篇二十六章一百一十四句
檜
集傳于鄭世系言鄭武公又得檜虢之地及叙檜又云檜為鄭桓公所滅按鄭之滅檜史記韓非說苑公羊皆載其事然皆不可信惟鄭語云桓公為司徒甚得周衆問于史伯曰王室多故余懼及焉其何所可以逃死史伯對曰虢叔恃勢檜仲恃險而加之以貪冒君若寄孥與賄必將背君君若以成周之衆奉辭伐罪無不克矣公說乃東寄孥與賄虢檜受之十邑皆有寄地盖鄭欲取虢檜而無名故先有所寄俟其負約以為兵端而滅之此史伯之謀也故鄭之滅檜韋昭陸徳明孔頴達皆言武公朱子譜鄭則是而譜檜則非也武公之得虢檜經無明文公羊傳先鄭伯有善于檜公者通乎夫人以取其國而遷鄭焉按周語富辰諫王以狄女為后有檜由叔妘𣆀由鄭姬之言然謂其同姓相娶而已韋昭註乃引公羊以實之果爾則更甚于熊貲之滅息安得謂賢君又何氏楷據竹書云幽王死虢公立王子余臣平王四年鄭滅虢檜為其黨因并滅之今據國史之文斷之而知其不然東遷時秦襄公晉文侯鄭桓公父子皆力戰勤王而虢檜之君無聞虢檜微弱豈能立君與諸侯抗其為鄭武滅也背鄭負約故武公興王師滅之而王即以其地賜鄭故鄭語首篇史伯所料秦晉齊楚皆有歸結獨于鄭反不叙明盖以不出史伯之所料無容再贅也文家以闕處見全者此類是也若集傳引蘇氏謂檜風皆為鄭作如邶鄘之于衛則子由初無此說矣
羔裘大夫以道去其君也 國小而迫君不用道好絜其衣服逍遥遊燕而不能自强于政治故作是詩也
檜國𥚹小迫于强大王室衰微漸相并吞觀鄭桓公之欲逃死則知當日之時勢矣乃逍遥遊燕飾其衣服孟子所謂及是時般樂怠傲者大夫以國無善政不用其言而去之去之而又思之且告以去之之故以冀君之一悟可謂得去國之道矣
檜君以朝服遊燕而以朝天子之服視朝只首二語檜君不善已可槩見與憂勤惕厲正相反也其燕樂之日正君子憂戚之時勞心忉忉時事國勢無不可憂心憂之口不忍言之而不得不出于一去以自潔其身也後序刪去以道去其君豈不爾思無着落二章在堂路寢也檜君但日出視朝退適路寢而已無所事也三章如膏有曜只就羔裘上一摹寫而可悼處已見覺對此羔裘悽然欲絶
羔裘三章章四句
素冠刺不能三年也
周道親親及其衰也至不能行三年之喪檜詩作于東遷之前去文武未逺而世變至此昔時所為庸行無竒今直視為祥麟威鳳欲見之而不可得又何怪春秋之以喪婚以喪聘者乎夫子特存此詩以扶世道云
賢者遭喪獨行古禮而人轉以為怪也故欲得一素冠之棘人為同心之助焉一叚目擊澆風望古悲涕都于一庶字中傳出傳云庶幸也箋増一覬字盖未得見之而想其或一見之也想見其冠想見其骨立之狀惟其不得見而想其一見所以勞心慱慱也不必用轉語即一庶字而勞心之故已在其中
二章曰我心傷悲兮非不得見而傷悲也言庶得見此素衣之人使我之心相與傷悲也傷悲即欒欒所感在彼為欒欒在我為傷悲夫子見齊衰者雖少必作過之必趨即傷悲之意滕文公顔色之戚哭泣之哀弔者大悅亦所謂傷悲也平日猶然而况己亦遭喪者乎
王氏詩億藴結猶鬱結也見人之素韠而我之哀痛鬱結而不可解也如一言其心之一也詩人在終慕之後見人之素而我心輾轉傷悲而鬱結以人之哀感己之哀自有所不能已也
二章素衣當從箋作素裳裳素則韠亦素故三章曰素韠
素冠三章章三句
隰有萇楚疾恣也 國人疾其君之淫恣而思無情慾者也
按說文恣縱也序曰疾恣何以見疾其君之淫恣後序妄増淫字耳盖先王之制用民之力嵗不過三日講武各有其時惟驕恣則土木遊畋無所不至政之所以繁也周制什一而賦惟縱恣則横征酷斂無有醉飽賦之所以重也
詩不言君之恣而但示以己之苦亦不明言己之苦而但言草木之樂并不言我以有知而苦但言草木以無知而樂而己之苦難堪誰使之然哉疾恣之義躍如無知二字包含不盡有賦役不及意
無家無室言無家室之累也凡啼飢號寒種種愁苦都在言下
隰有萇楚三章章四句
匪風思周道也 國小政亂憂及禍難而思周道焉詩人之意思文武之道也箋云周道文武之政令也一章安溪李氏云言匪風也而有震動之聲匪車也而有顛偈之勢斥政之亂而人不之安也文武之道布在方策而平王東遷新政潰亂絶無仰法文武之心故詩人顧瞻文武之善政而心怛也周道猶是而已非文武之君周召之臣矣顯謨承烈如在目前特任其廢墜無振興者耳故下文有西歸之懐也三章詩作于東遷之初斯時諸侯未嘗忘周總以周失其政文武之治不可復見耳西歸者西歸于周而欲興其道也箋云能輔周道治民者是也懐歸也好音美名也猶云以周召稱之以忠義許之耳
匪風三章章四句
檜之入鄭在平王東遷時鄭武既滅其國此檜風四篇留周之柱下其後太史于故府得之仲尼刪述存此以列於經虢檜同滅于鄭而檜風獨存幸也
檜國四篇十二章四十五句
曹
檜曹皆小國曹立國五百八十九年至曹伯陽滅于宋景其于春秋數數見而編詩後于檜者盖檜亡于平王之初檜滅而强凌弱大并小五伯之所以興也曹亡于魯哀公十一年曹亡而諸國殆盡七雄之所以起也陳氏傅良曰檜亡東周之始曹亡春秋之終夫子刪詩繫檜曹于國風之後于檜之卒篇曰思周道也傷天下之無王也于曹之卒篇曰思治也傷天下之無伯也夫所謂傷天下之無伯者下泉之詩人其傷者天下無郇伯以其時晉伯之不義而小國困也聖人所傷者天下并無桓文以孔子之世晉伯衰而小國就盡也
蜉蝣刺奢也 昭公國小而迫無法以自守好奢而任小人將無所依焉
鄭譜既以為昭公詩又云蜉蝣至下泉共公時作自相矛盾朱子疑之按昭公當齊桓初伯無役不從非如鄭之逃蔡之潰也今以朝生暮死之蜉蝣况之毋乃不類即指共公亦未有以見必然也盖曹小國四詩雖存而世次無序國史編詩雖知其作詩之㫖而無以定為何公之朝闕疑而慎言其餘乃見首序之可信
蜉蝣朝生暮死之蟲蜉蝣之羽其整潔如衣裳楚楚人之修飾衣裳猶之蜉蝣也予憂方深矣只一憂字已括尚華飾而非乆逺意盖作法于儉猶恐漸奢作法于奢何以示後强大猶不堪此况曹之國小而偪乎無逺慮者有近憂一時絢爛不過如蜉蝣之游息耳君于我謀歸處之道國奢示之以儉國儉示之以禮庶幾可常居止也衣裳只舉其一端凡意之所娛者無不如是朱子所謂玩細娛也細對逺大而言極意娛樂未有不忽于逺大者
歸息謂謀所以歸息于此而不遷也盖不奢不儉無過不及乃可以止息之道
蜉蝣黄黑色安得云如雪按閱與穴通管子曰掘閱得玉是也蜉蝣初出之色無考意者初出穴時色白後變為楚楚采采耳說往也言人君之道以誠確為基以樸素為質如物之初生無所漸染潔白自完則可大可乆無所往而不宜也來即我謀其歸說之道不出乎此
蜉蝣三章章四句
候人刺近小人也 共公逺君子而近小人焉
後序以為刺共公詩學辨之曰晉語楚令尹子玉請止狐偃王曰不可曹詩曰彼其之子不遂其媾郵之也楚成與曹共同時豈有曹之新詩而楚成已成誦在口者其說是也按晉文公入曹數其不用僖負覊而乘軒者三百人盖晉文用曹詩以譏共公非即以此詩為刺共公之詩不然曹小國安得乘軒如此之多也
序云刺近小人則當以近小人為主前三章俱就近小人上一氣趕到薈蔚朝隮未用季女斯飢結出君子之逺故首章不必夾入逺君子
候人何戈與祋乃示以小人當居之位能盡之職此正所謂稱其服遂其媾也彼其之子不以一長自効而竟三百赤芾乎赤芾大夫以上服之三百言芾之多
二三章俱承赤芾來言鵜貪而出入泥塗濡翼求食乃其分也今則因人以飽不濡其翼身則逸矣然非分矣以興小人貪而下位因材効力乃為稱也今則赤芾其服服則美矣然不稱矣
以賢人從仕則曰公侯好仇以不肖竊位則曰不遂其媾遂稱也不遂者猶云大家婢為夫人舉止羞澁也
末章總承上二章言不稱不遂而公然居之者由人君寵䕶之深也寵䕶在小人則擯棄在君子自然之勢也薈蔚集傳云草木衆多謂小人連類而升穢雜之甚也南山象崇髙之位復有雲氣䕶之君假以氣燄也婉孌言其美季女言其貞正與薈蔚相反勢非崇髙君復擯棄則長斯飢而已
候人四章章四句
葉氏謂漢世文章未有引詩序惟黄初四年有共公逺君子近小人之說盖衛宏詩序至魏始行此說本之鄭氏樵然亦非是按張衡西京賦云獨儉嗇以齷齪忘蟋蟀之謂何盖用蟋蟀序意也坊記云以此坊民婦猶有不至者又明用東門之楊詩序至于左傳孟子孔叢子往往與序合集矢于宏宏不任受也
鳲鳩刺不壹也 在位之君子用心之不壹也
素厭後序陳古刺今之說惟此篇則信其不誣何也曹為小國安得如是君子如不在曹何以列于曹風如謂孟子生于鄒不以地限則國史必稽其名史傳當詳其事且所謂正四國正國人胡不萬年則必在上之人而共公以前所謂淑人君子者實無足以當此則序以為陳古之君子以諷刺今之不能為君子者宜非鑿空之說且詩無有既稱淑人復稱君子惟此詩與小雅鼓鐘篇皆望古遥集極思慕之致也一章儀一者有常度也所處之地所接之人不一而在我之威儀皆有其常度即其儀之一見其心之固誠中而形非色莊也于首章說明下章說威儀處都是說心不必再提出心矣儀之一者敬之形于外者也心之一者敬之積于中者也兼内外方完得敬盖以全體言之也
二章七子有在梅者梅善木也喻醇良之民而君子不敢恃也君子全體只一心如結見之而心形容不出故于儀一上見之而儀又形容不盡又于其帶其弁上見之連用三其字低回反覆純是一敬不以民易治而生怠肆之心也
三章七子有在棘者棘惡木也喻頑梗之民而君子不敢傷也喜怒當于理容止可師作事可法其威儀總無一差忒故人之不正者歸于正也四國猶然况吾國乎統括之曰儀一一逐件細細檢過儘有不一處而未嘗忒也乃見其一也
四章其子有在榛者榛雜木也喻平常之民而君子不敢忽也惟正已以正國人能如是雖萬年以此守國可矣何待他求乎正字上有正已一層故不言威儀
鳲鳩四章章六句
曹叔振鐸親受文王后妃之教意者作為此詩以訓子孫而曹人至今傳之凡威儀之不飭者則誦此詩以警之也今味其辭誠緝熈敬止之遺故大學引其第三章以發明治國齊家之㫖歟又淮南子云賈多端則貪工多技則窮心不一也其儀一兮心如結兮君子也夫此猶不失詩意而詩故以君子美公子臧蠡測以為美周公而詩億以為美僖負覊皆非然也
下泉思治也 曹人疾共公侵刻下民不得其所憂而思明王賢伯也
孔叢子曰于下泉見亂世之思明君也
安溪李氏曰下泉泉之下流者易曰井冽寒泉食言澤之及于民也今也下泉冽矣而所浸者稂莠耳蕭艾耳蓍蒿耳惠在小人則善人困苦由王澤之竭故列國無政以至於斯是以愾然而念宗周之盛時也又曰黍苗者稂莠蕭蓍之反也隂雨者下泉之類也以其諸侯之澤則曰下泉近而長逺者也以其王者之澤則曰隂雨膏而溥徧者也四國有王即周京之盛時也方伯賦其政諸侯行其化豈有今日偏枯之事哉所以慨嘆而思念之者如此 國亂民困賢人傷之與檜卒章同意
傳從古序但云思其先王之明者自後序云共公侵刻下民鄭氏因之遂謂此詩為共公作則非也安溪之說精矣盖稂莠害苗者也稂莠盛則黍苗益困芃芃黍苗則稂莠蕭蓍均不得而賊之矣天子主政于上方伯敷政于下諸侯之國土地闢田野治敬老尊賢俊傑在位此成周之盛時也四國有王王盛王也舉郇伯見凡為牧伯者無不然詩人說至此如唐天寶亂後說到貞觀盛時一似天上人令人神馳而不覺言之津津也提出郇伯隠刺當時為霸者虐用小國之民而不知恤也
下泉四章章四句
曹國四篇十五章六十八句
詩序補義卷十二
欽定四庫全書
詩序補義卷十三
石泉縣知縣姜炳璋撰
豳
此七篇得名為豳者以七月一篇陳豳之風俗也箋謂周公居東都作朱子援董氏說辨之然左傳季札于豳曰美哉樂而不淫其周公之東乎知鄭非無本也按周公攝政之初三叔流言公云我之弗辟無以告我先王因而避居東土公之在朝也朝夕納誨以詩為教如大雅陳戒之什是也公遜于東辭王而行此心惓惓不能自已于是舉公劉以來歴世從君民一體上培植之王業作為詩歌瞽矇諷誦以教之成王如親聆周公之訓而公之居東猶之在朝矣故序曰陳王業也以是推之䲭鴞搖動我王業者也東山公之保全王業者也伐柯九罭狼跋見公之一身王業所係也故王業二字七篇之主腦不然一是豳詩一是居東之詩地之相去千有餘里世之相後千有餘嵗槩曰豳風可乎公劉遷豳而兼言后稷推所本也成王能知從前創造之艱難則知今日保守之匪易而公與王一本同原存亡共之何嫌何疑不特使王因詩而悔悟并亦使三叔聞言而革心惟國史善體周公之心故以居東之詩盡繫于豳惟季札深知周公之志故曰周公之東然則七月之篇非作于居東都之日乃作于將往東土之日也時未有東都鄭云東都從後之辭也夫後世武侯奉命出師猶上前後兩表諄諄以先帝為言况周公此時遭疑謗而將乆違庭闕哉顧何以不言豐岐言豳則統乎豐岐矣何以不言邰不窋失官自竄戎翟已無邰矣
七月陳王業也 周公遭變故陳后稷先公風化之所由致王業之艱難也
孔叢子曰于七月見豳公之所以造周也
金氏履祥曰七月之詩周公遭變時所作也夫成王方有疑于周公公方避位居東而顧為是諄諄幾于强聒者嗟乎此周公忠愛之誠也夫豈以居東而遂忘其君也哉其脫然無累之心與拳拳不己之心並行不悖也
此詩是周公避位時作而却無一語及當日事情是周公陳王業而却無一語及創業艱難是欲成王懐保小民而但言民之愛親其上欲成王重民事而但言民之自力其事即農桑狩獵塲圃居室以及草木禽蟲俱是他處所同未嘗一字及邠土亦未嘗㸃出邠岐地名但以時令為經衣食為緯民風景物為絢染使人于諷誦之下開卷即知為豳風而稼穡之艱難生民之疾苦昔日締造之勤劬今日時勢之搖動一一于言外得之此之謂風 通體不言教而公私老㓜秩然禮樂之所以興也通體不言官而獨舉田畯勸相于此勤也通體不言喪祭而開冰一見之典禮于此秩也通體不言酒而介眉稱觥用之儉徳于此著也通體不言兵而于貉見之武備于此修也通體不言役法而于執宫功見之庶民所以子來也凡占天察地明倫定制備器築室染采褐衣裘裳寔為周禮一部骨子而總無一字及刑盖純以徳化周家所以刑措四十年而不用也未㸃出萬夀無疆一語則欲王之念爾祖修厥徳以承此無疆之休也至矣要須知邠民所重者養而節節有個教在邠民所重者情而節節有個禮在
一章謀衣處止計其終從反面寫出謀食處專計其始從正面寫出盖男耕女織須一時並進不得謀却此事舍却彼事也又須先時經營不得到得此時方謀此事也故此章為全篇提掇正見衣食兩事離開不得措置不盡無衣無褐何以卒嵗問得極真切是聖人設身處地心誠求之處同我婦子饁彼南畆田畯至喜見他少長合作士依婦媚吏至歡欣吏去踴躍下七章皆如是觀
二章再言春日䟽謂傷悲在蠶生之初不當在求桑之下故更本春日言之非也盖求桑之女非即采蘩之女也春日為育蠶之候其有差早可食桑者則女出而求柔桑未可食桑者則采蘩以飼前後兩番紅女各乘春光和煦之時安得不俱以春日引起如無春日遲遲一語似蠶食桑之後又食蘩矣似女既求桑又求蘩矣此正見前日既勤後日更衆通國無一女之不蠶 鄭氏以仲春為婚姻之期觀此章益以傳霜降逆女之言為信如從鄭則春日正婚姻之候已及公子同歸矣何暇在家蠺事且已及時又何云迨及集傳用豫字亦以此時非婚姻之期矣迨及公子同歸女公子也春秋傳凡公女嫁于敵國姊妹則上卿送之公子則下卿送之于大國雖公子亦上卿送之又公孫蠆以其子更公女而嫁公子又圉人自墻外與女公子戲皆可證也此時采桑者見女公子之躬桑不言而傷悲知其將與之同時而于歸不得乆事其父母也
三章前兩言七月流火九月授衣首章是一直說下從今年挨說到明年次章是從治蠶時預想到下半年流火授衣之時故汲汲也此七月流火八月萑葦盖追言去年流火後取萑葦為棲蠶之具至今嵗治蠶之月采桑供蠶食而以所蓄之萑葦棲之也蠶事備矣而後載績之事起焉
四章自二章至此皆言謀衣却每章作兩番寫此言冬獵之事上叚是豳民自往取獸下叚是邠公行田狩之禮而通國皆行也纘繼也謂舊年行之今年復舉蒐苗獮三者行之于前而冬狩復繼之也農事既畢常恐不足禦一嵗之寒故大閲以前任民往取大閱之時通國皆行前言取狐後言獻豜互文也獻豜者或為祭祀賔客及充君之庖此章專言禦寒而忽及獻豜乃餘意以見邠民忠愛無已也
五章舊以上卒嵗為邠公奉夏朔此章改嵗邠民自相紀候建子為嵗首其說非也君民豈有異朔此改嵗即指建寅之月盖穫稻納稼十月中非無所事玩下章乘屋在十月之後則此墐户等事亦當在十月後矣古人之宅二畆半在邑二畆半在田言農夫往治邑中之室然後率其婦子入而居之若曰入此室處可以更嵗矣集傳下將字作將然未然之詞甚妥自孔疏吕氏以三正之說雜之則與何以卒嵗有碍但言物候及塗塞之事便覺寒氣逼人並未用一正筆寫寒若用一正筆則犯觱發栗烈二語也 斯螽莎雞蟋蟀集傳以為一物按斯螽股鳴莎雞翼鳴蟋蟀注鳴經史中從無一物而股翼注俱能鳴者則三物也顧氏兆麟云先言在野在宇在户後以蟋蟀總承之
六章亦兩層分說上言養老下言食農零星㸃綴而貴賤之等摘取之方生熟之節烹調之宜無一不指㸃分明正如家長數家珍一蔬一果逐事關心也故愈瑣細愈見王道濶大篇中每說一事必以時令引起七月之通例也
七章邑居則塞向墐户穹窒熏䑕治之更無遺力何待再執宫功嚴氏云宫公室也邠民一𢇁一獸皆不忘君何獨于宫室忘之想見樂事勸功尊君親上之意邑居既治于前乘屋自指野廬說設或不治即無以為播榖之居安得不亟
八章言農事畢而飲酒燕樂也亦所以推廣首章後叚之意七月言民風而鑿冰開冰獻羔祭韭微及國政盖衣食具備人民和樂即賔祭老疾無不與以調劑之宜見邠公無一事不為之節宣而邠民無一事不受君上之澤也以起下文稱觴願壽之意 邠民既躋公堂以飲君則其自相為飲及君燕羣臣可知季札所為樂而不淫也
七月八章章十一句
七月之篇紀候或以日或以月先儒之言多不可據傳箋云一之日周正月也二之日殷正月也三之日夏正月也四之日周四月也然則三正既立其於二月不必云四之日矣孔疏知其難通而小變之謂日陽而月隂也建子之月陽氣初動故日之則無以解于建已之稱月也則又云四月純陽用事微隂初萌故月之也夫建已之月其卦純陽建亥之月其卦純隂純陽而隂初伏從而月之純隂而陽初伏乃不從而日之乎又先儒謂豳國僻逺無純臣之義自有私紀其時月者竊謂周家世篤忠貞文王事紂之日其繫易如臨之八月有凶復之七日來復猶用商正豈后稷公劉之世當虞夏時輒改時王之朔乎夏仲康雖微羲和俶擾天紀即有𦙍侯之師而何有于公劉三代雖云異朔而其上治天道下治民事皆以夏時為凖詎邠民生當其世而反用子丑之朔必不然矣然則一之日二之日孰定之曰周公定之也騐之七月流火之文矣據堯典日永星火以正仲夏七月而大火西流成周之時非虞夏之世也可知篇中以日紀月自周公言之非邠民當日自有之名也循邠民之俗純用夏時而必改稱一之日二之日者一嵗之中必有嵗首詩邠風也作詩之時成王之世也公將以子為嵗首而曰此正月也既與夏時相戾且下章四月五月等皆不可通如以寅月為正月則本朝正朔之外又有一朔是使天下二朔矣非所以大一統也周公作詩既不敢顯悖豳時之俗復不敢上干本朝之制因以十者數之終也十後以起其數連十言之則為十有一矣除十言之則直謂之一可矣曰一之日二之日又曰何以卒嵗二之日而卒嵗夏時也但避兩正月之名而示以從夏時之實聖人之情見矣必連舉四之日者何也子丑者夏時之終寅卯者夏時之始即始終之各二月日之是從夏時而仍不失尊王之義者也周禮籥章歌豳詩以逆暑迎寒又曰祈年于田祖則龡豳雅以樂田畯祭蜡則龡豳頌以息老物考之于詩未見其篇章所在三分七月之詩以當之謂殆及公子同歸以上二章為豳風十月穫稻為此春酒以介眉夀以上四章為豳雅稱彼兕觥萬夀無疆以上為豳頌者鄭箋也謂本有是詩而亡之者王氏安石也謂七月全篇隨事變其音節者王氏質也以甫田為豳雅豐年為豳頌李氏景齊也以烝民諸篇為豳雅思文噫嘻豐年載芟為豳頌王氏志長也以甫田大田為豳雅載芟良耜為豳頌何氏楷也按周鎬京也邠公劉所遷之國也地既不同周天子也邠諸侯也爵亦懸絶安得以周之雅頌為邠之雅頌耶周雅周頌而言豳何異以周南為豳南乎夫豳本無風所云豳風周公居東前後之詩耳惟七月一篇係周公所陳王業寔為豳地風俗固不得移而之魯亦不得移而之周也周禮言豳詩豳雅豳頌自當于豳求之逆暑迎寒祈年祭蜡皆民間之事自當于民間風俗求之則舍七月一篇其又誰屬也生民思文地則邠矣而后稷配天豈民間所用載芟良耜則農事矣然為天子之祈報且亦未聞作之于邠也鄭氏三分七月之篇饒氏魯謂一詩而備三體說非無稽且周禮言邠詩邠雅邠頌而不言邠風明以此三者皆在邠風也後人欲與鄭辨而無據安見齊得而楚失哉
鴟鴞周公救亂也 成王未知周公之志公乃為詩以遺王名之曰鴟鴞
七月作于周公將往東土之日其詞平其意隠從容不迫聖人處變之道也此作于居東之時四國將叛之日欲王悔悟而急圖救正也故其情危其詞急呼號迫切聖人救亂之心也
一章通篇予我俱指鳥俱周公自比非前則喻先王而後忽自况也葢以鳥之惜其子比己之惜其兄弟以鳥之愛巢比己之愛王室恩斯勤斯在鳥則謂自己撫育此子在公之意以比吾與兄弟俱本文考之毛裏同受恩勤共此一本亦共此一巢奈何骨肉視為仇讎從鴟鴞而不顧乎 鴟鴞鴟鴞猶云禄父禄父云爾如禄父已誅而猶欲其無毁我室無是理矣既取我子言取之而去使之黨惡也黨惡而叛君父必誅死周公豈欲死其兄哉如二叔束身待罪縛叛人以獻可以救其死亡篇中抑鬱沈痛展轉呼號不特悟王即以之告叔可也
二三章集傳次第井然綢繆牖户以比己深愛王室之意盖承上章鬻子閔斯來言我之親者莫親于管蔡我使之監殷正所謂迨天之未隂雨而豫為牖户之綢繆也三國鼎峙互為聲援以制一小腆之武庚尚敢有侮予者乎豈意變生不測綢繆之計適遺以搖蕩之謀豈二叔未知吾經營王室之瘁乎吾向也拮据蓄租捋荼亦曰王室未成未有家室耳彼固親見之者也今家室成矣而仍使我譙譙翛翛而殺且敝使我室翹翹而危之甚使風雨漂搖而内變外患之總至此固非尋常意料之所及我于此時維音嘵嘵愬于王而已盖名為責武庚故開口呼鴟鴞而其意寔沈痛于二叔之助逆而有難于顯言者不覺其言之痛切至斯也
鴟鴞四章章五句
自金縢之篇曰我之弗辟我無以告我先王孔傳讀辟為誅辟以居東為東征馬融鄭康成讀辟為避居東都集傳主孔說而晚年與蔡九峰帖謂宜從鄭氏竊嘗詳考當日時勢叅之經傳知朱子晚年之論定者是也有從孔傳而謂二叔流言與武庚之叛不是兩時者夫成王雖少賢主也二叔突然稱兵云將不利孺子其信之乎漢昭帝猶識上官傑毁霍光之誣况在成王書曰管叔及其群弟流言于國中盖輦轂之下奸人宻布互相傳播以達于王而不知主名者誰也若流言時便起晉陽之甲則當云宣言聲言非流言矣謬一也且公何忍逆料流言必由管叔乎即或知之便誅叔以滅口是益成王之疑也夫居東二年鴟鴞作而王疑猶未釋然斯時肯授公以兵乎而曰疑者聴其疑天下未安公當以兵安之則後世之拜表輒行矣謬二也周公既去以重任付之二公二公亦周公也甘棠治内鷹治外滅此小腆裕如也而况齊魯虞虢陳魏諸賢侯皆與宻邇而後儒恐武庚長驅入鎬謬三也書曰王迎公歸嵗則大熟則公還朝當在九月東山詩曰倉庚于飛熠耀其羽公之東歸當在二月如以還朝東征為一年事是奏凱而還頓兵郊外咫尺不見天子自二月至九月必天子郊迎而後入也何以為周公且東山既平而猶曰風雨漂搖耶謬四也或又曰大臣去位王何以不留而居東者果誰東也謂在東都則洛邑未營謂在東魯則公未之魯嗟乎為此說者得毋以公之居東若後世大臣削奪杜門掃迹者哉成王疑公未嘗誚公也意是時公必請命于王為鎮撫東土而行公豈欲顯成王之過哉詩曰衮衣繡裳又曰赤舄几几非待罪之服明矣然則何以知其為東都也洛邑未營東土則在版籍鄭曰避居東都從後之辭耳居東二年不特罪人斯得并所謂澗水東瀍水西周覽無遺後此作邑已預計于此時而謂王不留公公不居東土謬五也狼跋云公孫碩膚孫者避也即我之弗辟之辟也如叔謗公公曰我不殺叔無以告我先王其詞尚有成王哉且夫周公非不可磯者也攝政之時叔如貽書讓公謂權位太重得毋不利孺子則公將興兵誅之乎抑反覆開諭之乎即居東二年已得其狀意必使人曉之而堅不可動是公未嘗不欲生之而叔已絶其生之路風雷變成王悟公還朝叔益不自安遂挾武庚而叛故書金縢之後大誥次之詩七月之後鴟鴞次之東山破斧又次之乃學者獨疑經而信孔傳其謬六也或又以東土為東郊則書言王出郊者馳驛召公王出郊以俟之耳出郊天雨反風不待公之至也以為公先在郊其謬七也今以周公居東東征前後考之書傳謂公居攝一年救亂二年克殷三年伐奄其說是也六年春營洛是年冬洛邑成七年留治洛然則流言當在元年罪人斯得當在二年鴟鴞之作當在三年是年秋公還朝管蔡叛即以是年冬東征也制作禮樂當在七年盖成王年十三踐祚至此年已二十四矣而說者乃疑公攝政七年無日不在東營洛遷頑制禮作樂日亦不足謬八也其餘諸論尚多皆主孔傳無一而可者也
東山周公東征也 周公東征三年而歸勞歸士大夫美之故作是詩也
一章言其完也二章言其思也三章言其室家之望女也四章樂男女之得及時也君子之于人序其情而憫其勞所以說也說以使民民忘其死其唯東山乎
此詩周公所自作言其完者歸士完全也言其思者征夫思其室家也室家望女則室家之望征夫也男女及時各遂其願也而完字尤為一篇之綱戰危事也東山之役設有死傷雖奏凱西旋而父之哭其子婦之哭其夫者多矣周公之心天地父母之心也豈舍哀死憫傷寡婦孤兒之隠而專論其室家之情好哉誠以仁義之師又好謀而成故在彼無屠戮之在我無輿尸之凶全師而出亦全師而還及其既歸勞士也但言其室家懸望之苦男女及時之樂而他無聞焉則斯時父慶其子兄慶其弟里閭族黨之相歡樂無不包舉其中盖惟我能勝人然後可以不妄殺亦惟不忍殺人然後不為人殺之智之盡仁之至也嗟乎如東山之捷者有之矣能如周公之完師而還有幾人哉
𥙷正云篇中屢言室家男女之情而不及父母與小雅勞使還役之詩異何也古者征役逾時則返至三年之乆則父母或有存亡之感上之人不忍形容歌咏者矣自古無别父母之詩盖人子之所不忍言也即此見聖人之曲盡人情而止于義理之極矣正言父母以及家室杕杜之所以為雅也言家室而已包括父母東山之所以為風也其義一也
首四句宜作周公自言若述軍士之詞便于三四章有礙言我來遇雨則軍士之苦自見 一章首四句言方啟行也故下云我東曰歸二章言在途益乆歸心益急故下云伊可懐也三章言家已邇而將至也故下云我征聿至每章重述一過一步近一步至末章則東山零雨是追憶之境
一章言我之自東而來也征途既逺零雨又濛爾征夫莫不曰我東曰歸我心西悲然捷音已達于京畿斯時我室家皆制彼裳衣以待我而知我勿事行枚也因采桑而見蜎蜎之蠋在于桑野皆相謂曰彼敦然獨宿之人亦在車下矣在車下則啟行而來矣此制裳衣是室家初聞捷音喜而豫待三章婦嘆則望乆不至而歎也洒埽則裳衣既成而修潔其室也立言之叙如此
二章從征夫意中懸空說出無限凄凉景况宛然在目可驚可畏然歸心孔亟不覺可畏轉覺可懐盖旅人在途心已在家極不堪景都是可親可愛也 此二畆半在田之室廬也下章穹窒洒埽則二畆半在邑之室也程說自明
三章皆周公之言末二句述征夫之言也以為鸛鳴于垤矣爾征夫之婦亦嘆于室矣婦知其夫將歸莫不洒埽庭除塗塞墻壁以待征夫之至而唯恐其不至也我征東之師忽已至焉樂何如耶斯時征夫見此苦烝在栗薪之上當必曰自我不見于今已三年矣苦栗薪西土常物人當羇旅初歸見家鄉一物覺心開目爽况家人骨月之重聚耶或疑不合室家望女之㫖不知鸛鳴三句是言其望而下正慰其望也
四章爾雅註及埤雅皆以熠燿為螢朱子以礙熠燿其羽故更之曰鮮明也盖前此一路東來零雨不已至此則春光晴好景物鮮妍周公著熠燿二字便見日麗禽飛恰與皇駁之馬九十之儀相映昏禮依毛公霜降逆女冰泮殺止自九月至二月皆昏姻之期東歸之時適當春仲猶未過時一時嫁娶俱行新舊對說言無人不遂其願也
東山四章章十六句
破斧美周公也 周大夫以惡四國焉
後序謂周大夫惡四國其說誠非朱子謂作于軍士是也盖此東征之將弁有明禮義深知周公之心而托為軍士之辭也首序盡之書多士云昔朕來自奄予大降爾四國民命多方云告爾四國多方則四國俱指管蔡商奄此傳之所本也
首二句作喝起之勢下四句是釋其所以如此也盖禄父誅管蔡戮幾于破斧缺斨不知周公者以為近于寡恩矣而抑知公之東征誅一二人之不正者使天下之人皆歸于正以共享承平之福其所以哀天下者甚大破斧缺斨豈得已哉說一哀字見其征誅所及乃其惻怛慈愛之意遍滿宇内也寔從上文皇字看出
兵凶事也曰嘉曰休猶之刑曰祥殺曰義也
破斧三章章六句
詩緝斧斨樵蘇之用不言弓矢干戈矛㦸而專言斧斨錡銶者盖東征之師不尚殺戮許氏謙主其說按武王之伐殷也民苦紂虐乆矣王師之來如苗待雨若東山之役紂惡既消故君生感禄父有必死之志頑民有從義之心加以管蔡霍奄徐淮夷諸國方且以文考忠貞周家臣節為辭武王之取殷歸罪周公太公成之者而周公親總六師以片詞解散其黨吾知難也觀于既平之後猶營洛邑以處頑民則此日之時勢可知矣故謂東征而未有誅殺者非也然公仁人也全藉兵力則先軫優為之何必周公公于此時手提京旅又合庶邦友君尹氏御事兵力既强戰則必勝可以旦夕滅之而必遲之三年即多士所謂予大降爾四國民命予惟不爾殺之心也始之以文告繼之以招撫而禮義之所不能諭者然後以兵兵之而猶不忍妄動多殺也如他書所載客有獻微言于周公公曰唯唯明日興師而誅管蔡盖相機而動極其神速于是禄父殺而殷民之望絶矣管叔誅而烏合之衆散矣若奄若徐戎淮夷不過傳檄而定絶不費手易所謂神武者非耶毛昇曰此詩乃東征之後四國之中有知周公之心者作此以美之也四國管蔡商奄也既破我斧又缺我斨言周家兵力之强我雖有斧斨無所用之猶所謂矢盡絶乃寫一時敗北耳然周公之東征也乃所以正我四國之人心而哀之所以變化我四國為惡之心而使之嘉美所以斂固我四國渙散之心而使之休美也豈有意殺之哉是周公不忍殺人之心四國中知禮義者亦深服之也存之以備通經者采擇焉
伐柯美周公也 周大夫刺朝廷之不知也
諸家從後序刺朝廷之說箋謂詩作于風雷之後猶疑周公故刺之不知風雷之後即啟金縢王即悟公即歸矣程子謂作于既得罪人之後刺不知所以還周公之道詩故周公將歸貽詩二公說皆未安詩學周公居東以禮化民昏姻其一節耳豈周公未之東土娶妻無行媒耶皆說之不可從者且詩無美刺並舉之例也
一章此深喜周公之得見也匪斧無以伐柯匪媒無以娶妻以比匪流言之變則無以見周公也或疑近于幸災樂禍不知東人喜見周公之至而無以形容之一若流言之人直為我作見周公之合者無異斧之于柯媒之于娶也
二章當為興不必䝉上章來上章喜其至此章樂其教也伐柯伐柯即此舊有之柯一視傚之而其柯已成可見其則不逺也我覯周公而公之教我即此舊有之禮制一整頓而籩豆已秩然有踐矣豈必逺人以為教哉盖分陜之時教化大行公至東土再為整飭而禮教煥然一新其實即其舊有之規模而詳悉示之耳非有所加也故中庸引之以為道不逺人之喻專言籩豆舉一以該其全也聖人過化存神不待後此制禮作樂而禮教東矣他日遷頑民于此得毋欲其薰炙此邦之風俗乎
伐柯二章章四句
九罭美周公也 周大夫刺朝廷之不知也
成王既悟出郊躬迎而猶刺朝廷之不知無是理矣三復集傳字字當以金鑄
一章九罭不過尋常之魚網耳乃得鱒魴之美魚我東土不過尋常之下里耳乃觀此衮衣繡裳之之子盖于將歸之日追叙初至之時不勝其驚異也衮衣繡裳上公之服知公之避東乃為天子鎮撫東土非去官也
二章鴻鴈北鳥有時而南謂之鴻鴈來賔南方多洲渚遵渚鴻之來賔時也以喻周公來于東土
三章北地髙平南方下豬遵陸北歸也以鴻之北歸興公之西歸上章言遵渚是喻其來似以東土為所矣然公歸豈無所乎特于女信處而已此章言遵陸是喻其去鴻去當再來詩人深慨公之不復也故云公歸將不復矣特于女信宿耳
四章是作詩主意
九罭一章四句三章章三句
狼跋美周公也 周公攝政逺則四國流言近則成王不知周大夫美其不失為聖也
此詩盖作于既歸之後東人追叙而美之也
竊謂此章言狼貪故前後皆失其宜聖人無欲故進退皆安其度其前也避位居東無所愠也其後也王悟而迎無所喜也始終赤舄几几而已成王幼周公攝相上為宗社下為生靈所謂美之大者也流言者即以是為詞故不得已避此大美而不居自非聖人必有憤懣不平之意形于動靜及其聞王悔悟迎已可以成此大美矣未免喜極而改其常度而聖人處之從容安舒者其故何也有貪欲則拂之而生其怨望遂之而喜不自持無欲則渾然天理正大光明故惟音嘵嘵者憂勤王室之心赤舄几几者樂天知命之素並行不悖者也
嚴氏粲曰狼猛健之獸雖善用兵者禦之亦不能免平時不至跋㚄其老者頷下垂胡若在平地亦無跋㚄之理所言跋胡㚄尾謂其落機阱之時進退求脫不得耳
以事言謂之碩膚以名言謂之徳音美名者功在社稷福在民生名之甚美者也今曰不利孺子則此名若有玷缺乃公以一避消釋羣疑而罪人斯得及風雷之變王悟公歸令聞令望何嘗有一毫缺憾也集傳徳音猶令聞也指美名言是也盖徳之寔君子能諒之若當時之名則見許于君子者未嘗不疑于一二人如成王不以為忠雖無損于寔而已受玷于名矣周公始則見疑終則悔悟于是合上下朝野天下後世無一人不知其寔并無一人不仰其名詩曰徳音不瑕可謂形容曲盡矣
狼跋二章章四句
許氏謙作豳風次序圖七月之後即次以伐柯狼跋鴟鴞九罭而以東山破斧殿其末竊以為非夫子序詩之意也七月鴟鴞東山皆周公所自著者序于前而流言居東復國東征之顛未明矣破斧以下四詩皆人之美周公者也以破斧繼東山從其類也伐柯九罭狼跋皆東人所作者而以狼跋殿夫子非無意也盖攝政似過專用二叔似不智居東似畏禍鴟鴞似怨東征似憤并管叔誅之似忍皆所謂瑕也夫子特掲徳音不瑕一語以收束豳風之全以見周公所以如此者皆出于天理人情之至而無一毫私意行乎其間其在當日已如日月之昭明萬古而下豈為奸邪之口實故狼跋詩人不必綜周公之全局而夫子編詩之意已盡元聖之生平也
豳風七篇二十七章二百三句
詩序補義卷十三
<經部,詩類,詩序補義>
欽定四庫全書
詩序補義卷十四
石泉縣知縣姜炳璋撰
小雅
侯國為風王朝為雅宗廟祭祀為頌此服䖍鄭康成應劭王肅劉本大序立言不刋之論也惟侯國為風故小戎奉命出征而義止侯國非如烝民諸詩美侯國意主乎美宣王也惟王朝為雅故黄鳥我行其野不與朝廷而大臣入告即繫乎雅也惟其宗廟祭祀為頌故臣工遣於廟噫嘻以祈榖可為頌不可為雅也王朝侯國不亦截然不可踰哉或曰周禮六詩一曰風天子大射歌騶虞諸侯賔入歌肆夏兩君相見歌文王而鹿鳴以下上下通用安見王朝無風而侯國無雅曰編詩與樂章不同如以樂章為據鹿鳴歌於鄉飲豈即為郷大夫之詩采蘩歌於士豈即為士之詩乎而雅之分大小者何也以古序為主而參以朱子之說得之序云政有大小有大雅焉有小雅焉正義申之曰大雅宏逺而踈朗宏大體以明責小雅則躁急而局促多憂傷而怨誹朱子亦曰大雅氣象宏濶小雅各指一事此辭氣由於政治之說也然朱子及程大昌戴埴又以音節不同為言竊以為政之大者辭氣濶大則音節寛宏政之小者辭氣稍狹則音節亦如之但取文王以下與鹿鳴諸詩視之則氣象可知也若江漢征伐何以大於采芑卷阿求賢何以大於鹿鳴政之大小同則專以音節辨之也或曰政治既埓何以音節獨異如後世樂府共此一事而曲有大小調有正變不能比而同之太史編詩辨其類於毫𨤲之間以協乎清濁髙下之節嚴粲所謂純乎雅者謂之大雅近於風者謂之小雅是也盖廣大而正者大雅也而政治狹小音節輕揚者則盡置於小雅以大雅之體純而不雜也小雅近乎風如菀柳都人士十有一篇於風尤近已駸駸乎開王風之漸而不入於風以王朝為雅也文王之什近乎頌而冠於大雅者以未嘗用之宗廟也或曰文王侯國詩為二南鹿鳴以下亦文王之詩何以為小雅盖二南為后夫人房中之樂鹿鳴用之朝廷編詩始於周公文王周受命之君也故以二南冠國風明王化之基鹿鳴冠小雅指王政之實也或曰七月亦陳王業何以為風曰所以優成王也否則成王有變雅矣曰王風何以不列於雅棄其宗社自同列國又其詩皆風體太史編詩而曰風紀其實也尊之曰王存其名也故曰詩亡然後春秋作盖傷之也
雅之有正變猶其有大小盖毛公承受之於孔門者也從鹿鳴至菁菁者莪二十二篇皆正小雅六篇亡今惟十六篇自文王至卷阿十八篇皆正大雅六月以下為變小雅民勞以下為變大雅其論不刋盖正變以時世君德之大叚言不徒一政一令之得失也文武成王之詩為正雅幽厲之詩為變雅其易見者也惟宣王為中興之主小雅有采芑車攻吉日大雅有崧髙常武似可以登於正雅矣然功業可觀而主德未終祈父黄鳥白駒之刺盛世曽有是乎史冊所載如不籍千畆料民太原敗績姜戎伐魯立少殺杜伯而非其罪其過多矣宣王之列於變雅猶太子晉以厲宜幽平並稱也故存采芑車攻諸詩所以著其初政之美而終不得與文武成王並列為正雅者所以著其失也顧氏曰伐商之功盛矣大矣不過曰會朝清明而止然則宣王之詩不有侈於前人者乎一傳而周遂亡李氏曰先王之世役不踰期而離别之思怨曠之苦不嫌於自言不逼以公義而奪其私恩至宣王諸詩而此意微矣盖積於中者薄則形於外者侈誇功振武之意多則惻怛軫恤之情少聞樂知德雅為樂章自有不可掩之實非善頌之吉甫所能求合於先王之正雅也如以頌美之詞當躋正雅則衛有淇澳定之方中干旄鄭有緇衣亦將與二南並列於正風乎或曰成王賢主也何以雅為正雅而風為變風文中子言之矣主疑於上四國流言於下周公無故去國安得不以為變風别為變風者所以明著其一時之失而雅歸於正者所以予其全體之善也詩之例嚴矣盖雅詩者體裁之正也而時世君德又正故鹿鳴以下言君臣兄弟朋友之情而大雅之述文武者皆本其敬天勤民之意謂之正雅若君德時㑹既處於變而因事進言美刺雜見仍不失其至正之體忠愛之心有先王之遺風焉故謂之變雅此盖聖人手定之故曰雅之有正變猶其有大小也
鹿鳴之什
鹿鳴燕羣臣嘉賔也 既飲食之又實幣帛筐篚以將其厚意然後忠臣嘉賔得盡其心矣
鄭詩譜鹿鳴三篇謂文王時作是也按左傳穆叔於肆夏曰天子所以享元侯於此曰君所以嘉寡君也勞使臣也教使臣也名分截然可知肆夏為武王詩而此為文王詩文王詩為兩君相見之樂亦以文王為侯國諸侯當法而上下皆得通之也
一章我有嘉賔一語三述將嘉賔鄭重之至此中誠懇已在幣帛未將之先既鼓瑟又吹笙又承筐裏面愛敬無己不覺外面禮文曲至以兾得當嘉賔之心而人果好我乎示我以周行乎盖未敢必也到得慈惠通疑忌釋言無不盡纔見君臣絶少睽隔處當作想望不定之詞以引起下二章意 周行訓大道即至理所在也
二章上我有嘉賔内已有德音孔昭三句意此方明言之德音美譽也示民不恌宜民也君子是則是傚宜人也皆德音所由著也就平日言此正示我周行之根本方見其所言者皆從躬行心得來也詩人將嘉賓極力推重然後轉入我有㫖酒以燕樂之或者式燕以遨遊乎葢猶恐無以當其心而殷殷勸侑之無已也敖逰也燕飲非遨逰之地盖借用字手足無所拘攣而自見從容容止不待矜持而自比禮樂如敖逰之自得者然
三章我有嘉賓跟二章德音三句來言我有如此之嘉賓而琴瑟並作懽然交忻至於和樂且湛夫而後我有㫖酒足以燕樂嘉賔之心矣和樂者心之和樂也湛者心之湛也至此真一氣融徹君臣無間自覺言無不盡而周行詳示矣將上二章所兾得當於嘉賓者一一收納而太和胥洽此所以開八百年之統也
鹿鳴三章章八句
孔叢子曰於鹿鳴見君臣之有禮也可以知此詩所由作而此三篇有通之諸侯饗使臣者左傳工歌鹿鳴之三是也其義穆叔已言之有用之諸侯燕禮者燕禮通於卿大夫士惟敵體者不别立主而三詩皆得歌之也有用之於鄉飲酒禮者按註疏鄉飲酒禮有四一則鄉大夫賓賢能二則黨正正齒位三則州長習射於州序四則鄉大夫飲國中賢者皆歌此三篇而安成劉氏止謂用於鄉大夫貢士之禮者非也有用之大射禮者大射儀歌鹿鳴三終言三終則兼三詩矣而鄭氏謂不歌四牡皇皇者華者非也有用之於大學之始教者學記宵雅肄三朱子謂入學之始教以知君臣之義也若史記仁義陵遲鹿鳴刺焉文選註引蔡邕琴操鹿鳴周大臣諷諫則以刺詩冠二雅之首猶之關雎作刺之謬也
四牡勞使臣之來也 有功而見知則說矣
箋云文王為西伯之時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使臣以王事往來於其職於其來也陳其功苦以歌樂之
役人之子而使父母不得養勾踐無忌之所不為而謂文王為之乎夫乃知此使臣必有兄弟而父母不失其養者也其曰不遑將父將之云者定省問視之事雞豚菽水之歡不得親承奉侍為憾耳不然魏風陟岵猶兄家居而弟行役文王仁政豈不及此或又謂此實使臣在途自咏非也此詩文王所作代使臣言之至周公制作遂録此為勞使臣之樂歌
一章叙其因公義不得盡私情也傷悲二字統冒後三章念父母然含而未露
二章李氏本云此申言在途不得休息而無暇念父母也非也盖申言在途不得休息而無暇養父母也詩有以馬病而形人之勞者卷耳是也有以馬强盛而形人之勞者此篇是也盖馬衆多則行役不一人馬强盛則疾行不能止正與靡盬映合
三四章此詩作之自上說到不遑將父將母愈見仁心悱惻若鴇羽作之自下說到父母何嘗已覺悲怨入骨仁暴興亡正於此分鵻為孝鳥觸景關情代冩至此不特善體人情抑亦曲傳景物
四牡五章章五句
徐氏光啟曰四牡采薇出車枤杜皆君上之言也乃托為其人之言甚而將母來諗又甚而曰莫知我哀一時臣下之隐衷伏慮畢達於黼扆之前惻然推赤心以置人之腹盛世君臣一體至於如此
皇皇者華君遣使臣也 送之以禮樂言逺而有光華也
呂成公曰作此詩以遣使臣在文王之時至於周公制禮作樂之後凡遣使臣無不用是詩也
風雅頌四始莫不提文王為標凖以垂法萬世所謂儀型文王萬邦作孚也 後序逺而有光華乃取皇華之興意非光華之華即草木之華也傳自明言逺對于彼原隰言有光華對皇皇者華葢華之鮮明正與使者車馬旌節兩相輝映而使臣恪恭君命其於輿衛分外光彩
通篇以駪駪征夫每懐靡及為主下四章前三句駪駪征夫也諏之不已而謀謀之不已而度度之不已而詢每懐靡及也着每字便含諏謀度詢着懐字便見諏謀度詢皆有一畨虛心誠意貫注其間非泛然廣咨而博采也
此非勉其當如此咨訪也葢於遣使之時若預知其能如此而勅戒之意自在言外
皇皇者華五章章四句
春秋内外傳與毛公詩傳小異按毛公為河間獻王博士漢武帝時人左傳行於劉歆其立學官在成帝之世故鄭樵曰毛公之世左傳未行此傳與内外傳合而少變之考三書述穆叔之言俱云臣聞之可見古有是解而述於左國又述於詩傳故彼此小異也
或據周禮小行人之職謂是詩作於成王之世非也儀禮工入升歌三終以為樂章可知詩在周禮之前矣
常棣燕兄弟也 閔管蔡之失道故作常棣焉
此文武燕兄弟之詩也續序以為閔管蔡朱子偶用之然於總傳仍不之取盖此詩之㫖與後序所云正相刺謬也周公之誅二叔天理之公也而二章原隰裒矣兄弟求矣一似公深悔坐視叔之死而不救者然三章每有良朋况也永歎叔之死公亦惟有永歎耳豈有助於叔乎叔以殷畔禦侮之義謂何四章及此果閔叔乎二叔所為誠恐不如齊陳友邦也五章不如友生何以譏焉六章曰既具七章曰且湛夫骨月相殘辟者辟囚者囚公應傷之猶曰既具而湛乎疏謂周公恐天下見其如此亦䟽兄弟是公内懐慙德鰓鰓焉求白於天下又恐人尤而效之其表不正而責之影乎聖人作事可法可傳後世有如二叔者誅之可也公行於兄弟石碏行於父子皆不失為純臣尚何䟽兄弟之慮乎然則燕兄弟而及死䘮者安樂之兄弟易於猜嫌患難之兄弟乃見真性天子諸侯皆安樂之兄弟故想到患難以激動其天性之真耳
一章凡今之人所該甚廣下文朋友妻帑室家俱包在内下七章總發明此句之意即第五章作一轉捩莫如不如兩兩相反
爾雅唐棣栘常棣棣明是二木唐棣華反而後合常棣則華鄂相承一喻夫婦之别一喻兄弟之和詩人取興非苟焉已也
箋云承華者曰鄂不當作柎鄂足也鄂足得華之光明則韡韡然興弟以敬承兄兄以榮覆弟恩義之顯亦韡韡然
二章以死䘮時之兄弟言之詩記王氏云不得保其所居而裒聚於原隰之中當是時人各親其親則非兄弟孰肯以相求哉兄弟患難相求常人之情自然如此不獨周公也裒聚原野如衛為狄滅戴公文公廬於漕邑之類
三章以急難時之兄弟言之脊令之首動尾摇一體相應猶兄弟之於急難如左右手之相助也 死䘮是禍患已成無處相助兄弟惟求與之相依而已急難是禍患將至必併力相助存亡一體而良朋雖云關切只永歎而已
四章以鬩墻時之兄弟言之説到鬩墻已是人欲昏迷而同心禦侮天理爛然是交好之良朋猶不如小忿之兄弟於此自騐良心激動尤為親切烝進也戎助也言不能出身進而相助也
補正兄弟之仇不反兵交游之仇不同國况也永歎非不同憂也而節不可踰也同室之親捍禦外侮雖敵者以為宜朋友則情勢有隔矣聖人之言皆當於天理之極非以朋友為不足重也
五章言患難時則凡今之人莫如兄弟安樂時則雖有兄弟不如友生此兄弟所以相猶也豈知安樂時雖室家妻子總不如兄弟之樂乎此章作一轉捩正引起下三章之意兩既字蒙上文之詞非實境也六章言安樂時之兄弟也孺是從平日至愛中流出非有所强也玩集傳上二句為室家聚㑹之樂下二句方言兄弟則於莫如兄弟之㫖更親切 補正朋友攸攝攝以威儀惟兄弟相聚則怡然相樂如孺子然至性發見之自然也
七章世之親妻子而踈兄弟者多矣試思妻子好合如琴瑟之同調然必使妻子亦和好吾兄弟則兄弟翕聚而不散和樂且耽以終身矣
八章言室家之少長咸在而兄弟不具則必有岌然不安者兄弟而樂且孺則有以宜其室家矣妻帑聚處而兄弟不樂則必有惨然不怡者兄弟而樂且湛則有以樂爾妻帑矣葢由兄弟及之而無不各協其情也常人兄弟相殘或禍延家室或憂及妻帑盖厚室家妻帑而薄於兄弟者其厚也人欲之私也厚於兄弟而及其室家妻帑者其厚也天理之公也究圖雖承上二句然已總結通篇此詩言兄弟而推於死喪急難鬩墻安樂情之變理之常當戒當法無不纎悉畢具凡天下之為兄弟并人生所以處兄弟之遇者皆不外此懸空設想欲人之反覆究圖而知凡今之人莫如兄弟也
常棣八章章四句
董氏曰韓詩序夫栘燕兄弟也
伐木燕朋友故舊也 自天子至於庻人未有不須友以成者親親以睦友賢不棄不遺故舊則民德歸厚矣
此當從箋為文王燕朋友故舊而作於何驗之諸侯六簋言八簋就諸侯之禮而加盛天子則十二簋不應反絀篇中所陳多與禮經不符知非武王有天下周公制禮作樂時所作也且通體規模氣象絶不類天子傳兼天子者以武王亦用之也
一章引起下二章燕飲朋友之意詩所云伐木者斵削以成材求友者切劘以成德故三言伐木此以伐木鳥鳴興人之求友也補正取友必求勝己者自鄉國而天下每進益上出谷遷喬之義也按此則求字内有擇之慎取之廣意朋友之道在於學業相成傷於比匪苦其凶終皆未得為和平也末二句舉現成言之上靣包括無限求友道理和者乖戾不存不特心相同亦道相濟也平者形迹皆化不特自忘其勢并亦使人忘已之勢也終者始終不渝也神聽非盟誓之詞言和平之極足以感格神明也燕朋友而以神聽和平起葢未有道誼不孚而漫言友者先叙一叚義合神交則投契衎樂已在燕禮未行之先二章許許集傳云衆人共力之聲興求友之當廣也已含起諸父諸舅寧適不來微我弗顧乃自省語箋云無使言我弗顧加一言字非詩㫖矣於粲洒埽正為陳饋而設二句正對釃酒一句疏云八簋黍稷之器公食大夫禮上大夫皆六簋集傳八簋器之盛也何氏楷兼饗食燕禮本孔疏然饗禮體薦不食爵盈不飲今但言肥羜下肥牡亦羜之牡者不用大牢也曰八簋曰飲湑則飲且食矣故箋但云兼食燕未嘗言兼饗禮也
三章伐木既下于阪則地益廣而人益衆說到乾餱不以分人遂至有愆體貼人情極真切 傳云湑莤之也莤所六反與左傳縮酒同義謂以茅泲之而去其糟也集傳云亦釃也酤傳云一宿酒盖言方釀也箋云買也補傳人君無買酒之禮至孔子時乃有沽酒市脯言命有司曰有酒當湑之無酒當釀之不可以有無為辭而况乎其已湑也連用五我字情意肫肫正與上章兩微我相應朋友以義合者也諸父兄弟以恩合者也諸舅義與恩之間也一章燕兄弟重在恩盖至親莫如兄弟故言兄弟已該得諸父故不言諸父也此章燕朋友重在義故先諸父而後諸舅由親以及踈也先諸舅而後兄弟由尊以及卑也于兄弟叙家人之禮敦一本之誼但曰和樂且孺和樂且湛而已若朋友則朋友攸攝攝以威儀雖禮極其盛情極其洽而欲如兄弟之依依若孺慕則不可得故友道之廣諸父諸舅兄弟皆在所友之内而友道之嚴雖諸父諸舅兄弟皆在輔仁之中友也者友其德也故燕兄弟德位不之拘其情意在禮文之外常棣所以不言盛禮也燕朋友雖諸父諸舅兄弟聨以情者未嘗不綰以義其情意在禮文之中伐木之所以備言盛禮也此燕兄弟朋友之别也
伐木三章章十二句
詩所云風首夫婦正其本也小雅開篇而君臣父子兄弟朋友之倫正焉夫然後可以反始追逺而推於祖宗可以窮本原始而達於天地大雅與頌由斯而興而五詩之繼天保也已為之兆矣蔡邕正交論周德始衰伐木有鳴鳥之刺盖泥傳以嚶嚶為驚懼也詩攷韓詩云勞者歌其事也又即作於民間之説自昉也
天保下報上也 君能下下以成其政臣能歸美以報其上焉
䟽詩者志也五篇非一人所作又作彼者不與此計議何相報之有但聖人示法義取相成此鹿鳴至伐木於前此篇繼之於後以著其義非此故答上篇也篇内有于公先王之文是詩當在武王之世大臣頌祝其君之詞周公制作既以鹿鳴以下五詩為人君燕臣下之樂歌而臣之答君取是詩焉故作詩有先後而定為樂歌則周公時也若以為成王時詩則序不得云文武以天保以上治内矣
一章言天之保定爾者亦孔固矣使爾德日積而盡厚則何福之不更新也使爾德日增而多益是以獲福莫不衆多也
二章惟有盡善之德故動履無所不宜而能受百禄惟能受禄於今日故天又降福於將來一氣説下三章説德福處上二章已盡此則蹴起三如字借山阜岡陵等以形容之莫不興與莫不増相呼應興起也増之始也如山已髙而如岡是山脊則進而又高如阜已大而如陵是大阜則進而又大而其髙大且未有艾也如川之盛長而不已焉一步進一步所謂莫不増也然福之日增由德之日懋已在言外四章補正云五禮惟祭祀為吉盖國家無事君無䘮疾春秋時享君臣盡志以從事於宗廟人事之吉莫大於此故此詩與大雅既醉之篇皆以為祝嘏之詞而此詩推本於羣黎百姓之徧德葢未有不成民而神降之福者
按史記周自后稷至公劉四世自公劉至祖纇九世當武王有天下立七廟以后稷為始祖廟廟不遷三昭三穆親盡則祧此詩作於武王禴祠烝嘗為四時之祭則所謂先公者后稷而外止有髙圉亞圉祖紺也五章或謂至此方點出德字不知上靣俾厚多益戬榖罄宜皆爾德可為民極處不然則而象之無由矣天之錫福是虚説受福於祖從祭祀時實説説者欲於前三章補出郊祀恐饗帝饗親時地皆異不必併作一篇
顧氏炎武曰夫使機智日生而姦偽萌起上下且不相安神奚自而降福有起信險膚之族則髙宗崇降非祥有譸張為幻之民則嗣王㒺或克夀是故有道之世人醇工龎商樸女重上下皆有嘉德而至治馨香感於神明矣
六章四如字直起或謂末句當總承與第三章一例非也
月取上日取始出邵子云華方蓓蕾為盛開則為將衰也
天保六章章六句
采薇遣戍役也 文王之時西有昆夷之患北有玁狁之難以天子之命命將率〈同帥〉遣戍役以守衛中國故歌采薇以遣之出車以勞還枤杜以勸歸也
朱子曰文王既受命為西伯得専征伐而其征伐也亦必稱天子之命以行之此足以見服事之實矣或者謂文王受命而稱王則是二天子也而可乎采薇出車杕杜序傳皆云文王所作而周公定為樂歌也周世居戎翟之間其西為昆夷即西戎也後此伐周弑幽王者也其北為玁狁顔師古曰薰鬻獫狁皆匈奴别號即前此廹逐太王以遷岐者也文王伐昆夷大雅孟子皆言之俱無伐獫狁之文後人遂疑文王無是事因以此為宣王詩然以經證之六月篇宣王時之大將為吉甫非南仲也豈同一事而南仲吉甫並為大帥乎豈作一詩美南仲又一詩美吉甫乎朱子以為武王以後詩攷武王伐殷如西之羌蜀髳微北之盧彭南之庸濮皆至牧野成王通道於九夷八蠻康王以後蠻夷賔服至厲宣而復熾皆不得以此三詩屬之又考常武南仲太祖大師皇父沈氏謂豈有太祖與耳孫同將朱子告余正父南仲是文王時人至宣王時為太祖為士大夫祭始祖之證此見於語類後採入禮纂者又思齊集傳文王之禍如羑里之囚獫狁昆夷是也可知傳以南仲為文王之屬不可易矣孟子太王事薰鬻即玁狁也緜之詩昆夷駾矣言昆夷駾則獫狁之服可知伐獫狁曰于襄于夷而不言平西戎者程子曰用師專在玁狁而西戎不兵自服著手在此收效及彼兩事不煩再舉也然則采薇三詩是言當日之事故重獫狁緜之篇追言德化故止言昆夷義各有當也况獫狁叛商文王奉天子命遣將伐之臣道無成周公頌德安得以商王之功為文功也哉此大雅詳言伐宻伐崇而不及伐獫狁也至後日定為樂歌凡周家遣戍役勞還率還役皆用之則又以周為天子叛國即為獫狁矣惟其所用而指之豈必泥其詞耶
一章二章通篇述戍者之詞或謂作詩以安戍役之心則又是驩虞之術葢先王勞民實出於不得己遣戍之時憫惻極其真摯故戍者欲歴之境一似人君親履其地親嘗其苦方見痌⿸至意
三章戍者常期過十一月而歸嵗亦陽止至十月矣則代者至歸期已及而云我行不來盖敵騎犯邊正在此時須整頓一畨必死之心纔能萬全無害則平日兒女之情何從入其寤寐上憂心孔疚句唐氏汝諤云此句苦與上六句不相照管程子曰雖憂心孔疚乎下句陡然抉轉分外精神
四章五章承上章我行不來而推其心如此四章敵來則攻擊之疾五章敵去則戒備之嚴古來禦戎之策不外此 補正彼路斯何乃君子之車也君子尚勤於王事而不得顧其室家况吾儕乎隐然激以大義獫狁出沒無常故曰豈敢定居一月三捷遇敵則致其果毅也豈不日戒無事亦不忘儆備也
亭林顧氏曰小人所腓古制一車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炊家子十人固守衣裝五人廐養五人樵汲五人隨車而動如足之腓也步乗相資短長相衛行止相扶此所以為節制之師也
六章莫知我哀雖蒙上文歸途說然已統結全篇葢到得歸途痛定思痛從前憂思可哀即奮發處亦可哀也莫知我哀四字何敢上訴而人君於遣戍時先代之言實一體相關念念周到
采薇六章章八句
詩所云先王之世師以義動役不踰期然而離别之思怨曠之憂皆人情所不免親其事者不嫌於自言亦不逼以公義而奪其私恩文王四牡周公東山率由斯志至宣王諸詩侈其盛威於中國者而此意微矣
出車勞還〈音旋〉率〈音帥〉也
自武丁中興後殷遂不振至紂而叛者六州故玁狁昆夷乗釁而起窺伺中國若文王則歴聖相承正當蹶生之日西戎北狄乆已帖然詩曰自天子所謂我來矣受命商都非豐邑也曰王事多艱維其棘矣殷都告急非周京也然則皇甫謐曰四年正月丙子朔昆夷侵周一日三至周之東門者誤矣文王為西伯轄西北諸侯戎狄交通發難奉朝命遣將勤王乃其職也然則竹書所云帝辛三十六年諸侯朝於周遂伐昆夷者謬矣文王既出羑里賜鈇龯得專征伐然後平戎狄伐宻須史記次第秩然然則詩序古注云紂聞文王斷虞芮之訟三伐皆勝始畏惡之拘於羑里者謬矣顧兆麟曰此篇或一章中叙述兼行或詩人自言或述其人之言三百篇别出一格
一章我出我車兩我字皆詩人之詞猶云我兵我國家也言出車於牧斯時大將向軍士而告曰自天子所命我來矣提出天子便見臨軒授龯奉詔出師何等兢業即下文王命南仲及天子命我也程子曰謂我命我也下四句俱詩人之言末二句是申明其故二章嚴緝云設為將率之言非也乃詩人之言耳彼牧商牧也彼郊商郊也詩作於文王故曰彼出車於城外古之制也悄悄謀之秘也况瘁行之速也補正戍役之所憂曰載渴載飢曰靡使歸聘而將帥之所憂則僕夫况瘁而已盖愛其身家者小人之情也忘身忘家而獨憂心於僕夫之况瘁所以撫循曲至甘苦必同而能得下之死力與
三章王命南仲傳曰王殷王也南仲文王之屬文王知南仲之才舉賢自代紂即以命文者命南仲故旂旐等物諸侯儀仗南仲並得建之且此詩文王時作以勞將帥無自稱王稱天子之理然則此章為詩人之詞蠡測謂國人所作亦非也
此篇舊説多未安伊川以朔方既城獫狁自服夫一則曰玁狁孔棘再則曰獫狁孔棘何等聲勢豈金湯屹然按兵不動便能帖然向化則末章所謂執訊獲醜者又誰執而誰獲也可疑一也詩言玁狁于襄傳曰襄除也王介甫引墻茨不可襄為證姚舜牧曰是埽除之義詩明言己克獫狁而先儒必云據險而獫狁自服可疑二也禮遣將帥及戍役同歌同時采薇遣戍事在春初則出車亦當在春初殷都至朔方地非甚逺豈春初出車迨黍稷方華至朔方可疑三也華谷謂昔我往矣自獫狁啟行以伐西戎可謂能圓其説但猖獗莫甚於獫狁南仲措置亦莫重於獫狁其於西戎不甚費乎觀詩云獫狁于襄平西戎後又云獫狁于夷可見乃伐西戎自六月至明年春仲經營八閱月而獫狁反不兵自服易其所難而難其所易可疑四也北狄犯邉防秋最急朱子於采薇傳發其㫖苟强敵未摧大將統軍刻期西指吾恐金城雖壯而乗虛再發則腹背受敵可疑五也既平獫狁奉詔征戎兵機貴宻室家何以知之可疑六也因於每章下詳之
從來禦戎之道雖以守備為先攻戰為後然未有不能戰而足以禦敵者也此篇但寫兵車之盛而伐獫狁之戰功只在獫狁于襄一語葢既城朔方設險據壘然後出兵則進可以攻退可以守綽有餘地于襄者戰而獲勝將一月三捷之望有以報九重而執訊獲醜之功亦以酬西伯矣
四章述將率之詞也前六句已包括在上章獫狁于襄内此不過借將率自言其勞以𨔛下伐西戎耳昔我往矣言往伐獫狁也今我來思玁狁既衰自朔方而來也黍稷方華六月時也雨雪載塗塗路也十二月時也盖獫狁最强朔方既城退有餘地屯師於此或待其來或邀其去或乗其懈不出南仲運籌詩所謂往者以朔方既城之後王師出壘往伐之第一次也自六月以至冬盡或為善後之計或為招撫之䇿經畧為艱所謂王事多難不遑啟居盖指此也功成之後正賦歸來而代西戎之詔又至不得不移師而西所謂豈不懐歸畏此簡書也至伐西戎全不費手閲一月而畢其事故雨雪載塗而往春日而凱旋也傳誤解載塗為春日既與末章春日相戾箋云黍稷方華朔方之地六月時也以此時始出壘征伐獫狁其說良允又以載塗為伐西戎之後則非也出車至六月而後伐獫狁者一則養士氣一則城築之事畚挶之勞正湏自春至夏也䟽止謂休息亦非也五章傳曰君子斥南仲也䟽云諸侯未見南仲之時憂心忡忡然以西戎為患恐王師不至故憂也既見南仲心之憂則下矣因即羙之此赫赫顯盛之南仲遂往薄伐西戎而平之
程子曰此章復言兵出而衆和為一方所徯望南仲之功於此尤盛草蟲阜螽其類相應此南仲之伐西戎也觀此詩意似當時西戎兵不加而服 東萊吕氏曰喓喓草蟲六句說者以草蟲之詩有之遂亦以為室家之語觀其斷句云赫赫南仲薄伐西戎其詞奮張豈室家思望之語乎母逝我梁母發我笱兩見於谷風小弁其一夫婦也其一父子也
此章承上簡書來正寫平戎之易盖詩人之詞也緜之篇曰昆夷駾矣言奔突而去正此時也此甚不費經營自冬盡至春初自足了此故下章春日可以整隊而歸
六章箋云平者平之於王也此時亦伐西戎獨言平玁狁者玁狁大故以為始以為終
自天子所謂我來矣則亦當反命於天子之所執訊獲醜獻平獫狁之捷也玁狁于夷告成功也然曰執曰獲則其神武不殺亦可見矣此亦詩人之詞也出車六章章八句
杕杜勞還役也
此東山詩之藍本也但寫室家之思而前面便有征夫思家一層即東山前三章意也後面便有征夫既至一層即東山詩後一章意也 此詩不是寫其憂正是寫其喜寫其憂者詩詞也寫其喜者詩㫖也遣役隐風以義雖言靡室靡家而歸於我行不來勞役專叙其情雖言王事靡盬而歸於征夫邇止若兩詩互易便失當矣可知序說最古
補正國風所載婦人思其君子不過家室之情男女之思而已此詩則曰憂我父母而不及其私則所見者愈大而所憂者愈切矣以舅姑之憂為憂則所以體君子之心而代其子職可知此亦朱子所云讀之使人氣厚者也
一章繼嗣我日我字不虚下言彼處王事靡盬一日過一日而我處倍數得分明於是從秋冬說到春暮説到春盡從征夫之暇想其可歸從可歸想其不逺想其甚邇無限曲至
二章上四句公義也以征婦言下三句私情也以思婦言三章陟山而杞可食視去年采薇遣戍之時已過期矣車敝馬罷正從此看出憂我父母補傳云征夫以王事未歸貽父母之憂於是室家反以言寛父母謂車已敝馬已病則征夫之歸亦不逺矣按但言父母之憂則養己有人葢有兄弟而可以行者也
四章匪載匪來憂心孔疚䟽云我君子歸期已至今非裝載乎其意匪為來乎何為使我念之憂心以至病也杕杜四章章七句
朱傳以南陔附杕杜後為鹿鳴之什而以白華華黍魚麗諸篇為白華之什今改從舊次
魚麗美萬物盛多能備禮也 文武以天保以上治内采薇以下治外始於憂勤終於逸樂故美萬物盛多可以告於神明矣
程子曰太平之時庻物繁盛而能備禮魚麗之序曰魚麗廢則法度缺矣物不足則不能備法度也程子之説詩之所由作也盖文武即燕饗一節以見庻物繁盛太平禮備猶周南於芣苢見化行俗美於兎罝見賢才衆多耳傳推之取有時用有道百數言即此意也續序者以此詩為什終遂謂終於逸樂可告神明失其㫖矣朱子謂燕饗通用則據周公所定之樂歌也
㫖且多箋云酒美而魚多也㫖且有箋云酒美而此魚又有 恭錄
折中云春秋書多麋傳曰魯所有也又書有𧌒傳曰魯所無也由是推之所有之物詫其多所無之物詫其有有而多之易無而有之難故有勝於多也
物其多矣三章物指凡為燕饗之物也推開一步以見無所不備方於前三章不複而太平備物景象形容得盡
魚麗六章三章章四句三章章二句
鹿鳴之什十篇五十二章三百十五句
詩序補義卷十四
<經部,詩類,詩序補義>
欽定四庫全書
詩序補義卷十五
石泉縣知縣姜炳璋撰
南陔之什
蘇氏轍曰毛公推改什首予以為非古於是復為南陔之什則小雅之什皆復孔子之舊
南陔孝子相戒以養也
白華孝子之潔白也
華黍時和嵗豐宜黍稷也 有其義而亡其辭
傳云南陔六詩秦火之後義存辭亡董氏𨔁鄭氏樵以為有聲無辭朱子亦主樵說然集傳云此笙詩也詩即辭也無辭何以云詩考史記漢書俱云詩三百五篇除去此六詩舉現在之數也可知此六詩至漢已亡毛公所謂無其辭是也朱子注論語詩三百曰詩三百十一篇兼此六詩也如謂笙必無詩則當云笙譜如魯鼓薛鼓之類也如謂亡於刪詩之前宜名亦不存矣如謂毛公據儀禮姑留其目則禮有貍首又有九夏何獨舍之如謂此但詩題耳不知後世有題而後有詩惟三百篇先有詩而後有題取詩首句或一字二字以名篇即所謂題也若詩無南陔白華華黍等字則六詩名篇者將何所出且合樂三終工歌關睢葛覃卷耳笙吹鵲巢采蘩采蘋笙之所吹不獨六詩矣不得謂笙有譜而不必詩也
南有嘉魚樂與賢也 太平之君子至誠樂與賢者共之也
此只就燕飲一節以見君子樂與賢人之心也與相與也猶交也燕飲何足以與賢然非此則與賢之心無以將之則君子至誠已在式燕之先上以誠相感下以誠相應但覺賢人未至求之甚勞賢人既至親之益至既幸其相安又樂其不去以類相引來思者不止一人以久而深綏之者非徒今日信是宇宙泰交君臣一氣此周家之所以致太平也鄭譜曰成王論其世也集傳曰主人畧其分也至通於燕饗乃言其用非詩之所由作也
一章以嘉魚興嘉賔上二句重罩罩字下二句重以字罩罩者上下四旁多方求之必致而後已烝衆也久也此只就久言猶云耐心求之不憚煩也不以衆言者疏云重言罩罩衆自明不假復言衆也以樂至誠相感委曲周至必至樂而後安也
二章汕汕補傳恐其伏以衎者使之盡情極意其樂無㡬微之伏於中也兩章自有淺深
三四章言賢者之感其意而來也綏者賢者安適之甚彼此融洽正如甘瓠之固結而不可解也
翩翩説文疾飛貌烝從箋訓乆意言來而能乆不是暫至而即去也君子有酒燕而又燕不是既燕而即已也主人戀賓賓戀主人渾然無間謂之泰交南有嘉魚四章章四句
南山有臺樂得賢也 得賢則能為邦家立太平之基矣
此據儀禮則燕饗通用之樂歌也然其作詩之由則樂得賢也朱子鹿鳴傳云本為燕羣臣嘉賔而作後乃推而用之是也樂得賢者人君既得賢而樂之深故形為歌咏以寫其愛敬無己之心也曰基曰光語其始也曰父母曰德音語其用也曰眉夀曰黃耉曰保艾要其終也盖從今日所得之賢想到賢者耄期之日并想到賢者之必有賢子孫無非利我國家綿我國祚皆於今日始之則此時之傾倒有不期然而然者矣故曰樂得賢也
一章詩緝云周地之南山則有臺北山則有萊喻周家得賢之盛隨取隨有是正意己包在興處樂是人君樂之邦家之基實心實政以立國家之本也下桑楊杞李栲杻枸楰多其名者喻賢之多而皆有用也萬夀無期承邦家之基來盖根基固則厯數長所謂博厚而悠久也若遽説賢者之夀則複後二章意二章有桑有楊興賢者在位能者在職也無疆承邦家之光來君身光顯聲靈赫濯則國祚綿長亦自然之理
三章李氏樗曰民之父母其所施者不忍之政則民得所親矣不已言其令聞合於衆聽無己也
四章胡不眉夀言夀則其固然也齒髙或倦於勤令聞未必如初故曰是茂不已日繼一日也是茂終如其始也
五章保艾爾後謂養其後世之子孫以保我子孫黎民也
此篇只重德上首二章言其德之有益邦家有關歴數三章言澤及生民名譽乆逺無非德也末二章言其一身夀考固足為國家之世臣遐不二字作逓過勢德音是茂畢命所謂惟公克成厥終建無窮之基亦有無窮之聞是也保艾爾後如伊尹之有陟周公之有伯禽世為國輔畢命所謂子孫訓其成式惟乂是也皆言其德之徹始徹終至歴世不匱樂之所以至也
南山有臺五章章六句
由庚萬物得由其道也
崇丘萬物得極其髙大也
由儀萬物之生各得其宜也有其義而亡其辭
按潘氏云三百篇未嘗以命篇取義六笙詩序詩者何以知其然盖謂毛公因題敷衍以補之也竊謂南陔南隴也白華見於變雅為刺幽王何以並知為孝子詩庚有更償續三義何以見萬物得由其道朱子疑白華之序尤無理學者正於無理處想見序者已誦全文不然即鑿空杜撰詎能至是序最簡樸間與詩中字面偶同如漢廣云德廣所及德廣之廣非即漢廣之廣旄丘云刺衛伯衛伯之伯非即叔兮伯兮之伯安見孝子潔白即為白華之白也三百篇有即其篇名已見詩㫖者如螽斯多子以美子孫衆多葛屨凉薄以刺儉北風疾厲以刺虐碩䑕刺貪時邁言廵守有客言微子此類不可更僕如以序與篇名相合遂疑其不見全文將謂作螽斯序者祇見螽斯二字乎且序與篇名相戾既以為無理序與篇名相合又以為順文為詩序者難矣束晳之前補此六詩有夏侯湛昭明不入文選遂致無傳晳之補笙詩猶皮日休之補九夏范氏處義棄瑕取瑜晳之幸也
蓼蕭澤及四海也
此來朝而燕諸侯之樂歌也或云此篇朝諸侯下篇燕飲非也諸侯朝見天子極其恭肅安得云笑語豈弟序云澤及四海者原解云天子親萬國懐諸侯天下一家故曰澤及四海按諸侯順命兵革不作是王者聲靈被及四海即此是王者之澤不然背叛在諸侯困瘁在小民矣序者見其大不語其小非為零露二字作註解也
一章蕭蓼然而上榮露湑然而下墜君臣泰交之象也故以為興集傳譽善聲也處安樂也譽者即君臣一德之美名處者即君臣相恱之至樂也
二章傳曰龍寵也按左傳昭十二年叔孫昭子以寵光之不宣譏華定李氏謂指第二章也為龍者所謂邦之榮懐是也為光者所謂邦家之光是也其德不爽謂與龍光相副而不爽夀考不忘在天朝則勒於旂常在爾國則沒世歌咏方盡不忘之實
三章天子於諸侯由一本而同姓由同姓而異姓極其親睦諸侯之宜親睦者尤莫如兄弟而被天子之化無不宜其兄弟焉皆天子宜之也
四章集傳鞗革和鸞指諸侯之車竊謂載見之龍旂和鈴以未見之前言之故云休有烈光此鞗革和鸞以赴宴而來既宴而歸統始終言之故云萬福攸同冲冲而垂雝雝而和便見動容周旋中禮以之恪守侯度共樂昇平福之所以聚也
蓼蕭四章章六句
湛露天子燕諸侯也
集傳以前篇為始燕此為終燕按前篇言零露瀼瀼濃濃此曰匪陽不晞前篇曰既見君子燕笑語兮而此曰厭厭夜飲不醉無歸次第秩然詩人早自下註脚也前篇初燕語意濶大故序曰澤及四海此篇終燕情意篤摯故序曰燕諸侯然寗武子曰天子當陽諸侯用命則亦澤及四海之意也
前二章留賓以盡其情後二章樂賓而美其德露者天之澤燕飲者人君之澤天之澤以曙為節未曙則未已也君之澤以醉為節不醉則未已也此興意也歐陽氏以豐草興諸侯是也露被於豐草其澤深而無不沾足宗室以飲諸侯其情浹而無不盡醉乃申明不醉無歸之意
宗傳曰宗室也燕禮膳夫具饌於寢東鄭註寢路寢也召南采蘋亦曰宗室則指宗子之廟彼以大夫言之此天子即宗子是正寢也後二章亦承醉字又見令德令儀如此也蘓傳露之在草也如將弗勝其在木也則能任之矣將言其無不醉故以豐草言之將言其醉而不亂故以杞棘言之顯允君子莫不令德言醉而不亂也陳氏云杞棘中實故興令德桐椅外文故興令儀湛露四章章四句
南陔之什十篇六篇無辭凡十七章八十六句彤弓之什
彤弓天子錫有功諸侯也
天子報有功諸侯之典重在錫彤弓不重在饗以彤弓為非常之賜故設鐘鼓行廟饗以非常之禮樂將之也集傳燕有功諸侯燕宜作饗乃與本文合此篇辭意自明而解者多誤如受言藏之王自命有司藏之天府耳而箋謂諸侯受而藏之王肅謂藏之家以示子孫則下四句難接中心貺之言中心誠欲與之也重中心二字䟽所謂中心誠實非餙貎矯情也説者特重貺字則一朝兩字無力饗者行饗禮也盖行饗禮於廟而以弓賜之疏謂先賜弓而後饗王氏謂即獻弓於諸侯無所為燕饗皆臆說也讀集傳吕氏説而諸説皆破
右之䟽云勸勞其功集傳兼有尊意詩緝謂與侑同俱指弓言不指饗言葢饗禮上章已言之下二章鐘鼓既設已該饗意右之醻之專以賜弓言之醻報也謂報功也 首章中心貺之則欲與之矣故下但言饗之而與之之意已見下章但言喜好則該不得與字意故明云以此弓右之醻之也
彤弓三章章六句
菁菁者莪樂育才也 君子能長育人材則天下喜樂之矣
此太學之士樂君子之育材而作此詩昌黎以為頌上之詞是也中阿中陵喻培植之廣厚中沚喻浸灌之滋深儀者學士之威儀也盖一畨進見一畨整頓威儀便見多士濯磨容止可式而對面人君之樂得賢才以禮接見可知矣
樂者樂君之育才喜者喜己之成材
百朋指為利禄則雅歌中有俗腸矣盖泥益之六二或錫之十朋之龜也不知聖王視學其鼓舞作興有加無己德頼以成業頼以廣則其貽我者不啻百朋之錫也
末章總括始終結之盖始也才之或成或否其心如舟之無定也既見君子而長育之大以成大小以成小無有棄材於我心休休然安定矣
菁菁者莪四章章四句
六月宣王北伐也 鹿鳴廢則和樂缺矣四牡廢則君臣缺矣皇皇者華廢則忠信缺矣常棣廢則兄弟缺矣伐木廢則朋友缺矣天保廢則福禄缺矣采薇廢則征伐缺矣出車廢則功力缺矣枤杜廢則師衆缺矣魚麗廢則法度缺矣南陔廢則孝友缺矣白華廢則亷恥缺矣華黍廢則蓄積缺矣由庚廢則隂陽失其道理矣南有嘉魚廢則賢者不安下不得其所矣崇丘廢則萬物不遂矣南山有臺廢則為國之基墜矣由儀廢則萬物失其道理矣蓼蕭廢則恩澤乖矣湛露廢則萬國離矣彤弓廢則諸夏衰矣菁菁者莪廢則無禮儀矣小雅盡廢則四夷交侵中國微矣箋云從此至無羊為宣王之變小雅
周之先世常患戎翟文王木㧞道通奉命出師采薇三篇所由作也至昆夷駾矣翟患遂息武王伐商蠻夷君長皆㑹成王通道九夷八蠻所謂天子有道守在四夷也成康既沒周室寖衰自昭穆共懿孝王以至夷厲之世獫狁復熾諸戎並興蕩所云内⿱於中國覃及鬼方是也宣王於是有六月之師然則六月以前正小雅也六月以後變小雅也毛公於正變相承特著此序見内治缺而後四夷侵其云廢者至夷厲蕩然而不自夷厲始也四夷者治亂之鑒也治則後服亂則先動驪山之禍殆兆於厲宣之時乎六月之序何以知為毛公所作皇皇者華傳曰周忠信也序云皇皇者華廢則忠信缺矣此其證也
六月之詩是寫吉甫行師之善序曰宣王北伐歸美於上也一章出師之匆遽而二章之整暇三章之嚴翼一時互見並行不悖此方出師之吉甫也於是有四章之選銳前驅五章之大隊追逐此應敵之吉甫也而歸宿於文武吉甫萬邦為憲盖大功既成策勛飲至所謂君臣之間穆穆棣棣也或云詩中未嘗侈陳戰功是禦戎之法不窮追否斯則固然然王者有征無伐奉命以討不庭軍至而服無容誇戰後世露布盛稱殺敵不特啟好殺之心并亦失立言之體此詩只言車馬之盛籌畫之善而戰而獲勝只以薄伐玁狁至于太原括之方是堂堂正正王者之師
一章見倉卒興師人情擾攘即戎車三句亦是急於興師處下四句則推其急之故也然亦見天子臨軒大將受龯軍政修器械備不待接戰己知王師之威武 匡者正中外之防正中外者所以安天下也故三章曰以定王國
二章上章寫車馬處一氣赶來只完得一急字故此章見急中有暇閑習自在平日至臨時而比之復試之果合於馳驅之法軍服製於平時至臨時又更新補缺無一之不完備以戎車載此常服可以疾行而必以三十里為止息從容應敵而不至於過驟也三章車馬服物上二章已盡故此只以四牡二句逓過以歸重將帥之德嚴紀律嚴也翼陣法善也恭敬以從武事臨事而懼也皆言將帥之德逺人不服則天子不尊安内攘外正以輔佐天子也此三章言不畏敵亦不輕敵不以躁進取功不以縱恣取敗用武之善術也
四章是出師赴戰下章是戰而獲勝不可以此章為前鋒而下章為全軍言敵之大隊在焦穫偏師已至涇陽而我之全軍即於涇陽與之遇焉織文鳥章二句已通寫全軍斾繼旐如燕尾者也鳥章者前朱雀也白斾以繼旐龜蛇為旐後元武也已是全軍旗幟元戎十乗不過軍之前鋒率以先驅或以攻瑕或以誘敵而全軍即進若止以十乗摧堅非萬全之䇿也五章上章旗幟鮮明既有以奪其魄而此駟馬安閑壯健復有以制其勝前軍既鋭大隊亦勁於是敵棄涇陽棄鎬與方并舍焦穫而逺遁我軍薄伐玁狁自平凉逐之出塞至固原而還不窮追也固原古大原也戎車四牡兼元戎與全軍言之安者車不妄馳也佶且閑者馬與人謀也此止寫挫敵處 文以安内武以攘外盖統承四章贊美之 詩曰文武吉甫萬邦為憲則大將吉甫無疑下篇云顯允方叔征伐玁狁則此時方叔亦在行間耳
六章何氏楷云首二句王燕下是吉甫自與諸友私燕也按吉甫敵愾有功彤弓旅矢之錫正在此時劉向所謂吉甫之歸周厚賜之正指燕喜受祉也然只作逓過之勢亟入自燕追出張仲來以見將相和衷忠孝一德吉甫之所以能成功也來歸自鎬自鎬京歸於尹邑也我行永乆告家人之詞也諸友中孝友之張仲常在左右故能篤其忠孝和其性情嚴急而應以從容觀變而不失常度大功之成豈偶然哉六月六章章八句
按宣王北伐南征及淮夷徐夷四役詩人皆作詩美之獨西戎無聞焉豈四夷並起戎獨帖然乎盖千畝之敗王師無功大原之料事後莫補也然則不足以服犬戎也乆矣東遷之禍殆萌蘖於此顧炎武曰周世有戎禍始於穆王之征犬戎宣王之世其患如漢之安帝也幽王之世其患如晉之懐帝也戎之所由來非一日之故而三川之震檿弧之謠皆適㑹其時然則宣王之功計亦不過唐之宣宗而周人之美宣亦猶魯人之頌僖也事劣而文侈矣書不盡言是以論其世也如毛公者非獨見其情於意言之表者哉
采芑宣王南征也
此詩是寫方叔行師之善而歸結在方叔元老克壯其猷二語前二章只寫上公車服之盛便見元老率師六軍聽命車馬駢闐旌旂熌爍已有如霆如雷之勢早為壯猷寫出一叚氣燄第三章未戰而肄習將戰而告誡既戰而作止有節所謂元老壯猷正在於此而末章明言之以收全局蠻荆來威告成功也纔見車服可尊謀畫盡善然惟克盡壯猷之實斯不愧元老之名
一章詩人言采芑必於良田猶之治兵必得良將良田無敗蔬良將無弱卒也師干之試古重車戰車即所以捍禦者試車與人肄習也上六句言軍之衆且練而歸重方叔之涖師下三句言車馬之盛而歸重方叔之率師早為方叔出色注到克壯其猷上其車三千法當用三十萬衆用寡易用衆難方叔將之布陣不亂進止有法如臂使指真所謂壯猷矣魚服矢服即采薇所謂象弭魚服也沈氏守正謂此章言車馬不言器械不當獨言矢服左氏歸夫人魚軒服虔云魚獸名則魚皮亦可飾車也
戎車不應有鈎今曰鈎膺則知路車金車也疏云不乗革路者以革路臨戰所乗此時受命率軍未至戰時故不言戎車也
二章從戎車之盛旌旂之美寫出大將命車命服照耀耳目不是説車服是寫車服中人耳不然王昭素規橅卧龍綸巾羽扇猶是而其人已非
三章兵以鼓進以金退鉦人伐鉦鼔人伐鼓各有所司三令五申之於是進戰之時鼓聲不暴進不躁動鉦鳴而退氣且有餘所謂步伐止齊之不愆方叔壯猷全體皆見 末二句按左傳鞍之戰張侯曰兵之耳目在吾旗鼓艾陵之戰陳書曰聞鼓而已不聞金矣故鼓聲不絶則戰不止必聞鉦而後退振旅謂收兵也與左傳出曰治兵入曰振旅微不同盖彼則講武既畢整衆而歸此則對伐鼔言謂戰畢而鳴鉦收兵也戰勝收兵則其行聲闐闐然餘勇可賈也詩但言伐鼓不言鳴鉦者亦猶上文鉦人伐鼓偏舉互見也爾雅振旅闐闐郭註闐闐羣行聲此承振旅來不得以孟子填然鼓之為證 此章已寫到戰功然不及克敵之事但言其進止有法乃見王師無敵不失詩人立言之體又以見其師一進敵即敗北而我不窮追也
四章傳曰元大也五官之長出於諸侯曰天子之老方叔元老克壯其猷為一篇結穴氣歉者多靡氣盈者多逞皆不得為壯方叔率止直貫至如霆如雷言方叔率之以執訊獲醜者此嘽嘽焞焞如霆如雷之戎車也以此氣燄何難搗其巢穴而疇昔征伐玁狁之方叔於蠻荆來威即已還師依然薄伐至于大原之舊法也斯之謂壯猷斯之謂元老
蠻荆之敢抗中國恃其衆也故方叔必總大衆以臨之其車三千至此始言其故威者畏服也舊以威屬天子則來字無着來威猶云來同來朝耳提出征玁狁見南征北伐寛嚴一轍如南仲之伐西戎也采芑四章章十二句
車攻宣王復古也 宣王能内修政事外攘夷狄復文武之境土修車馬備器械復㑹諸侯於東都因田獵而選車徒焉
此詩之㫖朱子全録後序只増周公相成王以下二十三字以見昔為常制今為曠典正首序所謂復古也或云宣王重在㑹同詩人重在田獵非也田獵亦即㑹同中事詩人寫田獵正寫㑹同之盛也
一章只四語前便包内修外攘後便包㑹同田獵中間便包修車馬備噐械而曠典創聞人心鼓舞期㑹布告百職待命無不在内駕言徂東猶云乗輿已駕傳令將往東都也
二章上泛言車馬而此特提出田車上泛言徂東而此特提出行狩盖徂東是第一通號令重在㑹同行狩是第二通號令飭戒有司者專主田獵詩人初聞之則言徂東繼審之則言行狩故兩言字即宣王之命不可作語助也然言徂東猶未徂也言行狩猶未行也甫草地名可獵之所
三章詩記云言選車徒備器械謂當搏取禽獸於敖地未實行也按建旐設旄搏獸于敖皆選徒者飭戒之詞此其所以囂囂也凡徒衆有聲則選者之聲反無以别今則徒衆翕静無聲惟聞選者之聲囂囂然或以囂囂礙下有聞無聲不知末章正寫此句未盡之意也
此詩狩苗錯出徐氏六帖四時之田通稱蒐狩亦猶四時之祭通言嘗烝也
四章傳曰言諸侯來㑹也周官行人時見曰㑹殷見曰同時見不時而見也殷見者王十二年不廵狩六服盡朝王為壇而旅諸侯命以政焉夷厲以來諸侯不行朝覲之禮乆矣宣王初立北伐南征威震中外以㑹同之禮合諸侯而因示以大蒐之典焉五等各以其爵尊卑有等貴賤有序旅見於天子但見行列之繹如也
五章及下章正寫田獵也射夫指諸侯及諸侯之臣同者齊其心力也助我舉柴助我舉此積禽之事猶云助我田獵耳
六章正諸侯助我舉柴之事上言射夫助我而所以助處尚未説出此則見其善射則助我也至矣詭遇而獲非善射也見諸侯宅心正大無詭譎之行而天子左右之善射亦在其中
補正游環脅驅所以禁驂馬外内出入盖驂馬偏倚則服馬為所牽制而車行不調故兩驂不倚乃為御之善也
七章傳曰言不讙譁也䟽云軍旅齊肅惟蕭蕭然馬鳴之聲見悠悠然斾旌之狀無有讙譁者按上二句正寫出徒御不驚之實末句又抽出頒禽一事言之言徒御既不驚矣而大庖又不盈也集傳終事嚴指上三句頒禽均指末一句
八章有聞如車行馬鳴有所聞也無聲謂無人聲也此篇雖冩車馬之盛朝㑹之衆而嚴肅意尤多盖周室積衰人心渙散宣王力為整頓號令嚴明軍政修舉凡在從行之徒御來㑹之諸侯莫不震叠悚息極其恪恭首二章兩言字令出而奉行維謹也三章惟聞選徒之聲徒衆無聲也四章列國奔命恐後也五六章助獵之諸侯無不守其常度也七章徒御不驚擾也一叚嚴肅之氣聳人心魄故八章以有聞無聲結盡通篇之㫖而末乃贊美之也
車攻八章章四句
吉日美宣王田也 能慎微接下無不自盡以奉其上焉
此宣王自獵於畿内也天下雖安忘戰則危故周召二公於成康之初皆以克詰兵戎張皇六師為言正恐守成之主溺於宴安耳况周家以仁厚立國其勢易弱穆王㡬致徐方之亂昭王南征不復至於厲王遂死於彘雖諸王君人之道有所未盡而兵威未振無以懾服人心亦可見矣宣王於積衰之後既㑹於東都又獵於畿内意在整頓人心張皇威武以成中興之業豈不偉哉詩中悉率左右以燕天子便見大禮舉行人心鼓舞為一篇主腦後序慎微以下非詩㫖也
一章未田之前擇戊日祭馬祖既祭而車堅馬健觀三既字一孔字見天子舉行蒐狩雖在畿内之地亦正一事不苟夫然後可以升大阜而從羣醜也二章爾雅十藪周有焦穫在涇陽三原二縣之間當涇水之東北漆沮之西南去鎬京百餘里漆沮舉其所近者非必實至其地也
三章左右從王獵者之左右也盖從獵者有司也即車攻所云之子也其左右即車攻所云徒御也天子畿内之臣俱得以有司稱之所以别於外諸侯也田於畿内非以㑹諸侯故有司各率其左右之人善射善御以樂天子也
四章以御賔客且以酌醴為田獵作餘波謂全篇之意專重在此者非也賔客兼諸侯及羣臣言觀且以字言可以行燕禮且以之饗醴無不可也饗重於燕酌醴惟饗禮用之如左傳王用饗醴命之宥之類吉日四章章六句
鴻雁美宣王也 萬民離散不安其居而能勞來還定安集之至於矜寡無不得其所焉
此詩人述流民之言以美宣王也
一章之子指有司劬勞指流民詩言有司奉命廵視見流民病困於荒野之中即可矜憐如鰥寡者亦不得寧居正如鴻雁于飛未知棲泊之所也傳以病苦訓劬勞其指流民顯然之子于征劬勞于野與之子于征有聞無聲語氣相似
鴻雁水鳥以中澤為安宅非中澤雖暫息旋又颺去流民以田廬為安宅非田廬雖暫停泊旋又轉徙于野正對安宅言草棲露宿故見其病苦
二章于垣有相度有區處有董率便是還定安集處百堵皆作亦指民説其究對從前言之盖不訴前日之病苦不見今日之安適也
三章傳云未得安集故嗷嗷然雖釋興義而大㫖已了流民言我之初至于野固向之子訴之猶鴻雁之哀鳴嗷嗷也維此哲人知我病苦之甚下情得以上逹而與以安宅若是愚人方以我為宣驕耳孰從而恤之此君德之不可忘也宣驕如恃衆脅制無故擾攘之類
鴻雁三章章六句
庭燎美宣王也 因以箴之
王氏道曰此詩美宣王之早朝勤政也後序因王鮮克有終又見烈女傳載姜后待罪永巷故附因以箴之句遂致説者辭費
通篇不露勤政字不安於寢字但設為王之自言而一叚宵衣之意自見於言外雅而近於風者也郊特牲庭燎之百自齊桓公始也孔氏䟽云大戴禮天子百燎皇氏云作百炬列於庭或云百炬共一束恐非
庭燎之光王氏曰燎盛或曰燎始然對下晰晰則燎正盛也
集傳晰晰小明也嚴氏曰晰晰然其光漸小夜將盡則晨光漸逼燭光漸小車聲漸近
世學云周以斗建子為正夜半為朔朝㑹必以子時末章曰夜鄉晨明以晏朝為箴按玉藻云朝辨色始入君日出而視之鄉晨而起不失為早豐説非也不特未央未艾鄉晨為想像之辭即下三句亦想像之辭也方見倘恍之景惕厲之神
庭燎三章章五句
沔水規宣王也
朱子謂憂亂盖憂䜛言致亂作此以規宣王也䜛言者亂之根原亂者䜛言之究極䜛言至末方㸃出而以敬為去䜛之方宣王天資儘髙其不終厥德由於怠勝敬耳篇末拈出敬字正立德去䜛之本
周至厲王亂極矣其故始於信任榮夷公宣王撥亂反治䜛言復興意是時必有詆毁老臣動搖社稷故詩人欲其將目前之亂一念之而知其不堪再裂也一章詩人意主疾䜛而先從致亂說入言流水有入海之日飛隼有載止之時喻禍亂之必有止息也人欲止亂安可不念亂乎縱不憂吾身亦當憂吾親如之何其不念也念者念其致亂之由也隱隱注到䜛言
二章水流以喻流毒之泛濫隼飛以喻召禍之恣肆所謂亂也蹟行之之跡不蹟所謂鑿空行去不循其道也念彼不蹟之人知其載起載行如水流隼飛而不已安得不致亂也吾心之憂至於不可弭忘者恐禍亂至而無以救之耳
三章憂亂者非徒憂而已也當深念其致亂之由盖不蹟即訛言之事訛言即不蹟之言顛倒是非亂所由生也彼隼之髙飛猶循彼中陵而欲止豈民之訛言竟莫之懲乎訛言者䜛言也我深念之惟敬而已敬以存心則清明而不惑敬以處事則正直而不摇䜛言或至立辨其姦其何自而興乎我友念亂亦敬焉可矣前言兄弟邦人諸友統言之也此言我友親之也規王而曰我友猶云敬告僕夫云耳
流水三章二章八句一章六句
史記宣王殺杜伯而非其罪左儒死之宣王之信䜛有明驗矣或以史記云懿王之世周道始衰遂以此當之非也
鶴鳴誨宣王也
傳云興也箋云興者喻賢人雖隐居人咸知之郝氏敬述之曰鶴良禽鳴深澤之中聲聞于野賢人修德岩穴令聞逺播無異此王欲得之非易也如魚潛于淵時或游泳于渚江湖自得未肯出潛輕受人餌必也清明之朝貴德尊士如人稱彼園之可樂有嘉樹之檀其下惟落葉之籜有德在上無德在下賢者始樂就耳得賢則可以切磋君德砥礪治功如他山之石為磨錯之用其受益豈可量乎
集傳云比也朱氏善述之曰誠中形外非可矯餙為也千變萬化非可執一求也君子或有未仁不可溺於愛也小人或有一長不可偏於惡也
按二説並是然傳則偏於一事集傳無所不包宣王質地儘髙詩人以易之取象為詩之微㫖三百篇中别具一體
鶴鳴二章章九句
王符云攻玉以石洗金以鹽濯錦以魚浣衣以灰物固有以賤理貴醜化好者矣
彤弓之什十篇四十章二百五十九句
詩序補義卷十五
欽定四庫全書
詩序補義卷十六
石泉縣知縣姜炳璋撰
祈父之什
祈父刺宣王也
傳云祈父司馬也箋云此勇力之士責司馬之辭也六軍之士取於六鄉法不取於王之爪牙之士宣王料民太原人不足用乃令祈父出禁衛以從軍通詩皆役非其職而怨之之辭盖司右虎賁如後世羽林佽飛之類行則專隨車駕居則扞衛王宫而征役則非其職也
予字略頓爪牙一日不可去諸身者也轉移也恤憂也指征役若云逺戍則宣王無戍申戍甫之事一章爪牙取以為喻二章直指爪牙之士立言之序也靡所底止謂征役正未有艾也
三章王之爪牙爪士無從征役之例既不聞之矣而獨子無從征之例人盡聞之而亦不聞也信乎其不聰也
祈父三章章四句
通鑑外紀云三十三年王伐太原戎不克三十八年王伐條戎奔戎王師敗績三十九年戰于千畆王師敗績於姜氏之戎四十一年王征申戎破之轉予于恤盖謂此四役也或據穆天子傳以此為穆王之詩則非也
自駒大夫刺宣王也
此借留賢之辭以刺宣王也賢人既去之後述其將去留行之作使王聞之而悔悟耳首二章永朝永夕即以為幸乃前此日在王側而王不以為異也三章爾公爾侯以挽其行而天位天禄王不與之共也末章白駒空谷猶望德音而王未聞其思之也語語諷刺
一二章上四句但於白駒致其留戀之情而下始指出乘駒之人食我苖謂縶維其駒而飼之以苖使之不去也逍遥不敢強其仕但欲其遨逰數日猶勝於决然以去也嘉客留之暫客於斯不能使之安於此也
三章謝氏枋得曰賁華采也賢人所至山川草木皆有華采蓬户皆有輝也范家相曰方其賁然來思我正期爾以為公以為侯而孰意今兹之逸豫無期乎按逸豫隐居自樂也無期無公侯之望也於是告之曰君臣義無可逃公侯豈異人任安可過於優㳺决於遯思哉尚其賁然返駕也蔣氏悌生曰所留之賢必當時之俊乂而留之者亦家父吉甫之徒與國同休戚者也
四章然而不可留也彼在空谷之中秣其馬者生芻一束耳無俟我之苖藿也徒想見其人如玉而已然國家有大事猶當見訪幸毋金玉爾音而有遐心置國是生民於不問也
白駒四章章六句
或以此為送行之詩與驪駒同則爾公爾侯無謂矣或又以為共伯歸國之作尤謬
黄鳥刺宣王也
宣王初政哀鴻得所及其終也畿内之士大夫有失職而逺適異國至困而思反者詩人為王述其言以見政衰於上人民困於下王其克終厥德以無墮中興之業也此及下篇俱有族有家知為大夫失位者之作也
一章葢以黄鳥自比呼而告之曰爾無集於此邦之穀而啄我之粟當翻飛去也
二章不可與明是馭强之法亦止謗逺怨之方唐人得之便有唾面自乾之策
三章立言有序彼既不以善相接不與我相知我自不樂與相處矣安得不賦歸來
黄鳥三章章七句
王氏蘇氏並謂賢者去國詩故謂諸侯之兄弟來依王室窮困而反古義又謂共伯歸國之作皆非
我行其野刺宣王也
此詩亦大夫失位其子弟就昏于異國大夫之家有負約不納者故詩人述其辭為王誦之也其曰昏姻之故有父母之命也箋云婦之父婿之父相謂昏姻其曰言就爾居言就爾宿不敢負約也兩言爾不我畜畜者止也不止而留之志在求新匹也所以求新匹者以舊者之貧不如新者之富也於是正告之曰凡為人者誠不以富亦祗有信有義足異於人乃可貴耳今舍信義而求新特豈足多乎喚醒之使之自反也上無教化下無風俗誰實主之序所云刺王也三章當從集傳作賦也惡木自蔽惡草為食是旅人艱苦景况正蹴起一富字
不言彼之負信無禮只以不我能畜該之不言彼之厭貧謟富而但言富不足異皆忠厚之至末二句當從論語集註不必别作一解
我行其野三章章六句
此詩蘇傳疑為諸侯求卿士而不得然依樗采葍語甚不倫王氏泛作依其姻親詩故又分兩篇為同異姓皆臆說也
斯干宣王考室也
此述宣王考室以著中興之盛也前二章一篇之綱式好弟也似續孝也孝弟立而家齊而國治王者治天下之本也三章治垣定考室大勢四章言堂五章言室從攸芋攸躋以至攸寧早為後四章伏脉六章言夢七章言占八章男子之祥九章女子之祥考室時頌禱之辭也 或云關鍵在似續妣祖鄭氏補德行國富人民殷衆正考室之本為似續之基公劉造豳古公作岐皆妣祖之己事其不陋不侈正善於似續處兄弟為妣祖之分體現在者以式好為難故為王幸之子孫紹妣祖之箕裘未來者覆墜是懼故逺為王期之無非似續也
一章上四句是言室下三句是居此室之人鍾靈毓秀卜世卜年而和氣致祥必自最親者始今幸式好無猶則太和元氣已氤氲於此
猶訓謀兄弟之間坦然共見肫然相與便是式好若彼此各有所謀而彼此各不相知便是邪謀
二章似續所包甚大築室其一耳君子將營宫室宗廟為先然只在百堵中不必以首句貼祖廟 此上三句承前章上四句來言所以致此者原非苟且已含三四五章意居處二句承首章下三句來言和好者不獨兄弟已含末四章意
三四五章承築室百堵來治垣而言風雨除鳥䑕去則下文堂室規模已粗定於此 四五章寫堂室的是王者氣象又的是盛王氣象後世甘泉景福徒形侈妄
下莞上簟四章近脉承君子攸寜逺脉承爰居爰處二句來子孫萬億頌稱常談而假之於夢寫來别是一畨出色或謂視周初淳樸之風少减良然然亦雅而近於風者也
太人占之是末二章過脉
但言朱芾斯皇室家君王則其德之宜君宜王可見有謂今日之男即他日之兄弟者謂太子為天下之根本者謂男當繼螽斯麟趾女當繼樛木卷耳者謂無非無儀是鑒于牝雞之失以為戒者雖其理未嘗不該而均非詩旨所重也
斯干九章四章章七句五章章五句
按左傳昭二十五年宋公享昭子賦新宫或以新宫即此詩燕禮下管新宫大射禮乃管新宫三終儀禮作於周公知新宫非此詩矣
無羊宣王考牧也
詩之美宣王者大都形容其中興氣象假如人民困苦饑饉洊臻則百物凋耗安有此蕃庻之牧事惟時和年豐室家稱慶然後萬物得所是以上三章言牧事之成而末章即以富庻之徴繼之
觸則敗羣燥則有疾濈濈濕濕正其盛處言外便含牧政之得宜二章上三句是物之自順其性而爾牧三句是盡物性之一端可補周禮未備
三章上三句言牧之閒暇下三句言羊之壯盛末二句忽一總是人與物天機鼓動相習而且相忘矣宣王之牧正梁鴦曰吾心無順逆鳥獸之視吾猶其儕也甚合詩㫖
豐年溱溱是現前實境而必假之夢者從一節推廣到全體苦於辭意不倫故假牧人之夢方與上三章浹洽若言牧人真有是夢太卜真獻夢於王則癡矣衆維魚言始而夢衆既而夢魚於占法為少變多之象變者占夢之官謂其變耳謂始則夢少繼而夢多耳非謂夢人變為魚也
無羊四章章八句
節南山家父刺幽王也
箋云從此至何草不黄為幽王之變小雅
箋云家父字周大夫也疏云知是大夫者以春秋之例天子大夫則稱字桓七年天王使家父來求車上距幽王之卒七十五嵗若幽王之初八十五嵗矣古人以父為字或累世同之宋大夫孔父其父正考父其子木金父此家父或父子同字父未必是一人也雲漢序云仍叔箋引桓五年仍叔之子來聘春秋時趙氏世稱孟智氏世稱伯仍氏世稱叔也
此詩前三章歴言尹氏有辜人望而據位不去也説到不敢戲談已至防民之口道路以目光景於是想到厲王監謗至於失國可不監視於此而蹈其故轍乎若幽王尚存而云國既卒斬似無此理或又疑厲王未嘗亡國按史記厲王虐國人流王於彘則國之卒斬亦既然矣
二章正幽王之世天怒於上人怨於下鄭桓公所謂王室多故何所可以逃死者
三章末二句頗難安頓盖前六句一氣注到俾民不迷上詩人呼尹氏而告之曰太師之職維持四方輔佐天子使民生養安全而不至迷亂今日者民不見愍於天矣所謂俾民不迷者安在汝復貪戀此位必至空我師而後已也迷者昏亂之謂茫然不知其生全之所在也不弔指上薦瘥喪亂說師即民空甚於迷今日迷將來空矣
四章箋云仕察也言王之政不躬而親之不問而察之
承上章天怒人怨如此由於王之不能進君子而退小人也盖凡事不躬親則民不信矣惟不躬親故弗問弗察而小人得以誣君子王豈可聽其如此哉惟以夷說者接君子而以决斷者去小人毋以小人而危君子也小人去則小人之黨皆去𤨏𤨏姻婭何至膴仕乎 夷平也箋於第八章云說也盖不得其平則不說故夷者和說之意
五章承上章言今日者昊天不傭降此尹氏之鞠訩昊天不惠降此尹氏之大戾王誠一旦去之而用君子君子如至民心之憂患一時而息君子如和說民心之惡怒一時而去猶曰庻民弗信未之有也 兩此字即指尹氏
六章王不哀此民而曰昊天不敢斥言王也賢人不用即不哀此民矣國成即國鈞也民之不寧皆秉國成之尹氏致之王不自為政而一以見委以致百姓之困窮而勞敝也
七章承上章言小人柄用君子斥逐則亂靡有定而百姓困敝天下皆然
八章此承上章天下昏亂由於用小人逺君子彼君子者豈無意於王哉於爾惡怒方盛之時如視爾之矛㦸欲刺然固避之恐後矣及王有悔心既說既懌君子又歡然相與酬酢焉
九章言昊天不平而薦瘥䘮亂使我王之不寧如秉國成之尹氏能懲創其心引用正人則君子亦未嘗不樂為酬酢匡其不逮焉乃不惟不自懲反怨惡正人必中傷而後已斯真妨賢病國不容一日立於其朝者也 此言不必王能夷懌即尹氏能懲創自新君子亦不終拒之
十章訩鞠訩謂禍患也推究禍患之所起由於尹氏窮究禍患之所止有不忍言者訛其心者變其信任尹氏之心也訛則明明則所任皆當訛則公公則所為皆平而天下嘉頼之 前章冀尹氏之自懲尹氏既不能自懲故以訛其心望之王也
節南山十章六章章八句四章章四句
按幽王昏主也尹氏大奸也而詩人刺尹氏者語語刺骨刺其樹威真炙手可熱刺其播惡真道路以目或冷語問之則曰不平謂何誰秉國成使之汗顔或甚言責之曰空我師曰鞠訩曰大戾幾令骨戰刺其怙惡不悛則曰莫懲嗟又曰不懲其心刺其中傷善類則曰罔君子怨其正尊其名曰太師指其實曰小人而平日之倚氷山趨炎熱者只以𤨏𤨏兩字盡之不足責也可謂盡情刻酷矣而刺王則語有含蓄弗躬弗親兩章正言親賢逺奸之道下章王不能然則曰昊天不弔未嘗斥言王也刺其斥逐君子但言相爾矛矣刺其任用小人但言不自為政刺其違天虐民但云卒勞百姓而又以既夷既懌引進之又以畜萬邦歆動之即王酗二字以禍患言不以君德言而歸結於式訛爾心之一言君臣之義也
正月大夫刺幽王也
此大夫欲幽王用賢以救亡也前三章言天道變於上訛言興於下刑罰日酷無辜被刑而國其岌岌皆小人致之也然亦非小人之福故四章言天道難欺而總由於王心之蔽故五章言賢否莫辨于是君子局天蹐地惟訛言之及而人主於君子亦仇仇然不之用推其故女寵蠱於内䜛夫得交搆於外宗周將隕焉然非不可救也故又以車為喻言棄輔則輸載無棄則踰險若之何恣情剝削善類一空國家之危甚於累卵而植黨播惡之小人方華膴自腴斯時政安得不敗亂民安得不困窮天安得不示變國安得不滅亡也哉此後四章之意也
一章訛言不可泛說盖顛倒賢不肖而中傷善類之言也訛言不一或明用攻擊或暗用抵排或使黨人為鷹犬或通宫掖為内援皆訛言之作用也曰民者對天言則皆為民念我獨兮自念之也哀我人斯自哀之也故下章呼父母訴之
二章郝敬云訛言之人巧肆中傷言人美好惟自口出言人莠醜亦自口出
好言莠言猶云譽言毁言也詩人有一叚憂國之心即有一種正直氣象救正語言小人以為苖之有莠去之後已是以有侮也
三章箋云辜罪也言王既刑殺無罪并及其家之賤者不止於所罪而已書曰越兹麗刑并制
天之繁霜由於政之酷烈釋詁云無禄死也詩人言憂心惸惸念我值無可逃生之世嚴刑酷法及於無辜之人并其臣隷刑之哀我人斯手足莫措更從何處求生乎箋云當於何得免是難我觀斯民正如烏然將來不知止于誰之屋也
四章承上民之無辜并其臣僕言訛言交搆善人被戮幾疑天之夢夢矣抑知福善禍滛理自不爽小人之禍人者適以自禍也維皇上帝其靈赫赫不小人是憎而伊誰云憎乎 殆者人人自危有定謂潦盡潭清從前氣熖一時氷釋也
五章謂山葢卑雖岡陵亦以為卑猶以賢為不肖也訛言如此而王莫之懲彼故舊之臣可以决是非占夢之官可以辨吉凶召而訊之宜其有所救正矣今皆以聖人稱王則王以為賢竟賢矣王以為不肖竟不肖矣誰知此中之是非得失乎子指王詩人代王予之也
六章甚言訛言之流毒可畏也嚴緝云人謂天為髙而我不敢不曲身傴僂而行懼壓也人謂地為厚而我不敢不累足小步而行懼陷也喻處亂世禍生意外不可謂必無之事而不懼也人孰不疑其言之過然實則有倫有理何也盖當時羣小肆毒以害人無所不至不可不慮也末句朱子加使之至此四字言今之人胡為肆毒使我局髙蹐厚至此乎
七章言已之不能救正于王以王之不見用也瞻彼阪田之中尚有菀然特生之苖是阪田若有助於人也曽大臣而無以助君德乎乃王之危苦我者日甚一日如不我克焉則效忠無路矣吾思先王求我為法之時如不我得故我得盡其力今也動見掣肘既拘執我而又仇仇視我則亦何以盡我力耶扤不安也言危苦也作詩者必用自宣王而留於幽王者八章窮禍亂之本由于女子為小人内援故君子救正無從也今兹之政胡為厲矣作一詰問神已注着褒姒按漢書趙飛燕入宫披香博士淖方成在帝後唾曰此禍水也滅火必矣是時漢猶未滅也國語史蘇云晉以男戎勝戎而戎以女戎勝晉是時晉亦未敗也而云然者其幾已形知其斷然耳且褒姒滅周不特詩人早見及鄭語史伯曰若伐申而繒與西戎伐周周不守矣亦料之於未然也
九章上章說到褒姒滅之已吞聲嗚咽而此及下章一反一正開出生路來勸其亟用賢人以救禍亂也顧氏兆麟曰依蘇傳永思其終則終其永懐倒句法也又字照既載亦倒句法負重行逺而又隂雨濘滑總見無可棄輔之理也
十章終踰絶險言留輔顧僕終能踰越絶險之地而無患也已盡喻意于是又醒之曰王曾是不以為意而棄絶賢人乎故下章遂言君子罹患之事
十一章承曽是不意而痛切言之王非但不能用賢而斥逐刑戮惟恐不至君子遜言避禍或奉身退休兾逃仇人之鋒而復不能免憂者詩人憂之也憂不在君子而在國家也不敢斥言王故曰國亦以見為為虐者之衆也
十二章承上章言如是則宗周之滅必矣而小人者方且樹朋黨植私交安危利災絶不知其禍之將及也前四句説得極熱閙忽接念我獨兮二句所謂一人向隅而哭也
補正云小人乗權其姻黨鳴豫必甚相稱引故曰昏姻孔云春秋傳曰晉不鄰矣其誰云之
十三章補正云小人之虐以濟其貪也此有屋有穀者即為虺為蜴者也小人之封殖如此則民之無禄可知是天降禍亂而椓䘮是也火炎崑岡玉石俱焚彼厚自封殖以病民者罹此禍可也而惸獨亦將與焉誠可哀也富人即謂小人之昏姻孔云有屋有穀者若以富民之夭椓為不足惜非義所安哀此惸獨哀其無辜而罹禍孟子所引乃斷章取義
無禄無生養之具不得生也前十二章俱是憂國獨此章是憂民國是已非民困已極周室之亡可立待耳
正月十三章八章章八句五章章六句
詩故云申后太子之辭詩億云詩作於幽王已弑平王未立之時皆臆説也
幽王嬖褒姒事備見於國語史記劉向列女傳諸書然載其裂繒舉火足矣而龍漦神降檿弧箕服抑何為者豈非逞妖誕不經之説寛暴君亡國之罪歟其後巨君遂藉符命以簒漢
十月之交大夫刺幽王也
此大夫刺幽王用皇父以召天變而不敢自逸者惟此大夫前三章言天變而歸之人事四國何以不用其良乎已呼起王朝盖京師者四方之則朝無良士故四國尤而效之也不臧者天變也言為何人而有是變乎已呼起皇父哀今之人胡憯莫懲已隱刺幽王及皇父以下小人乃懲之者獨一作詩之大夫恐黽勉無益耳七子比周艶妻煽處其罪總歸皇父皇父積惡多端其顯然者在營向一事殘民以營私不仁甚矣而反自言曰禮則然則禮者乃徹人墻屋壤人田宅之具也工于自謀矣而反稱之曰聖則聖者乃擇多藏實車馬樹朋黨之術也極哀苦中作此趣語
一章十月之交謂九月之晦十月之朔日月交㑹之時也朔日辛卯十月之朔為辛卯也四月純陽陽氣正盛隂不避陽而食則隂盛極矣十月純隂陽氣甚微而猶為隂所食則陽衰極矣故此兩月日有食之尤為災異
二章䟽云左傳晉士文伯曰國無政不用善則自取謫於日月之災
三章集傳以震電為十月事如後世十月雷未可知也若夫日食在幽王六年三川震岐山崩在幽王三年集傳乃併指為十月事則失考矣此由日食而及震電由天變而及地異立言之序如此
四章羣小結内援以肆虐嬖妾借外權以固寵未有不亡者也
五章述民言以責其不仁三代之時凡有興作必庶人協謀洪範所謂汝則有大疑謀及乃心謀及卿士謀及庻人所謂即我謀也皇父不然徹我墻屋徙民居于向也猶漢徙良家以實五陵魏徙冀州士卒家以實河南是也田卒汙萊不待農功之畢而徙之也而猶曰此不戕民下供上役禮則然矣雖民怨於下而不恤也
六章責其不忠言其作都于向也亦孔聖矣西京將危故遷而之東又恐朝謝事權夕生煤孽故委其政於七子國所重者卿立三卿自比大國得以置三軍凡大國三卿二卿命於天子一卿命於其君而三卿皆我擇之則恩自已出巨室富强足為己衛又恐老成在於王所則因端悟主皇父危七子亦危故屏去之非勒令歸籍則斥置荒野于是七子暗通消息皇父遥執朝權又徙民之有車馬者實其新邑甲兵田賦取之有餘非聖於自謀何以得此自謀聖安得復顧我王也
七章此詩人為王朝之大夫非皇父之大夫也若皇父之大夫則三卿賂進無此忠告且王朝大夫自不在所徙之内其云徹我墻屋述民言也從事不必作從皇父之事泛指王事言復以䜛口加我是老成既逐羣臣亦危誰為盡職之人皇父之惡斯為極也然則日食震電川沸山崩豈天也哉由於噂㳫背憎專主争競之小人耳欲禳天變皇父其首
八章言我里不敢斥言王國也多藏者有車馬者皆徙以徂向所留者貧户耳故甚病也四方皆有餘而我獨憂民皆暇逸而我獨勞以皇父病之也徹去也今日災異迭見天之警戒我也天命豈真盡去而不可為哉當盡人事以補救之耳我則不敢傚我友之自逸也皇父以下皆友也無論營向比周者為自逸即遁跡而去亦自逸也幽王君臣歛怨積惡上干天謫原其初皆一逸字致之通章結穴於此其所以清君心而勵臣節也至矣
十月之交八章章八句
雨無正大夫刺幽王也 雨自上下者也衆多如雨而非所以為政也
篇名當闕其疑此詩𥊍御之臣所作而序云大夫按周禮内宰僕一人馭道僕等皆下大夫為之故曰大夫也所謂周宗既滅者指流彘之禍也夫民叛而逐王并欲殺其太子天下無王者十四年安得不謂之滅宣王既没幽復踵其亂政詩人追溯前事以為永鑒焉正大夫六官之長而番維司徒家伯維宰則賢者安得不棄官三事三公以尹氏皇父為之大夫任國政者師氏以楀為之則賢者安能夙夜在公舉烽火以博婦人一笑則諸侯安肯朝夕無一非幽王之世也周邇西戎搆難已乆王室大騷自然蠢動不出史伯所料則云戎成不退又明明刺幽矣若云追刺恐不能起死魄而庻曰式臧也王都西都也毛氏寫官記謂指王城如指西都當言還不當言遷不知遷於王都對下昔爾出居言去王都為出則還為遷矣出居者正謂從西都而避居於郊如鄭伯寄帑皇父營向詩人欲其仍遷王室耳若東遷之後瑕禽所謂七姓從王豐鎬之民莫不東徙何待詩人招之耶一章有罪者指尹氏皇父七子之徒舍舎置之而不論也伏隱也捨此有罪之人不誅殛其辜既隱伏而不昭著矣若此無罪之民則饑饉徧及而受其害此天之弗慮弗圖故至此也
二章周宗既滅已然之辭也蘇氏范氏並謂周宗周之族姓夫斯時周之同姓徧天下而云既滅乎當指流彘之禍周宗謂周之宗子指厲王既滅猶所謂滅我立王也雖有宣王中興然至今無所止定正頼羣臣協力而孰知不然
三章昊天指王也補正云法度之言乃義理所歸宿如行者之有程也辟言不信則㝠行而無所至矣陳善閉邪謂之敬辟言不信則人將欺誕以求容故戒以敬其身而畏于天也此承上章覆出為惡之意以見王雖為惡而羣臣不可不敬慎以事其上也故下兩章言不敬之事
四章補正云戎既成而亂勢不退饑既成而民生不遂已獨憂病而羣臣無以是告王者王何由悛哉聽王之言則漫應之唯唯諾諾而已 此章言保身者之不能敬身以事上也盖保身者常恐禍之及已敬身者盡吾身之當為聽言則答譖言則退保身之道非敬身之道也 宣王三十九年敗績于姜戎氏料民太原勢已不振幽王繼之故曰㓂戎已成
五章上章言羣臣之觀望不能有事君之敬此章言小人之巧言方且為逢君之惡乃巧言則休反是則瘁則人孰不巧言以媚主匪舌是出是從心上嘔出不徒著之舌也
六章承上章言人曰于仕乎孔棘且危殆矣彼不能言者王之所云不可用者也得罪天子直道難容矣而巧言者王之所謂可用者也而怨及朋友清議復難容焉見幾者惟有避位而已此章原避位者之情見其不得已而然
七章然而敬身畏天者不如是也我冀汝遷于王都與我共事爾反云未有室家夫我固癙思泣血無言不痛疾以告汝矣而爾言乃如此然則昔爾出居誰從作爾室乎而為此託辭恐非敬身畏天之道矣嗟乎覆出為惡去者無以招其來留者又欲盡其類朝廷之上惟巧言如流者而已國不亡可得乎
雨無正七章二章章十句二章章八句三章章六句此篇盖為刺幽而作朱子曰不去者作此責去者羣臣之去王敺之也集傳每節俱歸責於王未嘗不用序意嚴坦叔謂七章俱用各開說不必以末章為主立論最精
祈父之什十篇六十四章四百二十六句
詩序補義卷十六
<經部,詩類,詩序補義>
欽定四庫全書
詩序補義卷十七
石泉縣知縣姜炳璋撰
小旻之什
小旻大夫刺幽王也
輔氏廣曰荀卿子樂王鮒皆以此章為畏小人而發而集傳不取者以詩專為刺王惑於邪謀初不為小人而賦也
一章直刺幽王而其病全在謀臧不從不臧覆用不臧即回遹也下三章是形容不臧之狀
旻天指王也謀猷王之謀猷也臧與不臧臣下之謀猷也回遹由於小人王用之即王之回遹矣補正云謀臧不從不臧覆用以為偶然耳猶望其或止故曰何日斯沮繼則凡臧者皆是遣不臧者皆是依則無望其沮矣故歎其伊於胡底也
二章集傳潝潝相和也訿訿相詆也兩相字便含具字之意其存心可惡其無識可哀
三章發言盈庭誰敢執其咎箋云言小人争知而譲過盖議論滿堂皆無稽之言勿詢之謀知身任之必有其咎故乍隂乍陽無有倚着
補正云問道當於已經與未嘗行邁者謀所以不得於道也
四章凡事本諸先民按諸典法遺大投艱可以一言而斷如文武周召皆先民也顯謨承烈皆大猷也今所聽所争只粗陋媕鄙絶不知國計民生為何等事則臨幾决務築室道謀矣金將尼堪謂宋使曰待爾謀畫既定我兵已在城下即此謂也
五章靡止謂國勢震動也膴大也靡膴䟽云無大有人言人材剥落也俱引起之辭禍亂之來賢愚同盡泉流喻禍亂言無使同淪胥於敗亡也此章以用賢望之
六章極言禍亂將至欲王惕然知懼人知其一不知其他正喚醒王處戰戰三句言我戒懼如此而王夷然不概於心何也
補正云人但知不敢暴虎而不知謀之回遹招殃致凶猶暴虎也人但知不敢馮河而不知謀之回遹䧟滯莫濟猶馮河也此知之者所以如在氷淵也小旻六章三章章八句三章章七句
詩故云所謂謀者亦黜申后登褒姒廢宜臼立伯服事歟 名篇之義當闕其疑
小宛大夫刺幽王也
此篇大夫兄弟相戒篇中人之齊聖天命不又哀我填寡皆非泛設末章又與小旻同盖以家庭孝友之箴規為堂亷切近之藥石雅而近於風者也
一章嚴氏粲曰宣王承厲王之後而能中興幽王承中興之緒反致衰亂故一曰先人又曰所生以其親見者勉之言非久逺難知之事也
此大夫者周之世臣先人其列祖也自文武創業宣王中興彼先人皆有功於國者念者念其功業也懐者懐其恩勤也若曰先人之勲業父母之箕裘至我而斬然中絶乎言外便是諷幽王宣王勵精圖治姜后待罪永巷其父母皆鋭意中興故諷之使懐二章此以敬儀教其家而其意則刺王之荒於酒也幽王甘酒事史無所見惟列女傳云幽王惑於褒姒出入同輦飲酒沈湎故集傳謂王以酒敗徳非誣也天命不又言敬則天命眷我而留不敬則天命棄我而去大夫之守家天子之守國其理一也故趙孟賦此以答公子圍大眀之首章 齊聖眀指先王不知眀指幽王却以人字彼字代之天命不又明謂勢將亡國却只作自相為戒對症良方而不令其苦口可謂善諌
三章此以教子朂其家意在諷王裕後以承其先也言中原有菽庶民采之固以物之善而取之矣桑間有蟲與蜾蠃不相似也然負之則化其不善以歸於善矣况爾有子可不教誨之以使之善哉式語助辭言爾子之善與爾相似也宜臼之廢當時必有謂其不克負荷者小弁所謂君子信䜛是也故詩人及之四章此以勤敏勉其家人意在諷王勤政以紹乃父也脊令固是喻兄弟然此只重飛鳴上以興兄弟皆當努力也列女傳載幽王優倡在前俾晝作夜無忝所生正欲以庭燎問夜為法也
五章此及下章言刑罰之濫常懐恐懼欲王恤刑以回天命以繼前人也以桑扈之不能自活興填寡之不能自生以無辜而反受獄極駭異事而俱謂宜然更無門可叩於是繫獄之家人握粟出外卜之曰何從得生乎箋云自從榖生也持粟卜之從何能得生與於何從禄相似
顧炎武云古時用錢未廣詩書無泉貨之文而問卜者亦用粟漢初猶然史記日者傳卜而有不審不見奪糈
六章此只我足上章言刑罰之酷如此是以君子無不危懼而吾與爾尤當戒慎也幽王使士大夫至此刑政不可問矣
小宛六章章六句
國語秦伯燕公子重耳賦鳩飛注云鳩飛即小宛按當時公子賦河水河水逸詩也小宛言鳴鳩非鳩飛韋昭之説不足據
小弁刺幽王也 太子之傅作焉
平王事後不知追痛當事豈能哀怨作詩故朱子作孟子集註定為太子之傅述太子之情也述太子之言如身處太子之地故孟子以為知親親之仁毛公以為得念父之孝也
按史記幽王逐太子宜臼宜臼出奔申國語亦云王欲殺太子以成伯服必求之申則太子在申眀矣此太子在申其傅代作此詩感動幽王語語是居申情景篇中俱以極𤨏極賤之物相擬曰鸒曰蜩曰葦曰雉曰伐木曰析薪曰投兎曰死人而我皆不如刺心刻骨真無可形容説者離却居申宗㫖泛作離憂致疑為尹伯竒之作不知與伯竒所䖏之境天地懸隔一章詩緝傳曰鸒鴉鳥也鴉鳥不能反哺猶已之不能致養然鸒出食在野飽則提提然羣飛而歸是其父子相隨為可樂也按着眼在歸字以鸒之歸飛興已之不得歸也其云何辜非自謂無辜也親者子之天也我何處得罪於天乎我之罪在何所乎云如之何是忖度之辭商量不出感格親心之路使親頓悟而召我也
二章怨已之不得歸父母之所也説者俱云周室將亡有神州陸沈之懼但細按前後俱是憫已之見逐國破君亡等意未嘗稍露幾諌之道與犯顔不同首二句言周道本平坦今若為茂草廢塞使我欲歸無從是時太子居申不奉幽王之召安得向都門一歩人見踧踧我見茂草耳
三章言凡人皆得遂瞻依之願而已獨不能也上四句泛言之言人子未有不得親其父母者也我獨非屬毛離裏之人子而不得親其父母求其故而不得委之生辰之不祥而已或曰星命之學自古有之觀此詩可見 諸侯夫人出則大歸天子以天下為家后雖廢居宫中如後世長門是也故父母俱不得見四章上章以凡人起興此以微物起興言物莫不有所依而歎已之見逐也上四句反興下二句詩兩言汎彼柏舟一仁人被逐一共姜失所天此云舟流不知所届即泛字之義而語尤沉痛
五章言物各有羣歎已之孤立而無由白其寃也或謂以鹿比兄弟雉比太子之妻則太子放逐何暇念及伯服并妻子耶按首二句只泛言獸尚有羣鳥尚有匹若各有伴侶呼朋引類以自助而我乃如病壊之木孑然無枝曾鹿與雉之不如也漢書張良以四皓侍太子上謂戚夫人曰羽翼既成難摇動矣正如木之有枝也今正人既逐羽翼翦除隻身逺竄猶失羣之鹿矢固易及無匹之鳥網不難加彼尹氏皇父七子虢石父之徒方䜛搆不已無一人知太子之無罪為之開悟其主故太子詰之曰爾諸臣何莫之知乎六章言已雖甚親而賤惡之物之不如也君子秉心兩句言王於吾為父子之親豈投兎死人比耶而王之執心維忍我至此而不之恤我不觧其故惟隕涕而已
七章言已放逐之由也伐木必以物依其巔者懼壓也巔謂木之上稍先倚以物伐其根則根斷而木不從人以壓薪必有理循其理而斧析之者易觧也理即薪之裂䖏言雖細事皆當審愼而况國本所在不舒究之舎彼有罪之人而逐我他適乎時太子在申故云他適有罪指褒姒
八章此總叙其始終也上四句推䜛言所自起莫髙於山莫浚於泉以興莫險於人情故君子之言甫出屬垣者迎合風㫖而䜛搆其間矣因言爾䜛人母擅居我勢位母變亂我法度豈我躬不閲遑恤我後日之事乎我雖放逐固憂之深也以見䜛人交訌必致敗事㣲寓幾諌而已之俟命召歸不忍割絶之意惻然見於言外所謂親親之仁也
小弁八章章八句
趙岐注孟子小弁伯竒之詩也親親而悲怨之辭也論衡琴操並同韓詩以黍離為伯封作曹植惡鳥論亦謂黍離為伯封作孫奭以伯竒即宜臼王道以伯竒即宜臼之傅皆附㑹之説也昌黎擬履霜操父兮兒寒母兮兒饑兒罪當笞逐兒何為又曰母生衆兒有母憐之獨無母憐兒寧不悲哀愴可與小弁並讀
巧言刺幽王也 大夫傷於䜛故作是詩也
此詩人身被䜛人之祸而急欲王之去䜛也首言已之無辜被䜛而小人之䜛始曰僭繼曰䜛王之聽䜛始曰涵繼曰信盖以漸而深也如於䜛言初試之時立辨其奸則利刃斷物霎時可了而屢盟而信盗且甘盗且餤亂王於是乎病宗社摇典章紊此非癬疥之疾乃軀命之憂也而抑知䜛人之計易窮其言易辨其人易去斯時君子如怒如祉則除亂如反掌顧令其口含酖毒手弄威權君父受病而不知無辜被僇而莫愬惟搔首告諸貪亂之天也悲夫
一章呼天以告王也無罪無辜泛言之四句方不二章僭僭差也僭差之言無實故曰不信僭者䜛之萌芽涵者亂之根柢初生又生謂接續發動也集傳訓祉為喜能怒小人即能喜君子四語一篇之綱節節俱注意在此
三章按司盟職邦國有疑㑹同則掌其盟約之載及其禮儀北面詔神明是王令諸侯盟耳幽王亂政䜛言數行人不自安故從而屢盟也
屢盟中已腐而外強示以堅而不知蛆宅其中君子指王盟是與賢臣盟所以屢盟者有人閒之也是在既涵之後欲信之前故僭始則祸根已種屢盟則祸幾漸長矣 君子於小人徃徃取其少有才能而小人亦以勤事結主知如温公謂蔡京曰使能任事如公則何事不可為而抑知非然也祗為王病耳供事益久病根益深癰疽既潰而大命隨之集傳用然字一轉極有分曉
四章承維王之卭來言維君子能建天下大功惟聖人能定天下大謀䜛人何人敢為國計民生之言吾有以揣知其心矣 恭録
折中云外以甘言欺王實欲於中取利如彼田犬意在獲兎而已非果有社稷生民之至計也王奈何坐受其病也
五章言䜛人之所以為王病者以其言也彼良材君子猶樹之以備用况賢才而可棄之乎行人之言猶心數其是非况妨賢之言而不之察乎盖正意已在興内更不𥙷出詩中自有此例彼䜛人之言不難察也度其言盖有二焉時而為大言以籠絡人極其矜張安然出之於口而中實無所有也時而為巧言以中傷人極其便利則如簧之可聽而恬不知愧也其言雖多總不外此二者辨之不難而王何以坐受其病也
六章言其人則又甚易去也其未仕時居河之麋品甚汙下也無權無勇地甚寒微也此勇字以勢力言之王假之勢位因尃為亂階耳然今日即有勢位既瘍又腫力不足以敵一人也此勇字以氣力言之雖大肆其謀衆多其謀而徒衆幾何黨羽可立盡也王何為而坐受其病乎居徒是小人伎俩盖此居何職彼居何地用心盡力以樹其黨及元兇就殛一網皆空絶不費手厯考史册無不皆然
巧言六章章八句
何人斯蘇公刺暴公也 暴公為卿士而譖蘓公焉故蘓公作是詩以絶之
此以末章為主上七章不過極力形容其鬼蜮之心耳然暴公之譖人極其詭秘而暴公之忸怩微露破綻其露破綻也在不入唁我詩人扼定此意故每章俱以此為詰責其實不唁固譖唁亦譖也特不唁而其譖顯然耳故曰壹者之來非望其來正責其不來也俾我祗也非欲巳之安正眀我心之不安也皆所以絶之也夫以情同伯仲而畧一掉舌便奪其位而逐之去鄙夫可與事君也與哉豈一見而底裏盡剖一誓而山盟可固乎故凡言來則前愆盡棄者皆非也苐君子絶交不出惡聲故賦體中處處以比興行之意殊含蓄至末方㸃清而猶未眀指其人聖人取之以為性情之正也
一章不斥言刺暴公而但指其從者則篇中言其從者即言暴公也伊誰云從設為問者之言此人從何處來則云自暴國來者猶云自魯國齊國非必指其君也故下又以彼何人斯發端都作㳺移不定之辭篇中多用胡字云字自作猜疑胡者怪之之辭云者他人所言若不敢以䜛人坐實者然
二章二人即指已與暴公也言我二人相從以行素無嫌隙則此祸誰為為之或在他人未可知也然既非祸我何以不唁我也從行者其始不唁者其今意者始之親不如今之踈而有所不足於我乎是可疑也
三章天下豈有聞聲而不見其身者補正云逝陳則入門矣聞聲則通問矣而不見其身盖通問而不請見也或托言亟行及還而後請見故五六章及之末二句一若彼不愧於人而獨有愧於我也彼不畏於天而獨有畏於我也苟非譖我胡為如此
四章飄風傳以為暴起之風言疾也補傳以為摧折之風言厲也竊謂飄風者蹤跡不可測度之喻隠隐指䜛言言彼何人斯今則為飄風矣自南自北任其所之可也胡為逝我之梁我獨遇之祗以憂亂我心也盖謂䜛言所播自南自北任爾加害不及於我猶幸免耳胡為䜛及於我耶風刺極隱
五章六章本一意作兩層以責之祗安也不疑之謂也
七章乃追叙其前日也諒照察也又知也索也言我昔與爾情如兄弟和如壎箎勢相比次如物之在貫也諒汝有不知我之時我即以此三物詛爾此事於神無不消釋而不意今日譛我至此故下章直刺之詛爾斯言以此三物詛爾不知我之事詛非一次亦非兼用三物盖君子小人同居政府議論不合好惡異趨徃徃有之君子坦懐接物一經詛盟銷化無有而小人則積乆成隙匿怨而友故隂為中傷使之去位不特大權獨歸掌握并平日之氷炭我者皆一時報復
八章䟽云研窮而不得其情於是怒而責之視人承面目來郝氏敬云為鬼為蜮受害者不見其形汝乃人耳靦然面目相㸔而為此罔極不測之事故作此好歌以窮究爾傾險之心也罔極猶園有桃青蠅之罔極皆不測意反側即罔極意
讀至末章方知逝梁不入聞聲不見飄風南北曰亟行曰難知皆鬼蜮也人靣而鬼蜮所謂孔艱也節節寫出鬼蜮而渾然無迹故自以為好歌也
何人斯八章章六句
巷伯刺幽王也 寺人傷於䜛故作是詩也
此遭䜛而被宫刑故其言腐心刻骨重第六章三百篇中無有痛憤至是者此夫子謂好賢如緇衣惡惡如巷伯也前二章正欲投畀之實也三四章雖若告小人者亦見王心悔悟賊奸不難辨其喫緊處全在五章一視字無心為見有心為視盖王於小人從未注目視其所為若能視則生疑疑則生悟必且謂其不信而禍遷於彼故譛人者不必為豺虎食為有北受只湏留以待王加之顯戮則眠者帖席矣
一章傳云萋斐文章相錯也貝錦錦文也錦文言錦如貝之文也重錦不重貝萋斐指貝錦盖用比喻字面成者䜛人成之也言萋兮斐兮文采昭著者貝錦也而䜛人之言竟成萋斐之貝錦顛倒是非説出來真文理斑爛惑主聰使其不聽不休譛人如此不太甚乎
二章陳氏云南箕箕星本非箕噐張口如箕也貝錦是䜛言絢爛之象南箕是䜛口囂張之象言哆兮侈兮口張舌廣者南箕也而䜛人之口成是哆侈之南箕張大肆妄不難啓口傷人亦且同聲共詆以傾善類使之不盡不休誰為設此謀而毒至此乎三章承上貝錦來盖貝錦是借喻其一叚成之之實尚未説出故此補足之下章倣此言其成是貝錦也緝緝然如絲縷之組織相繼不絶也翩翩然徃來窺伺以為織之之具也其意不過謀欲譛人文致其罪耳下二句設為告小人之辭言爾當慎其言王之眀非汝所能終蔽也爾之不信王將立見亦即喚醒王處
四章承上南箕來言其成是南箕也捷捷而口之儇利也幡幡而舌之反覆也其所謀者欲譛人之言鼓動主聽耳當譛王之時王豈不受之行誅罰哉既而悔悟即以所受者遷以予汝如教王斥逐後即以斥逐予之教王誅戮後即以誅戮予之遷對受言猶還也與謂爾遷於王都遷字對下出字者同
小人不可以名義動而可以利害怵寛一分排撃便為君子寛一分罪辜而國家存一線元氣然詩人之意在蹴起下視字耳
五章蒼天蒼天非呼天也呼王也視彼驕人庻幾謂其不信而因以遷之也矜此勞人庻無貝錦之傷南箕之構也
六章有昊指王也不食不受待王眀正其罪
七章郝氏敬曰楊園下濕之地有路上倚於畝丘䜛加於卑賤漸及於尊貴矣
孟子遭䜛而被宫刑為寺人非既為寺人而後遭䜛也所謂微賤指未刑之前孟子本㣲賤者及其既刑而後為寺人也若在大臣豈有為寺人之理詩人惡惡而歸結於敬字是君子待小人之法
巷伯七章四章章四句一章五句一章八句一章六句
谷風刺幽王也 天下俗薄朋友道絶焉
此述朋友相怨以刺幽王也幽王刺詩當從諸詩合觀之小弁作而父子之恩絶節南山正月作而君臣之義舛角弓作而兄弟之倫廢白華作而夫婦之道苦何人斯谷風作而朋友之誼乖有一於此即足致亡而况於兼之欲其不亡不可得也
一章傳云興也風雨相感朋友相湏谷風或作大谷之風然東風謂之谷風見爾雅嵇中散詩習習谷風吹我素琴注谷風春風習習風和貌可知古人讀是詩悉依毛訓
二章寘於懐便是棄如遺之根
谷風三章章四句
蓼莪刺幽王也 民人勞苦孝子不得終養焉
孔叢子曰於蓼莪見孝子之思養也
箋云不得終養者二親病亡之時時在役所不得見也
按此詩創鉅痛深非身罹大故不能為此然只孝子自作寫其終天抱恨而或以暴君虐政等辭入孝子語中者非也詩為孝子所作太史得之入告於王使之深維所由致此者而發其悔悟也
一章言愛我如莪長大則為蒿父母劬勞一旦泯沒句中有無限不得遂志盡職意其哀惨在字句不到處生我劬勞生前之父母也哀哀父母死後之父母也於死後計及生前痛絶
二章勞而至於顦顇則更病矣已猶是蒿而親益病已徳不增而親恩日重也
三章傳云缾小而罍大箋云孝子之心怙恃父母依依然以為不可斯湏無也出門則思之而憂旋入門又不見如入無所至
父母衰老故以缾為喻子壯盛故以罍為喻老者資壯者之養猶缾資罍之助也缾罄罍耻父母不能終養乃子之責也鮮民单獨之民猶所云孤子不如死之久使吾親早可以絶望也
四章此承上文劬勞勞瘁之意詳言之而深恨其無以報也子於親不可謂徳欲報之徳我欲報父母之徳也而如天無極何以報之
五章六章追叙其聞訃之時也烈烈律律猶言栗烈謂山之氣寒發發弗弗猶言觱發謂其風之疾也盖孝子在役聞父母之訃此時天氣愁惨飄風猛厲勞苦之時又罹大故覺行役者人所同而罹辜者我所獨於作詩時追憶以述其痛酷有如斯也傳云烈烈然至難也得詩㫖矣
人當父母新喪雖遇賤夫走卒凡父母尚存其一言一笑皆視為至樂我終身必不可得之異數詩人兩言民莫不榖以此也於自已一想我於父母更從何處著手百緒填膺總於父母身上無益所謂不卒也蓼莪六章四章章四句二章章八句
姚氏謂親遭䜛言而殁已不能代而作則以幽王之世多䜛言附㑹之也大戴禮用兵篇夫子稱詩曰鮮民之生不如死之久矣以為其父母遭兵而死則又以王裒事而為之辭也
大東刺亂也 東國困於役而傷於財譚大夫作是詩以告病焉
説者謂幽王厚取於東薄取於西不知幽王之虐畿内之民應先受毒豈能以近在輦轂加以寛恤之政哉詩人所刺西人之子亦指在位之小人耳不得言京師之人也
一章賦也 恭録
折中云饛滿貌飱熟食也鄭康成曰飱者客始至主人所致之禮也捄長貌棘匕以棘為匕所以升鼎實也砥言平也矢言直也君子有位者小人下民也言周之盛時諸侯大夫朝貢徃來所至之處饔餼豐盛道路脩整故君子履之以為安小人視之以為樂今乃睠言顧之而澘焉出涕者以周道猶是而周政日敝非復前時矣二章東方之國無小無大杼柚皆空者以盡輸之於周也補正云行彼周行無車而徒也言其貧薄之甚按集傳云佻輕薄不耐勞苦之貌徒行故見其佻佻
三章正言以告之
五章范逸齋曰竊意譚大夫因輸送所賦之物於京師而作是詩故此章眀言東人之子以輸送為職可謂勞矣殊無勞來之禮而西人之子無功享賦衣服鮮明不自知其不稱而無愧恧也於是歴言西人王氏道曰熊羆貴者之裘與百僚互義舟人私人當有所指言厮役之賤皆濫冠裳享禄食
六七八章補正天漢有光望其能鑑我之情也織女七㐮望其能助我以力也孰意織女報章不成而牽牛亦不可以服箱畢亦不可以罩簎乎雲漢不可監而啓眀長庚亦虗有其光乎其意盖謂織文菽粟百貨皆人力所成非天降地出神輸鬼運也豈能恣取而不竭哉
此皆極怨之辭六章非直望其助也言東國財力已盡而西人誅求無己或者自天降之方可供汝之求七章言欲天降之而天不能也八章言天非維不能降而且若為吞噬挹取之形使人可畏則無從告之於人并亦無從告之於天此其所以澘焉出涕也大東八章章八句
曰服箱曰南箕曰北斗則知徴及粟米矣曰或以其酒不以其漿則知徴及酒醴矣曰鞙鞙佩璲則知徴及寳玉矣曰有捄天畢則知徴及鳥獸矣雖葛屨履霜公子徒行不顧也盖在位者㣲賤小人市井無頼谿壑無有窮極彼節南山之姻婭膴仕正月之嘉殽洽比十月之交之擇有車馬試思此物將安至哉而周遂以亡故曰刺亂也
四月大夫刺幽王也 在位貪殘下國搆祸怨亂並興焉
詩殆作於幽王之末年乎節南山以下皆無此沉酷訴及先祖甚於呼父母我日搆禍我獨何害甚於䜛口囂囂匪鶉匪鳶無所逃於天地甚於臨深集木盖國亂已極天命人心岌乎不可留而身為世臣義無可去惟有鞠躬盡瘁明知無益而圖之庻幾見我先王列祖以告無罪此詩人之志也
一章䟽云四月已漸暑至六月乃暑極以興王初即位惡政未甚酷至於今乃極酷也
補正云四月陽盛已極至六月而盛德長養之氣盡矣以治運已過而亂方生也不幸適生此時何先祖之忍予乎猶正月次章父母生我胡俾我瘉不自我先不自我後也
按左傳稱趙盾為夏日之日註云夏日可畏故維夏徂暑為酷虐之喻先祖匪人原觧云先祖於我一氣相關非他人比寧忍棄我不救乎
二章亂而憂憂而病矣字有人人皆然意正與具字應於何所適歸乎言無可歸之所也已含七章意三章䟽云以寒風喻毒之政則言祸害者正謂毒政之害也
箋以此章類蓼莪故有不得養父母之説其實非也所謂害者大夫遭亂世䜛口及之訶譴及之而艱鉅又及之而又悲命憫窮傷心目總此一身受此痛酷耳於夏曰忍予於秋曰何歸至冬已極故曰我獨何害榖善也言民皆泄泄如燕子之處堂也
四章山有嘉卉侯栗侯梅喻朝廷之上多善人也宣王中興吉甫方叔之徒遍列朝廷今一變為貪殘賊害之人而莫知其誰之過也暗指幽王廢王廢之也廢變置也左傳廢六關是廢即置也楚辭昔日之芳草今直為此蕭艾劉禹錫云惟有紫葵燕麥動揺春風耳即此詩意
五章傳云構成也箋云猶集合也補正云視彼流泉源清則流清源濁則流濁豈有日搆禍本而能善終者乎其曰我者不敢斥言其上泉之源本清有時而濁者泥沙汨其流也世之運常治而率至於亂者殘賊搆其禍也此搆禍如搆怨之構暗指求太子於申事驪山之禍殆灼見之
六章按一統志江漢並在漢中境周南士女徃徃言之安得為逺言江漢發源於西統南方之國包絡之源逺者流自長也我自先祖來莫不盡瘁以仕王朝源逺流長有如此江漢矣王曽莫我顧念而一言不納乎集傳有識有也猶云顧念
七章首言先祖則世臣也與國存亡義無可去故為無處逃死之辭
八章詩所云生亂世者既不能如鳥之奮飛魚之深藏庶幾山隰之間采掇草木以終老乎然未能忘哀思故歌以告之
至於春時薇蕨並生杞荑同茂儘可遯荒終老然世臣義無可去惟作歌以告哀庶幾王之一悟而已四月八章章四句
孔叢子以為孝子思祭韓詩以為行役之詩詩故以為南國困於征輸皆非也
小旻之什十篇六十五章四百十四句
詩序補義卷十七
欽定四庫全書
詩序補義卷十八
石泉縣知縣姜炳璋撰
北山之什
北山大夫刺幽王也 役使不均已勞於從事而不得養其父母焉
孟子曰是詩也勞於王事而不得養其父母也已盡此篇之旨盖不得終養只於首章見之通篇俱承此意不徒行役不均之怨也
一章言王事靡盬君臣之義固無可諉而憂我父母人子之心其何以安李氏櫄云王事則無不堅固矣然而憂我不得養父母也
二章言天下孰非臣而父母惟有子王無我無不可使之臣親無我更無可依之子何為從事獨賢不容終養也獨使我有父母之子所以為不均
三章旅力方剛經營四方是報國之日長而報親之日短陳情表似以此詩為藍本只就王使我之意於人子身上一照便有垂白二親需人奉養意一未字兩方字正見報効無窮何苦奪我愛日致恨終天四章五章六章或者謂王事多難凡在有位義不顧私忠孝無可兩全而今逸者如彼勞者如此王試察之孰為寛閒孰為勞瘁孰閨房燕樂且有妻子之歡孰馳驅道路莫慰門閭之望則勞逸見苦樂分必有以遂人子終養之志矣故此篇孝子之悲思非勞臣之感憤也
北山六章三章章六句三章章四句
無將大車大夫悔將小人也
吕東萊曰荀子大略篇云君人者不可以不慎取臣匹夫者不可以不慎取友詩曰無將大車維塵冥冥言無與小人處也 韓詩外傳云春樹桃李夏得隂其下秋得隂其實春樹蒺藜夏不可採其葉秋得其刺焉繇此觀之在所樹也故君子先擇而後種也詩曰無將大車維塵冥冥 焦氏易林云大車多塵小人傷賢其憂百端
此詩荀子與序合盖首序與詩並傳而荀卿述之也小人未進往往曲意承事君子使之深信不疑一旦得志反脣相噬并君子逐之詩中祗自塵兮維塵冥冥取喻了然
一章車輕則操縱在我大車則進退不能由已故為進小人之喻塵者䝉蔽之物故為自取汚辱之喻小人既進放恣為奸將來不知何底一念想着如負重疴無思者猶云不可説也正是思之深處序著一悔字深知詩人之心兩祗自猶云前既自悮今又自病更不值了不得已且置之耳是無可奈何之辭二章冥冥訓昏晦故以興不出於熲業已昏晦雖胸中耿耿小明無裨也扶進小人是昏晦也悔則其小明也
三章古義云雝陸本作壅有障塞之義先言塵繼言冥終言雝轉起而益盛也沈氏説通憂而敢思猶可言也憂而不敢思不可言也重猶累也思則百端交集徒自覺其累重耳亦深悔之辭
無將大車三章章四句
小明大夫悔仕於亂世也
按桓寛謂古者行役不踰時春行秋反程子謂古者戍役今年暮春行明年夏代者至復留防秋至過十一月而歸玩采薇詩當以程子之説為正何記彼共人爾君子皆作詩者自謂也無恒安處憚毒皆安於命也靖共爾位憂畏惟一於義也神聽而式穀則天之所相罪罟譴怒亦可以不至矣自勵還自釋也一章大夫徂征載離寒暑為事之常而云其毒太苦何也幽王之世亂世也君子每與小人相迕凡可以殺君子者無不為功則小人享之咎則君子受之云其毒太苦涕零如雨悔恨之意深矣
此二月言夏正建卯之月下不得言日月方除若作周正建丑之月不得言日月方奥按本文二月初吉繫於至艽野之下則至艽野之日為二月朔其啟行之日乃在正月之初以夏正言也日月方除始除也正月之初日月始除之後也正月始和東風解凍故又云日月方奥也正月始温二月則春日遲遲不得言始温矣詩人有以汝指己者如于女信宿是也有以彼爾指己者如此篇是也共人是詩人自謂則下文涕零如雨可以直接
二章傳云除除陳生新也盖夏令正月之初嵗方除也我事孔庶一事未了又以一事命之所謂一埤益我也懷顧懷顧自已生平也
三章劉氏彝曰采蕭穫菽冬之事 箋云我冒亂世而仕自遺此憂悔仕之辭
四章五章詩人自指而曰彼曰爾不有其身也靖共自朂而必正直之人是與斷不與小人相比也則罪罟譴怒有不免矣而神聽式穀必有以諒吾心小人其如予何哉詩人幾於樂天知命者矣對安逸説故自謂共人對小人言故自謂君子
小明五章三章章十二句二章章六句
鼓鐘刺幽王也
史無幽王東巡之文説者疑之或據左傳椒舉曰幽王為太室之盟戎狄叛之淮水出桐柏山桐柏與太室皆豫州山杜預註太室中嶽也以左氏證此詩宜無不可或又引蔡邕明堂月令論以駁之按宣王初年南征北伐命將出師而淮北徐夷王獨親行可見淮北之夷强甚宣政不終幽王繼之安能保其不蠢動乎幽王為太室之㑹因而遨遊淮上固有是事也杜預以後世地里釋古文者甚多又安見杜不足信而邕獨可信耶嚴氏云經之所有經即史也則亦無待於引證矣
一章傳云幽王㑹諸侯於淮水之上按鼓鐘淮水之上不過在臨淮之國非必臨流作樂也此日之車馬喧闐赤芾金軛必燦然可觀而聞樂者憂心且傷何以故孟子所謂舉疾首蹙頞而相告也曰淑人又曰君子曲盡思慕之神先王周之盛王也
二章三章其徳不回其徳不猶所以懷之而信不能忘也而憂心之故可思
四章集傳同音言其和也堂上鼔琴鼓瑟堂下吹笙擊磬音律皆和也不言吹擊所以屬句耳陸氏詩學云曰鼓鐘曰磬備舉金石之奏以為作止之節按金聲玉振就始終言之樂既作八音並奏非謂金專用之聲玉專用之振也堂上以琴瑟為主堂下以磬為主鹿鳴鼓瑟吹笙堂上堂下各舉其一那之依我磬聲八音惟磬難調故必依磬以協律也籥舞者所執也言雅南之聲籥舞之客皆不僭也
鼓鐘四章章五句
謂此詩昭王南遊於淮水之上者本鄭康成也詩故云記徐夷偃王僭王之事又詩學雜引竹書穆王伐徐事及穆天子傳以淑人為盛姬皆存之以備考
楚茨刺幽王也 政煩賦重田萊多荒饑饉降䘮民卒流亡祭祀不饗故君子思古焉
後序以此下十篇俱為刺幽之作因撰出政煩賦重及傷今思古等語其實非也按幽王承宣王之後先朝老臣如方叔召虎吉甫程伯諸公應有慭遺當其即位之始以先王勤民事神之政朝夕諷詠以教之猶之周公以文王大明之什七月之篇陳於成王也成王賢主也故曰戒曰陳幽王暴主也故曰刺皆史官從後之辭也
一章言荒瘠之土今皆沃壤皆我祖宗剪除茨棘藝黍奉先以詒福於子孫者次第説來已使後王惕然深思皇矣篇修之平之章類此
首二句直追溯到后稷公劉以農事開國貽我丕基不特為此篇之冒且為下三篇統冒也 篇中祭祀節次只順詩看去不必依少牢特牲補正以介景福之介宜訓助
二章詩所云此章言方祭而主人初獻求神之事補正或肆或將體解而進之也郊特牲腥肆爓腍祭注肆解剔也
祊有二種一是正祭之時既設祭於廟又求神於祊此詩所云是也一是祭之明日繹祭之時行禮於祊若禮器所云是也正祭之祊在廟門内之西繹祭之祊在廟門外之西孔子曰繹之於庫門内祊之於東方失之矣何氏云祝祭于祊為行禮之始略如迎神之類祭統稱祭有十倫首言鋪筵設同几為依神也詔祝於室而出于祊此交神明之道也則是祭祊為行禮之始之明據或問索祭于祊有牲否牛人職云索祭之牛謂之求牛求即索也
神先祖之神也疏云本其生存謂之祖言其精氣謂之神保傳云安也集傳謂神保尸之嘉號補正云五章既曰鼓鐘送尸又曰神保聿歸則非言尸明矣盖神具醉則尸可起尸既出則神當安然而歸也次章神保是饗謂神安然饗之也三章神保是格神安然來格也 對先祖稱孝孫乃主祭之人謂天子也三章此言祭獻時君婦賔客之事何氏古義君婦猶云御妻指九嬪之屬周禮九嬪凡祭祀賛玉齍賛后薦徹豆籩世婦涖陳内羞之物而女御又賛世婦盖薦豆者后而君婦亦各涖其事以賛之也莫通作寞謂寂寞無聲與奏格無言同意君婦敬而后之敬可知矣
獻酬交錯不是祭畢而燕盖獻尸之後而賓主導飲非可笑語之地也詩所云笑語祖考笑語記曰思其笑語笑語得則神之來格可知矣故曰神保是格按至行旅酬而禮儀合度情意歡洽知祖考至此必喜極也
四章詩所云此言畢獻而受嘏之事
觀下章則此在飲福受胙時徂往也言尸命工祝往孝孫酳尸之位嘉賚孝孫而飲之致告以嘏辭如下文所云也二句當連看賚孝孫之禮少牢謂佐食取黍摶之以授尸尸受之以命祝卒命祝祝受以東北面於户西以嘏於主人曰皇尸命工祝云云按此雖大夫禮然所云卒命祝猶此授以致告之辭也云嘏者猶此謂賚也孝孫酳尸之位在户内西祝於户西嘏之猶此謂徂賚孝孫也皇尸以下之辭猶此苾芬以下之辭也然後知集傳引此一段正補徂賚之義徂賚之物特牲尸以葅豆親嘏主人盖士尸卑其禮質無工祝徂賚若大夫則少牢所謂佐食摶黍授尸矣天子之禮鬱人云大祭祀與量人受斚之卒爵而飲之鄭云斚受福之嘏聲之誤也王酳尸尸嘏王此其卒爵也然則嘏禮天子用鬱鬯矣飲福者飲福酒也受胙者先儒以為受酢之訛也飲之受之皆此鬱鬯之酒也飲工祝以飲主人受主人受之也工祝既嘏以酒復致告以辭則飲福受胙即嘏禮也乃鄭氏箋詩忽背傳訓釋既齊為減取遂為每物徧取之説云嘏禮祝徧取黍稷牢肉魚擩於醢以授尸孝孫前就尸受之夫大夫猶命佐食王尸何至親嘏主人且摶黍葅豆論者猶疑其璅細而天子之禮乃徧取豆品以擩於醢其褻不已甚乎皆其説之謬也苾芬四句以禮物言既齊二句以禮容言其云使爾無一事不得乎此是找足永錫爾極句下云報以類乃指萬億之福
五章此言祭畢而送神之事
神具醉止正致告之辭必告之者諷尸使起而難以明言因託為告主人以諷之故告利成之後即云尸謖也箋云具皆也疏言皆醉者所祭羣廟非止一神故也傳云皇大也箋云君也載之為言則也尸節神者也神醉而尸謖送尸而神歸釋文謖起也尸本像神而神之去來憑之故為神之節度也保安也箋云神安歸者歸於天也
箋云宰宰夫也諸宰徹去諸饌君婦籩豆而已疏周禮宰夫無徹饌之文膳夫云凡王祭祀賔客則徹王之阼俎註云阼俎最尊其餘其屬徹之然則徹饌者膳夫以膳夫為宰之屬官宰膳皆食官之名故繫之宰言諸者膳夫上士二人中士二人下士二人故言諸也周禮九嬪云贊后薦徹豆籩徹籩豆者后而諸婦贊之也不遲傳曰以疾為敬也
六章疏云上章云備言燕私故此即陳燕私之事詩所云詩言祭祀未有備始終如此者
稽首首拜至地也或謂拜手而稽其首也稽留也凡拜皆跪手先至地首至手稽留不即起也
傳曰替廢也引長也子復生子孫復生孫子孫勿廢而長引之爾雅云子子孫孫引無極也其所以曉後王者深矣
楚茨六章章十二句
按此篇或以為豳雅或以為勸農其説固非古義以篇中有神具醉止斷其為時祫又分此篇為秋之祫嘗以周禮大司馬有秋獮致禽以祀祊而此云祝祭于祊也下篇為冬之祫烝則以篇中有是烝是享也不知直祭祝于主索祭祝于祊凡廟祭皆然何獨秋祫大司馬祀祊鄭云祀四方之神下篇是烝是享傳曰烝進也泥一字以定詩㫖鑿矣
信南山刺幽王也 不能修成王之業疆理天下以奉禹功故君子思古焉
説見楚茨或曰如數篇作於幽王初政則當在節南山之前其果錯簡歟曰非錯簡也使移置節南山之前次於斯干無羊之下則後人必以為宣王詩也編詩者以節南山諸篇列於前而以楚茨等詩附於後使讀者望而知其為幽王而作猶張子謂國風若非以衛分之則王風無異於正風是也且以見幽王初政未致敗壞而國有老成未嘗不以成王之業朂之故謂詩移其次者乃鄭氏之説而學者乃敢妄易次序尤侮聖之甚者也
此篇與楚茨如出一手彼之所略此之所詳而此前三章即彼首章意而詳衍之
一章二章朱氏公遷曰田之治者禹之功穀之生者天所賜詳述之不忘本也何氏楷謂畆壠也畆為壠中水道六畎為一畆對畎則畆為髙畆即田身是也金仁山謂六尺為步畆濶一步長百步即今種荳麥者作田疄也詩所謂南東其畆謂田間作疄向南向東視水土之利又前漢食貨志云后稷始𤰝田𤰝同畎以二耜為耦廣尺深尺曰𤰝長終一畆一畆三𤰝一夫三百𤰝而播種於𤰝中苖生葉以上稍耨壠草因隤其土以附草根比盛暑壠盡而根深能風與旱按二説不同其實相須也盖穀宜髙燥則畏水故多為水道而植於畆穀宜下濕畏旱當厚培其根而種於𤰝不比東南水田也但何氏謂六畎為畆非是當從志言三畎為畆
匠人百畆為夫夫間有遂九夫為井井間有溝凡遂在田首攔截於田之起處即諸畎水所同注也畎則畆中之小水道也謂遂東流則畆南者不越孔疏縱横二字如遂東入於溝則遂已横截於南諸畎水當直注於遂畎直畆亦直横者東則直者南矣遂南入於溝者倣是所謂順水之勢也水勢所注非東則南畎畆雖有西北總以遂溝為主縱横定而止言東南可矣
三章四章上言曾孫之穡事成為酒食以奉尸與賔客也下章言曾孫之地利盡供果𤓰以見其備物也四海九州之物備矣而獨有取於中田之𤓰者廬舍疆埸皆皇祖所締造𤓰瓠剝葅乃孝孫所經營故神恱而天降佑也古義云上章埸字分指九夫之埸下章專主公田之埸也於是種𤓰藉以獻皇祖周禮甸師祭祀供野果蓏之屬人掌國之圃而樹之果蓏郊特牲云天子樹𤓰華亦天子圃樹𤓰供祭之證也
五章六章上但舉祼獻迎牲而朝踐時節次俱在言下下章言饋熟曰祀事孔明而以後節次亦在言下全備祀典只舉一二端以括其餘
箋云享於祖考納亨時疏周禮太宰云及納亨贊王牲事納亨者謂牽牲入廟將殺授亨人故謂之納亨也納亨而謂之獻於祖考者地官充人云牲碩則贊注贊助也助君牽牲入告肥是獻之也鸞刀傳曰刀有鸞者割中節也疏鸞鈴也集傳執主人親執也按祭統君親鸞刀羞嚌則饋熟時割所羞嚌肺也禮器君親割牲亦薦熟時親割牲體也與此納亨啟毛時無涉惟祭義祭之日君牽牲既入於廟門麗於碑卿大夫袒而毛牛尚耳鸞刀以刲取膟膋乃退註麗繫也毛牛尚耳以耳毛為尚也然又卿大夫執鸞刀非王親執夫嚌肺牲體君俱親割况告幽全乎則王親制殺而卿大夫贊之祭義之辭有未備也
信南山六章章六句
何氏楷曰朱子疑為豳雅此詩有從以騂牡之語明是周有天下所尚豈豳侯所有我疆我理王事也鸞刀啟毛王禮也觀其以曽孫配禹此其為曽孫何如者即諸侯不敢當而乃以為公卿奉宗廟之詩乎
鄭氏樵曰遂人云十夫有溝百夫有洫千夫有澮萬夫有川若按文讀則一同之地九萬夫當得九川而川澮溝洫不幾太多歟匠人云井間有溝成間有洫同間有澮若按文讀則一同之地惟有一澮不幾太少歟鄭康成求其説而不得註遂人則曰鄉遂法以千夫萬夫為制註匠人則曰此畿内之采地制井田異於鄉遂之公邑盖以鄉遂不畫井惟以夫地為溝洫而采地則用井田法也求之於經無明文而詳考匠人遂人所載溝洫制度無不相合但講求周禮未精耳今畫為圗以示之匠人之制舉大槩而言遂人之制舉一端而言無不合者一成之地九百夫一孔一井井中有一溝直一列九九井計九溝横通一洫是十夫之地有一溝百夫之地有一洫九百夫之地有九洫而為一成之地若一同之地有百成九萬夫一孔為一成中有九洫横一列九有十成計九十區直通一大澮横九澮而兩川周其外是為九萬夫之地合而言之成間有洫是一成有九洫同間有澮是一同有九澮匠人遂人之制無不相合周家井田之法通行天下未嘗有鄉遂采地之異但遂人以一直言之故曰以達於畿匠人以四方言之故止一同耳
甫田刺幽王也 君子傷今而思古焉
此大臣述先王之事責重在王者身上每稱曽孫者言自古有年直推到先世先王為后稷公劉之曽孫既重農事於前今王為先王之曽孫安可不亟田功於後此又諷王之大旨也 前二篇意主奉祭而推本於重農此二篇意主重農而歸本於奉祭 通篇大意一章已提其綱二章祭報方社從古字生來此有年之見於往日者也祈年田祖從今字生來此甘雨之祈於今日者也第三章即從黍稷薿薿順接去一時南畆之適耨耔之勤髦士之烝無不在内末章極言今日之有年而十千之取農人之食又出於此而以社以方無不舉行農夫於以有萬夀之祝也一章今指曽孫之時也集傳訓耔字引漢書因隤其土以附苖根顔師古註隤頺也謂下之也言下其隴之土以雝畎之苖孔疏隤譌壝集傳因之壝者封培之意正與隤意相反詩緝適南畆有司之事下曽孫來止方是成王省耕
髦士朱子引管子秀民之能為士者烝而勞之只重勞農上因之識别其俊秀已寓選造之意箋謂講貫道藝恐非其時
二章逸齋云王者祭社稷用太牢不言用羊王者祭四方則嵗徧不當祭於田間此皆先王時民俗祭祀如此其説固然又云王者省耕時見之按本文我田既臧臧者即下文善且有既者已事之辭農夫之慶慶字即指方社報賽之事盖田既臧而報神慶孰大焉已是萬寶告成之候非春耕時矣則此二段非一時之祭可知集傳以報祈劃開最是盖上章已説到耘耔之敏第三章本可直接此章横插二段言去秋嵗熟報祭社方為農夫之慶今日始耕復祀田祖為甘雨之祈盖於自古有年今適南畆交縫處説得詳明而形容先王成民致神倍透故末章只以農夫之慶一㸃自足方社主報田祖主祈亦互文耳
三章補正攘者饁者以糲食不敢進故强取而嘗之也嘗其旨否蘇氏謂田畯嘗之東萊謂王自嘗之義俱可通但此句𦂳承田畯至喜來正摹冩其喜處且此章以曽孫來止一句領起中七句皆曽孫所見其一時婦子官民禾畆景象而以不怒兩字兜裹血脉更貫當從蘇氏末二句曽孫省耕時所見如此甚協其心而不怒其意若曰今日之農夫亦既克敏矣盖克敏句是曽孫意中贊語正不怒之實也不怒即喜也田畯曰喜曽孫曰不怒異其文耳省耕其大名實省耘也
四章集傳將農夫之慶懸空説則下二句拍合不到祝君上故不得不以萬夀稱農夫耳按千斯倉三句一直説言斯時當用千倉萬箱以貯此黍稷稻粱之多於是方社報神為農夫之慶其報神時從而祝曰維神報以介福使我君萬夀無疆也何以不明言方社以二章已言之故只言農夫之慶自見盖慶字内已包得方社
甫田四章章十句
古義移此二篇於七月之下盖誤以為豳雅也辨見豳風之末
大田刺幽王也 言矜寡不能自存焉
篇中寡婦之利只是形容豐年無不徧及之惠耳先王鰥寡孤獨有養非必資此遺秉滯穗後序因此牽合刺幽之旨非也按此篇與上篇其旨略同上篇責重王者之意顯此篇但言民間耕斂之事而由於王者致之自在言外其言播穀民自播之也稂莠民自除之也螟螣之去由於神雲雨之賜由於天先公後私篤於小民遺秉滯穗均於寡婦即末章曽孫之來不過觀稼穡報田功而已則此日士女幾忘帝力何有通篇只首章用曽孫是若四字㸃明以下語語説民間却語語歸到王者身上矣
一章凡言農功説本年事都從舊年説起以見備之豫濫觴於豳風七月篇
二章李氏樗曰非田祖付之炎火之中民見其無蝗蟲之害遂歸功於田祖自古賢太守猶能使蝗不入境况王者之治乎
既者已然之詞言民得此方皁堅好之百穀由於人力之勤而稂莠去天時之善而蝗蟲除也盖首二句便是穫斂之時下六句特推其由不是既堅好而又恐稂莠也
三章承上章言稂莠去蝗蟲除而或者亢陽無雨澤則亦不足以成方皁堅好之百穀也今則雲盛雨徐公私徧及夫而後方皁堅好而可以穫矣以下遂言斂穫之事前四句亦是追原所以致此方皁堅好之由
四章曽孫之來為省斂也而婦子之饁田畯之喜并不必有不給之助來方禋祀又是第二次來為禋祀不為省斂也來字勿合併看
大田四章二章章十句二章章九句
瞻彼洛矣刺幽王也 思古明王能爵命諸侯賞善罰惡焉
朱子曰序以命服為賞善六師為罰惡然非詩之本意也
周公營洛邑為東都以朝諸侯歴世相承至夷厲而廢遂有流彘之禍宣王中興復㑹諸侯於此車攻吉日所由作也使幽王能繼宣之業庶幾人心再振周道以興乃觀其初政委靡詩人因述列祖朝㑹東都之盛戎服馭師者以諷之欲其率祖考之行也故篇中保家室保家邦皆作危辭言外見夷厲一蹶萬不可再蹶郝氏以為雅而似風良然 考宣王之末姜戎敗績西戎未殄兵威不能復振故於嗣王以用武為朂老臣謀國凡事見幾何待驪山之禍始發黍離之痛
一章泱泱洛水今昔猶是所可壯美者君子至止耳韎韐有奭以作六師見所以有此福祿以其威武震疊也
二章萬年家室只在鞞琫有珌上盖不忘武功以作六師天下不生覬覦之心則王室自無漂揺之慮三章既同就現成説言戎服以作六師天威振肅諸侯大小相維强弱相安無不同享其福祿也於是天子聯為一家而君子亦得萬年保之
瞻彼洛矣三章章六句
按季本以為宣王詩不知朝㑹東都不獨宣王也郝氏敬保其家室對幽王廢太子事此詩詞無悽惋未必作於三年廢后以後也何氏楷以君子指鄭武公益無據矣
裳裳者華刺幽王也 古之仕者世祿小人在位則䜛諂並進棄賢者之類絶功臣之世焉
孔叢子於裳裳者華見古之賢者世保其祿也朱子曰此詩皆美賢者之類功臣之世徳譽文章威儀之盛似其先人以見不可廢絶之意
幽王初政即有厭棄舊臣任用新進之心萌芽已動未敢猝發詩人逆探其旨以力制於微故詳述勳賢之在位者有是才徳宜有是爵祿當始終任用不可萌棄絶之意也
一章言華葉俱盛自著為觀美興之子才徳俱美自協乎人心有所譽處非倖致也而不可遺棄之意自在言下
二章何氏曰有慶指祿位言如王制孟子所謂則有慶是也
三章惟天子之卿駕純駟諸侯亦然言裳華以或黄或白而見其盛車馬則以純色而見其盛六轡沃若若固有之也非甚盛徳何以如此
四章君子指之子謂賢者也箋云似嗣也説文象也才徳如其先人故受天朝寵任亦如其先人也此賢者是周家世卿之子孫如召伯家父凡伯之屬幽王不善性成或畏其悻直或摘其微瑕如趙髙所謂除先帝舊臣更置陛下親信此意萌老成空矣然其事未形其幾甚隱不便明攻所忌詩人反覆推崇賢者之才徳式穀似之不愧先人享有祿位而不誣盖其詞若卷阿而其意實小旻也
裳裳者華四章章六句
古義意其為鄭武公而作非也
北山之什十篇四十六章三百三十四句
詩序補義卷十八
<經部,詩類,詩序補義>
欽定四庫全書
詩序補義卷十九
石泉縣知縣姜炳璋撰
桑扈之什
桑扈刺幽王也 君臣上下動無禮文焉
左傳衛侯饗苦成叔甯惠子相苦成叔傲甯子曰詩曰彼交匪敖萬福來求今夫子傲取禍之道也 鄭伯享趙孟於垂隴公孫段賦桑扈趙孟曰匪交匪敖福將焉往 中説文中子曰命之立也其稱人事乎故君子畏之魏徴曰詩曰不戢不難受福不那彼交匪傲萬福來求其是之謂乎君子曰徴其能自處矣范氏甯曰君臣之禮廢則桑扈之諷興玩甯惠子趙孟及文中子之言則知此詩正重彼交匪傲句也盖幽王燕諸侯必有禮儀失度者故詩人作此諷之欲其篤泰交之誼而戒憮敖之風也
一章有鶯其羽猶之熠燿其羽熠燿螢也彼借以為鮮明鶯黄鳥也此借以為文章詩所云羽興天子之羽翰也故曰受祜
酬酢欵洽從敬心所形則有樂胥之美君子指王胥皆也樂胥無一人一念之不然孚契之至無有些子攜貳處所謂厥孚交如也則諸侯皆吾羽翼足以受天之祜矣
二章詩所云領興為諸侯之長率也故曰萬邦之屏屏言長率諸侯使大小相維强弱相制足以為諸侯之屏蔽
三章詩所云之屏承次章之翰承首章戢難又承次章受福又承首章天下諸侯斂戢而敬慎王之受福不已多乎
四章此結出正意來不敖者敬也言兕觥旨酒之間相與交際致敬盡禮而無敖慢則屏翰立戢難著四海一家王之萬福若來同矣用敖字一㸃而諷王之意躍然
桑扈四章章四句
按古義以桑扈為饗禮蓼蕭為燕禮湛露為來朝而饗燕又以為九夏之驁夏説俱失之鑿
鴛鴦刺幽王也 思古明王交於萬物有道自奉養有節焉
何氏楷曰咏申后事也以白華之詩證之其第七章鴛鴦在梁戢其左翼之子無良二三其徳詞旨昭然按何氏説詩多失之鑿而此詩似何義為優據史記褒姒為后事在三年前編幽王三年始嬖褒姒至五年始廢申后及太子宜臼說雖不同而此詩之作當褒姒初嬖之時申后見疎之日褒猶未后也申猶未廢也詩人豫識其幾故以鴛鴦起興鴛鴦匹鳥雌雄未嘗相離夫婦之喻也畢之羅之為人掩取褒姒中傷申后之喻也君子萬年言當為宗社計宜其遐福言當為嗣續謀乗馬摧秣言車馬親迎不比奔則為妾也漢杜欽云後來異態則正后自疑而支庶有間嫡之心又云為漢家建無窮之基誠難以忽此前二章意也來濟諫立武氏疏云周文造舟以迎太姒而興關雎之化孝成縱欲以婢為后使皇統亡絶社稷傾淪即後二章意也詩人咏夫婦曰雎鳩取其有别盛世之夫婦也曰鴛鴦取其情摯衰世之夫婦也一章舊説以畢羅為鴛鴦之美事疏云畢則執以掩物羅則張以待鳥以見觸處皆網羅也君子能篤於夫婦則網羅不得加而萬年福祿常與其徳相稱也二章戢左翼以相依於内恩誼之篤也左翼戢則右翼舒防患之周也君子於夫婦之間能如是以立萬年之基始終無猜宜其始終是福矣
三章夫婦之道不可以賤妨貴王之立后也乗馬在廏既摧之又秣之以致親迎之禮君子將以是立萬年之基以福祿偕老安得自階之厲邪艾老也 追述親迎盛禮以見嫡非妾所得加何氏曰亦猶唐髙宗欲廢王皇后長孫無忌述太宗言朕佳兒佳婦今以付卿言猶在耳之意
四章有福祿之安不當使有畢羅之危綏安也鴛鴦四章章四句
頍弁諸公刺幽王也 暴戾無親不能燕樂同姓親睦九族孤危將亡故作是詩也
後序云不能燕樂同姓言有頍者弁不燕王何以皮弁且末章明言樂酒今夕况同姓大臣其所規勸亦不在一燕飲也按幽王任用小人其於貴戚元老盡置閒散而社稷之安危民生之疾苦宫幃之理亂刑政之是非彼既不之下詢此亦無由獻納滿腔忠告無可發抒庶幾嵗時㑹食之間少長咸集或者動其親親之誼睠念老臣咨以密勿因事捄正將在斯時無如危亡日迫而王不知也故一則曰庶幾悦懌再則曰庶幾有臧而君子則惟宴而已明年此日不知有此㑹否耶今夕兩字無限悲凉故上二章筆筆注到末四句味其語意憂切痛深固不僅如陳思之求通親親欲叙骨肉之恩又豈但中山之畏讒聞樂不知涕注之横集也哉
一章言王著此皮弁欲何為乎盖旨酒嘉殽將以燕同姓也此與宴者豈是異人乃王之兄弟至親正如蔦蘿施于松柏榮則俱榮悴亦共悴所謂與君共休戚者也向也未見憂其間隔而無以自通今日庶幾説懌而咨以肺腑乎爾王也匪他朱子謂非他人恐複豈伊異人句箋言至親也言親之至非有他嫌疑隠匿而不言嚴氏曰蔦蘿視松柏以為命松柏殞則二草亡矣言此以醒王也箋云君子斥幽王也二章兄弟具來謂不止一二人豈無至論可採變松柏言松上承具來之文只王一身為九族託命所賴者益多矣庶幾有臧臧善也改不善以至於善也三章在首者弁已在首將宴之時也自兄弟推之更有甥舅亦吾休戚相闗者也危亡無日兄弟甥舅無不知之吾恐相見無幾樂酒惟今夕而已而君子則惟有燕飲未嘗籌及一事死亡其能免乎李氏樗曰先集維霰所謂危亡有漸也國將亡必先離其九族頍弁三章章十二句
車牽大夫刺幽王也 褒姒嫉妬無道並進䜛巧敗國徳澤不加於民周人思得賢女以配君子故作是詩也
韓詩作覯爾新昏以慍我心亦以此篇為刺詩也然續序云因褒姒之嫉妬思得賢女配之不使之復故后而諷之求新昏有是理乎竊以為是詩疑作於申后既廢之日褒姒欲立之時大夫欲救正其非而莊言不入因詳言天子立后必得賢女乃可正位中宫字字為褒姒反照令王三復其言使之知萬不稱任而自止故鴛鴦言申后之不可廢也車牽言褒姒之不可立也其云徳音來括則哀其窈窕而不淫其色也云令徳來教非入宫見嫉也云式飲庶幾則非飲酒沉湎夜以繼晝也云我心冩慰我心所以答天下仰望之心也而謂褒姒其人哉昔漢許后之廢成帝欲立趙飛燕為后諫大夫劉輔以為宜妙選有徳之世考卜窈窕之女語曰腐木不可以為柱卑人不可以為主正與詩意相類
一章敘往迎之時望之如是也提出間闗車牽六禮親迎為天地祖宗主何等鄭重固非充下陳者所能當其殊禮也如果徳音來㑹雖無好友為配亦足燕安而喜樂矣夫婦如賓如友好友猶云嘉耦暗指王王雖未善而得賢女自當轉危為安此想望之切於往迎時也
二章言碩女既至而所望不虛也以令徳來教則國有磐石之安君有明哲之譽凡我臣民亦且好爾而不至於厭惡也碩字對卑賤故衛風曰碩人對嬖妾也此詩曰碩女對褒姒也
三章正言其令徳之實褒姒之病在希寵縱欲故詩人言如得此碩女令徳所見即如一飲也吾君雖無旨酒女式飲之吾君雖無嘉殽女式食之躬儉可風也吾君雖無絶大恩徳與女女欣喜歌舞不置而不必惟吾言是聽惟吾欲是從貞靜可風也以是主持隂教足以表率六宫而不爽矣徳以接遇之恩禮言左傳晏子云詩曰雖無徳與女式歌且舞陳氏之施民歌舞之矣歌舞感徳之謂
四章冩爾雅註云有憂者思散冩也箋云得見女如是我心之憂除去也承上章言碩女令徳如是始足以作合君子而答仰望之心言陟髙岡者必析其柞薪取其葉之湑也議昏姻者必求得夫碩女取其徳之令也鮮得覯而得覯之則心冩無憂何至廩廩乎有危亡之懼哉
五章極力推重碩女之令徳言其一言一動如髙山之可仰大路之可遵於是四牡六轡之良迎而立之則覯爾新昏亦足以慰我心矣不然㣲賤下質以穢中宫所謂海内失望荆棘生於闕廷乎
車牽五章章六句
朱善解頥以此為燕樂新昏上下通用之樂歌王道詩億云天子大昏之詩也
青蠅大夫刺幽王也
或以為厲王之詩而不知非然也古稱暴主必曰幽厲幽甚於厲也蕩之篇曰流言以對桑柔曰朋友以譖厲固非不信讒言者然周公召公依然執政而夫婦父子之間未聞失徳他如宣王時之吉甫方叔申伯仲山甫之屬莫非先朝留遺出而佐中興之治可知厲王之世祗衛巫監謗樹惡於民耳其於故家大臣未嘗斬艾殆盡也若幽王之信讒其邁乃祖逺矣讒人之為卿士者如尹氏皇父虢石父之徒也讒人之為六卿者則番家伯仲允棸子蹶楀之屬也讒人之司百職則瑣瑣之姻婭䜛人之居宫掖則艷妻之煽處䜛人日多故䜛言日盛莫親於夫婦而白華作矣則曰二三其徳莫親於父子而小弁作矣則曰君子信䜛正月云民之無辜并其臣僕信䜛而誅戮行矣小宛曰哀我填寡宜岸宜獄信䜛而刑政酷矣以及十月之交雨無正巧言諸篇其斥逐誅死於䜛言者不知凡幾而召旻云人之云亡邦國殄瘁職此謂也然則幽王之廷尚有人乎驪山發難天子弑王后虜死事者僅一鄭桓公其餘皆發蒙振落無一人紓國家之難盖忠臣義士靡有孑遺故也而原其始皆由於君子之信䜛言是以幽王之暴甚於厲而禍亦𢡖於厲夫乃知青蠅之為刺幽也豐氏鄒氏欲移幽作厲則亦未取刺幽之全詩讀之也
無信二字貫下二章逺之則交亂四國近之則構我二人王充論衡曰人中諸毒一身死之中於口舌一國潰亂故君子不畏虎獨畏䜛人之口
詩人惡貪則斥為碩鼠惡䜛則指為青蠅皆惡惡之盡情
青蠅三章章四句
按袁季政注劉子云魏武公信䜛詩人刺之真西山云䜛言害政雖慈祥和易之君亦能變易其心志成王是也説者因指二人為成王周公四國為管蔡商奄説皆無據
漢書昌邑王夢青蠅之矢積階西東可五六石以問郎中令龔遂遂引此詩以為䜛人衆多師古註矢惡也又漢成帝建始中有青蠅垂萬數集未央宫殿中朝者坐陸氏詩學云詩人不過偶爾寄興而昌邑信䜛夜夢蠅矢明皇友愛鶺令千數集殿樹一經品題物以類應孰謂言詩而可昧其㫖乎
賔之初筵衛武公刺時也 幽王荒廢媟近小人飲酒無度天下化之君臣上下沈湎淫泆武公既入而作是詩也
刺時者刺當時君臣上下沈湎於酒也韓詩云衛武公飲酒悔過而作盖以抑戒例此詩而其實與刺時之㫖不相悖也劉向列女傳云幽王惑於褒姒不時飲酒沈湎倡優在前以夜繼晝可為當時酗酒之證後世公卿沈湎名臣猶書酒誥以箴况幽王無道通國化之而賢如衛武漠然未聞一諫草乎今讀抑戒賔筵而知武公憂國之忠也以刺時之意為自悔之辭猶㣲子言紂惡而云我沈湎于酒也 武公入為卿士本於鄭箋然史無明文其為三公在平王之世盖武公為王室親藩入朝而作詩刺時何必卿士哉一章言因祭而大射射之前後俱飲酒而意主乎射故能不亂也大侯周禮司裘職王大射共虎熊豹三侯註云虎侯王所自射熊侯諸侯所射豹侯卿大夫所射也箋以下有烝衎烈祖之文故决其為大射也鐘鼓既設是貫串上下語盖既設者為奏樂也樂八音皆備言鐘鼓舉大綱也公升即席奏肆夏一也主人升爵獻公公拜受爵而奏肆夏乃行醻禮二也旅酬之後獻工工歌鹿鳴三終管新宫三終三也射則天子歌騶虞諸侯歌貍首射畢又為羣臣舉旅既燕復射其禮殺射畢有無算爵有無算樂四也賔將出奏陔夏五也公入奏驁夏六也總於鐘鼓既設中統括之發彼有的二句即在獻爾發功内是一時事補正云功狀也奏中多少之功狀也大射禮釋獲者取賢獲告於公是也彼指射侯也詩言獻爾發矢功狀之時彼發矢於侯而中的多者將以此求爾之飲此爵也爾代中多者指中寡者
二章祭祀有獻醻之文亦當飲酒然為祭而設故終亦不亂上章前八句注到舉醻逸逸後六句注到以祈爾爵此章前八句總注到後六句來盖言為祭而飲者不至亂也章内百禮既至有壬有林祭中宏綱細目無不包括獨舉旅醻為飲酒言之也 補正云錫爾純嘏子孫其湛尸嘏主人之詞其湛曰樂以後則祭畢而旅酬之時也
箋以各奏爾能為獻尸之酌然上文既云錫福湛樂則祭事已畢此重飲酒不重獻尸盖行旅酬之禮也室人不得言賔恐亦非佐食謂主人之弟子也對賓弟子言俱不言弟子者蒙上子孫之文則曰賓曰室人而意已見蓋長賓長兄弟俱無手自𣂏酒之禮仇讀為𣂏賓載手仇者謂賓弟子手自酌酒舉觶於長賓以醻主室人入又謂兄弟之子又舉觶於主以酬賓於是總結之云莫不酌彼康爵以奏爾時祭之功也所謂其湛曰樂各奏爾能者如此豈至於酒過乎
三章祭畢而燕同姓主於飲酒矣初筵猶或自持旅醻之時已無令儀此與下章為一時事王者燕同姓亦服皮弁上下通服之下章有側弁之俄則知此章為祭畢而燕同姓武公為周同姓之臣得與此燕至於旅酬則見其上下皆失禮也上章旅酬祭畢之時也此則燕之時也
四章賓醉己甚身容口容頭容無一足觀疏謂無算爵之後也 補正云不知其郵謂舍其坐遷蓋號呶屢舞不知郵歴他人之位也
五章深惡飲酒之亂而痛責行禮之不嚴也首四句統冒彼醉不臧不醉反恥承或醉或否來式勿從謂承監史來式語辭勿與弗通箋云猶無也言此監史目擊其上下䘮徳何弗從而告之以無使其甚慢乎如於非當言者禁止其言匪當由者禁止其語凡由醉之言俾出必無之物以罰之如此則酒戒嚴將人人自惕獻酬酢三爵之間嘗恐不能記憶儀度以致失禮䝉譴况敢多為加爵以至於亂乎而監史之不能則監史之失其職也責監史者所以責王耳賓之初筵五章章十四句
魚藻刺幽王也 言萬物失其性王居鎬京將不能以自樂故君子思古之武王焉
劉知幾史通云觀猗與之頌而驗有殷方興觀魚藻之刺而知宗周將隕 隋書薛道衡傳煬帝覽道衡頌怒曰此魚藻之義也
詩所云君民猶魚水也魚非水不樂君非民亦不樂也能豈樂飲酒則無酒荒之禍矣當時東諸侯遥禱之詞故曰王在在鎬
按此詩以魚喻民非喻王也在藻頒首喻民之得其所也民得其所於是王在鎬京可以豈樂飲酒不然宵旰方長憂孔棘耳然則楚茨諸篇之刺幽在即位之始魚藻之刺幽在燕樂之始其幾已形其事未甚故大臣但言必如此而可樂則不能如此必不可以一息安者矣後序謬指武王殊非詩意
一章黄東發謂與王在靈囿一般不知彼詩上章言庶民子來也此則規戒之意多於興處㑹心自見刺幽之旨
二章上豈樂飲酒言民生皆遂而飲酒以樂之也此飲酒樂豈言民得其所故燕飲之間君臣歡悦而無耿耿不已之憂也
三章詩所能以飲酒樂豈則不忘民而可以安居矣民安而後王安有那其居為飲酒樂豈之本結出那字方知三章之興著意在民生也
魚藻三章章四句
采菽刺幽王也 侮慢諸侯諸侯來朝不能錫命以禮數徴㑹之而無信義君子見微而思古焉
此當與桑扈相表裏幽王初政其於燕饗諸侯必有失其儀度者故詩人作桑扈言天子燕諸侯當如是也其於諸侯來朝必有形其侮慢者故詩人作采菽言天子朝諸侯當如是也孔子告哀公朝聘以時厚往而薄來所以懷諸侯即此詩諷刺之旨其後幽王果以侮慢諸侯舉火徴㑹而敗
一章詩所以筐筥之盛菽興車服之榮諸侯也言來朝而有錫子之典也曰何錫予之又曰雖無予之又曰又何予之何氏楷曰諸侯未來而王者已預為之儲具也
二章恭録
折中云言泉水之湧逺望不見言采其芹則見之矣以興君子之來逺望不見言觀其旂則知之矣逺望其旂者迎之於門也書曰王出在應門之内是也始觀其旂之動繼聞其車之聲繼見其馬之數而後其人至焉盖佇立以久俟之也
三章何氏楷曰天子所予向所儲者今始予之即車馬衣服是也末四句言樂只君子有此恭敬齋遬之美則天子命之為諸侯而申之以福祿命之申之皆從予字中推出可見天子嘉恵於諸侯者皆諸侯之忠敬有以自致之非有分外之恩也况得而侮慢乎四章詩所云以枝葉之盛興率從之人之多 補正云為國以得人為本此率從之左右禮事辨治此所以能殿天子之邦也
説到殿天子之邦此正述職敷奏之時見其才徳足為天子守土也平平亦就平日之從政言率從則隨諸侯以至也萬福之同羣臣亦有然
五章 恭録
折中云葵與揆通膍厚戾止也言楊舟汎流以紼維之使不行也以興諸侯將去天子處以端揆之任使不去也書曰使宅百揆是也留相王室則功業愈崇而福祿愈厚故望其優游而止於是也何楷曰諸侯朝事既畢而天子致其挽留之意也
采菽五章章八句
何氏决為康王之世非也
角弓父兄刺幽王也 不親九族而好䜛佞骨肉相怨故作是詩也
經文如蠻如髦其後序之説是也讀至第三章交相為瘉知彼此植黨傾陷不獨君子受䜛矣四章受爵不讓知宗族中有附小人為鷹犬以刈本支者矣五章老馬為駒六章教猱升木皆非泛説輔氏曰必指當時實事言之嚴氏曰史之所無為詩之所有如此類是也篇中大意以無胥逺為主而歸結在我是用憂詩人豈為一身計哉晉司馬骨肉相殘闗内侯索靖指洛陽宫門銅駝歎曰㑹見汝在荆棘中耳此即我是用憂之意
一章言角弓雖調弛之則相反兄弟昏姻雖親疎之則相逺逺者謂隔絶不相維繫也
二章言王族自相殘賊皆王教之使然也含末二章意
三章此字暗指自已處之泰然也交相為瘉者彼此賊害即末章所謂如蠻如髦也
四章何氏楷曰相怨一方正無良之實一方猶言一隅各有所執自見其是而不肯相下
從來小人得志王族中必有與之依附以自翦其宗者如宋華亥附寺人栁而逐合比晉范臯夷附三家而逐吉射皆是也
五章此承上章受爵不讓而正言規之
六章劉氏彝曰小人樂於不善而又益之以不善之教是以塗塗附其塈相著而不可脱矣非所以為上之道也故陳為上之道按親親長長之道乃徽猷也與屬相聯屬以歸我也
七章傳曰晛日氣也箋云雨雪之盛瀌瀌然至日將出其氣始見則人將稱曰雪今消釋矣盖積隂之後忽見天日使人欣幸躍然王積迷之後憬然悔悟則人亦將曰讒人自此消沮矣而無如王不肯貶而棄之也驕生於居失其所居便無從驕式居者猶云任其居位也婁者常如此也是從瀌瀌字生來
八章王氏安石曰積之髙則浮浮流義比消為深傳曰流而去也自相殘賊如蠻髦憂心者但可付之長歎而已
角弓八章章四句
唐氏士諤曰昔辛有適伊川有被髮野祭者曰不及百年此其為戎乎其禮先亡矣而楚子果遷陸渾之戎於此類之應也如蠻如髦我是用憂詩人
之意深矣幽王卒死犬戎之難可畏哉
菀栁刺幽王也 暴虐無親而刑罰不中諸侯皆不欲朝言王者之不可朝事也
續序言王者之不可朝事非然也盖是時羣小用事綱常倒置王室之禍不容一睫而列土外臣有心周室者欲拯救無路故以憂國之忠悃為局外之旁徨作此詩而使王聞之也
天子外臣身逢暗主惟如周文王之柔順文明郭令公岳武穆之單騎赴召臣道斯為無愧後世强兵手握遥執朝權甚且興晉陽之甲清君側之蠱六朝亂臣率用此術無怪近代借此詩一靖字自號為靖難之師也聖人存此詩立萬世臣道之防杜亂賊覬覦之意
一章有菀者栁其枝葉下垂有以接引容納於人則人自休息焉興王能接引容納臣下則孰不思暱就之上帝尊之也亦九重髙逺之謂甚神神靈自用也我外臣無敢以參末議矣假令王能使我安靖其國家然後子得竭忠盡力扶危而紓忠也使王使之也靖我靖之也如鄭武公入為王卿士之類
二章言上帝甚蹈無越職以自取病焉兩俾予靖之起下章曷予靖之
三章彼人指王之左右䜛諂之小人天即上帝喻王也鳥飛傅天為小人蔽君之喻小人之心不知其何所至王方假之羽翼為之親任曷能使我靖之哉居者居於己國也凶矜謂構禍可憐之狀居以視之事外徬徨耳
菀栁三章章六句
桑扈之什十篇四十三章二百八十二句
都人士之什
都人士周人刺衣服無常也 古者長民衣服不貳從容有常以齊其民則民徳歸一傷今不復見古人也後序與緇衣同緇衣公孫尼子所作董氏逌曰詩序盖雜出於古之遺言也
此詩所陳皆言其儉樸恐無思富盛之意且亂離之後又非必人無臺笠女皆寡髮安得云未見似以序説為長矣補正云此詩首言其容不改盖因晚近服飾之淫靡而思古先之樸素也笠之以臺撮之以緇充耳之以石皆言其樸素也綢直如髮卷髮如蠆言其任質自然而不為巧飾也葢必有華其笠純其冠珠貝其瑱短其帶巧飾其髮與縱以為冶態者故思古而軫懷焉
一章傳曰彼彼明王也按彼明王者言彼明王之時猶云彼一時也疏云舉都邑者以都邑之士近政化有道先被其徳無道先化其淫此時貪淫巧偽都邑之士尤甚故舉古之都邑以駭今之都邑也傳曰周忠信也左傳楚子囊卒君子謂子囊為忠忠民之望也詩曰行歸于周萬民所望忠也可以為周訓忠信之證
補正云黄衣狐裘貴者之服也在上位者儀容有常言有條理行歸忠信是以萬民則而象之
二章釋文云綢密也密且直以女子之髻言如髮就其髮為之不加髲髢為髙髻也
補正狐裘黄黄在上之人士也臺笠緇撮在下之人士也在上者言則衆聞之行則衆見之在下者言行不可得而詳故苐言其服飾也然觀其服飾而其應上之風以成俗者亦略可覩矣 于士則貴賤並舉于女則獨舉貴者貴者樸素如此則賤者不待言矣三章説文琇美石次玉也充耳瑱也實塞也禮充耳天子以純玉諸侯以下則玉石雜衛風云充耳琇瑩則知亦貴者之飾也故對下尹姞 補正不言君子女之餙苐曰謂之尹姞何也尹姞又君子女之望也承上章綢直如髮而言不獨凡為君子女者然即號為尹姞者亦然
四章垂帶而厲亦貴者之服言從之邁謂人雖不得見而其服飾儀容之盡善則我願從之以行而不尚近日之奢淫也猶孔子從先進之意
五章補正非故欲其垂之也帶之制不改於舊則自有餘矣非故欲卷之也髮之束不改於舊則自有旟矣正與首章其容不改相應於士備言衣服冠笠瑱帶於女苐舉首飾言之體也云何二字略讀言我今不見將云何乎亦惟張目逺望切其景行之意而已是於言從之邁句著一找足語非另是一意
都人士五章章六句
何氏據羅泌路史之説以為共伯歸國因廣引書證之適與經悖
采綠刺怨曠也 幽王之時多怨曠者也
劉氏彝曰從軍役久也周制王畿外為八州州建牧以統七卒卒建正以統三連連建帥以統兩屬屬建長以統五國國建侯以統民而教之者三焉耕以足食文以興藝武以防亂國有不順得正以屬屬弗制則正以連連弗制則正以卒卒弗制則正以牧牧弗制則正以州州弗制然後大司馬提六軍起鄰牧正以九伐之法王師未有踰時在外者故男女無怨曠幽王時大司馬不能呼吸天下州牧卒正連帥屬長不能正其所部而鄉遂之兵反久役於外過期不反與古異矣
刺怨曠者刺其時多怨曠也時多怨曠則其刺在上耳或疑此詩婦人所作何以登之於雅盖太史採之畿内因以入告或大臣擬作以為諷諫皆所以刺王也
一章豈無膏沐誰適為容婦人無君子不在而膏沐以俟之者此盖聞其君子之歸期也采綠而不盈一匊思之甚也而忽聞君子之歸期則予髮曲局將何以承事君子哉
二章五日為期者傳聞君子至某地屈指五日可返里門乃至六日而猶不至則歸期猶未定此所以采藍而復不盈一襜也釋詁云詹至也
三章向也承事君子如欲狩也我則張弓而納于韔中以待君子之往狩如欲釣也我則緡繩而繫之于竿中以待君子之往釣君子在室予固無事而不承其意也此及下章盖追敘之
四章君子之釣維何惟魴及鱮既得魴鱮而歸予共觀之相與為樂以安於靜好之常今何如哉安得不眷念之深釣得魴鱮已該弋得鳬雁一面觀非觀其釣觀其所得之魚耳
采綠四章章四句
詩緝謂古者新昏三月不從政此新昏者之怨詞或又以為隠刺褒女皆非詩旨也
黍苗刺幽王也 不能膏潤天下卿士不能行召伯之職焉
此詩不次車攻吉日之間則非美宣可知也幽王之世王廢太子奔申王將伐申殺太子而申與犬戎甚暱詩人欲止其伐申之役也而危言難入故特舉宣王封申城謝之事言之欲王知申之不可棄也葢謝為荆徐要衝封申伯於此為南藩重鎮崧髙詩屢稱申伯功徳而云四國于蕃四方于宣又曰揉此萬邦聞于四國今日其可翦為仇讎乎且前日之謝足以控淮海諸夷而今日之申反足以結西羌諸翟主政者既無宣王帥師者又無召穆膏澤未敷人無鬭志驅畏險苦役之民輕與申敵吾恐師旅無成而王心為之不寧也篇中述謝功而結穴於王心則寧一語其諷㣲矣故曰小雅之什近於風
一章鄭氏歸美宣王朱子專言召伯其義一也二章三章五我字皆詩人我之猶云我兵我軍云耳必我南行之事既成而後役夫皆云歸哉前此無思歸之人也云字方有着落召伯勞之統始終而言此二章從城謝之人冩出他急公趨事不敢言歸情景正從勞字中來
四章上二章内已見區畫之周密號令之嚴明器具之完備而未事量度臨事激勸皆勞字中作用故此章承上二章明白言之
五章此又承上抽出其大者有成便與無成相對黍苗五章章四句
隰桑刺幽王也 小人在位君子在野思見君子盡心以事之
李氏樗曰君子窮處於巖穴之下而斯民之心思慕之切未嘗忘之隰桑之詩所以作也
君子在野人思見之觀末章可知矣朱子疑非刺詩而卒章引楚詞思公子兮未敢言為證則亦未嘗不從序也思見君子則厭惡小人而刺在用小人逺君子之人
一章以桑在隰而美盛興君子在野而自得也劉氏以容貌言則淺矣
二章有沃興徳之潤身
三章有幽則盛之至矣君子不特自得也而徳音足以感人使之膠固則盛徳之至也上二章正意已在興内此章則以上二句興下二句
四章言我心愛君子何不遂以告之而君子隠處巖穴無由得見但中心藏之何日能忘之耶此章忽作變調一句一轉葢欲用之既不能棄之則不忍低徊反覆其愛惜悼歎神情宛然 若君子己見則愛慕之意何妨直告不徒為中心之藏也故知上三章既見君子乃假設之辭非實境也何日忘之便有相機而動之意王心開悟便可舉之於朝故此篇是憂國思賢之操非伐木求友之音
隰桑四章章四句
左傳鄭伯享趙孟于垂隴子産賦隰桑趙孟曰武請受其卒章則知卒章為實事也陸氏詩學謂天子視學養老乞言之樂歌亦本集傳詞旨大略與菁莪相類
白華周人刺幽后也 幽王娶申女以為后又得褒姒而黜申后故下國化之以妾為妻以孽代宗而王弗能治周人為之作是詩也
漢書班倢伃傳師古註白華周人刺幽王黜申后也白華為周人所作猶後世長門賦為相如作也此篇俱從大處立説所念在先王所憂在宗社所懼在危亡將至所望在王心改悔而非徒為一人之寵辱計也
一章從夫婦胖合每以兩物相合者為喻如桃李絲緡之類此菅茅亦喻王之夫婦言漚白華以為菅必以白茅束之猶人君有澡修之徳必取純潔之女佐之乃足為神明主何王之逺我而使之獨居也吾恐與王聯比者非芳潔之徳矣俾我獨只説得一面而與褒女深相結束已在言下
二章此菅茅亦喻王之夫婦也天以英英白雲露彼菅茅使相須為用猶先王以佳兒佳婦使之相與有成天步艱難最着眼國家將亡必有妖孽褒姒正天生亡周之妖孽也
三章池水不可云流當從王氏地理考為水名此碩人疑當指宣王葢滮池在豐鄗之間而北流以潤稻田猶宣王承文武之烈而遺緒以澤子孫今王所為令我嘯歌傷懷而愾然以念宣王也
四章言先王立為冢婦主饔饎奉宗廟猶桑薪之於烹餁也乃燎之於無釡之煁則不足以成烹餁之功矣我之見棄何以異此然我非徒為一已之見棄憂也維彼宣王以菟裘詒汝汝不之顧則為勞我心耳烘燎也燎焚也燎於有釡之竈可以烹餁如無釡則薪歸無用耳重煁字不重烘字
五章傳曰有諸宫中必形見於外按幽王之意以為寵嬖棄嫡無與外人事也不知惡積於宫必播於外天下聞之將有動摇社稷者
六章前言實勞我心恐負先王之付託此則深懼社稷之危亡憂思以漸而深
八章傳曰扁乗石貌疏云夏官𨽻僕云王行則洗乗石鄭司農云乗石所登上車之石也 言有扁然之乗石王出入履之亦卑甚矣卑之不可以為髙猶妾之不可以為后也王之嬖褒姒而逺我也所憂甚大不使我憂思之日病乎
白華八章章四句
或責申后不戢父兄之逆謀王氏道曰以驪山事責宜臼則可責申后則不可宜臼固在申申后歸申史無明文其或在離宫如後世之長門歟
緜蠻微臣刺亂也 大臣不用仁心遺忘㣲賤不肯飲食教載之故作是詩也
此亂世之公卿奉命出使而不恤其臣下也
王鋼曰下四句盖追叙治世公卿出使其從行者之樂也糗粻未給則飲食之而無斯飢智力未周則教誨之而無督責甚而車敗馬瘏則命彼備用之後車急呼載之而不致徒行其體恤微臣者如此盖治世也歎今之不然
緜蠻三章章八句
瓠葉大夫刺幽王也 上棄禮而不能行雖有牲牢饔餼不肯用也故思古之人不以微薄廢禮焉
左傳鄭伯享趙孟趙孟遂賦瓠葉義取古人不以薄物廢禮漢書劉昆當王莽之世教授子弟五百人毎春秋享射備列儀典以素木瓠葉為俎豆桑弧蒿矢以射兔首亦取義於是詩然則詩人欲矯當時風俗奢侈因述古初士大夫燕飲雖薄物可以行禮盖在誠意之綢繆不在殽核之豐腆也
恭敬者幣之未將者也苟誠意不至雖有牲牢珍錯皆為具文今舉一物而獻酬酢並至覺主人情重禮度詳明以視長夜沉湎者相去逺矣為王誦之所以規之也
瓠葉四章章四句
漸漸之石下國刺幽王也 戎狄叛之荆舒不至乃命將帥東征役乆病於外故作是詩也
此詩但云東征按左傳椒舉告楚靈王曰幽王為太室之盟戎狄叛之鼓鐘傳云幽王㑹諸侯於淮水之上下篇後序云幽王之時西戎東夷交侵盖東夷屢叛幽王東㑹諸侯以臨之不服則又命畿内諸侯合兵以討之歟詩人述軍士怨咨入告於王而師必挫衂之意自在言外
有豕白蹢雨徴也補傳云天氣鬱蒸則衆豕涉波盖春盡秋杪天氣尚凉忽爾炎蒸羣豕涉水則以為必雨之徴也何以云白蹢劉氏彝云中國有豕純黑為常南蠻有豕無非白蹢謂四足及腹皆白也范氏亦云東南之豕無非白蹢然則見豕白蹢則大軍已入東夷境也一章自鎬京起程一路險逺故云不遑朝言朝夕不息也二章經歴者愈逺愈險故云不遑出言無暇謀出也三章言已至東境疲病之極水潦為憂故云不遑他言只此受苦不盡無暇計及鋒鏑之危也語哀而愈深
漸漸之石三章章六句
苕之華大夫閔時也 幽王之時西戎東夷交侵中國師旅並起因之以饑饉君子閔周室之將亡傷己逢之故作是詩也
此數言内含無限政刑失措紀綱紊亂戎狄交侵兵役不息凡四十四篇所刺者無不櫽括而末但舉其一事言之是其到盡頭處其景象類於萇楚而究竟則為黍離故不曰刺而曰閔閔者知其必亡而無能為也
一章苕華將落則變而黄凡目擊傷心景象總於首七字見之傷者非傷己逢之也文武成康之業一旦失墜故宫禾黍知不旋踵百感攒膺耳續序但云傷已猶未知此大夫心事
二章花落而但有葉則衰益甚矣如此二字胸中歴歴分明而口中却不忍遽言
三章偶舉以見之羊墳首也水無魚也人不能飽也閭里蕭條人民愁歎國不亡得乎
苕之華三章章四句
何草不黄下國刺幽王也 四夷交侵中國背叛用兵不息視民如禽獸君子憂之故作是詩也
周室鎬京之盛守卒之衆户口之殷甲於天下何至犬戎深入其亡忽諸今讀漸漸之石以下三詩而知此日之周其民力物力為己盡也幽王四方征討不見於史然詩之所著用兵如兒戲視民若禽獸其不載於史史文闕耳山童川竭疾病兵荒而殘民以逞者猶擇人而食天怒人怨至此已極此犬戎之所以一戰而滅周也
一章二章皆賦中之興故傳不言興也
三章承上文言征夫獨非人乎人則匪虎兕也人也而虎兕棄之可哀孰甚焉
四章兕虎惡獸狐亦妖物皆人所厭惡者故為鄙夷其民之喻
首章何草不黄秋盡時也知受役在春夏矣黄而至於𤣥則冬杪矣末言幽草幽者茂盛而色黑則又在次年之夏矣
何草不黄四章章四句
朱氏謀㙔謂即舉火召諸侯師之事也然詩言經營四方則不獨如京師而徴兵戲褒亦不必有兩年之久也
按小雅至都人士之什於風尤近矣其所以為雅者義在王朝不得夷於列國也
又按二變雅所載刺幽王之什總計之至有四十餘篇之多以視夫刺宣王刺厲王之詩葢不啻十倍凡父子君臣夫婦兄弟朋友之失其道以及信讒棄賢黷貨嚴刑酷斂嗜音甘酒窮兵遊宴奢侈之類史冊所不載者皆詩人刺詩之所及或數詩而共指一事或一人而分刺一端何人才如是之盛而篇章如是之富也哉盖周家傳世十三棫樸菁莪之化其淪肌浹膚已五百有餘載故幽王之世祖宗培植之徳報禮獨隆天地英華之氣發洩殆盡忠臣義士一時感憤篇什獨多今讀其詩或和平温厚宛然盛世之韻或悲愴凄凉諷然亡國之音或直指其人凛乎斧鉞之加或隠寓其情致其諷詠之意或當身説法自訴己情或託物借端不人過或窮形以盡相或節短而音長凡三百篇忠臣孝子勞人思婦之意旨莫不薈萃於四十餘篇中而集其成然百爾君子懐忠賈禍或死於暴主之罪罟或死於讒人之交搆至驪山之變玉石俱焚獨此蠧簡遺編偕平王大駕捆載而東尼山編次隻字不遺其亦幸矣迨至祖龍一炬又逐殘烟所賴傳於諷誦之口譜為鏗鏘之音老生宿儒如二毛公者崛起西漢之時近接洙泗之緒凡諸君子從憂患得之涕泗成之者至今無恙也豈非不幸中之幸乎而猶病其詩之多也乎
都人士之什十篇四十三章二百句
詩序補義卷十九
<經部,詩類,詩序補義>
欽定四庫全書
詩序補義卷二十
石泉縣知縣姜炳璋撰
大雅〈説見小雅〉
文王之什
文王文王受命作周也
箋云從此至文王有聲為文武之正大雅
文王受命作周而所以受命其上面便有亹亹緝熙敬止一層周既受命對面便有殷士祼將一層言文王受命後面便有法文保命一層只一語而全篇之旨皆具
首三章言文王受命而昌子孫并挺生賢才以佐其子孫後四章言文王以敬德受命代商商之賢才適為周用可知天眷有德其命靡常後王毋以祖德可恃而不修德以保天命也
補正四章五章言殷王之子孫羣臣服事於周者即前車之鑒似無天絶商之禍及其子孫又及其羣臣之後嗣意
一章於昭在帝朱子前説以德言集傳以神言者盛德之士清明之氣常聚其沒也發而為英靈故明昭而神不亡况聖人與天合德至清至明呼吸皆與天通天者清明之氣也宰此氣者帝也以威靈處言之曰帝以實際處言之則理而已矣文王全盡天理沒則其氣亦歸諸清明之天而不昧故一陟一降在帝左右
武王伐商必載木以行何也大雅開卷叙商周相代便云文王之神於昭于天盖文王即天也武王以為有一念自私自利不可以告天即不可以對文考天心不順即文考之心不順聖賢心事何等公正曰上帝臨汝則文考臨汝矣天與文不忍斯民常處水火之中武王之心直與上帝文考相通伐商之事不啻親為提命其載主以行見與以服事殷之文王相契無間故夫子以達孝稱之而殷士祼將本非有一毫勉强也然即此便見後王法祖保命不容自已苟天心不享文其能眷顧哉 因今日在天之靈想到當日格天之實有周之顯帝命之時總冩出一新字以下節節承帝命
二章亹亹已含下緝熙敬止令聞猶下文義問謂善名也文王當紂之世令聞實難其德純亦不已故人心感而善名歸之者亦不已也似不必以既没言此即下文萬邦作孚處感人心自足以享天心陳錫哉周使之昌世以及其黎獻也
三章文王曰亹亹多士曰翼翼盖未有不敬而能成厥猷者也正是君臣一德處 濟濟多士内便包文德武功無所不備足以伐暴救民而文王在天之神以寧也將下篇肆伐大商一節事𭬚栝於此故下章即言商孫周服也
四章上云亹亹便是緝熙意此特提出敬字為主腦緝者緝此敬而無間熙者熙此敬而不昧所謂亹亹也假哉天命以下以商相形説得凛凛可畏一氣趕到下章無念爾祖上
五章侯于周服下便可接殷士忽着天命靡常一語見膚敏祼將黼冔襄事觸目皆龜鑑 助祭而特舉祼將者商人尚聲樂三闋然後迎牲周人尚臭灌用鬱鬯既灌然後迎牲此殷周之禮一大變處獨舉祼將見周之異於殷也禮既變而冠服依然正使人怵然動念
六章上言商孫歸周殷士助祭幾疑商家積累之薄而不知其祖德宗功與我周無異而所以如此者以後王不修厥德也可見祖德不可長恃而念祖者之當自修其德也
七章無遏爾躬令人悚然宣昭義問承令聞不已來有虞殷自天承宜鑒于殷來虞殷之廢興由於天而天非有聲臭以示人也文王之神於昭于天在帝左右謨謀具存心源可接法文王即法天也何以法之法其緝熙敬止而已 上文極言天命可畏至此又言無聲無臭意非相悖也此不是言天道難知盖言無著手處耳篇中指出敬字是文王心法正達天階梯萬邦作孚所謂修己以安百姓篤恭而天下平也盖天無聲臭其聲臭寄乎人心人心感孚義問洋溢則天心孚而文王亦眷顧之矣不可以長配命乎文王七章章八句
序言受命不言稱王吕氏春秋云周文王處岐諸侯去殷三淫而翼文王散宜生曰殷可伐也文王弗許周公旦乃作詩曰文王在上於昭于天周雖舊邦其命維新以繩文王之德文王追謚而吕氏云然則受命稱王之誣久矣中候所云赤爵銜丹書入於豐劉歆作三統厯以為文王受命稱王九年而崩皆踵謬耳 魯語以文王大明緜為兩君相見之樂左傳亦同又天子諸侯朝㑹以為樂章又燕禮合樂工歌文王盖文王有君民之大徳有事君之小心其用最廣故左氏曰周之興也其詩曰儀刑文王萬邦作孚言刑善也
大眀文王有明德故天復〈扶又反〉命武王也
言文王有明德故受天命而又命武王有天下也全詩歸重文王明德第三章言文王之德獨詳而王季以維德之行一語㸃過武王則但言伐商之事王季武王未嘗無明德而受天命則自文王始書所謂文考克成厥勳誕膺天命予小子其承厥志是也文王有此明德必有聖父聖母故推本於王季太任有此明德必有聖配故詳言太姒德盛禮隆然後言篤生聖子以有天下敘武之伐商以有命自天命此文王發端詩固無處不歸重文王矣至末二章所謂復命武王也
一章明明赫赫言文王有明明之德斯受赫赫之命通篇俱申此二語提出天難忱斯不易惟王悚然為嗣王炯戒使不挾四方使字正形容天威赫赫處而下文命此文王上帝臨汝皆鑿鑿可據
二章言文王之聖自父母而已然
三章淮南子云堯舜禹湯文武坦然天下而南面焉可謂至貴矣然而戰戰慄慄日慎一日按此即小心之謂也集傳翼翼訓恭慎即前篇緝熙敬止盖洗心藏密亦臨亦保敬德之至也囘違也與天一毫不相肖便是違天純亦不已與天同體故懷多而受衆也此實寫文王之明德
四章言有命既集于周而天眷文王故於其初年又生聖女以為之配焉
五章言大邦有子宜配文王其德盛禮隆如此俔天之妹謂與天伯仲固非以文譬天太姒譬天之妹更謬妹少女之稱易云歸妹是也太姒聖德譬如天之少女也 按哀公問載孔子云冕而親迎親之也程子謂天子固不親迎諸侯亦無舍其宗廟社稷而逺出逆婦者所謂親迎亦逆之於館耳按文王時為世子非邦君比也則當親迎於其國洽字書亦作郃水北曰陽今陜西同州有郃陽縣即古莘國莘與邠岐接壤公劉云涉渭為亂自邠至莘必渡渭故文定之後行親迎之禮而造舟為梁於渭水是倒裝文法非謂太姒至渭而文迎之也
六章言天既命文王於周京矣又篤生武王復命之以代商有天下也序所謂復命武王正體貼此章之意
七章八章正寫伐商事或云屢稱武王而此云惟予侯興稱侯者述當世諸侯之詞按其文義篇中侯字俱一例㸔為妥肆伐大商補傳云肆遂也較集傳為優 鷹詩通云是義氣奮激直欲夷大難以快人心㑹朝清明王肅云甲子昧爽與紂戰不崇朝而殺紂天下乃大清明無復濁亂之政
大明八章四章章六句四章章八句
緜文王之興本由太王也
文王之興指後一章本由太王則指前八章也太王時勢與公劉不同公劉是草昧開創之君故篤公劉篇氣象深淳制度簡括末章則歎其富庶之極而止太王雖為狄難而遷然承公劉餘業故規模宏敞制度詳明末則極言過化存神禮讓成俗景象已至文王三分有二時也
一章言緜緜之瓜本於初生之瓞以興周之盛始於微也傳曰興也盖一語統興九章
以漆沮二水為洛水者始於孔安國書傳闞駰酈道元從之顔氏漢書註亦用其説是漆水即洛水而沮水亦入洛故孔氏以二水皆洛水此馮翊之漆沮在今同州朝邑界禹貢所云漆沮既從吉日所云漆沮之從非此詩之漆沮也隋志云扶風普潤縣有漆水經岐山北南入於渭漆縣古豳國地也沮水諸儒不知所在胡渭以麟遊縣别有漆水疑為沮水此扶風之漆沮扶風今為鳳翔府地則此詩漆沮及潛之猗與漆沮是也兩漆沮相去三百餘里有涇汭二水為之隔孔仲達謂馮翊之漆沮亦東流周地則非也集傳云漆沮二水名在豳地太王世居豳正在扶風漆沮之間 或謂豳館几筵已有宫室安得云穴處不知陶復陶穴豳之舊俗未改且當狄難舊時宫室已棄岐山營繕未成故云未有家室也
陶復陶穴民俗朴陋對末章禮讓成俗一段景象未有家室工役未興對下數章築室于兹俾立室家無限經營
二章走馬陸行也率西水滸集傳云漆沮之側盖漆沮注于渭渭水在梁山之南踰梁山循渭以達岐也莊子吕氏春秋各敘亶父遷岐事而孟子獨多踰梁山一語盖亶父作邑狄不敢爭以梁山扼其吭也篤公劉篇疏云豳國之東有大山者其惟梁山乎梁山外蔽岐山内鎮渭水環其南曰率西水滸至于岐下而梁山之踰不待言
三章堇荼如飴爾雅芨堇草郭注即烏頭也又云齧苦堇注云今堇葵也此詩言堇即釋草之苦堇而不同于芨歟
曰止曰時兩曰字承上文言謀及乃心謀及卿士庶人龜卜皆以為然曰可止於是而築室矣此未遷以前定議非走馬以後事
四章慰者慰其從遷之勞止者暫為便安之地左右以下方是度地居民畫井授地
五章六章七章不過治宫室作門社而一段興㑹勃發規制堂皇便有蹶厥生氣象
八章遷岐之後已無狄患而昆夷又强征昆夷雖文王時事而其來已久故集傳仍指太王箋云小聘曰問不如集傳作已之聲聞不隕尤於自修上關切也吕氏大臨曰昆夷所以為患者恃其深林大箐路塞不通耳今柞棫拔去道路可通失其所恃是以駾奔而喙息也
九章然所謂入其境讓畔讓路入其邑男女異路斑白不提挈入其朝士讓為大夫大夫讓為卿一段太和之風禮讓之俗未曽説出故以虞芮質厥成一語括之以見藹然唐虞景象也夫豈陶復陶穴之舊乎蹶厥生猶云勃然興起即其命維新之意傳云天下聞之而歸者四十國被化者久至此歸附之非以一事遂足感人心也末四語言賢才多而王業成也恭錄
折中云天下聞而歸之者四十餘國當時遂有以此為文王受命之符者故詩人辨之以為人言虞芮質成之後文王乃蹶然而興者非篤論也文王之興自予言之則曰以其有疏附耳能宣布德使民親附也以其有先後耳能前後相導使無過舉也以其有奔奏耳能出使四方喻德奏功也以其有禦侮耳能奮武衛折衝威敵也盖濟濟多士乃文王之所以寧不係乎其質成與否也
緜九章章六句
棫樸文王能官人也
原解云記曰人官有能物曲有利養之能盡其材故取之能備其官官之能當其人故用之能得其力能官人而治道畢矣文王聖德在位五十年培植薰育乆而亹亹純一區别程量總覽羣英如六轡馭馬無不調其適而盡其才故曰能官人也
按序云能官人集傳言詠歌文王之德惟有德故能官人兩義正相符
一章木茂盛足以儲用興賢才足以備官正意已含興内 左右趣之固是德盛人歸然曰左右專以近臣言則歸德意反不見甚廣盖云羣材彚征或左或右各見其才無不奉令焉
二章三章正申明左右趣之之意國之大事曰祀曰戎用之宗廟髦士奉璋威儀節度皆得其宜用之軍旅將卒一心六師趣附惟恐不及苟非程材器使無一不當何以得此濟濟容貌之盛指文王正與賢才相輝映
四章承上章能官人則賢才得以自見然平曰無培植之功則無以致賢才之盛也此方歸重文王作人上雲漢為章于天而司造化者天也以興賢材為光於國而司造就者文也三年而小成九年而大成自非久道何以致之遐不猶云自然如此也
五章承上章歸結到文王之德文質彬彬乃為佳士此作人之效也然文王之作人豈無其本哉勉勉猶亹亹緝熙敬止之謂正綱紀四方之本也言所以能作人者以其己德之修也
棫樸五章章四句
旱麓受祖也 周之先祖世修后稷公劉之業太王王季申以百福干祿焉
受祖言受釐於祖也曰玉瓚曰清酒曰騂牡皆主祭祀言之周之先祖以下學者之詞辯説所謂大誤也一章傳云旱山名山平則草木蕃以興人和則福祿盛
干祿豈弟是一篇之綱言其干祿也以豈弟亦異乎人之干矣即末章不回之意豈弟訓樂易言樂易及民也表記云凱以强敎之弟以悦安之周語單穆公引此詩曰夫旱麓之榛楉植故君子得以易樂干祿焉韓詩外傳云度地圗居以立國率民力稼以重農學校庠序以立敎事老養孤以化民升賢賞功以勸善禁奸止邪以除害接賢連友以廣智宗親族附以益强詩曰豈弟君子文王之謂也按諸書釋豈弟二字甚合詩旨然則豈弟者樂易及民使民無不遂其樂也此即祭則受福之本先成民而後致力于神意二章其承祭也玉瓚黃流灌地以降神芬芳齋潔宜其受福也然亦以其有豈弟之德耳不然民生困悴神將怨恫何福祿之有
三章君子之祭必有助祭之臣皆君子譽髦成之者也補正云君子德敎從容漸漬能盡人之材使各極其所至猶鳶之飛而極於天魚之躍而自得於淵也其作人也本於豈弟之德盖豈弟則優游不迫故能成就人材
四章是以清酒騂牡以享以祀以助我景福介助也言人才盛而執事恪也
五章柞棫茂密則為民所燎君子有豈弟之德民歸之則為神所勞至此以民神合言言神之降福由民之得所而豈弟有以致之也
六章詩所云葛藟叢生未必皆直也然附於條梅則皆直也福之在人未必皆正矣惟君子以豈弟之德求之則正而不邪以結干祿豈弟之意
旱麓六章章四句
詩故云王用享於岐山之詩也其説似鑿
思齊文王所以聖也
言思齊之詩明文王所以聖非指思齊之首章也歐陽氏乃云所以聖者世有賢妃之助失其旨矣前二章聖母聖配助其聖也祖考家邦驗其聖也而非所以為聖於乎不顯文王之德之純盖曰文王之所以為文也純亦不已曰不顯亦臨無射亦保又曰古之人無斁真所謂純亦不已矣凡前篇曰亹亹曰緝熙敬止曰勉勉皆此意也此文王之所以聖也聖則不待諫聞從容中道常而肅雝變而烈假無不自得是以開來學於無窮而為萬世學者之法也不顯亦臨抑所謂尚不愧于屋漏無曰不顯莫予云覯在文王則性與天合也無射亦保易所謂乾乾惕若書所謂檢身若不及在文王則至誠無息也聖學全體其要只一敬字敬之從容處便是和雝宫肅廟不過見於外者爾
三章烈假以德言羑里之囚崇侯之譖處之有未盡善處則光大之德瑕矣
四章上篇言文王先成民而致力於神葢君道也此篇言其純亦不已為百世成人小子之法葢師道也故末章不曰文王不曰君子而曰古之人正對後世之成人小子言詩人言文王為萬世師從不顯亦臨無射亦保上約言之曰無斁無斁二字徹上下統安勉人人可學極贊其無斁之至則曰不聞亦式不諫亦入其無斁處便是純實指之曰敬萬世作聖之基具揭於此故後世人材使之有聲譽而為俊士也序云文王所以聖得其旨矣
思齊五章二章章六句三章章四句
皇矣美周也 天監代殷莫若周周世世修德莫若文王
朱子曰此詩敘太王太伯王季之德以及文王伐密伐崇之事
一章傳云二國夏殷也四國四方也玩作之屏之一段明是始遷岐下斬棘披荆可以謂太王不可謂文王故集傳於二國從毛傳指夏商也本意是言商政不獲而兼及夏者以二國皆革命書云我亦惟兹二國命亦指夏商也太王之時殷政漸衰不獲者不得於天也以天之不得於夏者騐於殷知二國之政一轍也耆憎式廓集傳未詳傳於頌耆定爾功云耆致也憎當作增式廓猶規模也言天於四方之國爰究爰度苟可以安斯民者則以大命致之以大其規模於是眷然西顧克當天心以此岐周之地與太王宅焉故下章遂言遷岐之事
二章前八句所謂天作髙山太王荒之也串夷鄭箋作混夷按混夷之駾在文王之世若太王狄難方已昆夷復强但不殞厥問而已豈能滿路而去傳云串習夷平也言人物蕃而土地闢從前山林隂翳之境今乃習熟常行之大路厥配指太姜即爰及姜女聿來胥宇之意太王曰既固文王曰維新固者成不拔之勢新者非侯國之規
三章帝省其山見柞棫拔松柏兊國勢日盛生齒日繁天既作之邦又作之君以自配對盖自太伯王季時已黙定之矣作對二字暗照文王故章末奄有四方句明白指出 太伯之讓王季之受俱於因心則友四字托出或云使伯讓而有兄避弟之名太王必不肯奪嫡王季又豈肯亂宗竊謂此發明伯之至德則然而因心則友却不盡此心者太伯之心即太王之心也兄弟之間本無彼此天命所在詎有意必伯體太王之心而授之季季因伯之心而受之天至公無私尚何形迹之可言哉後世魯隠吳末皆以讓國釀成亂本以無因心則友之人耳夫乃知讓德之光乃王季予之所謂因心則友也季厯不立諡法而曰王季季對伯言周家不沒泰伯之讓德矣 有君民之大德有事君之小心者文王也太王何獨不然太王欲傳位季厯以及昌以文有聖德亦曰有以光大我國家耳豈曰將受天命為天子哉故凡言天命者詩人從後之詞猶云萬邦之方下民之王耳太王之受命既固太王之心不知其為受命也王季之既受帝祉其心亦不自以為帝祉也玉步一日未改君臣之義一日未絶此毫釐千里之辨也
四章極力發揮王季之德而文王只帶言之以留下四章地步靡悔言天心眷注克副其心無所遺恨也文王以生安之質勤下學之事詩人曰亹亹曰勉勉曰無斁曰靡悔可謂善言文德矣非周公其孰與於斯
五章沈氏曰言文王武功而冠以心體聖人之事功即聖人之心體也 侵阮徂共傳云國有密須氏侵阮遂往侵共大旨了然乃張融據吕覽魯詩以阮徂共為三國謬矣
六章以按徂旅救患也師至於共未嘗至密也即以救患之師為問罪之師遂從阮疆出侵須密極其神速而陵即我阿泉即我池盡國奔潰皇甫謐所謂須密之民縛其君以獻是也於是遂作程邑徙都焉世本古義云岐南渭側密地也
七章聲者徴於詞也色者見於面也不大則甚㣲無疾遽也夏者氣之盛也革者機之變也不長則甚暫無留滯也東萊以夏革為縱私意則與不長有礙文王之知識非猶夫人之知識而猶不自用惟順乎天理自然之則一張一弛適如其分與天為體而已仇方萬民所仇即天心之所怒所謂天討也
八章左傳子魚謂文王聞崇亂而伐之三旬不降退修教而復伐之因壘而降又通志云文王伐崇三旬猶不降於是勒兵攻滅之上段是圍之三旬時事下段是勒兵時事夫文王之師仁義之師也然曰同爾兄弟是與國之多士卒之衆曰以爾鉤援與爾臨衝是車馬之强器械之備以此奉天討攻崇墉必待執訊攸馘是伐是肆而後舉然則徐偃宋襄之仁義誠無用矣既滅之後作邑于豐又想見其罪人既得市不易肆斯謂之文王之師 前段執訊攸馘則有聲有色矣然連連安安則不大聲以色後段如風馳電挈可謂氣極盛而機極神而初無留戀是不長夏以革夫豈以知識自用哉亦順帝則而已
篇中説天處最親切顯然有觀有顧有省殷然有求有究有度諄然有謂而總結於四方無侮無拂人心之外無天命仁政之外無民心也
皇矣八章章十二句
補正天之立君以安民也故社稷無常奉君臣無常位聖人天理渾然無一毫人欲之私故行事皆明白直截無所回䕶如崇侯虎為紂三公又紂之寵人設請命伐之紂必不許而文王不聞以擅興為嫌也虎雖有罪餘裔豈不可建置而遂作豐邑密人侵阮徂共遏之足矣而遂作程邑詩人美之曰我陵我阿我泉我池不聞以攘奪為嫌也文王猶有方伯之命至湯之征伐又曷嘗受命於桀哉聖人以天自處見天下之亂非己不能平烝民之生非己不能定故非常之事行之如日用飲食無有疑貳所謂先天而天弗違後天而奉天時也此詩三言帝謂若天諄諄然命之其義深矣後世如劉虞朱雋皇甫崇操得為之勢而自潔其身以至䘮身亡國人皆惜之然非聖人不能行權世變愈下設冒不韙而無成事悔豈可追故無湯文之德則三子所守不可易也
小雅采薇三篇文王勤王之師以伐昆夷儼狁者也皇矣後四章則文王受黄鉞得專征伐之後伐密伐崇者也奉紂之命則曰自天子所又曰王命南仲處處提出至尊葢文王所自作也此詩則曰王赫斯怒又曰下民之王若自為天子者然葢既有天下之後後人頌美之辭也
靈䑓民始附也 文王受命而民樂其有靈徳以及鳥獸昆蟲焉
民之附周久矣豈始於文王即六州之民其心附於文也久矣豈始於靈臺之詩序云民始附何哉鄭康成曰文王受命而作邑於豐立靈臺有聲之詩曰既伐于崇作邑于豐夫乃知此詩承上篇伐崇之後也崇侯稔惡其民習染已久以文王之師圍之三旬嬰城固守而招附不來至執訊攸馘不之懼其怙惡而抗王師可勝言哉滅崇之後徙都于豐漸仁摩義數年之間民風丕變靈臺辟廱以次而舉民樂其樂不日成之於是而知崇民之始附也附者歸也心悦誠服如子之樂趨父母也文王受命而下講師贅説耳前二章文王遊觀之樂也後二章文王視學之樂也未嘗及民之樂其樂而文王之樂在庶民心目中看出民之樂即在文王之樂看出孟子所謂欣欣然有喜色而相告詩人已摹及之
靈臺四章二章章六句二章章四句
下武繼文也 武王有聖德復受天命能昭先人之功焉
繼文者箋言繼文王非也盖武王繼先王之文徳也下篇曰繼伐武王繼文王之武功也武王之武功彪炳千古而文徳似不及三后故此曰繼文言與三后克配也文王之文徳肅雍無射而武功或歉於武王故下篇言繼伐言武王之伐本之文王也逸齋云言文徳則非文王所得而專言武功則非太王王季所得而與詩人之言豈苟然哉
一章詩旨雖云繼文而下篇即云繼伐非薄武功也安得云下武况樂曰大武諡曰武王豈以武為下竊謂下後也武步也謂後人之步武也下章繩其祖武正與此武字相應言後人步武惟周最盛葢世有哲王追蹤甚難而三后在天之靈武王配之於京師無愧焉于京化國為天下也配之者其徳足以武前人而不爽也
二章配之奈何以其能起而求先世之徳以繼之也世徳之所在即天命之所在求字中便是永言處如太王之不隕厥問王季之克明其徳文王之緝熙敬止足以享天心者武王皆見于實心實政而天下無不信之也
三章信之斯式之矣然世徳非有他也亦曰孝思耳其為下土之式亦非有他也孝思以為之則耳四章信之式之斯媚愛之矣其媚兹一人而丕應恐後者不以武功而以順徳也順徳維何即此永念之孝思以嗣先王之事而已武王化國為天下其善繼善述處使有一毫曖昧便不可嗣我先王昭哉言所以嗣服者甚是光明而無一不可告之先祖也五章光明心體可以傳示後世苟能繼此孝思之迹則人心所歸即受天之祜矣祖武兼三后及武王言之
六章受天之祜豈獨諸侯來賀已哉萬年之久且逺獲諸侯之佐助屏籓王室以事一人然則孝思之所及無窮矣
下武六章章四句
文徳莫大於孝孝者天命人心之本也傳於先世謂之世徳繼其前人謂之嗣服實心行之謂之孚無所不順謂之順徳傳於來世謂之祖武孝思之外無所為文徳也周家世篤忠貞小心服事未嘗以武功為孝武王一戎衣有天下於孝思上或者可疑而不知正孝思之大也中庸達孝一章就制作言之此詩就心體言之故曰求曰孚曰思皆指心體也天命所眷即吾祖考之命故屢言天命人心所歸即吾祖考之心故屢言下土而首章提出三后在天便見左右陟降如相提命一舉一動何異稟命而行乎
文王有聲繼伐也 武王能廣文王之聲卒其伐功也伐武功也積功曰伐繼伐者言武王能繼文王積累之武功也
一章聲名譽也人之稱文王以徳不以功未免功以掩徳此述文王武功先以有聲發之以見非猶夫人所稱之名譽也用武而本之求寧觀成此功之所以大而聲之所以駿也求寧觀成直貫全篇烝當為美盛之意乃贊美之詞
二章文王受命伐崇作邑舉其大者其實三分有二天已將代商事命之文王矣後四章於武王不言受命者言天己命文王武王但繼之耳不須更命也三章聿追來孝追求從來之孝思而繼述之也直推到不窋失官以後公劉太王王季一段恢宏前緒精神
四章文王滅崇便作豐徙都或者利其土地不無曖昧不知王者作事大公無我四方所歸非豐不足以安其居止繫其趣向理所當為為之勿疑豈有一毫自利之隠傳云翰幹也疏云幹築墻所立之木幹與墻為法盖作垣依倚乎幹而四方依倚乎文王也五章按豐水在豐鎬之間東北流入渭注于河豐邑在豐水之西鎬京在豐水之東今曰東注則已指鎬京言維禹之績以禹功况武王之作鎬也可知此二句己含遷鎬意四方攸同皇王維辟猶所謂中天下而立定四海之民也故下章專以興學言之
六章鎬京辟廱重建學行禮至無思不服武王方完得求寧觀成之事
七章考卜惟王宅是鎬京乃補寫作鎬事
八章生民曰惟糜惟芑芑白粟也與此同武王豈不仕原解云仕仕以官也豐水之涯猶有嘉穀人材長養猶嘉榖然武王豈不任材而仕之百年之計在樹人其仕之者將以遺孫謀而燕安羽翼其子也按此承上建學行禮來下武曰不遐有佐思齊曰譽髦斯士緜曰四友皆此意也
文王有聲八章章五句
文王之武功多矣如伐邗伐耆伐密須伐昆夷皆是何以獨舉伐崇以作豐也伐密亦作程邑然程未嘗徙都也自古帝王建都是第一事㑹天地之和據山川之勝為天下繫臣民之望為子孫樹不拔之基勢之强弱國之興衰皆於此卜之故詩人美公劉太王不言他務但曰遷豳遷岐而已文王之武功武王之繼伐亦但以作豐作鎬該之自岐之豐自豐之鎬去西戎而東即華於是芮邰岐畢吾西土蒲姑商奄吾東土巴鄧楚郢吾南土慎肅燕薊吾北土通道於九夷八蠻刑措不用者四十年嗟乎豐鎬宅而周以興豐鎬失而周以亡平王能三復斯篇何至以百二之險拱手而讓之秦人也哉
文王之什十篇六十六章四百一十四句
詩序補義卷二十
欽定四庫全書
詩序補義卷二十一
石泉縣知縣姜炳璋撰
生民之什
生民尊祖也 后稷生於姜嫄文武之功起於后稷故推以配天焉
箋云從此至卷阿為成王之正大雅
尊祖尊始祖也配天則尊之至矣言尊祖而配天在其中故不言配天頌思文篇序曰后稷配天也尊莫尊於天但言配天而尊祖亦在其中故不言尊祖一章補正云郊之祭尊無與匹故主日而配以月配日非配天也五帝郊祀必先帝有聖徳者故舜舎瞽瞍而郊堯鯀之得郊有以死勤事之功而議禮者猶有憾焉媒氏配天凟亂不經甚矣周以前何嘗有禖祀生民之詩所云以弗無子者亦何嘗為祈於先禖哉世本及譙周古本因云伏羲制嫁娶之禮既用之配天其尊貴先媒則燧人氏火食宜為之先炊何乃為老婦極卑之祭乎甫田及此詩攸介攸止俱當訓介為助姜嫄從髙辛之行葢為助祭曾孫親履田間亦為助田畯勞農也
聖王表揚先徳當傳其可信必不傳其可疑如云乃祖無人道而生雖在常人怒形於色史遷謂劉媪與異人遇感龍而生髙祖武帝好神仙故不之禁也聖如周公肯以怪誕不經之説誣先祖哉禇先生曰后稷人迹者欲見其有天命精誠之意耳鬼神不能自成須人而生奈何云無父而生乎自山海經謂后稷生於巨跡爾雅釋詁又訓武為拇列子史遷皆踵其訛鄭箋因改毛傳矣乃張氏謂人固有化生者嚴氏詩緝曰此可以語洪荒之始不可以言稷大聖莫如帝舜文王孔子其生有異於人哉葢髙辛姜嫄因郊天而祈子故此曰克禋克祀履隨也武步也姜嫄為祈子之故從髙辛步武而行兾神之速歆而俾有子也助祭居於后位介助也止居也行禮既畢而歸未幾有震肅居側室乃生后稷焉此曰帝下章以上帝别之知帝為髙辛也下章曰上帝居歆與此敏歆無異也曰載生載育血氣之類父施母生人道之常非如陸終娶於鬼方剖其脇而獲之也詩辭本醇人自擾之耳然則姜嫄何以棄之按傳最近情傳云天生后稷異之於人欲以顯其靈也孔疏云異之於人猶有奇表異相若孔子之河目海口文王之四乳龍顔之類但書傳不言后稷異狀無得而知耳按後世以俗忌棄者如田文胡廣檀道濟是也以貌之怪惡棄者如王鎮惡張法雲是也后稷之棄以其怪惡毛公傳經夫有所受後人自生枝節耳
二章降生之異足以驚人故心疑之曰上帝之靈甚赫也豈心有不寧乎不康我禋祀乎何居然而生子之異也居然驚異之意己含奇表異相在内
四章以就口食不過自知食耳而粒食天下之智己胚胎於此蓺之以下固是種植有道然却無心而化工呈
五章后稷農官名提出后稷已為后稷之官矣五穀之生天與以時地與以利后稷則盡人力以助穀之生而天地交賴之道則其方也草不除則禾不立故茀草為第一義數實字便有道在凡浸灌耘耔防䕶諸法無一不具封邰重報功上非欲其主母家之祭也疏云邰為后稷之母家所以得封后稷者或時君滅絶或遷之他國也
六章重肇祀説祭祀自古有之而秬秠以釀酒穈芑以為粢后稷倡之也
七章我祀言得天下之後我之祀后稷也或舂四句承秬秠穈芑來是為饎事盖即后稷所降者祀稷也下分吉蠲求神獻尸三項宗廟祭后稷因及七祀之行宗廟及行皆有尸故又言獻尸之物燔烈所以為尸羞也内外之祀並舉以起來年之祭嗣續於不絶也
八章言郊祀后稷以配天也卬與我字應卬盛于豆于豆于登指尊祖配天之祭香謂粢盛及備物之香氣所謂臭也上帝居歆則后稷之歆可知盖自后稷以農事肇祀以來世世力農承祭無有罪悔以至於今有天下故郊天而配以稷無罪悔言獲福也生民八章四章章十句四章章八句
行葦忠厚也 周家忠厚仁及草木故能内睦九族外尊黄耇養老乞言以成其福祿焉
補正云此王以族燕之詩非祭畢之燕也序云忠厚忠者出於實心厚者親愛無己全詩之旨躍如矣仁及草木以下講師之附益也
一章凡興例不一有以一句興全篇者緜是也有以四句興下二句者此章是也行道也蘆葦水生古人井間有溝溝上有塗故道旁有葦也補傳云人之兄弟相聚而處如葦之同根相依而生如葦之枝葉所以不可逺踐履之則傷物之生意逺之則傷兄弟之生意生意者相親相愛如物之天機盎然也爾訓近近之者親之也傳曰戚戚内相親也吕成公以為深體詩旨盖下面以燕以射俱是外面相親本之自内須有一段至性從天倫流出誠意惟恐不周恩誼惟恐不至略不參一毫勉强孔疏所謂親親起於心内也古義筵竹席也几踞几也存旨云兩或字是開燕初預擬何人當肆筵何人當授几尚是未然事二章王與族人燕或稚者肆之筵矣老者授之几矣而且設重席且有緝御有加無已也或獻或酢二句禮之詳也醓醢以薦三句物之備也或歌或咢樂之和也
三章序賓以賢不中者飲射之常也序賓以不侮即中者亦飲設為此格以協其歡詩所云雖同姓亦曰賓故曽孫曰主
四章酌以大斗以祈黄耇非酌老人也既無不飲矣又酌以大斗以祈其夀考也盖酒以助眉夀能勝大斗者致髙年之祝欲其盡歡也
至於黄耇台背者豈可湮沒其善故乞其善言以前導之以贊翼之使我夀考維祺以助我之景福也儀文節節加詳禮意節節加宻行葦忠厚之至如此行葦四章章八句
既醉大〈音泰〉平也 醉酒飽徳人有士君子之行焉正大雅何一非太平之作何於此詩言太平疏云此篇福事數備於五君子萬年夀也天被爾祿富也室家之壼康寧也昭明有融攸好徳也髙朗令終景命有僕考終命也李氏樗曰方且至於子孫綿綿延延似續而不絶豈特五福哉此可以知太平之説矣人君一身為天下臣民斂福之原五福有一不備則太平之福必有所虧即五者具備天下無事而當時雖盛禍亂己伏豈能久享太平至永錫祚𦙍而後太平之業萬年弗替此真所謂太平也此詩盖以太平祝成王而所以致太平者由於徳之昭明箴規之義也一章介爾景福統冒全篇公尸嘉告以下皆景福也二章介爾昭明人君自明其明徳而神若助之如云天牖其衷耳
三章有融昭明之極也不特融其疵纇并融其思勉髙者峻極不可踰朗者瑩徹不可掩令終即中庸所謂不息則久也有俶者於今日之善始知他日之善終也 下五章無疆之福使以有盡之徳承之豈能相副此章將昭明之徳推勘到無以復加則下面福祿之來方不是倖致雖云神助實由於己
四章其告維何一句提起籩豆靜嘉以下及下一章是公尸嘏辭其類維何則又詩人之辭盖公尸口中無自作問答也仇少宰兆鰲曰此與下章皆當重君子上盖朋友之敬亦君子之敬是為君臣一徳孝子之孝亦君子之孝是為父子一心
五章威儀孔時當指孝子説言舉奠之時威儀之甚宜者則君子之有孝子也但言朋友及嗣子之威儀而君子之威儀更不待言傳云類善也箋作族類之類宜兼説言父子同心感格故神永錫爾以衆善之類使弈世皆有是善也下三章即此意申之
六章其類維何凡在室家嚴密之地者無一人不均受其慶也
壼宫中之巷言深逺而嚴肅也盖深宫嚴密之地自謂外廷無知者縱逸敗度無所不至不知天命之凝承祖宗之繼述子孫之孕毓皆在於是善則和氣致祥不善則沴氣致戾國祚脩短之機也此文王所以雍雍在宫無射亦保歟
補正云觀晉魏以後亂亡之國子孫后嬪死亡奔迫汚辱之慘始知室家之壼即如天之福也秦漢以後亡國子孫無不被其災者周人雖遇暴秦之阨不過其君稽首獻地仍號南君以守先祀皆文武周公盛徳所積而詩人所謂永錫祚𦙍者早信其理之必然矣
七章八章申言永錫祚𦙍之意祚福祿𦙍子孫原離不得故七章其𦙍維何而云天被爾祿景命有僕便見子孫之賢而福祿附之也八章其僕維何而云釐爾女士從以孫子便見福祿之來而賢子孫承之也此國家所以卜世三十而長享太平於無窮也既醉八章章四句
鳬鷖守成也 太平之君子能持盈守成神祇祖考安樂之也
成王大雅皆守成之作序獨於是詩發之成者先王之成法守者不妄有所作為也吾盖於興義得之鳬鷖水鳥陸璣所謂鳥之謹愿者也故以為守成之主之喻盖一部周禮宏綱鉅目燦然具備更無滲漏待後王補正但當尊守力行之偶一紛更則禍不可言今成王守之弗失猶鳬鷖之鳥常在於涇其在沙亦涇之沙在渚亦涇之渚在潨亦涇之潨在亹亦涇之亹雖逺近左右微有不同總不離乎其處以興王者成法雖先後疾徐微有區别總不易乎其方所謂守成也興處已含正意更不明白説出三百篇此例最多公尸以下但言其感格神明而受福也集傳祭之明日繹而賓尸之樂歌本之鄭箋以此詩用處言之序則推本作詩之由也
一章言水鳥常在於涇守之弗去守成之主率由罔懈何以異此故公尸之來燕也心安之甚即公尸之寧知祖考之寧矣
祭之明日繹而賓尸亦成法所在恪守罔失亦是守成處興處所該甚廣而燕公尸亦其一也
四章既燕于宗宗廟也有常處也
五章傳云亹山絶水也吕成公引後漢書馬援傳浩亹注浩水名亹者水流峽山間兩岸深若門也更分曉
無有後艱孔疏云致其無復有後日之艱難補正云必無有後艱福祿乃有終燕樂之時而預及此使君臣上下長幼親疎莫不惕然自循省也
鳬鷖五章章六句
假樂嘉成王也
補正云左氏嘗受經於孔子中庸乃出孔子之孫皆以為嘉樂盖見聖人所刪之詩其序有嘉成王之語故以為嘉也然則詩之有序在左氏子思之前此可證也
既醉篇序言太平所以致太平者由於徳之昭明而昭明之實際詩未明言也鳬鷖篇序言守成其守成之獲福詩言之而其所以守成亦未嘗明言之也此篇補正云首言受祿于天而先之以顯顯令徳次言干祿百福而繼之以率由舊章三章言受福無疆而先之以率由羣匹末章言燕及朋友而先之以之綱之紀言民之攸塈而先之以不懈于位葢人君所以受祿于天者在宜民宜人所以宜民宜人者在修徳於身所以修徳於身而宜民宜人者又在法祖任賢而修徳法祖任賢皆不可以始勤而終怠也然後紀綱常明而臣民胥協焉按此則成王之守成而致太平其實功實事皆於此篇發之故篇首云嘉樂君子言其可嘉可樂也序云嘉成王見成王之賢備見於是也而東萊謂既嘉之又規之亦無不寓其中矣一章宜民宜人正徳之顯處
二章舊章文謨武烈著於典冊者也周公告成王曰篤敘乃正父又曰考朕昭子刑乃單文祖徳又曰以覲文王之耿光以武王之大烈又戒之曰此厥不聽人乃訓之乃變亂先王之正刑可知成王孳孳矻矻惟率由二字而詩乃為子孫言之數百年後韓宣子猶曰周禮盡在魯魯災季桓子命藏象魏曰舊章不可忘則子孫之世守何有窮期歟
三章末二句集傳云又能無私怨惡以任衆賢葢英主嗣位往往自作聰明秉用新進其於先王所遺羣彦或以不順己而怨或以犯顔而惡舎置舊人即是舊章變亂之根惟推心置腹以任用立政所謂自一話一言我則末惟成徳之彦以乂我受民是也匹者配也明良一徳與己相配尚有怨惡之隙耶四方之綱言羣臣釐其事而人君總其成綱舉而目自張也四章之綱之紀燕及朋友盖政平刑清禮明樂備總在君身張之為綱理之為紀而羣臣亦賴以安安非怠逸之謂綱紀明則國有成法事有定規百辟卿士但安意率由之若恣情變亂其不安孰甚則綱紀不明故也人君致治其大端在息民而民之攸塈全在不懈于位上一語足包無逸一篇大旨乃不以為責難而以為媚吕氏所謂上下交而為泰之時也假樂四章章六句
公劉召康公戒成王也 成王將涖政戒以民事美公劉之厚於民而獻是詩也
是詩苦於層次難明尚未至豳而云既庶既繁下文又云于時處處陟巘又陟南岡又云既景乃岡胥原又云瞻彼溥原依京又云于豳斯館廬旅又云止旅一望茫然然細按本文脉落前後自見
一章言公劉在邰重農積穀國勢富强可以遷也二章上文言爰方啟行矣而所以必遷之故尚未説出故此章補敘之以其在邰之原故曰此原既庶既繁民居稠宻無可居止於是順民之情宣布遷國之令而上下相同無有永歎者永歎者如盤庚遷民而不適有居是也然其初不敢遽宣其令也登髙望逺復降在原以玉瑶鞞琫之飾親升降勞勩之事知此原上下四旁無可以容此大衆夫而後宣布遷國之令焉陟降下著何以舟之三語公劉往來不止一次斯民常常習見以形容其審度之慎也盖安土重遷者人之情公劉非如太王之迫逐苟非萬不得己則不為亦見人浮於土勢不能容不得不議遷耳于胥斯原四句當在爰方啟行之前見其君民和同陟則在巘五句又當在既順乃宣之前見其再三慎重也綿之篇於來朝走馬下補出謀始契龜義亦同三章言建都於京也曰逝彼瞻彼則非此原明矣盖别為一溥原即豳也添一溥字則有什伯倍於此原者矣平曠之地百泉遶之山川精氣所聚往而觀之乃陟南岡之髙乃覯于京之大京大也師衆也後世因以名天子之都李巡曰丘之髙者曰京南岡是溥原之山京是溥原之大丘登髙以望形勢覯京以定建都俱承瞻溥原來非至陟南岡而後覯于京也於是自邰啟行即此京師之野建國焉處其所當處暫止其地也從王之人皆旅人也築廬舎以棲之直言論難凡寢廟宫室民居無一不經營籌度而百堵興矣逝彼百泉四句在啟行之前京師之野以下在啟行之後非既啟行而後覯京也
四章言既安居而燕羣臣也依安居也則寢廟成宫室立於是登筵依几執豕用匏雖草昧初開而蹌蹌濟濟之盛想見從臣羽儀具有開國氣象異姓則為之君同姓則為之宗又情洽而分嚴也
五章營度於野外耕桑之地也欲疆井畆必先正其方向何氏楷云視其隂陽向背寒暖使種植各適其土之宜如黍宜髙燥稌宜下濕之類觀其水泉灌溉之利如水東畆南水南畆東之類也古者田賦出車什一而税故軍制税法即於井畆時定之清溪李氏曰度其夕陽西方負山少見夕陽則居人苦寒故又度其有夕陽者以定民居也此則國中所不能容者又度山間向陽之地居之而豳人之居於是益大三單傳云相襲也箋云大國三軍以無羡卒釋單義范家相曰非無羡卒也不用羡而止用正耳故曰單若王肅云婦女在内老弱次之强壯在外則始遷在道之時耳如平時軍制役及婦女老弱豈公劉之師哉出則賤者在前貴者在後則下軍而上軍而中軍入則貴者在前賤者在後則中軍而上軍而下軍所謂三重相襲也
六章詳味止旅乃密芮鞠之即二語盖以處新甿也新甿者既遷作室之後又有來歸之衆也營宫廟作賓館定井賦上文已詳言之不必又重叙一畨按補傳云廬旅前日流寓之客户今己為舊民矣止旅則今日始至之客户也詩言舊民已授田畆既遷而新至者則先授之館周禮五十里有市市有館館有積是也既授館矣乃涉渭之流取石以為礪取鐵以為鍛為新甿備器用既定其居止又疆理其田野其來者益衆乃使夾皇澗遡過澗而居所止之旅日益稠密乃即汭水之外居焉户口繁而民生遂公劉所以開王業歟爾雅厓外為鞠
公劉六章章十句
許氏謙以此篇為豳雅辨見豳風
泂酌召康公戒成王也 言皇天親有徳饗有道也行潦挹注一念之誠也猶足格天况有君民之大徳者乎皇天親之饗之固其所也便有至治馨香感于神明天聰明自我民聰明意所以為戒也
左傳潢汙行潦之水可薦於鬼神可羞於王公雅有行葦泂酌昭忠信也據此説詩興義自明餴饎濯溉祭祀之事罍祭器也
傳云豈以强敎之弟以悦安之民皆有父之尊有母之親本表記以釋豈弟之義黄實夫云父母之愛子誠心也心誠求之則赤子無難知之情萬里之逺若一堂之上萬口之異若一辭之戴此召康公所以論享天之理以明治民之理也
可以濯溉方可以濯罍可以濯罍方可以餴饎有以安息其赤子方為赤子之所歸方為赤子之父母其理一也
泂酌三章章四句
卷阿召康公戒成王也 言求賢用吉士也
朱子以此及上篇皆召康公作此君子指王按諷詠首章集傳自不可易但既以君子指成王三俾字作何着落盖俾者使也孰使之下文馮翼孝徳之人使之也詩言爾既泮奐優游矣土宇厚矣受命長而茀祿康矣豈弟君子必有人焉使爾終其徳性日以充滿則似先公酋矣且主百神而終純嘏矣三章俱連用矣字作游移欣羡之詞為下章四有字蓄勢於是𦂳承上文俾爾彌爾性者有馮有翼有孝有徳頓出一班賢人來連用四有字兩以字勢如山立康公一片歆動之意如見引即牖其牲中之良知翼即補其性中之良能以使爾彌也俾爾彌爾性則容貌之尊嚴徳行之純潔聞譽之美威儀之隆皆爾性中自然流露之光輝故及顒卬一節
鳳凰于飛兩章以鳳凰興賢士箋云時因鳳凰至因以喻焉疏引君奭云耇造徳不降我則鳴鳥不聞又古今樂錄載成王神鳳操云鳳凰翔于紫庭予何徳以感靈賴先人恩徳臻于胥樂民以寧則成王時實有鳳至若竹書紀年云成王十八年鳳凰見又云王遊卷阿則依託此詩為之不足信也馮翼孝徳在朝曰士在野曰人爰止則近故興士傅天則逺故興人媚于天子非容悦也以責難陳善者媚之媚于庶人以遂生復牲者媚之
鳳凰鳴矣兩章比賢者必聚於有道之朝而王當致敬盡禮以迎之也盖上四章言賢才足以輔君治民而此二章則責備到成王身上遂歌與首章來歌相應
卷阿十章六章章五句四章章六句
民勞召穆公刺厲王也
箋云從此至桑柔為厲王之變大雅
穆公兩朝元老顧命大臣知無不言即奔彘之時猶自言曰吾驟諫王王不從以及此難豈有所疑畏而託詞以諫哉此詩是刺一少壯用事之人觀戎雖小子二語自見盖與穆公同秉國而信任於暴主者故為戒小人之詞使王知其人而去之也墨子荀子皆云厲王染於虢公長父榮夷公終今所戒者非榮夷即虢公歟
一章民亦勞止汔可小康猶言民不堪命也民不堪命致亂之由大記云荆楚寇於南玁狁宼於北淮夷寇於東命虢公征之不克徵斂數起四方之不安孰甚要在惠中國以綏之而所以惠中國者除其寇虐吾民者而己寇虐之人即詭隨之人也 從來相臣誤國必有為相臣任用之人以為爪牙此輩豈無是非良心而貪取富貴明知不義而詭隨之則天良䘮矣故曰無良略假事權便播惡於衆凡擄掠人之資財戕害人之身命離散人之妻子毁敗人之名行有一於此即寇也詭隨之肆虐何以異此故五章皆曰式遏寇虐而不變其文僭不畏明公行橫暴天道之明威萬民之指視皆無所畏人以為極慘彼以為適意乃剛惡也
二章惽怓謂羣吠一聲無有正論也民憂憂其害及已也 奸相得君必有微勞見信故人主不覺其奸勉之以無棄見微勞不足恃也
三章罔極變幻不可測也慝即宼虐之匿於中者此又假公濟私因事播惡之小人所謂色厲内荏穿窬之盗也 敬慎威儀言小人善窺意旨不可少假辭色惟近君子則小人自逺語指同列而警王之意深矣
四章何人斯曰既㣲且尰即此詩所謂醜厲也正道敗壞令人同歸醜行此又寇人心術者戎雖小子而式𢎞大惕然使之深省亦使王自悟也
五章繾綣互為黨羽牢固不可解也正反者於正道而反之則是非不明刑罰不中民無所措手足民勞五章章十句
板凡伯刺厲王也
此詩即上篇所論列之人盖少壯柄用者也觀上篇戎雖小子此篇小子蹻蹻可見但上篇是論其聽信羣小縱惡害民此則直指其身語更切勢耳 凡近小人者未有不逺君子彼盛年用事羣奸附和於老成必狎侮於容止必矜張曰靡聖管管曰小子蹻蹻善人載尸皆狎侮老成之事上篇所以欲其近有徳也曰出話不然曰威儀卒迷勉其辭輯辭懌戒其囂囂謔謔皆容止矜張之事上篇所以欲其慎威儀也通篇惡小人無逺謀而不肯用人之謀故一章曰猷
之不逺是用大諫二章憲憲泄泄無謀之謂也三章我即爾謀又曰我言維服告之以逺謀也或謔謔而戲或囂囂而傲或蹻蹻而驕如此聲音顔色拒人千里此其所以敗壊不可救歟末以敬之一字藥之能敬則親君子肅威儀人皆樂告以逺猷而君民胥受其福
一章猷之不逺利在秋毫害在畢世范文子曰國家之事童子言焉將為戮矣所謂童子之見也出話即所謀之言猷不逺則出話亦無當故大諫承猷不逺來 上篇以大諫終此以大諫始
二章憲憲泄泄猶云燕子處堂不知禍之及也其病在飾非拒諫若能辭輯辭懌則出話必能合理而讜言可入詢謀集益有裨於民
三章笑者笑其非今日之亟務也不知我之所言正是亟務何為笑之
四章當時必以君子年耄相戲謔如云爾何知中夀爾墓之木拱矣以憂為謔則安危利菑勢不可救五章夸大也毗附也夸大其言依附曲説以禦人之口又盛氣凌人則善人惟箝口不言夫至善人載尸其禍尚可言耶民方愁苦呻吟善人莫敢揆度其所以然而告之以至䘮亂死亡民無依倚更無有惠我師而一言救正者可哀也
六章殿屎䘮亂之民必歸於邪僻豈其民無忠順之性哉觀天牖民之易則知牖民者不必强制如弭謗之術也但無自立僻則多僻之民自化不然放僻無所厎止也然則國人流王於彘凡伯先有以燭其幾矣
七章厲王非如幽之欲廢太子何故為宗子危之諸家説俱未妥清溪李氏曰藩垣屏翰皆為城而設者而君則城也懐之以徳則四者皆安矣若藩垣屏翰之俱傾城能無壊乎當斯時也孑然獨立豈不可畏哉按此則宗子即指王也以天下言則曰天子以同姓言則曰宗子所謂君之宗之也不言王而言宗子者史記王以榮夷公為卿士用事按武王時有榮公十亂之一成王時有榮伯作賄慎息之命夷公其後也馬融曰周同姓畿内諸侯為卿大夫者也芮良夫謂榮夷好專利而不知大難正所謂猷之不逺者然則是詩所刺其殆榮夷歟
八章敬天之學豈堪為此人言意在諷王也盖少年輕率其平居媟嫚無所不至又不聽老成不畏喪亂不恤民瘼事事俱自立辟而出王游衍天實監之即上可以欺君下可以病民曰明曰旦之威必不可以囂囂謔謔者蒙之所謂天道昭昭炯於白日盖動之以天譴之嚴也回天心免人禍亦曰敬而己
板八章章八句
生民之什十篇六十一章四百三十三句
詩序補義卷二十一
<經部,詩類,詩序補義>
欽定四庫全書
詩序補義卷二十二
石泉縣知縣姜炳璋撰
蕩之什
蕩召穆公傷周室大壊也 厲王無道天下蕩蕩無紀綱文章故作是詩也
周自成康而後以至穆共無甚失德雖懿王之世就衰夷王之變覲禮然亦未至大壊至厲王横暴棄義類任小人廢典刑沈湎於酒炰烋於國周室於以大壊矣本實先撥大命以傾必然之勢穆公之所以傷也序傷字乃從七咨字體㑹出實指厲王時事而移置紂身上繪圖冩照却不著一毫色相只以末二句動其鑒殷之思是點睛處也蕩蕩以下講師之謬説耳一章上帝者下民之君無不畀之以恒性者也今日之上帝忍而暴虐其命多邪辟若不以善畀而以惡畀者然是天生烝民其命之善殆不可信矣而不知非天命之難信也天命本善習染汚之鮮克有終然則非天命之辟也亦人自為之耳先從本原上痛下一針
二章人臣之惡莫大於貪酷强禦酷也掊克貪也詩人故作怪問之詞上二曽是何乃有是人乃天降之滔徳以禍人國者也下二曽是何乃用此人乃女力興之以自禍者也讀詩記云力言任之堅也
三章義類善人之儔類也言爾前日秉用之善類强禦之人多懟之乃採流言不根之事使受誣而去而已乃專為冦攘以用於内也式用也傅變曰天下之禍不由於外皆興於内真氏徳秀曰内有衣冠之盜而後外有干戈之盜王氏應麟曰盜言孔甘冦攘式内皆孟子所謂民賊也有民賊則賊民興作祝怨謗也惡播於下怨歸於上靡届靡究恐非監謗之所能弭也
四章人君有殘民之意而後酷吏中之人君有嗜利之意而後貪人中之炰烋斂怨即是强禦掊克之根傳云炰烋猶彭亨盖凌虐之狀也斂怨以為徳言聚怨於己以為聚徳於己而惟日不足如人以為聚斂彼以為理財也由君徳不明之故不明故義類屏絶前後左右公卿皆冦攘也尚得謂之有人哉
五章喪亂多諉於天紂云我生不有命在天然沈湎于酒豈亦天湎汝乎沈湎則義類逺而不義親正論不聞謟諛見用故無所不為如此既愆爾止以下想見君臣日在醉鄉惛然不知大命之將傾
六章義類既空人皆慆徳民之作祝也如蜩如螗而且騷動也如沸如羮事無大小總不離乎亡國之轍及此速改猶或可挽回於未壊也人指君臣由行言君則炰烋斂怨臣則强禦掊克行之不改也故逺近無不積怒而虐熖及乎鬼方矣史稱厲王暴虐熊渠畏之去其王號是也
七章舊臣即老成人也縱無舊人尚有舊法女惟不聴而顛覆之大命以傾耳設聽而用之未嘗不可轉危亂而治安也
八章顛沛倒仆也揭根見也君身本也天下枝葉也本先撥而枝葉從之君身先壊天下亦由之大壊末二句言外見宜鑒于殷結出作詩之㫖
蕩八章章八句
金氏履祥曰周自夷王王政不綱厲王初立諸侯畏之荊楚自去王號三十年間天下無他故其後好利用榮夷公又以監謗而殺言者雖芮良夫召穆公交有陳諫又皆有大雅之刺以感王心而皆不聽卒以流亡身死於彘本實先撥斯可見矣嗜好用舍之間可不慎諸
抑衛武公刺厲王亦以自警也
呂成公曰史記載武公以宣王三十六年即位國語亦稱武公年九十五作懿戒自儆韋昭謂懿即抑也說者遂以為此詩追刺厲王今考其文如曰其在于今興迷亂于政曰匪手擕之言示之事匪面命之言提其耳曰聽用我謀庶無大悔夫豈追刺之語乎史記國語殆未可據以詩為正可也
按史記衛世家武公和立於宣王十五年孔氏謂立於三十六年誤也武公在位五十五年國語云武公年九十五作懿戒即以作懿戒之年為卒之年則即位時年四十若在三十六年則年已六十有二即在十五年亦年四十有一共伯為武公兄年益加長作栢舟之共姜亦老矣父母何為欲嫁之詩云髡彼兩髦髦者子事父母之飾既小斂則脫之史謂僖侯既𦵏則共伯脱髦乆矣又安得云兩髦以詩證史其謬立見盖共伯之卒當在僖侯卒之前一二年而武公少於共伯其英年嗣立無疑其卒在平王十三年已至百歲外而其立必厲王之時也
幽厲皆亡國之君而病症各有不同幽則小人艶妻宦豎交亂其時亦多傾險柔惡之人厲則燕喪威儀飾非弭謗任用皆强禦掊克故刺幽多沈痛刻酷之音而刺厲者但規其威儀言語任賢納諌義各有當也此詩與民勞板蕩無一不合其云顛覆厥徳罔敷求先王即尚有典刑曽是莫聴也其言不愆于儀輯柔柔嘉即戒其愆爾止也其言訏謨定命逺猶辰告無易由言即出話不然為猶不逺是用大諌也其言肆皇弗尚天方艱難曰喪厥國即小大近喪也其云相在爾室即及爾出王及爾游衍也其言誨爾諄諄聽我藐藐亦聿既耄即匪我言耄爾用憂謔也其言昊天孔昭我生靡樂即敬天之怒無敢戯豫也民勞曰敬慎威儀板曰威儀卒述而此亦屢言威儀蕩曰靡明靡晦而此欲其夙興夜寐至厲王沈湎一事史傳所不詳獨蕩之詩曰天不湎爾以酒式號式呼而此亦云湛樂于酒細玩四篇無一語不符盖因其受病之處各杼所見或借刺或隱刺俱切中其𡚁故不謀而合以詩證詩孰謂此詩之非刺厲王哉
刺厲而云自儆者何也武公英年即位恐忠言不見聽故托為父兄師傅訓已之詞以告于王曰爾曰小子皆指武公亦聿既耄誨爾諄諄皆父兄師傅自謂及武公暮年以是詩有禆於修身齊家治國之要使人日誦以自儆侯包云衛武公刺王室亦以自戒行年九十有五猶使臣日誦是詩也
一章首提抑抑威儀通篇以威儀為主盖王燕喪威儀臣下相習成風正救時之藥也 補正云此詩屢以威儀為言盖動容周旋中禮者盛徳之至而威儀是力者入徳之門外貌斯須不莊不敬則慢易之心入之其在後生小子執徳不固者尤為存餋持守之切務記曰禮義之始在於正容體齊顔色周書顧命曰思夫人自亂于威儀武公之意亦猶是也靡哲不愚者自非成徳每患威儀不中節知及之仁能守之尚不能莊以蒞之故雖哲人而氣質之偏亦惟此威儀或有所戾也
二章道徳謨猷皆歸之敬慎威儀盖容貌為徳之符敬慎則恂慄存而道徳之光外著命之所以定猷之所以逺也
三章其在于今四字轉捩興起也如女興是力之興四句雖言自己實暗指厲王女雖湛樂從乎何弗念厥紹而一猛省也先王明法具在罔敷求則顛覆厥徳矣
四章皇天弗尚承迷亂于政來夙興夜寐洒掃廷内則弗安湛樂矣維民之章言此廷内道徳於斯立謨謀於斯成可以為民表修爾車馬以下所以禦變皆克念厥紹處
五章質樸質也侯度諸侯之法度也言質矣爾之人民謹矣爾之侯度似無不虞之事而必用戒者盖一話之失足以召釁一儀之愆實為厲階必柔嘉而後無意外之虞也
六章無易由言承上章斯言之玷來 惠于朋友而羣臣奉其言惠于小子而子孫繩繩法其言惠于庶民而萬民無不承其言反是則失言之禍大矣七章屋漏而曰不顯曰莫覯便是愧恧之滋無曰不顯莫予云覯時時省察乃能不愧於心
八章以慎獨功深自然之符告之言修徳而有威儀人自悦服如投桃報李之不爽也若身不修徳而責民之服猶童羊而責以角徒惑亂小子耳烏足信哉厲王監謗欲以刑威致民之服故言及之
九章以下恐其言之不聴而反覆警之也此章言溫溫斂盡客氣歸于和平篤實恭則其外著者也絶不以明哲自見不知正第一明哲人告之善言無不樂受若强戾不恭聰明自用正天下之大愚人也十章未知臧否猶未便是愚至手攜事示面命耳提而猶曰未知此纔是愚人若在幼穉或可以俟亦既抱子不終為愚人乎此非質之本愚也乃自以為智盈心悞之耳苟無盈心則溫溫恭人虚以集益足以知其理而成其徳天下豈有夙知而晚成者乎十一章昊天孔昭我生靡樂是托為父兄師保自述其憂勤之意三我字乃立訓者自謂也誨爾四句即上章未知之故 補正云亦既抱子承耳提面命而言若曰汝借曰未知亦既抱子而非甚幼矣亦聿既耄承誨爾諄諄聴我藐藐來若曰借曰我有未知亦聿既耄而更事多矣按此既耄二字方有著落十二章舊止即先王之明刑也取譬不逺猶云能近取譬耳言近取先王之明法與吾身所行譬之亦猶是也則天命不差忒而常眷顧矣如回遹其徳俾民大棘則明刑顛覆天命能無忒乎此一章結出敷求先王之意以収全局
抑十二章三章章八句九章章十句
補正曰小序謂刺厲王朱子發五義以辨其不然但耄期之人使人誦于側以自警則當戒以倦勤勉以克終篇中無一語及此反覆玩索似武公家訓所以示其子孫也 按此亦泥國語九十五歲作懿戒之言其實此詩作於武公初即位之日托為父兄師保之言以訓己者因而諷王也
桑柔芮伯刺厲王也
朱子以詩有滅我立王之文疑作於共和之時信然也是時厲王居彘宣王未立人情洶洶思亂篇中所言民之貪亂寜為荼毒民之罔極民之未戾皆指此也周公召公保䕶太子一意調停朝政苦于不可太加整頓賢奸苦于不可太加旌别稍渉意氣國家之事大壊然罪人漏網復肆彈冠萬一營入政府又是亡秦之續盖流彘之事人徒知衛巫監謗禍由民變而不知貪夫致之芮伯語語為民出脫歸責小人聲罪作歌傳播中外于是人心稍定奸人畏誅十四年二公得以展布其共和之力而無有間之者或亦賴于是詩之作歟共和者猶云協恭和衷也竹書創為立共伯和為君之事偽書之誤也
一章厲王不能庇其民而民病民之卒狂皆從病而致瘼字正亂之見端倉兄填兮胡氏一桂云填滿也積也言悲閔積滿於中也補正云古詩憂来填心古賦悲來填膺皆滿實之意
二章四牡旟旐傳箋俱指軍旅言之歐陽氏以為厲王無征伐事然觀下章孔棘我圉則此時必有邊圉之急如玁狁西戎荆楚淮北者詩之所有可補史之所遺民靡有黎壯者皆從兵役也具禍以燼僅存者死亡之餘燼耳國步斯頻補正云步頻則蹙亂而易以顛蹶故以為喻
三章民為邦本國步之所資者民民病則無所資而天不我將矣天不我助而民困益甚居無所定徂無所往言民無所托命也 古義云柄政之君子實為國家之所維繫其持心當以無競為主用養和平之福誰為興兵搆怨之謀以階之厲使從役之民飄泊無定至今如斷梗乎
四章土宇鄉土之居室也我代守邊之士自我也邊圉告急則有鋒鏑之憂
五章為謀二句陸氏詩學云謀之毖之則亂雖大而自能削平 告爾誨爾正謀之毖也能序爵君子常尊小人聴役謀毖而民安矣以執熱為喻胥溺為憂時勢之急真如溺如焚當如何警省起下章之不然六章言君子仕亂世如向疾風而行氣息僾唈而不能舒肅進荓使也皆釋詁文言川壅而潰禍亂已成君子雖有進救之心乃曰時已無及惟農力自給而已所謂菑害並至雖有善者亦無如之何皆不能序爵有以使之也故下章遂言流彘事
七章滅我立王流彘也稼穡卒痒饑饉也具贅卒荒一語雙承具贅承滅我立王所謂君若贅旒然也卒荒卒至饑荒也
八章不能序爵之禍至於此極故惠君必考慎其相相得人而天下治不順之君自獨俾臧故用小人而天下亂下二章乃切責小人
九章當其未敗之時忠臣義士亦嘗痛哭言之無如朋友相譖不能相善雖有言而不入且進則擠之於前退則議之于後無往而不窮也
十章瞻言百里者早知有今日之禍也覆狂以喜者安危而利菑也胡斯畏忌謂聖人非不能言胡于此而有所畏忌不言哉特言之無益如下章所云耳十一章言棄善如遺認賊作子讜言不能入矣民之貪亂皆忍心者廹之民亦以忍心相應所謂俾民卒狂也
十二章此上三章皆言進諌於王而小人蔽之此章又將良人與不順並提以起下二章良人未嘗不進言于不順者上不見聽于君下復見怒于友也 詩緝云大風損物喻小人也其來必有隧道必從空大谷中喻小人乗虚而至也蘇氏云征行也垢穢也言善人之作也以用其善小人之行也以播其穢征垢發其中有之穢于外也
十三章不順者貪人也以大風之損物喻貪人之敗類聴言則對誦言如醉箋云見道聴之言則對答之見誦詩書之言則冥臥如醉也既不能用其良矣反使良者而從我之悖其中垢而敗類如此俾我悖如董卓招致蔡邕王叔文之締好八司馬是也
十四章朋友指貪人所謂及爾同僚也既之隂女反予來赫我以言告女是往隂覆于汝汝反來加赫然之怒于已也
十五章傳云凉薄也箋云職主也兩章三職字正應誰生厲階誰字言民之所以貪亂不知止者由主為凉薄之人工為反覆凡不利于民之事為之如弗克勝民之所以回遹也言職競又言用力謂十分出力致之盖民之叛王實由小人非盡民罪以見罪之無可逃也起下章雖曰匪予之意
十六章民之變至今未定冦盜充斥實由盜臣之為冦也今日者凉薄之人僉曰不可用以其反覆善詈也詈君子而盜主柄以為民冦真盜臣矣而彼猶曰王之暴虐使然匪予致之然我既作歌以揭其隱情狀暴露烏得而揜之哉
桑柔十六章八章章八句八章章六句
雲漢仍叔美宣王也 宣王承厲王之烈内有撥亂之志遇災而懼側身修行欲銷去之天下喜于王化復行百姓見憂故作是詩也箋云從此至常武為宣王之變大雅
美宣王者詩人體王側身修行遇災而懼之意因托為王自言以美之也
補正云首章靡神不舉虚言之以發其端也次章乃備舉所用事六章則追思歴年承祀之恭而冀神無怨恫也 始呼天而訴之繼疑上帝之不臨而后稷之不克救繼求助于羣公先正繼望哀于父母先祖终則歸命于昊天上帝而望其虞求其惠始言民之無辜繼厥躬受其𤯝繼痛民無孑遺而先祀將摧繼懼大命將傾靡瞻靡顧而無所逃遁終則言大僚庶正左右親近莫不同心急民病以格天心人苟無棄其成天或終惠以寜言之序如此
一章寜莫我聴言豈莫我聴乎而旱如故也則我必有以獲罪者矣以起下章寜丁我躬之意
二章寧丁我躬蘇傳云與其耗斁下土寜使我躬當之無使人人被患也
三章如霆雷之畏正自己冩出兢業情狀盖以周室中衰所餘已無幾人又繼以旱則無有孑然獨存者是天不以餘黎與我也胡不相畏乎併先祖之基業亦將摧敗所以兢兢業業之至也説本補傳
四章云我無所言兢業之至臣民皆云王置身無所矣我之所以如此者以大命近而無處可以瞻仰顧望也故下文呼父母先祖而欲其哀之
五章蘇傳云宣王所以祈旱者至矣而莫之答故曰苟吾不當天心則寜使我遯去以避賢者無以我苦此庶民也
六章言民命方急當勉力救之有畏懼而不敢去者但不知天何故寜病我以旱而不恤我也虞者度其平日祈年方社之誠意也敬恭明神宜無悔怒猶舜竭力耕田供為子職我罪伊何之意非漫為自信之辭也
七章凶年必殺禮故臣鄰渙散而無紀綱俚里通用訓作賴字盖人君所賴以祛旱者自郊徂宮禳于臨時祈年方社行于平日尊則上帝親則后稷助我則羣公先正恤我則父母先祖今皆不可恃至于庶正冢宰趣馬師氏膳夫左右無不周救不敢止息則舍此更無他術矣而旱猶如故于是仰天嘆曰我將何所倚賴乎
八章言大夫君子何所求而為我感格天心乎使百姓安而庶正以定也曰為我引為己責不敢以為共有之事也瞻仰昊天曷惠其寜箋云渴雨之時也得雨則心安
雲漢八章章十句
崧髙尹吉甫美宣王也 天下復平能建國親諸侯褒賞申伯焉
或曰周至厲王王室衰微諸侯肆行賞罸不行于上則褒美申伯為可嘉錫命不行于下則錫命韓侯為可嘉也然俱不足以盡序美字之意宣王時玁狁擾于北王命尹吉甫伐之既平韓侯來朝錫之追貊使為之伯以控制北方荊楚亂于南王命方叔伐走之申甫近于楚足以牽制元舅出封所以威楚也東有徐夷之叛王自將伐之徐方既庭以齊為東諸侯長密邇淮徐因命仲山甫宣布王命即以備徐方者委齊侯盖數賢侯皆有用之才與之圖善後之計終宣之世不聞再冦此以見付托得人而中興之業於斯為盛故六月采芑常武所以美其始崧髙烝民韓奕所以美其終
一章詩雖送行而全神俱射著荊楚將宣王命申伯之意曲曲傳出於以見王謀為甚毖而王功為甚赫申甫皆宣王時賢諸侯同有功於王室者故既云維甫及申又云維申及甫二國在楚之北中國之南楚通中國之道也林氏之竒曰申初在王畿内宣王始分封之以扞城王室楚有圖北方之志其君多居於申合諸侯又在焉子重請申呂為賞田巫臣曰申呂所以邑也以禦北方無申呂晉鄭必至于漢然則申甫二國宣王本封賢侯以制楚不謂至春秋而見併于楚也 疏云岳降神靈和氣以生申甫正謂徳當神意山神佑之使有賢子孫耳 傳云翰幹也箋云皆以賢智入為周之楨幹四國有難則往扞禦之為之屏籓四方恩澤則往宣暢之按此三言已包括申伯甫侯之功而王今日所以付托之意具見于此二章亹亹言任事之勤承上于蕃于宣來南國是式命為州牧使南國諸侯皆奉法承教不敢肆也登周禮注成也補正云猶定也登其民物之數世執其功即世守其政教徵令之常法也盖定其成式然後其功可執
三章申伯之封本為彈壓南邦為前伐荊蠻善後計故又複言之因謝作庸表裏江淮扼荊楚之吭天南鎖鑰非申伯而誰
四章功事也申伯營謝之事召伯任之上二章言王命召伯此實冩召伯營建事
五章路車乗馬即上章所賜者往近王舅補正云呼申伯而告之以之國之期既近故下章承以申伯信邁謝于誠歸按此可以不必改字南土是保南土諸侯保其土宇無相凌奪式之斯保之矣
六章徹土田定稅法歸于什一也徹土疆取其什一之稅以供委積也
七章周邦咸喜戎有良翰不愧南土是保之命也文武是憲不愧式是南邦之命也
八章通篇未嘗言徳而末章特指出柔惠且直剛柔適中也揉此萬邦謂韁索在手控馭得冝其詩孔碩詩中皆國家治安之計天下重逺之任非徒頌美之詞也其風肆好言婉而多風欲其體㑹于語言之外也
崧髙八章章八句
列國史補曰以世考之召戎之申侯即為蕃翰者之子也申侯忘父之忠以禍王室平王忘父之仇而勤王師以戍母家皆非善繼志之孝子也
烝民尹吉甫美宣王也 任賢使能周室中興焉宣王命召穆公平淮南之夷而淮徐之叛至勞天子自將其勢亦岌岌矣迨徐夷納欵非有賢侯為州牧坐鎮其間非善後之計也齊太公之後五侯九伯齊實征之故命仲山甫賦命于東而以東諸侯受控馭於齊然則宣王招攜懐逺之畧綢繆桑土之計其美不可勝言矣按通鑑前編宣王五年樊侯仲山甫城齊其時齊侯為厲公暴虐立十二年而被弑不足與中興之業文公即位乃能誅弑君之賊七十人雄才大畧有足敗者故宣王以東事委之也據史記年表文公立于十三年與前編五年城齊之説殊戾盖城齊在淮徐既平之後宣王用兵自有次第未必自將伐徐先諸臣而輕出也前編紀年殊不足信
宣王承厲王之亂諸侯往往不知有天子江漢去鎬京絶逺徐方新服齊曹皆有弑君之禍故因城齊之役天子大臣奉使宣布王命巡歴東方侯國考禮正刑一徳以尊于天子此宣王命山甫之意也故城齊之命至後二章始㸃清知前屢言王命乃宣布政教之命也
宣王于申伯則命之曰南土是保于韓侯則命之曰幹不庭方而于齊獨無所命者盖三詩皆作于吉甫而此詩送仲山甫之行非送齊侯之行也故不及勉齊侯之事然曰明命使賦肅肅王命仲山甫將之則所以命齊侯者宣王早授意于山甫矣
一章天生天子以保烝民復生賢佐以保天子懿徳性成物則天授保兹天子一語為通篇主腦
二章天子是若非以順為正也盖訏謨碩畫經乆善後之計克當上心而王使布明命于四方也
三章集傳式是百辟當為冢宰王躬是保當為太保盖三公也出納王命以下又今日之新命周室中衰凡事頺惰須一番整頓方是中興氣象出而布政于侯國入而奏事于朝廷吐納賴之故以喉舌為喻四章肅肅王命即賦政之命也邦國若否内有平亂扶危崇善簡惡作用
五章不侮矜寡民隱得以上聞也不畏疆禦亂賊不得肆行也二者是賦政中之大綱領
六章衮職有闕維仲山甫補之不指平日言如徐方之繹騷列國之僭亂皆衮職闕處使之帖然安靖所謂補之也
七章仲山甫出祖以下乃車徒之盛毎懐靡及恐無以稱上意也此章方㸃出城齊之命
八章式遄其歸知其必卒事而歸非欲其亟歸也永懐即靡及之懐也以慰其心備陳山甫之才徳足以勝之無不及之虞所以慰之也
烝民八章章八句
韓奕尹吉甫美宣王也 能錫命諸侯
北方之國追貊雜處玁狁之强至侵鎬及方深入内地宣王命尹吉甫六月興師可謂急矣玁狁既去因為善後之䇿韓武之穆也其先世封于韓為并州牧而韓侯新立來朝王知其賢仍命為伯為北國之長以榦不庭方者委之崧髙烝民二篇時時提出王命此篇曰王親命之則吉甫所以贈行者其即所以美宣王也歟
一章冩韓地廣大富饒先從鎮山説起有倬其道見車書一統北國朝貢皆由此入蕩蕩平平倬然明顯榦不庭方上二篇皆有此意而言頗隱躍此因玁
狁諸夷最强故直指以詔之榦者正也無事則正其疆界以安之有事正其罪惡以討之必先正已而後正人故以夙夜匪懈䖍共爾位立其本
二章言錫予之典三章言祖饑之儀周自汾王失道諸侯嗣立多不請命王朝宣王鋭志中興韓侯初立士服入見又以先世封圭合瑞于王可謂恪恭守典矣于是侈陳錫予之隆見天朝之寵再言祖餞之盛皆天府之珍厚往薄來燕饗以禮朝聘以時正赫然中興之治 顯父之餞奉王命也或云朋友之情或以顯父即蹶父之字又云詩即作于顯父皆臆説也四章言韓侯取妻五章言蹶父擇壻于王朝無甚關係不知侯國富盛禮儀豐備正中興之功遍滿宇宙處 介圭入覲君國之始親迎以娶人道之始皆禮之大者也况以强藩連姻畿内之臣而親迎蹶里躬事御輪則平日之恪恭秉禮守典承休于是可見寫得絢爛耀于中興氣象奕奕有光
孔樂韓土以下言韓國川原之美生物之繁因以見國富政平民安俗美以作諸侯之長儼然北門鎖鑰六章溥彼韓城燕師所完則無須山甫之城齊穆公之營謝自足為天子外蔽原解云今王以韓先祖世為牧伯因其國近百蠻命韓侯以追人貊人奄受北方之國而為之伯教以修其城深其池治其田畆清其稅籍各以地所有或以時入貢此皆牧伯之事也此正榦不庭方作用盖北方甫靖綢繆未雨䖍共爾位以佐戎辟不外此也墉壑畆籍指北國之在服内者獻其貔皮赤豹黄羆指追貊之在九服外者任之專而責之備宣王圖治之心急矣
韓奕六章章十二句
江漢尹吉甫美宣王也 能興衰撥亂命召穆公平淮夷
黃氏集解江漢一詩乃召公還師奏凱之日論功行賞之時所作也然伐淮南不知確在何時史記宣王紀但言法文武成康之遺風諸侯復宗周北伐南征事皆失載金氏前編紀年多不可據盖是時淮南北諸夷俱叛王命召穆公先率江漢諸國舟師順流東下擊淮南之夷而王以大軍駐淮上由淮南達徐進討徐方耳故淮南平而淮北亦落膽
一章武夫滔滔先以江漢起水勢軍威有聲有色二章孔疏上言來至戰地此言經營四方明是既戰而勝乃經營四方之叛國也按止云武夫洸洸而戰功不及叙匪獨王師有征無戰亦以文徳為重而武功從畧此吉甫通篇之微意也四方指淮夷四方之國從亂者觀下式闢四方自知
三章提出江漢之滸言自江漢水厓諸侯無不闢其侵地而定以徹法不獨淮夷也王命召虎盖奉命伐暴即兼有是命至此言之歸美于上也叛亂之地必侵疆越畔厚歛横征召公一時釐正之言瘡痍甫定即奪其侵地非病之也諸務未遑先平賦斂非過棘也盖分土而治什一而稅先王立極故其于王國來取中已耳于疆于理兼承式辟四方徹我疆土來至于南海無不闢之土無不徹之田又不特江漢之滸而已
四章武功既成疆理既定王乃命召虎曰南民不沾王化爾來兹土徧布政教厥功大矣爾既開敏其功我用錫爾祉此承上起下之辭
五章釐爾圭瓚秬鬯一卣推㤙也告于文人錫山土田加地也于周受命自召祖命言其功即康公佐文武之功其賞即文武命康公之賞也此承用錫爾祉來
六章考成也湛露在宗載考是也作為也公謂虎以孫繼祖敢不成召公之功而祝天子之壽又願天子之為文武也又言文徳洽此四國見武功非所尚意其後王師敗績姜戎中興之業頓隳吉甫之慮逺矣江漢六章章八句
常武召穆公美宣王也 有常徳以立武事因以為戒然
篇名常武猶武王樂名大武也然惟不黷武乃能常有此武常武者欲其威武常赫而不可妄有挫折也續序者將常武拆開非是
一章皆命皇父之辭皇父南仲之後以卿士而兼太師也
二章皆命程伯休父之辭留者如後世設流官以重兵鎮其地處者如後世遷延之役三事就緒王師如時雨之至而不受兵害歸市者不止耕者不變也三章周室中衰淮夷諸國不知天子今者張皇六師黃屋左纛中見嚴威天子焉士卒孰不盡力諸侯孰不用命真如雷如霆雖未至其地徐方安得不震驚乎此冦凖所以勸駕親征也然不善用之便為王振之土木故必舒徐安固而作軍行三十里紹箋云緩也舒徐安行不疾也匪怠緩而遨逰不徐也此王師之敬戒處
四章以下俱承有嚴天子來仍執醜虜傳云仍就也箋云醜衆也虜服也就執其衆之降服者夫既降服猶就執之是秦白起之坑趙卒也竊謂醜虜掠得之衆也則執其平日之害民者嚮導者黨賊者而誅之淮浦之歡聲載道截彼淮浦王師之所天子以天下為家王師所至之處即為王師之所有我陵我阿我泉我池氣象此征淮浦從亂之國尚未至徐境率彼淮浦省此徐土興師䇿命之詞觀王謂尹氏一語自見此時未至徐土并未至淮浦也赫赫業業二章則至淮浦而徐方驚王旅嘽嘽一章則至徐土而徐方服末章則所謂不留不處而三事就緒矣經文自明讀者錯㑹乃生枝節
五章王旅嘽嘽以下極冩王師之必勝盖天子親臨徐土也濯者洗滌其腥穢而沛以時雨故曰大征六章連説王武王師王旅而歸本于王猷正行師之大主腦允塞推心置腹開誠布公而無詭秘之謀也著此一語以前冩兵威處纔是堂堂正正王者之師來來降也來同無不來也來庭來而稽顙于天子之庭帖然服罪也不回世世稱臣猶云南人不復反矣一歩深一歩以明天子之功四方未平王奮厥武四方既平王曰還歸王師之出全為四方起見武不可黷不留不處無害三農皆王猷中早定之矣
常武六章章八句
大雅美宣王者盖六篇吾于是而知宣王中興之功也雲漢曰周餘黎民靡有孑遺雖曰憂旱過甚之辭而兵火饑饉之餘户口亦寥寥矣崧髙曰徹申伯土田韓奕曰實畆實籍江漢曰徹我疆土知侵掠兼併横征厚斂無國不然矣城申城齊韓奕曰實墉實壑則知名城之墮溝洫之壊不可勝言矣韓侯之朝而津津稱美則知朝覲之禮闕矣獻其貔皮赤豹黃羆則知方物之貢稀矣而况玁狁北侵荆蠻南擾淮南北又告驚于東使非召虎吉甫諸大賢扞掫于下宣王勵精于上驪山之禍又何待幽王之世哉盖厲王暴虐沈湎燕喪任用强禦培克衛巫鑒謗何異秦之偶語棄市乎川壅而潰流王于彘復欲得太子甘心焉怨毒之于人甚矣哉周召二公口瘏手据者十有四年不過安輯畿内搘拄未亡而邉境之抄掠四方之不庭偭規敗度皆未遑問亦勢有所未能也宣王銳志中興南征北伐威式奮揚諸侯各守典奉法朝貢弗怠至東都之㑹而周道粲然復興然其力為已艱矣乃不終厥徳料民太原不籍千畆殺杜伯而非其罪詩人作刺而不知警至為姜戎所敗幽王繼之周室遂東嗟乎以尫羸之疾用藥石而愈愈而復病病而酖毒繼之有不殞其元氣而速之斃也哉
瞻卬凡伯刺幽王大壊也
箋云從此至召旻為幽王之變大雅
老夫灌灌又曰匪我言耄已非少壯矣今歴年既乆又刺幽王大壊則此非板之凡伯明矣按春秋魯隱公七年天王使凡伯來聘去幽王時又六十餘年殆昔凡伯之後歟
一章孔填不寜補傳填塞也天何不惠養我乎使我甚卬塞不遑寜處也
二章承上罪辜不収來女反有之是無故而削其土地女覆奪之是無故而據其人民 哲夫成城哲婦傾城鄭本掇于此末呂成公改屬下章是也
三章匪教匪誨李氏集解曰幽王為人教之誨之藐然不聴其所聴者惟婦人寺人而已 丁奉臆言婦有長舌其自此詩倡言乎然亦㤗誓牝雞之謂也夫謂惟厲之階者幽王之厲甚矣申后黜而太子廢家厲也小人盛而刑獄繁國厲也諸侯叛而夷狄侵天下厲也三川竭而岐山崩天地厲也凡此諸厲皆從婦人之舌以為階小雅曰赫赫宗周褒姒滅之而不言其所以滅然則所以滅者此舌𫆀
四章哲婦之窮鞠君子也忮害變忒無所不至始則譖愬以離其交終則背棄以斥之去豈不曰為惡己極哉而王反曰伊何能為慝宜其無所忌憚也五章天之刺王神之不福王者以不忌介狄而忌正人也天責人怒便是不祥記云端冕則有敬色縗絰則有哀色當此菑害並至宜其有憂懼之心慘戚之色方見威儀之類乃賢人正士以為可弔者而安危利菑怡怡自得絶不見憂戚之容故視正人惟恐不逺人亡而國殄矣 時尚未有戎禍詩人何以云舎爾介狄盖戎之强宣王之世已然北伐南征東討獨于西戎則委之秦仲孤軍深入最失䇿也卒為戎殱又以兵七千人與其子莊公勝之然未聞西戎之叙未幾王師敗績于姜戎戎之輕朝廷乆矣幽王繼衰其有不駸駸乎窺中國哉然則戎之熖已熾戎之禍已萌凡伯云然驪山之變其殆有以灼見也夫六章即承上文天人並提覆說一過令王然自省七章我為王我之也言不先不後自我致之也然自我致之亦自我挽囬之我皇祖以關雎之淑女興周我以梟鴟之哲婦亡國無沗皇祖則去䜛逺色尊賢使能何天心之不鞏神怒之不回也哉
瞻卬七章三章章十句四章章八句
召旻凡伯刺幽王大壊也 旻閔也閔天下無如召公之臣也
大壊見天下事不復可為而宗周遂滅也然忠義不死之心未嘗絶望于其主故上篇欲其無忝皇祖此篇欲其用召公之臣孝子之于親也不以疾不可救而不藥忠臣之于君也不以國將亡而不言其心一也篇名召旻旻閔也哀也哀天下未嘗無召公之臣而王不能用此凡伯作詩之意也
一章篤厚而力也其降喪亂厚而力斯謂之疾威箋云卒盡也荒虚也國中邊陲無民則空虚矣諸侯安得不叛四夷安得不起末章所謂日蹙國百里是也二章以其害正人故謂之蟊賊訌潰也蟲食禾于内則禾潰小人構䧟于内則君子亦潰以其呶亂國政剥喪元氣故謂之昏椓共恭同靡恭肆行無忌也以其心術邪僻故謂之回遹潰潰泯亂也皆天降之罪罟以羅天下之善類也王不去之而反用之以安定我邦降喪之所以日篤也
實靖夷我邦由于不知其玷耳以佞為忠必以忠為佞而賢人貶斥
四章舉錯失宜民受其害居圉所以卒荒也如歲旱之時草安得茂又如水中浮草流亡轉徙無所依泊我相此邦亦無不潰止也民逃其上曰潰潰茂補傳云潰敗也草不敗其茂乎兩潰字無異義
五章彼疏斯粺箋云彼賢者祿薄食麤而此昏椓之黨反食精粺女小人何不自廢退使賢者日進乎兄况同滋也原解云乃專主滋甚為害日引長而無已也
六章池與泉有由竭喻亂有由生孰生之小人生之也今為害己深而猶專滋矜大獨不思亡國害亦及其身乎所謂癰疽既潰而大命隨之我代小人我之也
七章日闢國百里人心歸附三分有二或疑有礙文王臣道不知立言在有天下之後也不尚有舊非無耆舊之臣如召公者而王不能用可哀也
召旻七章四章章五句三章章七句
陳氏傅良曰周南係于周公召南係于召公豈非化之盛者必有待于二公也至于風之終係以豳雅之終係以召旻豈非化之衰者必有思乎二公也
蕩之什十一篇九十二章七百六十九句
詩序補義卷二十二
<經部,詩類,詩序補義>
欽定四庫全書
詩序補義卷二十三
石泉縣知縣姜炳璋撰
周頌
頌者祭祀之樂歌美盛德之形容以其成功告於神明也籀文頌作額漢書魯徐生善為頌頌與容古通用葢樂有音有容頌主乎容舞人之綴兆疾徐屈伸俯仰歌詩以為之節非如二雅専以鐘鼓管磬之音也後又借為稱頌之頌讀為誦周頌者鄭譜云周室成功致太平德洽之詩在周公攝政成王即位之初也朱子曰周公相武王成王天下既平作為樂章薦之郊廟所謂周頌也吾葢讀周頌而知周公之後無為周頌者矣清廟維清大武用于文武二廟者也何以羣廟用之賔禮用之養老及小學亦用之禘之雝又用於徹又用於賔饗武之酌用於燕禮又用於内則此類不可更僕夫名臣鉅儒所時有也何難祭為一詩賔為一詩養老小學為一詩而墨守故什使王者宗廟之大樂為尋常之歌舞哉盖不愆不忘率由舊章後王遵周公之制作寜上下通用而不敢别有設施也吾讀周頌而知成王康王無頌成康賢君也豈不可以為頌者然以因心篤慶之王季未有形容肇基王迹之太王不列世室盖頌者祖有功而宗有徳以大公無我之心合諸天下後世臣民之議雖太王王季亦在先王先公歌天作之詩之列而不得多為之頌也成康之無頌亦如是矣如必廟為一頌則宣王中興吉甫善頌何雅詩連篇而頌獨闕然乎或曰殷中宗髙宗既有頌太宗疑亦有頌先儒以為詩散亡耳然則三宗皆有頌也成康何遽不如三宗曰殷人祖契宗湯下及三宗俱為百世不遷之廟故𤣥王武湯及三宗俱有頌周人祖文王而宗武王未聞又宗成康也成康之廟親盡則祧故成康無頌盖所謂宗者于初崩祔廟即率臣民而定為宗迨親盡之時始别立廟非必至七世而後宗之也商人兼重守成之君太甲所以不祧也周家獨重開創之主所以世室止于文武不及成康也吾讀周頌而可訂漢儒議禮之謬昊天有成命郊祀天地也郊者南郊北郊也不言合祀則周禮兩郊分祀可遵而劉歆合祀之説悖矣既有南郊之祀又有祈穀又有大雩可知郊為特重祈穀大雩不得擬于南郊而後人以郊為祈穀者誤矣既有北郊之祀又有祈報社稷則知大社祭地在北郊即方丘泰折之祭與郊對舉者也王社祈報在國中是祭土穀之神不與郊對舉者也彼混北郊之社于祈報之社者誤矣且讀周頌而可補禮經之闕少牢禮卿大夫賔尸無異牲而絲衣言自羊徂牛則天子之繹無異牲可知也武王伐商武城但言告于所過名山大川有般之詩知滅商而還亦祀于名山大川也諸儒言禘未嘗云並祀祖妣而雝已言之月令耕籍之後未嘗云祈社稷而載芟言之金縢載成王悔悟之詞未盡而小毖等篇言之然則周頌者文武周公之道大經大法所垂不比周官載記有大純而不能無小疵者也
清廟之什
清廟祀文王也 周公既成洛邑朝諸侯率以祀文王焉
此詩即洛誥所云王在新邑丞祭其升歌之樂也尚書大傳云周公升歌清廟苟在廟中嘗見文王者愀然如復見文王焉又云諸侯進受命于周公退見文武之尸者千七百七十三諸侯而明堂位乃云周公踐天子之位以治天下六年朝諸侯於明堂孔疏謂此詩所作即此時也按漢人作明堂位者承大傳之説妄謂周公居攝踐祚安可據以釋經故集傳據洛誥以成洛邑朝諸侯為七年事也續序所云可補古序未備然祀文王者成王也周公亦顯相之列安得專之不言主祭之成王而但言周公亦襲明堂位之謬也
清廟賈逵左傳註肅然清静謂之清廟 敬之從容不迫處曰雝對箋云配也越於也原解對接也言顯相肅雝和敬多士秉文王之徳者可以接於文王在天之神也凡頌只重祖考不重子孫故篇中不言成王主祭之誠敬而顯相之肅雝多士之秉徳纔見文徳深入人心而成王之誠敬自在其中
清廟一章八句
維天之命太平告文王也
太平告文王者以今日大平之業本於文王之徳之純故於祭時以告文王也盖天道不已故能博厚髙明悠乆無言而萬物生文王之純亦不已故能配天配地無為而萬民化成王之時禮明樂備宇宙太和刑措不用極太平之盛而歸本於文徳之純猶中庸極言至誠之功業而歸本於純亦不已也
運行而不息者天也純一而不雜者文王也文王之徳上下與天地同流所以致今日太平之業也太平之業不於其身於其子孫而實其身基之其所以恤我者大矣我成王自我也凡文徳武功典章禮樂垂裕後昆者皆所以恤我也我則受之不敢失墜其所以大順文王之道而不愆不忘者豈惟今日哉繼此曽孫又當篤厚之而弗替以長享太平之業也箋疏求序中太平之義而不得其解謂周公將制禮作樂而作此詩非也
維天之命一章八句
文王世子祭統孔子燕居俱云升歌清廟下管象可知清廟維清歌於一時而維天之命獨無明文詩所云清廟方祭之詩維天之命祭而受福之詩維清祭畢而送神之詩盖體㑹三篇文義以立説也
維清奏象舞也
樂有歌有舞歌以為聲舞以為容聲容備謂之奏象文王之舞也武武王之舞也堂下將舞象則堂上歌維清故序曰奏象舞也堂下將舞武則堂上歌大武故武之序曰奏大武也盖有其舞必有其歌如舜九徳之歌則有九韶之舞也自鄭箋謂象舞象文王用兵刺伐之舞孔疏云文王之樂象箾與南籥各是一舞南籥既是文舞象箾當是武舞按其説可疑者三象舞維清之詩也象者想象形容之意象文王之功徳而舞人即以此為節故謂象舞非維清之外别有所謂象舞也猶大武即於皇武王之詩以為舞節非是詩之外别有所謂大武也詩但言文王之典未及伐密伐崇事而云象文王武功一也頌體謹嚴主於形容功徳體極簡括猶文王諡文武王諡武一字而該生平耳不得以大雅下武有聲之詩為例也祭文王之廟安得侈陳刺伐之事二也鄭箋既以象舞為文王樂而其註禮記又以象為武王之舞即彼亦未有定説三也盖維清而曰象猶於皇武王之名為武於鑠王師之名為勺雝之名為徹耳或曰左傳吴季札觀樂見舞象箾南籥者曺氏以象箾為干舞南籥為籥舞干舞非武舞歟曰象箾南籥服䖍云文王樂也箾舞曲名杜預曰箾舞者所執孔疏謂不知何器未嘗云干舞也至唐顧野王孫强之玉篇乃本鄭箋而謬云以干擊人曰箾遂使音義皆别而象舞為武舞矣不知箾與蕭通説文云虞舜樂曰箾韶尚書作蕭韶記曰管象註云以管吹象舞之曲或以蕭管為舞器如左手執籥之類或以簫亦管也象箾象管一也總之為文舞無疑也不然左氏傳又言見舞韶箾者豈盡美盡善之韶亦以干擊人歟曲禮十三年舞勺則於鑠王師也成童舞象則維清也盖清廟用歌象用管大武用干戚故樂記曰始奏以文謂清廟維清也復亂以武則大武也歴考經傳可知鄭箋之非矣然清廟維清大武不止用於文武二廟其見於明堂位祭統則羣廟皆用之見於仲尼燕居則賔禮用之見於文王世子則養老用之見於曲禮則小學用之盖文王之徳武王之功周人崇之也至故其用之也廣
原解以維清為句緝熈文王之典為句言周道所以清明者以能緝熈文王之典常也文王新命肇開一代之禋祀迄於後人用天子之禮以祀文王克有成禮然則文王之典章謨訓非我周之禎祥也哉後人當守而弗失也
維清一章五句
烈文成王即政諸侯助祭也
即政者喪畢而親政也諸侯來朝王率之以祀祖考此其獻助祭諸侯之詩也後儒本明堂位遂謂成王七年周公留洛王始親攬大政此詩為七年以後作夫成王以十有三歲而立再七年則年二十乃始見諸侯乎洛誥云周公誕保文武惟七年亦謂成王七年周公留洛耳非謂七年以前成王未嘗親政也烈文辟公呼助祭之諸侯而告之也言汝之助祭前王既祉福君臣共獲其休矣汝能順受此無疆之福則汝之子孫亦能保兹於勿替也我我先王也子孫指諸侯之子孫即所謂繼序也方與下節相屬保之維何爾於國中無封殖無侈靡維王室是尊則永為屏翰矣念爾有輔我前王平定天下之大功繼爾為諸侯者亦無墜此大功則勲業永著矣此皆保之之道也戎大也皇亦大也櫛風沐雨削平天下前日之大功也榦不度方以佐戎辟後嗣之大功也非必於前人之功更加擴大方為繼序之皇
而道徳者其根本也人徒知力馭勢驅為强不知莫强於人道能使四方之訓人徒知位膺康侯為顯不知莫顯於君徳能使百辟之刑我前王緝熈執競完此心即完道徳爾辟公法前王之道徳而不忘則前王之祉福者世世保之矣補正云諸侯有功徳加地進律皆可為牧伯故以百辟其刑勉之六月之萬邦為憲抑之四方其訓皆諸侯之事也
烈文一章十三句
天作祀先王先公也
頌有専祭太祖者則稱太祖之功徳如思文是也有専祀文王者則稱文王之功徳如清廟三篇是也此詩祫祭太祖三昭三穆之樂歌禮天子七廟三昭三穆并太祖之廟而七先王者太王以下也先公者后稷髙圉亞圉祖紺也盖時祭以昭穆為重若徧舉羣廟功烈髙圉以下無可稱述且人各稱頌亦非簡嚴頌體故於先王中舉一肇基王迹之太王非遺祖紺以上也言太王而后稷以來之緒可見矣又舉一有二新命之文王非遺王季也季以太王為父文王為子承先啟後之美可見矣故持祭則歌是詩於各廟祫則合奏是詩於太廟也要知頌與雅不同雅者臣子之告君祖功宗徳可以詳述頌者子孫之告於祖主於謹嚴故錯舉大端包涵無盡如此篇太王造岐之功只一荒字盡之文王治岐之政只一康字盡之即岐山之太和宇宙只有夷之行該之子孫撫有天下又只一保字該之盖上承祖考凛凛如在稱頌之詞極簡慎之至也
彼作矣言既荒之後亦文自作之也
荒之承天作之意裕子孫之謀其功最大彼指文王補正云大雅言掠彼武王或疑太王不冝稱彼誤矣作者創造於前也便有王季丕承一層在内康之包孟子一叚治岐之政險岨之岐山遂成太和翔洽之都㑹今日八蠻通道萬方攸同皆托基於此
居岐者文王之初年文固作邑於程作邑於豐武且遷於鎬京矣而子孫之保歸重岐山豈非以興王根本之地當萬世守之而文王治岐之政當萬世行之也哉周公之意微矣其後周室東遷岐以西屬之於秦而周迄於亡固知祖宗為子孫計早数計而燭照也
天作一章七句
昊天有成命郊祀天地也
周禮冬至祀天於南郊夏至祀地於北郊序云郊祀天地盖二郊並歌此詩也北郊亦歌此詩不言地地統於天也頌之體有祭其神即歌其功烈者亦有祭其神而所歌在彼其理可通於此者如天作一詩文王而上王季以至髙圉武王而下成王以至羣廟無不歌之今其詩但舉太王文王而不及其餘然則祀地而以天統之奚不可乎故曰郊社之禮所以祀上帝也成王不敢康成王非王誦之諡猶之詩曰成王之孚平王之孫文武維后書曰成王畏相云爾凡頌中言成康者皆非成王康王也成命成王兩成字同義命於天為成命成就於君為成王其義一也至於成康無頌則已詳見周頌篇端
補傳曰國語言時邁思文二詩為周公作以孔子之言參之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於明堂以配上帝皆出於周公則昊天有成命我將思文皆一時之事則二詩作於周公復何疑也作於周公則非祀成王者矣
此詩言天命者止一語盖天地功徳無可形容但言二后所以受之不負所付託而已可知是詩本未嘗頌天及其祭地更何煩易一語以頌地矣
昊天有成就王業之命文武受之以成王業而不敢康夙夜之間基天命於宏深静密之徳繼續光明單盡其心以與天心契故能安靖天下而克受成命也昊天有成命一章七句
我將祀文王於明堂也
范氏處義曰明堂者王者之堂也其制始於黄帝之合宫有虞氏謂之總章夏謂之世室商謂之重屋周謂之明堂以為聽政之所耳祀文王於此則周公為之也周公制作禮樂以為周之王業始於后稷成於文王既於郊祀以后稷配天矣於是祀文王於明堂以配上帝焉此周公以義起也
孝經所謂宗祀文王於明堂以配上帝此其樂歌也右尊臨也集傳在羊牛之右説恐未安文王之典正奉若天道以靖四方者也儀式刑於平日則將享未行而精神已契於文王庶幾藉是以格天
法文王敬天之心夙夜亹亹無敢戱豫方是畏天而天心常眷盖臨時之將享不可恃而平日之夙夜不敢寛哀公問云仁人之事親也如事天事天如事親盖以事天者事親而親之饗可必也以事親者事天而天之饗或可知也饗帝享親初無二道西銘云于時保之子之翼也畏天之威乃孝子所以嚴父也歟我將一章十句
時邁巡守告祭柴望也
書曰嵗二月東巡守至於岱宗柴望秩於山川五月南巡守如岱禮八月西巡守如初十有一月北巡守如西禮柴謂燔柴祭天以告至也望謂境内山川望而祭之五嶽視三公四瀆視諸侯其餘視伯子男也序言巡守告祭又云柴望言巡守告祭者乃行柴望之禮也
或謂武王末受命無巡守之事因據書周官為成王之詩按左傳稱武王克商作頌曰載戢干戈國語又稱此為周文公之頌則周公作於武王時也武王十三年克商十九年崩在位七年豈無巡守之事詩云時邁其邦其邦諸侯之邦也盖以時巡行諸侯之國也然則武王巡守自在七年之内詩之所有足以補史傳之闕者此類是也
告天之詞無不卑順而此獨信其子我者以實尊周之位序於天下之上為天下主也一序字幾許斟酌足為天之肖子而後為民之元后故巡行而神人受職 時邁即所以震之也孔疏云諸侯為王者守土専制一國王者端拱深居耳目不達於逺方神明不照於幽僻將强以凌弱衆以侵寡壅遏王命寃不上聞而使逺道細民受枉聖世先王知其如是時自巡之所以震之也震疊一作震慴謂恐懼屏息慮獲戾也言甫至方岳諸侯已有震疊之心於是行懐柔之典百神河嶽俱在告祭之内神人受職如此信矣為天下君語氣有責成意
明昭有周式序在位即孟子入其疆一叚王制命太師以下二大叚事於是兵可以無用懿徳箋云我武王求懿徳之士而任用之補正云古者天子使上官監于方伯之國而諸侯之卿皆命於王朝所以紀綱四方有條而不紊我求懿徳肆于時夏允王保之盖謂此也言維后言保之俱以允字發端皆欲其信能如此也
范家相引武成以證此詩謂薄言震之非大邦畏力小邦懐徳乎懐柔百神非神克相予以濟兆民乎明昭式序非列爵分土乎戢弓櫜矢非偃武脩文乎懿徳肆夏非惇信明義垂拱而治乎按此詩謂與武城相表裏則可而云即是所過名山大川之祭則有般之篇在非此詩也
時邁一章十五句
外傳金奏肆夏樊遏渠天子以饗元侯也韋昭以樊遏渠為九夏之三呂玉叔又以時邁為肆夏執競為樊遏思文為渠説雖不同然其為周公所作則無異也
執競祀武王也
朱子曰武王持自强不息之心故其功烈之盛天下莫得而競此其所以成大功而安之也 箋云不强乎其克商之功業言其强也不顯乎其成安祖考之道言其顯也按無競與不顯一例箋説甚明而其云成安祖考解成康字猶未融洽康安也安天下者天之心武王能成就之則上帝是皇矣
自彼成康彼指武王也自武王成就其安天下之心而奄有四方聰明首出斤斤乎照臨天下幽隱畢達明之至也
樂以宣執競之心播無競不顯之烈者也功成樂作則武王儼然如在祭則受福正受此成康之緒耳作樂時非無威儀此以見禮終不倦故福亦反覆之而不厭也
執競一章十四句
思文后稷配天也
此郊祀后稷以配天之樂歌也與大雅生民篇意同雅主追叙其事故詳明頌主形容功徳故簡括但生民言養民而盡文徳陳常則此詩獨見也
立當從傳如字言立我烝民之命莫非爾徳之極也傳云極中也中者無過不及堯舜禹相傳之至徳也莫非内便含陳常意此二句只作引起之詞下文乃申明之貽我來牟之二麥猶云誕降嘉種耳偽泰譬云烏五至以穀俱來韓詩乃作貽我嘉𪍓劉向封事引飴我釐麰麥也始自天降皆非也帝命徧育烝民而稷實貽之無有疆界之殊食足而禮義興堯舜之常道可以陳於中國然則立民之命者即立民之性也民同此性性同此中人人全其受中之性而文明以啟此為爾徳之極足以贊化育也郊祀配天宜矣思文一章八句
清廟之什十篇十章九十五句
周頌臣工之什
臣工諸侯助祭遣於廟也
疏云諸侯來朝行朝享之禮已終天子饗食燕賜之事又畢惟待祭訖而歸故於祭之末在廟中遣之作此歌焉
頌者宗廟之樂歌而政之行於廟者亦附之皆所以闡揚祖功宗徳也若但為戒農官則不得為頌矣周有天下頒於諸侯者毎事俱有成法諸侯各君其國恐其自作聰明變亂舊章故於來朝祭畢之後辟公具在呼其臣工命之以嗟嗟發之者見守國守官非可以輕心處之也君之敬在率由舊章臣之敬在謹守成法倘其中或有所未喻欲斟酌行之者則來咨來茹王朝自有一定章程盡善至美行之無不宜者徃來咨度皆臣工之事故以告臣工此節所該甚廣農事亦在其中下節特抽出其至重者告之臣工亦不專指農官
周先公以力農開國其於稼穡之事法制獨詳皆祖訓也介甲也保介衣甲而保䕶其君者月令天子親載耒耜措之於參保介之御間保介為車右乃參乗者之副非農官之副也諸侯助祭必有侍御呼保介者車馬臨行獨近於君欲其隨地以農事相朂也維莫之春建辰之月宗廟之祭以仲春諸侯助祭畢歸正及莫春之時也亦又何求正從上節抽出言此時惟農事為亟更無他事足先乎此也
臣工一章十五句
噫嘻春夏祈穀于上帝也
月令孟春祈穀於上帝仲夏大雩帝以祈穀實此其樂歌也
朱子曰言我之成其王業既昭假于爾上帝我今率是農夫播其百穀曰爾其大發私田終三十里盖駿發爾私以下皆述其命農夫之辭也駿發即耕也三十里萬夫之田即十千維耦也末二句似複出細按之服者下事上之稱爾耕者爾所耕之公田也不言公田上既云私田則此為公田可知遂人鄉遂之制即匠人都鄙之制原統天下言之非僅王畿也小雅云雨我公田遂及我私自下言之先公而後私此云駿發爾私亦服爾耕自上言之先私而後公
噫嘻一章八句
振鷺二王之後來助祭也
二王之後來助祭遣于廟之樂歌也王安石云西雝盖辟廱也辟廱有水鷺所集也朱子亦云然射義將祭擇士先射於澤宫辟雝天子之學二王之後來助祭於此觀禮焉故曰于彼西雝其言亦有斯容謂閒雅修潔似之也
末節集傳俱作欣幸之詞見王者尊賢崇徳之意三王之興惟天命所歸非有一毫私意欲得之也廢必若桀紂興必若湯武然後誕膺大位而人信之即其子孫守先王典物作賔王家尊之者不以為過受之者不以為恥設使為二王後者不度徳不量力小腆而動墜宗滅祀乃不孝之大者夫子於微箕二賢並許其仁則知不以武庚為仁矣删詩存振鷺有客豈非亡國之後萬世之典則哉
振鷺一章八句
豐年秋冬報也
噫嘻序云春夏祈榖于上帝此云秋冬報也有祈必有報不言上帝者䝉前篇噫嘻之序見春夏祈者祈上帝則秋冬報者亦報上帝也或以豐年為天地之功故並報天地然載芟為春祈社稷良耜為秋報社稷則地示已别有祭此則為秋冬大饗帝之樂歌也月令季秋大饗帝季冬乃畢天之神祗是也
烝畀祖妣宗廟之祀無不舉也以洽百禮百神之祀無不舉也所降之福徧及天下皆上帝雨時若之賜溯其功於上帝所以當報也
豐年一章七句
有瞽始作樂而合乎祖也
周公相成王大樂始作合奏祖廟因述其事而為此歌也黄氏佐曰樂成謂之合廟器成謂之考宮室成謂之落周公制禮作樂樂成合而奏之祖廟非為祭祀或以為祫祭者非也凡大合樂必遂養老此則為始作樂而已亦非為釋奠養老也故篇中但言樂官之盛樂器之備樂聲之和而不及其他祖廟疏云文王之廟不知治定制禮功成作樂形容功徳不得専告之文王經云先祖是聽則昭穆之主無不聚於太祖之廟矣其後垂為定制月令季春之末擇吉日大合樂孟夏命樂師習合禮樂季冬大合吹莫不以是詩為樂歌焉
既備乃奏簫管備舉言諸器既備而後奏樂簫管亦備舉焉兩備字凡樂器皆在其中
肅雝和鳴雝即和也然一於和而無以節之非和也惟肅雍相濟皦如純如乃和之至也
有瞽一章十三句
潛季冬薦魚春獻鮪也
季冬薦魚春獻鮪並歌是詩也祭則於廟薦則於寢月令季冬乃命漁師始漁先薦寢廟周禮天官庖人冬行鱻羽膳膏羶季冬薦魚之事也月令季春薦鮪於寢廟周禮天官䲣人春獻王鮪此春獻鮪之事也潛一章六句
或言漆沮之水先澤所鍾故不忘本或言致治太平萬物盛多可告於神明或言思其所嗜皆後儒推測而得也詩因薦魚而作則但言魚之多而已頌者祭祀之樂章有大祀有小祀宗廟之祀大矣或専叙祖宗之功徳或錯舉祖宗之功徳毎以有盡之辭寓無窮之意至於兩郊則大蔑以加并不敢質言天地之功徳而但言王者事天之誠畏天之嚴盖不以稱頌為工而以至誠感格為主也若小祀各因一事而言未嘗旁溢一語故意每有餘於辭以視魯頌不相去霄壤耶
雝禘太祖也
禘王者之大祭王者推其始祖自出之帝而始祖率毁廟羣廟之主以與享焉所謂大禘也大祖始祖謂后稷也不言帝嚳嚳之位設於大祖之廟故不言嚳也不言毁廟羣廟統於所尊也此周公相成王制禮作樂時所定其云皇考烈考皆武王也檀弓云生曰父死曰考李氏集解云皇考尊之之詞烈考美之之詞閔子小子所云於乎皇考洛誥所云烈考武王宏朕恭是也大禘於始祖自出之帝而詩頌武王功徳盖不王不禘惟天子得行之一戎衣有天下皆烈考之功也故祀羣廟歌天作之詩止叙太王文王之功而於禘祭必歸大一統之烈考義各有當也然則詩不及嚳與稷何也其云燕及皇天克昌厥後盖列祖之靈於昭于天武王以宣哲文武之徳奄有天下凡在天之靈已燕及之克昌厥後使之有天下為今日之大祭則自嚳以下無不包舉豈必指嚳之名而後為祭嚳乎商頌大禘詩曰長發其祥亦猶是也雝雝肅肅寫辟公之威儀正托起天子穆穆耳穆穆深逺非肅雝所得盡
主祭薦牲羣公相祀此天子之禮也大哉皇考安我孝子得有此大祭焉 祭有虧闕處則孝子之心便有所未安禘則自始祖推所自出并已祧未祧之主咸在詳盡精密孝子之心無一毫虧欠處所謂妥我孝子也
三節美武王之徳也
四節眉壽繁祉正昌後之實皆武王之功故今日既右烈考亦右文母文母諸儒多謂太姒文王為成王之祖不可以言考太姒為成王之王母不可以言母母與考對則文母者文懿之母謂邑姜也然則禘祭固合祖妣並祀之
春秋僖八年秋七月禘於太廟用致夫人左傳曰禘而致哀姜是因禘而致夫人也此又禘祭祖妣並祀之一證也
雝一章十六句
自孔子不言禘而禘晦乆矣雖然孔子何嘗不言禘中庸云明乎郊社之禮禘嘗之義治國如視諸掌仲尼燕居云郊社之義所以仁鬼神禘嘗之禮所以仁昭穆禘大祭也嘗時祭也大祭舉禘而祫在其中時祭舉嘗而祠禴烝在其中初未嘗例禘於嘗而以夏禴為禘以夏禘為大禘也則萬氏質疑之説非也時祭之顯然者莫如天保之詩曰禴祠烝嘗于公先王春曰祠夏曰禴秋曰嘗冬曰烝稱先王則有天下之後可知先儒謂開國之初尚仍諸侯之禮者非也東漢光武問禘祫張純奏五年一禘三年一祫鄭氏引以註禮唐趙匡更詳言之説者以為本於禮緯然未可盡非也禮不王不禘天子有禘有祫諸侯有祫無禘魯以禘易祫其言大事有事皆昔而祫也今而禘也然則魯以三年一祫之實而僭王者大禘之名原未嘗五年而一禘也漢儒以為禘止于此故諸禮經皆不載五年一禘之説而禘益晦矣其云諸侯礿則不禘禘則不嘗則以魯僭禘而誤也云禘一犆一祫又以春秋禘於莊公左傳禘於武宮僖宮襄宮而誤也郊特牲祭義並云春禘秋嘗又以孔子禘嘗對舉而誤解之也故諸儒言禮之悮皆由於春秋所幸天保一詩猶存時祭之名而知改禴為禘之謬盖禘一而已無所謂時禘更無所謂喪畢之禘故春秋之言禘皆亂制也夫豈聖人之所取者哉若夫祫祭則有時祫大祫之分焉四時惟春祠為犆祭其餘升三昭穆於太祖之廟所謂禴祫嘗祫烝祫而毁廟之主不與此時祫也三年則聚己未毁之主而合祀於太廟禮通乎諸侯所謂大祫也自此而五年一禘夫何疑焉然謂禘其始祖自出之帝而以祖配之其説是也祖列祖也乃云羣主不與則萬氏以為是官師之祭也趙氏以為殊失大傳之義長發一篇商禘也祭始祖自出以羣廟之主及功臣配享之周制雖或小變應亦不大相逺雝詩可證也故孔氏安國程子胡氏皆謂以所出之帝為東嚮之尊其餘合食於其前是謂禘也夫孔子言禘嘗之禮所以仁昭穆如一父一子尚有昭穆可言哉豈祫於太祖毁廟未毁廟之主咸在而太祖之心安豈自出之帝與太祖有異而轉以不在為安也哉
周禮樂師及徹帥學士而歌徹是雝亦名徹而祭畢歌之也仲尼燕居云大饗之禮客出以雍是又歌於賔饗盖詩為禘作而上下亦通用之歟
載見諸侯始見乎武王廟也
此與烈文同時所奏盖成王喪畢諸侯初見新天子因助祭於武王廟也載見烈文二詩一時所奏特此詩用於武廟烈文兼用羣廟耳 載見從來朝叙起因及其助祭受福烈文從助祭受福叙起而終勉之以前王不忘兩詩一氣相貫
辟王成王也章法度也法度為昭考所定頒之侯國而緩急變通湏一番禀命講求方能恪守無失龍旂以下言其儀衛之盛諸侯之烈光赫奕即新天子之聲靈赫濯也
以介眉壽永言保之詩所云言諸侯願為天子求眉壽而使其永言保之也 皇美也言思此至美之多祜原無窮期乃籠起下三句之詞烈文辟公綏以多福是倒裝法言昭考綏辟公以多福耳俾昭考俾之也又俾我繼續光明于純嘏則君臣並受多祜也載見一章十四句
有客微子來見祖廟也
祖廟周之祖廟來見者來朝而助祭也
一節率土皆臣而於周為客兩有字有驚喜意有客有客客不一人也已兼其旅矣
傳云亦亦周也箋云亦亦武庚也按亦亦殷也言殷尚白今微子亦白其馬便見先王典物猶存萋且箋云威儀萋萋且且盡心力於其事傳云敬慎貌敦琢疏云選擇從者如敦琢玉然從者皆賢故為周人所愛
二節白駒留賢維其駒有客留賔縶其馬皆愛敬無己之心也而此於先朝遺𦙌尤見其難
三節滛大夷易釋詁文威則釋言文盖客所以不安於心者黼哻灌將未免有情耳告之曰既有滛威言作賔王家守承先祀依然天子制度客心亦可以少慰非侈陳其禮遇之隆也五服俱有等威賜以天子禮樂乃出於等威之外所謂大威也自客受之則曰威自我降之則曰福
亂之為言治也繆之為言穆也滛之為言大也古人用字竒創
有客一章十二句
晉魏以來禪代革命之際視故主遺育如芒刺在身必去後已至有生生世世願無生帝王家者亦可哀矣武王代商千里邦畿以封祿父未幾叛周三年克之復封㣲子於宋修其先王禮物而不臣觀振鷺有客之詩愛敬交至不啻若自其口出非大公無我之心至誠惻怛之意何能至此哉延祚八百雖以秦政之暴猶有南君之封福善禍滛之天道不誣也
武奏大武也
聲容備謂之奏凡言奏者歌是詩與舞人為節禮曰朱干玉戚冕而舞大武盖象武王之功為大武之樂與舞相應初用於武王廟其後羣祭皆用之也 何氏楷曰此大武一成之歌也
武王無競之功實文王開之伐崇伐密剪除惡黨意在止殺也武王承而受之以武功嗣文徳一戎衣而勝殷盖勝殷之武即遏劉之武其成功也乃所以嗣文徳也無競之烈千古莫尚矣
武一章七句
臣工之什十篇十章一百六句
周頌閔予小子之什
閔予小子嗣王朝於廟也
序何以不言成王頌作於成王周公則此嗣王指成王也遭家不造嬛嬛在疚謂王業草創而皇考棄予嬛嬛失怙在疚病之中也 不言己之思皇考而但言皇考之克孝永世終身也皇考不以有天下為孝而以思念皇祖陟降庭止者為克孝則成王夙夜與武王不忘文王一叚孝思相貫盖心法相傳止此一敬敬心真切止此一思皇考思繼皇祖之序我亦思繼皇考之序思不忘者念之深敬之至也此時王業既成而猶怵維厲如此成王之所以為成也
閔予小子一章十一句
訪落嗣王謀於廟也
謀於廟者與羣臣謀於廟中觀未堪家多難句則已遘武庚管叔之變周公東征之日也
落始也予謀之在始也欲循昭考之道於乎逺哉聖凡懸隔朕未能盡也將扶助也繼字與落字對言羣臣助我以就之繼而猶泮渙未合所以遭此多難也因念我皇考之紹我皇祖上下于庭陟降于家時時見之無一事不相契合以保其身於無過明其身於無蔽而予于皇考猶然泮渙羣臣何以教我紹庭以下箋指皇考説則休矣皇考句乃倒裝法
成王有流言之疑致風雷之變乃深悔從前視逺未明聴徳未聰故與羣臣謀於廟而不勝其怵危厲之意焉大誥曰惟予小子若涉淵水予惟往求朕攸濟又曰予造天役遺大投艱于朕身又曰矧今天降戾于周邦皆此意也必謀於廟者以管叔為叔父武庚為武王所封變生肘掖之間以其罪告之祖考也不言東征方畧者盖已委之周公矣
訪落一章十二句
敬之羣臣進戒嗣王也
詩作於周公羣臣進戒之忠成王受戒之美兩兩傳出以訓嗣王後世遂以登歌昭功徳焉故序以進戒為主不言廟者盖以訪之於廟則戒亦於廟也閔予小子曰夙夜敬止此曰不聰敬止言不聰未能敬也加一聰字亦從流言之變來
光明是本體上無一毫䝉翳學焉而日有所造月有所往時時繼續此明以至於明之純便是光明境界何患聴徳不聰所謂下學而上達也在成王只豫想其功候以自䇿勵然恐其不能至是也尚賴弼我仔肩者示我以顯徳行乎曰仔肩已將光明之徳負荷於身不容息肩顯徳行顯然以徳見於行事之實示以進為之方得以循序漸進受戒求益之心至深切矣
敬之一章十二句
小毖嗣王求助也
箋云毖慎也天下之事當慎其小小時而不慎後為禍大史遷樂書云成王作頌推已懲艾悲彼家難可不謂戰戰恐懼善守善終哉
荓蜂傳云掣曳也本爾雅釋訓文孫炎曰謂相掣曳入於惡也彼作□夆古今字耳然荓字即有掣曳之義故集傳謂使也
詩所以蜂鳥比小人謂成王之初管蔡流言必有左右者表裏其間既已感悟察見情偽而深懲之言自今以始豈復堪家之多難而又重其苦乎所謂毖後患也
天下前事之足懲者以前此之不能無過也若周公之封武庚管叔天理人情之至何過之足懲如懲前事而豫防後患將王者之後必不可備三恪同母之弟必不可長名藩乎監殷之過孟子所以直斥陳賈之誣也過成王之過也成王之過在惑於流言而疑周公耳設流言不行周公不避則二叔之謀沮武庚之計窮亂無由生成王所由痛恨於聴徳之不聰也所謂周公將不利於孺子乃史臣約舉之詞而二叔流言自有一番近於情理使之傳播國中成王所悔恨者盖以蜂與桃蟲之細比流言之微一聴信之身受其毒為國家大禍語云涓涓不壅將成江河綿綿不絶將尋斧柯微之不可不慎也求助云者盖欲求助於見幾知微之君子以輔成己徳也
小毖一章八句
詩所云疑後世於成王廟亦歌之
載芟春籍田而祈社稷也
甫田云以社以方我田既臧雲漢云祈年孔夙方社不莫是社稷有祈年之典也
補傳云月令天子躬耕帝籍在孟春擇元日命民社在仲春序言籍田而祈社稷盖籍田祈社稷皆在春皆歌是詩如春夏祈穀皆歌噫嘻之類其説是也然社有二祭法曰王為羣姓立社曰大社郊特牲云天子大社必受霜露風雨以達天地之氣社所以神地之道地成萬物故教民美報夏至日方丘之祭即於此行焉中庸所謂郊社之禮所以祀上帝此北郊之社與郊對舉者也又曰王自立社曰王社盖祭土穀之神而以勾龍后稷配此庫門右内之社不與郊並稱者也均名為社而大小不同序云祈社稷乃祈穀於王社也此祈穀社稷之樂歌而耕籍亦用之耕籍之後即祈年于社稷也序増一而字自見天子既祈社稷又於仲春擇元日命民社即里社也大社在北郊王社在庫門内萬氏辨之甚詳鄭氏以大社在庫門内是誤以王社為大社也賈公彦謂王社在籍田内則又誤讀此序也
耘箋謂除其根株是畢芟祚之事非去苗間草也主伯等即承千耦來千耦統言之主伯亞旅疆以分言之也
嗿衆飲食聲也有嗿其饁田家之景如繪婦媚士依太和之氣宛然
祈者祈神降以豐年之瑞也自載芟以下人力之齊播穀以下苗生之盛皆形容農夫之瘁治田之精以祈神之佑也載穫以下收入之多為酒為醴以下奉祭燕賔養老之事言農夫之慶即邦家之光其所係甚大也末節總結上文言周自后稷以來世重農業迄用康年其佑於神也乆矣則䝉休於昔日者獨不受眷於今日乎
載芟一章三十一句
良耜秋報社稷也
王者有載芟之祈則有良耜之報或云此安知非民間之報賽故載芟良耜先儒以為豳頌竊謂郊特牲云郊特牲而社稷太牢然則非天子不用太牢此曰殺時犉牡則非民間之報賽也地官牧人凡隂祀用黝牲毛之註云隂祀祭地北郊及社稷也詩孔䟽亦引地官而云社稷用黝牛角以黒用黄者正禮用黝至於報功社是土神故用黄色仍用黑唇也則詩為報社稷明甚王制祭天地之牛角繭栗宗廟之牛角握賔客之牛角尺傳曰社稷之牛角尺謂與賔客等有捄其角所謂角尺也其非民間之報賽明矣尚得謂八蜡之豳頌乎載芟曰振古如兹以昔日之休冀今日之慶故以為祈良耜言續古之人則以不替其先者為長享其瑞故不言福而福已在其中所以為報也
或來瞻女田畯來視耕也則載笠兩句就饁者言而其饟其笠其鏄都從瞻者眼中㸔出
荼蓼滋而黍稷瘁然滋則瘠黍稷以自肥朽則轉以肥黍稷故彼曰朽止此即曰茂止
殺時犉牡言豐年之慶皆神貽之休故報之
良耜一章二十三句
絲衣繹賔尸也 髙子曰靈星之尸也
王者於祭之明日賔尸於廟門外又祭之謂之繹公羊傳繹者祭之明日也周謂之繹商謂之彤書髙宗彤日即此祭也賔尸者以賔事所祭之尸也卿大夫曰賔尸與祭同日天子則明日繹又謂之祊楚茨所謂祝祭于祊是也祊在廟門之外郊特牲曰繹之于庫門内祊之於東方失之矣庫門内失則廟門外是也于東失則于西夾室是也鄭箋本特牲以自堂徂基為視壺濯籩豆告濯具自羊徂牛為視牲告充鼐鼎及鼒為告絜皆宗人為之郝氏敬駁之曰繹禮殺于正祭牲牢器皿皆因祭之餘有司徹云埽堂燅〈音尋〉尸爼非别殺牲先夕省視也果爾王親省則大小宗伯從豈越卿大夫而用士鄭云繹禮輕故用士然則王又何必親省也其説審矣然據髙子靈星之説以祭為先蠶之祭尸為蠶神之尸則非也詩言堂基在宗廟明矣不是祭農祥又安得以農祥為蠶神耶又陳氏禮書引此自羊徂牛以為繹用異牲之證按繹但用正祭之牲也祭禮繁重質明行事宴朝而退若明日之祭腥肆爓腍鼎爼籩豆之屬無一不異天子必親省視有司各以職告雖有强力之容所失將不止跛倚今有司徹云燅尸爼卒燅乃升羊豕魚三鼎無腊與膚乃設扃鼎陳鼎於門外如初則天子諸侯亦當視此盖正祭重主乎禮神故祭在室而禮儀備繹祭輕主于禮尸故祭在堂而禮儀簡惟備足以盡子孫之敬惟簡足以極賔尸之歡祭統曰尸亦餕鬼神之餘也鳬鷖曰㫖酒欣欣燔炙芬芬公尸燕飲而謂繹有異牲也哉然則僅以士服將事何也周禮膳夫凡王祭祀徹王之胙爼按膳夫之職皆以士為之小雅所謂諸宰君婦廢徹不遲是也然則徹而陳之廟門外者非士之事乎又箋云基門塾之基謂廟門外西夾之堂基也此指繹祭而言若正祭則所謂堂者乃廟堂非門外西夾之堂故宗人升階而後告濯具也正祭之基在門内繹祭之基在門外 詩言絲衣爵弁之士自堂而之塾基之器自羊而之牛之牲鼐鼎以烹牲體及鼒以盛和羮皆徹之以陳於廟門外兕觥㫖酒以樂賔尸來燕來寜可謂盡其歡矣而承祭者能謹其威儀徳盛禮恭宜得胡考之休也絲衣一章九句
經義考云子夏授詩於髙行子此絲衣序有髙子之言趙岐注孟子以髙子為齊人則齊之説詩者殆不始於轅固
酌告成大武也 言能酌先祖之道以養天下也告成大武者言武功既成以大武之樂告於武王之廟也 何氏楷曰酌大武再成之樂歌也
兩時字便有酌字之意於鑠者言光明磊落無一毫暗昧也時所當晦則遵循當晦之道以退養其晦時既純熈則一著戎衣以乗時無覬覦天下之心亦無坐視塗炭之理經權在於心變化因乎時所謂酌也我後人寵受此蹻蹻之造用以嗣武王之統惟公與允是師耳公則無私無私而人自服允則不欺不欺而人自孚武王之開創今王之守成豈有二道哉酌一章八句
儀禮燕禮若舞則勺䟽云謂為之舞則歌勺詩以為曲内則十三舞勺疏云熊氏曰勺籥也言十三之時學此舞籥之文舞也
桓講武類禡也 桓武志也〈釋文云桓武志也本或以此句為注〉
凡天子將出征祭上帝曰類至所征之地祭始造軍法者曰禡武王伐商講武類于上帝禡于先戎詩於武王稱諡而曰屢豐年則為成王之詩明矣詩為六成之終講武類禡為行軍之始盖由終以追頌其始也後序云武志謂其志在安四方之民非利天下也據春秋傳此為大武之六其後遂用之於講武類禡也歟 何氏楷曰桓大武六成之樂歌也
成王謂我今日綏萬邦屢豐年天命於有周可謂匪解矣大兵之後必有凶年而我周克享天心者由桓桓武王致之也盖同心同徳之士天心簡在使之定厥家以安四方之民者也武王保有厥士用于四方以定國而安民其志豈利天下哉故其徳昭格于天君天下以伐商而世世有無疆之休也保字正與播棄相反謂愛惜之以用也謂任用之民之未安由國家未定故定國即所以安民
桓一章九句
賚大封於廟也 賚予也言所以錫予善人也
祭統曰古者爵有徳禄有功必賜於太廟汪云命於廟不敢專也樂記云武王克殷反商未及下車而封黄帝之後于薊封帝堯之後於祝封帝舜之後於陳下車而封夏后氏之後於杞封殷之後於宋此克殷之後即封之既封而後告於文王廟也若大封功臣春秋傳封兄弟之國十五人姬姓之國四十人皆舉親也武成列爵惟五分土惟三樂記將帥之士使為諸侯則告於文王之廟而後封也序云大封於廟則合前後所封而悉舉矣後序賚予也又本論語周有大賚以釋賚字之義春秋傳此為大武之三其後為封國於廟之樂歌也
文王之勤勞斯民至矣我子孫應受而有之今日之大封功臣即繹思文王安民之心以敷布之所謂善繼人之志也故大賚之典惟往求天下之安定而已孔疏云行之於天下以求安定天下以行訓徂圓甚時周之命言此我周大公無我之命而非復商之私昵惡徳也於繹思者言所封之功臣亦當世世繹思文王安民之心而不忘使無一民不被文王之澤也賚一章六句
般巡守而祀四嶽河海也
般箋訓樂蘓傳訓遊俱未安不如説文訓旋曹氏云取盤旋之義般與武酌賚桓一例則知為大武之樂章伐紂時事也若以後之巡守已有時邁之詩矣彼云時邁其邦明是春岱夏衡云式序在位明是慶賞黜陟此詩俱未之及但言裒時之對正與大雅皇矣之篇以對于天下同則為伐紂後巡行既畢聚諸侯而朝於方岳之下也序不言伐商與賚桓連篇其為伐商可知也不言朝諸侯曰巡守其為朝諸侯可知也伐商而南未嘗周歴四嶽而云祀四嶽河海言武王之望祀乃天子巡守祀四嶽河海之禮也武王伐紂底商之罪告于皇天后土所過名山大川孔氏曰名山謂華山大川謂河自豐鎬至朝歌必道華山沙河也則此喬嶽其華山乎朝諸侯于方嶽亦當在華山之下郝氏謂此當為四成南國是疆之位按詩中雖無疆理南國意然伐商之後前有告者後必有祀則疆理既定歸而祀之也當為大武之四
允猶翕河箋謂信按山川之圖而次序祭之或又謂信其謀合衆河祭之迂澁難通集傳猶與由同翕河河善泛溢今得其性故翕而不為暴其説艮是然又謂道于河以周四岳無論克商之後無暇周巡其于允字亦恐無著落盖陟其髙山燔柴于天升中之禮也燔柴之後凡山之狹而長嶽之大而髙河之信由其翕順之性而不泛溢皆望秩以報其功也
敷徧也諸侯不期而㑹者八百國徧天下諸侯聚而朝于方岳之下以答其仰望之心秩祀舉人心恱此周之新命而非商之舊典矣
般一章七句
周公於成王之世為大武之樂頌武王之功春秋傳謂其卒章曰耆定爾功孔疏云卒章者終章之句也其三曰鋪時繹思即賚也其六曰綏萬邦屢豐年即桓也酌與般楚子未之及故無傳焉然則大武六成固有六詩矣樂記言武之六成始而兆出再成而滅商三成而南四成而南國是疆五成而分周公左召公右六成復綴以崇天子鄭氏曰成猶奏也曲一終為一成盖舞人每越一位則歌一詩以為舞節也分之則武酌賚般桓皆樂名合言之六成皆大武也今按序云武奏大武也舞為北出詩為勝殷遏劉言北伐之志即止暴之心盖統揭六成大㫖故為大武之首章而名章以武或以左氏所云卒章為末章豈六成之後又有所謂卒章耶其説非也酌告成大武也於舞為再成滅商詩為純熈大介必殷滅而武功始成當為武之二章賚大封於廟也於武為三成而南於詩為敷時繹思樂記云武王克殷反商未下車而封薊祝陳下車而封杞宋反商者自商而反也則興滅繼絶大賚之時也而後亦以為封國於廟之樂歌桓講武類禡也於舞為六成復綴以崇天子於詩為屢豐年又曰皇以間之此從成王時追述武王之功而凡講武類禡亦歌此詩惟般義無所屬先儒謂南國是疆之後祀名山大川盖歌以為四成之節後遂以為祀四嶽河海之樂歌也五成之章獨無聞其詩亡也五詩俱大武之章賚般桓序不言大武者以武言奏大武又於酌言告成大武成者備也六成既備而告於廟則此後連章者可知其為大武之詩也其先後失序則秦火之後毛公承之不敢易也夫奏六成於武王之廟則備舉六詩若奏於羣廟則獨奏首章以為亂所謂復亂以武也
閔予小子之什十一篇一百三十六句
詩序補義卷二十三
欽定四庫全書
詩序補義卷二十四
石泉縣知縣姜炳璋撰
魯頌
詩義補正云朱子謂成王賜伯禽以天子禮樂魯於是乎有頌以為廟樂其後又自作詩以美其君亦謂之頌尚恐未妥伯禽時有頌以為廟樂魯人當世守之不應易象春秋並存而反失其廟祭之樂伯禽時樂頌俱存孔子不應删其祖宗廟樂而獨存後代頌美其君之詩嘗考閟宫之詩作於僖公而春秋書禘首見於閔二年嗣見於僖八年是時齊桓創霸諸侯始强桓公始僭百燎管仲陪臣而用邦君之禮諸侯效之僖公嘗從齊桓攘淮夷伐荆楚於是自喜其功而僭用天子禮樂作頌以張大之閔二年吉禘於荘公葢賊臣慶父之所為然所用不過禘之樂歌禮文尚未正其名義至僖公禘太廟則真用天子之禮矣不然隱桓莊三世豈無卜禘卜郊不從可因事以書者而直至閔僖以後始見於經哉乃明堂位之誣因閟宮之詩及春秋所書郊禘附㑹而成而成王之未嘗賜伯禽之未嘗用可即以詩與春秋正之詩曰乃命魯公俾侯于東錫之山川土田附庸則未嘗賜以天子之禮樂明矣繼之曰周公之孫莊公之子然後備言承祀之事然則僭用天子之禮樂自僖公始顯然矣假令成王賜而伯禽受則錫之山川土田附庸之下當接龍旂承祀至戎狄狄是膺始明著為僖公之事其文乃順何以大書周公之孫莊公之子於龍旂承祀之前哉盖詩人承時君之令以作頌而惟恐後世轉誣為先君故别白之如此而讀者乃未察耳合以春秋所書則僭禮肇自僖公無可疑者孔子曰魯之郊禘非禮也周公其衰矣謂以周公之聖而子孫僭逆如此周公之業自是而衰也後之儒者以孔子之言為定可矣
駉後序謂季孫行父請於周而史克作頌信歟按春秋僖十六年季友卒十七年滅項胡傳歸獄行父説者謂友之子無佚早卒行父至文六年始見經時稚子耳何能為此事知行父至周請頌之説非也史克黨于行父外傳謂與里革為一人在宣之世莒僕之對斷罟之直恃行父耳未可遽定頌僖者為史克也韓詩外傳云奚斯作魯頌班固西京賦序王延壽魯靈光殿賦序皆云奚斯頌魯奚斯公子魚也曽為慶父求免其死其人可知恐督廟事有餘而命之作頌則不足也東魯多賢人尚風雅四篇辭非一手然俱有先王先公之遺意焉而無邪一語聖人提為全詩之宗㫖夫豈史克奚斯之所能勝任哉闕疑焉可矣或曰頌廟祭之詩安知非祭僖廟之樂章歟曰稱魯侯未有僖諡一也飲酒燕樂不類廟祀閟宮稱爾稱女非身後之頌二也令妻壽母而奚斯作廟正在僖公之世三也然則魯為侯國何以不言風曰頌之不可為風猶風之不可為雅也故王之為風以其詩為風體非聖人降之也魯之為頌以其詩為頌體非聖人升之也
駉頌僖公也 僖公能遵伯禽之法儉以足用寛以愛民務農重穀牧於坰野魯人尊之於是季孫行父請命於周而史克作是頌
頌者祭祀之樂歌而遣於廟告於廟者亦附焉從無稱美生人之辭而為頌者有之自魯頌始序頌詩者曰祀文王也祀武王也不言頌文王武王以詩列於頌則頌不待言矣每序必言頌亦自魯頌始盖魯頌頌之變也襲頌之貌而非其實故毎篇言頌僖明僖公在位詩人受命作頌故於將順中寓責難之意以表詩人之隱衷也
傳云諸侯六閑馬四種有良馬有戎馬有由馬有駑馬孔疏以良馬朝祭所乗貴有力有容戎馬貴多力田馬貴疾駑馬給官中之役貴肥壯以分配四章今細按各章用字無一不對針其説良然總一思字無限量無止息無旁騖非專為馬也有國政在即思馬亦非徒思也有馬政在
駉四章章八句
或以為祀魯公之詩或以為美馬政之詩或以為祀莊公之詩皆無據
有駜頌僖公君臣之有道也
李迃仲曰僖公之臣其賢者惟公子季友臧文仲而已季友不能死子般及閔公之難文仲有不仁者三不知者三又稱其竊位所謂有道者果如是乎無乃魯無賢君至僖公特異於羣公乎如二子者彼善於此乎按臣之有道於在公明明見之而君之有道亦寓其中况威儀不亂燕樂不滛亦足以見君臣之有道也此及上篇詞旨不溢所謂有先王先公之遺風者此也
有駜乘黄人臣來燕之車馬夙夜在公燕飲也在公明明作推原之詞由其在公職事辨治故可以為今日之燕飲也振振鷺鷺于下狀舞人之舞也鼓咽咽為舞節也醉言舞君自起舞以為樂也在公飲酒相導以和君有餘惠也醉言歸不繼以滛臣有餘敬也僖公侈肆僭妄故卜禘卜郊公然為之又貪得無藝故每乘霸主之間輙謀伐國取地是徒知以恣肆强悍者詒子孫而不知以善道詒子孫者也乃於燕飲之終告以君子有穀詒孫子若曰尊賢而親親周公魯公之善道也恭明神而敬事耆老孝公之善道也公能以其詒公者詒子孫則君臣有道永世無窮矣箴規之意也
有駜三章章九句
泮水頌僖公能修泮宮也
能修泮宮者能整飭泮宮且能修泮宮之政也泮宮魯之學名魯有泮宫乆矣不待僖公之時始為之詩云既作泮宫淮夷攸服言既振興泮宫之教修文徳而逺人來非謂泮宮建而淮夷服也王伯厚云春秋時急攻戰而緩教化其留心學校者惟魯僖公能修泮宮衛文公能敬教勸學他無聞焉據此則詩人作頌豈盡溢美乎然淮夷之服未然之事也一語可盡而長言之非頌體也斯謂之魯頌歟
一章僖公振文教於乆廢而興學造士故從前與衛之常至此覺煥然一新無小無大從公于邁猶所謂圜橋而觀聴者甚衆也即此已足聳動逺人
二章小大從公亦曰樂親其教也公闡揚禮義之徳音昭昭然又匪有詞氣之厲也載色載笑以為教此真善教也二語形容僖公宛肖遂為後世幸學良規三章在泮飲酒不重重行禮既畢而飲也永錫難老亦壽考作人之意上章伊教言教也未有不身體而徒以言者順彼長乆之道黙體躬行以吾順道之心攝服人心孰與之梗故能屈此羣醜長道包下文明徳文武在内詩人盖有箴規之義焉
四章順彼長道者在敬明其徳也表裏協於一敬纔謂之明所謂敬以明之也威儀為徳之符民則即在徳上而徳之見於治内為文見於扞外為武烈祖周公魯公文武兼備允文而不尚粉飾浮華允武而不在喜功好大實有一畨徳中作用即此已足昭格烈祖而為孝矣即此已是自求多祜而受福矣此章説治道至精的是僖公對針之藥盖稱頌而寓匡救之意也
五章克明其徳以下即在泮敷教而冀其有服淮夷之功也
六章克廣徳心承明徳之君善於敷教來盖偷生免死之心掃除得盡而後忠君愛國之心充拓得開立功之勇居功之和皆徳心發露耳
七章八章淮夷附楚附徐世為東南諸國之患一見於魯公之費誓再見於宣王之常武其强乆矣至僖公十三年齊桓之霸方盛而淮夷病杞公從齊桓㑹于鹹以討之十六年淮夷病鄫又從齊桓會于淮則魯君臣所憂者淮夷也故詩人以服淮夷為稱願之詞然此未然之事也連牽四章似實有其事者然故於第七章云式固爾猷淮夷卒獲言能審固其謀猷淮夷豈終不獲哉著此二語上章之獻囚獻馘狄彼東南下章之元龜象齒大賂南金皆望梅止渴之辭也然則詩人早自救矣
泮水八章章八句
閟宮頌僖公能復周公之宇也
頌而用之稱美其君頌之變體也頌而用之稱願其君尤魯頌之變體也夫以其詞之夸誕如是而聖人弗削則以猶有箴規責難之㣲意焉按武王分天下為二伯陜以東周公主之陜以西召公主之魯為諸姬之長凡東南諸侯莫不統于魯以及淮夷徐方荆楚南海蠻貊皆在統馭之内所謂周公之宇也大雅韓奕之稱韓侯云奄受北國其追其貊亦猶是歟春秋時王室東遷魯寖削弱役于齊晉大國即常與許在魯封内者一奪于齊一易于鄭安得如周公大啟爾宇之時耶詩人因修閟宫奉命作頌歴叙先王先公遺緒而冀其東服淮徐南懲荆楚使諸侯奉天子命以尊二伯仍周公分陜之舊夫豈徒享祀豐潔之所能致又豈徒御畢出之所能勝者哉盖必有道矣法周公之治以治魯斯可以復周公之宇無如卜郊僭禘幾于身䧟大憝從齊伐楚不過因人成事以若所為求若所欲保有龜䝉幸矣經云復周公之宇指常與許也序云復周公之宇即大啟爾宇之舊合下五章而言之也上篇云頌僖公能修泮宮已然之事也此為未然而稱願之故曰不能也
一章閟宮傳以為姜嫄廟又引孟仲子謂禖宮祀姜嫄而不祀帝嚳是知母而不知父也禖宮之說亦以郊禖附會之朱子曰魯之羣廟也按周公廟曰太廟魯公廟曰世室羣公廟曰宫閟宫者深邃之宫非宫名也因其舊而新之故曰新廟既曰閟宫又曰新廟則合太廟世室及羣廟並修之也春秋不書未嘗改作也閟宫有侐實實枚枚是言修廟之美以下推本后稷以魯之封國本於周周之受命由稷也上帝是依依猶眷顧也可見履巨人跡之妄如果有是異則魯頌早發其神竒矣奄有下國封之邰也奄有下土大利布之天下皆黍稷之土也覆舉黍稷别出稻秬何也補正云有邰之國唯宜四種及為農官九土所宜百榖皆播于下地舉稻于異種舉秬所以包其餘二章實始翦商集傳云盖有翦商之漸矣語極妥貼如加志字便非太王心術届及也致天命之及周也何以驗之於牧野而人心無貳無虞知上帝之臨汝而天命届矣大啓爾字宇土宇也言其統馭所至已包封内及東南諸夷在内 此章從太王文武以及周公明周公受封之由
三章錫之山川土田附庸明未嘗錫以郊禘也莊公之子僖公也以明僣禮之始然止為夸大之辭若不知為僣者然既云春秋匪懈又言享祀不忒盖匪懈者時祭也不忒者禘祭也諸侯用禘似乎差忒然周公有大勲勞可以援宋為例此述僖公之意也皇皇后帝皇祖后稷享以騂犠言郊祀也是饗是宜降福既多郊而獲福也周公皇祖亦其福女禘而獲福也下章秋而載嘗夏而楅衡又詳言春秋匪懈之事周禮日月為常交龍為旂僖公不建日月而建交龍不敢全用也周尚騂祀周公以王禮乃從殷之白自比於宋也周郊以冬至而魯以孟春周禘推所自出而魯専禘於周公皆自知僣妄而稍殺也僣禘則忒矣僣郊則不宜矣曰不忒曰是宜詩人其以此為諷歟 郊禘竝僣未有言郊而不及禘者而魯之禘其實祫也用禘之禮耳未嘗僣五年之禘也猶之僣祈穀之郊而未嘗僣日至之郊也明堂位曰夏季六月以禘禮祀周公於太廟言禘禮用天子之禮樂也言祀周公則不推所自出也
四章魯五廟太廟二昭二穆合魯公之世室而六白牡祀周公於太廟也騂剛祀魯公以下也諸侯祫嘗祫烝其并升世室昭穆之主於太廟而祀之也三夀箋謂三卿即三家也李氏云季友受費而季孫氏始公孫兹帥師而叔孫氏始公孫敖帥師而孟孫氏始三桓之基皆肇於僖公之編
五章僖公四年齊桓會七國之師伐楚盟于召陵公亦與焉十年經書齊侯許男伐北戎公未嘗與也詩人安得以他人之功為己功乎李迃仲云言僖公可以膺戎狄懲荆舒耳其說是也盖與爾昌而熾一例上章保彼東方願其長享魯邦此章公車千乗願其扞禦蠻貊泰山巖巖一章願淮夷之同保有鳬繹一章願南夷之順皆未然之事也 以魯國言則曰昌而熾昌而大以君身言則曰夀而富耆而艾又著夀胥與試亦動之以用賢之意上三夀敬大臣此與試體羣臣也惟老成是用則無新進喜事之咎矣六章七章周公肇封之日統馭所至東南諸夷莫非奄受之國乃昔之服從於魯者今轉為魯患故願其來同又願其莫敢不諾也天錫公純嘏言天而祖在其中
八章魯先公叠遭文姜哀姜之禍則妻之不令者多矣母之不壽者有矣又亂賊肆行則大夫庶士之不宜者多矣故詩人及之前七章寫得後日功業照耀天壤而歸結處只言家庭聚順之常夫婦子母之樂盖必家正而後朝廷正國治而後逺人服也而其本在於君身可微㑹矣
九章以終閟宫有侐實實枚枚之意萬民是若謂周公魯公而下功在生民無不被其澤咸頼寢廟之新故新廟奕奕而民心無不順也民心順則祭可以獲福戰可以克敵岡陵壽考無不在其中此又通篇大結穴處
閟宫九章五章章十七句〈内第四章脫一句〉二章章八句二章章十句
黄氏佐曰此詩之頌僖公者拳拳於夀考不一而足何也曰可以見詩人之情也入春秋以來隐及于鍾巫桓乗于彭生般賊于圉犖閔戕于卜齮弑逆踵繼其來甚矣國人飲恨尚未舒也故此詩拳拳以壽考為言欲僖公戒覆車耳或者以諛辭溢美例之抑知其忠君愛國之意不得冺邪厥後僖公在位三十三年薨于小寢則詩未為無助
魯頌四篇二十四章二百四十三句
商頌
聖人作樂莫不有樂章以為舞節豈獨商為然而頌之名則自商始鄭譜云商者契所封之地十四世至湯則受命伐夏定天下後世有中宗者嚴恭寅畏不敢荒寧有髙宗者嘉靖殷邦至于小大無時或怨此三王有受命中興之功作詩頌之武王伐紂乃以陶唐氏火正閼伯之𭏟封紂兄微子啓為宋公代武庚為商後自後政衰散亡商之禮樂七世至戴公時當周宣王有大夫正考甫者校商頌十二篇于周太師歸以祀其先王孔子錄詩之時得五篇而已乃列之以備三頌按鄭氏據國語閔馬父之言夫校者因其舊有而校正之得者得此而其餘失也揚子乃謂正考甫作商頌誤矣正考甫孔子七世祖也世本正考甫生孔父嘉為宋司馬華督所殺而絶其世左傳正考甫佐戴武桓三君俱在襄公之前而史記宋世家乃云襄公欲為盟主其大夫正考甫美之作商頌不亦謬乎襄公為楚所執後伐楚傷于⿲而云莫敢不來享莫敢不來王無是理也史遷本於韓詩不足信矣或曰殷有三宗太宗何以無頌按禮祖有功宗有德成湯為開創之君三宗為中興之主其廟百世不遷各有專頌太宗無頌先儒謂其詩散亡耳安知不即在此十二篇至孔子編詩而又軼邪孔子欲言夏殷深慨於杞宋之無徵微獨杞宋唐虞以前苟有文獻聖人必且表章恐後夫予嘗曰某殷人也則此五篇祖功宗德所存聖人何啻璠璵視之歟商頌之異於周者周頌三十一篇皆作於周公故有一詩而羣廟用之後雖有制作之才不敢增周公之舊也商頌則三宗皆有頌随時而逓增者也而商頌之同於周者祖功宗德百世不遷始得為頌故周太祖二世室皆有頌而成康親盡則祧無所謂頌也商則太祖三宗皆有頌而盤庚祖甲雖曰賢君親盡則祧亦未聞有頌也
那祀成湯也 微子至於戴公其間禮樂廢壊有正考父者得商頌十二篇於周之太師以那為首
或謂郊特牲云殷人尚聲臭味未成滌蕩其聲樂三闋然後出迎牲聲音之號所以詔告於天地之間故此詩多言樂其說非也殷人尚聲未迎牲而先奏樂猶周人尚臭未迎牲而鬱鬯以灌也那止言樂列祖言味𤣥鳥言大糦各舉一事以該其餘不然豈長發殷武兩篇樂與味興黍稷皆不用耶 全詩只舉鞉鼓管磬庸鼓萬舞而聲容無一不該節次無一不具成湯功德只一烈字盡之商頌簡樸亦以那為冠置鞉鼓奏之所以節樂樂三闋然後出迎牲盖求神之時也牲既入行九獻仍以鞉鼓節之獨舉管者管聲細尤難與鞉鼓相諧鞉鼓管籥是堂下所奏玉磬即所謂鳴球是堂上所奏淵淵嘒嘒則深逺清亮中各具和平之韻國語云聲應相保曰和細大不踰曰平然未能與玉磬相依猶未見和平之至盖磬聲天然和平不假人力鞉管來依磬聲斯真和平矣於赫湯孫頌湯非自誇也言湯之功德赫然故主鬯之孫亦承湯緒而於赫也此一節正行禮之時下節九獻之後鐘鼓交作萬舞皆陳則祭畢之時自古在昔以下則所謂輯之亂也按周因於殷禮雖尚聲尚臭微有不同而節次應不甚異觀那詩可見至祭義謂禘有樂而嘗無樂者又有以知其非也
那一章二十二句
烈祖祀中宗也
太戊湯之四世孫有桑穀之異懼而修德商道復興號為中宗其廟百世不遷疏云此祀中宗之樂歌也按歐陽氏曰湯孫自太甲至紂皆是張氏彩曰湯為創業之始祖故後世率稱湯孫猶周之文子文孫耳然則可稱以祀湯亦可稱以祀大戊郝氏敬曰詩言及爾斯所自成湯及大戊也諸侯來假受命溥將言天命人心表中興之功也
一節烈祖指成湯爾爾大戊也詩言嗟我烈祖成湯革夏受命有秩然常乆之福申錫于無疆延及爾大戊再造天下烈祖重光得祭于斯所斯所猶云此地指大戊之廟言而中宗一叚中興事業宗祀不遷已在其中
二節薦酒薦羮正斯所所備之祭物賚與綏不同前篇樂以安神神亦安我故云綏此酒以祀神神亦錫我故云賚到得主祭者奏假無言時靡有争正是凝合上下之思而成清酤和羮不過假此以將我思也三節約軧錯衡以下又從時靡有争時追寫其乗車而來助祭也王政衰則諸侯不朝大戊中興故今日助祭諸侯無逺不至致我受命之廣大也自天降康豐年穰穰由祖考格故降福多也
四節言中宗尚顧予烝嘗哉此湯孫之所奉者也盖中宗中興之業即烈祖申錫之緒而湯孫于以丕承於弗替與前篇詞同而㫖微别
烈祖一章二十二句
𤣥鳥祀髙宗也
武丁中宗之五世孫恭黙思道商道復興號稱髙宗其廟不毁頌髙宗而推本祖德正所以表中興也
一節自史記述緯書謂娀簡吞墮卵生契鄭氏引以箋詩而怪誕不經矣按天命𤣥鳥降而生商只天命生商耳盖天命生商之時正𤣥鳥降之時也降者鳥之髙飛從上而下非天降之也
二節方命厥後補正云承上帝命武湯而言不獨命湯方命其後奄有九有也商之先后指中宗以下受天命而不危殆者其故在武丁之為人孫子也 先儒作武丁之孫子按武丁之後未聞賢君子孫祭其祖考而云命之不殆由於已恐無是理下文又侈陳功德更甚矣不如從王肅作武丁為人孫子為妥三節武丁之為人孫子也負荷武王之業無不勝焉補正云武王成湯也與武王載斾同故諸侯皆建龍旂十乘奉大糦以供王祭也
四節當是時畿内地方千里惟民所居止而肇開封域極彼四海無異正域之初焉孟子所謂武丁朝諸侯有天下是也
五節今日髙宗之祭四海來格祁祁衆多由景山四周之大河以至王都可見殷之受命百世皆宜而百禄是荷也
𤣥鳥一章二十二句
長發大禘也
禘考詳見周頌雝詩今讀是詩雖未明言禘嚳而首云長發其祥又云有娀方將帝立子生商則其為禘所自出之帝可知也而祖妣並祀如雝所謂既右烈考亦右文母可知也國語云𤣥王勤商十四代興盖契至湯十有四世也史記相土昭明之子契之孫宋𠂻曰相土就封于商此詩作于湯崩之後商書曰七世之廟可以觀德則商本七廟相土早為毁廟之祖矣詩曰相土烈烈則毁廟未毁廟之主並合食于太祖可知也末言卿士阿衡盤庚云兹予大享于先王爾祖其從與享之則禘時功臣皆祭可知也周之禘經無功臣皆祭之文周禮司勲凡有功者銘書於王之大常祭於大烝賈疏本孔安國傳謂周時烝祭功臣殷時烝嘗俱祭未有烝祭及之而大禘反不及者則周因殷禮可知也何休以功臣皆祭為禘不祭為祫則臆説矣長發序曰大禘故不言禘太祖雝序言禘太祖則大禘可知也故不言大
一章禹敷下土方三句不是賛禹功只是急須契耳言水患既去幅隕既廣而下土安逸使五品不遜百姓不親將入於禽獸亂之道也故天生契以敷教焉二章𤣥王契也歐陽氏曰𤣥深微之意 傳云桓大撥治也集傳易大為武盖頌后稷曰思文以衣食足而禮義興陳常于時夏也頌契曰桓撥以禮義興則禍亂不生干戈不作威武撥亂莫大於此皆表微之論
補正云相土侯國雖强大豈能致海外有截盖契為司徒受命敷教而小大之邦莫不通達惟契能以身先之故其應甚速至相土嗣其世職聲教益烈至於海外莫不截然秉其法式也
三章帝命不違非人不違之謂世無失德則帝命自不去之至湯則商家積累之德與上天眷顧之命相㑹合故湯之降生即於此時所謂湯齊湯降不遲也日躋者脫盡聲色貨利之人欲超然天理清明之境界日新又新歴乆見他遲遲不息始終無非一敬式于九圍作之君師也
四章五章詩所云方是言湯為方伯天下歸之武王載斾以下乃言革夏之事按小球大球謂鄰國聘問之玉也為下國綴旒言綱紀諸侯而諸侯之於方伯如旌旂之綴於縿固結而不解也小共大共謂屬國貢獻之禮也為下國駿厖言驅策諸侯而諸侯之於方伯如駿厖之足任使奔走不辭也
六章湯以武定天下故曰武王猶周書所謂寧王爾非謚也䖍敬也秉鉞尚武以敬行之纔見全體聖敬九州之治不能截然歸於一德以苞有三蘖遂其惡行其志故也今莫遂莫達而九有有截者則以初伐韋次伐顧次伐昆吾乃伐夏桀苞與蘖並去也湯年八十有七始伐夏到得有䖍秉鉞是萬不得己非有利天下之心苞有三蘖以下正是如火烈烈之勢猶周書所云一戎衣而天下大定也
七章補正云仲虺之誥曰小大戰戰罔不懼于非辜有震且業盖謂此也謂之中葉者在湯為初年自契以來則為中葉也降于卿士孟子所謂學焉而後臣之也 按此章又言阿衡配享之故
長發七章一章八句四章章七句一章九句一章六句
殷武祀髙宗也
帝乙之世武丁親盡當祧以中興功髙故為百世不遷之廟此其祔主於廟之樂歌也𤣥鳥則其時祭之樂歌也商頌終於殷武以見商之賢君於此究矣三百篇始二南而終殷武二南文德也殷武武功也周公作立政云克詰兵戎以陟禹之迹王者先文德而後武功文以經之武以緯之内治修外夷服而王道備
一章撻彼殷武奮伐荆楚其蓄勢在恭黙思道來運籌决勝削平禍亂威服四夷在此一舉 補正云荆楚之地川谷盤亘山林深阻羣蠻雜居各保其險故必入其阻致其衆然後能盡平之
二章居國南鄉言其地近為聲教所加不比氐羌之逺也乃逺者曰商是常而近者敢不至乎既克之又以文告責之所以服其心也
三章勿予禍適盖商道先罸後賞故諸侯凛凛以禍謫為懼稼穡匪解則可以免咎乃自度語
四章以下天命降監一節正中興之本商邑翼翼一節是中興之盛以保我後生便引起下章作廟之意或以下章為武丁考室者謬也
殷武六章三章章六句二章章七句一章五句楚雄南服立國在江漢之間其强最乆周以前世系無所考武王封熊繹為楚子春秋莊公之世楚皆書荆至僖元年乃書楚人伐鄭李氏樗曰世亂則先叛世治則後服當湯之時不敢抗衡及商中微為中國患此髙宗所以伐之也文武之時亦未聞為患厲王之後然後大邦為讎宣王所以伐之也郝敬援二南為證謂天下有道則荆楚首善則非也夫文王之化及於江漢之間乃德化之成非岐西後而江漢轉先也盖楚最難服天下視為向背責一不享之楚而天下莫敢不享責一不王之楚而天下莫敢不王平荆楚者平天下之大機也故詩人頌武丁中興之功先叙奮伐荆楚之績
商頌五篇十六章一百五十四句
詩序補義卷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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