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富新書/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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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回 惶恐灘遇驚喪膽 滕王閣觸景生愁
[编辑]卻說何天爵保護天來主僕已過贑關,幸得泰然無事,三人心裡稍安。剛剛出至儲潭廟前,遇著幾隻巡船攔在,窺見生果盈艙,狼索稅單查驗。天爵曰:「關口太爺曾經免稅,汝等兄弟何得多端?」巡丁曰:「百擔香椽可以息免,將來關中有何可稅?」便要回關理論。天爵曰:「吾本求名,非徒為利,豈可頃刻停留?如到關前,汝等大有不便。」遂撿出小包予之曰:「今有紋銀二兩,給發汝等,權作酒食,休要多言,再敢留難,立將汝扭稟究。」言畢,喝聲船戶揚帆解纜,趁此順風而行。眾巡丁聞有小包相送,欣然縱他前往。先是天爵在贑州時也曾刻明香椽一百擔,誰想關口太爺看少個百字,因他係求名舉子,未曾細詰諸艙,見其食物無多,故此將他免稅。是日出口被巡丁留滯半日,其後開船,風轉西北,連日舟行,俱憑槳櫓。一日舟至十八灘頭,兩岸相去五十餘丈。滿江尖石,個個如峰。中有崎嶇小路,僅容一舟。但聞水聲游游,蓋耳不聞人語。天來問灘何名,天爵答曰:「灘名惶恐,歲歲傷人。任他鐵打肝腸,到此心寒膽震。十八灘中之最險者也。」天來見灘頭鑿出一首七言絕句,翹首而讀之曰:
十八灘頭十八名,一名隍恐最傷情。
人生不為君親計,誰肯移舟到世行。
讀罷,感起舊日愁懷,不覺淒然下淚。天爵曰:「梁兄見此灘瀧,便生畏恐。我們一歲曾經幾次,心尚坦然。從來死生有命,何足懼哉。」天來曰:「不然。自念出門以來,到此只有二十餘里,曾歷許多驚險。屈指計之前程更遠,何日可到?奈何,奈何。」船戶曰:「今日過灘,客官可秉燭祈神庇佑,休要哭泣,不利於吾。」二人慌忙跪下,叩稟神明,叫齊本土兄弟,協力幫扶。另請灘師二名,一正一副。眾兄弟並皆舉力,篙發如箭。岸上鳴鑼助勢,船眾放鈔幫扶,喊聲大叫。然後可過此灘。是晚,其酒酬神,不在話下。
越數日到吉安府城,泊舟於三曲灘前。眾花子登船亂叫官人打賞,惡如狼虎,嚇得天來心慌意亂。天爵探得香椽合價,在此地頭髮賣。因見天來驚怖,著令開船,留下大半到京。未幾,舟次江西省城。天爵見天來連日耽愁,遂說曰:「我當偕梁兄同登膝王閣上頑耍,以遣愁懷。」天來應諾,二人捨舟登岸。
行至衝衢上,見有『豫章古蹟』四字,果然物華人寶,人傑地靈。二人攜手登閣。是時,潦水盡而寒潭清,煙光凝而暮山紫。凴欄而望,但見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又聞漁舟唱晚,響窮彭蠡之濱,雁陣驚寒,聲斷衡陽之浦。舉頭見當日王子安所作之賦,天來向前讀之。讀至『關山難越,誰悲失路之人」,忽然觸起平日一點苦衷,不覺墜下兩淚。天爵勸曰:「下邊『君子安貧,達人知命』,梁兄何不讀之?」天來拭淚再讀,見有「酌貪泉而覺爽,處洞轍以猶歡」,乃快然自釋曰:「見此一序,為他所感。吾今當以君子達人自勵也。」言罷,二人握手下樓。天爵曰:「吾意欲赴衙售此記念,只恐耽擱梁兄前程。」天來曰:「如此大德,何日可報?」遂登舟解纜而去。
再說凌貴興自從喜來歸後,知天來己渡梅嶺,猶有贑關未過,連日盼望美閒,乃求計於爵興。爵興曰:「表姪宜恒探欽差,到省辦個隆儀,大人自有照料。如大人不受,我等便要逃往外邦。那時雖有狼差酷吏,任他訪跡尋蹤。此吾之鄙見也。」貴興聞說,寢食俱廢。偶然一夜,在書房中與妾潘氏取樂遣愁。那潘氏年可十八,生得美目巧笑,螓首蛾眉。入嫁以來,無半點抗拒之意。貴興與之如魚得水,二人舉酒交杯,醜態百出。貴興求她雲雨,潘氏曰:「相公請先就帳,待妾解衣,然後登牀奉侍。」貴興方才欲枕,忽見二人手挎三張木刀,衝入書房。首將貴興兩乳割下,再舉刀刺入心窩,透出背外。未知貴興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