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富新書/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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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回 鄱陽湖祈神庇護 常王山遇盜驚慌[编辑]

  卻說二人持刀刺殺貴興。是時三更三點,燈影朦朧。貴興被嚇驚醒,卻是南柯一夢。(天來有夢貴興亦有夢。天來之夢,張風所托﹔貴興之夢,不知何人所托矣。)放眼見潘氏熟睡,心中駭異,慌忙喚醒潘氏,以夢告知。潘氏曰:「相公夜來酒困,故有此夢。」(所解未夢不是)貴興自覺夢疑,遂無心與潘氏取樂。侵早出門,欲將此夢求教方士。(侵早說夢便是不祥)偶然經過一「問菲」館,見一人頭戴逍遙巾,身穿皂布服,丰姿俊爽,道貌非常,蹲踞於蒲團上,垂簾賣卦。貴興近前施禮,二人各道姓名。貴興欣然起敬曰:「明先生尊號,既稱善詳,必善與人詳夢。」(善詳姓名反在貴興口中道出,文勢之勾,自來未有。)明善詳曰:「只管說來,吾自有見解,殊非杜撰欺人。」貴興曰:「我與梁天來雀角多年。日間飲食不安,夜來偶作一夢,遇二人持三張木刀割我兩乳,刺我心窩。未知吉凶應在何人,先生為我直筆批來,不必寓言隱諱,使我趨吉避凶,感德良深矣!」言罷,先將卦資遞過。(先交銀後聽講,序法與前不同。)善詳曰:「愚直之夫,言來倘有衝犯,幸勿見責。」貴興曰:「不妨!不妨!」那先生批云:

  木刀三張便是梁。〔有此明法卦定然靈)
  君家聽我說端詳。

  貴興愣然,曰:「莫非就是梁天來否?」善詳再批曰:

  二人暗隱天來字,(天來二字暗藏二人)

  貴興曰:「有人教我定往外洋,是否可行?」善詳又判云:

  不若移舟往別鄉。(無限天機為他所泄)

  貴興看罷大驚,歸告爵興。爵興曰:「此言正合吾意。」

  正話間,美閒自贑而返,昔贑關稽查甚緊,杳無音耗。爵興曰:「不消何說,他已赴京無疑。誠有疏虞未備。」貴興曰:「料他未到北新,我們到京打點,倘屬未遲。非得智謀殷實之士,不可放心重托。敢煩表叔一往。」爵興曰:「事勢至此,不得不然。」貴興乃修書,先著千里馬帶往燕京,訪交前任撫院蕭公之弟蕭榮,求他在此關照之意。隨後爵興陸路趕程,卻將土屋換過珠室,喚越文、越武偕行。三人纏束在身,致囑而去。

  再說天來自膝王閣開船,行至大江之中。一望無際,水與天接,天與水連。天來問此處是何所在,天爵答曰:「此湖號曰『鄱陽』,為天下五瑚之一。周圍且八百餘里。當日明太祖與陳友諒大戰,幸得槐樹領聖,殺退敵人,即此地矣。」天來果見湖邊有間定遠功用古廟,廟前栽種一條槐樹,高僅二尺許,根深蒂固,葉盛枝橫。(洪武傳所記功臣三十六人,並不載此槐樹。餘嘗親見廟裡助標姓氏一一不差,惟槐樹之高不滿三尺。鄉人皆言當日顯聖,奉之如神。附此以見野史失載。)二人惆悵不已。

  天來謂船戶曰:「如此廣闊風恬,方可過湖。」船戶曰:「過湖係饒州浮梁景德大鎮,出產磁器之所。我今沿湖而去,不到湖心。客官休要驚怖。我兄弟素諳江湖,自言小心便是。」天爵曰:「梁兄休張風波。吾觀天文,近日必無風暴。」天來曰:「天地廣大,風雲變化不測。足下何由知之?」天爵曰:「餘昔年曾遇異人。投得一書,可以預知風雨。其術最為直捷,人所易曉,驗之無不應。可惜被內子毀去大半了,至今猶存數頁。此後吾每出必藏諸行李,以被風雨之虞。」天來曰:「足下有此妙術,肯傳與人否?」天爵欣然撿出此書示之(今之醫生在湯頭中抄得一方,便如珍似寶,不告傳人。濟世之婆心而何具器之偏少也。)書云:

  兵船交戰,仰觀日月星雲,預知風雨。
  日暈主雨,月暈主風。何方有缺,即此方風雨將來。
  一日沒返照處,有胭脂紅,無風必有雨。
  一星光閃燦不定,主有風。
  一夏秋間有海沙雲起,謂之「風潮」。其名日「颶颶」者,四方之風,東西兩粵常有。
  一凡風單日起,單日止﹔雙日起,雙日止。
  一風早起晚和,須防明日再多。
  一暴惡之風,盡日而沒。
  一防夜起之風必毒。
  一東風急雲起愈急,必雨,其雨最難得晴。
  一春風易於傳報,一日南風必還一日北風﹔雖早有此風,向晚必淨。
  一防南風尾,北風頭。南風愈吹愈大,其大在尾﹔北風初起即大,其大在頭。
  一春南夏北,有風必雨。
  一雲起如炮車形,主大風。
  一雲既起復下散諸,四野如煙如霧,名曰「風花」,主有起風。
  一云若魚鱗,不雨也風顛。
  一雨陣自西北起者,必雲黑如潑墨,又必作眉梁陣,主先大風雨,後雨急易晴。
  一水際生靛青,主有風雨。
  一秋雲陰暗,無風則無雨。
  一海燕成群而來,主風雨。
  一海豬亂起,主大風。
  一夜聽九逍遙鳥叫,亦可預卜風雨﹔一聲風,二聲雨,三聲斷風雨。
  一蝦籠張得鱗魚,主風水。
  一月盡無雨,來月必有大風雨。俗云:「廿五六若無雨,初三四莫行船。」
  一春天有甘,四番花信風。梅花風打頭,棟花風打末。
  一潮長風起,潮平風止。
  一朔望越二、三日,潮初起風必大。
  一上下弦越二、三日,潮漸退風必大。
  一月為潮之母,雷為雨之父。故潮隨風,雨隨雷。
  一當寒對天明無雨,風從西北暴至。名日:「颶囗」。
  一當暑時天昏有雨,風從東北暴至,氣甚寒。謂之「青凍」﹔若天昏無雨,風從西北暴至,如亂石搏去,名曰「石尤」。
  一風輒起輒止,亦名「石尤」。此風多於夏秋間時發,發必三日連發,望西北雲起如蠄螃爪,瞬息即至此,則風之變也。
  一東粵、西粵春夏多南風,秋冬多北風,反是則有雨。故風之惡毒,莫甚於嶺南,最易傷人。暖風一至百剩,剩跌木出,水地蒸液,牆壁生鹼,衣裳、白醭、書冊霉緘。
  一廣東黢瓊郡週歲皆東風,夏秋必颶颶之作,草昔乾頊。
  一瓊郡三四月時,晝有南鳳,夜則無之。至五月乃有過夜。南崖州人最昔南風,盛夏時士庶出入,率以青布裡頭,恐南風為害,急不可救。
  一風之始發,常在月之七、八日及早、晚二候。過此即甚暴列,多不終朝。諺云:七風八到,九日不來風過造。又曰:朝三晚七,半夜吹風無過日。
  一先風後雨為順,先雨後風為逆。
  一先雷後雨,其雨必小﹔先雨後雷,其雨必大。
  一瓊州七月七夕有雨則八月有再,若廣州七月七夕有雨則八月無雨。
  一處暑無雨則白露必雨,處處皆然。故曰:處暑若逢天下雨,縱然結實也難收。

  天來覽畢,曰:「足下身當貿易,又能博覽諸書,週知天地。誠不愧達人君子矣!」天爵曰:「書理雖則如此,然而江湖險阻更須禱神庇護,才可過湖。」天來遂喚祈福炷香秉燭,自往船頭跪下,默稟湖神。稟畢,然後與船戶眾人開出一個羅盤,掛帆前往。孤舟影雙,萬籟俱無,飄飄乎身在水雲之鄉。

  越數日,始到王山縣界。二人捨舟投店。天來問曰:「此去北新關口,尚有多少程途?」天爵答曰:「明日度嶺,使是常山縣屬,與北新關相去數百餘里。」天來聽得此言,早吃一驚。暗思:「往日南雄度嶺,險死還生。來日過山,猶恐貴興更有攔截。奈何,奈何!」遂說曰:「蒙足下保護到此,知厪勞心。但明日途中,未知還有奸細否?」天爵曰:「到此地而有誰敢阻?如此過慮,何異杞人憂哉?」天來曰:「不然。貴興之惡,陰毒異常,奸謀出人意外,不可不慮。」天爵曰:「此山不過百有餘里,一望平原,牛馬可度,童叟可行。非比南雄險阻。何無將汝主僕扮作挑夫,意下何如?」天來從之。天爵不得已,著心腹人相隨捍衛,挑著一擔香椽,望常山縣界慢慢而行。剛至草萍,適遇前途數人高聲叫曰:「爾等不可前往,不若回去為高!」主僕二人相顧失色。未知數人是誰,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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