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鑑 (四部叢刊本)/卷第三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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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第三十二 資治通鑑 卷第三十三
宋 司馬光 撰 景上海涵芬樓藏宋刊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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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治通鑑卷第三十三

臣司馬 光奉 勑編集

   漢紀二十五起閼逢攝提格盡旃䝉單閼凡二年

    孝成皇帝下

綏和二年春正月上行幸甘泉郊泰畤 二月壬子丞

相方進薨時熒惑守心丞相府議曹平陵李尋奏記方

進言災變廹切大責日加安得但保斥逐之戮闔府三

百餘人唯君侯擇其中與盡節轉凶方進憂之不知所

出㑹郎賁麗善爲星言大臣宜當之上乃召見方進還

歸未及引决上遂賜冊責讓以政事不治災害並臻百

姓窮困曰欲退君位尚未忍使尚書令賜君上尊酒十

石飬牛一君審處焉方進即日自殺上祕之遣九卿𠕋

贈印綬賜乗輿祕器少府供張柱檻皆衣素天子親臨

弔者數至禮賜異於它相故事  臣光曰晏嬰有言

天命不慆不貳其命禍福之至安可移乎昔楚昭王宋

景公不忍移災於卿佐曰移腹心之疾寘諸股肱何益

也藉其災可移仁君猶不肯爲况不可乎使方進罪不

至死而誅之以當大變是誣天也方進有罪當刑隠其

誅而厚其塟是誣人也孝成欲誣天人而卒無所益可

謂不知命矣 三月上行幸河東祠后土 丙戌帝崩

于未央宫帝素彊無疾病是時楚思王衍梁王立來朝

明旦當辭去上宿供張白虎殿又欲拜左将軍孔光爲

丞相已刻侯印書賛昏夜平善鄉晨傅絝韈欲起因失

衣不能言晝漏上十刻而崩民閒讙譁咸歸罪趙昭儀

皇太后詔大司馬莽雜與御史丞相廷尉治問皇帝起

居發病状趙昭儀自殺  班彪賛曰臣姑充後宫爲

 媫妤父子昆弟侍帷幄數爲臣言成帝善修容儀升

車正立不内顧不疾言不親指臨朝淵嘿尊嚴若神可

謂有穆穆天子之容者矣博覽古今容受直辭公卿奏

議可述遭丗承平上下和睦然湛乎酒色趙氏亂内外

家擅朝言之可爲於邑建始以來王氏始執國命哀平

短祚莽遂簒位蓋其威福所由來者漸矣 是日孔光

於大行前拜受丞相博山侯印綬 富平侯張放聞帝

崩思慕哭泣而死  荀悦論曰放非不愛上忠不存

焉故愛而不忠仁之賊也 皇太后詔南北郊長安如

故 夏四月丙午太子即皇帝位謁髙廟尊皇太后曰

太皇太后皇后曰皇太后大赦天下哀帝初立躬行儉

約省減諸用政事由已出朝廷翕然望至治焉 己邜

塟孝成皇帝于延陵 太皇太后令傅太后丁姬十日

一至未央宫有詔問丞相大司空定陶共王太后宜當

何居丞相孔光素聞傅太后爲人剛𭧂長於權謀自帝

在襁褓而飬長教道至於成人帝之立又有力光心恐

傅太后與政事不欲與帝旦夕相近即議以爲定陶太

后宜改築宫大司空何武曰可居北宫上従武言北宫

有紫房複道通未央宫傅太后果従複道朝夕至帝所

求欲稱尊號貴寵其親屬使上不得由直道行髙昌矦

董宏希指上書言秦荘襄王母本夏氏而爲華陽夫人

所子及即位後俱稱太后宜立定陶共王后爲帝太后

事下有司大司馬王莽左将軍𨵿内侯領尚書事師丹

劾奏宏知皇太后至尊之號天下一綂而稱引亡秦以

爲比喻詿誤聖朝非所宜言大不道上新立謙讓納用

莽丹言免宏爲庶人傅太后大怒要上欲必稱尊號上

乃白太皇太后令下詔尊定陶恭王爲恭皇 五月丙

戌立皇后傅氏傅太后従弟晏之子也 詔曰春秋母

以子貴宜尊定陶太后曰恭皇太后丁姬曰恭皇后各

置左右詹事食邑如長信宫中官追尊傅父爲崇祖矦

丁父爲褒徳侯封舅丁明爲陽安侯舅子滿爲平周矦

皇后父晏爲孔鄉矦皇太后弟侍中光禄大夫趙欽爲

新城矦太皇太后詔大司馬莽就第避帝外家莽上䟽

乞骸骨帝遣尚書令詔起莽又遣丞相孔光大司空何

武左将軍師丹衛尉傅喜白太皇太后曰皇帝聞太后

詔甚悲大司馬即不起皇帝即不敢聴政太后乃復令

莽視事 成帝之丗鄭聲尤甚黄門名倡丙彊景武之

屬富顯於丗貴戚至與人主争女樂帝自爲定陶王時

疾之又性不好音六月詔曰孔子不云乎放鄭聲鄭聲

淫其罷樂府官郊祭樂及古兵灋武樂在經非鄭衛之

樂者條奏别屬他官凡所罷省過半然百姓漸漬日乆

又不制雅樂有以相變豪富吏民湛沔自若 王莽薦

中壘校尉劉歆有材行爲侍中稍遷光禄大夫貴幸更

名秀上復令秀典領五經卒父前業秀於是總羣書而

奏其七畧有輯略有六蓺略有諸子略有詩賦略有兵

書略有術數略有方技略凡書六略三十八種五百九

十六家萬三千二百六十九卷其叙諸子分爲九流曰

儒曰道曰隂陽曰灋曰名曰墨曰從横曰雜曰農以爲

爲九家皆起於王道旣㣲諸侯力政時君丗主好惡殊

方是以九家之術蠭出並作各引一端崇其所善以此

馳説取合諸侯其言雖殊譬猶水火相滅亦相生也仁

之與義敬之與和相反而皆相成也易曰天下同歸而

殊途一致而百慮今異家者推所長窮知究慮以明其

指雖有蔽短合其要歸亦六經之支與流裔使其人遭

明王聖主得其所折中皆股肱之材已仲尼有言禮失

而求諸野方今去聖乆逺道術缺廢無所更索彼九家

者不猶愈於野乎若能脩六蓺之術而觀此九家之言

舎短取長則可以通萬方之略矣 河閒恵王良能脩

獻王之行母太后薨服喪如禮詔益封萬户以爲宗室

儀表 初董仲舒説武帝以秦用商鞅之灋除井田民

得賣買富者田連阡陌貧者亡立錐之地邑有人君之

尊里有公侯之富小民安得不困古井田灋雖難卒行

宜少近古限民名田以贍不足塞并兼之路去奴婢除

専殺之威薄賦歛省繇役以寛民力然後可善治也及

上即位師丹復建言今累丗承平豪富吏民訾數鉅萬

而貧弱愈困宜略爲限天子下其議丞相光大司空武

奏請自諸侯王列侯公主名田各有限𨵿内侯吏民名

田皆毋過三十頃奴婢毋過三十人期盡三年犯者沒

入官時田宅奴婢賈爲減賤貴戚近習皆不便也詔書

且須後遂寑不行又詔齊三服官諸官織綺繡難成害

女紅之物皆止無作輸除任子令及誹謗詆欺灋掖廷

宫人年三十以下出嫁之官奴婢五十以上免爲庶人

益吏三百石以下俸 上置酒未央宫内者令爲傅太

后張幄坐於太皇太后坐旁大司馬莽按行責内者令

曰定陶太后藩妾何以得與至尊並徹去更設坐傅太

后聞之大怒不肯㑹重怨恚莽莽復乞骸骨秋七月

丁夘上賜莽黄金五百斤安車駟馬罷就第公卿大夫

多稱之者上乃加恩寵置中黄門爲莽家給使十日一

賜餐又下詔益封曲陽侯根安陽侯舜新都侯莽丞相

光大司空武邑户各有差以莽爲特進給事中朝朔望

見禮如三公又還紅陽侯立於京師傅太后従弟右将

軍喜好學問有志行王莽旣罷退衆庶歸望於喜初上

之官爵外親也喜獨執謙稱疾傅太后始與政事數諫

之由是傅太后不欲令喜輔政庚午以左将軍師丹爲

大司馬封髙鄉亭侯賜喜黄金百斤上右将軍印綬以

光禄大夫飬病以光禄勲淮陽彭宣爲右将軍大司空

何武尚書令唐林皆上書言喜行義修潔忠誠憂國内

輔之臣也今以寑病一旦遣歸衆庶失望皆曰傅氏賢

子以論議不合於定陶太后故退百寮莫不爲國恨之

忠臣社稷之衛魯以季友治亂楚以子玉輕重魏以無

忌折衝項以范増存亡百萬之衆不如一賢故秦行千

金以閒亷頗漢散萬金以䟽亞夫喜立於朝陛下之光

輝傅氏之廢興也上亦自重之故尋復進用焉 建平

侯杜業上書詆曲陽侯王根髙陽侯薛宣安昌侯張禹

而薦朱博帝少而聞知王氏驕盛心不能善以初立故

且優之後月餘司𨽻校尉解光奏曲陽侯先帝山陵未

成公聘取故掖庭女樂五官殷嚴王飛君等置酒歌舞

及根兄子成都侯况亦聘取故掖庭貴人以爲妻皆無

人臣禮大不敬不道於是天子曰先帝遇根况父子至

厚也今乃背忘恩義以根嘗建社稷之䇿遣就國免况

爲庶人歸故郡根及况父商所薦舉爲官者皆罷 九

月庚申地震自京師到北邊郡國三十餘處壞城郭凡

壓殺四百餘人上以災異問待詔李尋對曰夫日者衆

陽之長人君之表也君不修道則日失其度晻昧亡光

閒者日尤不精光明侵奪失色邪氣珥蜺數作小臣不

知内事竊以日視陛下志操衰於始初多矣唯陛下執

乾剛之德彊志守度母聴女謁邪臣之態諸保阿乳母

甘言悲辭之託斷而勿聴勉彊大𧨏絶小不忍良有不

得已可賜以貨財不可私以官位誠皇天之禁也臣聞

月者衆隂之長妃后大臣諸矦之象也閒者月數爲變

此爲母后與政亂朝隂陽俱傷兩不相便外臣不知朝

事竊信天文即如此近臣已不足杖矣唯陛下親求賢

士無彊所惡以崇社稷尊彊本朝臣聞五行以水爲本

水爲準平王道公正脩明則百川理落脉通偏黨失綱

則涌溢爲敗今汝潁漂涌與雨水並爲民害此詩所謂

百川沸騰咎在皇甫卿士之屬唯陛下少抑外親大臣

臣聞地道柔靜隂之常義也間者𨵿東地數震宜務崇

陽抑隂以救其咎固志建威閉絶私路拔進英雋退不

任職以彊本朝夫本彊則精神折衝本弱則招殃致凶

爲邪謀所陵聞往者淮南王作謀之時其所難者獨有

汲黯以爲公孫弘等不足言也弘漢之名相於今亡比

而尚見輕何况亡弘之屬乎故曰朝廷亡人則爲賊亂

所輕其道自然也 騎都尉平當使領河隄奏九河今

皆窴滅桉經義治水有決河深川而無隄防壅塞之文

河從魏郡以東北多溢決水迹難以分明四海之衆不

可誣宜愽求能浚川䟽河者上從之待詔賈讓奏言治

河有上中下䇿古者立國居民疆理土地必遺川澤之

分度水埶所不及大川無防小水得入陂障卑下以爲

汙澤使秋水多得其所休息左右游波寛緩而不廹夫

土之有川猶人之有口也治土而防其川猶止兒啼而

塞其口豈不遽止然其死可立而待也故曰善爲川者

決之使道善爲民者宣之使言蓋隄防之作近起戰國

雍防百川各以自利齊與趙魏以河爲竟趙魏瀕山齊

地卑下作隄去河二十五里河水東扺齊隄則西泛趙

魏趙魏亦爲隄去河二十五里雖非其正水尚有所遊

盪時至而去則填淤肥美民耕田之或乆無害稍築宮

宅遂成聚落大水時至漂沒則更起隄防以自救稍去

其城郭排水澤而居之湛溺自其宜也今隄防愜者去

水數百步逺者數里於故大隄之内復有數重民居其

閒此皆前丗所排也河従河内黎陽至魏郡昭陽東西

互有石隄激水使還百餘里閒河再西三東廹阨如此

不得安息今行上䇿徙冀州之民當水衝者決黎陽遮

害亭放河使北入海河西薄大山東薄金隄埶不能逺

泛濫朞月自定難者将曰若如此敗壞城郭田廬冡墓

以萬數百姓怨恨昔大禹治水山陵當路者毁之故鑿

龍門辟伊闕析㡳柱破碣石墮斷天地之性此乃人功

所造何足言也今瀕河十郡治隄嵗費且萬萬及其大

決所殘無數如出數年治河之費以業所徙之民遵古

聖之灋定山川之位使神人各處其所而不相奸且以

大漢方制萬里豈其與水争咫尺之地哉此功一立河

定民安千載無患故謂之上策若乃多穿漕渠於冀州

地使民得以溉田分殺水怒雖非聖人灋然亦救敗術

也可従淇口以東爲石隄多張水門恐議者疑河大川

難禁制滎陽漕渠足以卜之冀州渠首盡當仰此水門

諸渠皆徃徃股引取之旱則開東方下水門溉冀州水

則開西方髙門分河流民田適治河隄亦成此誠富國

安民興利除害支數百嵗故謂之中䇿若乃繕完故隄

増卑倍薄勞費無已數逢其害此最下䇿也 孔光何

武奏迭毁之次當以時定請與羣臣雜議於是光禄勲

彭宣等五十三人皆以爲孝武皇帝雖有功烈親盡宜

毁太僕王舜中壘校尉劉歆議曰禮天子七廟七者其

正法數可常數者也宗不在此數中宗變也苟有功徳

則宗之不可預爲設數臣愚以爲孝武皇帝功烈如彼

孝宣皇帝崇立之如此不宜毁上覽其議制曰太僕舜

中壘校尉歆議可 何武後母在蜀郡遣吏歸迎㑹成

帝崩吏恐道路有盗賊後母留止左右或譏武事親不

篤帝亦欲改易大臣冬十月䇿免武以列侯歸國癸酉

以師丹爲大司空丹見上多所匡改成帝之政乃上書

言古者諒闇不言聴於冡宰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前大

行屍柩在堂而官爵臣等以及親屬赫然皆貴寵封舅爲

陽安侯皇后尊號未定豫封父爲孔鄉侯出侍中王

邑射聲校尉王邯等詔書比下變動政事卒暴無漸臣

縦不能明陳大義復曽不能牢讓爵位相隨空受封侯

増益陛下之過間者郡國多地動水出流殺人民日月

不明五星失行此皆舉錯失中號令不定灋度失理隂

陽溷濁之應也臣伏惟人情無子年雖六七十猶博取

而廣求孝成皇帝深見天命燭知至徳以壮年克己立

陛下爲嗣先帝暴棄天下而陛下繼體四海安寧百姓

不懼此先帝聖徳當合天人之功也臣聞天威不違顔

咫尺願陛下深思先帝所以建立陛下之意且克己躬

行以觀羣下之従化天下者陛下之家也胏附何患不

富貴不宜倉卒若是其不乆長矣丹書數十上多切直

之言傅太后従弟子遷在左右尤傾邪上惡之免官遣

歸故郡傅太后怒上不得已復留遷丞相光與大司空

丹奏言詔書前後相反天下疑惑無所取信臣請歸遷

故郡以銷姦黨卒不得遣復爲侍中其逼於傅太后皆

此類也 議郎耿育上書寃訟陳湯曰甘延夀陳湯爲

聖漢揚鉤深致逺之威雪國家累年之恥討絶域不羈

之君係萬里難制之虜豈有比哉先帝嘉之仍下明詔

宣著其功改年垂歴𫝊之無窮應是南郡獻白虎邊垂

無警備㑹先帝寑疾然猶垂意不忘數使尚書責問丞

相趣立其功獨丞相匡衡排而不予封延夀湯數百户

此功臣戰士所以失望也孝成皇帝承建業之基乗征

伐之威兵革不動國家無事而大臣傾邪欲専主威排

妒有功使湯塊然被冤拘囚不能自明卒以無罪老棄

燉煌正當西域通道令威名折衝之臣旋踵及身復爲

郅支遺虜所笑誠可悲也至今奉使外蠻者未甞不陳

郅支之誅以揚漢國之盛夫援人之功以懼敵棄人之

身以快讒豈不痛哉且安不忘危盛必慮衰今國家素

無文帝累年節儉富饒之畜又無武帝薦延梟俊禽敵

之臣獨有一陳湯耳假使異丗不及陛下尚望國家追

録其功封表其墓以勸後進也湯幸得身當聖丗功曽

未乆反聴邪臣鞭逐斥逺使亡逃分竄死無處所逺覽

之士莫不計度以爲湯功累丗不可及而湯過人情所

有湯尚如此雖復破絶筋骨暴露形骸猶復制於脣舌

爲嫉妒之臣所係虜耳此臣所以爲國家尤戚戚也書

奏天子還湯卒於長安

   孝哀皇帝上

建平元年春正月隕石于北地十六 赦天下 司𨽻

解光奏言臣聞許美人及故中宫史曹宫皆御幸孝成

皇帝産子子隠不見臣遣吏驗問皆得其状元延元年

宫有身其十月宫乳掖庭牛官令舎中黄門田客持詔

記與掖庭獄丞籍武令收置暴室獄母問兒男女誰兒

也宫曰善臧我兒胞丞知是何等兒也後三日客持詔

記與武問兒死未武對未死客曰上與昭儀大怒柰何

不殺武叩頭啼曰不殺兒自知當死殺之亦死即因客

奏封事曰陛下未有繼嗣子無貴賤唯留意奏入客復

特詔記取兒付中黄門王舜舜受詔内兒殿中爲擇乳

母吿善飬兒且有賞母令漏𣳘舜擇官婢張棄爲乳母

後三日客復持詔記并藥以飲宫宫曰果也欲姊弟擅

天下我兒男也頟上有壯髪類孝元皇帝今兒安在危

殺之矣柰何令長信得聞之遂飲藥死棄所飬兒十一

日宫長李南以詔書取兒去不知所置許美人元延二

年懷子十一月乳昭儀謂成帝曰常紿我言從中宫來

即從中宫來許美人兒何從生中許氏竟當復立邪懟

以手自擣以頭擊壁户柱從牀上自投地啼泣不肯食

曰今當安置我我欲歸耳帝曰今故告之反怒爲殊不

可曉也帝亦不食昭儀曰陛下自知是不食何爲陛下

常自言約不負女今美人有子竟負約謂何帝曰約以

趙氏故不立許氏使天下無出趙氏上者毋憂也後詔

使中黄門靳嚴従許美人取兒去盛以葦箧置飾室簾

南去帝與昭儀坐使御者于客子解箧緘未巳帝使客

子及御者皆出自閉户獨與昭儀在須㬰開户嘑客子

使緘封箧及詔記令中黄門吴恭持以與籍武曰告武

箧中有死兒埋屏處勿令人知武穿獄樓垣下爲坎埋

其中其它飲藥傷墯者無數事皆在四月丙辰赦令前

臣謹案永光三年男子忠等發長陵傅夫人冡事更大

赦孝元皇帝下詔曰此朕所不當得赦也窮治盡伏辜

天下以爲當趙昭儀傾亂聖朝親滅繼嗣家屬當伏天

誅而同産親屬皆在尊貴之位廹近帷幄羣下寒心請

事窮竟丞相以下議正灋帝於是免新成侯趙欽欽兄

子成陽侯訢皆爲庶人将家屬徙遼西郡議郎耿育上

䟽言臣聞繼嗣失統廢適立庶聖人灋禁古今至戒然

太伯見歴知適逡循固讓委身吴粤權變所設不計常

灋致位王季以崇聖嗣卒有天下子孫承業七八百載

功冠三王道徳最備是以尊號追及太王故丗必有非

常之變然後乃有非常之謀孝成皇帝自知繼嗣不以

時立念雖未有皇子萬嵗之後末能持國𫞐柄之重制

於女主女主驕盛則耆欲無極少主幼弱則大臣不使

丗無周公抱負之輔恐危社稷傾乱天下知陛下有賢

聖通明之徳仁孝子愛之恩懷獨見之明内斷於身故

廢後宫就館之漸絶㣲嗣禍乱之根乃欲致位陛下以

安宗廟愚臣旣不能深援安危定金匱之計又不知推

演聖徳述先帝之志乃反覆校省内暴露私燕誣汙先

帝傾惑之過成結寵妾妬媢之誅甚失聖賢逺見之明

逆負先帝憂國之意夫論大徳不拘俗立大功不合衆

此乃孝成皇帝至思所以萬萬於衆臣陛下聖徳盛茂

所以符合於皇天也豈當丗庸庸斗筲之臣所能及哉

且褒廣将順君父之美匡救銷滅旣往之過古今通義

也事不當時固争防禍於未然各隨指阿従以求容媚

晏駕之後尊號已定萬事已訖乃探追不及之事訐揚

幽昧之過此臣所深痛也願下有司議即如臣言宜宣

布天下使咸曉知先帝聖意所起不然空使謗議上及

山陵下流後丗逺聞百蠻近布海内甚非先帝託後之

意也蓋孝子善述父之志善成人之事唯陛下省察帝

亦以爲太子頗得趙太后力遂不竟其事傅太后恩趙

太后趙太后亦歸心故太皇太后及王氏皆怨之 丁

酉光禄大夫傅喜爲大司馬封髙武侯 秋九月甲辰

隕石于虞二 郎中令泠襃黄門郎叚猶等復奏言定

陶共皇太后共皇后皆不宜復引定陶藩國之名以冠

大號車馬衣服宜皆稱皇之意置吏二千石以下各供

厥職又宜爲共皇立廟京師上復下其議羣下多順指

言母以子貴宜立尊號以厚孝道唯丞相光大司馬喜

大司空丹以爲不可丹曰聖王制禮取灋於天地尊卑

者所以正天地之位不可亂也今定陶共皇太后共皇

后以定陶共爲號者母従子妻従夫之義也欲立官置

吏車服與太皇太后並非所以明尊無二上之義也定

陶共皇號謚已前定義不得復改禮父爲士子爲天子

祭以天子其尸服以士服子無爵父之義尊父母也爲

人後者爲之子故爲所後服斬衰三年而降其父母朞

明尊本祖而重正統也孝成皇帝聖恩深逺故爲共王

立後奉承祭祀令共皇長爲一國太祖萬丗不毁恩義

已備陛下旣繼體先帝持重大宗承宗廟天地社稷之

祀義不可復奉定陶共皇祭入其廟今欲立廟於京師

而使臣下祭之是無主也又親盡當毁空去一國太祖

不墮之祀而就無主當毁不正之禮非所以尊厚共皇

也丹由是浸不合上意㑹有上書言古者以龜貝爲貨

今以錢易之民以故貧宜可改幣上以問丹丹對言可

改章下有司議皆以爲行錢以來乆難卒變易丹老人

忘其前語復従公卿議又丹使吏書奏吏私寫其草丁

傅子弟聞之使人上書告丹上封事行道人徧持其書

上以問将軍中朝臣皆對曰忠臣不顯諫大臣奏事不

宜漏𣳘宜下廷尉治事下廷尉劾丹大不敬事未决給

事中博士申咸炔欽上書言丹經行無比自近丗大臣

能若丹者少發憤懣奏封事不及深思逺慮使主簿書

漏𣳘之過不在丹以此貶黜恐不厭衆心上貶咸欽秩

各二等遂䇿免丹曰朕惟君位尊任重懷諼迷國進退

違命反覆異言甚爲君恥之以君甞託傅位未忍考于

理其上大司空髙樂侯印綬罷歸尚書令唐林上䟽曰

竊見免大司空丹䇿書泰深痛切君子作文爲賢者諱

丹經爲丗儒宗徳爲國黄耉親傅聖躬位在三公所坐

者㣲海内未見其大過事旣已徃免爵太重京師識者

咸以爲宜復丹爵邑使奉朝請唯陛下裁覽衆心有以

尉復師傅之臣上從林言下詔賜丹爵𨵿内矦 上用

杜業之言召見朱博起家復爲光禄大夫遷京兆尹冬

十月壬午以博爲大司空 中山王箕子㓜有眚病祖

母馮太后自飬視數禱祠解上遣中郎謁者張由將毉

治之由素有狂易病病發怒去西歸長安尚書簿責由

擅去状由恐因誣言中山太后祝詛上及傅太后傅太

后與馮太后並事元帝追怨之因是遣御史丁玄案驗

數十日無所得更使中謁者令史立治之立受傅太后

指冀得封矦治馮太后女弟習及弟婦君之死者數十

人誣奏云祝詛謀殺上立中山王責問馮太后無服辭

立曰熊之上殿何其勇今何怯也太后還謂左右此乃

中語前丗事吏何用知之欲䧟我效也乃飲藥自殺宜

鄉侯參君之習夫及子當相坐者或自殺或伏灋凡死

者十七人衆莫不憐之司𨽻孫寳奏請覆治馮氏獄傅

太后大怒曰帝置司𨽻主使察我馮氏反事明白故欲

擿抉以揚我惡我當坐之上乃順指下寳獄尚書僕射

唐林争之上以林朋黨比周左遷燉煌魚澤障侯大司馬

傅喜光禄大夫龔勝固争上爲言太后出寳復官張由

以先告賜爵𨵿内侯史立遷中太僕


資治通鑑卷第三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