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齋集/卷四
書
[编辑]上渼湖金先生元行
[编辑]冬候久暖。伏問此時道體若何。人客叢集。應接浩繁。固有妨於頤養而其中從學講質者亦多。則敎育英才。亦君子之一樂。伏想不以爲疲也。嚮日之進拜也。猥蒙不鄙。俯垂勤誨。提示蘊奧。開發蒙蔽。使此心竦然如有立。充然如有得。益知理義之可悅。其爲薰炙深矣。仰領德意。敬佩無斁。實欲坐了春風。以至一月之久。而顧勢有難留。未免遽爾辭歸。伏恨之極。中心如結。先妣誌文。旣承盛諾。文字未成之前。感謝已切。若得終賜發揮。則私心榮幸。當復如何。古人云葬不得韓公銘。猶無墓也。昌黎特一文章之士耳。而當世之人。猶取重焉。今門下以道學之正而兼文章之高。一言之重。足以傳信來後。則世之欲顯其先而爲不朽之圖者。宜乎咸歸控請於門下也。况門下於我先妣。旣爲內兄。於其德範之素。亦當知之熟矣。敍事則有據也。立論則非私也。得此表章。可示久遠。妣墓之文。不於門下奉請。而將請于誰哉。此前日所以屢陳哀懇而不知止者也。更伏乞深加矜諒而留神焉。餘只祝道養增衛。不備。
上渼湖金先生
[编辑]明德非性是心
明德之非性是心。不待其下具衆理之文可見。卽其虛靈二字。已可知其爲心。如以明德爲性。則性豈靈底物乎。以是知明德之非性也。如曰人之所得乎天只說性。而中間以虛靈二字說心云爾。則文勢語脉恐亦不然。
聖凡心本無不同
聖凡心之本無不同。不必廣證羣經。只就明德本文章句看。則自明德者至者也二十四字。元無見聖凡不同處。至但爲以下。始見有聖凡不同處。
心與氣質之別
心。氣之精爽也。氣質。氣之粗也。如以心爲氣質。則精粗混矣。氣質之淸濁粹駁。有萬不同。心果氣質。則心之淸濁粹駁。亦有萬不同矣。此豈理也哉。心若有本濁本惡者。則下愚何以有道心乎。
虛靈之氣不可作淸氣看
氣質可以淸濁言。虛靈之氣淸字着不得。其爲氣也只虛靈而已。淸氣聚而爲心。濁氣聚而爲質之說。果可疑。如使濁氣聚而爲質。則聖賢之氣質何由而淸明乎。初欲活看。以爲氣質固有淸者。而比虛靈之氣。粗有渣滓。故謂之濁氣矣。更思之。終覺未安。自今欲捨之耳。
右四條。卽前日承敎者而歸而思之。終見盛論之不可易也。輒敢就其中。參以愚見而畧解之如此。未知果不失盛論本意否也。
理與氣合故虛靈。虛靈二字分言之。則虛當屬理。靈當屬氣耶。愚意。虛靈二字。不必如此分屬。虛靈皆氣也而氣不離理。理在於虛靈中矣。如此看。未知如何。理無作爲。氣有作爲。心合理氣者而常活易動。終是氣爲主耶。
本體之明。有未嘗息者。此體字。是體用之體耶。體段之體耶。胡雲峰以爲本體之明又是說性。則是以此體字爲體用之體。而愚意則此體字卽體段之體。非體用之體。未知如何。
氣質與形質。自不同矣。氣質二字。又分言之。則氣陽而質陰。氣是載乎質者。質是涵其氣者。蓋亦二物也。然則所謂氣質。非獨指四肢百骸中流行之氣。實兼資質而言之。蓋氣質之氣。卽血氣也。氣質之質。卽資質也。合而言之曰氣質。如是看似爲詳備。性理大全朱子說曰。禀氣淸明而賦質不粹。賦質純粹而禀氣不淸。以此觀之。氣質明是二物也。故曰氣質之名。以一身上氣兼資質而言之者也。未知如何。
氣質與資質。亦似微不同。氣質氣底意思多。資質才底意思多。此氣質與資質之所以異名也耶。
致知之知。非智非知覺。卽知識之知也。補亡章人心之靈莫不有知之知。雖似知覺而實有可辨者。人心之靈之靈字。固是知覺。而莫不有知之知字。卽知識。蓋知識出於知覺。人心之知覺靈。故莫不有知識也。然則莫不有知之知。亦不可便喚作知覺。此則似無可疑。然或問曰知則心之神明妙衆理而宰萬物者也。此處又似說知覺。是誠不能無疑。故敢以仰質耳。
上渼湖金先生
[编辑]盛諭辭旨。再拜謹領。有以見謙以自牧。老而好學之意。愈益不倦。足令年少新學之懶惰荒嬉者。愧而知警。竊深感歎。斂袵起敬也。至於篤志不懈。吾黨有人等敎。固出於誘而進之之勤意。而實非如胤源庸鈍者所堪承當。殆如僬僥之千匀。徒增茫然赧汗而已。
上渼湖金先生
[编辑]讀大學半年。尙未透夢覺關頭。恐爲尹和靖之罪人。實深愧恧。明德之義。曾聞盛論。頗得領會矣。竊復自思。終有可疑。此未免更數長廊柱而然耶。其說錄在別紙。
別紙
[编辑]明德。固是心。不可謂之性。而但明德傳顧諟明命小註朱子說曰。天之所以與我便是明命。我所得以爲性者便是明德。此處又似以明德爲性者。何也。若曰。便是與直是之意不同。則首章小註曰。此理具足於中。無少欠闕。便是性。此理具足。豈非直是性耶。便是與直是意亦未見其有異也。然則所謂便是明德云者。果以性爲明德耶。抑以得此性而貯之於中者心也故曰所得以爲性者便是明德耶。朱子此說必有曲折。幸指示破惑。
今有一說。明德固非性。而亦不可便喚作心。當以心之才能伎倆看。此與盛論所謂心之尊稱者小有不同。未知如何。
經文首章小註朱子說曰。主於一身者謂之心。有得於天而光明正大者。謂之明德。此處蓋以心與明德分而言之矣。以此觀之。明德似不可直喚作心。
或問曰。此德之明。日益昏昧。而此心之靈。其所知者。不過情慾利害之私。此處。又似分明德與心而言之。抑其文勢適然耶。
竊復思之。程夫子嘗論中之義。曰中也者。所以狀性之體段。猶稱天圓地方。而不可謂方圓卽天地。中之爲義。自無過不及而立名。而便指中爲性可乎。以此例之。則明德者。所以狀心之體段。自虛靈不昧而立名。而似不可便指明德爲心。未知如何。明德之非性。固不難知。而惟其直喚作心與看作心之才能之分。有難的决。幸賜明敎。
上渼湖金先生
[编辑]中庸雖不全廢。困暑不能劇讀。方知當夏讀書。肝膈生凉者。非退翁學力則難矣。此書極微奧。最稱難讀。初學尤豈能曉解。時到疑晦處。實欲禀質。而嘗見朱夫子以學者不能致思而泛然發問爲戒。以是姑不敢獻疑耳。湖右通文又發。至及於心性之辨。其肆詆毁。似又甚於姜通矣。此何足有損於門下。而爲近日風習。竊不勝駭歎之至。亦未知如此紛紜。畢竟何所止泊。深可憂耳。溪室丈仲春嘗一往見。而酬酢間果畧及華陽碑事矣。此丈所論頗與門下不同。其言蓋曰渼湖只當論其文字得失而已。不當使之勿立其碑也云云。義理無窮。意見難齊。實非如愚昧者所敢與知耳。
上渼湖金先生
[编辑]聞華院有大起鬧之事。極是變恠。不勝驚心。况其人非他人。是先賢之後而乃自陷溺如此。豈不益可羞駭乎。以門下道德之光而橫被詆毁。實士林之所共憤惋。然叔孫臧倉之毁。從古聖賢之所不免。則其於盛德何損哉。伏想處之當泰然也。
上嘐嘐齋金公用謙
[编辑]練冠。備要但云如初喪之制。不言改纓與否。南溪曰。從本冠改之。觀此則斬衰練冠之纓不可用布。似當用麻。而腰絰旣已變葛顈。則冠纓之獨用生麻。亦似不可。然則腰絰用葛。冠纓亦以葛爲之。腰絰用熟麻。冠纓亦以熟麻爲之耶。
小祥後有履用繩麻之文。而近世人家多不用之。仍用初喪菅屨。未知其何意。抑有他可據者耶。屨與杖不同。似不可仍舊。若必從禮。則改之無疑耶。
俗制直領。小祥後似亦當練而禮書不言。南溪以爲非正服。故不練云。而此似不然。正服旣練。則俗制直領。宜無獨不練之義。恐當包在於不言之中。如何。
行者哭婢斬衰喪所帶生麻帶。小祥後當改以熟麻或葛耶。當改以布耶。禮不下於微賤。其所帶非腰絰而只絞帶也。則似不可同於腰絰而用葛顈。亦當從其主布絞而以布改帶耶。
上嘐嘐齋金公
[编辑]斬衰練服緝邊與否。本來愚見欲守巍巖說。故前日奉質諸禮時。此一欵獨不提禀矣。近聞任成川丈欲一從功衰向輕之義。力主緝邊。未知意下於此勘定如何。斬衰之服。練而緝之。誠有如巍巖所譏朞斬之嫌。而任丈以爲斬衰三年之文。特蒙始初而言。非三年仍斬之謂。此是此禮肯綮。乞賜剖示。俾不迷於所從。如何。
上嘐嘐齋金公
[编辑]俗節原其取義。在於燕樂之辰。國葬前。廢之亦可也。而或言親喪三年內。不廢先廟俗節參。則未嘗以其燕樂之辰爲嫌云。此說如何。親喪葬後則祭祖先。故俗節亦行之。而國葬前諸祭皆廢。則俗節燕樂之辰。便是時享之小者。行茶如常。終似未安耳。
朔望之禮最畧。只是一盤果。故諸先賢皆行於國葬前矣。近來人家或行或不行。而議論以爲國制大中小祀停廢。則朔望亦小祀也。不可行云。此說恐似過當。大中小祀本指國家祀典而言。而大中小之文。若欲通看於公私祭祀。則在私家大祀如時祭練祥禫是也。中祀如忌墓祭是也。小祀如俗節是也。朔望則不可謂之小祀。遂翁所謂不成祭祀云者。眞正論也。旣不成祭祀。則似無不可行之義。伏望指敎。
上外舅金公時筦
[编辑]慕仰常切。伏奉下書。辭意諄篤。矜憐弱質之善病。示以攝養之道。深荷眷愛。敢不遵戒。嘗自春夏誦讀朱書。病發乍輟。小間輒繹者數十篇。近以時屬肺衰。慮生他疾。姑閣置。閒坐度日。心氣自舒。固不害於頤養之節。而若或過此因循。則亦恐流於怠惰之歸矣。然古有徐元德大病新復。讀書未罷。朱夫子敎之以歇得數月爲佳。由是觀之。君子之所患。正在於不能平心養氣。甥雖愚昧。豈爲妄犯愼疾之戒而勞弊神精於簡冊上耶。至若科文事。前此蓋亦隨衆爲之。而今則試期姑遠。功令程式。方非急務。况得失未必專在於此。素志亦不好此者乎。先輩所謂七分窮經三分做擧業者。正俗儒之不可不知而顧此卑陋。亦未及此。幸有以敎導之也。
上苕泉金公時粲
[编辑]執事此行。實關世道。不勝嗟吁。嚴程迫曛。終失拚別。迨用悵惘之至。伏未審炎熱何以撼頓。而體候神相否。水土之惡。雖是舊所閱歷。衰暮之年。有異昔時。遠誠馳慮。不能少弛也。惟以古人去若淸凉之義。仰期於執事耳。餘不備。
上苕泉金公
[编辑]伏聞執事受賜環之命。李師中詩末句非虛語也。而况聖心有感於斯歲。特施宥典。瞻聆不勝欽聳。豈獨私爲執事賀哉。伏想六年海上。處之怡然。容貌髭髮。無損平昔否。顧此所住。去軒屛不遠。卽欲趨拜以展鄙忱於積違之餘。而方有憂冗。姑未遂計。伏悵何已。自餘只祝對時珍衛。
上仲舅石隱兪公彥民
[编辑]高牙纔啓。忽遭臺言。驚惋之極。不容盡達。誰爲敲撼之計而釀出此輩耶。留守非權要之職。而爭奪已如此。世道吁可怕也。去就之節。似當陳䟽求遞。而若自朝家不許。則恐積費撕捱也。官爵得失。付之悠悠。毁言之來。何損盛德。而第於卑懷竊有區區慨惜者。沁都本是國之金湯。自丙丁以後。尤宜有懲毖之謨。不可以太平而或弛。則守其地者。委寄甚重。而非賢智才猷莫可堪任也明矣。吾舅氏初膺聖簡。實屬衆望。則其於盡職之道。撫綏軍民。修治城池。當已蔚有良籌。將見人和益固。天塹益壯。爲異日緩急之恃。儒將之有補於國家。必大矣。方且以此顒俟。而不意忮忌者沮之。使不得一日少試其方畧。爲公咨嗟。寧有其已。至於一登摩尼。賦得好詩句之終被魔戲。亦屬餘事。有不暇深歎耳。
上止庵金公亮行
[编辑]嚮時納拜所舘。適値調攝。未能從容承誨。其後欲再進薰炙。而有采薪之憂不果。方且竢少間動身。而行塵已遠矣。引領瞻望。曷勝悵恨。伏惟初寒道體神相貞吉。伏慰之至。講筵登對。多所建白。有足以慰一世拭目之望。而曾未幾何。以疾辭歸。胤源愚昧雖不敢與議於大君子出處之節。而若其願留之意惜去之心。未嘗不與輿情同其咨嗟也。仍記胤源之獲拜床下。在乙亥春。而于時杖屨旋去都下。未及執書而請益。其後胤源汩沒於疾病喪故。不克一馳謁供灑掃於門下。瞻望門屛。杳如星斗。徒切嚮風之思。何幸乃者復瞻德容。髭髮盡白之中。猶可識舊時神觀矣。屈指中間流光鼎鼎。倏已二十五年。而長者之道德。彌見高卲。已造精深純熟之域。小子之學業。迄無寸進。只得依舊童騃而已。於是仰而感俯而愧。退而猶耿耿也。晩生後輩之親接有道。誠知爲難得之會。竊欲以平生不决之疑。終身可行之道。一請敎於在舘之日。而竟又未能也。區區此恨。自結于中。近者家弟準源。以謀生計拙。流落就寓於黃驪之下。兄弟分離。私情萬萬欝陶。而惟以渠之得卜仁里。依歸有所爲喜。亦自幸其憑因問候時。承德音有路也。倘蒙不以爲鄙。辱賜敎誨。則誠愚陋之大願也。謹奉書以修起居之禮。不備。
與鳳麓金公履坤
[编辑]西南爲陰方東北爲陽方者。文王八卦方位然也。巽离坤兌位於西南。則西南非陰方乎。震艮坎乾位於東北。則東北非陽方乎。乾本在上而却在下者。陰陽易位而交也。此後天卦位之所以異於先天也。朱子答袁樞曰。冬春爲陽。夏秋爲陰。亦是一說。夏之爲陰。如南之爲陰方。冬之爲陽如北之爲陽。方復何疑乎。先儒有云南爲地之陰北爲地之陽。此說可信而徵也。
答蠢齋金公履復
[编辑]妾爲女君服齊衰不杖期。當從備要之文。世有爲齊衰三年者。則未見先輩說。果何所據也。恐是俗見之謬誤也。
孫婦喪雖未葬。喪出他所而又過成服。則不可引同宮之例而廢祭。凡朞大功葬前。行忌墓祭。一獻無祝。卽先賢所定也。長孫婦服雖小功。旣是門內之喪。依朞大功例。葬前祖先忌祭。以單獻行之。則不備禮不全廢似爲得中。未知如何。
與金公喆行
[编辑]不行遣奠。歸而更思之。於愚意殊覺未安。蓋雖有溫公說。此則實指喪柩自客土而歸也。元非今日可引以爲例者。况溫公所言至葬乃備此及下遣奠禮云者。實通祖,遣兩奠而言也。如用溫公說。則祖,遣兩奠。皆不行之可也。而今欲只行祖奠。不行遣奠。果合於溫公之禮乎。祖奠則行於此。遣奠則行於彼。未見有先儒所論的確可據者。而哀丈欲斷然行之。愚誠不知其可也。洪州雖曰故鄕。旣無屋廬。喪行停柩。不過只是墓奴家或村人家。而今乃用自他所至家之例無乃誤乎。喪旣在於京第。發靷當具儀文。而今乃不設遣奠。但設祖奠。而行有若自客地返櫬者然。尤豈不大爲未安乎。哀意雖以遣奠祝往卽幽宅之語。太預爲嫌。而此則恐未必深拘也。何可以此遽廢其當行也。愚意祖,遣奠。皆如禮行之於發靷之前。而自洪鄕停柩所。臨葬又發靷時。不必再設也。如何如何。
崔碩儒問。自家發靷。又成殯于他所。葬時又發靷。祖奠初雖已行。又不可廢乎。愼齋答曰。初旣行之。似不必再行。此問答。雖只言祖奠。而實則遣奠亦在其中矣。
與金公
[编辑]殤喪祔祭。更考禮書。皆無的然可行之證。蓋古者殤喪。初無虞卒哭。〈見小記註。〉至開元禮始行虞。而亦不立主。至程朱始言立主。而亦無卒哭祔之文。大抵殤者與無後者。幷班祔。旣已祔食于祖廟則祔祭固似在其中。而但據開元禮旣虞撤靈座無卒哭一節。則卒哭明日祔之文。恐無所施矣。愚故以爲殤喪祔祭。未見其必可行也。
至於祔廟告辭。玄石答退憂堂書問。以爲雖不敢直行祔祭。殤主入廟時。恐當有告禮行事之節云云。觀此則當有告辭。而但不可用喪期已盡之語。蓋殤喪。本無練祥也。
與密庵金公砥行
[编辑]去月適舘承誨。剪盡二夜燭矣。其間津津入耳。無非性理之論。比仲秋造門時。所聞益多。心充然如有得也。此會雖偶成而其樂實難朽。伊後欲奉咫尺之書。以見慕悅之忱。而迄未果焉。則雖曰病也。亦是懶耳。還不勝悚仄之私。晩寒斗劇。伏惟味道起居神佑安和。瞻慰傾嚮。無任鄙悃。世下生侍奉粗遣。所讀方連觀大學。姑未暇及於他書。一卷之書也。而數月溫繹。尙不能通透其微奧。則其鈍根可知也。然朱夫子嘗曰。一生精力盡在此書。則其難蓋如此。後學如不佞。其可卒然究得哉。惟當積久玩索。漸次覺悟。不敢求其速效。而但見今所憂。不惟在於難知。實亦在於難行。竊自點檢此心。人欲多而天理少。自欺之患有所之病偏僻之失。皆不能免焉。大學自大學。我身自我身。眞所謂只將誠意正心吟咏一餉者也。撫躬惕恧。至於汗出。造詣已深。踐履已熟。如下執事之賢。宜思有以敎導之也。己立亦欲人立後。覺必資先覺。伏願推其有餘。以濟人之不及。終捄拔於迷塗之中。則誠區區愚陋者之幸也。不備。
與密庵金公
[编辑]舊歲伏奉長牋賜答。欣感無任。而說話儘多。非倉卒間所可仰復者。未能卽其便修謝。可蒙諒察否。三陽已開。伏惟道養增吉。愷悌多福。仰用喜賀。一倍馳誠。長書辭意謹悉。論學詳密。誨人諄懇。至于聯紙。累牘而不已。曾傳之䂓模。朱書之義理。擧一筆而盡之矣。擎讀周復。耳目俱開。心亦因而益充焉。毋論此身之承當與不堪承當。卽此而有以見執事經驗之熟蓄積之盛。益令人斂袵起敬歆慕歎服也。胤源禀質素愚。求道且晩。幼旣無小學之養。長而無塡補之工。始困於擧業。中溺於文辭。橫馳旁騖者。殆二十餘年。今而後。欲反之於學而未能也。性理諸書。非不粗讀。而汎濫涉獵。依俙看去。精微蘊奧。百不一通。日用行事。非不粗飭。而褊急固滯。隨處爲病。言語動作。十輒九失。蓋其習尙之麤氣質之偏。有未易矯揉者。以玆不逮之資。實無適道之望。而亦嘗聞雖愚必明。雖柔必强之訓。不敢自畫暴棄。而所未忘於斯道者則有之。但其立心不誠。用工不切。觀大學數月。自省無一事彷彿於書中所云者。則掩卷而茫然。撫躬而惕然。於是又欲聞當世君子之議論。得有警策於陳編古紙之外。以爲勝讀十年之資。敢以所自點檢者。畧發之於執事之前。而不自知其醜之露也。及得回敎。稱而奬之。誘而進之。有若眞有體驗之實者然。已不覺增其愧赧。而况又責之以克己復禮希聖希賢之事。是於不佞非所當施者。僬僥之千匀。不足以喩其重。顧何由任而致之乎。雖然。執事旣不鄙我而謂可與語道矣。雖懦衷亦知所以感發矣。請以近來所自範圍者而悉陳之。仍以復求斤正焉。竊嘗聞學問之道。必先於致知。而致知之方。多在於讀書。故學者所以講究經傳。必求其成法之所在也。讀書雖多而行爲不實。則與不讀無異也。故學者所以體察身心。必踐其道理之當然也。然雖。欲讀書立行而無敬以爲主。則天下義理無安頓處。故學者所以必貴乎居敬而先培其本根也。學問之道雖多端。而其大要。不出乎此三者而已。爲學之初。窮理固不可不急。而自念精神昏短。器量淺小。於無限事物無窮義理。不可一朝盡悟。非顔子之明睿而欲聞一知十。難矣。方欲零星湊合分寸積累。以爲辛苦生活。若夫豁然貫通。大寐得醒時節。有不敢預期也。知之不眞則行之不力。而若待知盡而後行。則無可行之日。故欲一邊窮格。一邊踐履。以爲雙進之道。於省察克治處。粗思自勉。而惟其軀殼所生之慾。血氣所發之怒。最是難克。慾與怒不可卒然扞絶。方欲節之又節。制之又制。使毋得縱肆。若夫私欲淨盡天理流行境界。有不敢徑議也。至於居敬。則四肢已習於安佚。固難終日危坐。體無攲仄。而未有箕踞而心不慢者。則不可不檢束筋骸。用道家活腰之法。亦有外自矜持內實昏昧者。則惟當表裏交養。以免夫黑地居敬。而客氣侵撓。浮慮橫生。常活易動之物。不可硬加把捉。方欲畧畧提撕。平平存在。庶幾久之自熟。若夫惺惺不昧。鑑空衡平地位。有不敢遽言也。只當以先難後獲爲心。欲速不達爲戒。俛焉孶孶。盡吾之力而已。凡此皆於程,朱諸說畧有窺測。而常患未能行之者也。今盛論論知行而有今日明日之說。則是有漸次之謂也。辨理欲而有持守悠久之說。則是無間斷之謂也。有漸次無間斷。卽所謂欲速之戒。先難之方。眞是正當節度。而其中必行必不行云者。則於義利交戰之際。斬截機鋒。尤使人警省處。及其結之以讀書以字句。存心自幽獨。敬貫始終者。則又不出乎向所謂窮理居敬力行三者。而無不與程朱諸說相符。實爲學問之大要。益信此外更無別法也。依此行之。足以終身而有餘。何敢復求他神奇要妙之術。如買菜求益者之爲哉。所諭言不當理者。乃自謙之辭耳。然如賢丈以淸剛之質。兼精篤之工。於此三者。誠無難矣。顧愚鈍荒惰者。其何能及此。天禀未純。無小學培本之工。氣質熟習之蔽。膠固纏牿。無本源之可據。無根基之可立者。誠如來諭。除非大段用力廝殺血戰。則終難有成。而其如懦而無勇。何哉。大抵立心眞實。則如劉元城之平生一箇誠字。讀書通透。則如尹和靖之如誦己言。切問近思。則如謝上蔡之只去箇矜。過失必改。則如劉屛山之不遠而復。變化氣質。則如呂東萊之躬自厚而薄責於人。如是然後。方可爲學問。而正坐無此工夫。故迄未有進也。甚自慨歎。世之學者。不能實用其力而徒尙言語文字者多。竊所持戒而今於勤敎之下。亦不可終默。玆敢覼縷如此。恐亦徒爲空言耳。尤不任愧悚悶懼之至。不備。
與密庵金公
[编辑]澄治完養。豈敢不用工。而客氣躁習。難猝除去。自省於利慾上。雖無大段炎劫。而至於安排布置之意。自占便宜之私。亦不勝其多。則澄治其可易得乎。於言動上。雖無大段輕妄。而至於激處之忿忙中之錯。亦未免時有。則完養其可易成乎。弱質善病。亦足以妨工而害事。安身然後百事可做。故竊嘗慕孔子愼疾之道。孟子養氣之訓。而顧治心昧方。苦多思慮。居敬未熟。輒患流轉。志氣常爲血氣所勝。故種種病痛由此而生。此平日所嘗自憂悶而不能變化者也。今執事乃引程子事而使之取法。又以持志無暴守約等語敎之誘之。使之從事。非執事愛我之厚。豈惓惓至此哉。愚雖不敏。謹當佩服而自勵焉。
別紙
[编辑]大學如保赤子一段。是說動化。不是說推。蓋此段。承上文成敎於國而言立敎之本。則敎是動化而非推矣。雖以如保之如字看作推。而如字恐當輕看。傳者之引康誥。只取慈幼。此是引經之活法。不必滯泥。且雖以推廣之推。認作推愛子及於民。而推廣之云者。亦言推廣於一身之內。非言推以及人也。然則此段之只說動化。可知矣。至於或問。則分明說及人之推。此與章句不同處。章句或問先後之別未詳。而或問先於章句。則章句當爲定論。章句先於或問。則或問必是餘意。此等處。只當見其有異同之分。而不可强合而一之也。任上舍論章句此段。以爲不說推者。正與鄙意相契。而但以或問與章句滚作一意看者。竊恐未然。其說曰程子有言以下。只解書經本義。非所以正解大學傳之言。此以下蓋以明夫使衆之道。不過自其慈幼者。而推之者亦承其上解書之意而言之。故如此。非直以大學爲推。似皆考之不細也。書經本文無雖不中不遠之語。而惟大學有之。則或問中凡所以求其意者。雖或不中而不至於大相遠者。實解大學。何以謂只解書經也。書經本義。當別爲讀書者言之耳。何必重疊言之於此哉。且朱子釋經法。往往於所引古書。雖有先解其本義者。及至傳之言此以下。則當直解其傳義。必不連貼上文而一意解去也。其明夫使衆之道云者。分明以大學爲說推。何以謂非直以大學爲推也。以愚觀之。或問終是說推。敷演本文之餘意。與章句不同矣。大抵治國說動化。平天下方說推。雖有分界。亦不可截然而不相入。則治國之道。亦當有推。誠如執事之論。然傳文正意則當以動化看。此則前日面叩時已蒙印可。而但識其端而推廣之之義。猶有未可的决者。蓋此推字固非及人之推。而雖以推廣於一身之內言之。亦有二義。一則因慈愛之心而觸孝弟之天。一則孝弟慈皆當識其端而推廣之。由前而言則自慈而達于孝弟也。由後而言則是於孝弟慈皆擴充其本然之量也。實有不同。而後說似優。故曾以此兩說並擧仰質。而執事以自慈而達于孝弟者爲是。以擴充其本然之量者爲非。愚於此終未能釋然。蓋此段卽慈之道。以明孝弟之道。則固欲人之因慈愛而知孝弟。然至於推廣二字。則實謂慈當識其端而推廣之。孝當識其端而推廣之。弟亦當識其端而推廣之。如孟子擴充四端之意。推字便是充字。非如擧一反三之推矣。如以此推字謂之自慈而達于孝弟。則是擧一反三之推矣。何以知此推字之爲擴充之義也。其上句所云立敎之本。卽並指孝弟慈三者。則其下識其端之端。宜非獨慈之一端。而是乃三者之端緖也。旣是三者之端緖。則所謂推廣。必是三者之皆推廣也。旣是三者之皆推廣。則推廣云者。卽只於一事上各用其推廣之工耳。非謂由慈而推諸孝弟也。此是發明傳文言外之意者。盧玉溪以爲立敎之本本者。明德是已。在識其端端者。明德之發見孝弟慈是已。觀乎此說。則可知所謂端是三者之端緖。非慈之一端矣。未知如何。
與密庵金公
[编辑]別紙垂諭如保赤子之義。甚精且詳。牖迷可幸。大抵此段。元多可疑。章句語簡難曉。或問與章句。又有異同。此所以議論之不能歸一也。如保赤子。固非及人之推。而章句小註朱子說。亦有曰心誠求赤子所欲。於民亦當求其不能自達者。則是又說及人之推。誠似可疑。然小註此說。亦當以餘意看如或問之例。則可得區處。而但今所論辨。不在於推而及人與推廣於一身之內之分。而在於推慈廣孝弟與三者皆擴充之別。則此正肯綮。所當熟思細量。務歸十分無疑之地。請畢陳愚見之前所思量者。而仍及於盛論之一二。更商處可乎。當初鄙意之以推廣二字爲擴充三端者。非以心誠求之。爲工夫也。亦非以保赤子之心。必待推廣而後。方得不中不遠也。蓋以傳文雖無擴充之語。而章句有擴充之意。是傳文言外之意也。如經文首章無發字。而章句曰因其所發。正心章無敬字。而章句曰敬以直之。此皆大文言外之意。使人有用工下手處耳。以此例之。則如保赤子之傳文。雖不言工夫。而章句則安知其不言工夫耶。故嘗讀此章句。以又明立敎之本看止。不假强爲。是正解傳文。自在字止推廣之耳。別作工夫看。是發明傳文言外之意。如是看得。故竊以推廣二字爲擴充之義也。前書未及詳告。此擴充所以爲傳文言外之意之曲折。故執事認以胤源誤看傳文作擴充之義。以心誠求之爲工夫也。此則胤源辭不達意之罪。還切悚恨。夫保赤子是自然之天。不學而能者。傳旣曰未有學養子而後嫁。則其無待於用工。愚亦豈不知之哉。然赤子一句雖言慈愛之端。而非足以盡慈道之全。蓋上文只言慈。不言慈幼。則此慈字本非獨謂保赤子之慈而已。人之於子也。自襁褓至於成童成人。無時不慈愛焉。而慈亦有許多般道理。則止慈之道。亦豈保赤子之所能盡哉。至此段乃以保赤子言慈者。特以鞠育襁褓爲慈道中最先。而亦以其不能言之時。知其所欲。若難而實易者。尤可見其自然之天也。非謂慈道之全。止於保赤子而已。愛子之道。如愛而能勞。敎以義方。無非慈也。則豈獨襁褓之兒。啼而抱飢而乳之爲慈也哉。保赤子。人皆可不學而能。而止慈之至善。最稱文王。則衆人之於慈。固有不充其量者矣。然則保赤子之心。雖不容勉强。而若其止慈之能盡其道。則亦豈可全無用工乎。孝弟實自然之天而物欲所蔽。亦有不充。則慈愛豈獨不然。朱子嘗以爲孝弟能守而不失者鮮。保赤子罕有失者。旣言罕則亦有失之者矣。保赤子之心雖不失。而慈道之全則未必能盡。故欲其因保赤子之心自然發見之端緖而擴充之。以盡止慈之道。如孟子所謂擴充四端云爾。此以工夫言與保赤子之本心不學而能之意。似無相妨。愚見固未知其的然。而亦或可備一說耶。然初非敢自立己見。只欲悉獻所疑。而前書奉質後。竊復思之。前所解說。似有推之太過之病。傳文上段旣幷言孝弟慈三事。而至此段獨擧慈爲言。則章句推廣二字。亦當以擧一反三看。最爲平順。不必延及傳文言外之意看。故欲濯去舊見以來新意。而今承所諭。乃引止至善章章句推類以盡其餘之訓。以證此段擧一反三之推。此誠有據。謹當從之。而至於以如字爲推之謂者。是愚之信不及處。書經之如字。本爲愛民如子。而執事將此如字。作孝弟如慈之如字。此則何害。而如字不必如是重看。傳者之引康誥。只取保赤子之語。而如字。只以其本文帶來耳。非取如字明孝弟如慈之義也。今以如字看作孝弟如慈之如。則雖似緊密。反欠深遠。蓋經傳之文包含蘊蓄。有不盡之味。此段上文。旣並言孝弟慈。則其下似當連續並言之。而却不言孝弟。只言慈則讀者自可知其擧一而明二。何必以如字爲孝弟如慈之如而後。始可知其爲擧一反三之推耶。若然則已露矣。無包含蘊蓄不盡之味。經傳之文。恐未必如是也。若使康誥無如字。只曰保赤子。而大學引之。則將未見其爲擧一反三之推耶。今以至善章五止之文觀之。雖無夫婦長幼如仁敬孝慈信之語。而亦可以推類而通其餘。則如字之有無。似不甚關於此段推廣之義。未知如何。或問旣是及人之推而章句之推廣可以言擧一反三。亦可以言擴充本然。其中必有正意。今不决定而却欲作三截看。則不亦支離乎。擴充之說雖捨之。而或問與章句。終不可合。故竊敢疑其有先後之別也。所謂解本文未詳者於或問詳之者。恐不足以爲章句在先之的證也。雖或問後於章句。章句屢經修改。誠意章之改。在於易簀前三日。則安知他章之改亦不在於或問已作之後乎。雖先作或問後作章句。兩書已成之後文有詳畧。則曰彼畧而此詳。語勢亦或如此。至若先讀傳文。次章句次或問之說。只以其讀書次第言之。似不必以此而爲成書先後之證。然旣曰或問乃註脚之註脚。則或問當以餘意看。愚所謂餘意者。如所謂餘子餘事之稱。非謂有苗脉而足說之也。蓋謂其別是一義也。然餘意二字。下得未穩。改以旁說無妨耶。愚非敢以章句或問有先後而輒取舍之如初晩之分。朱子之於兩處立言各異者。恐是兩義皆通。不妨並存之意。似宜兼看而以動化爲主。然此章孝弟慈。在治國者爲動化。在國人則爲推。蓋動化於孝則當言事親。而却不言事親。只言事君者。由事親而至於事君。故事親固無待於言矣。由事親而至於事君。由從兄而至於事長。由愛子而至於使衆。莫非推也。則在國人不可不以推言矣。無乃或問之說。及人之推。從國人一邊而言之故如此耶。愚見則以爲在治國者爲動化。在國人爲推。而盛論則欲通治國者與國人而同謂之推。此又小異。此段文義如是多疑。終難强爲之說也。幸乞更賜明敎。以解此惑焉。
與密庵金公
[编辑]前書敬覽。不待更諭。已槩知敎意所在矣。細而不大。拘而不活。愚誠有是失。宜執事憂之而有是戒也。然初非敢以傳文章句,或問爲截然而不相通。只欲於同中見其異。異中見其同耳。而其所謂異者。亦非如黑白矛盾之謂也。則恐不至於爲弊不少如來諭所憂矣。但鄙書中章句,或問終不可合之終字。覺有未安。蓋聖賢立言。所指雖若不同。而究其歸則一而已。故必析之極其精而亦合之盡其大。豈可徒析之而終不合哉。此語當思改之。而大抵章句,或問固多不同處。如經文明明德於天下。章句以爲在人之明德。或問以爲在己之明德。傳文作新民。章句言作其已新之民。或問言作新其民。只用康誥本義。此等處豈可全不察其不同之曲折而汎稱之爲同乎。若夫橫竪說去打成一片。乃學問已熟者之事。非初學之所敢遽望也。優裕寬暢四字。極好學聚問辨。寬以居之。易已有訓矣。敢不留心。後書所開示。尤纖悉備具。剖析疑義。不啻如利刃之破竹。足令蔽暗者祛惑。不勝欽歎。三紙層累。滿幅浩穰。有未易一一領會而摠其大要。則只是以此章爲兼該化與推。而以如字爲孝弟如慈之如字也。愚於此有從其半而不從其半者。請將此意畧效仰復。此章之兼該兩義。愚亦非全不思量。而當初會疑欲全主動化者。實本於朱子說。蓋首段小註有曰。天下人看着自能如此。不是我推之於國。保赤子下小註又曰。此且只說動化爲本。未說到推上後方全是說推。此皆朱子說而的然可據。故不欲以推己及人之義。入於本章看而或問說推之文。以餘意旁說看矣。今承所諭。直以爲原章實兼化推。治國章則化爲主義推爲餘意。平天下章則化爲餘意推爲主義。此正說得周匝。鄙書中從國人一邊而言推者。亦覺傾仄不安。不如通治國者與國人看。然則朱子所謂未說到推者。將如何解之耶。雖未直說到推。而實包推意耶。且曰後方全是說推。則全字亦可見治國章之畧有推意耶。如是解去則此段之義。似可勘定。而至於如字之爲孝弟如慈。雖蒙屢賜指敎。而終未能釋然。非鈍則妄也。旣以犯手勢見責。則惶懼宜不容復言。而第有滯疑。亦何可不卒其說乎。來諭曰。大文若必不言推意。則章句又何爲而必說推意。雖朱子捨此如字則無緣說推廣之意。此恐未然。止至善章。果有何推之之語。而朱子於章句。有推類以通之訓乎。前嘗擧此以告。而乃猶未蒙領察者。何也。康誥本無如字。則大學不當引之者。亦未見其的然。蓋引用古書。有斷章取義之例。緝煕敬止之止。詩經本作語助辭。而大學引之爲止至善之止。本文虛字。旣引作實字矣。亦安知本文實字。不引作虛字乎。凡引古書之文。必欲其字字相合。則非活矣。若必求其巧合。則是將以康誥如字本義。直是孝弟如慈之如而後。大學方可引之。而本文非孝弟如慈之如字。則大學猶不足以引之也。非徒康誥本無如字。則大學不可引之而已也。文義之淺者。固不可鑿之使深。而今此如字之作孝弟如慈之如。語意終似迫切。此愚所以欲活看者也。如字輕看。則此段中。全無工夫云者。誠似然矣。而傳之釋經。固帶得工夫意思。然一傳中累段。何必段段每言工夫耶。且上段孝弟慈並三所以旣作推義如執事之論。則此已言工夫矣。又何必於此段。重言工夫耶。愚見如此。不能决然從盛論而亦何敢自信也。惟當徐徐更理會耳。一事窮不得。且別窮一事者。程子之訓也。讀書亦當用此法。姑置此段而別講他條爲可耶。鄙書中在治國者爲動化。在國人爲推。動化字與推字。非易置也。動化字以使人動化而言。故作治國者事矣。動化字未瑩。改以敎字如何。本不閑於箚疑註脚之文。故下字每未穩。愧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