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潛紀聞初筆/卷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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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郎潛紀聞初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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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壯節公父子之忠節[编辑]

葛壯節公父子繼世忠節,前卷紀之。頃讀先師徐柳泉先生文集,有書公年譜後一篇,尤為詳晰。公自號淩臺,分字二公子:長曰以簡,字小淩;季曰以敦,字小臺。公殉節後,宣宗震悼,始用一品例,賞世職。復以文武二舉人,分賜二公子,及歲召見,並命入官。小淩官甘肅同知,小臺官湖北守備,二公子皆骨鯁有父風。小淩以不肯媚上官,被劾,宣宗念公忠烈,寢其奏不行。小臺以安陸營守備擢都司,擊河南潰賊有功,文宗賞花翎;咸豐五年,與賊力戰,殉難隨州,上命以遊擊例優恤,即前卷所稱銀槍小葛者也。先是山陰宗侍禦稷辰為公建專祠,既成,請匾額,上書『忠藎可風』四字賜之。至是,請以敦祠中,上復俞允。國家軫念死事之臣,若斯其厚,凡為臣子者,所當觀感而奮發矣(又公自贊小影雲:『外貌桓桓,中心烈烈,智勇兼資,萬人之敵。』亦見先生書後中。先生蓋謂惟公實克踐其言雲)。

滿洲八大貴族[编辑]

滿洲氏族,以八大家為最貴。一曰瓜爾佳氏,直義公費英東之後。一曰鈕祜祿氏,宏毅公額亦都之後。一曰舒穆祿氏,武勛王揚古利之後。一曰納喇氏,葉赫貝勒錦臺什之後。一曰棟鄂氏,溫順公何和哩之後。一曰馬佳氏,文襄公圖海之後。一曰伊爾根覺羅氏,敏壯公安費古之後。一曰輝發氏,文清公阿蘭泰之後。凡尚主選婚,以及賞賜功臣奴仆,皆以八族為最雲。

句容笪侍禦[编辑]

句容笪侍禦重光,直聲震朝野,嘗劾明珠、余國柱二相國,棄官去,不知所終。《嘯亭雜錄》稱其隱甘肅漢龍山為道士,年九十余猶在,自稱繡發真人。果有其事,可與金壇蔣修撰逃往四川峨眉山終老,畸人異跡,先後同傳已。

十六畫人歌[编辑]

乾、嘉承平之際,風雅鼎盛,士大夫文酒之暇,多嫻習畫理。法時帆祭酒式善,嘗作十六畫人歌:曰朱鶴年野雲,曰湯貽汾雨生,曰朱文新滌齋,曰楊湛思琴山,曰吳大冀雲海,曰屠倬琴塢,曰馬履泰秋藥,曰顧蒓南雅,曰盛惇大甫山,曰孟覲乙麗堂,曰姚元之伯昂,曰李秉銓薌甫、秉綬蕓甫兄弟,曰陳鏞綠晴,曰張問陶船山,曰陳均受笙。錄之以見一時藝苑之盛。其爵裏著述,則近人文詩集中鹹有稱引,無俟贅述雲(亡弟中書君清瑞,篤嗜書畫,辨別真贗,百不一失。余嘗屬其編《國朝畫師考》,掇拾未終而卒。他日歸田,終當為料理殘剩,俾成完書也)。

張巡檢杖太監[编辑]

純皇帝幸灤陽,有隨侍太監某,滋擾民間。時熱河巡檢張若瀛者,桐城相國文和公族子也,撫以善言,太監愈咆哮,若瀛乃呼役縛之,立加大杖。直督方恪敏公聞之,大驚曰:『張某瘋矣。』亟上章劾奏。上察其情,謂侍臣曰:『非太監恣行不法,若瀛安敢爾,其人殊有家風,朕甚嘉之。』因特旨越七階擢同知,而太監遣戍,畿輔民庶,歡聲若雷。康祺敬按:純皇帝德媲堯舜,此不過大度之一端。若張若瀛者,綏弱鋤強,其膽識直出制府恪敏公上;百僚之底,乃有斯人,亦足傳也。

盛京先朝遺物[编辑]

盛京清寧宮藏文皇帝時糠燈;崇謨閣藏高皇帝舊履,以牛皮為之舄,護以綠皮雲頭。又有先朝所持拄杖,皆白木所成,制尤樸素。祖宗開創疆土,備極艱勞,是數物者,蓋公劉之鞞{革奉}、容刀,非劉宋之葛燈、繩拂也。

李恭毅撫粵時之輿論[编辑]

江右李恭毅公湖,屢任封圻,廉能軼眾。鎮撫粵東,值海盜充斥,公簡練將士,冒涉波濤,未逾年,擒盜至數千人。公但誅首惡,余悉資遣之,曰:『此亦吾民,何忍使攖白刃也。』盜皆感泣改行。時輿誦雲:『廣東真樂土,來了李巡撫,強盜肯回心,百姓不吃苦。』

咸豐朝諸臣奏請開捐[编辑]

咸豐三年,戶部尚書孫文定公瑞珍,奏請捐納舉人。禮部侍郎陶梁,請仿康熙年間例,報捐生員,文生每名壹百兩,武生減半。四年,戶部侍郎羅文恪公惇衍奏稱:粵東大姓,往往聚族而居,積有公產,請令一姓捐銀至萬兩者,將該族子弟每遇歲試,永遠取進文、武學額各一名。侍郎何彤雲,請開各省舉人、進士捐免停科之例,皆奉旨斥駁。按其時發、撚交訌,儲胥浩繁,宵旰焦勞,大農仰屋,廷臣遂有此茍且目前之策。幸聖明獨斷,杜絕權宜,二百年取士之大經,不容市井販夫得操進退。凡屬明經孝秀之科,劭學提躬,宜如何稍自標異與。

王御史奏殿試不宜專重字體[编辑]

咸豐元年,御史王茂蔭奏稱:殿試朝考,務重文義,嗣後請讀卷、閱卷大臣不論字體工拙,專取學識過人之卷,進呈欽定,批明刊發,使天下曉然於朝廷所重,在文不在字雲雲。又稱:遴選恩貢、歲貢,請令學政於當貢之年,就各廩生中歷考優等最多者充貢。康祺按:原奏凡五條,皆甚切要,不知禮部諸臣何所見而全行斥駁也。

祁恭恪奏請鄉會試策問宜定五門發題[编辑]

道光二十三年,兩廣總督祁恭恪公貢,請於鄉會試策問五道,定為五門發題:曰博通史鑒,曰精熟韜鈐,曰制器通算,曰洞知陰陽占候,曰熟諳輿圖情形。經禮部議駁。康祺案:是時海警初開,恭恪此奏,可謂識微見遠。今當國諸公,求才太切,至欲狗屠馬販中儲邊材、使節之選,何如因時改制,仍與儒冠儒服者議天下事也。祁疏具在,願有心人物色而輝光之。

邵青門贈汪太史詩[编辑]

常熟汪太史繹,成康熙丁丑進士,未及廷對,以外艱歸。迨庚辰服闋,邵青門(名陵,亦常熟人,非長蘅也)送之詩雲:『已看文彩振鵷鸞,重向青霄刷羽翰,往哲緒言吾解說,狀元原是舊吳寬。』汪果大魁天下。他卷曾記補殿試之鼎甲,謂為昔有今無,如太史者,通籍四年,至使三百青袍,翕然退讓,尤僅遇也。

錢謙益貢物單[编辑]

順治乙酉,豫王下江南,殘明諸臣,鹹致重幣,以虞山錢牧齋所獻為最薄,蓋自表其廉潔也。其所具柬帖,第一行細書『太子太保禮部尚書翰林院學士臣錢謙益』,尾亦如之。其貢品,乃流金金銀壺、法瑯銀壺各一具,蟠龍玉杯、宋制玉杯、天鹿犀杯、葵花犀杯、芙蓉犀杯、法瑯鼎杯各一進,法瑯鶴杯、銀鑲鶴杯各一對,宣德宮扇、真金川扇、弋陽金扇、戈奇金扇、百子宮扇、真金杭扇各十柄,真金蘇扇四十柄,銀鑲象箸十雙。右見謙益鄉人《柳南隨筆》。以是為薄,則厚者可知。天生真人,混一區夏,銀潢貴戚,無非命世之英豪,果可以厚幣邀福與?王鐸以下諸人,何喪心病狂,至於此極。

李鹿山藏書之富[编辑]

泉州李中丞馥,撫吾浙時,收書極富,一時善本齊入曹倉,每冊皆有圖記,曰『曾在李鹿山處』。後緣事頌系,群書散逸,人以為印文之讖,然亦達已。

兄弟武狀元[编辑]

本朝衣冠盛事,遠軼前代,然儒臣中尚無有兄弟大魁者,惟西班武科,罕見紀載。其一家父子兄弟同登鼎甲,實不乏人,而江南泰州劉氏,兄弟皆由狀元起家,尤為榮遇。兄名榮慶,弟名國慶,後皆官至總戎。

湘鄉胡氏多壽[编辑]

光緒四年,湖南巡撫奏稱:湘鄉縣胡氏兄弟五人,皆耆壽健存。其長朝瑜,八十九歲;次曰朝瑞,八十七歲;次曰朝,八十五歲;次曰朝需,八十三歲;次曰朝環,八十一歲(按常州吳氏昆弟三人:長瑞豐,年八十四;次載功,年八十二;次太和,年八十。趙雲崧《檐曝雜記》稱為盛事,今湘鄉之胡亦兄弟,相去各二歲,而同懷五人,壽將九十,尤為罕有)。請旨旌表。按:湘鄉為太傅曾文正公挺生之區,鹹、同二朝,由書生至方面、偏裨至專閫者,附翼攀鱗,多著勛伐。文正公集中,所謂以一邑之人才,轉戰十七行省,亙古未有者也。即以文正一家言之:長文正,重造吳楚,為中興第一偉人;次國潢,用團練功起家,拜都轉;三國華,以同知殉難三河,賜謚湣烈;四為今山西巡撫威毅伯國荃;五貞幹,原名國葆,以道員力剿援賊,積勞歿於雨花臺營次,賜謚靖毅。山川靈淑,即一門英傑,亦應舒泄無余矣。乃復有胡氏兄弟,邁壽龐祺,軼五老於堯天,媲八士於周室。不知是邑形勢,若何雄厚魁傑,郁閟多年,時至氣動,為我聖清努力一發也。

李繩武生平所值多九數[编辑]

廣東韶州李繩武,本窶人子,以貿易起家,晚年居然素封矣。生平所值多九數,蓋其父以四十九歲生繩武,武十九學賈,五十九歸老,凡生九子九女,九子納九婦,九女嫁九婿,無一續娶、納妾者。光緒元年正月九日,其九十生日,子女婦婿外有孫十九人,外孫男女二十九人,亦奇事已。見俞氏《耳郵錄》,錄之以紀人瑞。

餉生[编辑]

康熙十七年,以四方多事,令童生每名納銀四兩,得入院試;秀才每名納銀一百二十兩,名曰餉生。經御史奏止。見華亭章有謨《景船齋雜記》。餉生二字頗新。康祺謂:今捐納貢監,與正途明經恩蔭入監無別,不如呼作餉生,殊為名稱其實也(又按:明福王時,縣考童生,提學奉功令納銀三兩二錢,得入院試,康熙間殆沿其制)。

盛名為累[编辑]

國初,莊廷鑨、朱佑明私撰《明史》一案,名士伏法者二百二十一人。莊、朱皆富人,卷端羅列諸名士,蓋欲借以自重。故老相傳,二百余人中,多半不與編纂之役。甚矣,盛名之為累也。

河神誕妄無稽[编辑]

國家懷柔百神,河神載在祀典。每遇防河濟運顯靈,經歷任河、漕兩督奏於常例外,頒賜藏香,復請錫封賜匾有差。夫禦災捍患,功德在民,固褒賞所必及也。惟近年河工久停,而漕船北行,沿河挽運、督運諸員,神奇其說,幾乎以請封、請匾為常,似非政體。考黃大王事跡,見《池北偶談》,其人國初尚在。至朱大王即河督朱之錫,栗大王即河督栗毓美。夫會典無異姓封王之例,稱謂亦恐不經。況諸臣所據為顯應者,尤誕妄無稽乎?(按:河神助順,必先有水族現形,河、漕各督即迎之致祭。其朱色者,眾以謂之錫;栗色者,眾以謂毓美也。)安得一深明典禮之儒臣,俾任秩宗,厘正其失。

山東地大震[编辑]

康熙七年六月十七日戌時,山東地大震,棲霞山震,沂水陷穴廣數丈,民間有井傾仄不可汲,樓臺南北易向者。見蒲松齡《聊齋誌異》(按:《聊齋》誕幻,其紀述災異,有月日,必不謬)。

湯文正栗主鎮壓五通神[编辑]

崇明縣學兩廡先儒中,湯文正公栗主,時有疏闕。蓋五通神為祟,民間被祟之家,輒將公栗主私自移請供奉,則其祟自絕。見俞氏《耳郵錄》。按:公撫吳時,禁絕淫祀,驅攘左道,當時淫昏遁形,或以海外為淵藪。而數百年後,精靈灝氣,猶復赫赫如斯,籲可敬也。

本朝得統之正[编辑]

太祖朝,插漢猶為明用(按:插漢,即察哈爾國,時有北察哈、南察哈之分。此所述林丹汗,蓋北察蒙古裔也),其主林丹汗,頗驕倨,致書太祖,自稱四十萬眾蒙古國主,而稱我為水濱三萬國主。太祖不與校,嗣王師西徂,卒就俘獲。太宗時,與明議和,莊烈帝欲我去大號,不稱帝而稱汗。後知太宗降心從之,莊烈帝忽不可,泥於龍虎將軍之稱,欲仍以臣禮待我,致和局中梗,明社為墟。按,其時插部偷生薊西,其版圖財稅,猛將謀臣,豈足擬大朝之萬一。即論殘明時局,亦已百戰百敗,元氣日雕,倘赫斯一怒,早著戎衣,勢必如摧枯拉朽。乃我祖宗遵時養晦,猶不惜屈尊修好,用以廓保世滋大之規模,天與人歸,仁至義盡。我朝得統之正,成周以還,莫與匹配已。

蒙古十六國部落[编辑]

太祖皇帝削平諸部,始於哈達、輝發、吳喇、葉赫,所謂扈倫四國,即明人所稱南關、北關者也,乃以次臣服。諸蒙古至太宗時,凡十六國四十九貝勒畢歸。然後收服朝鮮,而塞外莫不享王矣。此開國用兵之次第也。其蒙古十六國部落,分為四十九貝勒者,曰科爾沁,曰劄賴特,曰杜爾伯特,曰郭爾羅斯,曰敖漢,曰奈曼,曰巴林,曰土墨特,曰劄魯特,曰阿魯,曰翁牛特,曰車裏克,曰喀喇沁,曰吳喇忒特,曰察喀爾,凡十五國。而其時以察喀爾故太子為諸貝勒冠,亦為一國(按:天聰十年,蒙古四十九貝勒勸進,亦以察哈太子為之長),分察喀為二,故號十六國也。見《太宗實錄》。

海寧陳氏[编辑]

康熙癸未,海寧陳氏匏廬宗伯邦彥、文勤相國世倌,同入翰林矣。時文簡公元龍,最承寵眷,臚唱日,上臨朝舉手謂文簡曰:『大喜,汝家又添二翰林矣。』同列以為至榮。

一產三男[编辑]

國家定制:凡一產三男者,鹹予賞賚。紀文達公主修《續文獻通考》,於祥異考中,變馬氏之例,削去此門,遵功令也。復於五種筆記中,詳列其說雲:《漢書·五行誌》,以一產三男列於人痾,以為母氣過盛,故列之咎征。然成周八士,四乳而生,聖人不以為妖異,抑又何與?夫天地氤氳,萬物化醇,非地之能自生也。男女構精,萬物化生,非女之能自生也。使三男不夫而孕,謂之人痾可矣。既為有父之子,則父氣亦盛可知,何獨以為陰盛陽衰乎?循是以推,則嘉禾專車,異畝同穎,見於《書》序者,亦將謂地氣太盛乎?大抵《洪範》五行,說多穿鑿,而此條之難通為尤甚。不得以源出伏生,以傳為經也。康祺按:一產三男之受賞,不始於皇朝,昔讀明英宗、武宗實錄,雖一歲中紀載簡略,而凡直省州縣以此呈報者,無不備書。惟自聖朝嘉惠元元,一掃曲學之陋,纂入《續文獻通考》,於是引據古義者,永獲遵循矣。

兄弟同科[编辑]

兄弟同科登進士者,屢見於漁洋、菔塘之紀載,指不勝屈矣。莫盛於宜興儲氏。康熙辛丑,會元儲大文,其弟郁文、雄文與之同榜。越五年丁未,方慶、善慶又以同胞兄弟,同捷南宮,洵稱佳話。

叔侄同科[编辑]

德清蔡氏,叔侄相繼魁天下(啟僔庚戌狀元,升元壬戌狀元),故升元紀恩詩,有『君恩獨被臣家渥,十二年中兩狀元』之句。制科盛事,鹹以為寡二少雙矣。乃近時嘉定徐氏,季和學士致祥,中咸豐庚申會元;而其胞叔頌閣學士甫阝,越二年同治壬戌狀元及第。常熟翁氏,叔平侍郎同龢,咸豐丙辰一甲一名;越七年同治癸亥,其胞侄仲淵太史曾源,亦一甲一名。兩家科第之盛,尤覺後來居上已。康祺按:江浙鄰省,文風科目,往往相與比肩。常熟之翁氏,繼德清之蔡而起,嘉定之徐,則繼湖州之王而起者也(乾隆乙卯科,會元王以钅吾,狀元王以銜,同胞兄弟也,以銜會試第二名)。

禮部堂官不由科目[编辑]

禮部有修明典禮、厘正文風之責,故秩宗清要,非儒臣有宿望者,不得竽濫其間。本朝禮部漢堂官,不由科目者僅三人:一吳恭定紹詩,以諸生保舉,歷巡撫,晉大宗伯;一葉侍郎存仁,以監生洊升布政使司,內用晉少宗伯;一李大司馬世傑,以吏員出身,嘗為禮部侍郎。近六七十年,一尚書、二侍郎,無不科甲中人矣。

田文鏡惡科目中人[编辑]

雍正間,李衛、田文鏡歷任督撫,素惡科目。田撫豫時,一疏劾科甲牧令數十人。適李穆堂制府過汴,相見揖未畢,即厲聲曰:『明公身任封疆,有心蹂躪讀書人,何也?』田不能堪,遂劾李,牽連入蔡珽案,擬辟。乾隆初,始奉特旨,湔雪出獄,佐戶部。按:穆堂先生再起後,復以多保鴻博鐫官。先生立朝剛鯁,其屢起屢躓,皆為維持國體,不獨憐才愛士之私心,雖蹭蹬終身,未竟其用,而至今百年論定,視田、李二公何如也。

楊文乾[编辑]

相傳田文鏡為豫督,平越王少司馬士俊適令祥符。庭參日,田問出身,王攢眉囁嚅,故作羞愧狀,良久始對曰:『士俊不肖,讀書出身,某科散館翰林也。』田以為刺己,怒斥之。王知不免,回署即詳請免河南堿地稅,冀見忤放歸。田果疏劾。時楊中丞文乾方為布政使司,入謁曰:『王某請免稅,邀譽耳。公不欲成孺子名,盍少緩。』田諾之。未幾,楊巡撫廣東,即保薦同往,以道府用,洊升兩司。田卒,代其任。以田文鏡之嚴苛明察,而王則面加訕誚,楊則誘以巽言,剛柔抑揚,若弄孺子,其才豈在文鏡下,宜同受世宗殊眷與。雖然,上官非文鏡之刻,屬吏非文乾、士俊之才,獲上保身,終以忠信篤誠、不亢不卑為正理。

內務府積弊[编辑]

仁和趙大司空殿最,乾隆四年以祀太廟慶成燈,不當上意,左遷。故事:內務府有營造,率資經費於工部,而府員冒濫支銷,以為習慣,工部莫敢誰何也。會重築郊壇馳道,公庀材數工,核減府員所估之什九,而事集。內務府諸郎,群聚而謀所以去之,故有是譴。見《鮚亭集·仁和趙公神道碑》。敬案:本朝列聖躬行節儉,宮闈日用之數,視前代不過什二三,而內務府堂郎中,皆視為脂膏窟澤,相沿積習,幾無一洗手奉公之人。有心國計者,倘能奏請裁汰內府冗員,凡宮中歲費,定為常經,按季由戶部承應,則亦慎重度支之一端也。

趙司空不習禪理[编辑]

大司空仁和趙公,樸誠厚重,謝山偶語李臨川,比之漢丙吉、唐婁師德、宋杜衍,臨川亦以為然。一日,公偕九卿燕見侍坐,競談禪。世宗顧問公:『汝亦能之否?』對曰:『臣未之學也。』世宗笑曰:『曷試之。』即拈一語,公以儒言對。世宗頤謂諸臣曰:『真鈍根也。』

王蘭生知遇之厚[编辑]

雍正壬子江南鄉試,得旨,以安徽學政王公蘭生為正主考,前此未有也。按:公畿輔一諸生,康熙朝以李安溪薦,入直內廷。癸巳秋,賜舉人,同與會試;辛丑春,賜進士,同與殿試。世宗登極,授編修,主廣東試,督浙學,移節安徽;主江南試,移節陜西。以事左遷,需代,復特旨留公,俟期滿,洊佐刑部,始卒於官。考公一生,侍直禁近,編纂秘書,鋒車四馳,與文字相終始,而兩朝恩遇之厚,亦自無與比肩(與卷七所紀互有詳略)。

雍正時邏察之嚴[编辑]

雍正某年元日,王殿撰雲錦早朝後歸邸舍,約友人作葉子戲,已數局矣,忽失一葉,遍覓不獲,遂罷而飲。一日,蒙召對;上問以元日何事,具以實告。上嘉其不欺,出袖中一葉還之。當時邏察之嚴如此。此康祺少時所習聞,以誕妄未敢登載。後閱趙雲崧《檐曝雜記》中有是條,謂聞之殿撰孫日杏者,當可取信。且亦可見世宗皇帝之整飭紀綱,陶育臣庶,固自寬嚴交劑,不徒恃聖明綜核之長也。

裘文達公課子之嚴[编辑]

裘文達公充磨勘大臣時,某省士子用『社稷鎮公子』,眾以為應議,公心知非杜撰,而一時忘其出處。歸第,問公子麟,對以句出《國語》。後於《左傳》檢得之,遂長跪受責,時公子已官編修矣。公課子之嚴,待士之寬,一舉而兩善備焉。

磨勘官人稱魔王[编辑]

磨勘之例,自乾隆己卯始嚴。時磨勘官宮太仆煥文、閻侍禦循琦、朱侍禦丕烈、朱侍禦稽,盡心細核,指摘較多,世以為『魔王』,蓋借魔作磨也。同治癸酉,梁京卿僧寶充小磨勘,爬剔極嚴,主司房考多獲譴,人亦呼梁曰『魔王』,至不安其位,乞病去。

順天鄉試四皓[编辑]

乾隆庚辰順天鄉試,鄭儀部忬、蔡殿撰以臺,同校禮記房,所取多宿學,如顧奕松、馬曾魯、趙光照、陳彭齡,年皆六十上下,時人戲稱為四皓。

同宗獲雋之多[编辑]

乾隆己卯北榜,任丘邊氏同宗獲雋者六人,士論以為罕有。按:邊氏聚族河間,已數百載,阮宗南北,裴眷東西,其行輩幾不可復辨。己卯同捷六君,亦不皆期功房從之親。同治丁卯,康祺舉浙江鄉試,亡弟中書君清瑞及同祖弟壽祚、同高祖弟賡年、守瀾,亦於是科同登秋賦。科名盛事,鄉裏艷稱,白頭父老,及見吾高曾者,猶誦述門風世德也。

澄懷園風景[编辑]

澄懷園無恙時,二三儒臣,儤直多暇,各就園中寓廬,移花種竹,疊石疏泉,隨意自命所居,題之戶冊,以誌雪泥鴻爪,亦佳話也。如『食筍齋』為黃勤敏公鉞手辟,『樂泉西舫』則程春海侍郎恩澤所題,『樂泉』蓋張文恪公泰開所鑿,張文毅公芾自營一室曰『鑿翠山房』,戴文節公熙舊廬名曰『矩室』,皆見嘉、道間人文詩集。此外逸文瑣記甚多,頗擬勒為一書,借存掌故。蓋庚申以來,甘泉夕烽,名園茂草,談澄懷風景者,亦幾如圓嶠、方壺,縹渺天半矣。

謚法重文字[编辑]

國朝謚法,惟由翰林授職之員,始得冠以文字。其官至大學士,則雖不由科目,亦得謚文。惟康熙六年,領侍衛內大臣一等公索尼,既未與金甌之卜,亦不由玉署而來,予謚文忠,實為異數(近時周文忠公天爵,亦非翰林,漢臣得此,尤僅見)。

小臣得謚[编辑]

陸平湖以御史贈閣學,賜謚清獻,為小臣得謚之始。至馬忠勤公,以知縣贈布政使參議;強忠烈公克捷,以知縣贈知府;劉忠節公欽鄰,以知縣贈太仆寺少卿;及楊延亮以知縣謚昭節,方振聲以縣丞謚義烈,俱照知府例恤,則皆出特恩。蓋我聖朝崇獎死綏不遺微末如此也。頃光緒初元,疆臣中有以府州縣官死節請謚者,朝廷偶俞其請,遂致臺垣部院援例乞恩,凡為其親故殉難,奏請予謚者,交章累疏,兩月不休。兩宮知非體,特詔停止,而幸邀易名之曠典,已不可枚舉矣。

紀文達硯銘[编辑]

潘文恭公初入翰林,以歙硯求銘於紀文達,公為之銘:『棱棱有骨作作芒,取墨則利穎亦傷,ム包孝肅豈不剛,我思韓範富歐陽。』案:文恭少年渾涵端重,文達正當以風骨勖之,何反慮其過剛,殊不可解。

潘文恭公之資望[编辑]

道光朝,潘文恭公久居揆席,而滿、漢四相公,其三人入詞林時,皆文恭教習門生:一鶴舫相國穆彰阿,一獻山相國覺羅寶興,一海帆相國卓文端公也。公有詩紀盛雲:『翰苑由來重館師,年往事試尋思,即今黃閣三元老,可憶槐廳執卷時。』穆相以為二百年來所未有。

鷹揚宴[编辑]

文官重賦鹿鳴、重宴瓊林者,屢見紀載。武科雖亦有重赴鷹揚宴之典,而見之例案者,僅嘉慶十五年,陜西巡撫奏朝邑武舉藺廷薦,系乾隆庚午中式,現在重遇庚午科,奏乞恩施。奉旨賞千總銜,重赴鷹揚筵宴。蓋儒臣耆德,林下頤年,幸遇科甲重周,必有故吏門生,為之端牘乞恩,賦詩紀盛,故其事易於傳播。若夫白頭故將,老廢田間,子孫則椎不知書,舊部則投戈星散,即躬享上壽,再值紫光獻技之年,恐伏櫪自悲,亦不冀朝廷有此曠典。而地方有司,更無過而存之者,宜舉報寥寥矣。

朱抱經之風義[编辑]

甘泉朱抱經重慶,善詩古文,與全吉士謝山交最深。謝山寓揚,病危急,主抱經家,參苓之資,抱經竭力為之,不愧良友。見阮文達《廣陵詩事》。唯吾鄉老輩,皆謂謝山病寓維揚時,賴馬秋玉兄弟經營醫藥。謝山門人蔣樗庵編纂年譜,亦未著錄朱事。抱經一寒士,風義如茲,較玲瓏山館主人尤為難覯,未可任其湮沒也。

楊愷出入文武兩途[编辑]

儀征武進士楊愷,康熙間受知聖祖,召入南書房,與何義門、蔣南沙諸公,同校書史。後提督兩湖,頗著勛績。入為鄒枚,出則褒鄂,文經武緯,亦本朝希有人物已。

萬蠶同繭[编辑]

雍正七年,浙江督撫奏進湖州民王文隆家,萬蠶同織瑞繭一幅,長五尺八寸,寬二尺三寸,天然成就,不由人工。廷臣以為瑞,應請宣付史館,詔不準行。

祖孫父子鄉貫不同[编辑]

蘇郡惠元龍征君,舉鴻詞科,籍吳縣;半農學士則起家長洲諸生;定宇先生初為吳縣諸生,後改元和籍。一家祖孫父子,鄉貫不同。蓋居省垣及二縣同城者,墳墓田廬,綺交牙錯,本不能為之限斷也。

兵家護背之義[编辑]

王雁汀制軍慶雲《勃海圖說》,擬於隍城石島之間,駐水師將領一員,登州、金州南北兼巡,內防盜匪,外懾夷人;與康熙朝嵩祝請登州水師巡哨金州鐵山之說,頗足相輔,蓋兵家護背之義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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