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陔餘叢考/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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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三十七 陔餘叢考
卷三十八
卷三十九 


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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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韻會》:娘字本少女之稱。北齊裴讓之誚祖珽曰:「老馬十歲,尚號騮駒,一奸耳順,強稱娘子。」可見娘為少女,自昔已然。《北史•后妃傳序》:高歡妃有馮娘、李娘、王娘、穆娘。《唐史》:劉孝綽妹嫁徐悱,才尤請拔,人謂之劉三娘。《唐書》:太平公主起兵應高祖,號娘子軍。楊貴妃初入宮,有寵,宮中號曰娘子。崔令欽《教坊記》:范漢女大娘子,亦是竿木家有姿媚。《花蕊夫人宮詞》「諸院各分娘子位。」昌黎《祭女挐文》稱四小娘子,《祭侄孫女李幹妻》稱李氏二十九娘子。東坡《為子邁求婚啟》云:伏承令子第二小娘子。《金史》:海陵以第二娘子大氏為貴妃,第三娘子蕭氏為昭容。是皆以娘為少女之證也。然呼母為娘,亦始於六朝。《木蘭詩》「不聞爺娘喚女聲。」《南史•竟陵王子良傳》:武帝為縣令時,與子良母裴氏不諧,遣人送還都。子良年小,帝謂之曰:「汝何不讀書?」子良曰:「娘今何處,何用讀書?」《北史•韋世康傳》:世康欲引退,與子弟書曰:「娘春秋已高,溫清宜奉。」隋太子勇語衛王曰:「阿娘不與我一好婦,亦是可恨。」阿娘謂母獨孤后也。呼母為娘,則娘又為尊稱矣。杜詩「爺娘妻子走相送」,亦謂母也。《宋史•韓魏公傳》:宮中稱郭后為大娘,劉妃為小娘。《龍川雜志》:仁宗稱劉氏為大娘娘,楊氏為小娘娘。則竟是母後之稱矣。高宗宮中亦有兩劉娘子,一喜誦經,宮中呼為看經劉娘子,一善治饌,宮中呼為上食劉娘子。則亦以為尊稱,而非以為少女也。蓋俗稱與古義往往有不相合者,如小姐之姐,《說文》本蜀人呼母之稱,而今世反以稱少女。又《北史•南陽王綽傳》:綽兄弟皆呼父為兄兄,嫡母為家家,乳母為姊姊,婦為妹妹,此亦稱謂之可異者。按呼母為家家,亦不獨北齊,蓋六朝時南北皆如此。琅琊王儼既誅和士開等,後主使人召之。儼曰:「士開謀廢至尊,剃家家頭使作阿尼,臣故矯詔誅之(家家謂母胡後)。尊兄若欲殺臣,臣不敢逃罪。若放臣,願遣姊姊來。」(謂後主乳母陸令萱。)後主見兵不解,啟太后曰:「有緣更見家家,無緣永別。」又齊文宣以侄女樂安公主妻崔達,嘗問公主:「達於汝云何?」答云:「甚相敬。惟阿家憎兒。」 文宣乃殺其母(阿家謂其姑)。此北朝之呼母為家家也。《南史》:范蔚宗臨刑,其妻罵之曰:「君不為百歲阿家作計!」蔚宗母泣責蔚宗,仍以手擊其頸。蔚宗妻云:「罪人阿家莫念。」此南朝之呼姑為阿家,蓋亦因失呼母為阿家,故婦稱姑亦同也。漢時又有呼母為社者。《淮南子•說山篇》:東家母死,其子哭之不哀。西家子見之,歸謂其母曰:「社何愛,速死,吾必悲哭社。」高誘注:江淮人謂母為社也。《四朝聞見錄》:宋高宋欲以憲聖吳氏為後,謂之曰:「俟姐姐歸,當舉行。」此姐姐指母韋太后也。憲聖曰:「大姐姐遠處北方,妾豈敢干此。」大姐姐謂高宗元妃邢氏也。則南宋又有稱姑及正後為姐姐者。

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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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南方搢紳家女多稱小姐。在宋時則閨閣女稱小娘子,而小姐乃賤者之稱耳。錢惟演《玉堂逢辰錄》記營王宮火,起於茶酒宮人韓小姐謀放火私奔。是宮婢稱小姐也。東坡亦有《成伯席上贈妓人楊姐》詩。《夷堅志》:傅九者好狎遊,常與散樂林小姐綢繆,約竊而逃,不得,遂與林小姐共縊死。又建康女娼楊氏死,現形,與蔡五為妻。一道士來仗劍逐去,謂蔡曰:「此建康娼女楊小姐也。」此妓女稱小姐也。

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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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本妻之姊妹之稱,見《爾雅》及《釋名》。又《左傳》莊十年,蔡哀侯娶於陳,息侯亦娶焉。息媯過蔡,蔡侯曰:「吾姨也。」止而見之是也。然世俗又稱妾為姨娘,亦有所本。《南史》:齊衡陽王鈞五歲時,所生母區貴人病,便悲戚,左右以饣半飴之,不肯食,曰:「須待姨瘥。」晉安王子懋七歲時,其母阮淑媛病篤,有獻蓮花供佛者,子懋流涕禮佛,曰:「若使阿姨因此和勝,願諸佛令此花竟夕不萎。」二王皆呼母為姨,蓋姨本姬侍之稱,二王所生母皆非正嫡,宮中久呼為姨,故其子之呼母亦同耳。

三姑六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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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輟耕錄》:三姑者,尼姑、道姑、卦姑也,六婆者,牙婆、媒婆、師婆、虔婆、藥婆、穩婆也。

奶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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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稱乳母曰阿奶,亦曰奶婆。其不乳哺而但保抱者曰乾奶婆。按漢時稱曰阿母,讀如阿房之阿,所謂「長於阿保之手」也。《後漢書》:袁閎少時,往省其父彭城相,在途變姓名,人無知者。既至,府吏不為通。會阿母出,見之,入白夫人,乃召入。又《陳忠傳》:帝愛信阿母王聖,封為野王君。是漢以前皆稱阿母也。至六朝始有奶婆之稱。《宋書》:何承天年老,始除著作,諸佐郎皆年少名家,荀伯子嘲之為奶母。承天曰:「卿當知鳳凰將九子,何言奶母耶?」《北史》:魏靜帝每云:「崔季舒是我奶母。」謂政事皆與之商榷也。《北齊書》:陸令萱以乾奶婆封郡君。《唐書》:哀帝二年九月,詔封奶婆楊氏為昭儀,第二奶婆王氏先已封郡夫人,今準楊氏例改封。李商隱《七不稱意》,內云少阿奶。又《春渚記聞》:施奶婆年六十,育沈氏三子,為人織履及緝紉之事以供之。

連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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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爾雅》:兩婿相謂曰亞。注云:今江東人呼為僚婿。《嚴助傳》呼友婿。《懶真子錄》云:江北人呼連夾,又呼連衿也。連衿二字見此。

布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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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以贅婿為布袋。按《天香樓偶得》云:《三餘帖》:馮布少時,贅於孫氏,其外舅有瑣事,輒曰令布代之。布袋之訛本此。

家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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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僕在主家所生子,俗謂之家生子。按《法苑珠林》記庸嶺有大蛇為患,都尉、令長求人家生婢子及有罪家女祭之。家生之名見此。然《漢書•陳勝傳》:秦令少府章邯免驪山徒人、奴產子。師古注曰:奴產子,猶人云家生奴也。《輟耕錄》引之以為家生子之據,更為明切。

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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罵人曰奴才,世謂起於郭令子儀「諸子皆奴才」之語。非也。晉劉淵罵成都王穎曰:「穎不用吾言,逆自逃潰,真奴才也!」田嵩罵楊難敵曰:「若賊氐奴才,安敢希覬非分!」王猛曰:「慕容評真奴才。雖億兆之眾不足畏,況數十萬乎!」魏爾朱榮謂元天穆曰:「葛榮之徒,本是奴才,乘時作亂。」唐末董璋反,以書誘姚洪,不聽。城陷,璋責之,洪曰:「汝奴才固無恥,吾義士,肯隨汝所為乎!」是晉、唐已有此語。按奴或作駑,《顏氏家訓》謂:貴遊子弟當離亂之後,朝市遷革,失皮而露質,當此之時,誠駑才也。又《五代史•朱守殷傳》:守殷少事唐莊宗為奴,後為都虞候,使守德勝。王彥章攻之,守殷無備,南城遂破。莊宗罵曰:「駑才果誤予事!」

底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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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稱奴僕為底下人。《南史•陳伯之傳》:褚緭謁范雲,雲不見,緭怒曰:「建武以後,草澤底下悉成貴人,吾何罪而見棄!」唐洋州刺史趙臣議選舉疏,有曰:「授官多底下之人,修此抱後室之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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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呼小兒名,輒曰阿某,此自古然。如漢武云:「若得阿嬌,當以金屋貯之。」蜀先主謂龐統曰:「尚者之淪,阿誰為失。」魯肅拊呂蒙背曰:「非復吳下阿蒙。」阮籍謂王渾曰:「與卿語,不如共阿戎談。」以及謝惠連之稱阿連,唐武后之稱阿武婆,韋后自稱阿韋之類。亦有不連其名而直以次第呼之者。《魏略》:散騎皆以高才充選,獨孟康以外戚得之,人共輕之,呼為阿九。《梁書》:武帝謂臨川王宏曰:「阿六,汝生活大可。」《隋書》:文帝呼其弟瓚為阿三。《五代史》:王從珂小名阿三,莊宗見其勇,曰:「阿三不惟與我同年,其敢戰亦類我。」各處方言不同,而以阿呼名,遍天下無不同也。本朝國語亦以阿厄漪起。而余隨征緬甸,軍中翻譯緬文,亦多阿喀拉等音,凡發語未有不起於阿者。嘗細思其故,小兒初生到地,開口第一聲即係阿音,則此乃天地之元音,宜乎遍天下不謀而同然也。

僧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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僧之稱釋家,從釋道安始。道安謂:佛氏釋迦,今為佛子,宜從釋氏帛屍,因請學佛者皆姓釋氏。此僧家稱釋氏之始。其曰比丘者,《臞仙原始秘書》云:稱佛為牟尼,謂德同仲尼也。沙門為比丘,謂德同孔子也。女沙門曰比丘尼,謂德仲尼也。葉石林《避署錄》云:晉、宋間,佛家初行,其徒猶未有僧稱,通曰道人。按《齊書》:莊嚴寺有僧達道人講座。東昏至蔣山定林寺,一沙門病不能避去,藏草間,帝將殺之。韓暉光曰「老道人可念」是也。僧之自稱,則曰貧道。《顏竣傳》釋僧舍謂竣曰「貧道常見讖記」是也。僧之稱和尚,本於釋典,羅雲出家(即羅睺羅),佛命舍利佛為其和尚大目犍連作阿闍黎,故沙門以和尚為尊貴之稱。亦見《香祖筆記》。

牙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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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輟耕錄》云:今人謂駔儈曰牙郎,其實乃互郎,主互市者也。按此說本劉貢父《詩話》:駔儈為牙,世不曉所謂,道原云:本謂之互,即互市耳。唐人書互作牙,牙、互相似,故訛也。然《舊唐書•安祿山傳》:祿山初為互市牙郎,則唐時互與牙已屬兩字。

名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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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之有名者曰名士。《月令》:季春之月聘名士。《呂覽•尊師篇》:為天下名士顯人。《史記》:張耳、陳餘魏之名士。《漢書•田蚡傳》:進名士家居者貴之。《後漢書•種暠傳》:河南尹田歆當舉六孝廉,其五人皆有貴戚書命,不敢違,歆欲自用一名士,乃以暠應詔。又《黨錮傳》:陳蕃、竇武欲誅宦官,引用天下名士。《魏志•荀攸傳》:何進征海內名士攸等二十餘人,又梁習薦州界名士常林、楊俊等。《吳志》:孫策論太史慈曰:「子義青州名士,終不欺我。」裴松之《三國志注》引《漢末名士錄》甚多。是名士之稱,起於秦、漢也。亦曰名流,《南史•阮孝緒傳》其為名流欽尚如此是也。亦曰名輩,《蔡撙傳》其為名輩所知如此,又《范泰傳》宋武問謝混「如泰者名輩誰比」是也。亦曰名家,《裴松之傳》晉孝武太元中選名家以參顧問是也。公卿有名者曰名公,裴松之論鍾會「名公之子,聲譽夙著」,又《邴原別傳》河南張範名公之子,《宋書•謝景仁傳》武帝目景仁為名公之孫,以其為謝安從孫故云,《蔡凝傳》凝以名公子選尚信義公主是也。亦曰名卿,《漢書•王吉傳》盍執諸名卿可幾是也。亦曰名臣,魏正始中詔撰《名臣奏議》,梁沈約論謝宏微「古之所謂名臣,宏微當之」是也。為人父而有名者曰名父,《漢書•蕭育傳》王鳳以育名父之子,除為功曹,《齊書》武帝稱劉景素名父之子是也。為將而有名者曰名將,《漢書•欒布傳讚》終為漢名將,《李廣傳》李廣、程不識皆名將是也。為郡守而有名者曰名守,《南名》齊明帝、謝瀹、徐孝嗣並為吳興,皆號名守是也。醫之精於技者曰名醫,《南史•李希邕傳》母病,名醫療之,不能愈,又《許智藏傳》時號名醫是也。番長之有名者曰名王,《漢書•宣帝紀》單于遣其名王奉獻,顏師古注:名王者,謂有大名以別諸小名是也。獨《漢書•蕭育傳》鄠名賊梁子政阻山為害,右扶風誅之。又《唐書》高祖女平陽公主,遣奴馬三寶諭降名賊何潘仁、李仲文等,各率兵會高祖。名賊之稱大奇。

奸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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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唐書•王晙傳》云:此輩降蕃,翻作細作。《宋史》:紹興二年,翟汝文與秦檜對案相詬,目檜為金人奸細。

別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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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令》「大雩帝」,鄭康成注云:帝,上帝也,乃天之別號。別號二字,始見於此。然世之有別號,古不經見。吳萊《三墳辨》謂:歸藏本黃帝之別號。則別號起於上古。《韓詩外傳》及《漢書•古今人表》謂帝嚳學於赤松子,《淮南鴻烈》作赤誦子,此又在黃帝之前,則別號當以赤松為首。然《歸藏》乃黃帝書名,赤松亦或周、秦人所臆撰,未必上古之人如後世於字名外別立一名以自標榜也。別號當自戰國時始。《丹鉛錄》云:《戰國策》秦惠王時有寒泉子,注云:秦處士之號。《史記索隱》云:甘茂居渭南陰鄉之樗裏,故號樗裏子。又范蠡去越,自號陶朱公,又號鴟夷子皮,又號海濱漁父。蘇秦、張儀皆師鬼谷子。《南華書》有庚桑子。秦、漢間有江上丈人、河上公之類。皆後世所謂別號也。然其人類多隱逸者流,欲自諱其姓名而為此,非如後人反借以自標異也。兩漢之時尚少,其見於史傳者,惟「商山四皓」綺裏季、角裏先生等四人,至今終莫知其姓氏。又封君達號青牛師程高醫術,自言得一老父號涪翁者。至晉而陶潛號五柳先生,南齊臧榮緒號被褐先生,梁陶宏景號華陽隱居,人間書劄即以隱君代名。又《瘞鶴銘》有華陽真逸,說者謂即宏景別號,或以為顧況別號。《北史》李昭征將妻子入嵩山,號黃冠子。李綽常逸遊放恣,自號隱君。李公緒自號達生丈人,鄭道昭號中嶽先生,則別號之風漸開,然尚皆畸人逸士、好奇吊詭者之所為。即至有唐,如李淳風之父號黃冠子,王績號東皋子,又號無心子,田遊岩號由東鄰,鄧世隆號隱元先生,張薦號史遁先生,鄭薰號七松處士,賀知章歸老後號四明狂客,又號秘書外監,元結號漫郎,又曰聱叟,又曰琦玕子,郗純號伊川田父,陸羽號桑苧翁,陸龜蒙號江湖散人,又曰天隨子,又曰甫裏先生,張誌和號煙波釣叟,又曰元真子,司空圖號耐辱居士,亦皆岩棲谷汲、隱君不仕或仕而歸田者,乃有此號。至達官貴人,則自以官位相呼,不謀別署一號以摩高致也。達官貴人之有別號,蓋始於宋之士大夫,亦謂之道號,如長樂老、六一、老泉、半山、東坡之類。相習成風,遂至販夫牙儈,亦莫不各有一號。宋人小說載某官拿獲一盜,責其行劫,盜輒曰:「守愚不敢。」詰之,則守愚者其別號也。盜賊亦有別號,更何論其他矣。近有人譏別號詩曰:「孟子名軻字未傳,如今道號卻紛然。子規本是能言鳥,又要人稱作杜鵑。」可為一笑也。《輟耕錄》:吾子行云:唐人雖有道號,卻不曾刻入印章,別號刻印亦自宋人始。

古人雖無別號,而學行足以服人,人自有加之美號者。如《東觀漢紀》:每臘賜博士羊,甄字獨取最瘦者,後詔問「瘦羊博士」所在,京師人因以號之。《後漢書》:伏生之後,世傳經學,清淨無競,州人號為「伏不斗」。董宣為洛陽令,人號為「臥虎」。鄭均家居年老,賜尚書祿,人號為「白衣尚書」。張霸年數歲即知孝讓,人號為「張曾子」。魯匡有權術,人號為「智囊」。江革至孝,人號為「江巨孝」。黃憲德甚高,袁閎稱為「顏子」。楊震博學,諸儒稱之曰「關西孔子」。廖扶高行,人稱為「北郭先生」。馬瑤隱汧山,人號為「馬牧先生」。以及漢末三君、八俊、八顧、八及、八廚之類,《黨錮傳》所謂海內希風之流,共相標榜,天下名士為之稱號也。《南史》:宗元卿性至孝,鄉里號曰「宗曾子」。蔡曇智,人稱「蔡曾子」。何伯璵,人號為「何展禽」。滕曇恭至孝,王儉稱為「滕曾子」。周續之通十經,人稱為「顏子」。徐陵早慧,慧雲師亦稱為「顏回」。孔休源多識典故,人稱為「孔獨誦」。許懋明於故事,時稱為「儀注學」,江祏又稱之為「經史笥」。《唐書》:李守素淹通譜學,虞世南稱為「肉譜」。張鷟工文詞,如青線萬選,員半千稱之為「青錢學士」。殷踐猷博學,人稱為「五總龜」。穀那律淹貫群書,褚遂良稱之為「九經庫」。王起博學,人號「當世仲尼」。賈會有高節,人稱「關中曾子」。裴敬彝以孝行文學重於時,人號為「甘露頂」。薛大鼎為滄州,鄭德本為瀛州,賈敦頤為冀州,皆有治行,人稱為「鐺腳刺史」。《北夢瑣言》:趙光逢風神秀異,人稱為「玉界尺」。《元史》:廉希憲好《孟子》,人稱為「廉孟子」。《明史》:永樂中,周新為御史,人目為「冷面寒鐵」。魯穆為福建僉事,人呼為「魯鐵面」。李綱巡按南畿,罷贓吏四百餘,人稱為「鐵御史」。黃紱剛直,人呼為「硬黃』。馮恩劾汪鋐被逮,朝審時與鋐爭詈,時謂其口膝膽骨皆鐵,稱為「四鐵御史」。

混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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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俗輕薄子互相品目,輒有混號。《呂氏春秋•簡選篇》:夏桀號「移大犧」,謂其多力,能推牛倒也。此為混號之始。《史記》:酷吏郅都,人號為「蒼鷹」。嚴延年,人號為「屠伯」。《漢書》:宣帝求得外祖母王媼,乘黃牛車詣闕,百姓謂之「黃牛媼」。《後漢書》:郭況家富,號「金穴」。馬援稱公孫述為 「井底蛙」。《蜀志》:孔融稱袁術為「塚中枯骨」。顏師古《匡謬正俗》:人呼董卓為「董磔」。龜豢《典略》記禰衡稱荀文若可借麵吊喪,趙稚長可監廚請客。《魏志》:許褚多力而癡,人稱為「虎癡」。《世說》:晉張湛好於齋前植松析,袁山松出遊,好令人歌挽,時人謂張「屋下陳屍」,袁「道士行殯」。《晉書》:羊曼人號為「濌伯」。《載記》:李特之先自巴西至楊車阪,抄掠行旅,人號為「楊車巴」。干寶撰《搜神記》,人謂之「鬼董狐」。《南史》:宋武帝少未涉學,及為相,頗慕風流,有所談論,人不敢忤,惟鄭鮮之難必切至,帝感其輸情,終厚之,時人謂鮮之為「格佞」。沈慶之患頭風,嘗著狐皮帽,群蠻惡之,號曰「蒼頭公」。殷景仁號「殷鐵」。范蔚宗以香名嘲朝士,謂庾仲文為麝香,何尚之為零藿,沈演之為詹糖,羊元保為棗糕,徐湛之為甲煎,慧琳為蘇合。孝武帝狎侮群臣,多須者謂羊;顏師伯缺齒,號之曰齴;劉秀之儉吝,謂之曰「老慳」;王元謨本北人,號之曰「老傖」。廢帝以湘東王彧肥大,盛以竹籠,謂之「豬王」;以建安王休仁為「殺王」,以山陽王休祐為「賊王」。齊東昏時,奄人王寶孫有寵,號為「倀子」。梁武時陸驗容貌特醜,人號為「生犀」。劉胡面坳黑,人號「坳胡」。蕭惠開在蜀嚴猛,人謂之「臥虎」。蕭坦之肥黑,語聲嘶,人號為「蕭啞」。《北史》:古弼頭尖,魏道武名之曰「筆頭」,時人呼為「筆公」。元暉與盧昶為魏宣武帝所寵,人號曰「餓虎將軍」、「饑鷹侍中」。李崇在淮南,亦號曰「餓彪」。許惇為主簿,以明斷稱,人號為「入鐵主簿」;惇美須,人又號為「長鬛公」。谷楷眇一目,性暴酷,人號為「瞎谷」。武元悰每向台駕赤牛,人號「赤牛中尉」。元慶智為主簿,事無大小,得錢乃判。或十數錢,或數十錢,時號「十錢主簿」。魏明帝為太子時,郭祚以黃㼐奉之,祚又與應詔趙桃弓相附,人號為「桃弓僕射」、「黃㼐少師」。祚子景尚善事權勢,人號為「郭尖」。宇文忠色黑,裴伯茂呼為「黑宇」。邢昕好忤物,人謂之牛;副李象使於梁,談者謂「牛象鬥」。李世哲善事人,人號為「李錐」。柳遠無拘儉,人謂之「柳癲」,諸葛穎好譖毀人,時號為「冶葛」。宗道暉好著大屐,冀州人語曰:「顯公鍾(沙門名),宋公鼓(宋安德太守),宗道暉屐,李洛姬肚(洛姬婦人)。」謂之「四大」。梁彥光官相州,政弛緩,人呼為「戴帽餳」。崔暹貪酷,人呼為「癩兒刺史」。侯景呼韓軌為「噉豬腸兒」。河南人笑河北人食榆,謂之 「遝榆賊」。《唐書》:崔日知為太常卿,自以歷朝久,每朝集,常與尚書同列,時號「尚書裏行」。竇從一娶韋后乳母為妻,世謂媼婿為「阿{父者}」,時人因呼從一為「國{父者}」。盧藏用隱終南山,有意當世,人目為「隨駕隱士」。姚崇當國,盧懷慎不能有所建白,人稱「伴食宰相」。酷吏周興,人呼為「牛頭阿婆」。李林甫傾險,人呼曰「李貓」。來瑱善擊賊,賊呼為「來嚼鐵」。裴寬貧時衣碧,瘠而長,呼「碧鸛雀」。張公素眼多白,人稱「白眼相公」。常袞為相,政事雍滯,人謂之「濌伯」。竇鞏與人言,若不出口,世稱「囁嚅翁」。竇申倚其叔參勢,招權納賄,人目為「喜鵲」。王誌愔政嚴厲,人呼曰「皂雕」。杜悰為相,未嘗薦士,時號「禿角犀」。令狐執政,其子滈用事,人號「白衣宰相」。崔休四拜宰相,人號「崔四入」。唐時宦官多閩人,杜宣猷為觀察使,歲遣祀奄人墓,時號「敕使墓戶」。於頔在襄陽,驕縱不法,初襄陽髹器名天下,謂之「襄樣」,至是以頔故,凡方鎮不法者,皆謂之「襄樣節度」。鄭綮作詩為俳諧語,故使落調,人稱為「歇後鄭五」。路岩與韋保衡當國,勢動天下,人目其宅為「牛頭阿旁」,言如鬼陰惡也。李匡威殘暴,人稱「金頭王」。張鷟《朝野僉載》:武后時,張元一好品題,以赴廓渺小,起家御史,謂之「梟坐鷹架」。魯孔丘為拾遺,有武夫氣,謂之「鹙入鳳池」。蘇味道有才識,為「九月得霜鷹」。王方慶休質鄙陋,為 「十月被凍蠅」。婁師德長大而黑,一足蹇,為「行轍方相」。吉頊長大,好昂頭行,視高而望遠,為「望柳駱駝」。袁本身黑而瘦,為「嶺南考典」;朱前疑身體垢膩,為「光祿掌膳」。東方虯身長衫短,為「外軍校尉」。唐波若矮短,為「鬱屈蜀馬」。長孺子視望陽,為「呷醋漢」。蘇微舉止輕薄,為 「失孔老鼠」。而張元一腹粗腳短,吉頊亦目之為「逆水蝦蟆」。又侯思止好食籠餅,每縮蔥和肉其中,人呼為「縮蔥侍郎」。朱隋侯姿少媚,為「臛亂土梟」。賀若瑾眼皮急,項又粗,為「飽乳犢子」。又魏光亦好品題朝士,以姚元之長大行急,為「趁蛇鸛鵲」。盧懷慎好視地,為「覷鼠貓兒」。薑蛟肥而黑,為「飽椹母豬」。倪若水黑而無鬚鬢為「醉部薄精」。齊處衝好眇目視,為「暗燭底覓虱老母」。呂延嗣長大少發,為「日本國使人」。又目鄭勉為「醉高麗」,蔡孚為「小州醫博士」,張孝暠為「小村方相」,楊伸嗣為「熱鏊上猢猻」,袁輝為「王門下彈琴博士」,魏恬為「祈雨婆羅門」,李全交為「品官給使」,李廣為「飽水蝦蟆」。而張鷟既號「青錢學士」,有董方九舉不第,號「白臘明經」,時人以之屬對。又《通鑒》:李全交、王旭為御史,專以酷虐為事,人號李為「鬼面夜叉」,王為「人頭羅刹」。中書舍人陽滔適當草敕,而令史持鑰他出,無舊本檢尋,乃斫窗取之,時稱「斫窗舍人」。朱泚之亂,源休、姚令言收圖籍,貯倉廩,自比蕭、曹,人目為「火迫酂侯」。《北夢瑣言》:韋宙有積穀七十堆,宣宗稱為「足穀翁」。夏侯籍為人鄙穢,人目為「夏侯驢子」。蘇楷無行,人稱為「衣冠土偶」。夏侯孜少淪落,人稱為「不利市秀才」。溫庭筠貌陋,人稱為「溫鍾馗」。方幹謁王龜大夫,一見即兩拜,王答之,未起間,幹又一拜,時稱為「方三拜」。蔣侍郎凝貌甚美,時稱為「水月觀音」。《五代史》:李振為朱溫腹心,每入京,必有貶降,人目為鴟梟。劉仁恭為小校時,善穴地攻城,軍中號「劉窟頭」。後唐莊宗優名 「李天下」。又優人郭從謙混名「郭門高」。李罕之攻摩雲山,居民盡殺之,人號為「李摩雲」。明宗淑妃王氏有美色,號「花見羞」。崔協不識文字,人號為「沒字碑」。廢帝時,張敬達性剛,人謂之「張生鐵」。石晉時,安重榮號「安鐵胡」。高季興到處稱臣,又好劫鄰道貢物,人呼為「高賴子」。梁有驍將陳章,號「陳野叉」。慕容彥超黑色胡髯,嘗冒姓閻,人謂之「閻昆侖」。馬幸孫為相,號為「三不開」,謂不開口以議論,不開印以行事,不開門以延士大夫也。南漢劉鋹有肥妾,號「媚豬」。《宋史》:韓通性剛嚴,人謂之「韓瞠眼」;其子病瘺,人謂之「橐駝兒」。李重進色黔,人呼為「駝黑大王」。韓溥熟唐朝故事,人稱為「近世肉譜」。吳時敏於文,人稱為「立地書廚」。王繼勳善用鐵鞭、鐵槊、鐵撾,人稱為「王三鐵」。王彥升好擊劍,人稱「王劍兒」。李沆為相,無所建白,人稱為 「無口瓠」。張士遜為相,無所可否,人稱為「和鼓」。王珪為相,人稱「三旨相公」:上殿云取聖旨,下殿云領聖旨,出語人云已得聖旨也。魯宗道性骨鯁,人目為「魚頭參政」。劉安世強直,人目為「殿上虎」。趙忭稱「鐵面御史」,錢顗亦稱「鐵肝御史」。王廷義好自大,每言「我當代王景之子」,人稱為「王當代」。王承祐為團練使,好言事,人稱為「武諫官」。陳思讓酷信釋氏,人目為「陳佛子」。祁廷訓形質魁岸而無才,人呼為「橐駝」。姚內贇善戰,夏人目為「姚大蟲」。燕瑛在嶺南括犀珠香藥以賂權要,人目為「香燕」。陳象輿、董儼日夕會趙昌言第,京師語曰「陳三更」「董半夜」。蘇紳與梁適同在兩禁,皆險詖,人語曰 「草頭木腳,陷人倒卓」。劉隨臨事明銳,人稱「水晶燈籠」。孫道夫亦有此稱。葉祖洽逢迎宰相曾布,人目為「小訓狐」。楊畏進於元豐,顯於元祐,遷於紹聖,人目為「楊三變」。李邦彥為相,人目為「浪子宰相」。薛昂無學術,為大司成,請罷史學,哲宗斥為俗佞。王德擒夏將姚太師,姚對欽宗曰:「被縛時,但見一夜叉耳。」人呼為「王夜叉」。王俊善告訐,號「王雕兒」。何群性剛,同舍生目為「白衣御史」。李先治信州有聲,人目為「錯安頭」,言其貌陋而有才也;在楚,人又目為「照天燭」,以其明也。章鑒與人多許可,人目為「滿朝歡」。張成戰酣則兩眼皆赤,時號「張紅眼」,又號「張鶻眠」。李全將張惠多力,人目為「賽張飛」。《獨醒志》:姜遵知開封府,人號「姜擦子」,言其威也。祥符中有王捷者,善燒金,人謂之「王燒金」。《詩話總龜》:劉吉南治河,人呼為「劉跋河」。同時內侍石金振領河堤使,尤苛急,人呼為「石爆裂」。《貢父詩話》:薛簡肅尹京,以嚴為治,人號為「薛出油」。陳彭年竭精盡思以固寵,人謂之「九尾狐」。宋中道穎利而幺小,蘇子美呼為「錐宋」。盛度體豐大,丁謂疏瘦,梅詢好董香,竇賓不事修潔,時人謂「盛肥、丁瘦、梅香、竇臭」。皇祐中,士多馳騖請托,有一人號「望火馬」,一人號「日遊神」。崔遠風致峻整,人目之為「飣座梨」。慶曆中,有衛士震驚宮闕,捕得殺之,御史宋禧言蜀有羅江狗,宜畜之以警夜,時謂之「宋羅江」。御史席平鞫獄畢,上殿,仁宗問其事,奏曰:「從車邊斤矣(斬也)。」時號「車斤御史」。《翰苑名談》有吉水令治邑嚴酷,馬道為啄木詩諷之,人目為「馬啄木」。《宋史》:王安石去位,請以韓絳代,而呂惠卿佐之,二人守其成規不變,時號絳為「傳法沙門」,惠卿為「護法善神」。又王景亮結一社,專以嘲笑為事,人號其里曰「豬嘴關」。以呂惠卿清瘦,語次輒以手指畫,謂之「說法馬留」。邵篪高鼻圈髯,以上殿泄氣出知東平,謂之「泄氣獅子」。陳和叔少通率,暮年為質樸之狀,時謂之「熱熟顏回」。孔文仲對策有為痛哭歎息之語,和叔語人曰:「此可謂杜園賈誼也!」王平甫笑曰:「杜園賈誼,正可對熱熟顏回耳。」《拊掌錄》:米芾好怪,常戴俗帽,衣僧衣,人目為「活掛影」。薛昂《賦蔡京君臣慶會》詩:「逢時可謂真千載,拜賜應須更萬回。」時人謂之「薛萬回」。蔡元度對客嬉笑,人莫能測,時稱「笑面夜叉」。洛中有裨將張師權,好以甘言悅人,時號「蜜翁翁」。楊景宗為章睿太后弟,好以木槌擊人,時謂「楊骨槌」。靖康時,京城破,王時雍搜取婦女與金,人時號為「金人外公」,又號「賣國牙郎」《建炎進退志》:李綱奏曰:「方金人欲廢趙氏,立張邦昌,有吳幵、莫儔傳道意旨,京師謂之『捷疾鬼』。」紹興乙卯,以旱禱雨,諫官趙霈言請禁宰鵝鴨,時稱「鵝鴨諫議」,適聞金有龍虎大王來南侵,胡致堂曰:「此間有鵝鴨諫議,足以當之。」有鄭廣者,本海寇,號「滾海蛟」,後歸降授官,所謂「鄭廣有詩上眾官,文武看來總一般,眾官做官卻做賊,鄭廣做賊卻做官」者也。《周益公日記》:楊存中,人號為「髯閹」,以其多髯而善逢迎也。亦見《王梅溪集》。嘉定中,御中羅湘上言:「越州多虎,乞飭多方捕殺。」張次賢奏:「八盤嶺乃禁中來龍,乞禁人行。」時有「羅擒虎、張尋龍」之對。宋孝宗夜與胡銓飲,有宮人號「滿頭花」,令出侍酒,見銓所記《玉音問答》。楊誠齋與尤延之相戲,尤呼楊曰羊,楊呼尤曰蝤蛑;書問往來,尤則曰「羔兒無恙」,楊則曰「彭越安在」。王梅運勾骨立有風味,人號為「風流骸骨」。金陵府宮妓有極瘦者,府尹朱世英謂之 「生色髑髏」。開禧中有郭倪為殿帥,自以為「臥龍」,酒後輒詠「三顧頻煩」之句,後出師竟敗,對客出涕,時號為「帶汁諸葛」。道士吳含靈好睡,人呼為「吳猱」。《軒渠錄》:莊綽極臞,江仲本呼為「細腰宮院子」。《夷堅志》:宗室公衡善滑稽而寡發,人呼為「趙葫蘆」。湖州民許六以賣餅為業,人呼曰「許糖餅」。潘姓者善理冥間事,人呼為「潘見鬼」。陳州人蔡乙極凶惡,貌又獰劣,人呼曰「取命鬼」。福州有丐者「陳饘頭」。婺州一叟自稱「養皮袋」。鄞人連生好酒,每飲必插花於首,人呼為「連花」。鄱陽張廿二面醜口闊,人呼為「張嚴魚」。《宋史》:韓侂胄當國,值生日,陳及之後至,門已閉而閘未關,遂僂而入,當時有「由竇尚書、屈膝執政」之誚。楊安國少無賴,以鬻鞍為業,人呼為「楊鞍兒」。李全善用槍,人呼為「李鐵槍」。梁成大為史彌遠主搏擊,人目之為「梁成犬」。又丁大全、陳大方、胡大昌同除諫官,人目之為「三不吠犬」。賈似道當國,漕帥朱浚每有劄稟事,必稱「浚萬拜」,時謂之「朱萬拜」。《癸辛雜識》:杭醫張防禦言語好異,人目為「張風子」。趙孟造黑漆大船極工巧,人號為「黑漆船」。至龔開所讚宋江等三十六人,各有混號,如「尺八腳」、「一直撞」之類,尤為新異也。《金史》:景祖善啖,人呼為「活羅」(大鳥)。章宗時,宮中有優人號「玳瑁頭」。徒單恭為總管,嘗畫一佛像,云當以金鑄之,賦屬縣金而實不鑄,金盡入其家,時號「金總管」。《完顏訛可傳》:同時有兩訛可,一曰「草火訛可」,得賊,好以草火燎之;一曰「板子訛可」,嘗誤以牙牌為板子也,故時人以此別焉。完顏定奴號「三脆羹」。紇石烈牙忽帶號「盧鼓椎」,以其好用鼓椎擊人也。《酷吏傳》:徒單思忠好以麻椎擊人,人號「麻椎相公」。李特立為人短小鋒利,人號為「半截劍」。馮壁號「馮劊」。雷淵為御史,至蔡州;杖殺民之奸豪者凡五百人,時號為「雷半千」。《明史》:給事中胡以寧請禁食蝦蟆,時號「蝦蟆給事」。成化中,帝久不與群臣相見,大學士彭時、商輅力請司禮約以御殿日召對。及見,才奏二事,萬安居首,即頓首呼萬歲欲出,時等不已,皆叩頭退。中官以此戲朝士,一時傳笑,以安為「萬歲閣老」。又是時劉吉、萬安、劉珝為相,無所匡正,時有「紙糊三閣老」,「泥塑六尚書」之謠。吉在內閣十八年,人目之為 「劉棉花」,以其耐彈也。弘治中,元守直為通政使,王敞為左通政,姜清、李浩為參議,時人謂「元哭、王唱、姜辣、李苦」,蓋元與王聲音俱不稱,而姜急躁,李氣促也。又前明呼蜀人為「川老鼠」,以其善鑽也;呼楚人為「幹魚」,以其善治差魚也;呼江西人為「臘雞」,以元時江西人仕於朝者,多以臘雞饋客也。嚴嵩生日,江西紳士畢集,嵩長身聳立,諸公俯趨。高新鄭在旁笑,嵩問故,新鄭曰:「偶思及韓昌黎《鬥雞》詩:『大雞昂然來,小雞悚而待』,是以笑耳。「又嚴嵩當國,以萬采為文選郎,方祥為職方郎,人稱二人為「文武管家」。莆田陳愧齋為翰林時,客至呼茶,夫人曰:「未煮。」公曰:「也罷。」又呼幹茶,夫人曰: 「未買。」公曰:「也罷。」時因號「陳也罷」。萬曆中,蘇人有丘姓者,勤於吊喪,而形體短小,人呼之為「丘的篤」。天啟中,周應秋附魏奄,每魏良卿至其第,進豚蹄留飲,時號「煨蹄總憲」。又其時有《東林點將錄》,以《水滸傳》中各混號加之士流,李三才為托塔李天王,葉向高為及時雨之類,尤不可枚舉。弘光時,金陵名妓李香君號「香扇墜」。至如歷代流賊,如《後漢書》黃巾賊其大聲者稱雷公,騎白馬者稱張白騎,輕便者言飛燕,多髭者號於氐根,大眼者曰大目,如此稱號,各有所因。以及歷山飛、蠍子塊之類,更難悉數矣。沈括《筆談》:吳人謂梅子為「曹公」,以嘗望梅止渴也;謂鵝為「右軍」,以換鵝書也。有士人遺醋梅與燖鵝,作書云:「醋浸曹公一甕,湯燖右軍兩隻。」是物類亦有此雅號矣。

諱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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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綽《雞肋編》:浙人以鴨為諱,謂鴨僅一雄者,不能生卵,須二三雄始有子,故俗以此為諱也。今俗以縱妻淫行者為龜,不知起於何時。《左傳》宋有公子圍龜,楚有斗韋龜。漢有京兆尹陳龜,幽州刺史朱龜。曹魏有典農劉龜。北魏孝明帝以神龜紀年,孝昌中有大臣叱列伏龜,正始中有羽林監王元龜。唐時宗室有楚王靈龜,嗣曹王龜年,大臣有崔從龜、王龜、劉崇龜、李權龜,僚有樂朋龜、薛元龜,協律有李龜年,進士有張仁龜,處士有陸龜蒙,道士有解元龜,白樂天名其侄曰龜兒,宇文籍字夏龜,張誌和本名龜齡,王俌字興龜,賀知章稱殷踐猷為「五總龜」,謂龜千年五聚,問無不知也。五代前蜀有京兆李龜禎。宋則呂蒙正之父名龜圖,其弟名龜祥,即夷簡之祖也。何承炬之子名龜齡,范雍之祖名從龜,王大寶字元龜,《丁陟傳》有員外郎董龜正,《畢士安傳》有郎中王龜從,陳堯封之子漸自號金龜子,陳季常作龜軒;東坡贈詩所謂「人言君畏事,欲作龜頭縮」也;江陰葛延之訪東坡於儋耳,以親製龜冠獻坡,坡答以詩;楊時號龜山,紹興中有侍御史黃龜年,慶元中有真講彭龜年、洪龜父,王十朋字龜齡,陸放翁築堂曰龜堂,又以龜殼作冠,高二寸許,有詩云「龜屋新裁二寸冠」;《孟珙傳》有隨守張龜壽。金宣宗詔趙秉文、楊雲翼作《龜鑒萬年錄》。元至正中,謝應芳自號龜巢老人,所著有《龜巢集》;又戴良自署其居曰龜毛廬。是唐宋以來,並未以龜為諱也。惟魏太武斥宋文帝為「龜鱉小豎,夫何能為!」則亦僅喻其渺小耳。皮日休謁歸仁紹不得見,因作詠龜詩(《北夢瑣言》謂夾蛇龜訊之):「硬骨殘形知幾秋,屍骸終是不風流。頑皮死後鑽須遍,只為平生不出頭。」亦謂其不見客耳。《雞肋編》又謂楚人諱烏龜頭,云郡城象龜形,嘗被攻,有術者教以繫其首而破,故諱之。然所諱又是一義,皆非謂縱奸也。王阮亭《池北偶談》謂:諱龜自明始。惟張江陵生時,母夢一大龜,因名之,後仍改名雲。按明人闌莊駒《陰冗記》謂:三山士人鄭唐好譏謔,嘗為一老人題真容曰:「精神炯炯,老貌堂堂,烏巾白髮,龜鶴呈祥。」有人橫讀之,乃「精老烏龜」四字也,老人遂毀之,此可為明人諱龜之證。然所以諱之之故,終莫得其說也。及閱《輟耕錄》,記秀州多故家大姓,其子孫不肖,廢敗蕩盡,有金方所作詩嘲之曰:「興廢從來古有之,爾家忒煞欠扶持。諸墳掘見黃泉骨,兩觀番成白地皮。宅眷多為撐目兔,舍人總作縮頭龜。強奴猾幹欺淩主,說與人家子弟知。」撐目兔謂兔望月而孕,以見其不夫而妊也;縮頭龜則以喻其夫也。想其時已有此諺語,而入之詩。又《堅瓠集》:張伯雨贈葉景修詩:「家藏逸少籠鵝帖,門繫龜蒙放鴨船。」龜蒙句譏其婦女不潔,故藏一龜字云。則諱龜起於元時無疑矣。

雜種、畜生、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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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罵人曰雜種,曰畜生,曰王八。《後漢書•西羌傳》:滇零等召集諸雜種。《晉書•燕載記》曰:蠢茲雜種,奕世彌昌。此雜種之名所由始也。漢《五行志》:諸畜生非其類,子孫必有非其姓者。東漢時則又曰畜產。《後漢書•劉寬傳》:坐客罵蒼頭曰「畜生」,寬私遣人視之,恐其自殺,曰:「此人也而被罵畜產,吾懼其死也。」《北史•高車傳》:其先匈奴單于生二女,單于曰:「吾有此女,安可配人,當以與天。」乃築高台處之。三年,有老狼守台不去,小女意其神,欲嫁之。其姊驚曰:「此是畜生,無乃辱父母!」妹不從,遂為狼妻,子孫繁茂,成高車國。此畜生之名所始也。隋文帝寢疾,太子廣與陳夫人侍。夫人為廣所逼,奔歸於上,上怪其神色有異,問之,以實對。上恚曰「畜生何堪付大事,獨孤誤我!」此又罵人為畜生之明文也。北齊熊安生,以訟事欲訴徐之才、和士開三人,及相對時,以之才諱雄,士開諱安,乃不敢自稱姓名,但云「觸觸生」。群公哂之,以其音同「畜生」也。《五代史》:王建少時無賴,以屠牛、盜驢、販私鹽為事,里人謂之「賊王八」。此又王八之稱之所始也。《金史》亦有王八,與王毅共守東明,兵敗被執。王八前跪將降,毅以足踣之。此則不可與王建並稱為賊。明人小說又謂之「忘八」,謂忘禮、義、廉、恥、孝、弟、忠、信八字也。

綠頭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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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制:樂人例用碧綠巾裹頭,故吳人以妻之有淫行者,謂其夫為綠頭巾。事見《七修類稿》。又《知新錄》云:明制,伶人服綠色衣,良家帶用絹布,妓女無帶,伶人婦不帶冠子,人穿褙子。然則伶人不惟裹綠巾,兼著綠衣。按《唐書》及《封氏聞見記》:李封為延陵令,吏人有罪不加杖,但令裹碧綠巾以恥之,隨所犯重輕以定日數,吳人遂以此服為恥。明之令樂人裹綠巾,或本諸此也。

養瘦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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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州人養處女,賣人作妾,俗謂之「養瘦馬」,其義不詳。白香山詩云:「莫養瘦馬駒,莫教小妓女。後事在目前,不信君看取。馬肥快行走,妓長能歌舞。三年五年間,已聞換一主。」宋漫堂引之,以為養瘦馬之說本此。

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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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津《葦航記談》引《煙花記》云:冤家之說有六:情深意濃,有死無異心,一也;兩情相繫,阻隔萬端,二也;臨岐分袂,黯然銷魂,三也;山遙水遠,相思不見,四也;憐新棄舊,怨深刻骨,五也;一生一死,觸景悲傷,六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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