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肋集 (四部叢刊本)/卷第六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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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第六十七 雞肋集 卷第六十八
宋 晁補之 撰 景上海涵芬樓藏明刊本
卷第六十九

濟北晁先生雞肋集目録


 第六十八卷


  墓誌銘


   雄州防禦推官晁君墓誌銘


   殿中侍御史趙君墓誌銘


   永寧縣君李氏墓誌銘


   進士杜君墓誌銘


   進士閻君墓誌銘


   夫人閻氏墓誌銘

   右通直郎楊君墓誌銘

   進士清河張君墓誌銘幷序

   單父主簿單君墓誌銘






濟北晁先生雞肋集目録

濟北晁先生雞肋集巻第六十八


 墓誌銘


  雄州防禦推官晁君墓誌銘


府君晁氏諱端中字元升漢大夫錯之後後家開

封又徙鉅野尚書刑部郎中知越州贈吏部尚書


諱宗簡之孫尚書庫部員外郎通判鳯翔府諱仲


偃之子庫部前夫人許氏後夫人劉氏而府君劉


夫人出也封長夀縣君府君生警悟好書十歲能


為古詩草聖竒異庫部尤鍾念其失怙恃也年始

十五矣人意其幼驕而難其驟處約也而府君悲


哀折節如故寒生間關自力竟爲東方名進士而


文辭雅不追世好故累上廼中第初調趙州平棘


尉盜去境民安堵遷雄州防禦推官知潁州沈丘


縣事將行而以疾卒享年五十元符三年四月庚


子也即其年五月辛酉合祔於任城縣吕村魚山


前夫人胡氏之宂(⿱宀儿)胡氏知書能詩先府君沒二十


二年矣繼夫人閭丘氏淑愼宜其家二男三女男


保之付之皆舉進士自立女尚幼府君爲人豈弟

卑以自牧而倜儻尚義不事小節文史筆墨之玩


甚於嗜欲好酒喜山水嘗誦李白語曰偶椉扁舟


一日千里忽遇勝景終年不移人亦以為近與人


交傾倒無不盡仕宦作業得少為足類馬少游之


為人詩文草隸則元和以前勝士也江南黄庭堅


嘗見其所作而歎曰永懐而善怨蔚然類騷庭堅


未嘗以此許人也其在平棘守李陶作樓於洨之


陽府君賦焉陶刻石樓上後補之見之曰賦雖小


道然屈宋逺矣文詞之芳潤至相如子雲而極左

張厪厪乎蘄富而更窘曹植欲返其波瀾而不能


也洨陽樓之作有心哉漢之上乎若親見子雲不

能動人則補之之所不能知也府君補之之季父


少長同研席其銘府君不求諸人而補之自銘之


亦府君之志也銘曰

論世莫近於唐而唐以文侈何必其大者若郊島


焉傳矣目賤耳貴藍田之璞以為塊東家尚爾而


况迺雄輩虎炳不玩以逺莫馴山雞鏡舞則惟近

人吁嗟吾季父以逺沒身雜蓀茝以為詞兮以慰

夫離散之魂舉斯世而一人知兮則吾不既已聞


尚遺此後昆


  殿中侍御史趙君墓誌銘


君諱祐字夀臣其先趙州平棘縣人殿中丞諱符


之曾孫太常博士諱昉之孫而尚書都官郎中諱


盛之子也家世以財雄邊州國初北方用師博士


悉以家財助官軍逐寇趙人賴以全自都官始葬


磁州滏陽縣因家焉君幼警敏不戲弄稍長學通


洽中天聖五年進士第初調冀州司理𦒱中囹圄

屢空改雍丘尉轉大理丞再知長垣臨卭二縣事


用舉者擢知威州事威近蠻苦侵剽君下令毋先


犯蠻蠻久感悦至相帥拜庭下𨗇殿中丞通判相


州事相守資政殿學士張公觀竒之曰廊廟具也


㑹改守鄆即奏君通判鄆州遷太常博士時賈公


昌朝為御史中丞言君方正擢監察御史彈劾不


撓仁宗眷待之時楊崇勲以恩舊位將相判成徳


軍其子宗誨受民金崇勲因為釋民罪事發崇勲


猶為營奏既逮捕宗誨崇勲又篡取之君言闕庭

至近崇勲恣横如此臣聞制使李宗昜有奏報繼


遣种世材就問崇勳但臥閤延制使入𡭊不合鹵


莽臣請選使臣以禁近送崇勳就對念以其嘗官


樞庭務存大體猶望與一散秩許令致仕上㴱然


之保州卒叛閉城拒守朝廷初遣中使招撫繼又


發兵攻討君言保塞近敵境偵邏日至今發兵速


破則謂我邊壘不固未下則謂我戰士無勇使遂


克之老幼魚肉帑廩灰燼可卹也又聞已遣樞密


副使富弼宣撫河北龍圖閣學士歐陽脩爲都轉


運使宜下弼脩倍道走城下曉諭㱕順不可淹久


啓戎人窺覬之心生逆黨變詐之計或叛兵有邀


請亦務俛從事定自可裁剸上優納之而鄭公文


忠公卒平保州賈公為叅知政事君引嫌請外官


遂以監察御史知棣州事仍不廢言事俄遷殿中


侍御史興利除害州以治叅知政事王公堯臣引


為三司户部判官恩得任子以與其弟禩補郊社


齋郎時虜通耗朝廷難奉使者假君朝散大夫守


太常少卿充接伴北朝國信使還經趙宴其族人

語曰終願復爲平棘人與族人處因以錢二百萬


爲貧者營産既還遣視汴口陛辭上曰卿此行㱕


當峻任卿而君得疾汴口既還卒慶曆五年四月


六日也年四十有五上聞之歎息曰趙祐廼止此


問誰後者賈公以嗣子滋聞而有司白君遺奏不


應録子上曰與太廟齋郎君平生以建明時事爲


己任言多爲民自佐郡爲州至官臺省内外如一


嘗疎決刑禁河北鞫獄陜西既畢皆以其道所見


利疚聞凡切於事者六其一慶曆二年星變又春

大旱上避殿寅畏敕寺觀為道塲齋醮事君言邊


患未寧民力重困此聖慮所宜先軫者也佛老亦


化民趨善然未聞遂以此荅天譴也其二河北配


糴民粟至二百萬石民蓄榖盡籍加督責戸不𦕼


生君言陳新未續恐榖翔貴轉致流亾民為邦本


不可忽也請俟秋成聴民自入粟其三京東水患


令民各塹田畔以走水因其土為防植木防上君


言民田有多寡而塹㴱闊若一可施之廣不可施


之狹請下田欲塹者從民便其四鄆州戸輸乾食

鹽錢君言鹽錢名乾食者但歲抄浮戸計丁配之皆里正鄰


伍専增損丁數又變輸絹若紬費數倍恐京東盡


然請悉輸以錢以當預買直官入優民費省其五

陜西㩁鹽較通商時民不爲便君言始改法盡収


客鹽官貿之已盡則必配民輦致或衙前督運多

破産又戸無髙下給食曆貧食圭撮官不圭撮貿


爲病請通商如舊其六陜西令戸運糧至延州保


安軍又不許飛腳齎貨就糴其地君言陜虢以西


米斗錢五百至六百此但輸直以五六榖價臣聞

沿邉入粟甚耗中都錢今解鹽以席計猶四百萬


請入粟皆償鹽且稍潤之則逺民紓中都實事多


施行君疎財尚義識吳公奎於嘗僚未有名時吳


公從制舉為空室給其資卒大顯韓魏公文潞公


亦與游皆器之武功蘇子美以詩豪少所許可與


唱和盈笥娶李氏封永寧縣君子滋終漢州録事


叅軍二女長適内殿崇班秦某次適宣徳郎王定


五孫崇厚崇烈崇徳崇仁崇卞皆進士崇烈嘗舉


禮部後以貢士垂釋褐卒崇仁崇卞皆夭録事君

滏陽葬有河患改卜下邳之新安未及事而歿


故崇厚崇徳刻意能幹其蠱以大觀三年十月甲

子舉君及永寧縣君之匶合葬於新安幷舉録事


君以祔成其先之志也銘曰

惟天祚宋削平僭亂如舜禹升逮於仁宗休養生


息文景致平其同亶時天為生賢碩大光明庶尹

百工亦罔不正可庸可承猗歟御史崛起平棘有


直亮聲士欲愛君愛民為本本固邦寧尚率爾祖


毋壊爾成則後其興

  永寧縣君李氏墓誌銘

故殿中侍御史趙君諱祐之夫人李氏鄴大姓如

蜀程鄭氏夫人幼孤鞠於其叔父母年十八適御

史君生一子漢州錄事叅軍滋也幼莊靚寡笑言

御史亦少孤事母恪夫人不愛奩橐奉姑甘旨日

夜勉御史以學御史立朝清白有内助焉累封永

寧縣君姑老癕發胸間殆夫人吮㿈出血信㝛愈

御史年四十有五而歿姑繼歿夫人哀痛垂死其

二叔求異籍詐其資二百萬録事君幼不能平夫

人止之曰無以累爾父鄉里賢之以熙寧某年月


日卒二女五孫見御史誌孫崇厚崇徳自滏陽舉


御史之匶改窆于下邳之新安以夫人合葬銘曰


生富侈躬淑静嬪髦士勉以正姑曰孝與為命或


分財棄不競洵女子能力行寧爾後微厥慶


  進士杜君墓誌銘


寛伯姓杜氏諱欽卨濮州鄄城人也杜氏固多賢


而寛伯之髙祖某官諱某曾祖某官諱某祖某官


諱某皆以文學政事顯於時杜氏始大而今為宣

徳郎詳定官制所撿討官曰純鄉人尤以為賢而


師之者實生寛伯寛伯為人頎然而長質直且愿


人以為稱其家兒也補之十餘歲時先君為補之


言宣徳君君子也若人乃可事之及補之長為補


之求配以為莫良杜氏而補之所與奉先君祭祀


者實於寛伯為第二姊寛伯與補之游七年飲食


起居不見其有過也讀書能知其意為言語皆質


直事親竭力不薄於其所厚與兄弟族人處竊竊


然愛不能捨也元豐四年五月八日不幸感疾以

夭年十九娶閻氏無子卜以十月某日葬於開封


府祥符縣某村之原初寛伯疾亟補之入視挽補


之衣泣曰恨不與吾姊别補之悲之寛伯孝弟人


也銘曰

生而不夀無男子生莫毒斯而寛伯罹之求其所


以至此極者不知其為誰嗚呼已而


  進士閻君墓誌銘


進士閻君葢字天錫世鄆州人有諱寳者仕梁為


保義軍節度使後降晉晉以寳同中書門下平章

事胡桺之戰晉敗莊宗欲退保臨濮寳獨以謂梁


兵窘蹙其情已見持不可卒逐梁軍寳沒封太原


王逮周割鄆州之南邑爲濟州治鉅野故鉅野之


閻皆寳後中散大夫光禄少卿諱貽慶君曾祖也


楚州録事叅軍諱化基祖也宣徳郎致仕諱仲宣


𦒱也君生而茂良兒曹有志於學嘗謂揚名於後


世以顯父母爲孝隨父官縉雲病其僻絶無與言


乃自獻書其親願受業太學不以逺𰯌下故自㬥


以貽親憂乃孟子所説五不孝終身保不犯也其

詞踰千言至論死生竆達有命不敢借勢而欲速


嗚呼是誠有志也然觀其詞汲汲若與日月競迭


微猶茫然如不及者感慨異甚葢居太學纔一年


輿疾而㱕卒於家其親念其平生言而痛之其族


人見其勤苦而望其有成者惜之而鄉人之知其


誠孝宜顯者以不盈而得害咸歎其不可知也有


詩六十二篇率多志士幽隱良玉毁棄騏驥不椉


冶容巧舌但悦兒女反掌凋謝之意寂寥可傷也


娶趙氏大理評事某之女亦卒評事無子而女得


其父産以㱕君甚厚宣徳君謝事良窶因得以養


有餘則以分族人不私也子一人闓業進士亦愛


孝操心慮患欲不墮其先人之志甚恪女一人嫁


王應臣亦進士闓卜某年月日將葬君於磁州某


縣某鄉之原以君嘗與某游其求銘踰書五返而


益堅某既知君不得辭銘曰

梗柟豫章可成棟梁拱把而毁傷藜莠蓬蒿實害


嘉苗雨露以翹翹曰山虞老農之罪而山虞老農


不願其如是豈非命耶

  夫人閻氏墓誌銘


故大理寺丞充刑部詳覆官晁君諱端本之夫人


閻氏濟州鉅野人也𦒱單州司戸叅軍贈宣徳郎


諱徳基蚤卒妣孝感縣太君張氏寡而材教其女


甚修士爭與㛰故夫人年十九㱕晁氏而大理君


復蚤世夫人恭儉守義族婣更賙之嘗從其兄今


奉議郎致仕仲約官江州因受道家籙逮補之為


尚書郎及守河中也皆迎夫人以居而補之之以


太平觀食而居緡也夫人不果來崇寧二年六月


甲戌歿享年六十有五生七子皆不育一女嫁故


集賢院學士杜公諱純之子承奉郎開又以産夭

夫人𠙽是得疾悲啼不捨榻竟以歿且瞑猶綱紀


其後事不亂前此杜氏以其外孫君渥從始孩矣


隨其柩而號行路傷之而大理君於補之為叔父


補之痛君之無禄也既以歲甲子冬十月乙酉葬


君魚山矣故夫人之亾十八日七月辛卯克袝于


魚山之塋且嘗誓于大理君曰惟歲時薦享則先


人之不肖子補之在乃先人之祀未墜於地則叔

父飲食如生今夫人之葬也言猶在我先祖先人


尚聞之銘曰


生無以養既養矣死無以葬既葬矣抑富貴而多


子相去乎此其能幾吁嗟夫人可寧止


  右通直郎楊君墓誌銘


元祐八年二月戊辰右通直郎新通判河中府事


楊君卒于家其孤若狀君行以抵其外兄晁補之


而哭曰若不夭我君志義宜承吾祖後光大我家


以垂裕我不肖孤而位與年止此若念此痛於心


我君嘗言吾所與游衆而吾甥知吾志然則非外


兄誰銘尚慰我不肖孤補之哭曰自我為兒時從


夀光夫人於外氏舅愛我厚導我於學甚恩竊不


自少謂舅才業可任重而迄不偶其敢嫌於戚以


沒舅美謹按楊氏系出𢎞農華陰漢興有喜為郎


騎追項羽初封赤泉侯喜後有寳王莽時不應聘


葢救黄雀山中而夜有童子致白環四云後當出


三公如此者寳生震震有令徳亦致三鱣之異震


生秉秉生賜賜生彪皆忠孝竟四世為三公如童

子言雖其後分裂猶世多大人顯士非他姓比而


君諱某字節之世家單州成武自曾祖諱超以上


遭五代之亂遁逃不仕祖諱善基始徙濟州任城


以學術行義教授其鄉生二子為郎累贈尚書刑


部侍郎而尚書比部郎中贈右朝議大夫諱早君


𦒱也幼彊學事親孝慷慨有大志聲聞山東既冠


以經明起家歷畿令州守數決大事疑獄不侮鰥


寡不畏彊禦有古循吏風顧喜言兵挽弓至一石


平居論議慕班超之為人近臣亦屢以此言不果

試前夫人鄭氏先沒繼夫人向氏封福昌縣太君


而君向出也故以其外祖父龍圖閣直學士𫝊式


恩任郊社齋郎生警悟異甚年十六舉進士以髙


等薦即知名尤為吳申江淵諸生進名士所稱文


采贍逸造端立語則破的驚人初調密州諸城主


簿再舉進士又首薦不第遂盡屛其少所學益治


經𦒱古去華而居實矣諸城劇邑令以病不勝事


去君承令乏吏少君君為晦圭角調聏不遽吏稍


縱因微得其㝛姦狀盡置諸理一邑大駭時清獻

趙公抃方安撫青州亟言君才於朝又以吏事稱


再調開封府襄邑縣尉初教保甲君行法不擾而


辦歲終以其伍見庭下旍旗弓矢甚整坐作甚習


神宗喜又嘗有獲盜功應倂賞即擢大理評事喻


執政與畿内大邑以觀其能而用它事忤當塗得


知眞州六合縣又左遷監荆南府酒轉運使趙鼎


提㸃刑獄事周尹爭薦辟各欲爲己辦事者移監


鄂州都作院改承事郎守朱夀昌數移疾輒以郡


政屬君而幕府熟君名亦不以爲嫌也丁福昌憂

免喪知廬州慎縣江南俗喜訟而慎多豪右率以


財陵其里人而屈之少忤則使其黨毆藉或擿其


陰事于官無不至君發其尤無良者一人以徇訖


其去無復以此至庭者有吏犯賕覺而當法輕君


繩之急吏反賄民往誣君以事於戸部君為不知


者而民詞竆自歸君諭以誠釋之巡撿王軫嬖其


親卒而御其下𢡖衆洶洶欲為亂軫懼求解其官


去君曰我在君無恐即召軫所嬖懲之而喻安其


衆衆不敢動軫用以全父老以謂自皇祐逮元豐

四十年纔兩令前李處厚後君也再知鄆州陽榖


縣政如慎而滋有聲民以小忿夜與奴殺田客獄


未竟㑹君蹔出其人賂吏求去奴絶口因以奴病


聞君已知之衛奴甚謹計不得逞卒伏辜有殺其


鄰之子者尉視之類刀傷而得斧尸旁不可詰君


獨陰使人探其簀得刀而藏之因語囚悉上汝家


刀囚數其狀悉而諱簀中者君出刀示之曰此誰


物也而不數即叩頭請死轉運使范鍔每行部至


境輒反其斾曰此故慎縣才令必刃有餘地也京


東多盜而陽榖接河朔君勸民以衣食之本盜為


衰囹圄屢空吏無所措其手民相與謡曰吾邑有


難遇事十今令自為令一也葢歷數其能皆聞見


所無者吏雖初不便君既束君法人人幸無過久


反自慶以謂令保我至此擢通判河中府未行一


日㑹其昆弟族人飲甚歡將休忽坐帷後瞑不語


家人就呼之逝矣享年五十一歴官宣義郎宣徳


郎右通直郎勳武騎尉服五品娶錢氏丞相文僖


公惟演之孫而殿中丞曄之女封樂夀縣君有淑

徳善於舅姑宜其家二子若鄉貢進士彊記而文


能幹其蠱者也革少卒一女未娉將以某年月日


葬於任城縣千秋鄉千秋里從朝議公之兆也君


忠信和裕孝於親生事死葬無愧者敬伯兄猶父


而鞠其嫠妹恩為人風儀修整書畫妍楷談議翛


然晉王夷甫衛叔寳之流也至其居官有守遇事


剛果所至人受其惠則又人不可及者好書多所


觀覽而尤善昜於文喜韓愈嘗道黄州以所為詩


賦贄睂山蘇公公歎息為文美之上即位之初上

書言時事大槩欲久監司守令之任𦒱百司課均


坊市昜捐牧地租略已施行初補之先君以文詞


徳義寛厚愛人有美名州閭人慕學之舅以童稚


從先君先君固言舅少成矧補之壯長聞見如是


懼不肖述事不能白矧曰敢以其昵私舅詩曰言


念君子温其如玉桃李人且猶蹊其下如舅玉也


不繅藉以奠諸廟而毁於櫝中是可以為求者惜


銘曰


天固不愛物不然何以鍾其美而與之不為用以

屈物固不自愛不然何以輕吾寳而喪之昜所徇


於外爰有至理是不自期繄厥所遭孰知妍媸彼


玉而美而未始以為美珷玞佩爾而玉亦不自謂


其如桃李嗚呼舅氏


  進士清河張君墓誌銘幷序


君張氏諱鼎字正之張氏得姓逺周宣王時有張


仲春秋時有張老兩人最顯其後杜陵人張湯以


法律取漢三公傳子安世至純凡七世侯葢班固


嘗言馮商稱湯與畱侯同祖而司馬遷不言又怪


漢興以來侯者百數而未有如富平久者意湯雖


酷烈以其推賢故有後而余嘗竊以謂畱侯豈特


其才智漢無雙而輔漢救民於亾秦虎狼塗炭之


中生息二百餘年事成迺翛然推而不居本其處


心使世果有辟榖不死之説非妄者如良乃當得


之而良死僅傳子不疑即絶此不可知者及得商


所稱然後迺知湯之忮刻雖其逹賢恐不足相補


而富平之所以久殆良祖以來君子長者之風故


迄今雖分裂微晦然張姓遍天下亦盛矣而君之

先葢鄆州須城人自五代之亂累世隱居以孝稱


逮君曾祖始徙濟州鉅野而諱宗孺者君𦒱也富


而好施以壅培其子讀書為士君用勉礪有立初


泰山孫復家居傳經聲聞山東其一時貴人賢士


爭師之後仁宗召復居太學而君往執弟子禮因

盡得與其門人髙第游受復春秋尊王説然猶以


取科名慰親意為事而於時翰林鄭公獬滕公甫


塲屋聲藉甚亦與君厚迺以詩賦舉進士不中第


治其業益勤㑹其父病就養者累年因歎曰士遇

合有命若可以力挽取非命也遂不復措意尋遭


父喪茹蔬摧瘠自是益外名譽略威儀鄉人之賢


不肖善惡皆與之齒竆閻寒家慶弔必在雖塗潦

不椉曰無以見里之老人家故饒於財而奉養薄


不以饒故欲可侈而昜其所聞於儒者也至賙人


之急則竭其力恐不逮故食客常滿堂嘗買田三

百畮以待宗黨之貧無㱕者使葬且養焉歲凶出


粟數百斛食流殍所活以千計爲人寛厚坦夷喜


讀書樂善而好信鄉人有爭者至就平曲直勸譬

而去無不滿意此其身既不偶而退行之家一二

之大槩也母房氏有淑行老疾危甚君夜禱于庭

即夢得期三年后如期亾人以為孝誠所感云娶


許氏繼孫氏皆善其内事子一人仲原嘗以進士

舉禮部講肄有聞工為詩温恭樂義致客之多如


其先人五女嫁房經薄演髙脩房之才程獻夫皆

同郡良士而經以明經獻夫以進士俱嘗預計偕


諸孫男女八人男紳詢績綱紹女長適進士翟光


弼餘二幼以元祐六年六月甲辰卒年六十有八

初君𦒱以上皆葬鉅野之比干村而地多水君疾

且革語仲原曰欲為先人改卜今不能以為恨汝

無忘吾志則是吾不沒也仲原泣曰諾既而卜任

城縣之諫議鄉吕村吉迺遷其先柩及君與兩夫

人之喪祔焉實元符二年九月某日也仲原與余

兒曹俱學相好求銘㫺馬少游常哀其兄援慷慨

有大志以謂士生一世取衣食裁足椉下澤車御

款段馬使鄉里稱善人斯可矣致求盈餘且自苦

爾而援後遭光武立功萬里之外光於竹帛亦可

以無憾而當其臥浪泊時至念少游平生語若不


可得方余年少意援老憊志昜不然何媿於少游


者後余宦學四方無所成就既未有援毫髮可以


厭足加齒未若援老也而已非元龍上床之意從


許君問舍之事不自知與前日之慮昜然後益知


少游逹識果足以愧援而君亦優游耆艾無慕於


世當昜一爻不出户庭无咎者以是銘君其誰曰


不然銘曰

士生委質功業林匪學問意皆侈心使成炟赫固


莫任況事與志常嶇嶔尾閭其損得蹄涔一羽之


徇捐千金少猶頴脫中悔侵念平生語安可尋但


自惡影忘息陰有良里士裂冠襟不與一世驅駸


駸髙明之室有物臨取裁足爾吾良箴缾轠于瓽


惟久淫澹泊可守寧適今畏名勿取神所歆後枝


葉茂𠙽根㴱


  單父主簿單君墓誌銘


君諱拯字濟甫淮陽下邳人家故饒於財而祖翼


𦒱琇以樂誼好施聞琇生四子皆為士而君結髮

游學嶄然兄弟間彊有力知恥為文辭敏麗太學


諸生交譽之嘗四舉禮部不中同時流輩或蚤得


科名通顯獨潦倒庠挍而志不屈年五十始中進

士第調登州文登萊州膠水二主簿困竆久閲義


理多知道以愛人為本教民次之故所居官輒欲


行其志嘗攝令文登民有怒其子𦱤屛諸戸外者


旦視碎首而死其家疑鄰父執之鄰父不能自明


且具獄矣君疑不情夜就訊方泣稱冤遽破械出


之捕得其殺者一邑歡駭然君未始以為功也沈


於銓選者二十年晩復調單州單父縣主簿未至


以疾卒大觀二年某月甲子也享年七十娶同里


莊氏男許學問有立女二人適進士聶綸郭闢之


以卒之年四月甲子葬于下邳縣某鄉之原君為


人豈弟尚氣遇事便發不藏㝛怨怒故迕物而物


不忌或戒以昜言近悔自以義當出此不化也其


家數世不異籍無親疎若一淮陽守龍圖閣學士


趙公卨欲上諸朝旌表之君辭曰此在民為難於


士為常不敢以是徼名既仕不遇欲投紱去即所

居為東齋呻吟論說其間悠然自得國子祭酒顔


公復為文以記之初某未冠游下邳君亦未壯平


居學問相好也得罪家居一日君過門歡然道故


意加篤夜踰半忽索馬去挽畱之不可無幾何而


聞其卒悲夫君尤與里人隴干令聶循矩善聶良


士自言嘗從君學乃狀其行來聶謂君單姓官單


州單父為以歿與桺子厚死桺州事符雖戲論亦


異矣銘曰


士生欲其志之成也家人欲其仕之榮也交游欲

其義之行也志雖巻然亦成仕雖屈然亦榮義雖

不試然亦行所得在此所失在彼在此而得展余

喜在彼而失匪余恥嗚呼賢矣






濟北晁先生雞肋集巻第六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