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觀齋先生續集/卷四
雜著
[编辑]復讎說下
[编辑]韓文公復讎議曰右伏奉今月五日勅。復讎據禮經則義不同天。〈註祝曰禮記父母之讎。不與共戴天。〉徵法令則殺人者死。禮法二事。皆王敎之大端。有此異同。必資論辯。宜令都省集議聞奏者。朝議郞行尙書職方員外郞上騎都尉韓愈議曰。伏以子復父讎。〈註孫曰定四年公羊傳。父不受誅。子復讎可也。〉見於春秋。見於禮記。〈註樊曰禮記檀弓子夏問曰云云已見上〉又見於周官。〈註韓曰周禮調人曰云云。已見上〉又見諸子史。不可勝數。未有非而罪之者也。最宜詳於律。而律無其條。非闕文也。蓋以爲不許復讎則傷考子之心而乖先王之訓。許復讎則人將倚法專殺。無以禁止其端矣。夫律雖本於聖人。然執而行之者有司也。經之所明者。刺有司者也。丁寧其義。而深沒其文於律者。其意將使法吏一斷於法。而經術之士得引經而議也。周官曰凡殺人而義者。令勿讎。讎之則死義宜也。明殺人而不得其宜者。子得復讎也。此百姓之相讎者也。公羊傳曰父不受誅。子復讎可也。不受誅者。罪不當誅也。誅者上施於下之辭。非百姓之相殺者也。又周官曰凡報仇讎者書於士。殺之無罪。言將復讎。必先言於官則無罪也。今陛下垂意典章。思立定制。惜有司之守。憐孝子之心。亦不自專。訪議群下。臣愚以爲復仇之名雖同。而其事各異。或百姓相讎。如周官所稱可議於今者。或爲官吏所誅。如公羊所稱不可行於今者。又周官所稱將復讎先告於士則無罪者。若孤稚羸弱。抱微志而伺敵人之便。恐不能自言於官。未可以爲斷於今也。然則殺之與赦。不可一例。宜定其制曰。凡復父讎者事發。具其事申尙書省。尙書省集議奏聞。酌其宜而處之。則經律無失其旨矣。謹議。
朱子大全戊午讜議序曰。君臣父子之大倫。天之經地之義而所謂民彝也。故臣之於君子之於父。生則敬養之。沒則哀送之。所以致其忠孝之誠者。無所不用其極而非虛加之也。以爲不如是則無以盡乎吾心云爾。然則其有君父不幸而罹於橫逆之故。則夫爲臣子者所以痛憤怨疾。而求爲之必報其讎者。其志豈有窮哉。故記禮者曰君父之讎。不與共戴天。寢苫枕干。不與共天下也。而爲之說者曰復讎者。可盡五世。則〈卽上周禮疏說也。〉又以明夫雖不當其臣子之身。而苟未及五世之外則猶在乎必報之域也。雖然此特庶民之事耳。若夫有天下者承萬世無彊之統。則亦有萬世必報之讎。非若庶民五世則自高祖以至玄孫。親盡服窮而遂已也。國家靖康之禍。二帝北狩而不還。臣子之所痛憤怨疾。雖萬世而必報其讎者。蓋有在矣。太上皇帝受命中興云云。今南北再懽。中外無事。迂愚左見所謂萬世必報之讎者。固已無所復發其口矣。竊伏田間。不勝憤嘆云云。〈大全中論復讎處不止於此。而他不盡錄。○按自復讎者至域也。此與胡傳旣非敵怨且已易世則不報之義。不同處也。若云註疏不足取云則此五世之說。亦是周禮疏說。而又以禮記疏說中交游之讎不吾避則殺之之語。入於朱子手編儀禮經傳通解復讎篇。○自有天下至有在矣。此與公羊傳家則不可。國君爲一體。先君之恥。今君之恥。今君之恥。先君之恥。雖百世可也之義同。〉
朱子語類。陳問復讎之義。禮記疏云穀梁春秋許百世復讎。又某書庶人許五世復讎。又云國君許九世復讎。又某人引魯桓公爲襄公所殺。其子莊公與齊桓公會盟。春秋不譏。自桓至定公九世。孔子相定公會齊侯于夾谷。是九世不復讎也。此說如何。曰謂復百世之讎者是亂說。許五世復讎者。謂親親之恩。欲至五世而斬也。春秋許九世復讎與春秋不譏春秋美之之事。皆是解春秋者亂說。春秋何嘗說不譏與美他來。聖人作春秋。不過直書其事。美惡人自見。後世言春秋者動引譏美爲言。不知他何從見聖人譏美之意。又曰事也多樣。國君復讎之事又不同。僩云如本朝夷狄之禍。雖百世復之可也。曰這事難說。久之曰凡事貴謀始也。要及早乘勢做。才放冷了。便做不得。如魯莊公之事。他親見齊襄公殺其父。旣不能復。又親與之燕會。又與之主婚。築王姬之館於東門之外。使周天子之女去嫁他。所爲如此。豈特不能復而已。旣親與讎人如此。如何更責他報齊桓公。況更欲責定公夾谷之會。爭那裏去。見讎在面前。不曾報得。更欲報之於其子若孫。非惟事有所不可也。自沒氣勢無意思了。又況齊桓公率諸侯尊周室。以義而擧。莊公雖欲不赴其盟會。豈可得哉。事又當權箇時勢義理輕重。若桓公不是尊王室。無事自來召諸侯。如此則莊公不赴可也。今桓公名爲尊王室。若莊公不赴。非是叛齊。乃叛周也。又況桓公做得氣勢如此盛大。自家如何便復得讎。若欲復讎則襄公殺其父之時。莊公當以不共戴天之故。告之天子。方伯連率。必以復讎爲事。殺得襄公而後已。如此方快。今旣不能然。又親與之同會。與之主婚。於其正當底讎人尙如此。則其子何罪。又況其子承其被殺後而入國。又做得國來自好。莊公之所不如。宜其不能復而俛首事之也。陳問若莊公能殺襄公了。復與桓公爲會可否。曰旣殺襄公則兩家之事已了。兩邊方平。自與桓公爲會亦何妨。但莊公若能殺襄公則九合諸侯一正天下之功。將在莊公而不在齊桓矣。惟其不能。所以只得屈服事之也。只要乘氣勢方急時便做了方好。才到一世二世後事便冷了。假使自家欲如此做也。自鼓氣不振。又況復讎須復得親殺吾父祖之讎方好。若復其子孫有甚意思。漢武帝引春秋九世復讎之說。遂征胡狄。欲爲高祖復讎。春秋何處如此說。諸公讀此。還信否。他自好大喜功。欲攘伐夷狄。姑托此以自詭耳。如本朝靖康虜人之禍看來。只是高宗初年乘兀朮粘罕斡离不及阿骨〈打當作吳乞賈〉未死之時。人心憤怒之日。以父兄不共戴天之讎。就此便打疊了他。方快人意。孝宗卽位。銳意雪恥。然事已徑隔。與吾敵者。非親殺吾父祖之人。自是鼓作人心不上。所以當時號爲端人正士者。又以復讎爲非。和議爲是。而乘時喜功名輕薄巧言之士則欲復讎。彼端人正士。豈故欲忘此虜。蓋度其時之不可而不足以激士心也。如王公明炎虞斌父之徒。百方勸用兵。孝宗盡被他說動。其實無能用著輒敗。只志在脫賺富貴而已。所以孝宗盡被這樣底欺。做事不成。蓋以此耳。僩云但不能殺虜主耳。若而今捉得虜人來殺之。少報父祖之怨。豈不快意。曰固是好。只是已不干他事自是他祖父事。你若捉得他父祖來殺。豈不快人意。而今是他子孫。干他甚事。又問疏中又引君以無辜殺其父。其子當報父之讎。如此則是報君。豈有此理。曰疏家胡說。豈有此理。又引伍子胥事。說聖人是之。曰聖人何嘗有明文是子胥來。今之爲春秋者。都是如此。胡問疏又引子思曰今之君子退人若將墜諸淵。毋爲戎首。不亦善乎。言當執之。但勿爲兵首。從人以殺之可也。曰盡是胡解。子思之意。蓋爲或人問禮爲舊君有服禮歟。子思因云人君退人無禮如此。他不爲戎首來殺你。已自好了。何況更望其爲你服。此乃自人君而言。蓋甚之之辭。非言人臣不見禮於其君。便可以如此也。讀書不可窒塞。須看他大意。〈僩〉○〈按自春秋至復讎也。此皆禮記曲禮疏說。穀梁似是公羊。所謂某書。卽古周禮說。國君許九世復讎者。亦是公羊語。魯桓公以下。卽禮記疏說中許愼語也。〉
問魯桓公爲齊襄公所殺。其子莊公與桓公會而不復讎。先儒謂春秋不譏。是否。曰他當初只是據事如此寫在。如何見他譏與不譏。當桓公被殺之初。便合與他理會使上有明天子。下有賢方伯。便合上告天子下告方伯。興復讎之師。只緣國家衰弱。無赴愬處。莊公又無理會。便自與之主婚。以王姬嫁齊。及到桓公時。又自隔一重了。況到此事體又別。桓公率諸侯以尊周室。莊公安得不去。若是不去。却不是叛齊。乃是叛周。曰使莊公當初自能擧兵殺了襄公。還可更赴桓公之會否。曰他若是能殺襄公。他却自會做霸主。不用去隨桓公。若是如此。便是這事結絶了。〈文蔚○詳見僩錄〉
問父死非其罪。子亦可仕否。曰不可。孫曾如何。曰世數漸遠。終是漸輕。亦有可仕之理。但不仕者正也。可仕者權也。〈木之〉
朱子儀禮經傳通解學禮臣禮復讎篇曰。父之讎弗與共戴天。〈父者子之天。殺己之天。與共戴天。非孝子也。行求殺之乃止。〉兄弟之讎不反兵。〈恒執殺之備。〉交遊之讎不同國。〈讎不吾辟則殺之。交遊或爲朋友。○曲禮〉父之讎辟諸海外。兄弟之讎辟諸千里之外。從父兄弟之讎不同。國君之讎眡父。師長之讎眡兄弟。主友之讎眡從父兄弟。〈周禮調人右復讎云云。〉
張南軒集劉少傅子羽墓誌銘曰公姓劉氏諱子羽字彥脩。考韐任資政殿學士贈太師諡忠顯。忠顯率兵入援京師。與虜戰。力屈死城下。方是時爲國死難者蓋鮮。獨忠顯之節甚白。公痛家國讎恥之。大義不與虜共戴天云云。方虜入梁洋。虜遣十五輩齎書與旗來。招公及吳公玠。公斬其十四人。令一人還曰爲我言於爾酋來戰。卽來我有死。何招也云云。公爲沿江安撫使知鎭江府。虜入寇。公建請淸野。盡徙淮東之人于京口。滇拊得宜。人情不搖。謂樞密使張俊曰異時此虜入寇。飄忽如風雨。今更遲回。是必有他意。已而果欲邀和。及遣使來。揭旗于舟。大書江南撫諭。公見之怒。夜以他旗易之。翌日接伴使索之甚急。公曰有死耳。旗不可得。及其歸。遣還之境外云云。○〈按旣云邀和遣使。又以接伴使待之。則其非對壘臨戰可知。又云公見之怒云云。則子羽之雖非對壘臨戰之時。而見虜人可知。大書江南撫諭見之怒。有死耳。旗不可得。遣還之境外云。則其怒以易之。乃以江南撫諭四字故也。非以父讎之故而然也。子羽是欲報君父之讎者。非只爲親讎者也。〉
朱子大全劉少傅子羽神道碑曰。淳煕五年秋七月某日。觀文殿學士彭城劉侯珙薨於建康之府舍。疾革時手爲書授其弟玶。使以屬其友朱熹。若曰珙不孝。先公少傅之墓木大拱而碑未克立。蓋猶有待也。今家國之讎未報。而珙銜恨死矣。以是累子何如。熹發書慟哭曰。嗚呼。共父遽至此耶。且吾早失吾父。少傅公實收敎之。共父之責乃吾責也。卽訪其家。得公弟屛山先生所次行狀。又得今江陵張侯栻所爲銘。以次其事曰。公姓劉氏諱子羽字某云云。在鎭江。會金虜復渝盟。公建議淸野。盡徙淮東之人於京口。撫以威信。兵民雜居。無敢相侵擾者云云。旣而虜騎久不至。樞密使張俊視師江上。以問公。公曰此虜異時入寇。飄忽如風雨。今更遲回。是必有他意。已而果復以和爲請。使至植大旗舟上。書曰江南撫諭。公見之怒。夜以他旗易之。翌日接伴使者見旗有異。大懼索之急。公曰吾爲守臣。朝論無所與。然欲揭此於吾州之境則吾有死而已。索猶不已。乃遣人境外授之云云。
朱子大全劉公珙行狀〈代公弟玶作〉略曰。公諱珙字共父。〈祖韐卽忠顯。考子羽卽少傅。〉以忠顯公死節恩。補承務郞。擧進士一上中。紹興十二年乙科云云。今上皇帝〈卽孝宗〉旣卽位。詔公借禮部尙書使金國。是時南北甫罷兵。始爲匀敵之禮。虜意不可測。公受命慷慨。不復問家事。入辭母夫人。戒家人悉裘葛兼副以行曰。藉令不死。歸未可期也。副使某者以選置官屬不公抵罪。上以辟召無所私。手札褒諭之。尋以議禮不決。未出疆而還。然公於是時。固以其死許國矣云云。
以上諸經傳所載論復讎之語及朱張兩先生所記劉少傅父子事。非不知已經大監熟覽而飫觀。然苟欲論此義理。而未有所據依。則恐不免爲懸空底說話。故茲敢先以此抄錄如右。此外侍生之孤陋未及見者。則伏乞大監一一示敎也。
與徐載邇
[编辑]兄言設令皆是爲賢者諱。春秋之大義。固不敢如此。況兄言節節無識麤悖。何敢如是。其所謂三綱云云者。尤極駭悖。三綱中只云父爲子綱。然則母不入於三綱耶。若云母係於父則祖父母獨不係於父母而遂不入於三綱五倫之中耶。其所謂以朞制爲斷云者。則古禮父在母喪。只是朞無心喪之制。然則父在母喪而遭此禍者。其可以服制之朞。而出見彼人耶。
與閔大受甲辰
[编辑]朱子大全劉珙行狀曰。今上皇帝〈孝宗〉旣卽位。詔公借禮部尙書使金國。是時南北甫罷兵。始爲匀敵之禮。虜意不可測。公受命慷慨。不復問家事。入辭母夫人。戒家人悉裘葛兼副以行曰。藉令不死。歸未可期也。尋以議禮不決。未出疆而還。然公於是時。固以其死許國矣。以此見之則宋朝節死者之孫。亦有奉命於讎庭者。劉公或易旗於其境之內。或奉命於讎庭。未知此義理如何。
與友人
[编辑]聞邇令欲以劉珙之入金。爲渠斷自祖孫之證。此有不然者。當初吾輩以劉珙事爲言者。只言尤丈援引之誤而已。若欲以此爲證。則雖子於父讎。擧其一國人而皆避不見。古無明文。蓋劉珙之父子羽則於金人爲父讎。而子羽在鎭江拔旗時。亦必見虜人而不避矣。然則邇令所以斷自祖孫。而謂子於父讎。不可不擧其國之人而皆不可見云者。是何所據。只以三綱爲言則母將不入於三綱之中。亦將奈何。邇令若必以劉珙事爲證而更是前見。則恐不免又起士論之大鬧矣。
答金起之甲辰
[编辑]頃者久令有書問之語。故未免破戒走草以送。語多未瑩者。槩弟意元不出身從仕之人則雖上過五代祖下至朋友之讎。誠可以伸其私義。旣出而從仕之後。便欲與父母祖父母之讎。混謂私義無輕重。皆不出見。全沒公義一邊則豈有此理也。尤丈之意。必不如此。而向來峻論者只知怒邇令無識麤悖。便謂義理如此。尤丈之意亦如此。遂以周禮中相反之語。入於儒疏中而渾淪爲說。此極可笑。邇令之麤悖無識固極矣。公論之如是峻斥。誠無足怪。而此一款義理。豈有如此之理。尤丈之意亦豈如此也。然則終不可無一處限制之意。不可謂全非也。詳見三禮疏說則亦可以傍照參看而知之。嘵嘵之說。固不足掛之齒頰。而如季明諸人亦未免爲某人輩所眩惑云。極可歎也。
答金久之甲辰○見原集
[编辑]附答書
[编辑]別紙示諭。明白洞析。無復遺蘊。令人灑然。以五世復讎爲不可云者。苟非喪心之人。豈有此論。今之謗兄者。不能舒究義理曲折。而唯嘵嘵之是事。此不足掛齒。亦何必多辨也。至於五代祖以下至從昆弟朋友有讎之義者。皆不可見彼人干彼事云者。弟雖不知禮經義理之如何。決是必不行之事。亦是必不然之理也。未知尤丈所答以爲如何也。
甲辰疏語
[编辑]頃年時烈以意外之事。蒼黃退去。其後又以當初服制議禮之事。繼有善道之疏。時烈服制之論。上據周公之經訓。正正堂堂。誠可謂質諸鬼神而無疑。百世以竢聖人而不惑者也。而其後趙絅,洪宇遠,趙壽益等諸人之疏相繼而起。及至頃日。又以金萬均之事。遽有徐必遠之疏。當初時烈疏意。只欲以朱夫子戊午讜議序中之語。立大防於一世。明大義於天下。以救漸溺之人心。曉此義理於上下而已。至若因此必欲一依禮經所載而行之於今日。亦不無似同而異者。古今異宜。時勢不同。其間豈可無斟量之道也。以此言之則必遠之斷自祖孫者。果爲無識。其所謂不可無斟量云者。則主意所在。不可謂全無所見。然其以粗厲之語。肆加譏侮於時烈者。極涉駭悖。烏得無罪。而前後之攻必遠者攻之太深。亦未能得其情而使自愧服。殿下於其間。時有顯示左右者。時烈因其一疏。以致朝著之大鬧。累月不已。則其心之不安勢亦然矣。臣於此論。不無可避之嫌。而以其爲公是公非。不得不言也。
乙巳疏語
[编辑]乃若徐必遠之事則臣於其時。只以其事之已著於前後章疏者。循其序而次第歷論而已。實無分寸意思。必欲專歸於必遠者也。若其所爭之論則必遠之海西疏語。只見古人一二文字之衆所飫見者。便以爲得其斷案。遂肆無限說話。殊不知此外亦有許多古人言語可以參互援證裁量折衷於其間如韓文公之議者。此則可笑。不必多辨。亦不欲到今覼縷。以明其如何。而獨恨其論臣一款。用意頗深。必遠平生以樸直自許。若果怒臣至此。必欲深攻臣身。則直肆憤罵。任意醜詆。亦無不可。而迺以嘲戲侮弄之語。雜陳君父之前。有若眩惑者然。以樸直自許之人。果如是乎。臣於此不以被其嘲侮爲愧。還以必遠之乃反爲此。爲慨然也。
附黃海監司徐必遠疏
[编辑]嗚呼。凡人不仕則已。旣已委質爲臣則分義之嚴。自古如此。故讜議序頭辭曰君臣父子之大倫。天之經地之緯而所謂民彝也。以朱子之大賢。揭此爲頭辭者。其意可謂截然矣。今端相以斷自祖孫爲無識。信如端相之說。則雖以已仕之人。必先其祖而後其君。打破讜議序頭辭。然後可得爲有識乎。嗚呼。端相之有識不難做矣。端相又謂臣爲譏侮儒賢殊極駭悖。若使臣之本心出於譏侮。則雖其罪目十倍於駭悖。固當甘受。今臣之心。出於辨論。非譏侮也。觀人之法。貴觀其心。是非之心。只在於公私義利。其心出於公與義也。則雖有些少失着處。宜有以恕之。其心出於私與利也。則雖有一二可取處。不容不辨斥。此乃古今論人之術也。未知臣前日之心。公耶私耶。義耶利耶。臣於遇事之初。若巽辭依違。自伏孱劣。則亦知其無患。而臣之所執。卽天之經地之緯。所謂民彝之大倫也。區區之心。竊懼其由是而寢微。妄爲爭執之計。原臣此心。雖三尺童子。亦知其出於公與義矣。文字使用之際。雖或有些少失着處。君子不欲成人之惡者。宜有以恕之。而必欲陶鑄點綴。投之於無狀小人而後已。他人固不足道。以端相之自賢。忍復爲此論乎。臣之前日被斥如敗倫悖謬等說。比之端相今日之斥。其輕重亦較然矣。而臣於第二疏止曰後來持權度者。必有能辨而已。曾無一句爭辨之語者無他。以其人皆不足與辨也。今端相則不然。恬退自好。博覽古書。居然以儒者自處。人之仰之。亦不翅高山。一言之重。能伏一世。臣若噤無一言。則端相必曰吾言之下。渠亦無辨。他人之傍觀者亦必曰今番則某亦屈服。必將擧世靡然。斷爲定論矣。假令日後有奔波顚倒之患。凡食祿之徒。苟有祖孫昆弟不相保之勢。則雖欲爲羈靮從君之事。恐畏人言。必將有遲回前却之心。然則端相此論。非惟誤今日。亦以誤後日。豈不重可懼哉。臣於此不敢終默。一身之困辱。已置度外。朝著之更鬧。亦不暇計。臣罪萬死萬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