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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門先生文集/卷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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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五 鹿門先生文集
卷之十六
作者:任聖周
1795年
卷十七

雜著經義[编辑]

大學辛丑[编辑]

經一章[编辑]

心也性也。一也。在所指如何耳。程子曰以形體謂之天。以主宰謂之帝。以妙用謂之神。以性情謂之乾。乾卽性也。帝與神則心也。其在人者亦然。是故言性則心自擧。言心則性在中。如中庸天命之性是說性。而下卽言喜怒哀樂之發未發則性亦心也。大學致知是說心。而下卽承之以致知在格物則心亦性也。故孟子曰盡其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則知天矣。存其心養其性。所以事天也。語意渾然。無少罅縫。而心性眞面目。卓然現前。可謂深切著明矣。於此看得分明則大學第一句明德二字。無他。只是指此物以示人。先儒謂合心性者固得矣。然纔下合字。便覺鈍滯了。學者以意會之可矣。程子所謂形體之天在人。則孟子所謂浩然之氣。張子所謂湛一氣之本者也。心其靈而性其德也。無此氣則心與性之名。亦無自以立矣。

朱子元亨利貞說曰。元亨利貞性也。生長收藏情也。以元生以亨長以利收以貞藏者心也。仁義禮智性也。惻隱羞惡辭讓是非情也。以仁愛以義惡以禮讓以智知者心也。此於天人心性。直截根源。發明得通透微密。直窮到底。更無去處。此卽程子主宰妙用之意也。大學章句虛靈不昧以具衆理應萬事一句。當以此意看。所謂明德。卽統指此全體而言者也。

少時論大學明德於心與氣質之辨。自謂說得明覈。而但於此氣本體聖凡一致處。未及透徹。而只欲就惡濁氣質上剔發出虛靈體段。使不帶累。是以其言雖極微妙。終無奈心爲氣之神明。氣爲心之質榦。相爲因依。相爲牽連。而終掉脫不得。故雖力斥湖中鏡鐵精粗之論。而吾之所以爲說者。亦終不免於拖泥而帶水也。心旣如此。性亦可知。幸於中歲以後。賴天之靈。有味乎張子湛一之訓。而知所謂氣質者。雖淸濁粹駁有萬不齊。而其本體則只湛一而已矣。然後乃見夫心之靈者。卽氣之靈耳。非氣外別有靈底心也。性之善者。卽氣之善耳。非氣外別有善底性也。如水之下火之上。下上只是水火之下上。非水火之外更別有一物。或下或上而爲水火之心性也。其下其上氣也。能下能上心也。所以下所以上性也。此孟子性善之旨。所以猶有待於浩氣而後明。而所謂明德者。於是乎內外昭融。本末洞然。無毫髮邪惡干於其間。而眞成箇昭昭靈靈眞眞的的八窓玲瓏之物矣。或疑旣曰淸濁粹駁有萬不齊。則本體雖曰湛一。豈不爲濁駁所累乎。曰氣之本。湛一而已。而其凝聚成形之時。或不能無渣滓之雜。此濁駁之所由出也。然本體者。本然者也。渣滓者。末流之所生也。渣滓之累本體。猶泥沙之混淸水。靜則淸動則混者水也。淘其泥沙則水之淸固自如也。靜則湛動則汨者氣也。去其渣滓則氣之湛固自如也。

經傳中說德字。如書之俊德一德。詩易之明德。中庸之德性。皆主言性而心在其中。大學德字。亦同一德字。非有異也。但大學擧全體言之。與他經之泛言不同。故章句特以心包性情者釋之。言固各有當也。非他經德字全不干心。而大學獨說心也。伊川以去蔽致知。釋易自昭明德。似亦兼言心。大學章句。盖有所本矣。

或疑傳之首章以明命釋明德。命主理德主心。恐差互。是不然。無論天賦人得。其主宰處卽是心。其實處卽是理。正當渾淪看。

章句虛靈不昧云云一句。終似費力。不若或問虗靈洞徹萬理咸備八字。約而盡。

舊疑止至善。只是明德新民之極至處。而別占三綱之一。雖強說得去。終未見十分穩帖。今看來曉然無可疑。盖至善卽明德中所具事事物物之理。如秤之星如尺之寸。八條格物之物是也。欲明德者。必先就事事物物之理而窮格之。以知其至善之所在。誠意正心修身。以踐其至善之實。然後方可謂明明德。而新民則特擧此而措之耳。不然則所謂明明德所謂新民。皆空虛而無實矣。盖以三綱言之。至善是用力實處。旣知至善則以此自修。卽爲明明德。以此治人。卽爲新民。以八條言之。格物之物。是用力實處。物旣格則誠。誠此而己正。正此而己修。修此而己以至齊治平皆然。是故傳之三章。以仁敬孝慈信。爲明明德之準的。九章十章。以孝悌慈。爲齊治平之根本。聖學之所以異於釋氏者。正在於此。其以爲三綱之一。不亦宜乎。

大學首三句。旣言明德新民。而卽以止至善承之。虞書十六言。旣言人心道心。而卽以允執厥中結之。聖人本天。其言箇箇如此。伊尹所謂德無常師。主善爲師。善無常主。協于克一。意亦然。

若只言明明德,新民。而不言止至善。則所謂明明德者。不過如漢文之淸修寡欲。唐宗之屈己從諫而已。不然則釋氏之觀心。老子之無爲也。所謂新民者。亦只如永平之臨雍拜老。貞觀之增廣生貟而已。不然則管商之功利。永嘉之事功也。是故明德新民之下。卽承以止至善。以見夫所謂明德者。渾然之中。燦然者存。事事物物。各有天則。必須眞知實踐。各極其至。如文王之仁敬孝慈。各盡其道。然後方可謂明明德。而以此措諸天下而後。方可謂新民也。此所以止至善。雖不在明德,新民之外。而特爲三綱之一者也。

章句訓至善。以事理當然之極者極好。盖於事物之理。一一究極而各止其所。如文王之五止則明德新民之功。自然至於極至處。而更無未盡者。自在其中。而或問所謂理雖粗復而有不純。己雖粗克而有不盡。安於小成。狃於近利云云者。自無此患。不待言也。若以至善只看作明德新民功夫極至處。則明德所具之實理。如朱子所謂饅頭餡子。正好咀嚼處。或未免掉了。而所謂止至善。偏枯空虛。都未見用力實處。不足以爲三綱之一矣。愚之舊疑。盖由乎此。故備言之。

至善只是一箇至善耳。知此至善十分透徹則爲知所止。行此至善十分純熟則爲得所止。非知與行各有一般至善而各有所當止也。奇高峯以止至善只屬於行。其言雖少曲折。未爲甚失。而栗谷先生斥之太過。至以爲知亦有箇至善。行亦有箇至善。知到十分恰好處。更無移易則爲知之止於至善。行到十分恰好處。更無遷動則爲行之止於至善。誠如是則是有兩箇至善。知行判而爲二。恐甚未安。愚意則知雖到十分盡處。只可喚作知止。不可喚作得止。恐下止字不得。先生此書是少年時作。似非定論也。栗翁此時似亦以止至善只看作明德,新民工夫極至處。

知行雖是二事。其實則一。知是明此理。行是誠此理。而明與誠皆在一心。卽其分而言之。固有與幾與存之別。而究其極而言之。明之盡處。卽是誠之極處。同歸于一。如曰窮理盡性。以至於命。如曰窮神知化。德之盛也。如曰誠則明矣。明則誠矣。詳味其語意。豈復有二乎。

余常謂天人一。心性一。體用一。知行一。顧諟天之明命則天人一。盡其心者知其性也則心性一。未應不是先已應不是後則體用一。窮理盡性以至於命則知行一。

止於至善。以其分而言。固當屬乎行矣。然不先知止。何以得止。然則此四字。當合知行言之。明明德亦然。止至善之下。卽接以知止能得。以示其用功次第。明德新民爲經。知止能得爲緯。只此兩節。大學全功備矣。

明明德於天下。農巖引或問以爲明吾之明德於天下。可謂卓見。櫟兄初亦從農翁說。晩更生疑。謂章句或問各是一說。當從章句。余謂使天下之人。皆有以明其明德一句。亦見或問。據此則章句或問無異義可知。櫟兄終不謂然。似未免廊柱之惑。

晉大象曰明出地上晉。君子以。自昭明德。程傳曰去蔽致知。昭明德於己也。明明德於天下。昭明德於外也。明明德在己。故云自昭。其釋明明德於天下。正與或問之意同。而其言尤親切有味。乃知朱子說亦有所受矣。

或問極其體用之全而一言以擧之。農巖辨說儘好。但其釋天下雖大。吾心之體足以該。事物雖多。吾心之用足以貫二句云。家與國與天下。其理皆具乎心。是體無不該也。齊之治之平之。其事皆本乎心。是用無不貫也。却未甚親切。恐非朱子意思。愚意該是該包之義。非該具之意也。盖通天下一心。心雖寓乎方寸之間。其體之廣大遍滿於沙界。其用之微妙貫徹乎三極。正所謂九垓八紘。皆吾度內。草木昆虫。同吾一體者也。包涵關於痛痒。流通捷於感應。爲人上者苟能去蔽致知。以復其心體。以自明其明德。則神道設敎。不疾而速。天下之人。自然感發而興起。各誠其意。各正其心。各親其親。各長其長。而人皆有以明其明德矣。夫如是則吾之明德。其全體大用。廣大而微妙。遍滿而貫徹者。豁然無復掩翳壅閼之處。而照耀燦爛於上天下地之間。如日之洗光咸池。揚輝四國矣。此明明德於天下之說也。書所謂立愛惟親。立敬惟長。亦是此意。盖同一愛敬。而立之在此則愛敬之行於人人者。莫非吾之愛敬也。同一明德。而明之自我則明德之明於天下者。莫非吾之明德也。

格訓至。至有到極二義。然到須到極處然後方可謂到。則到與極只是一義。知至之至。旣訓盡。格訓之至。亦當訓極訓窮。格物猶言窮理。謂使物理窮極無餘也。物格猶言理窮。謂物理窮極無餘也。然則格物物格兩格字。通爲一義。與誠正修齊之例同。無許多說也。

或問釋格物曰或不能使其精粗隱顯。究極無餘。則理所未窮。知必有蔽。又曰格者極至之謂。謂窮之而至其極也。釋物格曰物格者。事物之理。各有以詣其極而無餘之謂也。可謂明白通透。無復餘蘊。而退溪以下諸先儒多未領會。甚至以請客客來爲喩。誠可恠也。栗谷先生始掃諸說而發揮出正義。朱子之意於是乎明矣。但其所謂格有窮至兩義。格物之格。窮字意多。物格之格。專是至字意云者。恐猶有未盡瑩者。盖窮至元無兩義。今人以窮爲思索之義。而其實窮是思索物理。使之窮盡之意。物理之窮盡。雖由於思索。窮字上初無思索之義也。究字亦然。章句窮至只是或問極至之義。栗翁亦以窮字作思索義看。故分窮至二字爲兩義。又以格物物格兩格字。析而爲二。乃曰或窮字意多。或專是至字意。如此則兩格字不得通爲一義。與誠正等字。義例不合。恐未然。

或疑或問引格于文祖之格則格只是到字意。與極至之義不合。是不然。格于文祖廟中然後方謂之格。若未至廟而止於中間則不得爲格。是依舊爲極至之義也。深思之。自可無疑。

不曰至知。而曰致知。上下類例似差互。然致與至字。只是一義。致字書釋以送詣。然則致知者。使知詣其極也。知至者。知詣其極也。曰詣其極則極義爲重。故章句於知至之至。直訓以盡。然其實知至之至。亦帶到義。當與格訓參看。

物理之極處無不到。謂無不到本處也。本處卽極處也。

物之窮處。卽知之盡處。以物理言之則曰格物物格。以吾心言之則曰致知知至。其實一也。於此可見心與理妙合處。程子所謂纔明彼。卽曉此。正指此也。

呂東萊釋天壽平格書君奭語之格。以爲通徹三極而無間。羅整庵引之。以爲格物之格。正是通徹無間之意。盖工夫至到則通徹無間。物卽我我卽物。渾然一致。又曰通徹無間。亦至字之義。然比至字其意味尤明白深長。羅說止此按通徹無間以之釋格于皇天之格則可矣。而於格物之格則字義不合。盖窮理到盡處則自然心與理一。通徹無間。然直以通徹無間。釋格物則恐非經文之意。以此知程朱定訓。一字不可輕議。通徹無間。侵知至境界。

修身爲本。其本亂兩節。應上物有本末一節。盖經文有前後兩段。後段卽前段之註脚。故其語意呼應。文字起結。一一相符。正不可草率看。

傳首章[编辑]

顧諟天之明命。或問云其全體大用。無時而不發見於日用之間。所謂發見。不但指人心善端之發見。如手當恭足當重。父當慈子當孝。老者當安少者當懷。牛當穿鼻。馬當絡首。凡事物當然之則。或因事而呈露。或隨物而昭著者。莫非吾明德之所具。而不待此心之感動。常常發見於面前。學者當隨處精察而常目在之也。發見二字。當合此二者而言之。若專以人心善端看則却恐孤單。意味不長。

顧諟二字。包涵得無限意思。如窮理力行存養省察。皆在其中。而約而言之則只是一箇敬。

傳二章[编辑]

盤銘一節。接上章自明。而易明爲新。意承上而文起下。文字又渾圓絶無罅縫。可謂妙矣。

作新民釋作振起其自新之民。盖謂人君若自新則民亦興起而自新。故就此而又皷舞振起以作成之也。意則誠完備。然或恐傷巧。愚意雖從康誥本文釋以作新其民。民之自新之意。亦自包在其中。不必用斷章取義之例。釋以自新之民然後爲得也。

或問則直用康誥本文以作新爲說。此非與章句有初晩之異也。章句旣釋正義。故或問只說康誥立文之意。自不相妨也。經筵講義。並錄章句或問兩說。可見其無二說也。或問下段云此豈聲色號令之所及哉。亦自新而已矣。此自新非指民也。謂人君自新之功。日新又新。則作新之化。不勞而自行。不然則所謂作新者。非可以聲色號令而爲云爾。士能以自新屬民看。恐未然。大抵新民之道。專在自新。神道設敎。篤恭而天下平。其理本自如此。

孟子曰殺之而不怨。利之而不庸。民日遷善而不知爲之者。君子所過者化。所存者神。上下與天地同流。豈曰小補之哉。見得極高。說得極好。與論語綏來動和修己以安百姓。中庸篤恭而天下平。大易神道設敎同意。大學新民專以動化爲言。其意亦如此。

傳三章[编辑]

三綱領用功實處。專在止至善一句。故傳首章二章。略說明德新民之宗旨大意。至三章然後始鋪張發揮。各有條理。明白詳密。無復餘蘊。文少者簡當親切。一字不可加。文多者平實周匝。一字不可减。朱子謂傳十章成於曾子門人之手。豈子思之徒爲之歟。

余於庚寅夏在黔院。與諸生講大學。仁之來問文王五止。何者屬新民。余泛應以爲人君止於仁。似當屬新民。其夜更思之不然。毋論明德新民。其所當止之至善則一而已。如仁敬孝慈信。是一箇仁敬孝慈信。以此自爲則爲明明德。以此化人則爲新民。不可於明明德之外。別求新民之所當止也。明日以語仁之。仁之亦稱善。程子曰思慮有得。中心悅豫。沛然有裕者實得也。思慮有得。心氣勞耗者。實未得也。強揣度耳。前說是強揣度也。後說雖若無甚新奇。實有怡然理順。渙然氷釋之妙。詳味之。可驗其不妄也。

此章首節言物各有所當止。第二節言人當知所當止。第三節引文王五止。以明事事物物。莫不各有當然之則。人不可不知。而踐之如文王也。此三節是統說止至善。爲下二節之根本材料。淇澳詩言明明德之止至善。則以上三節自修者也。烈文詩言新民之止至善。則以上三節化人者也。

如切如磋爲道學。如琢如磨爲自修。讀者多疑之。謂不若以切琢屬之學。磋磨屬之修。是不然。學與修各有淺深。各有精粗。其用功皆當由淺入深。由粗入精。如孔子自志學至於耳順。自而立至於不踰矩。其知其行。其次第階級。各各分明。皆不可一蹴而至。須各用一生功夫。循序漸進然後可也。今若以切琢屬學。磋磨屬修。則知專爲淺與粗。行專爲深與精。其取譬不襯切。深究之可見。若其以骨角屬學。玉石屬修。則或問所謂脉理可尋而切磋之功易。渾全堅確而琢磨之功難云者。盡之矣。

新民一事。其精神皷發。專在自新。而若其成就結裹則又在絜矩。非自新則固無以興起億兆之善心。而行匡直輔翼之化矣。非絜矩則又何以使民各遂其興起之善心。而盡親親長長之道乎。故二章專以自新爲主。而至此三章則又極言親賢樂利之效。以明新民之止至善。乃在於此也。盖賢其賢親其親者。自新之餘化也。樂其樂利其利者。絜矩之遺澤也。民之感發遷善。雖由自新。而至其安生樂業。欲孝者盡其孝。欲弟者盡其弟。欲慈者盡其慈。而無一物不得其所。則實由乎人君與民。同好惡而盡絜矩之道也。舊疑大學新民。雖略說作新及興孝興弟不倍。而其反復鋪張。專在絜矩。與新字不合。雖強說得通。而終未快活。今乃見其新民極功。正在絜矩。而親賢樂利。卽是新民之所以止於至善者也。

自新以化之。絜矩以成之。新民之極功備矣。若其學校禮樂敎導之具。則不過因民之感發而擧而措之耳。不待言也。大學諸章。專就根本心術上說。故於此則略之。而只以作新二字發端而已。

補亡章[编辑]

人心之靈。莫不有知此知字。以知覺全體言。莫不因其已知之理此知字。以見在所知一兩端而言。小註云已知。卽上文莫不有知之知。其意若以爲已知之知。卽上文全體之知中一兩端。所指雖有大小之別。而實則是一箇知字云爾則可矣。若以爲莫不有知之知。亦指見在所知與下已知同意則大非朱子之意。盖此補亡章其排布起結。關鎖照應。齊整縝密。置水不漏。曾在玉溜。與諸友相聚講讀。愚說頗該備。詳在講錄。此不復記。

已知之理四字。正可見知與理妙合處。盖此文上下起結。皆分言知與物之全體。獨此中間一句。以見在已知處。合知與物言之。以明其推致窮至用力之方。而其下語極巧妙。不可不細玩。

因其已知一段。承上其知有不盡而言。已知之知。卽不盡之知也。

表裏精粗。朱子以當然所以然釋之。大體固然。然亦不可以一槩言之。如以孝言之。定省溫凊。是粗與表。視於無形聽於無聲。是精與裏。養口體是粗與表。養志是精與裏。推之他事皆然。此只就當然上分說如此。盖以當然所以然言之則當然固當爲粗爲表。所以然固當爲精爲裏。只就當然言之則其中又自有精粗表裏。須要推窮得周匝。乃爲完備。朱子之意盖亦如此。

經書辨疑記。栗谷駁小註盧玉溪表粗理之用。裏精理之體之說曰。在禽獸糞壤之理則表亦粗裏亦粗。凡物不可以表裏精粗分體用二之也。按表裏精粗。當就一物上分看。不可以表裏精粗。分屬於衆物也。栗翁之意似以爲精粗之物之表裏。文勢不順。恐非朱子意。

表裏精粗無不到一句。當詳味之。徒見得表與粗而不窮其裏與精則固不可謂之到也。只明於裏與精。而或略於表與粗則亦不得謂之到矣。須於表也粗也裏也精也。一齊理會。無不貫徹。然後方可下到字。無不云者。又合衆物而言之也。

表裏精粗。就一物上看則講義所云究其表裏精粗之所極是也。盖合表裏精粗而有一極。此言衆物之表裏精粗。無不到則又合衆物而爲一極。此各具統體之說也。非謂表裏精粗各有其極。亦非謂裏對表而爲極。精對粗而爲極也。

朱子以豁然貫通爲知至。大體則然。而若究極言之則須至不思而得然後方可謂知至。如曾子一貫。謂之豁然貫通則可。然於耳順地位。尙隔一重。恐下知至字不得。

全體大用無不明之明。就知而言。明明德之明。合知行而言。同一明字而有偏全之異。

傳六章[编辑]

自欺者。自欺其心也。欲爲善而爲邪念所間。外然而中不然。表裏不同則自欺也。知去惡而爲私欲所乘。陽絶而陰不能。隱見二致則自欺也。所謂毋自欺者非他也。只是爲善去惡之意。眞實痛切。勇猛牢確。於惡則如惡惡臭之專欲快乎己之鼻。而悉心割絶之。於善則如好好色之但欲足乎己之目而盡力必得之。勿令有一毫虛僞之念。邪妄之動。錯雜於心術隱微之間。歧點於閒居得肆之地。錯雜歧點卽自欺而表裏洞然。隱見無間。如此然後方是眞箇爲善去惡之人。方是意誠人矣。盖誠意當兼行處言之。不可只就念慮上言之。經文自慊二字。是此意。而章句爲善去惡。務决去求必得等語。當著眼看。

自欺有三㨾。一則知善之當爲惡之當去而却爲私邪所引。舊習所汨。不能爲不能去。而但欲掩覆於外。此則不誠之尤而自欺之最粗者也。此正小人之閒居爲不善。無所不至者。雖亦幽顯二致之類。而亦不足以幽顯二致名之也。一則知善之當爲而能爲之。知惡之當去而能去之。然或於燕私幽獨之際。不免爲欲所牽。昔之所爲。或以人所不見而不能爲。前之所去。或以人所不聞而不能去。此則幽顯二致。卽上段所謂陽絶而陰不能者。而自欺其心也。一則爲善去惡。雖無隱見之異行。而一念之間。私意或不能不萌。如朱子所謂不好者拒之於內。不惡者挽之於中者。而不能割斷。容著於中。使之潛滋暗長。此則表裏不同。卽上段所謂外然而中不然者。而自欺其心也。此三者雖有淺深精粗之別。而皆自欺也。

自欺雖有三㨾。毋自欺之功則專在心術幾微之際。凡於舊習汨時。意欲牽處。卽其一念覺處。便和根斬斷。不留苗脉。使爲善去惡之意。表裏昭融。幽顯如一。此卽所謂必愼其獨者。而朱子所謂精粗隱顯。一時穿透者。正謂是耳。朱子說見答劉子澄書。

朱子於誠意章章句。盖用一生精力。自欺自慊愼獨。皆有前後兩說。自欺則初以不好者拒之於內。不惡者挽之於中。而不奈他何者爲自欺。而知得透徹。爲毋自欺用工處。李敬子問答後。以不奈他何者。爲自欺之根。而以容著盖庇。爲自欺。斬根去之。爲毋自欺。自慊則初以爲誠意之事。而心廣體胖。爲形容自慊之意。後以如惡惡臭之求以快乎己之鼻。如好好色之求以足乎己之目。爲自慊。愼獨則初以毋自欺之功。歸之於致知。而以謹獨爲誠意之助。以爲致知則意已誠七八分。而猶恐隱微處尙有些子未誠實處。故又必謹獨。改自欺說後。遂專以謹獨爲毋自欺用工處。前說在經筵講義及語類。後說卽今章句或問及語類李敬子問答第二第三說也。講義成於寧宗甲寅。亦是晩年。而議論之未定如此。敬子問答則在丁巳以後。雖未知的爲何年事。而去易簀似不遠矣。自慊說改定。似在敬子問答之前也。

誠意章或問。雖未若章句之精切。然其爲論定後所修改則明矣。盖或問元是現成文字。故不能從頭改撰。而只就其中緊要處。略加點化。以此自不能無未盡處。然大體正當。比舊說旨意懸別。挽之於中以上。是說自欺之根。是以以下方說自欺意之所發。謂合下爲善去惡之意也。但不知善之眞可好。不知惡之眞可惡云者。全然歸重於知。與章句不同。此則改之未盡處也。當活看。今以講義參證則自可見。正心章或問亦然。以大全答黃子耕書中。或問舊本攷之。其改見無疑也。

玉溜講錄時。偕論自欺一段。於自欺本色。章句本意發明得精透。而於朱子改見曲折。猶有未盡勘破者。盖朱子前見之差。專在認不奈他何爲自欺。而以毋自欺推以上之於致知界分。此所以自謂越了層位。而使學者無所用其力也。至於好惡二字。卽是傳之本文。由情而意而事。皆包在其中。不可專歸之於情也。今釋誠意而捨好惡。亦何以爲說乎。此則非有初晩之異者也。所謂不好者以拒之。不惡者以挽之者。亦當兼情意看。盖好善而欲爲之。惡惡而欲去之者正念也。兼情意。而所謂不好不惡者。卽其正念中旁出之邪念也。斬絶其邪念而勿令容著在中。使此好善惡惡元初正念。無所間隔壅閼。而善則必得。惡則决去而後已者。乃毋自欺之工也。是則章句知爲善以去其惡。至以自快足於己。皆好惡二字貫下來耳。或問好惡字。亦當以此意看。時偕乃欲以好惡諸說。盡歸之初年說而判捨之過矣。若語類李敬子問答第三說。卽是定論。而與章句相符。特記錄有未詳耳。其所謂夜來說得也未盡者。非以容著之說爲未盡也。正以去夜所說。雖於自欺本色。看得不差。郤於毋自欺工夫。未盡說破。故曰當以毋自欺連惡惡臭好好色說。當連至此之謂自慊。此是記錄未詳處。又曰爲善若有些子不善而自欺時。便當斬根去之。眞箇是如惡惡臭始得。如惡惡臭。是記者之誤。當作如好好色。此正是章句務决去求必得之意。故下文以小人閑居云云接之。其意可見。時偕於此盖未免泛看。而士能則謂以容著盖庇之說爲未盡。亦恐未然。

朱子以盖庇說容著之義。盖內有不好不惡之意。而容著不去。却外作好善惡惡之形。此所謂將虛假之善。盖覆眞實之惡。與一石米欠一斗。而嚇人說作一石無異。是則盖庇容著。只是一義。讀者領取大意。而活看焉可也。

不奈他何。雖不可直謂之自欺。容著則爲自欺。斬斷而使不至自欺則爲毋自欺。毋自欺之工。直於此自欺根上畫卽用力。勿令斯須容著於胷中爲善。

經一章章句。以必自慊毋自欺釋誠意者極好。正與語類所云以毋自欺連那惡惡臭好好色說云云者同意。皆所以發揮務决去求必得之意也。必自慊三字。乃先生獲麟之筆。而舊只泛看過了。今看來眞箇是移易加减不得。

誠意二字。始見於大學。而他經說此意亦多。如論語據於德好仁惡不仁見善如不及見不善如探湯。孟子反身而誠有諸己之謂信。皆是說誠意地位。而文言忠信所以進德。論語吾斯之未能信。忠信字信字皆說誠意之工也。知至至之可與幾也幾字。正指善惡幾。此是致知誠意相接地界。文言屬之知。大學屬之行。惟在所指之如何。而亦可見知行一處。

致知誠意。界分自殊。政使爲善去惡之際。知得十分眞切。舊習之所纏繞。情欲之所牽動。或不免有不消如此亦朱子說。卽不好者拒之。不惡者挽之之意。之念。闖發於其間者。如明道喜獵亦無足恠。如此之時。固當更加提掇於知見上。以淸其源而當下猛省。用力斬斷。使此不消如此之念。不得容著於胷中。而爲善去惡。表裏昭融者。正所謂毋自欺者。容著則爲自欺。斬斷則爲毋自欺。而爲誠意之事矣。盖提掇還他致知。斬斷還他誠意。如此然後致知誠意。各有工夫而不相混矣。朱子舊說。乃以毋自欺專歸之致知。而愼獨但爲誠意之助。則誠意工夫大段欠闕。致知兼爲誠意之工。而誠意別無工夫。只以愼獨爲助。而殆無下手用力處。此先生所以改定。而又自謂誠意章今始辨得分明者也。此是學者第一緊切工夫。不可不端的認取。故復言之。

八條目皆牽連爲傳。而獨誠意一章。上下無所接。而只稱誠其意者云云。盖誠意是自修之首。而爲人鬼關。故特然單提而詳說也。然上接致知。下開正心。其相承相關之意。不可不說破。故章句於誠意正心兩章章下。別爲說以補之也。

傳七章[编辑]

正心章章句一有之二字。承上人所不能無而言。不能無。卽有字意。謂是四者。是人之所必有。然有之而不能察則欲動情勝。如下文所言云耳。若不以係著之說。置諸心頭。而只隨文平看則文義本自明白。無許多說。惟先入於語類諸說。而以其說看章句。故乃以有之爲係著義。轉轉膠固。脫出不得。擧世皆然。若無圃陰一隻眼則朱先生改註本意。幾乎埋沒矣。

有所之非係著有三證。下章或問所謂此章之義。實承上章。立文命意。大抵相似。盖以爲身與事接而後或有所偏。非以爲一與事接而必有所偏云云一也。大全答黃子耕書錄或問舊本。而其中知至意誠無所私係云云。一有不誠則物之未感。四者之私。已主於內云云者。明是係著意。與語類同。而今或問盡去此等語。而但曰事物之來。有所不察云云。與章句一有之而不能察。語意恰同二也。語類義剛錄云劉圻父說正心章謂不能存之則四者之來。反動其心。曰是當初說得添了此一節。若據經文但是說四者之來。便撞翻了這坐子耳。圻父所擧似是章句舊本。盖與或問舊說四者之私。已主於內。暴於其氣。反動其心同意。而先生所答撞翻坐子之說則分明與今章句或問同。且其下文又曰若當初有此一節時。傳文須便說在那裏了他。今只恁地說。便是無此意。却是某於解處說絮著這些子。此錄雖不能詳。而大槩謂初間解得絮。後來改之。此又爲改註之明證三也。櫟兄玉溜時。亦從圃陰說。晩又改從語類。余屢擧黃子耕書爲證而不見省。可歎。

有只是對無之稱。有所云云。乃尋常說話。豈容有係著義。况古文平正。不應如此之奇巧。且心之不得其正。奚但係著一事。如遇事當怒而怒。不能盡分。見物當好而好。不能盡分者。亦豈非喜怒之不中節者乎。論心之病而只言其過。不言其不及。恐亦非傳者意。章句欲動情勝。從其多處言之。故如此。其實通過不及爲言。乃爲完備。或問應之不能無失。當通不當喜怒而喜怒。當喜怒而喜怒過中。及當喜怒而喜怒不能盡分二者而言。

退溪先生釋有所之義。與圃陰說同。退翁非不見語類說。而其言如此。盖知章句與語類不同故也。沙溪尤翁兩先生皆不以爲然。退翁又釋一有之一爲四者之一。此則恐未甚穩。一有之一。謂或有忿懥等事也。一字當輕輕說。

此章或云兼動靜。或云專以用言。愚意恐兼動靜爲是。特其不得其正。每在用處。故傳之首節。專就用上說。然用之所以失其正。正以此心不存而體不立。故四者之來。不能致察而然耳。是以卽承之以心不在焉云云。心不在焉四字。當貫始終。始焉心不存。故用失其正。體旣不立而用又失正。反復相因則此心無時而存。而終至於視不見聽不聞。食不知味。而身不修矣。欲正心者。正當主敬以存其心。而事物之至。隨處精察。使其喜怒憂懼。無不中節。則體立用行。此心常存。而身無不修矣。章句敬字。正由心不在焉一句而生。沙溪引章句或問以爲正心者。正其心之用也。尤翁亦承襲爲說。恐於傳文下段。未及著眼也。或云二先生以有所。作係著義看。故如此。是亦不然。雖作係著義看。正心之兼體用則無異也。或問舊本以物之未感已感分說。甚分明。

傳八章[编辑]

陶庵謂莫知其子之惡。卽十章用人張本。莫知其苗之碩。卽十章理財張本。如此看儘好。陶庵又曰此章只就身與物接處。言其心術之病而已。若其修身實用力處。當求之九章孝弟慈上。是故章句曰孝弟慈所以修身而敎於家者也。語甚切實。

傳九章[编辑]

九章朱子謂專說動化。未說到推上。玉溜時屢日精思。始得通其說。詳在講錄。其後見大全答汪長孺書。長孺問目大意正如鄙說。而先生稱快。乃知人見不甚相遠。自謂發前人所未發者。多是己見之昭陵也。

舊甞往拜寒泉。會値多士講大學。大心抽籤得其儀不忒一節。先生問其爲父子兄弟足法而後民法之何義也。大心曰吾之所以爲父爲子爲兄爲弟。足爲法於人。然後人法之也。先生又歷問在坐諸人。諸人各以其見對。余曰大心之言似好矣。先生沉思良久曰。吾見則少異於此。謂凡我家內爲父爲子爲兄爲弟者。足取法於我。然後國人法之也。大心大加贊揚曰。某說則只言身修而不及於家。先生之言。並包身修家齊。語極完備云云。余亦無語而退。然以文義言之。大心說終恐是。

傳十章[编辑]

絜矩之義。大全答江德功書曰度物而得其方也。答周舜弼書曰度之以矩而取其方耳。二說不同。而其初晩亦不可考。然矩字直作方義似未穩貼。周書似是定論。盖以矩而度上度下。度前度後。度左度右。使彼此相去。均一平直。則方正之形成矣。

興孝興弟不倍。承上章不出家成敎於國而言。故章句以此爲家齊而國治。盖章首旣以平天下在治其國起頭。則釋之固當如此。然其實天下之民。亦包在其中。不可滯泥看。

好惡二字。自誠意章來。中間正心修身齊家治國。皆這二字貫得下。非別事也。或問云本末實一物。首尾實一身。深玩之。意味無窮。

絜矩一章。好惡爲綱。而理財用人爲目。好惡爲經。而理財用人爲緯。人與財二端。間見迭出。其行文斷了又續。續了又斷。而語意渾圓。絶無罅縫。節節有起有結。而結處語益加密。意益轉深。由文王詩而爲康誥則得衆失衆。進而爲善不善。善卽上文所謂德也。不善卽外本內末也。由康誥而爲君子有大道則善不善。又進而爲忠信驕泰大道。卽承上善字立文。而忠信則誠意之謂也。驕泰則其反也。忠信應上能好人能惡人。好善如好好色。惡惡如惡惡臭者也。驕泰應上拂人之性。不能好善而反好惡。不能惡惡而反惡善者也。故章句曰至此而天理存亡之幾决矣。其意可見。至末後兩節則又將人與財合之。而以不以利爲利。以義爲利。重言以結之。其丁寧反復之意。固至深至切。而文字關鎖亦極妙。

興孝興弟不倍。卽作新民章句所云自新之民者。而若其振起之義則不復推說者。新民之道。專在動化。盖通天下揔只是一箇神。揔只是一箇誠。故人君首出庶物。日新其德。則下觀而化。如響應聲。不疾而速。不行而至。其機自有不可已者。誠如是則禮樂學校作成之具。惟在擧而措之耳。不待說也。苟非然者。法制雖具。何益之有哉。大學一篇。專就心法上發揮。而不及於事爲。故於此則略之。而惟其興孝興弟不倍者。雖曰感發。而歆動只是心耳。苟非在上者與民同好惡。使民各得遂其生。則無財不可以爲悅。雖有欲孝之心。何以供其生事葬祭之職。雖有欲弟之心。何以修其忠養服事之方。雖有欲慈之心。何以施其撫愛鞠育之道乎。徒有其心而不能措諸行事。則所謂感發歆動者。亦徒然而已。謂之發新民之端則可。而何可謂之盡新民之道哉。是故興孝興弟不倍之下。卽言與民同好惡。而以財用爲主。盖民之所賴以生。而仰事俯育者。專在於此。而自古人君意欲之難克者。亦莫甚於此故耳。然其所以能與民同好惡。而不專其利。則又在於進賢退邪。故又以用人繼之。而末又合而結之。其意可謂深切而著明矣。人君果能先愼乎德。而誠心進賢而退邪。誠心後利而先義。如章內所言則天下之民。於是乎安生樂業。各得其所。其始之興起於孝弟慈者。眞能踐行其老老長長恤孤之行。而無一物不遂其所願矣。如此然後乃可謂明明德於天下。而新民之止於至善矣。絜矩之道四字。當並包此等義觀之。理財用人。雖若說事爲。其實亦只就人主心術上言之也。

朱子以九章爲動化。而其實十章亦動化爲主。興孝興弟不倍。是動化之起頭。遂其興起之心。而各得分願。則是動化之結末。皆不干推行事。禮樂治敎。方是推行。而於此不言也。絜矩雖是說推。却是安民之政。與敎導之事。條件自異。

先愼乎德。章句以德釋作明德。舊疑其牽合。今乃見其親切明白。非常情所及。盖上言與民同好惡。得衆得國。而其所以與民同好惡而得衆得國者。非可以智力強爲之也。其要在於先明其明德。而所謂明其明德者。亦不過曰格物致知。有以通天下之志。而知千萬人之心。卽一人之心。誠意正心。有以勝一己之私。而以一人之心。爲千萬人之心耳。格物致知以下。或問文。善則得之者。先愼乎德而有土有人者也。不善則失之者。外本內末而失衆失國者也。章內德字善字大道字。是一脉貫下者。當著眼看。

楚書舅犯兩條。申言不外本內末之意。而楚書寶善人。起下秦誓。文字承接。全沒痕迹。最妙。

君子有大道大道二字。自先愼乎德。通下理財用人二事而言之。卽章句所謂修己治人之術也。忠信雖承上能好人能惡人而言。然其實統言誠意之事。不必專就用人上看。

生財有大道一節。承上君子有大道言。生財亦有大道。以明君與民。俱足之道。盖元只是一箇大道耳。民之所以得仰事俯育。各遂其願者。專在財用。故終始以財用爲說。而以以義爲利。再結之。其所以警策於人君者亦切矣。

余自十七八時讀大學。精思不已。今七十有一歲矣。可謂用一生精力。朱子甞自言於大學,啓蒙。透見得前人所未到處。今雖未敢如此說。亦不無一二蠡測。玆用小冊子。略䟽其見。以示兒輩。辛丑季夏。鹿翁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