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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門先生文集/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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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鹿門先生文集
卷之四
作者:任聖周
1795年
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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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李原明宜哲[编辑]

向來事實不欲言。其時在公州。聞箯輿夜已過邑底而不可追矣。悵恨憂慨。歷屢日而不自定。還京後爲探信息。至寓下而不見令胤。不得聞其詳。槩審利涉狀。稍以爲慰。日寒比甚。伏惟處坎而亨。起居神護。前輩居謫。亦有白圍籬而書而讀者。不知挈去何書。讀得幾卷。而所以動心忍性。增益不能者。又果何如也。遙瞻南天。只勞夢想而已。盛䟽在鄕得一斷爛本讀之。字多訛舛。或不堪句。然大意則可識矣。明白痛切。間多格言。可以格君心。可以明義理。誠不易得之文字。令人歆歎不能已。天怒初無竟日。嶺海未必死人。所可及時而孜孜者。惟自己分上事耳。深願早晩取朱子書。益加精讀。而於居敬克己致知力行之功。更進一步。恢拓之完養之涵泳之鍛鍊之。庶幾異日歸來。大有受用。不但如今日之所成就。而元城之銀山鐵壁。有不足言者矣。如何如何。萬萬非書可旣。惟以時加護是禱。

答洪養之梓○丙辰正月[编辑]

歲改而音聞漠然。方切懷仰。卽拜手書。仰審新元侍歡均慶。學味超詣。區區不任慰賀之至。聖周奉老粗保。而峽裏逢新。老大之悲。霜露之感。俱有不能自禁者。重以離羣索居。絶未有警發處。日用之間。雖不敢不自勉。而終是枯澁。未易得力。每想向日切磨之益。何甞不馳神也。詩經未有新功。近被伯春再書。促中庸疑義。不免專意修正。仍加諷誦。兼將通書。略略讀過。如太極西銘例。雖不敢自謂有得。而意思則頗覺開豁。但以眼疾不能刻意下功。爲可悶耳。承諭於道體有見處。而無退轉之意。甚盛甚盛。若能因此萌兆。推而益廣。無或作輟。則以老兄英才。必有事半功倍之效。如伯春所言矣。但石火難恃。舊染易汨。此實弟所甞飽經歷者。深願毋以得少爲足。更將孟子性善章及擊蒙要訣立志章。反復尋究。有以眞見聖人之必可做。俗態之眞可哀。而脫然以第一等自期。然後日以文字義理。灌漑培壅。使此心常遊於正大光明之域。而私欲無可入。庶幾內外昭融。其進自不能已矣。愛仰之極。繁縷至此。幸恕僭易。

答洪養之[编辑]

亡從服制。次兒已服小功而除去矣。近始成出禮斜。當更服朞否。服朞則當改成服。而自成服日數至朞月乃除爲宜耶。當於本喪初朞除之耶。抑初不必加服。而但以素帶服至初朞爲得耶。

敎事備悉。此正所謂不責非時之恩者。只當服本服。亦不必素帶終期月也。盖爲人後者。父母喪外。元無追後加服之事矣。

與李毅甫濟遠○丁巳三月[编辑]

自聞擢第。已屢閱月矣。尙不以一字隨衆作賀語。此豈惟頑鈍廢禮而已哉。誠亦不知其爲可賀也。世衰道喪。擧世汚濁。當此之時。以足下文學德望。登高科立顯要。凡吾黨之人。擧皆聳然相慶。以僕忝居交遊之列。何獨不然。然望之所歸。謗之所聚也。况足下處地爲衆所共瞻。尤有異於人者。少有不稱。疑謗輒加。亦不止於足下之躬而已也。此非獨足下戰兢畏愼。不容少解。凡在知舊。莫不爲之隱憂深慮。而僕之迂滯又其甚焉者。是則雖欲強爲辭以賀得乎。惟願足下恪承過庭之訓。力學篤踐。不以得喪禍福爲忻戚。而惟道是殉。貽羞是懼。使一世之人。曉然知君子之有益於斯世。而令名上及於尊庭。則僕雖懶頑。謹當躬進門下。再拜獻賀。以贖此逋慢也。方拱以竢之耳。卽日春寒。侍餘仕履百福。聖周年來益懶廢。無一事可以稱塞朋友之望者。只日夕懔懔爾。

答朴士洙聖源○壬申[编辑]

先妣禫祀在今五月。而先兄大祥在前一月。兄嫂大祥又在五月初一日。孤哀之子宗植。出後先兄。並承重持三衰。五月一日以後。三喪俱爲祥後禫前。而前喪行禫一節。未有明文可考。或曰以並有喪行祥之例推之。則禫亦如此。前喪禫時。著禫服行事後。還著後喪祥服爲可。或曰祥服雖云向吉。而猶是喪中之服。固無可嫌。而禫用黲色。爲喪畢之服。雖暫時借用。亦爲未安。又有難之者曰。古禮有是月禫之文。且中月而禫。王肅釋以月之中。朱子以爲是。古禮旣如此。則今於後喪旣祥之後。是月行前喪禫祭。恐亦無妨。甲乙之論。將何從耶。

並有喪者。後喪未畢。不得行前喪之禫者。禫是吉祭故也。然則祥祭雖過二十七月之前。依舊是未畢喪。凡諸吉祀。皆不得行。則何獨於禫而疑之耶。至於或者所引王肅云云。恐未然。今若依王說行禫於祥月之中則已矣。不然而旣用鄭義。又儳王說。欲行旣禫之禮於未禫之前者。眞是半上落下。不成事理。果如是則他餘吉祀如時享之屬。亦將諉以禫期之已過而盡行之耶。鄙見如是。未知是否。

答金仲陟相戊○甲子正月[编辑]

中月而禫

中月而禫。愚亦每以鄭說爲長。盖未論其他。只中月二字。鄭義極簡明。而雜記十五月禫。又是的證。王釋中月爲月中。夫祥在下旬。而行禫於祥後。則正是月末。何得爲中月耶。若曰只是不出是月之意則雖若粗通。而中月二字。覺甚緩漫。恐非經之本意。又以十五月禫。爲父在爲母。屈而不伸。故延禫月云云則其爲說。尤苟且迂曲。殆不成說話。至於是月禫。徙月樂云者。則恐未足爲王說之大證。孔䟽引子於是日哭則不歌而云文無所繼。亦云是日。此說殊明白。今若以祥而縞三字。自作一句讀。而是月禫徙月樂。又自作一段。相爲呼應。而不繼上文。則自可無疑矣。古人祭必筮日。若如王說則禫與吉祭。不復筮日。而胡亂用之邪。一旬之內。設三大祭。促迫苟簡。决非聖人之意。

婦人守之

旣殯。丈夫皆歸喪次。故使婦人守之耳。豈有他義。

女之子姊妹之子。或緦或小功。由父而推之。

外祖之爲外孫。從母之爲姊妹之子。皆報服。而外祖則以尊故降也。盖彼旣從母而服則我亦不得不爲之報耳。外親之服。本只是緦。而外祖以尊加。從母以名加。其報之也則外祖尊。故不報小功而只報本服之緦。從母則非尊。故直報小功也。初非由父推之而有服也。士行兄所謂由姊妹而推者。亦未然。朱子說圖式引之。而與經例似不合。故尋常疑之。恐或是記錄之誤。每欲質之朋友而未也。今因來諭之及而奉禀焉。幸裁敎之。

長子死於父喪再期之月

接服之說。始見於喪服小記爲殤後者以其服服之䟽。而通典亦有服其殘月之說。然皆謂爲人後者爲所後喪耳。今則從司馬操我重自始之說。而不用接服之說。祖喪中父亡者。通解喪服圖式嫡子未終喪而亡者。嫡孫承重。亡在小祥前者小祥受服。在小祥後者申心喪。此則大槩依倣小記婦人爲父母喪。未練而出則三年。已練而出則已之文而爲之。然小祥後心喪云者。沙溪先生以爲可疑。故今之知禮之家。引喪服䟽接服之說而服其餘日。已成通行之禮。今亦未知其果如何也。雜記曰三年之喪旣顈。其練祥皆行。又曰父母之喪將祭。而昆弟死。旣殯而祭。如同宮則雖臣妾。葬而後祭。今長子之死。以其承重孫則三年之喪也。以其諸子則昆弟之同宮者也。均之葬而後可祭者也。豈可諉之於先滿先除。不待祥祭而遽自除服乎。朱子答曾無疑書則練祥之退。只緣長子。故諸子先滿者可得先除。此則祥祭之退。便屬公共。而諸子與嫡孫。初無先滿後滿之異。豈可比而同之耶。來說中國恤卒哭云。正與此一例。

居喪弔人

曾子問所謂三年之喪而弔。不亦虛乎者極好。而曾子之哭子張則却恐無害。檀弓曰有殯。聞遠兄弟之喪。雖緦必往。夫緦而亦往。况朋友雖曰無服。有同道之恩。有期年之義。鄭氏曰爲師心喪三年。於朋友期可。見宿草不哭註。則豈可不往哭耶。曾子所謂我弔也與哉者。語雖約而意極明切有味。眞聖人之言也。沙溪先生之哭栗翁也。引此以爲證。恐是不易之論。䟽說無據。不可從矣。

答金仲陟丁丑[编辑]

前敎心說。近始從士行兄得見。大體固好。而但於心性分合。極精極微處。恐有未盡勘破者。盖心有合性而專言者。有對性而偏言者。專言則謂之心本善固無不可。而善字依舊歸性分上。偏言則只可下神明靈妙等字。而不可下善字。至於淸濁粹駁則自屬氣質上。元不干心體。不但濁駁字不可言。淸粹字亦不可言矣。此說甚長。非卒乍所可言。而大槩則然。來說心若不善則性之純善。見得於何處云云一段。似乎截心性爲二物。且以精爽作淸粹一般看。恐不可不更加精究也。

答金仲陟庚寅十二月[编辑]

俯詢禮疑。盛說極明白。無容更議。大抵禮所謂大宗子。族人爲之服齊衰三月者。指繼始祖之宗耳。若我朝所謂不遷之位。本不見於經。而祖旣不遷則爲其祖之孫者。於其宗子。亦當比之小宗而尊敬之而已。若反毁其前日合族所共尊之大宗。而移其服於此。則竊恐大有違於尊祖敬宗之義也。

答金仲陟辛卯春[编辑]

我朝始祖。新羅司空。宜設壇時享。自上有大臣收議之命云云。

示事寓中無書可攷。只以臆見論之。我朝建國之初。若備五廟之制。四親之外。又立太祖廟。則新羅司空固當爲太祖。而百世不遷矣。今旣不然。而只立四親廟。則到今朝家雖欲遵古禮追正廟制。但當依程朱論宋朝僖祖當爲太祖之義。以穆祖享之太廟而正東向之位。穆祖以上推不去也。此正所謂情雖無窮。分則有限者也。至於壇墠之制。其見於禮記者。乃指高祖以上親盡一二世而言耳。若其高太二祖爲壇祭之之云。則是大夫之禮。初非可引於天子諸侯者也。今議者若以新羅司空謂之始祖。而追請立廟。則其言雖過。猶有可據。今乃欲以壇墠之制擬之。則壇墠之制。夫豈可論於始祖者耶。進退無據。不成義理。决不可也。

答宋時偕益欽○己酉庚戌間[编辑]

虛靈之虛。通未發已發而爲言者也。虛靜之虗。獨指其未發之時而爲言者也。此其所異。特在於所指之或偏或全耳。非虛字之義。以此而有二也。盖毋論虛靈與虛靜。未發與已發。空通云者。卽其正釋也。無體質方所云者。所以反說而發明之者也。然其實空通。故無體質方所。無體質方所。故空通。要其歸則亦未嘗不同也。且靜時固空通也。動時獨不空通乎。已發也固可謂無體質方所矣。未發也獨不可謂無體質方所乎。竊想伯春所論。以虛靈之虗。與虛靜之虛爲不同。故其釋虛靈處。語太瀾翻無要領。且所謂以虛明之虛。通釋之較穩云者。亦未透徹。愚則以爲虛明之虗。卽虛靈之虛。皆可以謂之空通。皆可以謂之無體質方所矣。未知如何。

答宋時偕[编辑]

存遏元非二事。在欲爲遏。在理爲存。而其爲工夫則一也。正如中興之主。攘賊復國。豈二事哉。

存遏固可謂一事。亦不可不謂之二事。盖自遏欲而觀之則欲遏而理自存。無疑其爲一事。如閑邪則誠自存。克己則禮自復之類是也。分存遏而兩觀之則存理遏欲。不容不二。如靜而涵養。動而省察。涵養者存理也。省察者遏欲也。善端則擴充。惡念則克治。擴充者存理也。克治者遏欲也。欲消理長。攘賊復國等語。乃愚上欵說也。語非不當。但太歸重於遏欲。而於下欵之說似未及照管。不惟語未完備。竊恐於交修互資。體用相涵之工夫。亦有所欠缺也。

答宋時偕[编辑]

大學傳三章賢賢親親註。各得其所。願聞其義。

先王之所以新民者。止於至善。故其遺風餘澤。流及於沒世之後。使天下莫不各得其所。如慕其德業之盛而興其好善之心者。後賢之得其所也。承其貽厥之恩而保其永終之祿者。後王之得其所也。含哺皷腹而樂其保育之至。耕田鑿井而利其分制之美者。後民之得其所也。此所以愈久而愈不忘者也。

答宋時偕[编辑]

人心亦道心。栗谷之意。盖曰道心爲主而人心聽命則所謂人心。論其界則雖屬人心。而實亦道心之所爲也。如衣食之者人心也。然一皆宰之以義理。無少妄雜則實不害爲道心云爾。非全然不察夫人道心之分。而直認人爲道如來疑也。且朱子曰飢食渴飮者人心也。得飮食之正者道心也。又曰人心與道心爲一。恰似無了那人心。此則極論人心之合於道心。而與人心亦道心之說。文異而意同者也。

答孟成伯以大○壬子[编辑]

所喩立志之說。明白警切。有以見高明所造超脫。非昏淺所可及也。甚盛甚盛。然其中所謂察之精見之明力之久得之深。然後可以立志云者則恐或不合於聖賢之訓。幸取論語志道據德章以相參比。有以識其何者爲立志事。何者爲見明得深事。而不惑乎先後淺深之分。則今日之說。可以不待辨析而悟其不然矣。大抵立志云者。只是奮然確然勇猛篤實。如朱子所謂念念在此。爲之不厭者是也。若世儒之因循作輟者則固委靡衰颯。不得謂之立志矣。而高明乃欲懲此而反以見明得深。置之於立志之先。則又顚倒錯亂。而非聖人之本意也。若曰見之明得之深則志益堅固而無移動撓奪之患則可。若曰見之明得之深然後方可以立志云則不可。

答孟成伯戊午五月[编辑]

心說左右所論。本與鄙見無參差。惟於禽獸草木上語意太無曲折。易致人惑。故略效籤評矣。今蒙申諭明白詳備。無復可疑。甚幸甚幸。盖通天地人物。只是一箇神耳。在天則其能運行不息。發生萬物者此也。在地則其能順承天施。養育萬品者此也。在人則其能主宰一身。酬酢萬變者此也。以至於鳥獸之能走飛避趍。草木之能開落榮瘁。器物之能闔闢成壞者。亦無非此箇神爲之骨子焉爾。雖其所値形氣有偏正通塞淸濁粹駁之異。故其所能之事。亦隨其形氣而各有不同。然其所以不同。乃形氣之爲耳。非神之本體然也。故毋論天與地人與物。除了軀殼。便無不相通。初非如有形有聲之物。形質一定。更不可移易也。此所謂神妙萬物。物則不通。動而無動。靜而無靜者也。譬如火焉。燃之以濁油則其光暗。燃之以淸油則其光明。夫火一而已。惟其所附之油有淸濁之異。故火亦隨而有明暗之殊。苟換其油。暗者固未甞不明也。夫火有形之物耳。比諸滓穢。差爲精英。故猶且不局如此。况此虛靈本體。至神至妙。至玄至微。無形可見。無聲可聞。無迹可尋者。其可得以淸濁偏正局之乎。其可得以片片分裂。使之有萬不齊乎。其亦踈且淺矣。此乃大頭腦處。苟於此明着眼目。灑然融釋。則其餘枝葉。自當迎刃而解矣。來諭固已詳明。而聊此發揮。以明前書之本意。且以備來諭之所未及耳。如何如何。來喩中其爲氣也極淸極精云云者。恐爲語病。盖於此不惟濁字着不得。雖淸字亦著不得。只當曰精明靈妙云爾矣。書末所敎。益切歎服。吾輩旣不能相聚。惟有書札一事。可爲講問之資。而亦不如意。一番往復。動費時月。深爲慨然也。此後當勿復如此。以副相期之盛意也。

答尹重三失名[编辑]

昨秋至金谷。聞兄書在子綏所。索之則已失矣。此心惘然。不能自已。歸來忽自靑川遞到八月初九日手翰。荐蒙存訊。辭意勤摯。又况別紙縷縷。無非義理精微之奧。自惟陋劣。何以堪之。感幸之極。殆不知所以爲謝也。聖周春夏以來。重添目疾。不能看一卷書。長日只闔眼兀坐。日月不住。此歲忽已半矣。憂欝悲懼。欲發狂疾。每想尊兄靜處力業。何甞不馳羡也。所諭化孚庭內。此何言耶。向者妄竊有意於禮字。略倣司馬公雜儀。草定居家儀節一卷。初欲一一踐過矣。厥後因循頹廢。到今若存若亡。百不擧一。顧何足道。而晦兄過聽游談之誤。遂以傳訛。至煩崇聽。承敎以來。歎愧交幷。然若得因此發端。相與講明而力行之。以毋負素志則何幸如之。而相望落落。會合無期。臨書不任悢悢也。心說李先生原說。大體本無可疑。但其單指氣云云一段。似有語病。故敢以奉禀矣。來書所示一轉語。比前說尤明白直截。無容更議也。心君之主宰形氣。固如來意。然心之所以發爲運用。全藉形氣。非形氣則心不能自動。故外物一觸。形氣騰倒。則心不能不爲其所汨亂。固理勢之必然也。盖心體無形。而形氣有迹。無形者常弱。有迹者常強。正與理弱氣強。性爲氣揜。一般道理。無足疑者。近與一二朋友論此頗詳。早晩一登尊覽。可悉鄙意。今不暇細陳也。鬼神說終未相契。悶歎何言。今只以章句證之。夫鬼神若只是形而下者則雖曰無形與聲。終是形氣中物事。與所以然之理。豈不大有間也。而奈何曾不疑慮。直斷之曰不見不聞隱也耶。高明每曰氣之微顯。理與之俱微顯。此言恐極糊塗。夫理氣固不相離。然其分則有不容紊亂者。使鬼神與理。界限果截然則微顯自是氣之微顯。費隱自是理之費隱。豈可以其不相離之故。而便牽連爲說。都無別白。使後人有認氣爲理之弊乎。伏願虗心平氣。更將愚前書。見庸箚。痛加血戰。庶有歸一之望耳。來書以心與鬼神比並爲說。此正緊要疑難。夫心之虛靈。固當屬乎氣矣。然所謂虛靈。何甞有物。不過一箇良能。而與天命之性。沕合無間。則亦何甞不可謂之理乎。孟子曰仁人心也。程子曰心生道也。又曰在天爲命。在人爲性。主於身爲心。其實一也。邵子曰心爲太極。至於朱子則如此說者尤多。天君主宰之稱皆然。此處若能明著眼目。則於鬼神之說。亦當灑然矣。如何如何。

答李子野思質[编辑]

有高祖母承重者祔祭。當祔於六代祖妣。而神主埋安已久。或曰告于墓所。以紙榜行祀。如何。

祔祭不可廢。神主雖已埋安。禮有爲壇而祭之文。似當以紙榜行祀。亦不須告於墓也。未知是否。

答李壽而奎恒○壬午[编辑]

飢欲食寒欲衣。此人心也。推是欲食欲衣之心。欲人之無飢無寒。此亦謂之人心乎。

飢欲食寒欲衣。固人心也。憂人之飢寒而欲其衣食者則直是道心。何可謂人心乎。如見赤子入井。怵惕惻隱而欲救之者。亦不過憫其將死而欲活其軀命耳。然此卽天地生物之心。從原頭直下來者。何可以其涉於形氣。而屬之人心乎。盖雖同涉形氣。而爲己爲人。公私便判異。不可混同看。未知何如。

孟子不可磯亦不孝云者。何謂也。

磯字只作激字義看似分明。激之者石也。爲石所激而激者水也。磯字當爲激之之義。盖激之而不怒則是可磯也。今微激而遽怒。故謂之不可磯。不可磯。猶言不可微激之也。親之過小。是微激也。見小過而輒怒。是爲不可微激之也。

答李壽而[编辑]

盡己之謂忠。以實之謂信。以字是實其忠之謂歟。

以實。謂以其實也。如有則謂有。無則謂無。卓則喚做卓。爐則喚做爐是也。若貼連上句釋作以忠而實於事則文義不順。非程朱本意也。未知如何。

殷因夏禮。三綱出於五常。而綱先於常何耶。

此五常。恐亦當以見於事者言。如五倫之類是也。

祭奧之時。無主有尸。此是尊體面而簡節文之意否。

設主而祭於陘。迎尸而祭於奧。祀竈之禮。其節文本自如此。如宗廟之祭。在堂則設主迎尸。及其移饌入室則不復設主而只迎尸。集注所謂略如祭宗廟之儀者是也。盖奧之祭。所祭則乃竈神也。非奧也。來說祭奧云云。豈謂祭奧神耶。

註安仁者。非顔閔以上不知此味。然則顔閔皆不能於安仁。而只知其味耶。

安仁是聖人事。顔子地位雖高。猶未至於不勉而中。則何可便謂之安仁乎。

不處不去。比無諂無驕。工夫似稍深。造次顚沛必於是。比樂與好禮。地位似稍高。

不處不去與無諂無驕則誠如來敎矣。樂與好禮。集註以心廣體胖。安處善樂循理爲言。則比造次必於是地位恐不低。

孟武伯問子路仁乎末章小注。朱子曰三子之心。不是都不仁。但不純。又曰纔說仁字。便以全體言。此以其不能久。故其心不純。其仁非全體云耶。

三月不違與日月至焉。所造境界同異。曾問于陶庵。答曰境界則同。只功夫生熟。意味淺深不同云云。盖旣曰能造其域則至焉之時。其境界與不違。宜無不同。然所謂同者。只以大槩氣象言耳。其實心體之明。尙有未盡。克己之功。尙有未到。則其一時石火。何可與顔子之全體大用。玲瓏透徹。流行昭著者。沕然無纖毫之異哉。然則朱子所謂不純非全體者。固是擧平生言之者。而其至焉之時。恐亦下純全字不得矣。

答金君保哲行○甲子正月[编辑]

曲禮禱祠祭祀註。祠以文爲主。此謂郊祭之類耶。祀以安爲道。此謂五祀之屬耶。

祠。周禮宗伯註曰。求福曰禱。得求曰祠。又都宗人註曰。報賽曰祠。盖求福而得其所求則設祭而報之。如周頌報賽田祖及今謝雨之類是也。來書郊祭云云恐未然。祀則似是五祀之屬也。

不弔者三。畏則然矣。壓溺則有不然者。君子雖不立於巖墻之下。孝子雖舟而不游。然亦或有不意之患而壓溺以死者。則此亦不可弔耶。

此亦大槩言之耳。要當臨時裁酌以處之也。

答李伯訥敏輔○戊戌十二月[编辑]

積年阻閡。耿耿者此心耳。何來一札。忽地入手。筆翰飛動。眞意淋漓。莊誦百回。眞無異接淸儀而聽欵誨也。其爲欣豁。當如何也。但出於伏炎。墜於臘雪。此中窮僻。可以想見。如是而尙可嗣音之爲望乎。卽日冬暖。伏惟政履起居。一向淸重。朱墨之暇。亦能不廢玩索。如書出時否。何不求近此一小邑。與我源源講習於寂寞之濱。以送殘年乎。此中逐年漸衰。今則幾作一言尸。所謂虛泄已成痼疾。實無望復起爲人。然區區朝聞一念。未或以是而少衰。但聦明日减。進寸退尺。恐一朝溘然。終成千古之恨耳。心性云云。有以見不得不措之盛心。欽歎無已。然上達實資於下學。一源不外乎分殊。若但就此無形影沒摸捉處。勞心焦思。鑽之不已。不但轉益莽蕩。亦恐別生病痛。幸須姑將此箇題目。置在一邊。先取大學論孟詩書等明白典訓。依朱先生讀法。讀來讀去。優遊浸灌。今日明一理。明日了一義。巨細相發。淺深互資。久久成熟。眼界漸濶。則今日疑案。或能有不待思索。自然呈露於面前之理矣。此言雖近臆料。至理亶不外玆。乞須俯採焉。敬思書跋文。誠如來疑。但此是積年覃思而得之者也。此外更無可通之說。非敢有一毫驅脅之意也。然亦不必多言。惟在默識之如何耳。幼道文字。一番乍看。今不能記。然初晩別無異同。大抵以性善爲本然。五常爲本賦。本然則人物皆同。本賦則人物各異。始終一說。牢執不改。來諭云云。恐失照檢也。朱書箚疑。甚多遺憾。妄欲略加修補功役。今已過半。而鄕曲無書籍。朋友又落落。無與相議。以此益望高明之近臨。而何可得也。

答李伯訥壬寅[编辑]

盛說敬思書跋以氣質之性。皆若就發後言之。此則聞命矣。然朱子已有氣質之性。亦在其中之語。又何以區處。盛說亦曰人之氣質。得於有生之初。淸濁粹駁。一定不易。發後善惡。皆根於此云云。審然則單指兼指。不容不求之於一時一處。而直驅之於善惡混之科。果謂未發湛然虗靜則氣質無本色濁駁可言否。氣有贏乏。理無勝負。勉齋有此說。未發前氣質之論。由此主張。然而捨勉齋而攻塘老則恐非平心之論矣。盛說以塘老三層。謂古無是語。其意只爲三說具備。可以論性。豈眞有層級之謂哉。至於各指一位。發前未發。逈出常情。今乃以三性齊頭幷足於方寸之間。至謂之好笑。其斥之也殆無餘地。豈料高明看文字。若是不活乎。雖以區區相信。姑難從高明之斥。而捨各指之妙矣。且高明每以鳶魚率性。謂非氣質。而是本然。此乃各指之意也。忽地排斥。恐成矛盾。

區區於此。妄自意有一斑之窺者。正以於此氣本體。聖凡一致處。略有測度故耳。前日所奉覽卷子中。專論此事。此是理氣心性大源頭大肯綮。於此果能融會透徹則所謂未發前氣質云云等說。自然氷解凍釋。無可疑者。今詳來諭。似乎全未蒙照商者。豈先入爲主。凡於他人之言。皆泛然看過而然歟。南塘之三層說中。單指各指。卽程子理一分殊。朱子各具統體之說也。來諭以爲發前未發。無乃小踈耶。程朱明訓。昭如日星。毫無虧欠。今必務爲新奇。節上生枝。至以爲有人物皆同之性。有人與人同物與物同之性。有人人物物不同之性。豈不似三位之性。齊頭並足於方寸之間耶。正使見處無錯。豈不大爲語病乎。區區甚厭此等新題目。如金幼道本賦本然之說。亦甞深非之。不獨於此然也。勉齋說固誤矣。此外未見他說。安知其心善惡淑慝種子之說。一一如塘老之見哉。

答李伯訥癸卯春[编辑]

來諭旣曰非昧。心爲氣之神明。氣爲心之質榦云云。而又曰氣質伎倆作用。何能使此心能善能惡如彼之爲也。此兩句有不可曉。氣質之所以能使此心能善能惡者。豈有他哉。正以其心爲氣之神明。氣爲心之質榦。相爲因依。相爲牽連故耳。今欲捨此而別求其所以然。無乃近於騎驢覔驢乎。盖所謂質榦者。當兼本末合精粗而言之。魂魄血氣。五臟百骸。本體査滓。皆在其中。聖人之質榦。自本至末。若精若粗。表裡洞然。都是精純無一毫査滓。故卽其氣質之作用。無非神明之準則。更不必分別爲說。衆人質榦。其本體之湛一雖同。此姑只就人分正通上言。游氣紛擾。合而成質之時。精而魂魄。粗而血氣。內而五臟。外而百骸。皆不能無査滓之雜。是故方其靜也。査滓帖伏。本體澄澈。則此心昭靈之體。卓然呈露。與聖人無毫髮之差爽。及其動也。査滓騰攪。木體溷汨。則此心昭靈之體。亦隨以昏昧顚錯。無所不至。而所謂神明變化之不測者。只是氣質査滓之作用矣。盖所謂査滓。雖不可與湛一本體混幷說。亦不可謂在湛一本體之外。故氣機一動。査滓用事。則本體便被所累。湛一化爲濁駁而神明亦失其昭靈之體者。亦是理勢之必然。向所謂相爲因依。相爲牽連者。其末流所極盖如此。愚之大學說中淸水泥沙之譬。自謂頗襯切有味。湛一。譬則淸水也。査滓。譬則泥沙也。神明。譬則能照者也。靜而泥沙帖息則水淸而纖毫皆照。動而泥沙攪亂則淸水化爲混濁而照不能明矣。於此明着眼。自可無疑也。游氣之凝聚也。五行之多寡淸濁萬殊。其偏重如木氣多金氣多之類而過淸如老釋之類者。雖善亦不妨蔽之以査滓。盖非陰陽冲和五氣均亭。以全夫湛一本體。聖人氣質。則雖謂之査滓可也。究而言之。顔子之麁。孟子之英氣。亦査滓也。

答李伯訥[编辑]

甞疑査滓騰攪之中。伎倆作用。有萬不同。強弱明暗。逐人各異。若此者皆氣質所爲也。以自己所驗至淺者言之。幼善忡㥘。至今日昏則不能秉燭獨坐。雖霎時必有人乎側。否則不可堪。而婦女賤隷或無難於此。彼豈燭理之識。勝似區區者而然哉。度數籌計等事。全不解。如八八九九之屬。尙不免茫然。而童兒常漢或能言下解悟。鄙雖昏陋。豈不及彼之蚩蠢。而若是其鈍。必有其故矣。是不關於靈昭之牿。物纍之汨。自是天賦之質。偏塞至此。未可泛論曰湛一本體。化爲濁駁而已也。愚所請敎。亶在於是。而向所禀伎倆作用。何能使此心能善惡者。大意則近。更請以勇懦敏鈍。換善惡淸濁看出詳諭。千萬企渴。程張始發氣質之說。而先輩區處不得。黎湖寒泉之論。亦無異於巍巖血肉形質之見。此則信不及矣。江門相傳心卽氣質之說。可謂不顧旁人是非。逈出常情者。獨不能指出湛一如高明所究得耳。

別紙垂諭。備悉雅旨。乃知前後俯詢之意在此。而聽瑩未卽領會良媿。然若其所以奉對者。則只是前說。更無別說也。盖人禀二五之秀氣以生。內而五臟六腑。各有所主。外而七竅百體。各有所司者。而卽其中淸濁厚薄。昏明開塞。贏乏強弱。形形色色。千差萬別。脉絡相連。血氣互灌。生克通合。變化無窮。而都不出乎二五之外。統其本者湛一也。管其機者神明也。如高明所自言忡㥘云云。心虛指大臟而膽氣不足也。籌計云云。亦心力短而脾臟有窒暗處而然也。此雖測度之言。大槩當近之。要其歸則皆所謂査滓。而神明湛一。爲其所局也。如欲變化。以神明湛一。自作主宰。而明理而馴習之。熟念而細繹之。懦者豈不能勇。鈍者豈不能敏乎。至若智能技藝。絶出倫類。如信都芳與客語而望見雲氣曰。孟春之氣至矣。騐之果然。如此者是必肝藏視官。分外靈通而然耳。他皆倣此。此固氣質伎倆之所爲。神明全體之一端。而聖人或有所不及。則中庸所謂聖人不知不能。當並此等處言之。來諭所云在於神明靈昭之外者。恐或未然也。大抵遍體是氣質。亦遍體是湛一是神明。特其作用機括。在於方寸耳。是故神明湛一爲主則方寸瀅然而査滓退聽。査滓爲主則方寸汨亂而神明湛一失其本體。明道所謂義理與客氣常相勝者。正謂此也。巍巖血肉形質之說。不記云何。而南塘所斥超入方寸云云則恐涉無理。本是一氣。五臟之系皆通於心。何待超入而後至哉。無論某臟某腑某官某體。淸濁美惡。勇懦敏鈍。纔動則便由方寸而作用。乃所謂一故神者。默而騐之。可見精微之理。說得郞當。豈能一一中理。唯在領其大意而融通之耳。

答李伯訥乙巳二月[编辑]

怱已改歲。日夕瞻戀。忽於遞中。伏承惠狀。慰濯當如何也。年齡愈高。工夫愈篤。別幅下詢。出入微妙。一部易經。爛然在目。此豈人人之所可及耶。伏讀數四。不勝欽聳。此中病與年深。志隨氣衰。三冬可惜光陰。太半消融於刀圭呻囈之中。入春以後。幸得少安。而如是荏苒。餘日漸短。何事可做。不知此後更假得幾箇歲月。獲酬宿志之萬一否也。來書知我者天四字。可謂眞知我心。世之忘不忘。何足置齒牙間也。但或於永夜無寐之時。想起宿昔壯心。自不覺喟然發歎。還自一笑耳。示喩程傳一段。恐合更商量。程傳所少者。獨卜筮一事耳。若夫義理之精深。文章之濃厚。直可與彖傳文言並傳。而隻字片言。實未甞捨卦爻而自爲之說也。朱子謂伊川以天下義理。散入於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之中。盖所謂散入者。非架虛鑿空。強而入之也。天尊地卑。方聚物分。日用萬事。語默動靜。頭頭在在。無往而非六十四卦。亦無往而非三百八十四爻。故文王周公因其所見而像卦系辭。擬爻設法。以敎後人。而伊川特因孔子所釋。敷衍而推廣之耳。於是而復以揲蓍之法融通之。則凡其揲蓍所得之卦爻。初不出於向所謂日用動靜頭頭在在之間。而孔程所推衍。卽地便可受用。就此而三隅以反。推類以通則所謂引而伸之。觸類而長之。天下之能事畢矣者。又豈外此而可得哉。如此然後卜筮義理。貫通爲一。而易之爲經。眞可以經緯天地。照耀今古。顯道神德。開物成務矣。不然而徒拘滯於卜筮象數之說則與世之占書如一撮金,焦氏易林者。相去幾何。而亦何足謂之經哉。朱子曰會看底。雖孔子說。也活也無不通。不會看底。雖文王周公說。也死了。又論文言潛龍勿用一章曰。若會得卦爻本意。却不妨當此時居此位作此人也。其言極好。程傳亦當如此看。今來諭謂七分不干於易。豈未及深玩而然耶。尹和靖甞言伊川踐履盡是易。其作傳只是因而寫成。東萊則至曰易傳一字不可易。夫豈無所見而如是言之哉。本義誠不無遺憾。而謂之草藁未定則恐亦太快。大抵整頓得卜筮綱領。分別出象占二字。使經文一字一句。皆有下落。開卷瞭然。可與酬酢。此先生功業之大者。若其義理周匝。先生自謂離不得程夫子傳。至於所謂反對互卦之屬。非其知之不及也。盖有未暇說。亦有待於後人耳。來易所論錯綜中爻。皆出宋季諸儒特變換其名目耳。獨其卦變一義。蔽之以綜卦。則眞是發前人所未發。愚甞有一詩云來子專門學。說象猶多鑿。卦變綜以了。不妨隻眼屬。因筆漫及之。

貞勝之意。來諭正合鄙意。所引來注。本橫渠說。見正蒙大易篇。朱子以爲若如此則下文三貞字說不去。然鄙意則雖如此說。下文貞字。如來注所釋。似亦可通。但詳來注所分章句。似未得其讀。盖此章自八卦成列。至生乎動也爲一節。剛柔者立本。至貞勝者也爲一節。天地之道。至貞夫一者也爲一節。此章要旨。專在吉凶悔吝一句。而所謂吉凶悔吝。其要又專在於正與不正。正則吉不正則凶者。乃易之大義也。如小利貞貞吉亨。包承小人吉。有孚在道以明何咎之類皆是。而子服惠伯所謂忠信之事則可。不然必敗者。正得聖人之意。故第二節再提吉凶二字。而以貞勝結之。橫渠所引大人否亨。過涉滅頂凶。無咎者。似與此微不同。而實亦包在其中。但專以是爲說則似少未備耳。然所謂貞者。非由人之智力也。乃天地之全德。自上面貫下來者。故下文特擧天地日月兩句而承之。以天下之動。貞夫一者也。以明貫天人包萬事。都是一正字。以申結上文生乎動貞勝兩節。如此看然後上下文義。起結呼應。明白精切。意味深長。無可疑者矣。若如來氏說。自章首至趣時者也爲一節。吉凶貞勝至貞夫一爲一節。則無分段無轉換無關鎖。文勢語脉。都無向背。决非聖人之意也。下文乾坤二句。承上天地句。易簡卽貞也。其下又言爻也者效此者也。象也者像此者也。可見畫前畫後。在天地在蓍卦。無文字。渾然無痕跡。妙不可言。

答李伯訥[编辑]

乾見龍在田。文言上下再言君德。

人多以九二所利見之大人。歸之九五。故本義再釋君德。以明其所利見者。卽九二。非九五也。程傳則旣以君德屬之九二。而下學聚問辨章。却似以利見大人。爲利見九五。故朱子以爲說得這箇大人做兩㨾也。

坤六二小象。六二之動。

六二之動此動字。是繫辭道有變動之動。非揲蓍九六之變也。如乾之潛見惕躍。隨時而變。卽是動以坤。六二言之。柔順中正。爲坤之主。與他爻不同。是卽所謂動。曰直曰方。是坤之全德。故於此言之。卽此而觀。他皆可推。

蒙初筮告者何謂也。此以占言。養蒙與蒙者之自養也。占筮再三。誠可謂瀆。而發蒙之術。一切率之以初扣則無或不近情理乎。彖辭曰初筮告者。以剛中也。然則所謂初筮告者。不過謂九二所告而已。比卦原筮。亦以剛中也。剛中同一坎爻則初也原也。初爲始。原爲再。只是卦上下之異名歟。

曰初筮曰再三。只是借筮以言其誠一與不誠一耳。非謂發蒙之時。只告其初問者。而不告其再問三問者也。盖求道之意誠一則雖再問三問。亦初筮也。求道之意不能誠一。而泛問不切則雖初問亦再三也。正不可滯泥看。比之原筮。亦謂再思以自審耳。此是反躬自省之事。故下原字。卦上下異名云云。來諭似或然也。

蒙上九不利爲冦。

此段程傳所解。簡直通暢無可疑。何可舍之而別生疑端乎。以其舜周及秦皇漢武爲喩者。尤明白可喜。如此則爲冦二字。眞切襯當。何謂不佳。本義則未甚瑩。似難從。而語類有云如人合喫十五棒。若只决他十五棒則彼亦無辭。而足以禦冦。若再加五棒則太過而反害人矣。爲冦者。爲人之害也。禦冦者。止人之害也。詳見語類艮卦。此說極好。與程傳合。用兵用刑。皆是擊蒙。初六發蒙。是刑之小者。擊蒙則刑之大者也。爲冦禦冦。本於擊字。以兵反隅。刑亦可知。

小畜尙德積載。屬於巽體。未見易中贊美陰功如是之盛。况有孚攣如。明是剛中而亨者乎。至此謂畜極而成。未爲信然。婦貞月望。又是相碍。如何得可通。

局泥滯碍等字。最是讀書大忌。他書皆然。而况於不可爲典要。惟變所之之易乎。凡卦極則變。大畜畜得猛。故極而通。小畜陽上進而畜不住。故極而始成。畜雖曰成。畜不過以巽順之道。柔其剛而擾係之耳。非索性畜止之也。故曰小畜。陰陽有以善惡言者。有以君臣言者。有以夫婦言者。不可以一槩言。如文王之於紂。以其巽順。畜止其剛暴之氣。至於脫羑里之囚而得賜弓矢鈇鉞爲西伯則可謂畜得成矣。紂不悛惡。被繫羑里時則可謂陽上進而畜不住。此處陰陽。只當以君臣看。然終不能固止之。而地逼勢凌。危厲則甚。卽所謂婦貞厲者也。譚小畜者。於陽上進則以君子小人看。如呂,范解仇。作俙近似於畜得成。於巽體畜成則以文王與紂之類看。神融意會。流轉活動。然後吾與之虛而委蛇而無往不沛然矣。今若於君子小人處。疑小人之不足爲巽體。文王與紂處。疑紂之不得爲牽復。如是拘滯。動輒窒礙。則於凡天下之賾。天下之動。其何以究極會通。而闡發四聖不盡之意哉。來註以三陽釋尙德者。驅率牽強。殆不成語。宜戒而不宜效也。雖以旣處。釋作雨止。先已曰旣雨則不雨者雨矣。陽尙往而至於極則始而密雲者。便當出日杲杲。而今反雨者何也。來註下段諱却旣雨字。而只曰雨止陽往。陽不能散雨。而反待雨止而乃往。可謂懦弱之甚矣。何足謂之亨乎。願於此明著眼。尙德積載。只是形容巽體。巽極故下積。載字未見其贊美之盛。况下卽以婦厲征凶示戒者乎。

履之柔躡剛順。不如以柔履剛。義則兩無所碍也。六三虎尾。口也非尾也。彖之虎尾。以兌錯艮。尙可謂尾。六三則說不去。奈何。

傳義皆以乾爲虎。若以兌爲虎則無論躡與非躡。皆不可通。盖傳之柔履剛。所以釋經之履虎尾。今以兌爲虎。三爲虎口。而又以三之履二。爲柔履剛。則是以虎口履虎尾。二當爲背。不成爲尾。非以人履虎尾也。豈成說乎。震龍乾馬。而乾却說六龍。坤爲牛而離遯說牝牛黃牛。若一一以說卦爲準則不通者多矣。艮爲虎。又非說卦所有。兌又取艮錯則益遠矣。虎是剛猛之物。以乾象之。何不可之有。

謙鳴謙。釋之以以謙有聞。然則上六之鳴。非可病歟。六二之比九三。上六之應九三。鳴不無因。雖謂之陰唱陽和曰鳴。又何不可哉。

旣曰謙極有聞則上六鳴謙之不爲病可知。其曰志未得。無位故耳。然鳴謙之義。來註似有味。其謂與小過同有飛鳥之象者。儘有見矣。盛見似與鄙意同。可喜。

隨上六拘係之係。卽係丈夫之係。祀享則似不干此耳。六爻不論應與。次次隨之。至于上六者。來氏新說也。其言不爲無理。隨蠱反對。上六西山之亨。由乎九五孚嘉。一似不事王侯高尙其事者。未知如何。

拘係之義。程傳引太王去豳事極好。王指九五也。亨易中此等處。皆當作享。本義之說。實有明據。不可違也。民心固結如此。故太王得享于西山而創開王業也。拘係。維之懸空言。人心固結之意。王享西山。引太王事以實之。拘係享山。卦中皆有其象。不必作亨通之義然後可通也。來註援蠱綜以歸山爲說者。迂晦不成說。來諭欲從之何耶。

蠱先甲後甲。鄭玄辛丁之說。傳義皆取之。而意殊淺野。盖蠱者壞也。未及於治事也。若以先後甲論則卽艮巽之位。而三日卽上下三爻也。此其說蠱而已。豈有及於犯手出治之實哉。孔子彖之曰終則有始。天行也。此始整其蠱壞之意也。隨蠱一體。澤雷之震。來復其始。則巽懦止息之餘。大施震動奮發之功。其於天行。庶幾協乎甲必於蠱。庚必於巽者。蠱之中爻震木。巽則綜兌金。其說然歟。

先後甲之義。程傳治蠱之道以下至後利可久。說得極好。大有意味。彖傳終則有始始字。正指甲字。本義辛丁之說。愚亦疑之。先後三日。盖由艮巽立言。先庚小註雲峯說可取。而亦非取義於艮巽也。且旣言亨利涉大川。而繼言先甲後甲。則謂治蠱當如此也。來註專屬蠱壞恐未然。震木兌金云云。恐亦鑿。巽自是木。何必遠取綜兌爲義乎。蠱主事。前事已壞。後事方始。故取諸甲。甲者事之端也。巽主命令。令久將弊。不得不變。故取諸庚。庚者命之更也。治蠱於旣壞之後。故曰終則有始。變令於將弊之時。故曰無初有終。其以甲庚爲言者。必有所取象。而不敢強說。

臨八月。夏正周正之說。有不可曉。月之爲八。數其朔也。何關於夏周之正乎。

以月數之則自臨至遯。七而非八。自臨至觀。亦九而非八。故以周正夏正言之。然易重反對則所謂八月。觀而非遯也。除本卦數之則自寅至酉。正是八朔也。來諭得之。

觀彖四時不忒。一卦中臨壯觀遯四節咸備。錯綜之妙果如是矣。九五上九觀我觀。其依註讀來。終欠暢利矣。

錯綜之妙。如來諭推說亦好。然此章妙處。政不在此。與綏來動和。修己以安百姓。篤恭而天下平。同一神化。默而識之。體而玩之。其味無窮。願更體驗。觀生之義。每讀每不快。然無他可通之說。只得依文讀之而已。

頤之二五拂經。决非偶然。先究拂經之義。爻辭可論。六二之顚於初九。六五之賴諸上九。豈至於拂悖經常之道乎。六三固不中正。而罪其拂頤者。別無他言。直斷之以十年勿用。抑何甚也。六四於初九相應。故謂雖顚而亦吉。至以虎視眈下證之。曲解上施之小象。種種可疑。無寧盡從梁山。使無橫决之歎。而丘頤一段。莫可處置。抑又思之則周公行文。不顧一行複語。自其例用。如詩人詠月。旣擧氷輪。旋稱蟾兔。不爲病也。旣曰顚爲之拂。申戒曰於丘征凶。亦足成理。高明依小過例。善指其條理可據者則當信服欽誦。否則勢將匍匍於梁山之門矣。

頤之大義。不出彖三句。觀頤謂觀其所以養人。指上三爻。自求口實。謂觀其所以自養。指下三爻。而頤貞吉則通上下言之也。下爲震體。故三爻皆凶。是失其正者也。上爲艮體。故三爻皆吉。是不失其正者也。於此看得定。則一卦六爻思過半矣。二五拂經。决非偶然。先究拂經之義。爻辭可論云云者。來諭誠然。盖六二六五。雖非陰陽正應。同德相與。輔車相須。天地養萬物則有天地訴合之象。天地指初上二爻。而二五爲主。聖人養賢以及萬民則有君臣際會之象。以二言之。守靜養德。以待六五之來求者。經也正也。而震體躁動。比初干進。不上待而下求。故謂之顚頤。又謂之拂經。以五言之。居尊應二。養賢養民。以成其化者。經也正也。陰柔才短。不能自爲。比上求養。賴而及下。有違於人君出治之常道。故亦謂之拂經。如太甲,成王之賴伊,周。蜀後主之賴孔明。非不善矣。而終非常法。然雖曰拂經。賴此而養成其德。以及天下。實無悖於經。如所謂反經合道。故不害爲吉也。六四居大臣之位。宜佐君以養民。而亦才柔不能。却求養於初。故亦謂之顚頤。而其顚也求養德以施下。亦如五之賴上以及天下。故雖與二同爲顚頤。而吉凶異也。小象上施光極好。大有意味。何謂可疑。初與三。其不能守靜以待。與六二同。而所求者正應。故雖凶而不謂之拂經。但三則質旣陰柔。又不中不正而居動之極。其貪邪躁競。有倍于初與二。故雖不謂拂經。而直謂之拂頤。謂全失自養之道。其凶比拂經益甚。故其占至於十年勿用。而小象曰道大悖也。來註掇拾馮氏之說而推之太過。至以下從下體上從上體爲經。而反以從其正應爲拂經。驅率強辨。都不成說。試略數之。本卦象頤。輔與車相應。以成嗑。嗑然後可以爲養。若輔自輔車自車。如列其夤。不相交合。則何以成養。其不成說一也。天地養萬物。聖人養賢以及萬民。天地不交。上下不交。其何以爲養。其不成說二也。內外正應。乃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之通例也。何故此卦獨反此例。各從其體反爲經。而正應反爲拂經。其說出於誰氏。其義本於何經。其無稽杜撰而不成說三也。凡釋經必有情理。然後方通。若如來註則在下者不與君相干而必自下求養。在上者不與民相涉而必從上有賴。然後方可謂經常之道乎。如此者果何理也。其不度事理。傅會粧撰而不成說四也。若其六二顚丘之俱屬之上。粗知文理者。必不爲此說。此則執拗之過。又何足掛諸毫端也。來諭猶以詩人詠月爲譬。以求其必通。無乃近於李壽翁之惑戴師愈乎。願更入思。

大過二五。初六下而生稊。上六上而生華。象亦妙矣。巽錯震老夫應爻之兌少女。與兌錯艮士夫應爻之巽老女。本非深奧。而梁山獨能發之。奇哉。取象一事。不可不一從其說。太碎太恠者。宜在所刊落也。

大過二五。亦如頤之二五。皆以比爻取義。比類以觀。誠亦妙矣。女妻士夫。亦當如來諭。華稊之義。初爲二妻。五爲上夫。盖陰陽比係。婚媾之說。非今斯今。若以長少配應。附會爲說則迂且局矣。來註取象。自謂得不傳之秘。而太穿鑿太牽合。可取者固多。而不近者亦不少。盖以所謂錯綜中爻者。顚倒捏合。縱橫排比。則固宜無往不通。而但恐聖人本意未必然。反或使大意亂而正理晦。故愚則以爲大體顯著。自然脗合者外。不可悅其新而混收之也。如何如何。

坎九五坎不盈

不盈只是不盈。坎未出中之意。盈則平而出矣。不盈是說目下事。行有尙秪旣平。是說將來事。盖雖曰不盈。陽剛中實。動乎險中。有孚常德。不失所亨。如是積久。中德充大則自能秪平而出乎險矣。毛說失之。九五小象小註朱子說。似亦是未定之說。

解夙吉二字。皆解之以有往宜早。恐不然。來復之吉。乃指蹇坎得中者則知其夙吉。自蹇而然云也。反對之中。來往巧妙。傳義不取。此何故。

蹇解來往來註固得之。而夙吉之義。傳義分明。恐無可疑。盖謂如無可往之事則來復于內而安靜。若猶有可往之事則當早往速解。不可緩也。無所往有攸往兩往字。卽往得衆之往。皆指九四。來諭自蹇而然云云。豈欲以九二看耶。

益初九元吉无咎。事之吉凶在天。无咎責之已也。事吉理舛。非所謂元吉无咎也。而若又曰元吉。方可以无咎。則吉凶不在我者。其可取必乎。萃之九四大吉无咎亦然。不知如何而得其義諦也。六三告公用圭。以六四大臣之任謂之公。則六四告公從。又告六五而從遷國之謂耶。君相所在。通稱以公。亦不害事耶。

易中言元吉无咎吉无咎處甚多。皆吉且无咎之意。不應於此獨異。不但如來諭所云吉凶在天云云爲可疑也。區區積疑在心。今因來諭。屢日精思。渙然可通。利用爲大作。卽彖傳自上下下之義。上以命下。下以承上。以興爲民之大役。如經界治水之類。非在下者不受諸上而專擅爲之也。盖六四柔順得正。初九陽剛得正。下則卑下以自處。上則虗己而委任。雷行風動。績用以成。故曰民說无疆。其道大光。大抵主之者。在上非在下也。故得元吉无咎。而小象曰下不厚事也。下若厚事。不由乎上。則凶咎隨之。何以能元吉无咎乎。孔子恐後人認作下自厚事。故特發此義。非謂元吉然後无咎也。否之六二小象曰大人否亨。不亂羣也。語法正與此同。大人之身否而道亨者。不以彼之包承於我。而或亂於其羣故也。大作之元吉无咎者。權在於上而下不厚事故也。萃之大吉无咎亦然。小象大吉无咎。位不當也。謂大吉无咎。以其位之不當也。非謂大吉然後无咎也。盖九四陽剛得衆。位逼勢危。而唯居不得位。故能剛柔相濟。謹愼畏懼。所以能大吉无咎。不然則其凶必矣。兌九五小象曰孚于剝。位正當也。與此位不當正作對。孚于剝有厲者。位正當有所恃故也。大吉无咎者。位不當畏愼故也。語意恰同。妄意如此。不知果如何。恨未及奉質於朱門也。告公之公。皆指君上也。

姤九五有隕自天。志不舍命。

杞瓜隕天。本義之說似無疑。志不舍命。猶言終日乾乾。謂一動一靜。一政一令。造次顚沛。不違於天命之正也。如此則人功之至。可奪造化。包中之瓜。化爲天下之風。而忽不知其道之大行矣。有隕自天。當與彖傳天下大行通看。

鼎九三鼎耳革。六五卽鼎耳。上九則鉉也。九三應上九之鉉。而於此耳革行塞。巽木離火之極而失烹餁之宜云者。來註雖淺。僅可成說耶。

鼎之三四兩爻。當一卦之中。上下卦換變之際。而三居下之極。與五不相應。有似乎無耳。又自三至五爲互兌。兌之上爻。正當鼎耳之處。而兌爲毁折。故有耳革之象。四居上之下。下應顚趾之初六。有似乎無足。又下卦反兌。兌之上爻。亦正當鼎足之處。而兌爲毁折。故有折足之象。又以上下體各言則下體有足而無耳。故曰耳革。上體有耳而無足。故曰折足。此則西山李氏之說。見初六小註。而亦似有理。不妨並存而互相發也。若來註釋耳革以木極火極倂耳熾熱。釋方雨虧悔。以用水救火。雖甚新巧。實無意義。愚亦甞喜之而不敢從矣。九三小象曰鼎耳革。失其義也。此義字是不仕無義之義。先儒以鼎三與井三幷言而微有不同。井渫不食。其過在上。故曰王明並受其福。雉膏不食。其過在下。故曰方雨虧悔。又曰失其義也。悔者三之悔也。失亦三之失也。才德充於中。可以濟世。而志反在外過剛不中。越五應上。而不欲仕。仕者所以行其道也。不仕則如鼎之自毁其耳而塞其行。使其雉膏之美。不爲人所食。是悔也失也。然而黃耳文明。爲鼎之主。三之雉膏。卽其所有在上玉鉉。同德相與。始雖行塞。終必見擧。時至氣求。陰陽和合。遁思勉於縶維。囂囂改於聘幣。則道行義得。虧悔終吉矣。

旅六五射雉一矢亡。

先於射雉之義。解得明白。則譽命上逮。自可瞭然。射雉一矢亡。謂矢亡而雉則獲也。如劉先主之寄寓荊州。國富兵強。將士效忠。是旅卽次。懷其資。得童僕。貞也。西赴劉璋。出師東川。則旅于處。得其資斧。我心不快也。還兵成都。奄有全蜀。雖有落鳳之失。而祀漢配天。則所謂射雉一矢亡。終以譽命者也。唐肅宗,德宗播遷在外。終得恢復者亦同。東晉南宋則一生在旅。終未射雉者也。其他如漢之主父偃徐樂。唐之馬周旅遊京師。上書得官者。亦皆近之。雉是文明之物。故有譽命之象也。上逮之義。本義聞於上云云似好。以人臣言。上卽君也。以人君言。上卽天也。謂聞於上而得譽命也。本義似以譽命作名譽看可疑。旣得譽命則免乎旅矣。

巽用史巫紛若。初六武人進爲九二史巫。豈無其故哉。一巫字能降神。故或謂之通誠意於神明。或謂之煩悉其辭以自導達。凡致誠格神。豈紛若可能者乎。過巽雖非正理。遠恥辱則至矣。亦何不足於享神。來註抖擻振發云云。未知如何。床下之巽。依初六之例則六四之於上九。勢當作床下之象。捨此無究竟處矣。不可以來註少之也。

九二當巽之時。居柔處下。過於卑巽。故有下床之象。二至四爲互兌有巫象。是自處卑巽。使人導達誠意於九五之象。盖九二之於九五。無相與之意。有相抗之形。故必如此然後方可使誠意上孚。吉且无咎。而所以能如此者。則乃以其陽剛得中。故剛而不抗。巽而無諂而然也。史巫紛若。盖以祭祀言之。周禮男巫掌望祭望衍授號。旁招女巫。旱暵則舞雩。楚辭九歌。卽其遺意。史則掌卜日。臣之導達誠意於君上。猶人之導達誠意於神明也。如泄柳申詳。無人乎繆公之側則不能安其身。又如張魏公握兵在外。數使南軒及陳俊卿入奏事。備陳所懷是也。紛若。是丁寧煩悉之意。如歌舞以降神之類。來註抖擻云云。不但字義不合。初六以陰居下。故有武貞之戒。九二剛中錚皷喚起。無乃不著題乎。近更推究。看出新意如此。似頗分明。未知如何。上九巽極居柔。故亦有下床之象。與九二同也。巽自有床象。於剝可見。此則來註是矣。

渙九二奔其机。以初六用極推之。當渙之時。奔於九五。理勢必然。九奔而二机。有未敢信也。

節之九五。來作渙之九二。自外而來。得中居安。故曰奔其机。机者安身之物。寢處之所也。彖傳剛來而不窮。正指此。恐無可疑。來諭每愛說反對字。而於此反不察何也。愚甞漫以前代事實之。奔其机。漢祖之關中。光武之河內也。渙其躬。漢祖之不近婦女。不取財物。還軍灞上也。渙羣有丘。平趙定齊定楚。以成統一之功也。大號王居。武王之大告武成。散財發粟也。未知如何。

小過之義。來氏先已見到。而但不如盛論見易箚之微密矣。高明引許多卦遇字。訂成義例。而上六之於九三。乃以爲雖有應爻。不相遇云。則同是遇也。而有此上下窒礙之端矣。無寧以比作遇。如來氏言。未爲不可也。

當遇不遇然後謂之不遇。若初不當遇則安有遇不遇之可言耶。如姤四無魚。當有而無。故曰無魚。若初不當有則與他爻等耳。何必言無魚。其他當應而不應。又何可勝數耶。且來註以比爲遇。雖無稽猶可通。若上六之於九四。非比也。何以越五攬四而言不遇耶。若曰陰比陽陽比陰然後爲遇則六二之於初六。乃陰比陰而言遇何也。又九四之遇五。是上而非下也。何以得无咎。種種踈繆。不一而足。不可不更商量也。如何如何。史巫紛若。盛意復如何。此二卦皆因來諭發難而得通者。自謂灑然無窒礙。願聞高見。

未濟初六濡其尾。九二曳其輪。分用旣濟初爻並擧之物。小註中略見其故。而其說止此而已耶。大抵狐之涉水。將渡未渡。濡止其尾。若濡尾。如或說沒溺之爲則何爲无咎。但吝已也。第於卦辭。濡尾斷以无攸利。雖間於凶悔。而信非吉事。然則旣濟无咎。未濟之吝。無乃太歇後乎。

旣未濟曳輪濡尾之分合。大槩如小註說。而但旣濟初九陽剛得正。居濟之初。有謹愼不遽進之象。而尾與輪皆爲初象。故合言之。而其占无咎。未濟初六則陰柔不中正。有輕進不濟之象。而輪非陰象。故別輪於二。只以小狐濡尾爲辭。而其占吝。濡尾則同。而一則可濟而不濟。一則才柔而不能濟。所以異也。九二陽剛得中。居柔應五。有謙恭持重之象。而輪又行地之物。故亦用旣濟曳輪之辭。而占則比旣濟益吉。辭之分合吉凶。隨爻之陰陽而然也。未濟下卦在坎險之中。時未可濟。故卦辭无攸利。並九二言之。而傳曰未出中也。與坎九二同。其亨則盖在將來。九二貞吉。亦以將來言。故與彖違也。無攸利。只言目下未濟之意。與凶咎異也。

繫辭陰陽不測之謂神。神者理之妙用也。在陰在陽。其神莫測之謂耶。張子曰兩在故不測。陰中有陽。陽中有陰。陰陽變化。兩皆不測云耶。

只是一箇物事。而在陰又在陽。倐動又忽靜。盈天塞地。徹幽徹明。流行古今。感應不窮。故謂之兩在。又謂之不測也。陰中有陽。陽中有陰。是陰根陽陽根陰之義耶。朱子以陰根陽陽根陰。釋動而無動靜而無靜。動而靜之理在焉。故曰動而無動。靜而動之理在焉。故曰靜而無靜。動而無動。靜而無靜。故曰神無方。又曰神妙萬物。通書正蒙。只是一意。

愛惡相攻。遠近相取。情僞相感。

遠近以爻之遠近言。愛惡遠近情僞。各有吉凶悔吝利害之一端。而其中近而不相得者則凶與害。與悔吝一時並至。盖占法之最忌者也。

答李伯訥[编辑]

渙机之說。來諭曰若以九五爲机則机是俯憑之物。豈仰而手探。愚則亦曰俯憑安身之地。豈下得奔字者乎。九奔而二机。似以𡰆難安。故分析九二。是不得已之致也。君位巽木象也。雖艱辛索得於山海經。有此木則曷不取喩也。過僻在周公。非來生之罪也。呵呵。

彖辭或有與爻不合者。而渙則剛來不窮。與柔得位乎外而上同。二者皆與爻義恰相符。九奔二机之解。亦出於此。剛九也來奔也不窮二也。反復推究。毫無可疑。何故捨此而向別處走耶。孟之反。奔而入門。入門則安矣。漢祖敗於滎陽。走還關中。收兵復出。奔何害於安耶。若夫机木。不知其何狀。可糞稻田。何與於九五。何助於濟渙。毋論僻與不僻。沒著落甚矣。况九二九五。本非正應。卦辭爻辭。俱無可據者乎。

小過。盛說揔解全卦首尾。義理洞暢。體象呈露。新奇則遜於梁山。而意味覺更深長矣。各備一義。未見相悖。如何。

小過之說。不可謂未蒙印可。久則自當有犂然時。不必更費說話。而其中數段。亦有不容無結殺者。故敢復言之。區區所得於梁山者甚多。除卦變一義全局承用者外。如咸之志末。旣濟之禴祭。亦是文義之稍大者。雖不盡用來註。而皆因來註發端而得通。如此者殆不可一二數。至於小過則實因盛難而改圖。非有得於來註也。細觀來註。無甚要領。而多曲解多強說。如六五之妣。證以晉蠱太煞明白。雖以家人卦言之。六四爲母而初則子女之位也。今來註却以初爲母。初是趾象尾象。何處有母象耶。况自二言之。初乃手下也。雖曰易不可爲典要。豈有子上母下。尊卑倒置之理乎。自己本分云云。是本義說。杜撰二字。以來書机木例例之則朱子宜當之。良足好笑。然本義此段語甚微妙。惜乎高明先入於來註無倫之說。而不少舒究也。初上二爻之凶。鄙解已明言之。今無別義。而大抵小過大義。宜下不宜上。而初上二爻皆主於飛騰銳進。而上則處地旣極高。又居過之極。急於上進而不顧在下之應爻。所以凶而又凶。比初益甚者也。應與對敵云云。迂莫甚焉。使上六果能下應於三則何至如此之凶耶。往厲永貞云云。亦恐未然。應爻同往。義例斑斑。如豐之九四。待初九同往。故小象曰遇其夷主吉行也。此行字自初九往字來。是仲尼特筆也。此卦九四居動體。與初六相應。故恐其相隨而偕進。有此戒也。幸更入思。

繫辭吉凶生矣。變化見矣。

吉凶。並卦爻言。變化。只以爻言。所以先吉凶而後變化。下章亦然。

天下之動。貞夫一者也。

天下之動。正則常吉。不正則常凶。所謂貞勝者也。君子動必以正則其將有吉而無凶。是則所謂天下之動者。與天地之道。日月之道。揔只是一正字。卽所謂同歸而殊塗。一致而百慮。萬物統體一太極者也。

益長裕而不設。

就己身上說則遷善改過。日知月無忘。優遊浸漬而不助長也。就新民上說則輔翼匡直。使自得之。民日遷善而不知爲之者也。就爲民興利上說則耕田而食。鑿井而飮。帝力何有於我者也。

程子曰天下只有感與應而已。感應之義。尙未瞭然。

赤子入井。爲屈爲感。怵惕往救。爲伸爲應。往救而安則往救還爲屈爲感。而赤子父母之來謝。爲伸爲應。以繫辭往來屈伸之說推之。似當如此。人事感應有限。雖不可推之無窮。而應還爲感之意則於此亦可槩見也。

答李伯訥[编辑]

无號之義。說見鹿舍雜詠不謂一得之愚。猥與高見相符。甚幸甚幸。大槩易註與四書註不同。無論傳義。皆有遺憾。伊川所自言七分書云云。正是眞際語。非自謙之辭也。其義理大體。卜筮大綱。移易不得者外。小小文義。照管不及處。後之讀者。自不妨隨見商量於是。而亦不敢容喙。則正程子所謂昔所未遑。後不得復作。前所未安。後不得復正者也。其可乎。來註綜卦一義。誠可謂發前人所未發。其有功於易大矣。其餘說象說文義。自謂象非不傳。而極力排鋪者。往往多穿鑿碎曲。雖間有可取者。而率皆得失相半。是非錯雜。其全段完好。可引而爲說者。絶無而僅有之。良可異也。最可憎者。其註解中多揷入先儒說。卽無論其他。如小註諸說。略有一二句可喜者。輒皆取而著之。而只攬作自己說。一不擧先儒姓氏。此果何意。來諭采取精義云云。固非淺陋所敢當。而雖欲爲之。實難下手。唯此等往復。或不至泯滅。則後人自可知之耳。如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