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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洲遺稿/卷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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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龍洲遺稿
卷七
作者:趙絅
1703年
卷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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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覲病親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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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小臣有母年迫七十,得浮脹之疾,于今十有一年,一身四末,無有不浮處。其爲症,例因春夏之交而劇,劇則不能轉側俯仰,呼吸煩促,夜不交睫,食飮專廢,殆不能救者數矣。臣之前後屢違朝命,蓋不忍暫離母側也。不意茲者聖恩如天,不加逋慢之誅,而反寵以本職之命。不唯愚衷感激,繼之以泣,母亦誡臣以不得不謝恩命之意。故臣身犬馬之疾,有不暇顧,而扶曳入城,溷廁直廬,亦不敢辭矣。

卽日臣家奴來報母邊消息,則家中染癘,又起於旣熄之後,大小奴僕俱痛。臣母堇以身避,懾處陋宇,多失食飮節,嘔泄霍亂,浮脹添重,遍身拘急,苦苦不堪云。臣徊徨焦煎,不知所出。臣新被恩榮,出入禁闥,曾未多日,母病危篤,乃出於相離半月之間,進退皆罪,恩義俱乖,汗顏籲天,直欲鑽地。臣早歲孤露,只有一弟,往年身死,扶將老母,唯臣一人,而今母病如此,臣之情事,豈不戚戚?奔走救藥,不忍少遲。伏惟聖明天地父母,察臣至情,亟賜遞免臣職,俾得及時往救母病。則愚臣庶免不孝之罪,而朝家無曠官之弊,公私幸甚。臣方寸亂焉,不知其他,敢昧萬死以聞。

通信使時,請省覲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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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有老母,患浮脹之疾,十有餘年,多方用藥,終未奏效。前年始以醫命用灸法,差有少效,而未卒其功,醫云仲春之月,正合更灸。而前月臣遽承召命,不敢有待,顚倒入京。則使臣發行,已卜今月二十日,其間呈覲往來固不暇。且洪州地與使臣應行直路相左,其勢又不可因便經過母所。則親癠灸艾,爲子者不得暫審其良否,而終孤面別也。臣之焦煎,外是無他。

仍竊惟念,洪州比直路,雖曰回枉,歷省病母,不過三四日事,而使臣之先於臣直下南路者,亦有數處留滯之例云。二十日辭朝後,臣得歸見病母,而仍自洪地下南,則庶可及間,與一行相會。寸草私情,切自覬幸焉,然而嚴程有定,事涉冒法,臣實惶恐。伏願聖明察臣危懇,許臣寬典,俾臣歸省病母而面別。則人子之情,庶幾少申而無憾矣。臣不勝私情之切迫,謹昧死以聞。

辭加資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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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猥承加資之命,已涉兩月,而尙不得自列虛受,堅懇祈免者,良由狗馬之疾幾死幸甦之餘,鄕家染患又熾,扶將老母,避寓不一。俄又哭女子子,私情切迫,不自聊賴,悲悼縮伏,不覺逋慢,伏願聖明試垂察焉。

日本奉使臣加資,雖成近例,其間豈無功罪得失之可論而賞罰隨之者乎?前年偕使者三人,而臣獨無狀,大失島酋之驩心,至飛書契,捃摭臣失。此則國朝二百年奉使臣所未遭之事,而自臣伊始,則不但同朝之所羞,亦將詒咲於後來也。聖恩如天,縱不卽置臣於法,逾尊之榮,反加於懼選之身,何哉?臣之濫冒爲恥,固不足道,大乖國家勸懲之道,誠非細事也。伏乞聖明亟收臣加資之命,以安愚分,以公賞罰,不勝幸甚。當此大逆稽誅之日,敢以瑣屑一己之事,仰瀆天聽,臣罪尤大。謹昧死以聞。

辭刑曹參議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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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小臣曾於正月世子回鑾時,自洪州上來,郊外祗迎。其日卽發面腫,苦痛三十餘日,幾死幸蘇。又於四月十五日,面腫復發,毒氣之堅凝,痛勢之緊重,有加於前,鍼藥百無一效,只待性命之盡矣。罔晝夜疼痛,旬有餘日後,始得成膿鍼破,僥倖回生。而膿汁日流,浮氣尙盛,瘡穴沒寸,完合無期,加以飮啄專廢,氣息如縷。醫師之來見者,無不危之。其生其死,蓋尙未分也。叨承本職除命,實出分外,只下感涕而已,莫由運身寸步,肅謝闕下,今已六日。此臣之再呈辭單、一上辭章,皆不得入,而猶不知瀆犯之爲罪也。伏願聖慈察臣危篤之疾,亟賜遞免,俾臣得專醫藥,以延數日之命。則天地父母之恩,何可量也?臣不勝恫瘝之私,謹昧萬死以聞。

辭吏曹參議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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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愚無知識,坐法被黜,纔經數月,遭遇赦令,至蒙恩敍,猥廁軍職,是雖諉曰天地之包容,而與同小人之幸,則臣實俯仰愧怍也。豈意今者佐銓淸要之任,遽及於無狀之身乎?福過爲災,不獨微臣之恐懼,官非其人,實恐用咎于邦國也。臣之性劣才譾,至老猶夫人,同朝卿士大夫,誰不知之?況聖明照臨,試可已久,臣何敢秋毫有諱?臣自釋褐,蒙被誤恩,出入淸顯,二十年于茲,了無涓埃之報,已不足陳。而至於出使外國,大失彼人之歡心;作尹湖南,不能割私而見察,皆臣之自取,而不才無用,於是益著。大凡人之才能術智,互有長短通塞,或短於此而長於彼,或塞於左而通於右。若臣者,無彼此無左右,而皆短而塞,匠石所謂「爲舟則沈,爲器則毀,爲門戶則液樠,爲柱則蠹,是天下無用不才之木也」。臣之不才,酷類於是,則當何事而不跌?當何官而不敗?是非臣飾虛辭,以掠撝謙之美,執從前狼狽之跡,則自不可掩也。

仍念臣於向也,筋力不至甚愆,精神不至甚耗,疾病不至甚痼,所當之任亦非甚難,而放倒做錯,猶尙如彼。矧此藻鑑權衡之地,雖其佐貳,其任之重,不啻有倍於州縣,則昏瞀憒憒者,其可一日當之哉?伏願聖明察臣由中之懇,亟遞是職,毋使微臣重得罪也,不勝幸甚。臣以白首耳順之年,不爲省愆補過之計,揚揚焉平步要津,稱錘人物,不唯壞臣廉恥,人將謂何?伏惟聖明裁幸焉。臣無任悚汗之至,謹昧死以聞。

辭大諫,仍陳所懷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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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於前月,以兵曹參知,猥蒙恩由,來諗病母,瞻仰仁覆,唯有感涕。第念臣母之病,植根已痼,乘寒發作,朝夕異候,投以藥餌,亦無顯效,而亦不能無救藥以脫危苦,此臣之不忍計告限而遽離母側也。不意新命又下於逋慢之中,徊徨隕越,不知所出。唯當奔走前途,竢罪闕下。而不但臣母之病如上所陳,臣亦新經慘喪之餘,眼疾添重,脚痿復舊,昏憒顚錯之狀,在京時人人之所共見也。下鄕之後,僵臥焚次,日事呻痛,斷無筋力一步之望。伏乞聖明天地父母,俯察螻蟻之情,亟遞臣職,毋使耳目重地一日或曠也,公私幸甚。

仍念臣以愚庸賤品,濫受聖明拔擢之恩,屢忝匪據,了無一毫報效,常自靦汗。況當歲惡國危之日,授此可言之職,而疾病如許,孤負非常之寵,臣罪萬死。然而葵藿向日之誠,芹曝獻君之心,不可奪也。則敢掇狂妄之言,以添畫蛇之足,不避斧鉞之誅。伏惟聖明財赦焉。

臣竊惟念主上殿下以之姿,奮之烈。卽祚之初,淸明在躬,儆戒不怠,不殖貨利,不邇聲色,不樂游燕,唯以日開經筵,親近儒臣,尊禮耆碩,講求治道爲務。一國臣民,莫不延頸佇踵以望太平之期者,于今二十有年矣。而非常之變,罔極之禍,每發於意慮之外,國無數歲之寧,民無奠居之樂,萬事瓦解,八方飆回。不知殿下亦嘗中夜以思,而有慊於始初之聖志耶?然此則丙子以前之事也,正如文王之明夷、孔聖之火山,任天而已,亦獨何哉?若乃丙子以後,則殷憂啓聖,多難興邦,此正其時。

殿下之敬天恤民、昧朝丕顯,宜必有倍於前,而天心未豫,災沴荐降,亦倍於前。凶旱連年,疾癘交作,閭井阡陌之間饑人餓隷愁怨之色,冕旒之明,必不能盡察矣;虆梩相挽,道墐草創之際孤兒寡婦號哭之聲,黈纊之聰,必不能盡聞矣。加以千颿北去,篙工櫂夫疫斃渰沒者,十居二三。哀我赤子不死於鋒鏑,則死於疾癘;不死於饑饉,則死於滄海,幸而餘存者,流離四方,或爲盜賊。噫!以殿下愛民之仁、敬天之德,不蒙天休,而反値此險難之運,靡有孑遺之詩,將作於今日,豈非古今人事之所未解者耶?而況十月收蟄之節,轟轟其雷,燁燁震電,大發於圻輔之內,竟夕不止。十一月,星變尤慘,湖西之人,婦孺無不聞其異聲。不知上天有何可怒於吾東,而垂象示警,至此極乎?嗣歲之憂,誠不可測知者。

愚魯如臣,雖切犬馬愛君之誠,而學乏天人,其將何說以助回災沴致和平之萬一乎?然臣嘗聞朱子之言曰:「人主所以制天下事者,本乎一心。心之所主,又有天理、人欲之異,二者一分而公私邪正之塗判矣。蓋大理者,此心之本然,循之則其心公而且正;人欲者,此心之疢疾,循之則其心私而且邪。」眞德秀又曰:「人主一心,與天地相爲流通,善惡吉凶之符,甚於影響。」使朱子眞德秀非眞儒也,則此言不足信,使朱子德秀少知格君之道,則後世人主,其不惕然於斯乎?噫!自古及今,人主之心公而正者,有不克享天心者乎;人主之心私而邪者,有能銷災致和者乎?執此而論今日天災之疊出、年谷之不登、民類之瘥,則臣恐聖心不盡出於公而正也。

臣竊觀殿下非不欲親君子,而所親者,未必皆君子,而掊克聚斂之臣,多見尊寵,則殿下之心,未嘗忘好利之私也。殿下非不欲聞忠言、讜論,而所優容者,不過軟熟脂韋之輩,則殿下之心,未嘗忘莫余違之私也。殿下非不欲淸宮禁絶貨賂,而內言多播於外,胥象技易之流,多有自得之色,則殿下之心,未嘗忘近習之私也。向也闕中埋呪之變,又何爲而然乎?其果眞有而眞實乎?宮省事禁,非外人所可得詳,而當時閭巷相傳,不勝其藉藉,至於四方有耳者,無不聞知。殿下且於內獄,有治內人之事,則似非全然無實狀者也。然而埋呪之物,非降自天,非九門庭戺之內所可辦得,則其自外間而入,灼然明矣。殿下若嚴內外之治,雖千百婦寺,一斷以法,使毋得私相往來,私相請謁,則埋呪之事,何自以生乎?

古者官,冢宰兼聽內外之政,宮中衣服、飮食、次舍,陟罰臧否,無不總領者。豈非聖人大公無私之道,而諸葛亮所謂「宮中、府中,共爲一體」者乎?王者,以天下爲一家,中國爲一人。其大法天地,其明視日月,其生其殺,若春雨潤而秋霜降也。焉有分天地、偏日月、貳生殺,以私一世之治乎?殿下以內人作罪者下內獄,使內宦主之,宰相不得窺其得失,廷尉不得議其爰書,此何爲哉?掖庭有獄,始於時,而之間最著,則其爲衰世之累政可知也。殿下何不罷革內需獄,使刑政出一也?

古者宮媛免乳,皆在宮中,未聞出外,考之前史,班班可見,而往在辛巳年間,宮媛產室,乃定於閭閻湫隘之間。此不但振振麟趾之慶降處於下里之爲可惡。所謂宮媛,不無族黨之相連,則乘時抵巇,稱以起居敍分,而往來不憚,遂生攀附裏謁之心,無知下賤之常情,臣恐交通宮掖之漸自此始也。凡事莫不始乎蟻漏,卒至尾閭;始爲毫釐,卒至斧柯。伏願殿下勿以臣言爲狂,而深思履霜堅氷之戒也。

《詩》曰:「鑑不遠,在后之世。」今日所當監戒而不遠者,夫孰如光海之時乎?夫孰如崇禎之亡乎?光海初政,不可謂大無道,而駸駸溺沒於宮妾近習之淵。苞苴賄賂者,以爲忠良;直言敢諫者,以爲逆賊。妖巫、狂覡出入禁闥,而不知禁;輿臺、下賤竇鑽邪逕,而不知惡。陰邪之徒,內外朋煽,終至於斁絶倫紀,則國非其國矣。崇禎政亂,非我國之事,雖未得其詳,而閹宦之驕橫,賄賂之肆行,未有甚於其時。則賢士之藏匿,武備之疏略,必是桑癰於近習而宮闈之不嚴,斷可想矣。光海崇禎覆國之迹雖殊,而原其所以致亡之由,則要不出於其心之不能公而正也。心反公則私,心反正則邪,乃理之自然,譬如不陽則陰,不燠則寒。其幾在於俯仰呼吸之間,而上下四方,莫不以其類應之,可不懼哉?此臣之不得不以今日之天災、時變、疾癘、饑饉,責之聖心之公私也。

周公陳戒于成王曰:「毋若商王之迷亂,酗于酒德哉!」賈山獻《至言》於文帝曰:「借爲喩。」彼元聖與鯁士,豈不知前古之可監戒者何限?而特以爲喩者,蓋爲代者,,而其凶焰虐害,成王文帝之所目擊而耳厭。則進戒之辭,莫此之親且切也。臣之擧光海崇禎爲言者,區區之意,實在於此。伏願殿下勿以人廢言也。

天理、人欲,同行異情,惟微惟危之際,惟聖惟狂之分,雖,亦且兢兢業業,況以下反之者乎?盤盂、几杖、寢席、矛劍俱有銘,而參於前、倚於衡者,孰非警省持守之事?而聖王之制,猶復以史在前書過失,工誦箴諫,瞽誦詩諫,公卿比諫,士傳言諫過,庶人謗於道,商旅議於市者,貴昌言正論之盈耳而喚醒也。於斯時也,人主左右、前後、遠近、親疏無不與知人主之事也。則諫言之來,無斯須或停,而人主安有一言動之間有其過而不聞之理乎?有過而必聞,過而能改,非僻之心,安得而生乎?殿下自丙子以後,連有玉體之不寧,十年之內,視朝最罕。經幄之臣,虛宿直廬;秉筆之官,莫書君擧。是雖可諉曰「不得已也,拒諫者於千里之外者,不特訑訑之聲色也」,其損聖德,何如哉?

《禮》君飮藥,臣先嘗之。獨枕一宦者臥,樊噲譏諷。則殿下何不引接臣僚於藥餌之間,而或訪以修己治人之要,或訪以前代得失之故,以至民間疾苦、四方災異異聞,使之無不畢陳於前乎?殿下雖不能正法服、御法筵,講論經傳一如平日之爲,而從容肆體,或時據几,或時隔戶,任群臣之進說,則其於將攝之道,未必不勝於貂璫便嬖之徒亂人意也。臣嘗見醫家《活人心法》之說曰:「欲治其疾,先治其心,必正其心,然後資於道。」然則治疾之方,莫如先正其心,正心之道,又莫如日聞藥石之言而攻邪私也,則其何俗醫常藥能及此也?今之士大夫吐辭出言,雖不足啓沃聖心,其間豈無一二人誠心愛君,晝夜思度,以胥訓胥告爲心者乎?

大宗置弘文館於殿側,引內學士,聽朝之暇,與論古今成敗,或至日昃夜艾,未嘗少怠。故陸贄擧以告德宗曰:「言及稼穡艱難,則務遵節儉;言及閭閻疾苦,則議息征徭,此所以致貞觀之治也。」於此可見太宗之遵節儉、息征徭,眞有賴於引接學士之功也。臣竊觀今日荒政,亦莫如遵節儉息征徭,主財省之,臣亦必體上勤恤,而先擧是事矣。顧臣屛伏鄕曲,未嘗與聞外廷末議,則誠不知某事爲遵節儉之第一件、某事爲息征徭之第一件也。

臣唯以昔所耳剽者度之,兩西則管餉貿辦,征徭之騈拇也;兩南則統營貿木貿谷,征徭之騈拇也。巡檢又從而剩出,弊與統營等者也。臣年前待罪全州,竊考一道囚徒,則沿海之民,以不時納巡檢木之故被囚者最多,至凍斃於道路、斃於獄中者亦多云。臣以是知其弊也,臣未知此等弊瘼亦在財省之中乎?殿下爲是大侵,先罷三名日方物,德至渥也,可謂身先節儉矣。然奉行者非其人,則澤不下究而民不徧霑矣。此時之監司、守令,尤宜選擇也。此雖流俗常談,爲生民計,無以易此。臣本識慮短淺,加以昏憒,其所進言,無非豕、蒭狗,誠不足以動四聰,而以公私邪正爲一疏之關鍵者,妄有見於先儒之說也。伏願殿下勿以臣言爲迂,而採以試之,則其於銷災致和之道,庶幾有少補矣。

臣竊覵王世子孝友天得,令聞休暢,加以險阻艱難備嘗之矣,治亂興衰盡知之矣。陞儲之日,群黎百姓,莫不贊賀。及乎入學,尊師問難,動中法式。宗社臣民之慶,可勝言哉?然念出入干戈之際,歲月悠邁,格致誠正之學,克己復禮之地,必未及汗馬矣。孶孶講學,誠不可不及時,而賈誼所言「三公、三少固明孝仁禮義,以道習之,逐去邪人,不使見惡行。於是皆選天下之端士孝悌博聞有道術者,以衛翼之,左右前後皆正人」之事,亦不可一日少忽也。然則雖翊衛司,亦世子左右之一也。

當始設之時,兵曹判書具仁厚,以僞造印信之尹瑄,備擬洗馬,至於受點,不獨衣冠之所羞,其爲聖筆之辱,何如哉?仁厚雖武夫,貴在日月之際而功存社稷之人也。其爲東宮擇官屬如此,其罪實浮於他人之負國者也,可勝痛哉?臣以爲仁厚雖罷職不敍,實從末減科也。嗚呼!國家億萬年無窮之業,係於世子之一身,殿下以慈父之心,其欲調護而輔導之者,宜如何也?臣願殿下申命三公、兩銓,毋論文蔭已仕未仕,各擧惇朴經明之士一人,以充宮僚,如薦非人,則雖大臣,少不假借。如此則世子左右前後,庶幾得其人矣。伏願殿下垂察焉。臣不勝屛營悚汗之至,謹昧死以聞。

辭大提學第一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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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本月十一日,禁軍來授臣有旨,卽批臣以弘文館大提學事也。臣讀命,驚懼疑惑交中,蒲伏數日,如醉如夢。臣不知今日朝廷,以官爵除拜,直爲一戲劇之具乎?抑以文衡重器,變作汚穢,高才邃學恥居其地乎?自非然者,曷爲而濫及於萬不近似之臣身乎?臣本稟質至陋極魯,平生所期望,不過一第,而年過四十,僥倖有成。自是以後,世故因循,雖欲加功,竟無其暇,倥侗癡腹,無半卷文字之儲,白首猶夫人也。每於當官,作吏文書,亦且戛戛腐毫,終不成樣子,況館閣詞翰之業乎?

往在庚午年間,名玷賜暇之選,臣不敢不擇可能而行,故遂不免冒昧陳懇。當日同朝之人,不以臣爲猥屑而罪之者,知臣實不稱其職也。今去庚午,幾二十年,犬馬之齒,比今則三分亦少一分,賜暇與文衡,爲任之輕重,不啻一羽於百匀也。臣猶其時自知蹇劣,循墻以避。矧今衰薾已甚,疾病憂患,夾攻內外而不置,精神氣力,無半分可恃者,尋常酬答簡牘之際,舊日所解字畫,全然忘却,茫茫然若墮在煙霧中,其他何說?世安有前不能擧一羽之人,乃於數十年精力銷亡之後,能擧百匀者哉?之武所言「壯也猶不如人,今老矣無能爲也」者,正謂臣也。如臣老病不文之人,可典文衡,則凡得紅牌號爲出身者,孰不可爲?國朝二百年最重此任之道,不幾於一朝緣臣而壞了掃地乎?一時之觀咲微臣,固不足道,傳之來世而議之曰「國家名器之輕,自今日始」云爾,則其爲昭代之累,何如哉?

一國辭命,事大交隣,撰述功德,一應製作潤色等事,課勸詞臣,程式科文,學舍所習,無不委責於文衡。則臣以何文字而撰述?以何鑑裁而等第?以何學識而爲人矜式?臣之蒿目蒙識,人誰不知?而政府列卿混同圈過,有若眞得其人者然,今日國事,可謂不待智者而寒心矣。臣之分義,宜卽奔走入京,泥首伏地,籲呼九閽,自劾厚誣一世之罪。而痼病老母,因誤施灸艾,添得胸腹刺痛之症,氣息奄奄。臣又舊患右目酸疼眯瞖,不卞黑白。誠不忍遠離母側,而舁疾登程,趑趄悚汗者累日,敢封咫尺之疏,以暴肝膈,冀徹天聽。伏願聖明少寬微臣不敢虛受冒進之誅,深惟王政務抑僥倖之道,亟收成命,更詢大臣,速授可堪之人,公私幸甚。且念臣之兼帶提調、春秋之任,瘝曠已久。此不獨罪積于臣身,其於國事,貽害不細,亦願幷賜鐫免,公私幸甚。臣不勝踧踖屛營之至,謹昧死以聞。

辭大提學三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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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本癡魯無能,從前履歷,已極非分,而當時猶不敢控辭者,爲其隨人後旅進旅退也。今此文衡之任,其可飢食飽嬉旅進旅退而已乎?前日兩度辭疏,雖未能寫臣肝膈,而惶恐難堪之狀,大抵備矣。聖明猶不許遞,則是臣上欺日月之明也。自十月除拜後,于今三朔,佇待公論之發,而臺閣之上,尙今寥寥,則是臣下誣同朝之臣也。臣將何顏以廁朝端乎?

當今人才,雖不及古,而如臣駑劣然不足齒下乘。至如金蓍國之老於詞翰,金堉之博通經史,趙錫胤蔡裕後黃㦿之年富才俊,無文不能,最合是任。其他曾經是任兩館提學,俱有宿望。而獨使糠秕在前,臣實未曉財物者之意也。況臣眼眚已痼,凡閱過文書,只看大字,細字則全不能卞。文衡之地,百責所萃,看閱文書,不知其幾,臣之此疾,尤不可一刻承當。伏願聖明曲賜鑑察,臣所兼帶大提學,亟命改差,以授可堪之人,公私幸甚。臣不勝祈懇之至,謹昧死以聞。

辭大司憲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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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是月十一日,刑曹下吏以除目來示臣處,卽八日政,特授臣刑曹參判職也。跪奉敎旨,五情瞀亂,眞若海鳥之聞鍾鼓而家鷄之駭犀角也。不知超擢之殊渥,何爲而猝及於萬不近似之臣乎?孟子曰:「左右皆曰賢,未可也;諸大夫皆曰賢,未可也。國人皆曰賢,然後察之,見賢然後用之。」此前古人君用人之法也。若臣者少無修齊之學,長無鄕曲之譽,徒取一第,擿埴冥行,論事則喙長三尺,辦事則手重十斤,廁足朝端,不見斥以不肖幸矣。夫焉有左右、諸大夫、國人賢之之事?不知聖明何爲而寵用臣至此哉?子曰:「孟公綽老則優,不可以爲大夫。」堂堂國家,比之於,不啻百倍,而臣之庸陋,比於孟公綽,無能爲役,一朝驟升大夫之上,則是何異強僬僥以萬匀、責駑駘以千里也?僬僥之壓死,駑馬之顚蹶,雖不足惜,其爲則哲之累,何如哉?

文公,責以乘軒者三百人,蓋謂居高位非其人也。今之嘉善,卽乘軒之貴也。臣之無似,亦復濫居,則深恐之責,復起於今日也。朱熹氏有言曰:「士大夫之辭受出處,非獨其身之事而已,其所處之得失,乃關風俗之盛衰。」臣雖不肖,竊自服膺斯訓久矣。何敢冒受榮寵,不顧風俗之盛衰乎?臣受恩感激,非无糜粉報答之心,而虛受之嫌,實撑于中,將冒封章,以申此意。萬慮之外,移授憲長,召命又下,臣於是時心神飛越,不寒而慄,若無所容其身。

古人以一歲九遷,以爲曠世之事。臣實何人,乃於不數日,旣陞其秩,而又遷顯地乎?福過召災,只在於臣之一身,固不足道。人器不稱,鵜梁興刺,則其爲淸朝之所羞,何如哉?況此憲府之長,中朝之所謂都御史也。把一國綱紀,爲人主耳目,首諸諫官,爭是非於殿陛之下,邦之興喪,世之淸濁,無不係於御史之賢否。是故自非大無道之世,則莫不以愼簡是職爲務。臣獨何人,不量其才之稱否,而妄當誤恩乎?

且臣於前月二十八日,濫蒙恩暇,歸省老母,則竭蹶避瘟,遷次至於三處,昨於方避之隣,染患又發。臣方拮据辟瘟之藥,跧伏老母之側,又計遠避。臣於此時,何忍絶裾?臣以此不得前進額塌闕下,籲號危懇,替抗辭疏。逋慢之罪,於是益大,鐵鉞之誅,臣何敢逃?

伏惟聖明天地父母,垂憐臣肝膈切迫之情,亟收前後成命,俾安愚分,且使臣無陷於母病不侍之罪也,公私幸甚。臣不勝惶恐殞越之至,謹昧萬死以聞。

辭大司憲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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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本月十九日祗承召命,仍接邸報,天怒未霽,賜死姜氏,大臣交爭而不能得,臺諫抗論而不見報。如臣庸陋,屛伏遠外,猥蒙寵擢,則唯當引分辭避,以祈反汗而已,他不敢妄論國家之事,而有懷必達,臣子之性也。茲不避鈇鉞之誅,濫封咫尺之疏,伏願殿下垂察焉。

人臣無將,將則必誅,《春秋》之義也。私造翟衣,僭稱內殿,則之逆節,昭著已久,不特將而已也。殿下若於此時正王法,則群臣誰敢異辭?若乃今日則毒氣至發於御膳,聖躬仍以不豫者屢日爲敎,凡有血氣者,孰不欲必得是賊而誅之哉?唯其獄絶於忍死之徒,事涉於難明之間,而顧乃推度之心術,遽斷之罪案,則大舜罪疑惟輕之訓,何在?里克殺二君殺一大夫,可謂人得而誅之者也,而《春秋》之書官稱殺何歟?不以其罪也。無乃之賜死亦近於不以其罪乎?

噫!昭顯之亡,曾未一期,藐爾諸孤啼笑於襁褓之中,殿下何忍任其母之死乎?古語曰:「天地之間,不孝者常多,不慈者常鮮。」若則梟獍之類也,不孝之甚者也。然殿下慈愛之天,其可以之不孝,有所異同於昭顯存亡之日乎?此一國民臣之萬口同辭,而以善處人倫之變,有望於殿下者也。臣不知是心其爲殿下乎?其不爲殿下乎?

昔在成廟朝,加罪尹氏也,孫舜孝慶尙監司,聞之涕淚如雨,遂上疏極諫其不可。妃匹與嬪婦,義雖有間,而處變之道則一也。舜孝之忠於成廟,至今士大夫誦言不衰。其爲涕淚如雨者,莫非愛君中心達於面目,必欲扶出吾君於無過之地也。君臣間天理之不可誣者蓋如此,殿下以公共之論,疑其爲黨,又疑之以金帛誘人,無乃殿下之待群下太薄乎?不唯太薄,是擧認群臣爲嗜利無恥之徒隷也。群臣將何面目以近天日之光乎?

孫舜孝之救尹氏,其心雖在於盡忠,其跡則雖謂之倚於燕山,亦無辭矣。若今日之事則異於是,元良定位,又有元孫,臣民屬心,而之罪惡,則自絶于天矣。一國之中,有何姦邪欺負之徒,自附於負罪之而負殿下哉?殿下若以變生所忽爲憂,則放置島中,貸以不死,可謂恩法兩行。其於處變之道,豈不出於前代帝王萬萬哉?

臣沐浴鴻私,今髮種種矣,而曾未有涓埃之報,値國家無前之變,不忍棄置病母,不能奔走於諸臣之後,臣罪萬死,不勝激切屛營之至。

請移御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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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移御一事,大臣臺諫交口論之,殆無虛日。而聖批始以「再三刮去,今就淨地」爲敎,中以「他闕亦不潔」爲敎,終以「暫住梨峴,與今不同」爲敎。群臣孰不贊歎大聖人明義理絶神姦之大度也?然而臣之視君,猶子之視父也。爲其父者,坐於嵒墻之下,自謂命乃在天,而無變色,則爲其子者,將狂奔盡氣,以諫其父,必欲扶出乎?抑將贊其父之知命,而恬然安坐而視之乎?今殿下處此埋兇之闕,不啻嵒墻之危也。群臣之苦口力爭不知止者,與狂奔盡氣何殊?

詛由人作,氣因詛聚,觸動無常,理亦不可無也。史所記蠱氣滿宮者,正謂此也。愷悌君子,神明所扶持,則況帝王一身,受天明命,而爲宗廟社稷之主者哉?世俗拘忌避患,雖不足言,而聖如孔子,前言「天生德於予,桓魋其於予何」,後乃微服過,聖人避患之道,自可見矣,而隨時之義,亦在其中也。古人有言曰:「禍固多藏於隱微而發於人之所忽者也。」安保其未盡刮去之兇穢不藏於隱微之處人所易忽者乎?況聖躬方在靜攝之中,不可使一毫疑端暫介於丙枕乙夜之念。今日臣子之爲聖躬慮,誠如執玉奉盈,何處不勉焉?

伏願聖明毋爲戀着熟處,亟命有司,以定移御之所,宗社幸甚,臣民幸甚。取進止。

請移御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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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等焦唇乾舌,逐日籲呼,而天聽愈邈者,犬馬之誠,不足動天也。渾闕掘兇,無置床之處,而聖人見幾之明,猶不知變者,懷安之心,或有所累也,臣等竊惑焉。臣等請以聖批中「旱災若此,不可移御」者謁焉。古之人君遇旱禱雨者,多於禁中,而必居潔淨之處,以盡誠敬之道,若宣室者是也。今殿下違豫日久,雖不能齋戒澡潔,以事精禱,而齋心會神,必欲感通皇天者,宜先室屋之潔淸。則蠱毒盡染之闕,於何得一寸乾淨地邪?臣等竊以爲殿下敬天修省之道,尤不可一日安此闕也。姑先權御閭家稍穩之處,以待昌慶補缺之時者,臣等晝夜思度築底之論也。

伏願聖明勿以臣等之誠爲薄,而少留意於宗社之重也。群下必欲處殿下於萬無一危之地,而殿下顧乃處於萬有一危之地以爲安。臣等之憂惶壹鬱,豈有旣哉?請亟命有司,以定移御之所,若高帝卽日駕都咸陽者焉,一國幸甚。取進止。

辭大司諫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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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無狀小臣猥蒙殊恩,一月之內,召命稠疊,驚惶戰灼,感涕交汗。出入邇列,廿年于茲,而無一可觀,則聖明之所洞燭也。狗馬病力,到老尤劇,而擿埴索道,則衆人之所共見也。不知宰物者,奚取於臣而備擬不知止,頻煩誤恩,乃至此哉?臣雖昏憒,非不知人臣分義者。而九月承命之時,艱難扶舁,行到振威,則筋骸盡疼,達夜呻吟,四支如軟帽,不得已呈狀本官,倒載還家。蓋緣臣秋夏重經大病之後飮啄頓減,較其筋力於春初,若如別人,以此自分此生永隔朝端,犬馬之情亦可悲矣。

今因將有旨人,伏見十月二十四五兩日邸報,則玉候違豫,諸臣有問安之事。臣子之道,豈容奔走或後?料臣筋力,則萬無運動達京之理。老母疾病,方且添劇於誤灸之後,誠不忍一日離違。臣之情事,大槩如此,逋慢之誅,何敢有辭?惟俟鈇鉞之至而行。自念一瞑之前,無他道報答涓埃,則敢以蒭狗賤言,以代芹曝之獻,雖得至殿陛之下,所言不過如此。伏乞聖明垂察焉。

人君受天明命,以一身制命於兆民之上,尊莫尙焉,而所托股肱者大臣,所托耳目者臺諫,股肱屈伸,耳目聰明,而後人君安於上,百官安於朝,萬民安於野,此必然之理也。興王賞諫,衰世厭諫,亡國殺諫,此亦歷代之明驗也。殿下於斯二者,講之必熟而知之必明矣。奈何近年以來,殿下聽諫之道漸怠?不唯怠而已,至於抑沮之摧折之竄逐之,有若反憎耳目之聰明者然,而躬駕以隨衰亂之跡何哉?

臣屛伏鄕曲,罕得京信,數日前道路傳言,前大司諫趙錫胤以避嫌言及李應蓍之故,忤旨斥免云。臣實未見其避辭之作何狀,而錫胤之忠淸公直,求之今世,可謂不數人者也。前後章奏之懇懇,每蒙聖明之嘉納矣,不識今者有何拂辭,而抑退之如此遽也?當今人物眇然,一錫胤誠不易得,而退錫胤於臺閣,更求何人,與之爲國?臣實爲殿下惜之。

李應蓍事,臣於前疏,略言其直截,而唯在豎臣廉恥,不暇索言之也,今請畢其說。應蓍以世祿家子弟,少有文名,而及登科第,低徊佐幕,久而後始通顯路,則其不趨時附勢可知也。特不忍一時之慷慨,以進狂妄之言,斷無他腸也。殿下何罪之深,而欲投有北哉?兩司之論執屢月,亦非爲一應蓍地,其實恐損殿下之盛德也,抑又何罪?陸贄德宗之言曰:「諫者多,表我之能好;諫者直,示我之能賢;諫者之狂誣,明我之能恕;諫者之漏洩,彰我之能從。」誠千古人君聽諫之龜鑑也。殿下試取其狀而讀之,亦必釋然於聖心矣。目今地雷大震於盛冬之朔,太白屢見於大陽之傍,雨雪不降,黃霧晝昏,天地否隔之象著矣。唯願殿下仰觀天象,俯察人事,益勵側身之道,旁求直言惇朴之士,置諸左右,務聞己過,恢弘聖量,以寬嬰鱗之罪,一國社稷之福也。

且臣前月辭免文衡之疏,非飾虛讓循俗例也。直以臣衰朽已極,疾病已痼,且無半分工夫於文字間,故不敢有諱於聖明之下,仰首籲號,罄竭肝膈之要矣。聖明猶不之察焉,至賜尤不近似之諭,臣蹜踖戰慄,尤不知所出也。古之明主之用人也,雖使卑踰尊疏踰戚,必度其材之大小長短,而處之各適其器。故上無虛授之失,下免瘝曠之刺,臣主俱榮,豈不韙哉?苟違是道,則大小顚倒,長短失次。廢務僨事之後,雖治冒進者不職之罪,何及?今臣若徒以榮寵爲幸,不顧後日之狼狽,汗顏冒進,則一身雖不足惜,其於國事何?此臣不避瀆擾之罪,不遞不止也。

人皆言今之主文,異於昔時,雖不文,亦可爲也,是則不然。華使唱酬之事,則古有而今果無矣。至如咨文、表箋、頒敎等作,皆用四六,亦用吏文,則今亦猶古也。如臣不但於他文不識門戶,四六則全不解蒙,吏文尤所昧昧,到今逾六望七之年,其可學而能乎?又有大不堪而大得罪者,咨文諸作,若達于彼,而彼中具眼者責以不中程度,則將何辭以對?此寧獨愚臣之獲戾而止哉?伏願聖明俯察螻蟻之懇,本職及兼帶文衡、提調、春秋之任,幷賜遞免,公私幸甚。不勝悶迫之至,謹昧死以聞。

辭大諫再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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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於本月初四日,祗受本道監司臣林墰傳諭有旨。臣東首蒲伏,驚惶罔措,淚逬口噤,不知所達。老母痼疾,狗馬病狀,前已畢陳,而不蒙察納,反下溫批,臣誠悶迫。無非臣平日立朝言行無狀,不曾見信於君父也,益增慙懼,無地自容。然臣若諱臣之疾,覬其僥倖入京,不顧顚仆道路,則不但喪臣忠實心,不其有傷於王政之仁乎?

臣自前月,添得關鬲厥冷之症,轉成氣瘧,一日之內,寒熱交戰,至於三四度。其熱焦火,其寒凝氷,寒止則流汗,汗止則復寒。如此者今已六七日,食飮專廢,氣息如絲。蔀屋之內,其廣幾何?而廢省病母,亦且屢日。人事至此,豈不慽慽於臣心?臣苟有一分精力可以前進寸步之勢,則臣猶人哉,何敢上負天寵,下欺臣心,自速逋慢之誅至此哉?篤病之中,神思荒亂,語無倫次,尤爲惶恐。

伏願聖明天地父母,憐臣危篤之病,亟賜遞免本職及兼帶提調之任,公私幸甚。臣無任隕越惶戰席藁俟命之至,謹昧死以聞。

辭刑判初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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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器有小大,材有長短,小者不可以當大任,短者不可以勝長用。任官之道,奚異於是?苟不審器之小大、材之長短、官之崇卑,而倒置而逆施之,則器滿而覆,材弱而摧,官耗而亂,必然之理也。臣之能薄才譾,擧世之人所共知也。仕至衣緋,已踰涯矣,況濫陞嘉善,曾未一年,又躋六卿之列。是促臣死也,夫豈聖明之錫之福乎?小器代大,短材代長,其於家用,猶不得平康,以非其人而冒處匪據之地,則其凶于國,可勝道哉?臣出身最晩,徒蒙天寵,出入邇列,不爲不多,而無一事之可觀,有百拙之難掩,不見斥以不肖,於臣爲幸,而於國未爲得也。尋常下位,每懷難堪,況此大門官乎?

竊觀今日朝廷之中,閥閱功勞者有之矣,年久老成者有之矣,才力方富、處事贍敏者有之矣。寵擢之典,曷爲捨此,而乃及於負乘致寇之臣乎?臣本至愚極陋,無一毫裨益國家,尋常一念,唯欲辭尊居卑,以守本分,以畢餘生,而誤恩荐降,至於此極,臣不能無憾於日月之明也。古人所稱知臣莫如君者,徒虛語耳。盜人之物,猶謂之盜,況盜高爵顯秩,而能免良史巧宦之目,而逃後世嗤點之僇乎?

六卿皆良,霸復興;超資越序,室幾亂。爲國之道,疇出於用人賢否之外哉?臣之所大懼者,實在於有累聖德,寧獨計一身禍福而已?狗馬之疾,漸以成痼,不離寢席,已滿一朔。雖聞除命,精神氣力,綿綿若絶,誠不能大聲籲天,以達螻蟻之衷。而抑有慨於心者,只待公議之發,今過三四日,臺端寂然,此亦可以觀世道之替也。臣不勝駭慄隕穫之至,仰陳咫尺之疏,病中語言,全不成文理,誠不足以慁天聽,而亦不可不謂肝膈之懇。

伏願聖明曲賜軫惻,亟令還收成命,上重國家難愼之道,下遂微臣分命之安,不勝幸甚。臣無任激切祈懇之至,謹昧死以聞。

辭刑判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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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前月伏蒙天恩,得遞憲長。而聾病愈往愈甚,服藥行灸,幾踰數朔,少無見效,與人相對,雖大語高聲,堇聞十之一二。蓋臣此病發於五六年前,其時用醫言,穿术艾灸數十度,則頗有效矣。今則灸如其法,數則倍之,而聾不暫開。此必病仍衰邁而爲痼,理勢然也,臣復何恨?

乃者新命,適會客使臨境之日,則凡大小官不敢言病,已成近例。而秋部掌一國刑獄,必須聰聽淑問,然後乃可以卞別眞僞曲直。今臣兩耳俱聾,全不聞語音,何敢一日冒居,以致瘝官之罪乎?其於國事,亦大有害,臣實懼焉。伏願聖明俯察犬馬之疾,亟賜遞改,以便公私。臣不勝戰灼之至,謹昧死以聞。

辭刑判,兼陳所懷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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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犬馬年至,疾病乘虛,數年以來無日不痛。其在去冬,猥承恩命,黽勉詣闕,數朔供仕,無非呻痛之日也。不意聖明不以臣不肖,擢置列卿之位,位愈高而責愈大。人器不稱,覆餗在前,而徒感殊渥,冒昧出謝,受職不讓,臣實媿汗。第念臣受恩深重,異夫諸人,而當此民憂國計、天災罔極之日,安敢不陳所懷,以負聖明哉?伏願殿下少垂察焉。

嗚乎!聖明臨御二十五年之內,民生之憔悴,至于今日而極矣;邊備之疏略,至于今日而極矣;天災物怪之層見疊出,亦至于今日而極矣。訛言風動,內外洶洶,魚爛土崩之形,不待明者而後見也。臣不知丙枕乙夜之念,亦嘗有軫於此乎?

臣在鄕時,目見數縣田野太半汚萊。其所耕者,非宮家免稅、豪勢家奴,則他邑流徙之人也。舊日累十戶閭井,今之存者堇五六家,而亦且朝夕逃徙者也。臣所居之里亦然,問之則曰:「近年凶歉,田無所收,食土之民,宜無愛惜鄕里之心矣。而然若無隣族橫加之役,則寧死於吾土,何必顚仆於他鄕之溝壑乎?」臣聞是言,實不勝惻然于中也。李渤之言曰:「臣過南諸縣,人多流亡,舊三千戶者,今纔千戶。跡其所以然,皆由以逃戶稅,攤於比隣,致驅迫俱逃。」此正爲今日道也。然則凶年飢歲未必盡使民飢而死,而暴政橫斂能使民逃避無餘也。臣以是知賑賉、荒政徒虛文耳,實不若減民一役也。洪淸一道如此,況兩西乎?況圻甸乎?

目今皮幣珠玉,歲塡廬山之壑,度支之臣,竭蹶湊合,常患經費之難繼。當此之時,固難言減民役矣。其中逃故隣族之弊、田結出役之不均,獨不可以變通乎?臣聞守禦使李時昉之言,洪淸道田結不及全南十分之七,而貢物出木之數,幾乎相等,此亦不可不變通而均之者也。臣又聞圻輔山縣之民,擧皆飢餓,以橡實爲命,加以旱災如此,種不入土,兩麥乾枯,農人至於號泣于野,今年田事,誠可憂也。昔文帝遣左右視民食,得豆屑、雜糠以獻,爲之流涕,以示群臣,深自咎責。彼專以詐力之君,猶知恤民,矧惟聖明之視民如傷乎?直一二百里之內,民生之憔悴如此,如有不虞,則臣恐民無一毫愛戴國家之心也。

邊備之疏略,則姑舍西北,而請以臣所目見南邊海防一事言之。釜山所屬鎭浦七,而合左水營、東萊府,戰舡堇十四隻,而距統營水道三百餘里,得順風,舟行終日而乃達,脫有緩急,統營舟師,難與相綴。在昔設右水營於巨濟者,其意有以也。今雖不能容易變置,巨濟相近,而扼海路之要,則風和待變之船,宜加舊數也。

然臣之所大憂者,不在於此,在於水軍格卒之皆懷怨叛也。各鎭所屬水軍,皆是遠邑之民不習船事者。故無論老弱,擧收價布,以爲土兵雇立之直,其來蓋久。不才邊將倍徵於水軍,減剋於雇直,又從而虐使之。土兵等不能資其一身,奚暇給其妻子?是以存亡無常,怨苦徹天,日願邊鄙之有事者十八九矣。格卒之情,大都如此,臨亂果足恃乎?爲今之計,莫若發遣暗行御史,廉問統制以下,下至各鎭邊將,貪虐者罪之,不能者去之,廉淸而得士卒心者,擢而用之。行之不終日,則海畔軍卒得沾德意之流行,而少回離叛之心矣。獨患廉問之行,鉤得實狀最難,御史不可不擇剛明者而遣之。

若乃災異之疊出,則自前年至今年,大則星見于晝,雷動於地。臘月之雷,嶺南尤甚;大風之災,三南徧酷。蔚山境內,有黃蝶之變;安州城濠,有蛙戰之異。嶺南又有群鳥相戰而死者,定州又有江水三日赤色。此則有識士大夫間相傳道之事也。頃者刑曹池水之赤,崇禮門之自閉,變異之大者。不知紸纊之下,亦有以此說一一上聞者乎?

國家將興,必有禎祥;將亡,必有妖孼,聖人之言而理之必然者也。然而中宗遇桑穀之災,用巫咸之言,恐懼修德;高宗遇飛雉之災,用祖己之言,亟正厥事。故能變災爲祥,能廣中興之業。目今災異之沓臻如此,而尙未聞群下有一人以巫咸祖己之言進者,何歟?其故可知已。近年以來,殿下厭聞不諱之言大甚,亡論言之是非、事之曲直,幷皆不納而摧折揮斥。故擧一世折入於媚悅之中,稍涉觸忌之事,則咸不欲上達天聽,殿下之勢,可謂孤立於上矣。

人君所畏者天,而天示警而殿下莫之省;國之所依者民,而民困且散而殿下莫之察,豈聖心之光明有所蔽耶?昔文帝時,有日食、地震、水旱、疾疫之災,則必下詔自責,又擧賢良方正直言極諫者,以匡不逮,佐民賜租,無所不至。今殿下遭時所無之變,而無一言之反躬自責何哉?臣以爲宜及此時,赫然下敎,罪己求言,皆務實德,務去虛文,又遣御史,遍問民間疾苦、守令賢否。雖上貢物膳之復舊者,量宜權減,民徭之不均者均之,可減者減之,民心庶幾開悅,而民力庶幾少抒矣。

自前遇亢旱之時,則有審理疏放之擧。彼凡人無辜,尙沾沛澤,矧殿下平日禮遇尊寵之臣乎?李敬輿洪茂績沈𢋡等俱竄絶島,已經一年。風魚瘴毒之鄕,雖使少且壯者居之,尙不可堪,況年今六十七十之人乎?若不耐風土,一朝先朝露,則其有乖於好生之大德,不幾大乎?李應蓍言雖狂妄,罰則太重,此亦有關於言路之通塞。臣又以爲宜及此時,渙發德音,放釋竄逐之臣也。遇災修省、應天以實之道,不可他求,唯在於發政施仁,務悅人心,恢廓聖量,改過不吝而已。臣之所言,誠不免常談、死論,而舍此則臣亦何說哉?

嗚呼!臣之事殿下二十餘年矣。殿下始初淸明之治,臣得見而知之矣。當其時,殿下求言是急而聽言不怠,試以一事言之。往在癸酉年間,有大君家舍之役,大司憲鄭蘊論以當旱災不宜侈王子第宅,一啓卽允。頃日金始振之言,亦可謂不無所見,而殿下斥之太過,此亦聽諫之道,漸不如初也。嗚呼!古今天下,安有言路不開而其國不危者哉?臣之私憂過慮,天災、時變、邊鄙虞危,不足爲今日之患,而殿下之厭諫,實爲今日宗社之憂也。

抑臣惟念以殿下之資,夫焉有不察邇言之理乎?其必以今日言事之臣未必皆眞直而不之信也,殊不知狂夫之言,聖人必擇,而死馬之骨,能致千里之足也。伏願殿下深戒訑訑之色拒人於千里之外,而常恐己過之不得聞也。臣前授大司諫也,有意進言,而病不能成文字。今者猥蒙異恩,職非言責,而愛君以德之心,不能自止,敢續病中未畢之說,妄慁天聽,臣罪萬死。且念臣一月苦病之餘,精神筋力,銷亡已盡,性且迂拙,全不解法律,大司寇之任,決難承當。伏願聖明察臣危懇,亟賜鐫免,公私幸甚。臣不勝激切祈懇之至,謹昧死以聞。

辭吏判第一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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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本素門凡流,無才無學,無聞識無智慮,無一能無一事可以自效者也。徒以遭遇盛際,猥蒙天寵,前後履歷,無非匪據,臣每自省,夢愕魂悸。不意一二年來,盜竊誤恩,至再至三。雖使長才廣度富有其具者當之,不得不却顧循墻,況臣之驢技已試而麟楦枵然者乎?吏部爲任,卽古之天官冢宰也。毋論三代必授其人,下而衰亂之世,亦重其選。故其曰山公啓事,其曰毛玠公方者,蓋史氏之記意,若以爲當時之不亡賴有此耳。然則天官之於人國,捨此宜無大者焉。

恭惟聖明臨御,治具畢張,其於用人之際,雖屐履之間,其難其愼。而獨於一微臣,不念其才之能否、其職之輕重而倒行而逆施之至於此極,臣實未曉天地命物之意也。持衡而稱錘人物,賢則進之,不肖則退之;才則揚之,不才則抑之,此乃爲治之大柄,而付之吏部者也。爲吏部者能勝其任,則其國治;不勝其任,則其國不亡則危,從古以然。與其治吏部不勝其任之罪於後,夫豈若刺見其本而先擇吏部之官乎?

方今國勢不張,綱紀日紊,天怒於上,民怨於下,三空之歎,亦已極矣。必須登進人才,內而列機要,外而任字牧,庶幾濟艱難而活民命矣。如臣無才無學憒憒一聾瞽者,抗顏於掌銓之首,則其果有一分補益國家之事哉?臣之所慮,深恐僨事之後其害不獨在於臣身也。且夫命爵之典,三考以後,何嘗不以歷試如何而黜陟之哉?臣曾任禮曹判書也,日月不爲不多,而始遭旱災,徒殫圭璧,靈應漠然,秩宗之職,自臣而廢矣。終致淫雨之災,粢盛不成,祝史無以正辭,遂使乙夜之念,常勤警予之歎,不能和上下之罪,臣何敢逃?臣久欲以此俟罪,而分有所不敢矣。今此新命乃出於夢寐之外,夫安有國法不治前日之不擧職,而乃反擢用者乎?又安有不治閑曹而能治熱官者乎?臣雖蒙閉,少知辭受之義矣。寧伏逋慢之誅,不敢以虛受爲一時之榮也。

且臣自是月初,重得痢症,治之無效,不得已多飮碎氷,轉成暑感,頭疼身汗,飮啄全廢,元氣委薾,晝夜呻痛,今已七八日,天幸稱人于世,未可期也。其敢收筋力,肅謝闕下乎?臣於數日前,全不省人事,不得構成尺疏,以暴愚懇。且俟公議之發,而尙未有聞,焦煎悶惑,病苦添劇,踧踖狼狽之狀,難以言喩。伏願聖慈天地父母,亟賜鐫免,以安臣心,以全公議。臣不勝悶迫祈懇之至,謹昧死以聞。

辭吏判第二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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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世有常說,爲選曹之長者,非宿望不可也,非才敏不可也,非公正不可也,非堅確不動不可也,非聰明強記不可也,此實不易之公議也。如臣者,少無師友之益,長乏鄕曲之譽,在內無可觀之節,居外無可記之績,其無宿望可知。賦性魯鈍,臨事喙長,做事手重,其無才敏可知。秉心常慕乎公正,而天理、人欲交戰于肚裏,其非公正可知。愚不知利害禍福,而心躁氣弱,辭色易露,其非堅確可知。屢經病故,精神昏憒,朝與人談,不夕全忘,聞人名字,轉頭茫然,謂之聰明,萬不近似。凡此五者,雖善譽臣者,下一不得,而臣雖蒙閉,自知已審,何敢飾虛辭,上欺君父,下欺臣心,以釣撝謙之名於此世乎?昨承聖批,心神驚越,措躬無地,不知無狀愚臣有何巧宦之姿,而蔽遮日月之明至於此乎?

且念臣父與祖,官雖卑微,而平日訓臣,以富貴利達爲戒。故臣每當淸官美職,如置身於針氈之上,必欲辭避者,蓋欲不負其訓也,不知臣者,雖謂臣要君,雖謂臣虛讓,臣固不恤也。況此六卿之長,揆臣涯分,死不敢受也。況又犬馬之疾,非一朝一夕之發,積漸所傷,乘老便劇。四肢昏倦,全不收拾,氣息短促,胸隔煩悶,夜不能寐,痰喘達曉。其他難言之症,不一而足,雖終歲調治,萬無復爲完人之望。伏乞聖慈俯諒螻蟻之衷,亟解臣負山之任,以延臣朝夕之命,不勝幸甚。瞻天望日,不勝祈懇之至,謹昧死以聞。

辭內局提調、備局堂上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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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素有聾病,自壬午年間,其症轉添,不卞語音者幾一年。多方鍼藥,堇得暫開,及至今年,因經重病,聾疾復發。然不至甚重,數日以前,兩耳忽鳴如沸,聽聞全廢,不得已冒上辭單,猥蒙恩暇矣。不意議藥之命,下於內局。臣旣不得解免提調,則不敢以狗馬之疾爲解,顚倒出仕,趨走闕下,而與入診諸醫相對,恭問玉侯之如何,而附耳高聲,亦不審聽。於此時也,臣之惶汗悶縮,何可盡喩?內醫提調,專管領諸醫等,論難進御藥性,商確當否,乃其職也。安有如臣重聽者一日尸居其地哉?伏乞聖明俯察微臣實病狀,亟遞內醫提調之任焉。

且念備局是籌邊謀國之司,如臣癡拙,固不可混處其間。況今癃病如此,左右視而不能暫聽末議之一端,則寧獨臣心愧慄而已乎?其病國家之事務,莫愈於此,亦願幷遞備局堂上,以便公私,不勝幸甚。當此天災孔棘自上避殿修省之日,凡有人心者,孰不欲奔走率職?臣之實病,唯瘝曠是懼。冒瀆至此,臣罪萬死。伏願聖明少垂察焉。臣不勝切迫之至,謹昧死以聞。

請歸省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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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有老母,方寓牙山地。而浮脹爲痼,例於暑月及冬節,症勢輒劇。今仍旱熱,前症復有發動之漸,似霍非霍之痛,式日爲苦。臣無他兄弟救護母病者,且値荒歲,凡百艱楚,臣久欲將母而來,以供菽水,兼資醫藥,而惟以忝帶藥房提調,常從問安之後,不敢以私親之故,仰煩天聽,悶默度日。何幸乃者玉候平復,如臣聾病實不能有無於夙夜在公之列。伏望聖慈俯察螻蟻之衷,遞臣本職及兼帶藥房提調之任,俾臣歸見病母,仍遂將母之願,則生死肉骨,不足喩也。臣不勝憂遑切迫之至,謹昧死以聞。

辭都承旨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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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素抱癃病,雖在壯年,一月之內,伏枕者必八九日,得踰六十,曾所未料。而數年以來諸病迭侵,眞元枯竭,空殼薾然,牙齒皆落,頭髮盡禿,暫有勞動,汗喘氣促。出入近密,不獨筋力無一毫可堪,其在觀瞻,實有可鄙可惡。槃跚勃窣,扶掖闕庭,顏變內怍,曷有其旣?況承旨爲任,趨衙最早,待漏有院,其意豈淺?而臣之眼病,當夜尤瞀,故每廢待漏舊規。臣之脚蹇,坐冷有加,故一經參政,輒痛數日。凡閱文書書判付,直待下吏之指畫,然後堇能成字。世豈有如此癃病之人抗顏出納之地者哉?

前日累呈辭單,屢蒙賜告,臣雖昏耗,豈不知感激殊恩?顧臣欲報涓埃於未塡溝壑之前者,不在筋力之間,則夙夜供劇,適足以促臣死也,於公何益?如使臣優游散班,得沾微祿,以濟醫藥,庶幾狗馬之疾少有痊可之望,而恭俟燕閒之暇,得一望見淸光,是臣耿耿之忱也。伏願聖明察臣至懇,遞臣本職,公私幸甚。臣不勝隕越之至,謹昧死以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