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之亦有聲,此皆得之本子上者也。余在南中曾見 一靈璧石,長僅數寸,十二峰參差突起,毫無雕琢。又 一石,天生雙螭蟠結,中有小水池,如錢許大,其黑如 漆,間有細白紋如玉,扣之聲泠然。此天下「所無,而靈 璧獨有。偶一有之,而絕不復出,良不可解。」然余猶及 一見耳。又見如臥牛者,想亦宋、元舊物,流傳人間者 矣。國朝垂二百六十餘年,寥寥無聞,即問之土著者, 亦竟不知靈璧石為何物。迨萬曆己酉,南臺侍御眉 山鴻岏張公訪此石甚殷,乃好事於磬石山澗壑中, 乘雨後覓之,稍稍見一二。於是習茲山者,凡牧豎樵 子,莫不求石,有力者遂發坑取之,而石漸出矣。歲庚 申,庠師吳興長組先生、天中濬源先生親往采石,而 郡侯竟陵鳳藻先生單騎往觀之,僉稱「南宮之後再 睹此舉,亦稍稍獲有佳者。」其人情好尚之極,即山靈 亦難終祕其珍,遂為此石之復興,與此後掘石者日 益夥,蘇人不愛善價,買舟載去。一入靈境,莫不侈口 譚石,突然風尚,良可駭異。走南中販石者踵相接,而 格價頓減。雖睹有峰巒洞穴而清潤有聲者,亦取狂 狷之意。求所謂研山蟠螭,與盡天劃神鏤之巧者,則 絕不可復得矣。蓋物之尤者,多見於始出,而其後漸 銷落也。端溪下巖,發於宋而竭於宋,安知今日之石, 不將為廣陵散乎?海內王元美之祇園,董元宰之戲 鴻堂,朱蘭嵎之柳浪居,米友石之勺園,王百穀之南 有堂,曾蓮生之香醉居,劉際明之悟石齋,劉人龍之 夢覺軒,彭政之之嗇室,清玩充斥,而皆以靈璧石作 供,果得未曾有乎?而諸公之韻,固均足以敵之矣。獨 喜吾邑劉節齋先生,其別業觀音閣前一石徑數尺, 嵌空玲瓏,色極清潤,先生鍾愛之,令此石旦暮聞鐘 磬聲,且與蒼松碧梧相依傍,則其情怡,其神往。「片石 堪共語,其在斯乎?」或云「此係張氏園亭物」,然竟非新 坑石也。
《嘉石記》沈應乾
歲在己巳,冬十月望甲辰,予構精舍數間,將以敬業 也。方規址之始,工人需石。予適入廁而足與石遇,視 之殆甚厲,然持以付工手,弗力也。擲地震裂,有文蔚 然。其蜿蟺鬱積,若茂林深樹,行植而交蔭焉。其出突 陷,呀若垤穴,攢蹙迴巧而增奇焉。其縈旋繚繞,若榛 藂茅茷,叢萃而晻曖焉。其雅淡清淑,若野喬幽卉,特 秀而蒼翠焉。繪事之麗,固不逮其天成者。諦觀之,則 不越環堵,坐見巖麓,嘉木繁翳,恍列牖外,所謂目新 乎?其所睹,斯固然歟?是其異於泯沒者,介諸垣壁,恆 為觀美焉。夫一石也,塵污淹毀,踐踏棄委於糞壤荒 穢之中,孰將愛而重之耶?予得之而喜,滌其故,樂新 其狀,覆以層蓋,葺以陶瓦,峙若屏障,匹美中庭,則一 旦拔暗陋,躋明顯,石之遇亦榮矣。使不投幾遘會,而 自售于予,亦終焉而已。然則士不偶於時,處蓬戶甕 牖,如昔之負板築販魚鹽者,蓋不少也。雖含章通理, 孰能知之?及其受知於世,經緯人文,黼黼王猷,以一 身繫天下,而天下藉其身而觀化焉,固適然之遇,亦 斐然之質,足以副之無愧也。無異茲石之予遇,而其 中足遇於予哉!嗚呼!知石者予也;知予者誰也?予竊 比德於玉,而方與時違,尚未獲如此石之遇也,故感 而為之記。
《相石亭記》王昂
「宋氏之終也。」元兵南渡,三宮振動,下詔勤王。時文山 先生天祥守贛,聞詔感泣,誓以必死,起兵入援。既而 出使皋亭,被留不屈,脫鎮江,遵海道歸。求二王開府 南劍,間關贛、吉、興國、永豐間,招集義士,以圖興復。元 將李恆追於空坑,先生與戰,敗績。當是時,先生之兵 方過,李恆之兵垂及,馬伏地不能起,隘道之旁,巨石 墜地,以故元兵不獲窮追,先生得以南行,人因名其 石曰「相石」,亦曰「神石。」嗚呼!石頑然一物,豈有意脫先 生阨耶?蓋先生為國之心,萬死不移,始終一致,彌蹶 彌奮,彌敗彌張,金百鍊而愈勁,水萬折而必東。至誠 所格,馬為之伏,石為之墜,是豈偶然之故哉?先生之 至誠動物,非但此一事也。聞諸潮陽父老言,方先生 敗空坑而南也,趨惠州,道海豐,抵潮陽,至張巡許遠 廟,賦《沁園春》以弔之。今集中所謂「為子死孝,為臣死 忠,死又何妨」者是也。賦畢,刑白馬以祭之,奠之酒,祝 曰:「二公忠義,炯炯今日,予蓋與公同心者。公而許予 忠義,願飲吾杯酒。」已而酒自乾,乃埋馬骨於廟側,至 今謂之白馬墓。誠之所感有如此,
《柳山飛來石記》周宗正
予始至全陽,登湘山,見所謂飛來石者,詢之老衲,談 甚悉,云自羅浮飛來。予意羅浮去湘山數千里,即有 神物挾之以飛,亦未應若是其遠。況羅浮之石嶙峋, 南海之上不下千里區誰能歷其地而驗其飛去之 跡?果與此石度長絜大,乃知其的自羅浮也。石而飛, 已可駭愕,而謂飛自羅浮,則愈怪誕可疑矣。無何,西 山陳王客、虛峰陳黃門二先生招飲儒素堂,酒半,具 言柳山書院,壬寅四月七日午時,有石一區,乘風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