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諸王、駙馬及將帥部伍,其分地各有差。每二戶出 絲一斤以供官用,五戶出絲一斤以與所賜之家,仍 許自署官吏。邢州九縣為戶凡一萬五千,皆屬達剌 罕部,每城置達魯花赤一員,譯言監視之人也。其人 武弁,不習吏事,重以求取為念,故奸吏乘之,肆為朘 割,始於貧民下戶,次則中人富家,末則權豪勢要,剝 膚椎髓,惟恐不竭。至無所與取,則求貸於賈胡以供 日用。累息既多,乃責民以償之,束縛笞榜,無所不至。 百姓始大駭,散而之四方矣。千里蕭條,為之一空。城 中纔百餘家,皆以土塞門,穴地出入,望見單馬,則匿 之叢藩間,竢過而後敢出。行人過客,雖欲求之勺飲, 亦不可得。為官吏者,亦晝伏夜出,以理訴牒,人謂之 「鬼衙」,甚者或棄印而去。時上在潛邸,德望已著,沙河 縣達魯花赤呂誠、進士馬德謙不遠萬里,具言於本 部,願以所屬之地歸之王府,遂合辭以請,朝命許之, 仍蠲免逋賦,停閣宿負。以行總六部同議官李惟簡 為安撫使,東平路行軍經歷劉肅為安撫「副使,誅其 不法尤為民害者一人,其餘或黜或降,使不得害吾 政,民之歸者如市。」未及期月,得戶凡三萬,老幼熙熙, 遽為樂郡。鄰邑望之如別一國土者。既而洺、磁、威三 州亦相繼納土,至是大比,遂為天下最,故有是命。命 下之日,其安撫使劉侯秉恕、知府事趙侯國輔,侈上 之寵光,且以為邦之榮,將「文之石,以示永久。」介左丞 張公文謙屬筆於子真。謹按邢州實《禹貢》冀州之地, 故邢侯國也。春秋時屬晉,其後三家分晉,而又屬趙。 孝成王嘗築臺以朝諸侯,為趙別都,故曰信都。及秦 併六國,置信都縣,項羽改名襄國,趙歇為趙王季龍, 置襄國郡。隋開皇十六年,始為邢州。唐武德元年,置 總管府,天寶改鉅鹿郡,尋復為邢州。宋末,為信德府。 金復改為邢州,初因之,今改為順德府。其地披山帶 河,為古用武之國,有鼓鑄灌溉之利,且當南北往來 之衝,故民物浩繁,常甲於他郡。在承平時,登版籍者 恆不下十萬戶,歸國之後,尚有戶萬餘。而節度使武 貴,於盜賊橫流中,一匡而定,不可謂之無功。及晚節 畔逆,竟誅殺死於民間,可笑可嘆。自是而後,連易數 節度,皆故將部曲,擅自廢置,而繼以朘割之政,遂不 復能州為盜區者,及二十餘年,至是而後定噫。土,舊 土也;民,舊民也,而為盜區,為樂郡,豈否極則泰,固其 理耶?抑變而後通,存乎人耶?昔館陶公主為其子求 郎,而明帝不許,曰:「郎官出宰百里,上應列宿,苟非其 人,則民受其殃,而況大都大國可以輕授人哉?」國家 當開創之初,而以并包兼容,籠絡八極,得一邑者使 宰一邑,得一州者使典一州,父死則子繼,兄沒則弟 及,而末流之弊有不可勝言者矣。明天子在上,方以 仁民為首務,將有如黃霸、如龔遂、如寇恂者踵武而 出,然則太平之興,當自此郡始。故取歷代沿革及其 所廢興而併書之,使後之為政者得以自擇焉。
重修邢州廟學記 鄭昕
「邢州素號繁劇之郡,龍岡鴛水,地望甚雄,文物風流, 若一都會。故平居無事之日,庠序如雲,俊秀如林,吐 奇噴藻,詞綵鬱興,頭角嶄然,幾為一路之冠,名卿重 器,皆出於此塗。及夫鼙鼓一驚,干戈四起,赤幟滿乎 山谷,青衿散於塵埃,絃誦靡聞,棟宇遂壞,鞠為榛莽 之地,混為瓦礫之場者,凡幾年於此矣。」天會乙卯歲, 節度使金吾衛大將軍班公子成,同知將作監田公 穀政事之餘,因議及此,相對嘆息,發於至誠。慨然「憫 儒教之衰遲,傷士風之凋喪,職當師帥,拯救為先。況 乃巨藩,仰承宣命,既設教導之官,豈宜郡學荒蕪。」於 是相與經營揆度,得舊宋監香提舉之公室。此室獨 存,漸向傾欹,若歷歲時,殆為棄物。遂鳩工運木,遷徙 於舊學之側、孔聖廟貌之東。大築弘基,起為堂宇。雲 蒸雷動,壁立山橫。架梁之日,冠帶輻輳,黃童白叟,奔 走來觀。堂既建矣,又創為廊廡齋舍,以為土人藏修 游息之地。鸞翔虎踞,基構聯翩。且復葺其故廳,立其 峻戶,周圍掩映,氣象高明。不侈不蕪,不儉不陋,功用 告畢,大合樂以落之。然布衣韋帶之士,歡欣忭蹈,自 慶復見三代之遺風,莫不負笈鼓篋,振衣彈冠,奮勵 激昂,馳騖於《詩》《書》聖賢之域,無有自暴自棄,舍正路 而不由者。乃因詞而告僕曰:「世之仕宦者,拘於常聞, 溺於淺見,以簿書期會為急,以賦斂聽訟為務,苟且 因循,遷延歲月,視學校之興廢,猶越人視秦人之肥 瘠,了」無欣戚於其間而能毅然以興復為心者實鮮 矣。殊不知化民成俗必由於學。豪傑賴之以陶鑄政 教以之為權衡隱然道德之藩籬,壯哉禮義之干櫓。 栽培根本助國家立太平不拔之基實無大於此者。 觀夫魯僖修泮宮而淮夷率服,文翁崇儒術而西蜀 向化,鄭欲棄學,子產責之其得失之效可見也。惟我 守貳鄙俗吏之小才,達君子之大道,故承流宣化之 外,孜孜汲汲,每留意於學校之間,如飢之於食,如渴 之於飲,必躬必親,督勵工役,不踰月而功已就,使千 里之內,勃生古風,可謂監鄭之言,而慕魯蜀之為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