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諸侯之國,地方百里,咸得署置史官,用司紀述。凡
其政教號令,上達天子,旁通方岳冢君下暨所鄰邊 裔雄長者,舉存之籍,故其國史實與天下史可參稽 焉。是故以杞證夏,以未證殷。孔子慨諸文獻,而韓宣 子聘魯,即謂《周禮》盡在,則以有《春秋》也。曾謂一國史 邈不與天下事與耶?自利建制,廢郡邑守宰,不得署 置史官,其政教號令,獨紀述於天子之國之史。《天子 之國之史》稍有遺逸,竟將無所參稽,而事繫一方、可 備省戒者,泯不復傳矣。後世守宰賢者間慮及此,乃 推古侯國置史本意,各以其方政教號令志於其書, 將為天子之史,補所遺逸而傳之。至今僅一二見,則 其時守宰所上最績,可概睹也。宣、鎮,故幽朔地,軒虞 氏已入治區,玆以遐遠不述,即如置有郡邑而來,凡 統於中國,「天子幾代專據於方鎮,權臣幾傳陷於鄰 附,邊裔雄長,幾更部族,而政教號令,隨時變易」者,惟 其守宰得以奉命下行。乃未嘗彙萃故實,俾傳之遠, 何歟繄敓攘矯虔之故,日嬰其心而莫之暇及也?幸 賴天子之國之史,欲為內外峻防,諸凡疆理經營,悉 見紀述,故雖不假方志參稽,補所遺逸,而政教宏規, 號令大旨,固已燦然具在,可備省戒世世矣。我高皇 帝光復軒虞治區,憫四百年漸染甿庶,徙居庸關南 舊郡邑守宰,盡罷其戍居兵卒武吏馭之,要亦一時 權宜已爾。文皇帝乘三駕餘威,圖復郡邑舊制,而鼎 成之亟,淵慮未紓。向微仁、宣二宗,命憲臣來監,即政 教號令有所不行,又何敢以一方文獻責介胄也?憲 孝之朝,御史中丞崑山葉公盛、故城馬公中錫,撫監 於茲,丕烈訏猷,亦既殿我邦土,復以其暇㩜一方文 獻,彙萃成編,以備省戒。然就中而論,則方輿僅述,法 度未詳;甲賦僅存,經畫未及。所謂大政教「號令,且遺 逸失裒」,又將何所取,藉備省戒,世世耶?世芳早歲嘗 讀二公前所為編,時已有概於衷,奮欲綴緝。顧囏憂 灼心,孤陋梏量,不敢以斯文自詭,叨官史局,而後進 為役牽,退為病累,無復有舊念也。庚申之歲,時食於 家,御史欒君尚約過而謀及,則早歲所概於衷者,又 因而勃然興矣。於是忘其顓蒙,殫其知識,搜羅惟博, 檢索惟勤。先之往代史書,當朝制冊次之,名臣偉議, 先儒緒言又次之。幽人所憤談,譯人所襲講,關世道 者,筆之不病於煩;悖時宜者,芟之不病於簡。然後發 以義例,標以要綱,著以條章,斷以意見,而志成焉。凡 為考二十有六,為表有七,為傳有九,為卷四十有二。 以明王制,「則損益可推;以察天時,則休咎可驗;以別 地宜,則夷險可尋;以阜物利,則豐約可酌;以揆文教, 則化之隆污可原;以奮武衛,則勢之競弱可究;以定 人之倫品,則其人言行得失可徵。是世芳所謂志也」 云爾。昔陳壽夙擅史長,亟為李延壽稱許,今其史止 存紀傳志,未及為意。蓋慎之信江淹氏《史莫志難》之 說,的不誣也。世芳幽朔鄙夫,焉敢望古人畔岸,乃於 古人所致慎者冒然為之,妄作之尤,極知難免。然政 教號令,議諸天朝、頒諸方岳、播諸徼外邊裔者,亦既 收錄,則不惟二中丞昔所未逮,得以續成,而天下史 賴以參稽者或於此乎不棄矣。後之君子,儻能訂正 謬戾,採掇精微,炳其義於日星,嚴其詞於袞鉞,庶幾 備《省戒》世世。而世芳綴緝《初志》所托以傳及者,益又 遠也。書完,御史王君汝正、董君學相繼以監治來,遂 屬兵憲楊大夫巍刻之,蓋亦取世芳之說為不誣云。
《增置宣府鎮城社學記》前人
嘉靖己未夏六月,增置社學於宣之鎮城,始弘教也。 愬維茲城,式雄以闢,屋聯巷比,相隔輒迂。往年置學 牖蒙,僻在巽地,生徒遠不克詣,業率就荒。及是監察 御史欒公尚約聞而病之,乃以屬憲大夫郭公邦光 圖焉。郭公乃詢之鄉耆,委之幹吏,相之地史,得地三 區:「一在城坎位,可為宣府左衛學;一在城兌位,可為 宣府右衛學。一在關城中,可為宣府南關學。其舊學 則宣府前衛可顓也。」繼召其諸衛使至,命之曰:「來取 材,吾為爾遷隙宇矣。」次而曰:「來取工,吾為爾徵師輿 矣。」又次而曰:「來取徒役,吾為爾出罪夫不任罰,戍夫 不任戰者矣。」於是諸衛使各精勵庀其事。中為堂各 三楹,東西各為序五楹,旁各為廚庫一楹,各崇其垣 墉,各壯其門閈。凡既備矣。御史公簡儒士明經旨者 為師學一人,簡官民子若弟俊秀者為弟子學若干 人。師陟於堂也,巖巖然正席而教焉;弟子環列於序 也,翼翼然鼓篋而受學焉。於是示之少儀,俾謹其容; 詔之內則,俾嚴其範;申之弟子職,俾端其趨。俎豆籥 管,弧矢式綏;點畫耦奇,始備藝能之官;寬裕強毅,莊 敬明察,忱恂,始發性命之理;《禮》:忠慈孝,雝肅友恭,切 偲規勸,始修倫紀之常。《禮》謂「小成大成」,《詩》謂「有造有 德」,《易》謂「養正」為聖功,胥此乎賴。而我宣士人,彬彬濟 濟,咸可與聞戡定洪猷矣。冑而首,介而身,戈矛而左 右手,曾是為武乎?於是諸衛使相率走太史所,請曰: 「維御史公不鄙夷我宣穀,我嗣人無斁,維憲大夫不 疲勞我有眾,克廣御史公德心。我儕於此,誠不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