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曰:「男女居室,人之大倫。彼名為僧為尼者,能忘情 於男女之欲乎?第復俾年少而皆有夫,以遂室家之 好,則無不可,否則吾將持之以法。」旬日之間,果於吾 言無所拂,而室廬皆空矣。於是悉撤其舊而更新之, 增置八十楹有奇,刊《小學》及刊註古文《孝經》。實以軍 民俊秀子弟近五百人,俾朝夕誦習焉。又取學而正 者五人,以專訓誨,於臨街之署,牓曰:「書院」,次曰「大成 之殿」,肖吾夫子像於中。四配十哲東西列。歲兩釋奠, 司教者主其事。次曰「企德堂」,憲副陳公選之題首以 「申伯」第。列國,漢、晉、隋、唐、宋有名賢君子之官於斯,生 於斯者,歲以羊、豕二祀之,於以覬後生小子有所觀 感興起也。又次曰《志學》。嗚呼!伊尹、顏淵,大賢也。伊尹 恥其君不為堯、舜,一夫不得其所,若撻於市。顏淵不 遷怒,不貳過,三月不「違仁。」蓋欲諸士子志伊尹之所 志,學顏子之所學,一出也,一處也,一窮也,一達也,而 樂而任,皆在乎道焉。故志非此,則必以發策決科,榮 身肥家,希世取寵為事,而志非志矣。學非此,則必以 廣聞見,工文辭,矜知能,慕空寂為事,而學非學矣。然 欲學伊尹顏子,而非敬不可也。故又顏其讀書所在, 曰「主一無適」,曰「整齊嚴肅」,曰「其心收斂」,曰「一心主宰」, 曰「萬事根本」,曰「常惺惺法欲。」諸士子心一乎敬,無時 無處,無往而不用其力,則涵養本原以為大學之基 本,進德修業而收小學之成功。庶幾顏學可學,伊志 可志,不為流俗之所染,不為利勢之所移,而變化氣 質之不難矣。齋之近東,而又甃石開井,井覆以亭,其 泉寒冽,汲水以車,雜植花木草樹,生意藹然,曰「庭草 交翠。」又次東鑿方塘,畜蓮數本,曰「獨愛。」蓋皆取元公 庭前草不除,與自家意思一般,及予獨愛蓮之說,欲 諸君有以識取先生之襟次也。齋之近西,有竹百千 竿,清森可愛,復題曰「清風高節。」學者暇遊於此,凜乎 歲寒之操,窮冬大雪而不渝也。士子果能人人有得 於此,庶幾有以盡人之理。而人之名為不負聖賢可 學,而至闢異端、距楊墨,為聖人之徒,堅於《是院》之作, 不為徒然矣。因書以志之。
《重修諸葛武侯祠記》李東陽
「君子之用世,必心存乎正,則其猷為功業,光明俊偉, 天下信之,後世知之;苟所存不正,則其所為,雖偶合 倖中,而疵纇罅漏掩匿之不暇。縱使欺於一人,不能 逃千萬人之目;誑於一時,不能免千萬世之口。」此諸 葛武侯之忠,所以「通天地,貫金石,歷今古而猶存也。」 昔公當漢祚傾危之日,雖在畎畝,而扶顛撥亂,已預 定乎胸中,顧以獻帝之身,方墮於曹賊之手,失國寄 命,無復有可為之勢,帝冑之賢,無出昭烈右者,故委 身而從之。當是時,苟可以存漢,雖萬乘有不暇顧,一 劉璋宜無足卹,璋固擁兵坐視,遣使致敬於賊者也。 及魏丕篡立,昭烈顧命,侯益自奮激,佐庸主而不隳 其志,累蹶累進,至於斃而後已焉。是其心始終存沒, 無一日而不在漢也,可謂至矣。若泣廖立,死李巖,屈 司馬懿而不敢動者,豈獨其摧強制勝之力邪?亦平 生忠義激發而讋伏之耳。彼荀彧者,以溝瀆之經為 成仁取義之舉,雖幸免於《涑水》之論,而竟黜於考亭 之筆,豈非自失其正,以貽天下後世之議哉!彧不足 道,以張子房之賢,報韓扶漢,世所並稱。然究其心論 之,亦不免以術濟正,未若侯之純乎正也。程子謂其 有王佐之心者,其以是夫?故後之學者,當以侯為正。 南陽府城西五里臥龍岡草廬舊址。《漢史》稱「侯躬畊 南陽」,又曰「寓居襄陽隆中。」蓋秦南陽郡即今鄧州,而 襄陽實在其界故也。元建祠祀侯,又置書院,設山長, 聚徒講學,給田數百頃。國朝祠燬,宣德間,知府陳正 倫、陳悌「相繼修葺。歲八月二十八日,為侯忌辰而致 祭焉。」成化間,知府段堅重修,建堂宇,復書院舊規,擇 士以教。越二十年,頹圮過半。弘治乙卯,河南參政顧 君福分守茲地,乃檄知府馬輿下、知縣李通,鳩工市 材,為堂六楹,中肖侯像,左右廡楹亦如之。其後為亭, 覆以茅,扁曰:「草廬。」廬之後,又為堂六楹,曰:「臥龍。」祠之 左為堂、廡各四楹,曰「書院。」始以戊午夏四月,成於秋 八月。又歸其故田四頃,以供祀事。是役也,巡按御史 李君瀚實主之,按察副使劉君俊亦預焉。顧君之巡 汝寧也,夜夢侯訪之,若世所傳畫像者,適草廬結構 日也。夫忠義之在天下,人「心所同,而君好古勤政,嚮 慕獨至,故形諸寤寐如此,然則學於此者,亦可以監 矣。君以此書來,請記修建始末,以貽後人,庶其久而 不廢。」東陽亦慕侯深者,故樂為《記》云。
《重修城隍廟記》王鴻儒
城隍之名見於《易》,若廟而祀之,則莫有究其始者。唐 李陽冰謂城隍神祀典無之,惟吳、越有爾。宋趙與時 辨其非,以為成都城隍祠,太和中李德裕所建。李白 作《韋鄂州碑》,杜牧為黃州刺史,韓文公之於潮、麴,信 陵之於野,皆有城隍之祭,則不獨吳、越為然。蕪湖城 隍祠,建於吳赤烏二年,高齊慕容儼、梁武陵王祀城 隍神,皆書於史,則又不獨唐而已。予以為此說辯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