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履白石,欲窮其源而不可得,復相與會於丹泉之 上,山高而深,下視群谷,莫不獻狀。道家者說「葛真人 煉丹之處」,其語雖若誕謾不經,然廣谷大川之間,亦 安知無葛天氏之民,遺世忘言者歟?歸途高者平,險 者順,山回路轉,烏紗欹斜,隨意先後,非徒望之者,忘 其為誰氏之子也。雨復作,小憇於村舍,至山下,雨亦 止,日猶未中,少休即飯,飯竟,信其所之。道士多扃戶, 時聞棋聲。再尋桃源之遊,登御風亭,林木交翳,今皆 廓然。復循山磴,遊於物外,喬木倚天,澗流清壯,此間 桃源之津所從始也。過小橋,緣山而行,泉石相搏,無 風而濤,行且百步,幽意益邃。橫澗為橋,榜曰「三峽。」驚 濤怒流,與巨石相吞嚙,前莫知其所窮,後莫知其所 止,清深幽勝,殆與塵世相隔,使人凡情俗慮,不掃而 自去。復行數十步,過盤石,臨峻流,景象天逸,不特與 所謂物外者異,亦與所謂三峽者異。橫絕一小橋,又 數步,臨澗而高,大石側立於小亭之後,其名曰「冷然。」 平流滿盈,以止眾止,上下水石,滾滾不少休,望澗之 北山,容如畫下冷然。又數十步,復有傑石橫峙,不倚 物而立。由傑石而前,登棲碧,位置清穩,水聲潺湲,「心 跡可以俱清。傑石之後,地平如掌,可據槁梧而坐丹 井,路亦可由此而上。」誦《招隱遊仙》之篇,徘徊登眺,不 知日之入。須臾暮煙四合,不可以久留。復尋舊遊而 歸。仲平賦詩和之者,亦有自得意。抵夜,復坐於枕流 林外,燈火久益微茫,泉流靜深,尤與夜氣相宜。是行 也,初為一日之留,而山靈不我厭也。晦而雨,雨而晴, 極目於丹井,稱心於桃源,而於枕流過清之間,朝暮 幾與神交。自己未至辛酉,凡三日而後返。因識所遊 之大概,及同遊者之姓名於幅紙,以為他日之思。仲 平亦姓呂氏,河南人,樂於山水而不厭者。季氏兄弟, 長曰元發,次曰淳父,幼者未字。陳巖夫居古括,亦相 與再宿而歸。縉雲曰:「沈伯明子溫、叔昭子成、東陽李 從仲、喬子彊、郭元簡、陳仲益、許叔儀、徐正之、徐用之, 浦江鄭厚之、石介卿,永康章仲溫、武義阮夢得、王性 之,皆欲從予山行者。」祖烈、喬年亦令隨賓友之後,庶 幾其長,而亦漸知此意焉。
《遊石洞夜坐記》謝翱
藥壺山,其初總謂之僊巖。余取其狀類藥壺,且奇崛 特甚,故別名之「三石洞。」之游,直抵其頂,拊摩苔蘚,擷 靈草若芝朮而莫辨者。歸於洞,掬乳泉嚼嚥之。山之 僧曰「師遠者,嘗遊方之外,喜夜坐見予」,抵掌荒落,蜉 蝣蟬蛻,以為異。邀宿寺中,設燎露坐。望藥壺諸巖連 洞如井,河漢眾星掛其上,小者欲飛,大者欲滴,環視 北斗無見者。以問遠,遠云:「諸巖藥壺直西北最高,北 斗墮其脅,故經年未嘗一見。獨蘿陰缺處,見南斗歷 歷」,眾皆瞻仰嘆異,遂以足歷目睹日夜所得,沾沾自 喜,若恐失者。與子善韶卿君實默識,以一人糾之。繇 甲而乙各受其意,以為句有次第,語不達意責在眾, 意舛而語自工,以責糾者。是夜將分,有影射西巖,初 如珠,光走盤浸大如席。須臾,光遍樹石,閃閃飛動,視 東巖月復未吐。益信仙宮紫府所見日月光影,往往 與人間不同,無足怪也。復續聯句,思益苦,對坐兀兀 達旦。蓋先夜與子善宿韶卿家,因讀韓孟《聯句》,舉此 為例。每得一聯,書於紙,有未合,眾爭句糾爭意,始各 執其是不相下。執愈甚,爭愈力,卒至於當而後已。既 成以為善,故是夜復如之。先得韻四十四,後三十八, 與題洞諸律絕句,皆楷書為卷。復相與正其重復疏 漏者,竄若干若干,是為《記》。
《鹿田聽雨記》前人
鄉。余見南嶽僧,言嶽頂望日出海,看雲生樹石,與巖 屋聽風雨敻異人,世嘗疑其言之過。比遊金華之北 山,宿東西鹿田,夜聞風雨聲,滃鬱浥隘,琤琮澎湃,淅 淅浮浮,泠泠翏翏,或散或裒,或赴或休,或激或射,或 凌或瀝,或沉或淫,或益而溢。其過虛若乘,其擊實若 盈,其舉朽若勝。而振於葉也若憑,其赴於壑也若崩, 「其回旋於空而薄乎軒窗也若濤風擊舟而擁於敗 罾」,是不可行而詰其名也。蓋其地近洞天山川,鬼神 虎豹蛟龍蟲蛇罔象煙雲,水石之所聚,故聲鬱而不 散;其石虛窾竅垤坳析圈,洼《囟㟏》崢,口鼻之所出,故 其聲汨以深;其林木靃霏枯新堅脆,榮實癭液之所 生,故其聲泛以嗇;其勢之來也殊方其席而怒也殊 力,其散而游於物也殊值。故能若無若有,萬變而不 窮。而畸人孤子,抱膝擁衾,感極生悲,而繼之以泣,故 其聽也獨真。於是信鄉之所聞於僧者不謬。然僧之 聽乎此與人世異,而吾之聽此復與僧異。知吾與人 世與僧之所以為異,則茲遊也,將必有與吾不異,而 深知此聲者乎?是為記。
《府城記》元·黃溍
婺在吳為東陽郡,梁為金華郡,隋置婺州。國朝即州 建路,設總管府。而郡城之創始,靡得而詳。《圖志》載宋 宣和四年,知州事范之才重築。週十里,基三丈,面廣 三之一,而高倍之。舊為門十有一,後窒其四而存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