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山何異也？徘徊指顧，肺腑清潤，絕無渣滓，窺此
境界，識此氣象，始謂之大觀。如徒曰是為某山，是為 某水」，胸中無得也，何取於遊？口占一詩，書以贈僧。日 落卞山，至韓氏晏樓上，劇談山勝，惜未能一宿其上。 細覽其餘，追憶嘉魚李大厓遊衡山，與諸友約曰：「七 十二峰，一峰不盡，一日不遊；七十二峰不盡，遍不歸， 何其豪也。」予等所遊，曾不浹時，風流不及前輩遠矣。 明日出韓氏，飲黃氏宅。黃氏兄弟俱文雅，雨山地主 橋東內家也，為之盡歡去。黃氏金齋公攜茗碗逆於 路，予笑之曰：「今復能上巖邪？」曰：「老矣。」予問觀音崖中 寬隘，應曰：「中容一几，前容一人拜，其高可立一人伸 一手。然予所見，特拳石一孔耳，人雖入，恐不能仰且 旋。今若是耶？」物遠視則小，可以知巖之高。出雨山，眾 謂予宜為記，予懼焉。夫山川以人而勝，茲遊也，茲山 增勝耶？猶夫舊邪？其人可知也，斯不可以無懼。是故 君子於其所談「笑箴規存焉，於其所遊樂警戒存焉， 何往非學業哉？是不可以不勉。」
《通津橋記》前人
通山縣治之東，故有通津橋，元邑人邢仲發建。明正 德辛未之夏，龍雨大作，洪水暴起，橋遂圮。眾驚嘆，至 有泣下者，曰：「安得復見此橋也？吳楚要路，人何以濟？」 無何，航山唐君倡諸眾謀再建之。或曰：「是舉也，工人 費鉅，子欲為邢仲發耶？其慎諸？」君曰：「吾不如仲發不 休。」先是從議者十餘人，率畏難相望去，惟君與予兄 「南莊兩溪守前議曰：『彼去，事亦去乎』？」顧益直前相謂 曰：「今日之事，惟財斯成。募財之道，惟誠斯感。當事之 要，惟勞斯勝。使氣任情而厭勞，事無成矣。然而鼓舞 人心，要須自上。」乃狀其事於予師督學霞山蔡公。公 喜，發贖金三十兩助之，餘費悉募於眾。募則衝暑冒 寒，遍歷深崝長谷之區，望人之門而再拜焉。主人出， 又再拜焉。道其故，主人如有難色，又再拜焉。申其請。 由是人感之，各出貲以應，計所募踰千金矣。乃於正 德癸酉冬興工，明年冬，橋遂成。神速之邪，橋石為之， 高廣如舊。橋既望且美，蓋周道焉。行者曰：「向謂不復 見橋，今復由之矣。善事，善事。」朱廷立曰：「事之成也，存 乎其人，人亦存乎其志哉！志之所向，眾難之弗聽，窮 歷險涉弗勞，屈意下氣弗恥。志篤於善也，事是以成。」 彼志篤於利者，亦猶是也。志利而人怨之，其視志善 而人頌之者，為孰賢哉？時航山未有子，乃今子孫雅 俊成行列矣。此其平日嗜義利物致者，然而為橋陰 功，殆亦不少。予兄子孫森立，不詭於善，即霞山公宦 遊，務惠政，所至道路闢，橋梁成，後人振振尤顯。晚年 所生子息隱隱有作善字陰功之報，不信然乎？航山 問記於予，時予為弟子員，繼官中外歸來，因循未就 也，乃今蒼然翁矣。令子文卿復以幣請予曰：「記之遲 也，予有過焉。子承先志為克孝，予顧負良友為弗信 耶？」力辭其幣，退而為記。慨斯人之不作，感日月之易 遷，瞻念往事，成陳跡矣。媿非《董子》之筆，竊比季札之 劍，補前過巳耳。書以貽文卿，登諸石：蔡公名潮，臨海 人；航山名玉；南莊名廷文，「雨溪」名廷輔。文卿名之愈， 邑人。師與兄名人代書之，時嘉靖己未秋云。
《重修西河橋記》孟養浩
「西河之有橋，自張令君始。而人知有橋之利，而不虞 河之害，則今二侯之法云。」蓋咸孔道也，南通舜梧，北 指堯柳，東西日月出入之所，靡不有車轍馬跡焉，而 咸介其中。西河之水，偪於城，不數武而近，上合眾流 之衝，而下匯為湖，廣袤數十里，粘天浴日，時闌入為 河患。春夏之交，猛悍善潰，洶湧砰磕，望而魄悸，所從 來矣。曹侯甫下車，延見邑父老，問民所疾苦，僉曰：「善 哉大夫之言。邑孰有甚河患者？往張侯舉之而中廢， 是固大夫事。豈惟咸幸，冠蓋之往來，實式臨之。」侯曰 「唯唯。」乃捐俸為資，伐石於山，誅材於麓，拮据其間，寢 食幾廢。邑幕何公復畢智佐之，未期月功告成。輿者 忭於途，轅者頌於逵，繈負者舉手加額相慶也。而侯 適以遷寧國丞去，今令君周公睹而嗟異焉，蓋駭其 成功之易，而憂其拮据之難也。其所為覆而飾之，奠 而植之，孜孜焉殫心力而圖之者，視曹侯有加焉。而 橋之功遂以不朽。嗟難矣哉！諸生吏民迫欲得余之 一言以示永，永以無隳大夫之烈。余惟大役之難就， 而功之不易成也。創「之者難也，匪創之者難，振前人 中廢之業，而有其成功之難也。」夫張侯始橋西河，不 中道而蹶，後來者囁嚅噤不出片語，及橋西河事，豈 盡物力詘哉？自愛其才，欲無受勞民傷財，名寧袖手 民之魚鱉而莫之拯恤耳。兩侯甫弭節，而力肩艱鉅， 不煩水衡一錢，司農斗粟，閱數月而告成事平磕硠 之洪浪，弱陽侯之洶涌，援千百之命於波臣齮齕之 餘，而置於平原逵路間。官無廢政，民不知役，是皆山 川之所效靈，精神之所凝注，振前人中廢之業而有 其成功，奈何泯默無述也？《語》曰：「前事之不忘，後事之 師。」夫橋能成而河不能無潰。張能得之兩侯，而兩侯 不能得之異日。有如暴風雨潦，竭力以攻吾橋，而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