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敬盧」,唐所為。盧氏不知為何許人,但鄉人至今祠 之。賢士大夫沒而無聞者,不知有幾,則非有大功德 於時,諒不能然。層折而上,西北「石壁立,猙獰陡險,望 之令人慄烈。下有洞,不易到,不幸不遇知己,竟甘付 與狐鼠,聽其遊息,其洞竟以狐名。」嗟嗟!山川雖靈秀, 非人不顯。假令小有仇池諸洞天,無高人達士,其荒 涼岑寂,又不知何如也。南巖秀淨類剡,中無癡重繁 倨之氣,而自然高簡。有巨石踞岸邊,上有松蔭如蓋, 每臨風醉臥其間,謖謖如在九天之上,地下事不知 何以消盡。東有峰名「竹葉」,極聳峭,掉頭棄去,似恥與 眾山為伍,而神思飄蕩中,仍自嚴謹。及巔四週峻起, 中甚平曠,堪種植。竹樹雜列山頂,易為軒暢,而頗難 於幽邃。此中更以幽勝,有巨松,蒼癯老曲,而枝復軟 秀如垂楊,迴旋覆戶牖間,不知為何人手植。向時曾 「避暑其間,直如託身住清涼界中,竟不必入雪山尋 古佛也。」今不及數年,而遍山剝劉無寸隙,竹樹室廬 無一存者,神骨雖然如舊,而面目未免少改,傳為鄉 人脩砦至此。大約山之有材而堪為人之所恃者,亦 未必盡山之福也。初為王氏姊娣所憑,而後為盧氏 弟兄繼之。其不得以《風雅》著而僅以雄傑聞者,非其 中鮮美秀,特其巖險峻激,其才近於霸耳。後如桓宣 武、姚思道,天姿高邁,殊絕於人,使非喜談兵事,雅負 將略,豈非世所稱為「絕代風流人士」也哉!
《白雲深處亭賦》高鵬
有一布衣,性耽山埜,東走吳,西走越。老子長之腳跟, 飽堯天之風月。曉來放嘯於鳳肩,展望於麟脊。第見 非煙非霧,郁郁紛紛,瑞幛弘開,素屏森列。峰迴路轉, 有亭翼然,榜其上曰:「白雲深處」也。少焉,天挺一人,立 於遊亭南面,問其童子,曰:「此白雲洞主也。」布衣心悸, 進而言曰:「主人物以寄興,亭以寄身。翠軟紅柔,孰非 可樂?顧乃談素白雲,而獨為之怡情耶?」童子曰:「樂涉 於僅同者,夢蕉襲石之見;事出於特異者,馮虛遺世 之心。吾主以白雲者,陰陽奇氣,山岳精英,玉質金輝, 堆崖拂袖,脫洗塵俗,氣象萬千。疊閣層樓,不煩模寫 之圖畫;舞風弄月,不費招呼之可人。如囷如輪,掃春 黛也;如蓋如擎,點夏峰也;巧飛銀漢」,白雲秋霽也,梅 雪交魂。白雲冬曉也。白雲朝兮穿友猿之蕙帳,白雲 暮兮掛引鶴之疏楞。舒卷隨時,鼓登壇之《詩將》;往來 適意,縱旋凱之棋兵。四達無塵,一榻千金。顧彼臨春 結綺,曾不滿乎一哂;紙屏石枕,嘗夢破乎三生。飄瓦 浮名,虛舟宦情。龍潛必於淵海,鳳隱必於深林。閱典 謨而尚友,呼喬松以「定盟。契天人於獨坐,付理亂於 不聞。院落沉沉,𥓂砑百尋。雖懸河貝錦者,特宮牆之 外望;雖濫竽鼓瑟者,徒鞅掌於浮生。是蓋淡而不厭, 簡而益文。雖青雲之騰踏,不足以為貴;紫雲之輝耀, 不足以為珍。浩浩乎與造物相忘,堂堂乎與日月爭 明。不知天壤之大,何樂可以加此也。」布衣輾然而笑 曰:「噫吁嘻,美哉景乎!古有所謂壺中海上者,今物色 之矣。」遂擊節而歌曰:「雲淡淡兮縹緲無涯,亭隱隱兮 悃愊無華。通一徑兮委蛇,寄一人兮清嘉。彼柏梁建 章兮烏足為家?」歌竟,長揖請辭。童子指之曰:「此荊藩 睿主寄樂處也。」布衣駭汗,掉臂而走。回翔再拜,嘆嘖 以歸。恍然心曠而神怡,不覺天淵之勢隔。
《立浪園記》曹應昌
黃輿碧落,浪人所居。遊也,處乎寥廓之觀而園焉,則 已陋。竺天瀛島,心緬以清,即至焉,一乎淨濁之致而 園焉,則已拘。顧鯨奔濤立矣,九連三山,反在地中,浪 人有不得避,姑取超;有不能一,姑取寄云淵明菊和 靖梅,屈蘭王竹,戴顒鸝舌,弘景松聲,因性所近而取 適焉。二氏所稱洞天福地,肺絡相連,非還丹子不得 至元都。玉京之下,三十六天皆實有城闕居人,垂裳 受吏,至聖大賢處之。浪人既鮮飆渡之津,滯羽樊中, 拔天無計。居既不敢卜,山亦不敢深居。偶山山偶園, 然金谷也奢,土室也隘,壙也哀,窩也恣,園焉斯可爾。 園而立浪者,浪松也。萬松摩霄,骨撐髮豎,其有立之 義,抑悲風激盪中猶有未撼者存乎?是有異焉,山園 也,取致以水,水溪也,取致以池以泉,松園也取致以 竹以古藤,以雜種之樹,以遠望之茶山環於石,石園 也,取致以艸屋以土坪,巉崖複洞傾,攲園也,取致以 回廊,以修堤,以闊坂。朝山也疑暮晴而雨色,四時也 疑一暄萋霜而鸝歌雪而蕉影初從岸庵出雲竇薅 一線溝猱鳥道,捫青蘿,蹲塹壁,緣薜荔牆入。立浪園 門,皛曠若行野石虎之鬥矣。松則龍而馴,鬥不勝馴 也,曰「馴龍。」衍磴而柏丁丁,雨折而蕉扇扇,雲出石竇 隔筠籬,望文石半背妝西子,濃抹澆背,一驚矣。蒼蒼 者梅,僂而不敢索其笑,亭亭者梧,過而不暇㨿以吟。 下坡陀,循半規池,咫尺閬蓬宮闕,不得渡,又上而坡, 下而亭矣。藤篁蒙菁,萬葉交影。人浸葉中,水怒葉下, 風泉壯亂,語不得聞。津橋而西,則《桃花泊》,傍燦然山 參差,桃桃先後花。然洞光谷影,霞片水聲。西湖柳堤, 「秦淮葉渡,煙中閣,鏡中山。昔年畫船紅夢入,此蓋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