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雖三尺童子皆知之,此不復道。晚遭唐室喪亂,
避地死,葬於耒。余按《圖經》,未嘗不嘆息而後已。湘楚 間好鬼事無文之祀,廟貌碁布,牲牢之薦,厭於神腹, 祝告之詞,倦於巫工;獨《工部》之祠缺焉。苟以神言之, 則聰明特達、英粹宏偉之士,豈不能權禍福於非常 之鬼哉?何習俗之難移乎?抑親民者未之化耶?今《河 清君宰》是邑,以禮奉祀,因為志於墓。「庶使後之君 子化民而祀之,則豚酒之薦,庶不專於淫非之鬼,而 亦被及於唐異人之祠墓焉。」「淳化元年九月朢日記。」
《衡州上元張燈記》文天祥
歲正月十五,衡州張燈火分樂,宴憲僚於庭。州之士 女,傾城來觀,或累數舍,竭蹶而至。凡公府供張所在, 聽其往來,一無所禁,蓋其習俗然也。咸淳十年,吏部 宋侯主是州,予適忝陳臬事常平,以王事詣長沙,會 改除,於是侯與予為客主禮。是晚,予從城南竟城東, 夾道觀者如堵。入州,從者殆不得行。既就席,左右楹 及階。階及門,駢肩累足,𧥄𧥄如魚頭,其聲如風雨潮 汐,咫尺音吐不相辨。侑者集三面之人趨而前,執事 幾不可曲折。酒五行,升車詣東廳。廳之後稍偏為燕 坐,俎豆設焉。主人既肅,車不得御,乃步入燕坐之次。 至則兒童婦女,雜襲爭先,男冠以上,往往引去。及獻 酬,州民為百戲,擊鼓吹笛,斕斑而前,或蒙倛焉。極其 俚野,以為樂遊者,益自外至,不可復次序。婦女有老 而秀者,有羸無齒者,有傴僂而相攜者,冠者、髻者,有 盛塗澤者,有無飾者,有攜兒者,有負在手者,有任在 肩者,有哺乳者,有睡者,有睡且蘇者,有邂逅敘契闊 者,有啼者,有啼不止者,有為兒弁髦者,有為總角者, 有自相笑語者,有甲《笑乙》者,有《傾堂笑》者,有無所睹 隨人笑者,跛者、倚者,走者,趨者,相牽者,相扶挈者,以 力相拒觸者,有醉者,有勌者、咳者、唾者、嚏者,欠伸者, 汗且扇者,有正簪珥者,有整冠者,有理裳結襪者,有 履閾者,有倚屏者,有攀檻者,有執燭跂惟恐墮者,有 《酒半去》者,有方來者,有至席散者。兒童有各隨其親 且長「者,有無所隨自至者。立者,半坐於地者,半有坐 機下者,有環客坐,有坐復立者,有立復坐者。視婦女 之數,多寡相當。蓋自數月之孩,以至七八十之老,靡 不有焉。其望於燕坐之門外,沬趄而不及近者,又不 知其幾千許也。當是時,舞者如儺之,奔狂之呼,不知 其褻也。觀者如立通都大衢,與俳優上下」,不知其肆 也。予與侯頹然其間,如為家人之長坐於堂,而驕兒 騃女充斥其間,不知其偪也。予因起而舉酒祝侯曰: 「以平易近民而民近之,豈弟父母,侯之謂矣!」侯釂飲 執爵前曰:「惟使者使民不冤,無湮鬱其和,我是以大 有民。」予避且謝,則復諸侯曰:「使民和歲豐,日星明概, 舉海內得以安其生而樂」其時。衡與賜焉。「維天子之 功,臣等何力之有?」侯拱而立。侯,蜀人也。因與予言,益 州承平時,元夕宴遊,其風流所親見,蓋出於祖宗德 澤,天地涵育之久,而今不可復得矣。予愍然私念之。 慶元、景定間,衡以中州不得免於難,今城郭室廬,公 私文物,猶草創綿蕝云爾。然以幾世幾年所為郡,而 十數年間「卒然修復,得其大體,非國家忠厚,積累於 民,愛養有素,豈望如今所成立哉?蜀自秦以來,更千 餘年,無大兵革,至於本朝,侈繁鉅麗,遂甲於天下,不 幸蕩析,若鬼神之忌盈者。今衡之民,務本而勤力,歲 時一觀游之外,衣食其耕桑,儉而不泰,風氣淳厚,猶 南方建德之國,其將進而未已者乎?予為親懷」歸,得 郡且行,侯選表於朝有日矣。惟一時民物之概得於 目擊,相與嗟嘆闊絕,而欣喜不厭於心者,不當無所 紀,且懼夫可愛可愕之狀,俯仰蹉跎,忽不可以復追 也。燕之明日,亟奮筆記之,以庶幾觀風之意,且使後 政有考云。
《石鼓學田記》元·黃清老
石鼓山,衡之附庸也。奇崛聳拔,中高而外秀,蒸、湘二 水,左右環之,既合,湯湯浩浩,同歸於洞庭書院。當二 流之交,迴瀾渟淵,遠嶂森列,樓閣如在虛空中,蓋湖 南第一之勝地也。唐元和間,州人李寬中結廬讀書 其上。宋景祐丙子,始賜額與「四書院」並稱於天下。勉 齋黃文肅公提舉湖南學校,視芹藻地薄,請於朝,以 公帑鬻籍入官。田在茶陵之哀鵠鄉者助之。自是衣 冠濟濟,有上庠之風焉。聖朝混一,仍置學官主其地。 至元十九年,茶陵陞州,宣閫以吾故田鴉鵲塘及彌 勒莊悉𢌿,其學士有辭,乃中析之,以彌勒莊歸我。田 素號善地,遠書院而邇靈巖寺,無賴僧謂其名浮屠 也,可以力奪。既鼓眾取其禾,且置偽碑壟上曰:「崇寧 八年某捨。」崇寧本無八年,而聽者不能辨。前山長廣 信鄧大任、鄱陽王復、廬陵康莊,相繼訟理,暫得遄失, 久而弊滋,案牘俱泯。後至元丙子冬,新安程君敬直 來長是山,諸生以告,即誓曰:「所不復茲田者,有如二 水。」聞者壯之。適分憲姚公子徵來按郡,上書白其事。 公為窮追故牘,出於府之小胥家,乃移郡定議。既而 南臺監察御史伯顏公九成、甄公允中繼至,又以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