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子公卓君者,余躬延主治橋事,以監生喻子執佐 之,令義民耆老廖緯、黃科、喻正誼、孫繼、楊鑾、黃永遄、 李延洪、曹尚本、陳大節、吳廷秩輩,募民輸粟金。其後 費用稍稍不繼,兵憲李公行部公卓等上其事。公嘉 其義,令募諸屬邑。屬邑之民,亦聞義而輸粟金。州亦 上其事於撫臺,諸公咸嘉褒公卓等之義。凡七閱月 而橋成云。橋闕有五、架有六,廣二十五尺、高三十六 尺,其規制增舊矣。是役也,費金五百零五兩、米五百 四十石,伐石二千、木一千,造石舟二十艘,募水工八 百人、石工百五十人、土工一百人。其伐人、曳人、輸人 不與焉。州人咸言於余曰:「歲有水災,意者無以祀河 伯為祟乎?願徙祀魚」絳神於此,為民禦水患。於是從 民請,立廟於橋之東,余因得記其事云。
《遊雞公巖記》前人
歲辛酉重九日,余與安子旋吉、劉子六符客安陵,動 登高之興。因扁舟載酒,溯流而上,尋向仙洞、六如菴、 蘇仙觀諸勝境,大都經烽火之餘,殘垣敗榭,觸目荊 榛,不堪憑眺。而瞻顧隔江,巖石突屹,狀形如雞,俗呼 為雞公巖。巖上有神廟,巍然獨存。遂渡江而南,登其 巔,見廟狀湫隘,中祀真武帝焉。詢之山僧,僧謂曰:「此 固戰場也。昔逆寇屢犯邑城,禁旅相拒四閱月,小醜 陸梁,孤城幾不可保。神於縹緲中,顯示威靈,旌旄赫 奕,森列滿山。逆寇望風而靡,全此危城,維神之力。」余 聞言,與二子驚相嘆曰:「伊神之靈,實國之福也。」乃臨 風慷慨,四顧徘徊。對茲高巖倚漢,淺瀬鳴沙,坐嘯其 上,發我俯仰,今昔之感何多?歟!憶昔「張士誠僣竊姑 蘇,旅拒王師,多歷年所。明太祖平陳之後,命大將軍 攻之,悉率諸將以築長圍;而開平王列軍於虎丘,以 防士誠東奔。」余嘗遊平江,追思往事,跡其故壘揮戈 躍馬之處,歷歷如在目前。後之三吳子弟,徒嬉遊於 碧山白水之間,轟飲狂歌,以自愉快。孰知開國之建 勳勞以有此土者,豈「易易哉?」嗚呼!今之雞公巖,猶昔 之虎丘也。數年而後,承平日久,雲煙之上下,魚鳥之 飛沉,草夭木喬,披紅駭綠,令人目眩於山靈古寺之 旁,士女往來,爭相馳逐,惟知目前之雞公巖耳。又安 知往昔陳師鞠旅之勞,摧鋒陷敵之慘,藉神威之儼 若有如此也?不益發我俯仰今昔之感乎?於是二子 振衣而起,舉觥浮白,不知林日之將晡。余倚醉而歌 曰:「日之沉兮,月復以升。嗟日月之代遷兮,猶治亂之 遞更。非佳晨良朋,詩酒盤桓兮,何以全吾生?惟流連 於山水兮,山水聊足以陶情。況衡岳非遙,而時入吾 夢寐兮,又何必遐慕乎蓬瀛。」歌罷,登舟而返,爰捉筆 而為之記。
《遊金寶山記》前人
邑之東北,延袤六、七十里,所見無非山者,而層巒突 兀,襟帶群嶺,惟金寶山為絕勝。戊午秋,同人偕余作 《登高遊》。於是涉江潬,循樵徑,西風撲面,寒氣上衣,遙 望仙峰縹緲,依稀在指顧中也。將抵山,攀緣而上,數 步一折,鳥迎於道,雲遶於足,石磴花階,送影在目,飄 飄然作夭際想矣。入山門,禪關半扃,茶煙暫歇。久之, 一僧荷鋤而歸,問「遊子何來?」余告之故。因導余躡危 巖,登寶塔,謁王真君畢。竊憶當年飛昇故址,丹竈鶴 影,至今無一存者,而仙靈陟降時,若與月白風清共 為往還也。少焉紆迴周視諸山,來朝大如盤,小如拳, 其間斷者、續者、俯者、拜者,歷歷皆可數。遙指城郭廬 舍,隱隱在煙樹間。余與諸子瞻眺數四。因思干戈綴 眼,帶甲彌天,風景山河之殊,邑里丘墟之感,又轉而 痛悼不已。是時也,夕陽在山,倦鳥知還。余乃止宿僧 房,聽鳴鐘,聞梵唄,阿那讚嘆之聲,滌我囂塵,覺百年 之內,暫借此袈裟片地,消閒一夜。晨起辭山僧,留詩 壁間而去。遂不復取故道。踵虎豹之遺跡,步禽羽之 飛蹤,稍折而下,直抵山腰。四面圍以松陰,響以石泉。 有老衲款扉而迎,詢其名,曰「龍泉庵。」余乃披襟而坐, 四顧蒼然,無一不可人意者。僧朗一執禮甚恭,向余 索詩,余欣然若有所得。友人迎之歸,吟未就而返。當 斯時也,虎溪一笑,蟬鳴不休,山依依欲送人。余與諸 子逐步回顧,抵書齋,不覺月影在戶矣。因作《遊龍泉》 詩一首,以識登臨之興云:
《禁坑冶文》程秀民
天地生財,本以豫國家之用;隨時因革,又自有變通 之權。頃者四方多故,經費百出,責之常賦,偶有弗克, 則因天地自然之利,盡裁成輔相之宜,以紓民力之 難,濟目前之急。斯廟堂之訏謀,經國之遠慮,無非愛 養斯民計也。職等分叨食祿,義切分憂,雖極胼胝,庸 何敢辭。切惟天下之事,利害常相形,而輕重自宜審, 「使利多而害少」,在人情猶所樂為;若利少而害多,知 人心必不輕蹈。況利伏於無形,而害徵於有跡,其幾 微之際,輕重之懸,又有不容不察者乎。誠以郴之為 郡,雖係腹裡地方,而界連兩廣,接壤邊隅,崇林大谷, 多人跡之所不經,高山峻嶺,為猺彝之所雜處。夫固 湖南之大邊也。正德、弘治年間,恆有猺賊倡亂,攻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