者無數。思盧一村,舊稱富庶,因之殘破,十戶五亡,生 意索如也。予嘆曰:「此一方之害也,亦治理之未至焉 耳。」乃訪盜賊出入所由之路,為防禦之計,使人圖其 山川道途遠近險易閱之。永樂地接廣西,以八尺江 為界。江之北二十里為遷隆寨,遷隆之西八里為華 陽峒,華陽之北十里為水口峒,水口之西十五里為 吳峒,吳峒之西二十里為武藜峒。四峒之地,華陽最 大,水口、武藜、吳峒僅足以當之。四峒之寇,水口最橫, 吳峒次之,華陽次之,武藜又次之。賊越遷隆而東,則 由那架山轉掠而西,由睦眼以歸。越遷隆而西,則由 睦眼村轉掠而東,由那架以歸。睦眼、那架實賊之門 戶,出沒之所必由。乃於睦眼、那架各立營,以那架付 廣西,移防城營官軍於睦眼,協民防守。上狀當路。余 曰:「必待報而舉,則緩不及矣。」乃命管界巡檢宋守才 即先營之,編民為保伍,遷民快之精銳者,令協民與 守。已而安南事動,防城軍未及移,然予之營守已備 矣。鄉民各自為守,分班上下,晝夜惟嚴。是歲,賊果不 至。丁酉、戊戌之秋,賊寇廣西,去吾邊二里,竟不入境。 予曰:「狼彝其信我哉?」乃請於當路,遣巡檢宋守才賜 勞之,咸稽首謝曰:「歲歲不敢復入欽,邊民知室家之 樂,於今三年矣。」己亥之秋,予當滿去,嘆曰:「予去欽而 賊患」復起,非政也,乃即前議而申改之。留軍三十於 防城,分二十守那蘇,以舊上扶龍營之軍二十守睦 眼,備兵憲使實成。予議即舊址復建之,越二月而功 告成,乃記。
《廉山墮淚碑》鄭應科
嘉靖壬戌秋,滄泉黃公由工部郎奉命來守廉,厥冬 十有一月抵任,踰年,癸亥冬十月丁卯卒于任。闔郡 士民莫不哭之慟。公櫬既歸,思公不可復也,因援峴 山故事,為《墮淚碑》,以寓哀慕之思。嗚呼!公何以感人 一至此哉!按公駐車於廉,僅數月耳,其政澤未得遍 及於人。然廉人遽德公而哀慕若此者,知公之心之 愛且仁,而傷其所施之不竟也。先是廉郡藏靡固,忽 一夜為強賊踰城剽而奪之金,約一萬七千餘兩有 奇。又一日為一木工竊入,盜去金千餘兩有奇。強賊 之剽也,所司苦於賠補,莫盈其數,乃議責軍卒丁餘 及民戶丁糧,各出金抵償。地方人素窮敝,復重累,弗 堪也。及公至,始思為經久庇民之計,曰:「茲郡城內外, 民居索然,賊來何所利?所利者獨郡藏之金耳。使吾 藏果堅,賊知不可奪,亦安所覬而來哉?」乃別創一藏, 屹居于郡治東區。其規畫布置,皆心思獨運。鑿為深 窟方櫃,所藏雖利斧莫施。外則築土為窟洞,以通出 入,洞還而徑隘,旋轉紆盤,宛如《太極圖》狀,其出入僅 可容一人,餘以次繼「鐵關十數重,制甚牢締,蓋極天 下郡藏,無若是幽且堅者。」雖明遣數百餘賊人,從容 攻取,亦甚難為力,而終莫可窺矧倉卒間乎?於是一 時見者,皆謂公才智遠過於人。即此一端,其潛寢奸 謀,福庇窮民,千百年受公之賜,以求免於劫奪抵償 之害,功已耿耿不磨,尚安俟於其他也?惜乎工將就 而公遂告逝,無繼之者,或亦有待歟。郡之獄囚,有拘 禁十餘年不得釋,或凍餒者。公初至鞠之,皆曰:「貧苦, 贓贖莫辦也。」公曰:「若然,則拘至何日已耶?」乃為檄請 於當路,悉蠲而遣之。一黠胥以其私擅笞獄囚,聲徹 堂座,公呼至,幾杖斃,因懸一鼓於獄,令囚有被害即 擊以聞,於是囹圄肅然,禁者安生。其仁愛大率類此。 廉雖僻郡,士多秀慧,可進於上。公令學官舉尤慧者 十數人,館之空署,以其所得,日與之講難,而勉厲其 課業,士皆摐摐然有興焉。又選待試之童群於尚志 書院,分經擇師,各課教之,無異其家之親子弟也。郡 地瀕海,且邇諸猺峒,盜賊時出沒,或警報至,守土者 輒驚怖無措,張皇震呼,駭惑眾心。公聞報,從容詰之 曰:「賊眾幾何?」報者約數以對。公佯言曰:「賊縱千人,吾 筆尤能橫掃之,矧未及千,何懼焉?」乃叱之去。因密嚴 守備,或遣人躡捕,城內外晏然若無事者。嗚呼,公真 良師帥者耶!公為人端厚和直,情性寬爽,聽斷明決, 與人接,久談無厭。善於戲謔,每喜登眺,多題詠於山 水杯酒間,或操琴敵奕為樂。胸次灑然,風度真有如 羊叔子者。嘗語人曰:「人惟有所欲,故公庭喧擾,覺逐 逐日多事,纏繫此身。苟無所欲,則此邊壤果何事之 有,而不得與諸君一遊憩談笑也。」故放鶴亭及南亭 之勝,皆公所,常遊詠終日焉。且衙居堂戶,鎖閉尤嚴, 私莫敢干。偶廉知一左右人欺騙,特寘重法,人咸凜 凜。自視事以來,凡贖金所入,悉貯公帑,分毫不入私 橐。卒之日,其家人莫能出一金營殮具,然後知公之 真無所欲,而擺脫塵套若此。嗟乎!使公在廉久而竟 其所施,則廉人所以蒙公之惠者,何有涯涘?而溘忽 遂寢。廉人之命薄,一至此,其真可為長太息也!今思 公不可再得,而共立此碑以誌哀慕焉。則夫有過而 望之者,又寧無興哭流涕,如襄陽百姓之於羊叔、子 瞻、高峴而潸然悲愴者耶?故亦名之為「墮淚碑。」匹之 於古,不嫌同徇眾情也。公名文豪,別號滄泉,閩之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