洲,於西粵罕覯,茲幸有之,非奇歟?主人坐斯亭,觀斯
鶴,對景含毫,瞰幽引眺,其翛然塵外之趣,當有與鶴 相忘者。杜少陵《詠鶴》一詩,其形容精矣。予奚容贅?爰 記數語,以識命亭之意云。
《心遠亭記》前人
「凡好游適林榭與獲其幽勝境者,大都曠逸之夫,而 仕紳鮮遘焉。至其密邇治所者尤少。即有之,或迫吏 務鞅掌,聽斷籌判不少暇,閒就休沐,一過從聊假,宣 洩湮鬱,要非其廓衷所真好也。」嗟夫,為理之貴適尚 矣,託象遊神,翕張時措,靡不有圓機,然匪超敏軼塵 之倫,其疇能辨諸?《粵西巡臬治》廨,其在邕管者殊僻 隘,迺後僅圃數畦,逼市氓廢舍,表達衢巷,官私並屬 未穩。頃者臺石使君屬邕守捐贏金買其地,為闢荒 徑,植卉竹,結亭其間,鬱然敞茂。氓所遺園,故有林木, 使君且嚮意增闊之。於是臬廨之幽勝,殆亡異曠逸 夫所遘矣。亭仍故圃,而新者以放一鶴,名「孤鶴亭」,環 以慢林之邃,名「留陰」,使君業自為記矣。其在衢巷之 亭,巋然爽塏,名之曰「心遠」,蓋取陶淵明「人境結廬,心 遠地偏」之語。歲甲子竣工,屬余為記。余惟使君高材 敏識,庭無滯案,經略封寰之隙,時時操觚染翰,坐亭 中攄幽暢之懷,偕翁張之叟,醒然神遊,滿腔春意。其 所為覆澤斯土者,匪專徇象假合云爾。命之心遠,良 協化機,遠而靡忘,邇「而罔泄,斯心應跡昭矣。獨亭乎 哉?」抑余追景往哲,而有慨乎中云。夫淵明業遂卷懷, 遭時改玉,雖已寄興沉冥,猶稱心遠,宛然戀主赤衷。 世之高淵明,非為其逸也。而或以避喧近達者,謬矣。 若使君出自掖垣,握符風紀,激揚攸寄,胞與鍾情,其 所孳孳,思務規恢,仰宣主上德意,旁暢遐壤隱憂,又 豈能匏繫轍跡,徒自舒形適志於幽勝間哉!以故略 寰中之詭奇,而稱述先民之「心遠」,厥指微矣。然則心 遠名亭,惟使君輩為宜;即以標山澤之癯然悠悠忘 世者不可也。作《心遠亭記》。
《清風館記》前人
邕於粵為雄郡,居上遊,而風氣文物之盛,儷跡中朝。 然地瘠民獷,語言譯鞮,遠城府百里,即逋負山谷,若 非聲教所及。我新安暉山方翁膺簡命來守,迺先之 教化,講明正學大義,刻《一齋日記》等編,以作率興士。 故民翕然嚮風,稍稍若於訓諭,而邕大治。蓋翁以直 道屢屈於時,既轉南曹,則譽望益深。計擢應貳藩臬, 乃拜邕守。時論咸撫惜,而翁則歡然就道。及抵邕,每 圖思焦勞,救弊補偏興革庶務或至不遑啟處。夕方 退食,乘休暇命童子伐翳芟,剔荒穢。乃於郡治之北 得隙地閒曠,廣不盈畝,而聳然突兀,高阜平丘,龜蹲 蜿蜒。俾藝治之,芟夷之,始見其中石甃土牌,頹然半 蝕。跡苔封蓊蓊,蒨蒨雜於荊莽之中,亦不知其歲 月幾何矣。既疇,諮故老相傳,以為宋人所築清風臺 舊址,然不可考矣。翁嗟悼良久,遂劃然喜曰:「清風吾 故人也。吾館於斯,舍於斯,則清風與吾當為賓主。而 臺之興復,舍吾將奚適?」乃命工斸竹木治,陶咨構以 成。翁自扁之曰清風館。夫臺則人所林林之地,其為 義廣「博,《清風》主人恐不得而專之。謂之館則旦夕與 聚,作息動靜咸於是乎游衍」,是《清風》固可居然得也。 夫清風不能自為賓,得翁之退食從容而飄然徐來, 則其愜情性,和衷素,解慍阜財,豁然物表,以詠以觴, 優游成趣,幾不知天地吾身之孰為大小,而何有於 物我形骸行藏失得之橫擾哉?蓋披吾之襟,即與之 俱忘矣。翁為主於內,清風和於外,是以寵辱弗驚,是 非無伐,循性而行,隨寓各適。今日守邕之遐荒絕域, 不啻守州南國之安,他日紆金緋,司將帥,當諸侯之 貴,而翁亦視若固有為也。翁德盛,自然豁達,容物充 裕不校,使人人可親,粹然有道氣象,其獲益於清風, 不既多乎?夫風於《易》為巽,巽主德人,故風能悅萬物。 然則斯節也,其廉頑立懦之澤,又當在百世之下而 使人興起。落成翁命楮師墨卿呼余進之曰:「吾與清 風為賓主,然介紹而傳命者非子歟?其為我颺言之, 以代我儐相之義。」余謝不敏,敢請於賓,復於主。人皆 曰:「諾。」然後書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