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山房,奉常公曰:「此不佞兄弟讀書處也。」歷福巖寺、 三生塔,入南臺寺,吾師曾宗伯植齋公舊讀書處。寺 之奇觀,天霽閣為最。�秀飛崖,如在層臺之上,重屋 之下。溪雲山靄,不礙遠睞。師方有意,劈巨靈,增廣廈, 竟齎志以逝,為之拊膺噓唏焉。過鄒東廓先生景行 祠,途間忽聞《泌瀄》聲,回視之,則澗水怒奔,如移池塘 而置於坂,高於石者三寸,噴出石外者尺許。數十武。 至退道坡近,人或以進道更之。此所謂孔子何闕而 居闕里也。視金牛石跡,蓋去嶽廟咫尺而近矣。集賢 書院者,祠部郎金簡曾公鼎創。松林深鬱,棟宇明淨, 蒲團棐几之屬所在而具為留連者。久之,返開雲堂, 既以攬明秀於胸中,則嗒焉入夢,亦不覺其倦遊也。 山中勝概,尚有紫蓋峰、水簾洞、方廣寺,以遠不能到。 晚仍攜酒核飲於奉常新創書閣。閣在嶽廟之右,門 對方塘,依翠巘疏窗間山樹亭亭。留雲栖鳥,觸目會 心。余笑曰:「奉常選勝而傍嶽宮,不能為醉如泥,亦有 意《三百五十九日齊》乎?」信口為短歌贈之,奉常於是 夜還邑中,余詰旦發衡陽。遊子曰:《書》紀五嶽,獨稱岱 宗。至韓昌黎則謂衡山最遠,而獨為宗。若以與岱匹 者。余觀其吐納雲霧,倏忽雨暘,尚在伯仲間。若發靈 岷、峨、滇、黔之遠,約束蒸、湘、辰、酉、邵、澬、沅、漵之千源,而 橫溢匯流,四環五折於其前,洞庭汪洋,江漢委瀉,恐 未必鴈行於海岱。然而里社祈禱者所不至,數十里 僅一二緇流,如閒雲野鶴,不則虛無人焉,又何闃也? 既稅駕衡陽,因索安別駕隸書「翠微清響」四字,檄邑 令單君鍥於壁。
遊南嶽後記 茅瑞徵
往遊嶽者,相詡高推祝融,邃推方廣。余既登祝融,掇 雲日之勝,私怪衡為名嶽。曾無珍木奇樹,干霄拂雲, 而衲子室並如斗大,亦無琳宮紺宇以稱莊嚴。因問 走方廣路,循嶽麓,入集賢書院。穿徑訪靜室,頗幽雅, 而修竹成行,自森挺可愛。輿人謂「方廣路險絕,扳躋 不易。」乃前行十餘里,曠野坦迤,時逢佳石,佐以荒泉 磳。�作響。又前行數里,始披蒙茸。踰嶺,從者止騎引 輿,經荒棘中,推輓欲疲,而泉石每迎輿競爽。薄暮,抵 西彌寺,為中道,山僧秉炬前導,或斷不屬,而皓月已 在天,不啻光明燭與爝火相代。輿中惟覺樹影參差, 高高下下,而鳴泉漸奔瀉,聲如震霆。前指招提,即所 稱方廣寺也。遶寺四圍皆山,群峰環列,如蓮花形,而 寺適枕其中,為蓮之中瓣,是名「蓮花峰」,最稱奇秀。殿 基弘麗,而僧寮亦碁置緇流,可二百餘,甲於南嶽。是 夕,庭月當空,舉杯引滿,起步前楹,徙倚聽泉,泠然有 會。詰朝登閣,縱觀經藏,謁朱、張兩先生祠,因遍詣梵 宮精舍,引流藝竹,所至幽勝。而環寺多古樹參空,琪 花散馥峰頭,晴旭映發,蒼翠如點,奇石清泉,激盪成 韻。僧引示補衲石、洗缽泉,皆塵外獨絕。長水岳中丞 和聲刻有「嘯臺」字。踞石枕漱相賞,別有真想。或語余, 衡嶽諸峰,並隨地湧泉,大有靈氣。而泉石兩擅,茂林 珍植,鎮以招提,則蓮花實為諸峰冠。往遊者以方廣 匹祝融,豈不或信?余今而後,可稱盡嶽遊之變矣。
遊南嶽記 譚元春
丙辰三月,譚子自念其為楚人,忽與蔡先生言:「我且 欲之嶽。」於是遂之嶽。湖南山水,舟戀其清。次江潭,盟 周子以靜遊,周子許焉。譚子曰:「善遊嶽者先望,善望 嶽者逐步所移而望之。」雨望於淥口,月望於山門,皆 不見。譚子悵然都市,乃得見之,深於雲一紙耳。將抵 衡觸,望莊栗空中欲分天。又望於縣之郊庵,雲頂一 二片綻者,的的見縹碧。又望於道中,萬嶺皆可數,然 是前山,非郊庵所望縹碧者也。道中多古松楓,色綠, 其旁聽睹如意。行三十餘里,入嶽坊,雜木亂植,新葉 洗人。步尋集賢院,蔭松息竹。一僧瘦淨,良久始啟扉。 問「周子何來?」蓋周子少時讀書,院中匾尚有周楷姓 字。是日,意有餘再往水簾洞,越陌踏澗,澗中亂石流 影,閒花開放,舉頭見山喦間忽忽搖白光者,水簾也。 水傾如簾,霜雪同根,下坐沖退,石且臥焉,以仰察其 所飛。返於廟,天乃雨。明日又雨,登峰者危之。驅車而 上,不雨,及華嚴峰,晴在絡絲潭及潭,晴在玉板溪及 溪,晴在祝融峰,若與晴逐者。紫雲洞以上,泉氣白噴, 絡緯軋軋,潭名不謬。過潭無不泉者,左右交相生,或 左右隱,或左右微斷。惟玉板橋左右會草木陰,其響 離橋南折,頻上綠影。小憩半山亭,遊者頗自足。香爐、 獅子、南臺諸峰,皆莫能自立,鳥莫能自飛。再上,可折 入鐵佛庵矣。曰「留以快歸路。」又上,則湘南寺,意不欲 往,遂不往。惟一入丹霞寺,棟宇飄搖,若欲及客之身。 自此「以上,雲霧僦居,冬夏一氣,屋往往莫能自堅,僧 莫能自必。譚子每值平臺頫納晴朗,所曾經危聳,已 有岡焉者,有壑焉者矣。廣疇細畎,水微明如江,江水 亦莫能自大。出丹霞門外望,又有異同矣。」漸仰幽徑, 穿草木花竹,行有檉松,拙怪可笑,顧周子而笑之。踰 北斗嶺,嶺盤為星,數步一折,足不遑措,頗「以此生喘 轉。」尋飛來船石,眾石支扶,一石翱翔甫定,銜尾臥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