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如復擾動,必更生患。兗、豫之人,遠赴萬里,詔書迫 促,必致叛亡。南州溫暑,加有瘴氣,致死亡者十必四 五。遠涉萬里,士卒疲勞,比至嶺南,不復堪鬥。軍行日」 三十里,而兗、豫去日南九千餘里,三百日乃到,人廩 五升,用米六十萬斛,不計將吏驢馬之食。設軍所在, 死亡必眾,既不足禦敵,當復更發,此為刻割心腹,以 補四支。九真、日南相去千里,發其吏兵,猶尚不堪,況 乃苦四州之卒以赴萬里之艱哉!前中郎將尹就討 益州叛羌,益州諺曰:「虜來尚可,尹來殺我。後就徵還, 以兵付刺史張喬。喬因其將吏,旬月之間,破殄寇虜, 此發將無益之效,州郡可任之驗也。宜更選有勇略 仁惠任將帥者,以為刺史、太守。徙日南吏民北依交 阯,還募蠻夷,使自相攻,轉輸金帛以為其資。有能反 間致頭首者,許以封侯列土之賞。」故并州刺史祝良 性多勇決,張喬前有「破虜之功,皆可任用。」四府悉從 固議。即拜良為九真太守,喬為交阯刺史。喬至,開示 慰誘,並皆降散。良到九真,單車入賊中,設方略,昭以 威信,降者數萬人,皆為良築起府寺,嶺外復平。
臣按:李固此議言「南方用兵之病弊,切中事情,使後世讀史者至此灼然如親在行間,目擊其事千古如一日也。至其所謂發將無益、州郡可任者,此皆已然之明效。然後世藩服郡守任用不久隨即罷去,夷獠知其去任之速不可倚仗,而後來之吏又未必然,往往疑信相半,故雖暫服而復叛也。請以今廣西左右兩江言之,兩江地方二三千里,其所轄狠兵無慮十數萬,今設為府者四,為州者三十有七,其府州正官皆以土人為之,而佐貳募職,參用流官。故今百餘年間,未聞有屯聚侵掠者。而所以為州縣害者,皆是不屬土官管束之人,錯雜州縣間者。其間雖或亦有有司帶管及設土官巡檢者,然流官無」 權,彼知其不久而輕玩之,而所謂土巡檢者,官卑力薄,不足以相鈐制。臣愚以為今日制馭馴服之策,莫急于立土官,請用左右兩江之例,而微寓夫設立軍衛之意。蓋左右兩江府州之設,專以其地屬之一姓,臣所謂微寓設立軍衛之意者,眾建官而分其權也。凡今猺獞與編民雜居州縣之間,但「彼依山箐以居耳。今宜特敕內外大臣躬臨其地,召集其酋豪,諭以朝廷恩威,將授以官,如左、右兩江土官例,俾其子孫世享之意。有能率其種類五百名以上內附者,即授以知州之職;四百名以下,量授同知、判官、吏目等官。其官不拘名數,亦如衛所之制。既授其投詞,不須勘實,官給以冠服,遣官」 屬以騶從鼓樂送歸所居。徐俾其擇地立為治所,合眾力成之。既成,具奏請印,俾推其中一人為眾所信服者掌印,則彼受朝廷爵命,必知所感慕,而其同類咸尊敬之。有不伏者,彼仗國威,併力除之不難矣。積久成俗,彼皆慕華風、習禮教,而知殺掠之為非。況眾設其官,勢分力敵,自足相制,不能為亂,而其中不能無自相爭訟者。須至申上司、奏朝廷,則國家之勢益尊,不勞兵戈而一方安靖矣。然所慮為後日患者,地界不明,異時不能無爭耳。宜乘其初,即遣官會同土酋分立地界,或以溪澗,或以山阜,就于界上立石為識,大書深刻于上曰:《某至某為有司界,至某為土官界》。其中民地有深入「其境者,即以外地無徵者與民易之,隨其廣狹,不復丈量。其土酋所領地,就俾其認納稅糧,定為額數,日後不得有所加增。」 如此處置,庶幾其永無患乎?
唐貞元中,廣西黃洞首領黃少卿者攻邕管,及陷欽、 橫、貴等州,屢服屢叛。長慶初,經略使嚴公素復請討 之。兵部侍郎韓愈建言:「黃賊並是夷獠,無城郭可居, 依山傍險,尋常亦各營生,急則屯聚相保。比緣邕管 經略使多不得人,德既不能綏懷,威又不能臨制,侵 欺虜縛,以致怨恨。蠻夷之性,易動難安,遂致攻劫州 縣,侵暴平人,或復私讎,或貪小利,或聚或散,終亦不 能為事。近者征討,本起于裴行立、陽旻,此兩人者,本 無遠慮深謀,意在邀功求賞,亦緣見賊未屯聚之時, 將謂單約立可摧破,爭獻謀計,唯恐後時。」朝廷信之, 遂允其請。自用兵以來,已經二年,前後所奏殺獲,計 不下一二萬人。儻皆非虛,賊已尋盡。「至今賊猶依舊, 足明欺罔。又自南討而來,賊徒亦甚傷損,察其情理, 厭苦必深。大抵嶺南人稀地廣,賊之所處,又更荒僻。 假如盡殺其人,盡得其地,在于國計,不為有益。容貸 羈縻,比之禽獸,來則捍禦,去則不追,亦未虧損朝廷 事勢。請為選有材用威信、諳嶺南事者為經略使,處 理得宜,自然永無侵」叛之事。
臣按:韓愈所言自用兵以來已經二年,前後所奏殺獲一二萬人,儻皆非虛,賊已尋盡,此言非獨當時之弊也。古今人情不大相遠,舉古可以知今,惟聖明留意,遇有遠方捷報,以此言驗之,洞見其真偽矣。至其請為選有材用威信、諳嶺南事者為《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