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Gujin Tushu Jicheng, Volume 488 (1700-1725).djvu/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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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姥曰:「鼓已發矣,速歸,無犯禁。」生曰:「道里遠,奈何可 假片席地相容乎?」娃曰:「不見責,僻陋方將居之,宿何 害焉?」生數目姥,姥曰:「唯唯。」生乃召家僮,請以雙縑備 一宵之饌。妓笑而止之,留以俟他辰。固辭,終不許。俄 徙坐西堂,帷幕簾榻,煥然奪目;籹奩衾枕,亦皆侈麗。 乃張燭進饌,品味甚盛。徹饌,姥起生、娃各敘邂逅相 慕之意。生曰:「此來非止求居,願償平生之志耳。」言未 終,姥至,詢其故,笑曰:「男女之際,大欲存焉。情苟相得, 雖父母不能制也。」生遂下階拜謝,願以身為廝養。姥 遂呼之為郎,飲酣而散。及旦,盡徙其囊橐于李,不復 與親知相聞。日會,倡優輩狎戲,囊中漸鑠,乃鬻駿乘 及其家僮。歲餘,資斧蕩然。娃情彌篤,而姥意已怠,乃 授計于娃,使偕生詣祈嗣。生大喜,質衣而往。返至里 北門,娃謂生曰:「此東轉小曲中,某之姨宅,暫往覲可 乎?」生如其言,抵一車門,青衣促生下驢。適有一人出 訪曰:「誰?」曰:「李娃也。」乃入舍。俄有嫗出迎,年可四十餘。 問生曰:「吾甥何在?」娃至,嫗迎謂曰:「何久疏絕?」相視而 笑。娃引生拜之,嫗意甚慇勤,若將留娃信宿者,而盡 屏其車馬,相與入西戟門。偏院中有山亭竹樹,逶迤 蔥蒨。生謂娃曰:「此姨之私第耶?」笑而不答,以他語對 坐。食頃,有一人控《大宛》汗流馳至,曰:「姥遇暴疾,勢甚 殆,宜速歸。」娃謂姨曰:「方寸亂矣,某疾馳去,候返乘姨 便,與郎偕來。」生擬隨步,其姨與侍兒偶語,以手揮之, 令生止干戶外,曰:「姥且歿矣,當共議喪事,以濟其急, 奈何遽去?」乃止。共計凶儀齋祭之用,日晚,乘不至,姨 曰:「無復命,何也?郎先往視,某當繼來。」生遂往,至舊宅, 門扃鑰甚密,以泥緘之。生大駭,詰其鄰人。鄰人曰:「姥 本稅居,約已周,今徙去矣。」問何徙?曰:「不知也。」生恚甚, 欲詣姨詰之,日晚計程不能達,乃賃榻而寢。自昏達 旦,目不交睫。質明,至姨所,叩扉不應,大呼至數四,閽 者徐出。生遽詢:「姨氏在乎?」曰:「無之。」生曰:「昨暮在此,今 何往?且此誰氏之第?」曰:「此崔尚書宅,昨有人稅此院, 云遲中表之遠至者,未暮去矣。」生惶惑狂發,罔知所 措。因返訪布政里舊邸,邸主哀而進膳。生怨懣,絕食 三日,遘疾甚篤,旬餘愈甚。邸主懼不起,徙諸凶肆之 中。肆人共傷歎而互飼之。後稍愈,執繐幃以自給,累 月漸復壯。每聽哀歌,輒嗚咽流泣,不能自止,歸則效 之。生聰敏,曲盡其妙,雖長安無有倫比。初,二肆之備 凶器者,互爭勝負,其東肆車轝皆奇麗,唯哀挽不敵。 東肆長知生音妙,乃醵錢三萬索雇焉。其黨陰教生 新聲,而相讚和,累旬人莫知之。其二肆長相謂曰:「我 等各閱所長于天門街,以較優劣。不勝者罰直五萬, 以備酒饌,可乎?」各許諾,立契署保。于是里胥聲于賊 曹,聞于京尹。及期,士女盡赴,巷無居人。自旦閱之,及 亭午,歷舉輦轝威儀之具,西肆皆不勝。師有慚色,乃 置層榻于南隅。有長髯者擁鐸而進,翊衛數人。于是 奮髯揚眉,扼腕頓顙而登,乃歌《白馬》之詞,恃其夙勝, 顧盼左右,旁若無人,齊聲讚揚,以為獨步一時矣。有 頃,東肆長于北隅上設連榻,有烏巾少年左右五六 人,秉翣而至,即生也。整其衣服,俯仰甚徐,申喉發調, 容若不勝。乃歌《薤露》之章,舉聲清越,響振林木。曲度 未終,聞者歔欷掩泣。西肆。長為眾所誚,益慚恥,密置 所輸之直于前而遁。四座愕眙,莫之測也。先是,天子 方下訪,俾外方之牧歲一至闕下,謂之入計。時適遇 生父在京師,與同列者易服,竊往觀焉。有老豎即生 乳母婿也,察生容辭,欲認未敢,泫然流涕。生父驚而 詰之,因告曰:「歌者之貌,頗似郎之亡子。」父曰:「吾子以 多財為盜所害,奚至是耶?」言訖亦泣。及歸,豎間馳往 訪于其黨,皆曰:「鄭氏之子,徵其名,且易之矣。」豎意不 釋然,迫而察之,良是。生見豎色動,回翔將匿于眾中, 豎遂持其袂,強挾以歸。父見之,怒其玷辱,乃徒行出, 至曲江杏園東,褫其衣,以馬鞭鞭之數百,垂斃,委之 而去。其師使人陰隨之,歸告同黨,共加傷歎,謀瘞之, 而氣猶未絕。因共荷歸,以葦筒灌勺飲,經宿乃活。月 餘,手足猶不能舉,其撻處皆潰爛。同輩惡其穢,復棄 之道周。行路咸傷之,往往投以餘餐。如是十旬,方杖 策而起。被布裘乞食,裘百結如懸鶉。自秋徂冬,夜入 糞窟,書則周遊廛肆。一日冒大雪行乞,門多不啟。至 安邑東門,循理垣北轉,第七八,有一門獨啟,左扉即 娃宅也。生不知之,遂連聲疾呼,飢凍之甚,音響悽切, 所不忍聽。娃自門中聞之,謂侍兒曰:「此必鄭生,我辨 其音矣。」趨而出,見生枯瘠疥癘,殆非人狀。娃意感焉, 乃謂曰:「豈非某郎也?」生羞憤俱極,口不能言,領頤而 已。娃前抱其頸,以繡襦擁而歸于西廂。失聲長慟曰: 「令子一朝及此,我之罪也。」絕而復蘇。姥大駭,奔至,曰: 「何也?」娃曰:「某郎。」姥遽曰:「何不逐之?」娃斂容卻睇曰:「不 然,此良家子也。當昔驅高車,持多金至此,不踰期而 蕩盡。以計逐之,令其失志,不得齒于人倫。父子,天性 也。使其情絕,殺而棄之,又困躓若此。天下之人盡知 為某也生,親戚滿朝,一旦當權者熟察本末,禍將及 矣。況欺天負人,鬼神不祐。某為姥子,迨今有二十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