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棄背。買舟出都門,沿汴行纔數里,相與登岸,小酌 旗亭,伺娼之醉,為章解纜亟發。娼拗怒,戟手于河滸, 為章弗顧也。娼既為其所紿,倉黃還家。後數年,為章 再到京師,過其門,娼母子即呼街卒錄之,為章略無 憚色。時李孝壽尹開封,威令凜然。既至府,為章自言: 「平時未嘗至都下,無由識此曹,恐有貌相肖者,願試 詢之。」尹以問娼,娼曰:「宣德郎李某也。」為章遽云:「己即 右班殿直康倬也。」尹曰:「誠倬也,取文書來。」為章探懷 中取《吏部告示》文字以呈之,尹撫案大怒曰:「信知浩 穰之地,奸欺之徒,何所不有?」命重杖娼之母子,令眾 通衢慰勞為章而遣之。李尹自以謂益顯神明之政 矣。為章自此折節讀書,易文資,有名于世,後來事浸 露。李尹聞之,嘗以語《外祖》曰:「僕為京兆而康為章,能 作此奇事,可謂大膽矣。」
《老學庵筆記》:蘇叔党政和中至東都,見妓稱錄事,太 息語廉宣仲曰:「今世一切變古,唐以來舊語盡廢,此 猶存唐舊為可喜。」前輩謂妓曰「酒糾」,蓋謂錄事也。相 藍之東有錄事巷,相傳以為朱梁時名妓崔小紅所 居。
《墨莊漫錄》:晁無咎《和李秬雙頭牡丹》有云:「二喬新獲 吳宮怯,雙隗初臨晉帳羞。月地故應相伴語,風前各 是一般愁。」政和間,汴都平康極盛,而李師師、崔念月 二妓,名著一時。晁沖之、叔用每會飲,多召侑席。其後 十許年再來京師,二人尚在,而聲名溢于中國。李生 者,門第尤峻,叔用追往昔,成二詩以示江子之,其一 云:「少年使酒來京華,縱步曾游小小家。看舞《霓裳》《羽 衣》曲,聽歌《玉樹》後庭花。門侵楊柳垂珠箔,窗對櫻桃 捲碧紗。坐客半驚隨逝水,吾人星散落天涯。」其二云: 「春風踏月過章華,青鳥雙邀阿母家。繫馬柳低當戶 葉,迎人桃出隔牆花。鬢深釵暖雲侵臉,臂薄衫寒玉 照紗。莫作一生惆悵事,鄰州不在海西涯。」靖康中,李 生與同輩趙元奴及築毬、吹笛袁陶、武震輩,例籍其 家。李生流落來浙中,士大夫猶邀之以聽其歌,然憔 悴無復向來之態矣。
宣和戊戌冬,予道由潁昌之汝墳,驛壁間得廖正一 明略手題三詩,其一云:「阿憐二十頗有餘,秀眉豐頰 冰瓊膚。無端欲作商人婦,更往方尋海畔夫。」其二云: 「阿梅笄歲得同歡,懊惱情深解夢蘭。鶯語輕清花裏 話,柳條弱嫩掌中看。」其三云:「淮源距襄陽,亭候逾十 舍,征鞍背繡帷,雲雨連四夜,雙艷盡傾城。一妹偏擅 價,獨怒蕙心輕。誤許商人嫁」,初不曉其意,是年至唐 州外氏家,因舉是詩。邦人任喻義可云:「頃年明略與 郡之二營妓往來,情好甚篤,其一小字憐憐,其一名 梅。時憐憐將為大賈所納,明略既去,道過汝墳,作詩 蓋有所感也。憐憐竟隨賈去,方尋海畔夫」,用海上有 逐臭之夫事譏之也。
《清波雜志》:晁無咎貶玉山,過彭門,而陳履常廢居里 中。無咎出小鬟舞梁州以佐酒,履常作小闋《木蘭花》 云:「娉娉裊裊,芍藥梢頭紅樣小。舞袖低垂,心到郎邊 客已知。金尊玉酒,勸我花前千萬壽。莫莫休休,白髮 簪花我自羞。」無咎云:「疑宋開府鐵心石腸,及為《梅花 賦》,清便艷發,殆不類其為人。」履常清通,雖鐵心石腸 不至於開府,而此詞清便艷發,過於《梅花賦》矣。 方務德侍郎帥紹興赴召,士人姚某以書投誠,其略 曰:「某流落江湖二十年,兄弟異立,未能成家。重以場 室蹉跌,遂失身於倡館。馬慧歲月滋久,根深蒂結,生 育男女,於義有不可負者。兼渠孑然一身,無所依倚, 處性不能自立,萬一有叛此盟,終身廢棄,存亡或未 可保。不於侍郎還朝之日,得遂脫身從良,他日必困 此門戶中,不唯無以釋兒女之恨,而某亦從此銷縮。 區區欲望矜憐,使魚鳶之屬,川泳雲飛,侍郎之德大 矣。敢不下拜。」方書其後云:「姚某解元,文詞英麗,早以 俊稱。杯酒留連,遂致於亡友。露由衷之懇,不愧多言; 遂成家之名,何愛一妓。韓」公之於戎昱,既徇所求,奇 章之望,牧之更宜自愛。能從其請,可見寬厚之德,且 引事切當。韓滉鎮潤州,戎昱典屬郡,暱一妓,或言於 韓,韓取戎不敢留,臨別作小詞曰:「好在春風湖上亭, 柳絲藤蔓繫人情。黃鸝久住渾相戀,欲別頻啼三兩 聲。」韓聞即歸之。蓋用此事。
《玉照新志》:秦妙觀,宣和名娼也,色冠都邑,畫工多圖 其貌,售於外方。陸升之仲高,山陰勝流,詞翰俱妙,晚 坐秦黨中,遂廢於家。嘗語明清曰:「『頃客臨安,雨中一 老婦人蓬首垢面,丐於市,籍簷溜以濯足,泣訴於升 之曰:『官人曾聞秦妙觀否?妾即是也』。雖掩抑困悴,而 聲音舉措,固自若也』。各與之金而遣之去。」仲高言已, 淚落盈襟,蓋自愴其晚年流落不偶時相似耳。言猶 在耳,興懷太息。
仲彌性,并淮上知名士也。登第之後,諸侯交辟,久之, 得通判湖州。楊娼韻者,以色藝顯名一時,彌性惑之, 與偕老。韻以誕日嘗作醮供,彌為代作醮詞云:「身 若浮萍,尚乞憐於塵書;命如葉薄,敢祈祐于元穹。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