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惟,實所悲痛。往在江表,像法盛興,梁武、簡文,捨施 無限,及其三淮沸浪,五嶺騰煙,列剎盈衢,無救危亡 之禍;緇黃蔽路,豈有勤王之師?比年以來,風塵屢擾, 水旱不節,征役稍繁,家業先空,瘡痍未復,時興工役, 力所未堪。伏惟聖朝」,功德無量,何必要營大像,而以 勞費為名?雖斂僧錢,百未支一。尊容既廣,不可露居, 覆以百層,尚憂未遍,自餘廊廡,不得全無。又不損國 財,不傷百姓,以此事主,何謂盡忠?臣今思惟,兼採眾 議,咸以為如來設教,以慈悲為主,丕濟群品,應是本 心,豈欲勞人,以存虛飾?當今有事,邊境未寧,宜寬征 賦之徭,省不急之費?設令顧作,皆以利趨,既失田時, 自然棄本。今不樹稼,來歲必饑,役在其中,難以取給。 況無官助,義無得成,苦費官財,又盡人力,一隅有難, 將何救之?
《諫白司馬坂營大像表》張廷珪
臣廷珪言:夫佛者,以覺知為義,因心而成,不可以諸 相見也。故《經》云:「若以色見我,以聲音求我,是人行邪 道,不能見如來。」此明真如之果,不外求也。陛下信心 歸依,發弘誓願,壯其塔廟,廣其尊容,已遍于天下久 矣。蓋有住于相而行布施,非最上第一希有之法。何 以言之?《經》云:「若人滿三千大千世界七寶以用布施, 及恆河沙等身命布施,其福甚多。若人于此經中受 持,及《四句偈》等為人演說,其福勝彼。」如律所言,則陛 下傾四海之財,殫萬人之力,窮山之木以為塔,極冶 之金以為像,雖勞則甚矣,費則多矣,而所獲福緣,不 愈于禪房之匹夫。沙門之末學,受持精進,端坐思理, 亦明矣。臣竊為陛下小之。今陛下廣樹薰修,又置精 舍,則《經》云「菩薩所作福德,不應貪著」,蓋有為之法,不 足高也。況此營建,事殷土木或開發盤礡,峻築基陛, 或填川澗,通轉採斫,碾壓蟲蟻,動盈巨億,豈佛標坐 夏之義,愍蠢動而不忍害其生哉?今陛下何以為之? 又役鬼不可,唯人是營,通計工匠,率多貧窶,朝驅暮 役,勞筋苦骨,簞食瓢「飲,晨炊星飯,饑渴所致,疾疹交 集,豈佛標《徒行》之義,愍畜獸而不忍傷其力哉?今陛 下何以為之?又營築之資,僧尼是稅,雖乞丐所致,而 貧闕猶多。郡縣徵斂,星火逼迫,或謀計靡所,或鬻賣 以充,怨聲載路,和氣未洽,豈佛標《隨喜》之義,愍愚民 而不忍奪其產哉?今陛下何以為之?且邊朔未寧,軍 旅日給,天下虛竭,海內勞敝,伏惟陛下慎之。思菩薩 之行,為益一切眾生,應如是布施。不住聲、香、味、觸、法 布施故,其福德若東南、西北、四維、上下,虛空不可思 量矣。何必慇慇于住相,凋蒼生之業,崇不急之務乎? 臣以時政論之,則宜安邊境,畜府庫,養人力;以釋教 論之,則宜救苦厄,滅諸相,崇無為。伏願陛下察臣之 愚,行佛之意,務以理為尚,不以人廢言。幸甚幸甚!謹 言。」
又
臣某言:「臣奉敕,河北道宣勞,今發都下從白司馬坂 所,遇見轉運材木,顧役人夫。臣勘問檢校官左藏置 監事馮道得狀,奉今月八日敕,于坂所修營。臣竊以 天后朝僧懷義營刱大像,并造天堂安置。令王弘義、 李昭德等分道採斫大木,虐用威勢,鞭捶官寮,鑿山 填溪,以夕繼晝,傷殺丁匠,不可勝言,費散錢數,動以 億計。其時百姓愁苦,四海騷然,皇天孔明,實茲降鍳。 凡所營構,並為災火所焚。懷義之徒,相次伏法而死, 自此之後,停寢十年。近者狡豎張易之、昌宗、昌儀等, 將欲潛圖大逆,為國結怨,下人兼售私木,以規官利, 遂又與僧萬壽等設計,移此坂營建。今逆豎夷滅,皇 運中興,陛下先發德音,頻下明制,除」不急之務,罷土 木之工,所以少監楊務廉遠徙屏黜,頒示天下,凡在 中外,不勝忭躍。若此像閣,重復修營,則與《制書》義殊 乖越。尚令二逆遺惡未除,臣雖至愚,固知不可。且窮 土木之作,竭倉庫之資,將非崇樹勝緣,求諸福德者 也。今則興起營造,採木作坂,蠕動含生,因緣致死,每 遇一日之內,算數尚「不可知。比及累歲而成,譬喻豈 復可及?廣殺而求福德,所獲焉補所亡?慈悲之理,深 未弘暢。方今仲春作候,當務農業。臣今在路經過,全 未見人耕種,訪問咸稱乏絕。苟求朝夕米糧,此則百 姓切急,誠若倒懸矣。陛下受天明命,作民父母,可不 先解倒懸之切,而反罄財竭力,修營不急之務乎?特 乞即」日停造大像等,仍量抽其錢,賑濟窮乏。如天恩 允臣等所請,天下蒼生幸甚。謹遞表奏聞,伏聽敕旨。
《洛州昭覺寺釋迦牟尼佛金銅瑞像碑》
李嶠
蓋聞法體凝寂,離形相之區;道心元微,同虛空之德。 不可以名言說,不可以去來改,泊矣無繫,修焉似存, 潛輝匿端,而跡滿三界,滅識掩智,而行該萬法,契存 于希夷之表,機動于恍惚之中,談其空則不盡有為, 索其朕則伏歸無物,非盡天之至妙,其孰能與于此 乎?夫權智無方,說三應物,真乘寂住,抱一湛然,同天 「等人,寧累於我淨;見病示慘,未虧于常樂。故能蒙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