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李憲者,夜起,室中忽見一婦人,著繡衣,自稱曰:「我
樹神黃祖也,能興雲雨,以汝性潔,佐汝為生。朝來父 老皆欲祈雨,吾已求之於帝。」明日日中大雨,至期果 雨,遂為立祠。憲曰:「諸卿在此,吾居近水,當致少鯉魚。」 言訖,有鯉魚數十頭飛集堂下,坐者莫不驚悚。如此 歲餘,神曰:「將有大兵,今辭汝去。」留一玉環曰:「持此可 以避難。」後劉表、袁術相攻,龍舒之民皆徙去,惟憲里 不被兵。
漢獻帝建安中,東郡民家有怪,無故甕器自發,訇訇 作聲,若有人擊盤案在前,忽然便失雞,生子輒失去。 如是數歲,人甚惡之。乃多作美食覆蓋,著一室中,陰 藏戶間。窺伺之,發聲如前聞,便閉戶周旋室中,了無 所見。乃闇以杖撾之。良久,于室隅間有所中,便聞呻 吟之聲,開戶視之,得一老翁,可百餘歲,言語了不相 當,貌狀頗類於獸。遂行推問,乃於數里外得其家,云 「失來十餘年,得之哀喜。」後歲餘,復失之。聞陳留界復 有怪如此,時人咸以為此翁。
後漢建安中,沛國郡陳羨為西海都尉,其部曲王靈 孝無故逃去,羨欲殺之。居無何,孝復逃走,羨久不見, 囚其婦,婦以實對。羨曰:「是必魅將去,當求之。」因將步 騎數十,領獵犬,周旋于城外求索,果見孝于空冢中 聞人犬聲,怪遂避去。羨使人扶孝以歸,其形頗象狐 矣,略不復與人相應,但啼呼阿紫。阿紫,狐字也。後十 餘日,乃稍稍了悟,云:「狐始來時,于屋曲角雞棲間,作 好婦形,自稱阿紫招我,如此非一。」忽然便隨去,即為 妻,暮輒與共還其家,遇狗,不覺云樂無比也。道士云: 「此山魅也。」《名山記》曰:「狐者,先古之淫婦也,其名曰阿 紫,化而為狐,故其怪多自稱阿紫。」
南陽西郊有一亭,人不可止,止則有禍。邑人宋大賢, 以正道自處,嘗宿亭樓,夜坐鼓琴,不設兵仗。至夜半 時,忽有鬼來登梯與大賢語,眝目磋齒,形貌可惡,大 賢鼓琴如故。鬼乃去,於市中取死人頭來,還語大賢 曰:「寧可少睡耶?」因以死人頭投大賢前。大賢曰:「甚佳, 吾暮臥無枕,正欲得此。」鬼復去,良久乃還,曰:「寧可共 手搏耶?」大賢曰:「善。」語未竟,鬼在前,大賢便逆捉其腰, 鬼但急言死,大賢遂殺之。明日視之,乃老狐也。自是 亭舍更無妖怪。
魏黃初中,頓丘界有人騎馬夜行,見道中有一物,大 如兔,兩眼如鏡,跳躍馬前,令不得前。人遂驚懼墮馬, 魅便就地捉之,驚怖暴死。良久得甦,甦已失魅,不知 所在。乃更上馬,前行數里,逢一人,相問訊已,因說向 者事變如此,今相得為伴,甚歡。人曰:「我獨行,得君為 伴,快不可言。君馬行疾且前,我在後相隨也。」遂共行, 語曰:「向者物何如,乃令君怖懼耶?」對曰:「其身如兔,兩 眼如鏡,形甚可惡。」伴曰:「試顧視我耶?」人顧視之,猶復 是也。魅便跳上馬,人遂墮地怖死。家人怪馬獨歸,即 行推索,乃於道邊得之。宿昔乃蘇,說狀如是。
魏郡張奮者,家本巨富,忽衰老財散,遂賣宅與程應。 應入居,舉家病疾,轉賣鄰人阿文。文先獨持大刀,暮 入北堂中梁上。至三更竟,忽有一人長丈餘,高冠黃 衣,升堂呼曰:「細腰!」細腰應喏曰:「舍中何以有生人氣 也?」答曰:「無之。」便去。須臾,有一高冠青衣者,次之,又有 高冠白衣者,問答並如前。及將曙,文乃下堂中,如向 呼法。呼之問曰:「黃衣者為誰?」曰:「金也,在堂西壁下。」「青 者為誰?」曰:「錢也,在堂前井邊五步。」「白衣者為誰?」曰:「銀 也,在牆東北角柱下。」「汝復為誰?」曰:「我杵也,今在竈下。」 及曉,文按次掘之,得金銀五百斤,錢千萬貫。仍取杵 焚之。由此大富,宅遂清寧。
魏司馬太傅懿平公孫淵,斬淵父子。先時,淵家數有 怪,一犬著冠幘,絳衣上屋欻,有一兒蒸死甑中。襄平 北市生肉,長圍各數尺,有頭目口喙,無手足而動搖。 占者曰:「有形不成,有體無聲,其國滅亡。」
魏齊王芳,正始中,中山王周南為襄邑長。忽有鼠從 穴出,在廳事上語曰:「王周南,爾以某月某日當死。」周 南急往,不應,鼠還穴。後至期復出,更冠幘皂衣而語 曰:「周南,爾日中當死。」亦不應。鼠復入穴。須臾復出,出 復入,轉行數語如前。日適中,鼠復曰:「周南,爾不應死, 我復何道。」言訖,顛蹶而死,即失衣冠所在。就視之,與 常鼠無異。
吳中有一書生,皓首,稱胡博士,教授諸生,忽復不見。 九月初九日,士人相與登山遊觀,聞講書聲,命僕尋 之。見空塚中群狐羅列,見人即走。老狐獨不去,乃是 皓首書生。
吳先主時,陸敬叔為建安太守,使人伐大樟樹下數 斧,忽有血出,樹斷有物人面狗身,從樹中出。敬叔曰: 「此名彭侯。」乃烹食之,其味如狗。《白澤圖》曰:「木之精名 彭侯,狀如黑狗,無尾,可烹食之。」
吳富陽縣董昭之,嘗乘船過錢塘江,中央見有一蟻, 著一短蘆,走一頭迥復向一頭,甚惶遽。昭之曰:「此畏 死也。」欲取著船,船中人罵:「此是毒螫物,不可長,我當 蹹殺之。」昭意甚憐此蟻,因以繩繫蘆著船,船至岸,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