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丈平時作何看,而今日猶有此疑也。蓋其初生之 一奇一偶,則兩儀也。一奇之上又生一奇一偶,則為 二畫者二,而謂之太陽少陰矣。一偶之上亦生一奇 一偶,則亦為二畫者二,而謂之少陽太陰矣。此所謂 四象者也。〈四象成則兩儀亦分為四〉太陽奇畫之上,又生一奇一 偶,則為上爻者三,而謂之「《乾》《兌》」矣。〈餘六條準此〉此則所謂 「八卦」者也。〈八卦成則兩儀四象皆分為八〉是皆自然而生,瀵湧而出, 不假智力,不犯手勢,而天地之文,萬事之理,莫不畢 具。乃不謂之「畫前之《易》」,謂之何哉?僕之前書,固已自 謂非是古有此圖,只是今日以意為之寫出奇偶相 生次第,令人易曉矣。其曰《畫前之易》,乃謂未畫之前 已有此理,而特假手于聰明神武之人以發其祕,非 謂畫前已有此圖,畫後方有八卦也。此是《易》中第一 義。若不識此而欲言《易》,何異「舉無綱之網,挈無領之 裘」,直是無著力處。此可為知者道也。目疾殊甚,不能 親書,切幸深照。
第四畫者,以八卦為太極,而復生之兩儀也;第五畫者,八卦之四象也;第六畫者,八卦之八卦也。再看來書有此一項,此書未答,故復及之。熹又稟。
又
《易說》,不知尊意看得如何?前書所云「二方六卦六辰, 皆失其所與得失半」之說,後來思之,亦有未盡。蓋徙 陽于北,使陽失其位而奪陰之位;徙陰于南,使陰失 其位而奪陽之位。二方固已病矣。東方雖得仍舊為 陽,然其溫厚之仁,不得南與同類相合,而使彊附于 北方嚴凝之義。不則卻須改仁為義,以去陰而就陽, 方得寧貼,然又恐無此理,是東方三卦三辰亦失其 所也。西方雖得,仍舊為陰,然其離北附南,與夫改義 為仁,其勢亦有所不便,是西方三卦三辰亦失其所 也。蓋移此二方,而四方八面十二辰十二卦,一時鬼 亂,無一物得安其性命之情也。前書所稟,殊未及此 之明白詳盡也。
又
《易》說已悉,若只如此,則熹固已深曉,不待諄諄之告 矣。所以致疑,正恐高明之見有所未盡,而費力穿鑿, 使陰陽不得據其方盛之地,仁義不得保其一德之 全,徒爾紛紜,有損無益爾。今既未蒙省察,執之愈堅, 則區區之愚,尚復何說?切意兩家之論各自為家,公 之不能使我為公,猶我之不能使公為我也。不若自 此閉口不談,各守其說,以俟羲文之出而質正焉。然 以高明之見,自信之篤切,恐羲文復出,亦未肯信其 說也。魏鄭公之言,以為望獻陵也。若昭陵,則臣固已 見之矣。佛者之言曰:「諸人知處,良遂總知;良遂知處, 諸人不知。」正此之謂矣。世間〈疑闕〉「《吾入身》,在閒處,言之 無益」,此正好從容講論,以慰窮愁,而枘鑿之不合又 如此,是亦深可歎者,而信乎其道之窮矣。
又
《易說》垂示,極荷不鄙。然淺陋之見,前已屢陳至煩訶 斥久矣。今復何敢有言?但詳《序說》諸篇,唯是依經說 理,而不惑于諸儒臆說之鑿,此為一書要切之旨。今 以篇中之說考之,則如《繫辭》《說卦解》兩引《禮記》,以「春 作夏長為仁,秋斂冬藏」為義;《說卦解》又獨引「溫厚之 氣,始于東北,盛于東南;嚴凝之氣,始于西南,盛于東 北」,以為仁義之分。此于《經》既有据,又合于理之自然, 真可謂不惑于諸儒臆說之鑿矣。但其所以為說,則 又必以為聖人恐《乾》止有陽剛而無仁,《坤》止有陰柔 而無義;故必兼三才以為六畫,然後能使乾居東北 而為冬春之陽;坤居西南而為夏秋之陰。又必橫截 陰陽各為兩段,以分仁義之界,然後能使春居東而 為《乾》之「仁」,夏居南而為《坤》之「仁」,秋居西而為《坤》之「義」, 冬居北而為《乾》之義。
此非本書之詞。但以鄙意注解如此。庶覽者之易曉耳。
則其割裂補綴,破碎參差,未知于《經》何所据依,而何 以異于諸儒臆說之鑿也?又按:文王、孔子皆以乾為 西北之卦,艮為東北之卦。顧雖未能洞曉其所以然, 然《經》有明文,不可移易,則已審矣。今乃云「乾位東北」, 則是貶《乾》之尊使居艮位,未知使艮卻居何處?此又 未知于《經》何所据依,而何以異于諸儒臆說之鑿也? 又按:孔子明言:「《易》有太極,是生兩儀。」是則固以太極 為一,兩儀為二,而凡有心有目者皆能識之,不待推 曆布算而後可知也。今《太極論》乃曰:「乾坤者,《易》之太 極」,則以是兩儀為太極,而又使之自生兩儀矣。未知 此于《經》何所据依,而又何以異於諸儒臆說之鑿也? 至《繫辭解》又謂:「太極者一之所由起」,則是又以為太 極之妙一不足以名之,而其《序》則當且生所起之一, 而後再變乃生兩儀矣。此則又未暇論其于《經》有無 据依,是與不是,諸儒臆說之鑿,而但以前論參之,已 有大相矛盾者,不審高明之意果何如也?凡此四條, 熹皆不敢輒以為非,以觸尊怒;但所未曉,不敢不求 教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