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矣。非真有以見夫天理之本體,富貴貧賤處之一,而不少易其志者能之乎?志定則守定,守定則非其道,一介不取,非其力,一食不受也。嗚呼,賢哉,《伐檀》之志乎!由此推之,立此志於學則必為先難而後獲矣。立此志於仕,則必為先事而後食矣。立此志於天下,則必為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矣。故曰「不患志之不立,惟患心之無見。」 故君子之學,必先求見大而後可。
《周頌:敬之》:「維予小子,不聰敬止。日就月將,學有緝熙 于光明。」
臣若水通曰:「此成王既受群臣之戒,乃自為答之之言也。小子,成王自謂也。熙,亦明也。成王言我不聰而未能敬也。然當自勉於學,庶幾日有所就,月有所將,續而明之,廓清昏蔽,使吾心光大高明之本體以復可也。夫聖學莫先於立志,立志莫先於見大,見大者非他,即天理也。天理者非他,即我心之本體也。心體」 本自廣大,本自高明,人惟不見此體,則志無定向,而學有閒斷,廣大高明之體失矣。成王言學而以緝熙光明為志,蓋其所見大矣,豈非堯、舜、禹、湯、文、武心學之傳乎?嗚呼,賢哉!人主誠志乎成王之所志,而自求本體之光明,則聰明聖智皆由此出,何憂乎德不如唐、虞,治不如三代哉!
《春秋》:莊公十二年「春三月,紀叔姬歸于酅。」
臣若水通曰:叔姬歸酅者何?明志也。曰歸者何?明所天也。叔姬,紀侯之媵妾也。酅者,紀國之屬邑也。叔姬者,以宗廟在酅,歸奉其祀也。夫仁不以盛衰改節,義不以存亡易心,志定故也,天一而已故也。叔姬以一婦人,尚能全節守義,立綱常於萬世,其志亦可壯也。《詩》之「髧彼兩髦,誓弗二天」 ,殆與共姜之節,同垂不朽。後之賣國降鹵,奄奄出「婦人下」 ,其志亦可悲夫。
《禮記·禮運》曰:「大道之行也,與三代之英,丘未之逮也, 而有志焉。」
臣若水通曰:「大道之行」 ,謂上古道洽之時也。「三代之英」 ,謂名世之臣也,當時君臣皆以天下為一身者也。「未逮而有志」 ,謂慕而願學之也,慕之故志之。
孔子《閒居》曰:「志之所至,詩亦至焉;詩之所至,禮亦至 焉;禮之所至,樂亦至焉;樂之所至,哀亦至焉。」
臣若水通曰:「五至一而已矣,何以曰一志而已矣。夫志,心之之也。心有所之而不已焉,必其形諸言而《詩》成矣。由《詩》之所至而不已焉,必將加於民而禮以動之矣。由禮之所至而不已焉,必將樂民之樂而樂以和之矣。由樂民之樂而不已焉,必將憂其將壞而哀思勤民至矣。夫由哀以愬於《詩》而卒本之志焉,則人」 君之志,誠萬事之本,而不可不立焉者。由是推之,凡志於正者,必無往而不正,志於邪者,必無往而不邪。邪正公私立乎中而以類應於外者,若影響焉。人君之志,可不慎歟!是故《格物》之道,審幾要矣,立志急焉。
儒行曰:「身可危也,而志不可奪也」,雖危起居竟信其 志。
臣若水通曰:危起居,謂比黨者,因事傷之也,所謂身危也。竟終信不屈也,所謂志不可奪也。夫立志至身危矣,而不可奪焉,夫然後謂之志。志也者,志於道也,伸志則伸道矣。
《射義》曰:「天地四方者,男子之所有事也。故必先有志 於其所有事,然後敢用穀也。」
臣若水通曰:「上下四方曰宇,古今往來曰宙。宇宙內事,即已性分內事也,此性道渾淪之體也。志也者,志於此而已矣。故男子之生必先懸桑弧蓬矢六,以射天地四方,而後乃使母食之,所以示志也。」
《論語》: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學。」
臣若水通曰:此章聖人自言其進德之序,而始之以此也。然以此而始,亦以此而終,夫學莫先於立志,而所志莫大乎道,「志於學,即志於道也。人之志道,如木之有根然,株幹花實,皆與根一貫者也。三十而立,志之立也。四十不惑,志之不惑也。五十而知天命,窮知,此志之蘊也耳。順從心,則極其變化,而所志始畢矣。」 然則志也者,其聖學始終之要乎?故世之學者,未有不先定其志,能任重而道遠者也。然而持志有要焉,忘則不及,助則過,皆非善學也。勿忘勿助,此孟子之所以善持其志,而為學者之所當從事歟!
子曰:「苟志於仁矣,無惡也。」
臣若水通曰:「仁與不仁之閒不能以髮者也。入乎此則出乎彼。惡者非仁也,吾心之邪念也。仁者天理也,吾心之中正也。人於頃刻之閒邪念生焉則為惡而不仁矣,頃刻之閒而正念生焉,則為天理而不仁遠矣。故其心誠在於仁,隨時隨處體認天理,一毫私意亦退聽矣,惡念何自而生哉?故曰『無惡也。然則如是可以至於聖乎』?」 曰:「係乎誠否」 ,何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