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化育萬物,此天地之忠恕,即天地之貫也。聖人至 誠不息,故盡人盡物,贊化育,參天地,此聖人之忠恕, 即聖人之貫也。賢人亦此忠恕,但或勉強而行,未免 有作輟純雜之不同,故有貫有不貫,而其貫處即與」 聖人同。即愚夫婦亦此忠恕,但為私欲遮蔽,不能忠 恕,即不能貫,或偶一念之時亦貫,而其實處亦即與 聖人同。只是各人分量不同,其貫無兩。忠恕譬如一 顆明珠,聖人如在衣外,炯炯不昧,一室之中,光輝四 映;賢人如在花紗衣內,立一室中,其有花處未免遮 掩,其透露處自是光輝外現,而其外「現處與聖人何 異?愚夫婦如衣裘懷珠,全無光彩時,而掀揭衣時亦 有一處照映,而其照與聖人何異?」又曰:「忠恕只是一 箇心,實心為忠,實心之運為恕,即一也。曰而已矣,則 已貫矣,言此外更無餘物也。道何以言吾道人同此, 吾也。道不遠人也,忠恕何以能貫?忠恕違道不遠也。」 他日亦以一貫語子「貢。而及其問《終身行》,則曰:『其恕 乎!恕非一乎?可以終身行,非貫乎』?」 呂兆琳問:「『夫子 之道,忠恕而已矣』。夫子說一貫,曾子說忠恕,卻是二 了。」先生曰:「『忠恕只是一而已矣』,是貫。蓋忠是盡心,恕 是如心,只此一心,何處不貫!曾子平日得力在此,故 隨口拈出。設若止云『夫子之道,忠而已矣』,亦便罷了。 譬如說」天地是不二。又云「博厚」「高明」「悠久」及「陰陽健 順」等字,殆又不止於二矣。然論理,只是一箇。譬如一 人,或呼名,或呼字號,或呼官職,總是這一箇人隨其 所見而得名。正是「智者見之之謂智,仁者見之之謂 仁」,即此意也。
日知錄
《忠恕》
延平先生《答問》曰:「『夫子之道,不離乎日用之閒,自其 盡己而言,則謂之忠,自其及物而言,則謂之恕,莫非 大道之全體,雖變化萬殊,於事為之末,而所以貫之 者未嘗不一也。曾子答門人之問,正是發其心爾,豈 有二邪?若以為夫子一以貫之』之旨甚精微,非門人 所可告。姑以忠恕答之,恐聖賢之心不若是之支也。」 如孟子言堯舜之道,孝弟而已矣,人皆足以知之,但 合內外之道,使之體用一原,顯微無閒,則非聖人不 能爾。朱子又嘗作《忠恕說》,其大指與此略同。按:此說 甚明,而《集註》乃謂「借學者盡己、推己之目以著明之」, 是疑忠恕為下學之事,不足以言聖人之道也。然則 是二之,非一之也。
慈谿黃氏曰:「天下之理,無所不在,而人之未能以貫 通者,己私閒之也。盡己之謂忠,推己及人之謂恕。忠 恕既盡,己私乃克,此理所在,斯能貫通。故忠恕者,所 以能一以貫之者也。」
元戴侗作《六書》,故其訓忠曰:「盡己致至之謂忠。」《語》曰: 「為人謀而不忠乎?」又曰:「言思忠。」《記》曰:「喪禮,忠之至也。」 又曰:「祀之,忠也,如見親之所愛,如欲色然。」又曰:「瑕不 揜瑜,瑜不揜瑕,忠也。」《傳》曰:「上思利民,忠也。」又曰:「小大 之獄,雖不能察,必以情。」忠之屬也。《孟子》曰:「自反而仁 矣,自反而有禮矣,其橫逆由是也,君子必自反也,我 必不忠。」觀於此數者,可以知忠之義矣。反身而誠,然 後能忠;能忠矣,然後由己,推而達之,家國天下,其道 一也。其訓恕曰:「推己及物之謂恕。己欲立而立人,己 欲達而達人,施諸己而不願,亦勿施於人」,恕之道也。 充是心以往,達乎四海矣。故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 矣。忠也者,天下之大本也;恕也者,天下之達道也。子 貢問曰:「有一言而可以終身行之者乎?」子曰:「其恕乎。」 夫聖人者,何以異於人哉?知終身可行,則知一以貫 之之義矣。
《中庸》記夫子言君子之道四,無非忠恕之事。而乾九 二之龍德,亦惟曰「庸言之信,庸行之謹。」然則忠恕君 子之道也,何以言違道不遠?曰:此猶之云「巧言令色, 鮮矣仁也。」豈可以此而疑忠恕之有二乎?或曰:孟子 言「強恕而行,求仁莫近焉」,何也?曰:此為未至乎道者 言之也。孟子曰「由仁義行,非行仁義也。」仁義豈有二 乎?
忠恕部藝文
《恕齋銘》宋·張栻
刑成不變,君子盡心。明動麗止。象著羲《經》,所存曷先。 其恕之云,「自盡於己,以察其情。」意有所先,則弗敢成。 見雖云獨,亦靡敢輕。幽隱之狂,是達是行。毫釐之疑, 是析是明。俾爾寡弱,無有或困。於爾強慝,靡誅靡遁。 及得其情,又以勿喜。古人如此,恕有餘地。我名於齋, 意實在茲。嗟嗟來者,尚克念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