曰:「放鄭聲,遠佞人。」是以周文王左右無可結襪者,言
皆賢也。夫小人巧言令色,先意希旨,事必害正,心惟 忌賢,非聖明不「能深察。舊制,南班三品尚書方得升 殿。比來三班奉職,或因遣使,亦許升殿。惑亂天聽,無 甚於此。願陛下振舉綱紀,尊嚴視聽,在此時矣。臣愚 又以為今之所急,在先議兵,使眾寡得其宜,措置得 其道,然後議吏,使清濁殊塗,品流不雜,然後艱選舉 以塞其源,禁僧尼以去其耗,自然國用足而王道行 矣。」疏奏,召還,復知制誥。咸平初,預修《太祖實錄》,直書 其事。時宰相張齊賢、李沆不協意禹偁議論,輕重其 間,出知黃州,嘗作《三黜賦》以見志,其卒章云:「屈於身 而不屈於道兮,雖百謫而何虧。」三年,濮州盜夜入城, 略知州王守信、監軍王昭度,禹偁聞而疏奏,略曰:「伏 以體國經野,王者保邦之制也。《易》曰:『王公設險,以守 其國』。」自五季亂離,各據城壘,豆分瓜剖,七十餘年。太 祖、太宗削平僭偽,天下一家。當時議者,乃令江淮諸 郡毀城隍,收甲兵,徹武備者二十餘年。書生領州,大 郡給二十人,小郡減五人,以充常從,號曰長吏,實同 旅八,名為郡城,蕩若平地。雖則尊京師而抑郡縣,為 強幹弱枝之術,亦匪「得其中道也。臣比在滁州,值發 兵挽漕,關城無人守禦,止以白直代主開閉,城池頹 圯,鎧仗不完。及徙維揚,稱為重鎮,乃與滁州無異。嘗 出鎧甲三十副,與巡警使臣彀弩張弓,十損四五,蓋 不敢擅有修治,上下因循,遂至於此。今黃州城雉器 甲,復不及滁、揚,萬一水旱為災,盜賊竊發,雖思禦備, 何以枝梧。蓋太祖削諸侯跋扈之勢,太宗杜僭偽覬 望之心,不得不爾。其如設法救世,久則弊生。救弊之 道,在乎從宜,疾若轉規,固不可膠柱而鼓瑟也。今江 淮諸州,大患有三:城池墮圯,一也;兵仗不完,二也;軍 不服習,三也;濮賊之興,慢防可見。望陛下特紆宸斷, 許江淮諸郡酌民戶眾寡,城池大小,並置守捉,軍士 多不過五百人,閱習弓劍。然後漸葺城壁,繕完甲胄, 則郡國有禦侮之備,長吏免剽略之虞矣。」疏奏,上嘉 納之。四年,州境二虎鬥,其一死,食之始半;群雞夜鳴, 經月不止。冬,雷暴作。禹偁手疏引《洪範傳》陳戒,且自 劾。上遣內侍乘驛勞問,醮禳之詢日官,云:「守土者當 其咎。」上惜禹偁才,是日命徙蘄州,禹偁上表謝,有「宣 室鬼神之問,不望生還;茂陵封禪之書,止期身後」之 語,上異之,至郡未踰月而卒,年四十八。訃聞,甚悼之, 厚賻其家,賜一子出身。禹偁詞學敏贍,遇事敢言,喜 臧否人物,以直躬行道為己任。嘗言:「吾若生元和時, 從事於李絳、崔群間,斯無愧矣。」其為文著書,多涉規 諷,以是頗為流俗所不容,故屢見擯斥。所與游必儒 雅,後進有詞藝者,極意稱揚之。如孫何、丁謂輩多游 其門。有《小畜集》二十卷、《承明集》十卷、《集議》十卷、詩三 卷。子嘉祐、嘉言,俱知名。嘉祐為館職,寇準曰:「吾尹京, 外議云何?」對曰:「人言丈人且入相。」準曰:「於吾子意何 如?」嘉祐曰:「以愚觀之,不若不為相之善也,相則譽望 損矣。自古賢相所以能建功業,澤生民者,其君臣相 得,如魚之有水,故言聽計從,而臣主俱榮。今丈人負 天下重望,中外有太平之責焉。丈人於明主,能若魚 之有水乎?」準大喜,執其手曰:「元之雖文章冠天下,至 於深識遠慮,或不逮吾子也。」嘉祐官不顯,嘉言以進 士第為江都簿。真宗嘗觀禹偁奏章,嗟美切直,因訪 其後,宰相以嘉言聞,即召對,擢大理評事,至殿中侍 御史。曾孫汾,舉進士甲科,仕至工部侍郎,入元祐黨 籍。
按丁謂《談錄》:「王二丈禹偁,忽一日閣中商較元和、長 慶中名賢所行詔誥,有勝於尚書者,眾皆驚而請益 之曰:『只如元稹行牛元翼制云:『殺人盈城,汝當深戒, 拏戮示眾,朕不忍聞』。且尚書云:『不用命,戮於社』。又云: 『予則拏戮汝』。以此方之書不如矣』。其閱覽精詳也如 此。眾皆伏之。」
按《聞見後錄》:「王元之,濟州人,年七八歲已能文。畢文 簡公為郡從事,始知之。聞其家以磨麵為生,因令作 磨詩,元之不思以對:『但存心裏正,無愁眼下遲。若人 輕著力,便是轉身時』。文簡大奇之,留於子弟中講學。 一日,太守席上出詩句:『鸚鵡能言爭似鳳』,坐客皆未 有對,文簡寫之屏間,元之書其下:『蜘蛛雖巧不如蠶』。」 文簡歎息曰:「經綸之才也。」遂加以衣冠,呼為小友。至 文簡入相,元之已掌書命矣。
按《澠水燕談錄》:王元之在翰林,太宗恩遇極厚,嘗侍 宴瓊林,獨召至御榻顧問。帝語宰相曰:「王某文章獨 步當代,異日垂名不朽。」元之有詩云:「瓊林侍遊宴,金 口獨褒揚。」
王元之嘗言:「宰相於政事堂,樞密於都堂,同時見客, 不許本廳私接。」議者以為是,疑大臣以私也,遂寢。或 以元之所乞為當,但難其率宰相於政事堂共見耳。 其後二府乞以朝退時聚廳見客,以杜請謁,從之,卒 如元之之言。
按《東軒筆錄》:王禹偁在太宗末年以事謫守滁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