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矣,遒潤加之。亦猶枝幹蕭疏,凌霜雪而彌勁;花葉 鮮茂,與雲日而相輝。如其骨力偏多,遒麗蓋少。則枯 槎架險,巨石當路,雖妍媚云闕,而體質存焉。若遒麗 居優,骨氣將劣。譬夫芳林落葉,空照灼而無依;蘭沼 漂萍,徒青翠而奚托?是知偏工易就,盡善難求。雖學 宗一家,而變成多體,莫不隨其性欲,便以為姿。質直 者則徑挺不遒,剛狠者又倔強無潤。矜斂者弊於拘 束,脫易者失於規矩,溫柔者傷於軟緩,躁勇者過於 剽掠,狐疑者溺於滯澀,遲重者終於拙鈍,輕瑣者染 於俗吏。斯皆獨行之士,偏翫所乖。必能旁通點畫之 情,博究始約之理,鎔鑄蟲篆,陶鈞草隸。至若數畫並 施,其形各異;眾點齊列,為體互乖。一點成一字之規, 一字乃終篇之準。違而不犯,和而不同,留不常遲,速 不常疾,帶燥方潤,將濃遂枯。泯規矩於方圓,遁繩鉤 之曲直;乍顯乍晦,若行若藏。窮變態於毫端,合情調 於紙上。無閒心手,忘懷楷則。背羲、獻而無「失,違鍾張 而尚工。」其言盡善,故具載。
《血脈》
字有藏鋒出鋒之異,粲然盈楮,欲其首尾相應、上下 相接為佳。後學之士,隨所記憶,圖寫其形,未能涵容, 皆支離而不相貫穿。《黃庭》《小楷》與《樂毅論》不同,《東方 畫讚》又與《蘭亭》殊旨,一時下筆,各有其勢,固應爾也。 予嘗歷觀古之名書,無不點畫振動,如見其揮運之 時。山谷云:「字中有筆如禪,句中有眼。」豈欺我哉!
《燥潤》〈見用筆條〉
《勁媚》〈見情性條〉
《方圓》
方圓者,真草之體用,真貴方,草貴圓,方者參之以圓, 圓者參之以方,斯為妙矣。然而方圓曲直,不可顯露, 直須涵泳,一出於自然。如草書尤忌橫直分明,橫直 多則字有積薪束葦之狀,而無蕭散之氣,時參出之, 斯為妙矣。
《向背》
「向背」者,如人之顧盼指畫,相揖相背,發於左者應於 右,起於上者伏於下。大要點畫之閒,施設各有情理, 求之古人,惟王右軍為妙。
《位置》
假如立人挑土田《王衣》示一切偏旁,皆須令狹長,則 右有餘地矣。在右者亦然,不可太密、太巧。太密太巧 者,是唐人之病也。假如口在左者,皆須與上齊,「嗚呼」、 「喉嚨」等是也。在右者皆須與下齊,「和扣」等是也。又如 冖頭須令覆其下,走辵皆須能承其上,審量其輕重, 使相負荷,計其大小,使相副稱為善。
《疏密》
書以疏為風神,密為老氣。如佳之四橫,川之三直,魚 之四點,畫之九畫,必須下筆勁靜,疏密停勻為佳。當 疏不疏,反成寒乞;當密不密,必至彫疏。
《風神》
風神者,一須人品高,二須師法古,三須紙筆佳,四須 險勁,五須高明,六須潤澤,七須向背得宜,八須時出 新意則自然。「長者如秀整之士,短者如精悍之徒,瘦 者如山澤之輩,肥者如貴遊之子,勁者如武夫,媚者 如美女,攲斜如醉仙,端楷如賢士。」
《遲速》
遲以取妍,速以取勁,必先能速,然後為遲。若素不能 速而專事遲,則無神氣。若專事速,又多失勢。
《筆勢》
「下筆之初,有撘鋒者,有折鋒者,其一字之體,定於初 下筆。凡作字,第一字多是折鋒,第二、三字承上筆勢, 多是撘鋒。若一字之閒右邊多是折鋒,應其左故也。 又有平起者如隸畫,藏鋒者如篆畫。大要折撘多精 神,平藏善含蓄,兼之則妙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