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用垂露耳。
《用筆》
「用筆,如折釵股,如屋漏痕,如《錐畫沙》,如壁坼」,此皆後 人之論。《折釵股》者,欲其曲折圓而有力;《屋漏痕》者,欲 其無起止之跡,「錐《畫沙》」者,欲其勻而藏鋒;「壁坼」者,欲 其無布置之巧。然皆不必若是。筆正則鋒藏,筆偃則 鋒出,一起一倒,一晦一明,而神奇出焉。常欲筆鋒在 畫中,則左右皆無病矣。故一點一畫,皆有三轉,一波 一拂,皆有三折一丿。又有數樣:一點者欲與畫相應, 兩點者欲自相應,三點者必一點起,一點帶,一點應, 四點者一起兩帶一應。《筆陣》云:「若平直相似,狀如筭 子,便不是書。」又如《囗》。〈音圍〉「當,行草尤當泯其稜角,以寬 閑圓美為佳。心正則筆正,意在筆前,字居心後,皆名 言也,故不得中行,與其工也寧拙,與其弱也寧勁,與 其鈍也寧速。」然極須淘洗俗姿,則妙處自見矣。大要 執之欲緊,運之欲活,不可以指運筆,當以腕運筆。執 之在手,手不主運,運之在腕,腕不主執。又作字者亦 須略考篆文,須知點畫來歷先後,如左右之不同,剌 㓨之相異,「王」之與「玉」,「示」之與「衣」,以至「秦奉」、「泰春」,形同 體異理殊,得其源本,斯不浮矣。孫氏有「執」、「使」、轉、用之 法,「執」謂深淺長短,「使」謂縱橫牽掣,「轉」謂鉤環盤紆,「用」 謂點畫向背,豈偶然哉。
《用墨》
作楷墨欲乾,然不可太燥。行草則燥潤相雜,潤以取 妍,燥以取險,墨濃則筆滯,燥則筆枯,亦不可不知也。 筆欲鋒長勁而圓,長則含墨,可以運動,勁則有力,圓 則妍美。予嘗評世有三物,用不同而理相似,良弓引 之則緩來,舍之則急往,世俗謂之「揭箭」;好刀按之則 曲,舍之則勁直如初,世俗謂之「回性。」筆鋒亦欲如此, 若一引之後,已曲不復挺,又安能如人意耶?故「長而 不勁,不如弗長;勁而不圓,不如弗勁。」蓋紙筆墨皆書 法之助也。
《行書》
嘗考魏、晉行書,自有一體,與草不同,大率變真以便 揮運而已。草出於章,行出於真。雖曰行書,各有定體, 縱復晉代諸賢,亦苦不相遠。《蘭亭記》及右軍諸帖第 一.,謝安石大令諸帖次之,顏、柳、蘇、米亦後世可觀者。 大約以筆老為貴,少有失誤,亦可輝映。所貴乎濃纖 閒出,血脈相連,筋骨老健,風神灑落,姿態備具,真有 「真」之態度,行有「行」之態度,草有「草」之態度,必須博習, 可以兼通。
《臨摹》
摹書最易。唐太宗云:「臥王濛於紙中,坐徐偃於筆下, 可以嗤蕭子雲。」唯初學者不得不摹,亦以節度其手, 易於成就。皆須是古人名筆,置之几案,懸之座右,朝 夕諦觀,思其用筆之理,然後可以摹臨。其次雙鉤蠟 本,須精意摹搨,迺不失位置之美耳。臨書易失古人 位置,而多得古人筆意;摹書易得古人位置,而多失 「古人筆意。臨書易進,摹書易忘,經意與不經意也。」夫 臨摹之際,毫髮失真,則精神頓異,所貴詳謹。世所有 《蘭亭》,何翅數百本,而定武為最佳。然定武本有數樣, 今取諸本參之,其位置長短大小無不同,而肥瘠剛 柔、工拙要妙之處,如人之面無有同者。以此知定武 雖石刻,又未必得真蹟之風神矣。字書全以風神超 邁為主,刻之金石,其可苟哉!雙鉤之法,須得墨暈不 出字外,或郭填其內,或朱其背,正得肥瘦之本體。雖 然,尤貴於瘦。使工人刻之,又從而刮治之,則瘦者亦 變為肥矣。或云:「雙鉤時須倒置之,則亦無容私意於 其閒。誠使下本明,上紙薄,倒鉤何害。若下本晦,上紙 厚,卻須能書者為之」,發其筆意可也。夫鋒芒圭角,字 之精神,大抵雙鉤多失,此又須朱其背時稍致意焉。
《書丹》
筆得墨則瘦,得朱則肥。故書丹尤以瘦為奇,而圓熟 美潤常有餘,燥勁蒼古常不足,朱使然也。欲刻者不 失真,未有若書丹者。然書時盤薄,不無少勞。韋仲將 升高書《凌雲臺榜》,下則鬚髮已白。藝成而下,斯之謂 歟!若鍾繇、李邕,又自刻之,可謂癖矣。
《情性》
「藝之至,未始不與精神通。」其說見於昌黎《送高閑序》。 孫過庭云:「一時而書,有乖有合。合則流媚,乖則彫疏。 神怡務閑,一合也;感惠徇知,二合也;時和氣潤,三合 也;紙墨相發,四合也;偶然欲書,五合也;心遽體留,一 乖也;意違勢屈,二乖也;風燥日炎,三乖也;紙墨不稱, 四乖也;情怠手闌,五乖也。乖合之際,優劣互差。」又云: 「消息多方,性情不一。乍剛柔以合體,忽勞逸而分驅。 或恬澹雍容,內涵筋骨;或折挫槎枿,外曜鋒芒。察之 者尚精,擬之者貴似。至於未悟淹留,偏追勁疾;不能 迅速,翻效遲重。夫勁速者,超逸之機;遲留者,賞會之 致。將反速行,臻會美之方;專溺於遲,終爽絕倫之妙。 能速不速,所謂淹留;因遲就遲,詎名」賞會,非其心閑 手敏,難以兼通者焉。假令眾妙攸歸,務存骨氣。骨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