賁束帛於丘園,薄技無遺,片言便賞。所以人加脂粉, 物競琢磨,俱報稻粱,各施鳴吠。於時歲次鶉火,月纏 夷則,驂駕務隙,靈光意靜,前臨竹沼,卻倚桂巖,泉石 瑩仁智之心,煙霞發文彩之致,賓僚霧集,教義風靡。 乃討論群藝,商略眾書,以為「小學之家,尤多舛雜。」雖 復《周禮》漢律,務在貫通,而巧說邪辭,遞生同異。且文 訛篆隸,音謬楚夏。《三蒼》《急就》之流,微存章句;《說文》《字 林》之屬,唯別體形。至於尋聲推韻,良為疑混,酌古會 今,未臻功要。未有李登《聲類》,呂靜《韻集》,始判清濁,纔 分宮羽,而全無引據,過傷淺局,詩賦所須,卒難為用。 遂躬紆睿旨,摽摘是非,撮舉宏綱,裁斷篇部,總會舊 轍,創立新意,聲別相從,即隨注釋,詳之詁訓,証以經 史,備包騷雅,博牽子集,汗簡云畢,題為《韻纂》,凡三十 卷,勒成一家。方可藏彼名山,副諸石室,見群玉之為 淺,鄙懸金之不定,爰命末學,製其都序。徽業術已寡, 思理彌殫,心若死灰,文慚生氣。徒以犬馬識養,飛走 懷仁,敢執顛沛之辭,遂操狂簡之筆。而齊魯富經學, 楚鄭多良士。西河之彥,幸不誚於索居;東里之才,請 能加於潤色。
《五音集韻序》唐·孫愐
蓋聞文字聿興,《音韻》乃作。《倉頡》《爾雅》為首,《詩》《頌》次之, 則有《字統》《字林》《韻集》《韻略》,述作頗眾,得失互分。惟陸 生《切韻》盛行於世。然隋珠尚纇,虹玉仍瑕,注有差錯, 文復漏誤。若無刊正,何以討論?我國家偃武修文,大 崇儒術,置集賢之院,召才學之流,自開闢以來,未有 如今日之盛。上行下效,比屋可封,輒罄謏聞,敢補遺 闕,兼習諸書,具為訓解。州縣名號,亦據今時字體,從 木從「才。」著彳著「施殳」、「施攴」、「安參」、安禾,並悉具言,庶 無紕繆。其有異聞奇怪,傳說姓氏,原田土地物產,山 河草木、鳥獸蟲魚,備載其閒,皆引憑據,隨韻編紀。添 彼數家,勒成一書,名曰《唐韻》,蓋取《周易》《周禮》之義也。 及案《三倉》《爾雅》《字統》《字林》《說文》《玉篇》《石經》《聲韻》《聲譜》, 《九經》諸子,《史》《漢》《三國志》,晉宋後魏、周隋陳宋兩《齊書》, 《本草》《姓苑》《風俗通》、「《古今注》,賈摰《姓氏英賢傳》,王僧孺 《百姓譜》,《周何潔集》《文選》諸集,《孝子傳》《輿地志》,及武德 已來創置,迄開元三十年,並列注中等。」夫輿誦流汗 交集,愧以上陳天心。又有元清子吉成子者,則汝陽 侯榮之曾孫,卓爾好古,博通內外。遁祿巖嶺,吐納自 然。抗志鈐鍵,棲神梵宇,淡泊無事,希夷絕塵。倏忽風 雲,「靈焰怡懌。考窮史籍,廣覽群書,欲令清濁昭然。學 之者有終日而忘食,有連宵而不寐。」案《搜神記》《精怪 圖》《山海經》《博物志》《四夷傳》,《大荒經》,《南越志》,《西域記》,《漢 纂》《藥論論》,《證俗方言》,《御覽》「《字府》及九經三史諸子中 遺漏要字,訓義解釋,多有不載,必具言之。仔細研窮, 究其巢穴,澄凝微思,鄭重詳審,輕重斯」分,不令慁糅, 緘之金匱,珍之寶之而已哉,寧辭阻險,敢不躬談?一 訴愚心,克諧雅況。依次編紀,而不別番。其一字數訓, 則執優而尸之,劣而副之。其有或假,不失元本。以四 聲尋譯,冀覽者去疑,宿滯者豁如也。又紐其脣、齒、喉、 舌、牙部,仵而次之,有可紐不可行,及古體有依納之 音,並采以為證,庶無壅「而昭其憑。」起終五年,精成一 部,前後總加四萬二千三百八十三言。仍篆隸石經, 勒存正體,幸不譏繁。於時歲次辛卯,天寶十載也。
《韻總序》宋·歐陽修
倕工於為弓而不能射,羿與逄蒙,天下之善射者也。 奚仲工於為車而不能御,王良、造父,天下之善御者 也。此荀卿子所謂「藝之至者不兩能。」信哉!儒者學乎 聖人,聖人之道,直以簡然。至其曲而暢之,以通天下 之理,以究陰陽天地人鬼事物之變化,君臣父子吉 凶生死,凡人之大倫,則《六經》不能盡其說,而七十子 與孟軻、荀、揚之徒,各極其辨,而莫能殫焉。夫以孔子 之好學,而其所道者,自堯、舜而後則詳之其前,蓋略 而弗道,其亦有所不暇者歟?儒之學者,信哉!遠且大 而用功多,則其有所不暇者宜也。文字之為學,儒者 之所用也;其為精也,有聲形曲直毫釐之別,音響清 濁相生之類,五方言語風俗之殊,故「儒者莫暇精之。 有其精者,則往往不能乎其他。是以學者莫肯捨其 所事而盡心乎?此所謂不兩能者也。必待乎用心專 者而或能之,然後儒者有以取焉。」洛僧鑒聿為《韻總》 五篇,推子母輕重之法以定四聲,考求前儒之失,辨 正五方之訛。顧其用心之精,可謂入於忽微,若櫛者 之於髮,績者之於絲,雖細且多而條理不亂,儒之學 者莫能難也。鑒、聿通於《易》,能知大演之數,又學乎陰 陽地埋,黃帝、岐伯之書,其尤盡心者,《韻總》也。聿本儒 家子,少為浮圖,入武當山,往來江漢之旁,十餘年,不 妄與人交,有不可其意,雖王公大人亦莫肯顧聞。士 有一藝,雖千里必求之,介然有古獨行之節,所謂用 心專者也,宜其學必至焉耳。浮圖之書行乎世者數 百萬言,其文字雜以裔夏,讀者罕得其真,往往就而 正焉。《鑒、聿》之書,非獨有取於吾儒,亦欲傳於其徒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