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至於師生相冒,挾賂為奸,嚚訟囂然,駭於眾聽。而 況欲倡率訓導,洽於禮義;磨礱陶冶,積於人心。使方 聞修潔之士充於朝廷,孝悌忠篤之風行於鄉邑,其 可得乎?朕甚憫焉。」故更制博士,而講求所以訓勵之 方,定著於令,以為《學制》。予樂育天下之材,而庶幾先 王之治者,可謂至矣。自今有敦行誼,「謹名節,肅政教, 出入無悖,明於經術者,有司其以次升之,使聞於朕, 將考擇而用之,以勸於爾眾士有偷懦惰怠,不循於 教,學不通明者,博士吾所屬也,其申之以誘導,使其 能有易於志而卒歸於善,固吾之所受也。」予既明立 學之教,具為科條,其於學者有獎進退黜之格,以昭 勸戒。至於學官,其能明於教率而詳於考察,有得人 之稱,則待以信賞。若訓授無方而取舍失實,亦將論 其罰焉。「明以告爾,朕言不欺。尚其懋哉,無詒爾悔!」
《筠州學記》前人
周衰,先王之跡熄。至漢,六藝出於秦火之餘,士學於 百家之後,言道德者矜高遠而遺世用,語政理者務 卑近而非師古,刑名兵家之術,則狃於暴詐,惟知經 者為善矣。又爭為章句訓詁之學,以其私見,妄穿鑿 為說,故先王之道不明,而學者靡然溺於所習。當是 時,能明先王之道者,揚雄是也。而雄之書世未知好 也。然士之出於其時者,皆勇於自立,無苟簡之心,其 取與進退、去就,必度於禮義。及其已衰,而縉紳之徒 抗志於強暴之間,至於廢錮殺戮,而其操愈厲者相 望於先後。故雖有不軌之臣,猶低徊沒世,不敢遂其 篡奪。自此至於魏、晉以來,其風俗之弊,人材之乏久 矣。以迄於今,士乃有特起於千載之外,明先王之道 以悟後之學者,世雖不能皆知其意,而往往好之。故 習其說者,論道德之旨,而知應務之非近;議政理之 體,而知法古之非迂;不亂於百家,不蔽於《傳》疏。其所 知者若此,此漢之士所不能及。然能尊而守之者,則 未必眾也。故樂易敦樸之俗微,而詭欺薄惡之習勝。 其於貧富貴賤之地,「則養廉遠恥之意少,而偷合苟 得之行多,此俗化之美所以未及於漢也。」夫所聞或 淺而其義甚高,與所知有餘而其守不足者,其故何 哉?繇漢之士察舉於鄉閭,故不得不篤於自修,至於 漸摩之久,則果於義者非強而能也。今之士選用於 文章,故不得不篤於所學,至於循習之深,則得於心 者亦不自知其至也。由是觀之,則上所好下,必有甚 者焉,豈非信歟?令漢與今有教化開導之方,有庠序 養成之法,則士於學行,豈有彼此之偏,先後之過乎? 夫《大學》之道,將欲誠意、正心、修身以治其國家天下, 而必本於先致其知,則知者固善之端,而人之所難 至也。以今之事,於人所難至者既幾矣,則「上之施化, 莫易於斯時,顧所以導之如何耳。」筠為州,在大江之 西,其地僻絕。當慶曆之初,詔天下立學,而筠獨不能 應詔,州之士以為病。至治平三年,蓋二十有三年矣, 始告于知州事尚書都官郎中董君儀。董君乃與通 判州事國子博士鄭君相舊州之東南,得亢爽之地, 築宮於其上,齋祭之室,誦講之堂,休息之廬,至於庖 湢庫廐,各以序為。經始於其春,而落成於八月之望。 既而來學者嘗數十百人。二君乃以書走京師,請記 於予。予謂「二君之於政,可謂知所務矣。使筠之士相 與升降乎其中,講先王之遺文,以致其知。其賢者超 然自信而獨立其中材,勉焉以待上之教化。」則是宮 之作,非獨使夫來者玩思於空言以干世取祿而已, 故為之著予之所聞者以為記,而使歸刻焉。
《宜黃縣學記》前人
古之人,自家至於天子之國皆有學,自幼至於長,未 嘗去於學之中。學有《詩》《書》、六藝,絃歌、洗爵、俯仰之容, 升降之節,以習其心體、耳目、手足之舉措;又有祭祀、 鄉射、養老之禮,以習其恭讓;進材、論獄、出兵、授捷之 法,以習其從事師友以解其惑;勸懲以勉其進,戒其 不率。其所以為具如此,而其大要則務使人人學其 性,不獨防其邪僻放肆也。雖有剛柔緩急之異,皆可 以進之於中而無過不及。使其識之明,氣之充於其 心,則用之於進退語默之際而無不得其宜。臨之以 禍福死生之故而無足動其意者,為天下之士,為所 以養其身之備如此則又使知天地事物之變,古今 治亂之理,至於損益廢置,先後終始之要,無所不知。 其在堂戶之上,而四海九州之業,萬世之策,皆得及 出而履天下之任,列百官之中,則隨所施為,無不可 者。何則?其素所學問然也。蓋凡人之飲食起居動作 之小事,至於修身為天下國家之大體,皆自學出,而 無斯須去於教也。其動於視聽四支者,必使其洽於 內;其謹於初者,必使「其要於終。馴之以自然,而待之 以積久」,噫何其至也!故其俗之成,則刑罰措;其材之 成,則三公百官得其士;其為法之永,則中材可以守; 其入人之深,則雖更衰世而不亂。為教之極至此,鼓 舞天下,而人不知其從之,豈用力也哉?及三代衰,聖 人之制作盡壞,千餘年之間,學有存者,亦非古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