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之世,其眾強冨大之形,宜無敵於天下。然而偏聚 而不均,勢屬而不親,是故無墾田之利,無增稅之入, 役不眾,兵不強,反有貧弱之實見於外。民雖多,不知 所以用之,直聽其自生自死而已。而州縣又有因其 丁中而裁取其絹價者。此其意豈以為民不當生於 王之土地而征之者歟?夫前世之致民甚難,待其眾 多而用之,有終不得者。今也欲有內外之事,因眾多 已成之民,率以北向,夫孰敢爭者?而論者曾莫以為 意,此不知本之甚者也。蓋有民必使之闢地,闢地則 增稅,故其居則可以為役,出則可以為兵。而今也不 然,使「之窮苦憔悴,無地以自業。其駑鈍不才者,且為 浮客,為傭力;其懷利強力者,則為商賈、為竊盜。苟得 旦暮之食,而不能為家。豐年樂歲,市無貴糶,而民常 患夫斗升之求,無所從給。大抵得以稅與役,自通於 官者,不能三之一。有田者不自墾,而能墾者非其田。 此其所以雖蕃熾昌衍,而其上不得而用之者也。」嗚 呼!亦其勢之有必然者矣,且又有甚者。今俗吏不知 治體,動欲抑兼并,破冨人以扶貧弱,不知此可以隨 時施之於其所治耳,非上之所恃以為治也。夫州縣 獄訟繁多,終日之力不能勝,大半為冨人役耳,是以 吏不勝忿,常欲起而誅之。縣官不幸而失養民之權, 轉歸於冨人,其積非一世「也。小民之無田者,假田於 冨人;得田而無以為耕,借資于冨人;歲時有急,求于 冨人;有甚者,傭作奴婢,歸于冨人」;游手末作,俳優伎 藝,傳食于冨人。而又上當輸官,雜出無數,吏常有非 時之責,無以應上命,常取具于冨人。然則冨人者,州 縣之本,上下之賴也。冨人為天子養小民,又供上用, 雖厚取贏「以自封殖,計其勤勞,亦略相當耳。乃其豪 暴過甚,兼取無已者,吏當教戒之。不可教戒,隨事而 治之,使之自改則止矣,不宜豫置嫉惡於其心,苟欲 以立威取名也。」夫人主既未能自養小民,而吏先以 破壞冨人為事,徒使其客主相怨,有不安之心,此非 善為治者也。誠使制度立于上十年之後,無甚冨甚 貧之民,兼并不抑而自已,使天下速得生養之利,此 天子與其群臣當汲汲為之。不然,古井田終不可行, 今之制度又不復立,虛談相眩,上下乖忤,俗吏以卑 為實,儒者以高為名,天下何從而治哉!
《農桑輯要序》王盤
聖天子臨御天下,使斯民生業冨樂而永無饑寒之 憂,詔立大司農司,不治他事,而專以勸課農桑為務。 行之五六年,功效大著,民間墾闢種藝之業,增前數 倍。農司諸公又慮「夫田里之人,雖能勤身從事,而播 殖之宜,蠶繅之節,或未得其術,則力勞而功寡,獲約 而不豐矣。」於是遍求古今所有農家之書,披閱參考, 刪其繁重,摭其要切,纂成一書,曰《農桑輯要》,凡七卷, 鏤為板本以進。呈畢,將頒布天下,屬余題其卷首。余 嘗論「豳詩,知周家所以成八百年興王之業者,皆由 知稼穡艱難積累以致之。讀孟子書,見論說王道,丁 寧反覆,皆不出乎夫畊婦蠶,五雞二彘,無失其時;老 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饑不寒」數十字而已。大哉農桑, 真斯民衣食之源,有國者富強之本。王者所以興教 化,厚風俗,敦孝弟,崇禮教,致太平,躋斯民於仁壽,未 有不權輿於此者矣。然則是書之出,其利益天下,豈 可一二言盡之哉。施於家,則陶朱倚頓之寶術也,用 於國,則成周、漢、唐、文、景之令軌也,又何待夫序引贊 揚,而後知其可重哉。
《繭館賦》元·劉聞
繄坤后之奠位,德上配於乾剛。宜尊安之莫媲,匹垂 拱於無疆。嗟勉勉之靡寧兮,豈先勞於嬪嬙。立婦道 於天下兮,匪至勤其奚彰。當時物之代遷兮,撫春熙 之載陽。感戴勝之和鳴兮,矧柔桑之遠揚。豈不思夫 逸豫之為娛兮,念蠶事其敢忘。飭妃御以同心兮,尚 服勤於懿筐。彼�蝡之微生兮,初若有而若亡。羌繽 紛其日滋兮,亦蜎蜎而有行。忽三旬而獻功兮,儼筥 簿之是將。慚內職之賤微兮,近君后之清光。后翼翼 以祗承兮,曰《三盆》之有常。斯繭館之有典兮,匪《漢志》 之荒唐。瞻內地之深嚴兮,鳳幄騫而高張。綺疏散彩 於雲霞兮,文棟比隆乎穹蒼。挹和薰於上苑兮,分淑 景於長楊。當后車之戾止兮,芳菲菲兮滿堂。肅佩珥 之環拱兮,擁翟揄而煌煌。「非煙郁其若烝兮,探寶鼎 之蘭湯。怳曙星之磊磊兮,浴紋波之微茫。粲玉潔以 金輝兮,眩滿目之天章。手其盆而逾恪兮,不敢亟其 敢遑。禮有數而恐瀆兮,心與繅而同長。曾畢事之憚 勩兮,想專能而廢讓。願相成之在下兮,加黼黻而青 黃。被玉體以無斁兮,穆將祀乎先王。豈寸絲之為潔 兮,致吾皇之齊莊。庶神鑒之不遺兮,荅靈貺其穰穰。」 與六合以同釐兮,賴一人之壽康。揆繭館之禮意兮, 嗟漢氏之未詳。惟茲禮之有初兮,抑嘗稽夫公桑。與 藉耕以並列兮,豈但警夫怠荒。昭勤敬於人神兮,罄 厥忱而叵量。慨墜典之僅舉兮,何古風之涼涼。彼弄 田之有耕兮,徒游玩於未央。矧掖庭之奧邃兮,曾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