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不能已,則私役里甲以濟之者也。是止一里甲之 累,而今兩累之大家為掩耳盜鈴之計,其害更甚於 加賦。竊謂今日之裁減太甚,徒掣賢者之財,而益以 恣不肖者之無忌憚,民困極矣。司國者將有策以復 《條鞭》之舊乎?
《計本》。明鄧元錫曰:「記載家言,高皇帝方定金陵時,諭 太史令基起居注褘言:『今軍興,四方民苦甚,吾欲紓 其力,且奈何』?基、褘對曰:『師行必齎糧食,上存此心,幸 甚。然天下未底定,紓民力宜未易及』。上曰:『不然。紓民 力在均節財用,在制常賦。國家愛養生民,猶保抱赤 子,惟恐傷之。苟掊克朘之,雖慈父不能得之子,君能 得之民乎?今當定賦節用,崇本而抑末,庶民力紓乎』?」 基褘頓首曰:「臣等愚所不及,此仁政之本也。」永樂初, 湖廣夏稅至後期,戶部尚書郁新請案府州縣官稽 緩罪治之。文皇帝不許曰:「賦入但無失經制而可矣。 耕種有先後,地里有遠近,何可概必任官?牧民當察 其難易而悉其情,一主於利民。苟罪」其官,必急責其 民,吾民殘矣,其勿問。洪熙初,昭皇帝諭工部言:「古土 貢隨地產,不強其所無。比年丹漆、石青之類,概下郡 縣徵,郡縣迫小民鳩金幣轉買,價騰踴百倍,朝廷得 不十一,而民費已千百。何痛也!自今於出產地計直 市,毋概派毒吾民。」嗚呼,聖人之計慮深矣。
《日知錄州縣稅賦》,王士性《廣志繹》曰:「天下賦稅,有土 地肥瘠不甚相遠,而徵科乃至懸絕者。當時國初草 草未定畫一之制,而其後相沿不敢議。如真定之轄 五州二十七縣,蘇州之轄一州七縣,無論所轄,即其 廣輪之數,真定已當蘇之五,而蘇州糧二百三萬八 千石,真定止一十萬六千石,然猶南北異也。若同一」 北方也,河間之繁富,二州十六縣,登州之貧寡,一州 七縣,相去殆若莛楹,而河間糧止六萬一千,登州乃 二十三萬六千,然猶直隸、山東異也。若在同省,漢中 二州十四縣之殷庶,視臨洮二州三縣之衝疲易知 也,而漢中糧止三萬,臨洮乃四萬四千,然猶各道異 也。若在同道,順慶不大於保寧,其轄二州八縣,均也。 而順慶糧七萬五千,保寧止二萬,然猶兩郡異也。若 在一邑,則同一西南充也,而負郭十里,田以步計,賦 以田起。二十里外,則田以緪量,不步矣;五十里外,田 以約計,不緪矣。官賦無定數,私價亦無定估,何其懸 絕也?惟是太平日久,累世相傳,民皆安之,以為固然, 不自覺耳。夫王者制邑居民則壤成賦,豈有大小輕 重不同若此之甚哉?且以所轄州縣言之,真定三十 二,西安三十六,開封、平陽各三十四,濟南三十,成都 三十一,而松江、太平、鎮江止三縣,漢陽、興化止二縣。 其直隸之州,則如徐州、澤州之四縣,郴州之五縣,嘉 定之六縣,潼川之七縣,儼然一府也。而其小者或至 於無「縣可轄。且明初之制,多因元舊。平陽一路共領 九州,殆據山西之半。至洪武二年,始以澤、潞、遼、沁四 州直隸山西行省,而今尚有五州。若蒲州,自古別為 一郡,屢次建言,皆為戶部所格。歸德一州,向屬開封, 至嘉靖二十四年始分為府。天下初定,日不暇給,沿 元之非,遂至二三百年。然則後之王者,審形勢以制 統轄,度輻員以界郡縣,則土田以起徵科,乃平天下 之先務。不可以慮始之艱,而廢萬年之利者矣。」 《太祖實錄》云:「洪武八年三月,平陽府言,所屬蒲、解二 州,距府闊遠,乞以直隸山西行省為便。」未許。至天啟 四年,巡按山西李日宣,請以二州十縣分立河中府, 治運城,以運使兼知府事,運同「兼清軍,運副兼管糧, 運判兼理刑。事下戶部,戶部下山西,山西下河東,河 東下平陽府議之,竟寢不行。此所謂欲製千金之裘, 而與狐謀其皮也。且商、雒之於關內,陳、許之於大梁, 德、棣之於濟南,潁、亳之於鳳陽,自古不相統屬,去府 既遠,更添司道,於是有一府之地而四五其司道者, 官愈多而民愈」擾,職此之由矣。昔仲長統昌言謂諸 夏有十畝共桑之迫,遠州有曠野不發之田。范曄《酷 吏傳》亦言:「漢制,宰守曠遠,戶口殷大。」而《後漢馬援傳》, 「既平交阯,奏言西于縣戶有三萬二千,遠界去庭千 餘里,請分為封溪、望海二縣。」許之。《華陽國志》:巴郡太 守但望。〈字伯門太山人見風俗通〉上疏言:「郡境南北四千,東西五 千,屬縣十四,土界遐遠,令尉不能窮詰奸凶。時有賊 發,督郵追案,十日乃到。賊已遠逃,蹤跡絕滅。其有犯 罪逮捕,証驗文書詰訊,從春至冬,不能究訖。繩憲未 加,或遇德令,是以賊盜公行,奸宄不絕。太守行農桑, 不到四縣,刺史行部,不到十縣。欲請分為二郡。」其後 遂為三巴。《水經注》:「山陰縣,漢會稽郡治也。永建中,陽 羨周嘉上書,以縣遠赴會稽至難,求得分置,遂以浙 江西為吳,以東為會稽。此皆遠縣之害,已見於前事 者也。」《北齊書》:「『赫連子悅除林慮守,世宗往晉陽,路由 是郡,因問所不便。子悅答言:臨水、武安二縣,去郡遙 遠,山嶺重疊,車步艱難,若東屬魏郡,則地平路近』。世 宗笑」曰:「卿徒知民便,不覺損幹。」子悅,答以所言因民 疾苦,不敢以私潤負心。嗟乎!今之牧守,其能不徇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