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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真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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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真集一書。隱士所撰。理明詞暢。直捷通俗。可以蕩滌邪途。掃除異見。直證真常。頓成大道。誠苦海之慈航。歧路之善導。其間醒世之語。修身之要。言言見性。句句明心。然書中詞句。雖不堪入高明之眼。而訓誡可啟中下之心。余幼而失學。晚年入道。才拙德薄。無能劣器。幸獲斯典。欣慰難名。惜是書原版淹沒。抄錄失人。字多糢糊。魚魯莫辨。前於庚寅秋月。蒙道友袁關二公。授余原刻二本。因刊板未成。書已糜廢,今於乙未仲春。又得抄本二卷。然亦多訛錯。余囑居士白萬二公。細心考較。重為謄錄。復行刊板。印施流通。願後之賢人君子。讀是集者。請各平心。栽培最上良因。共結無生妙果。惟祈中人以上者。不可哂為腐鄙而譏誚之。亦不可視為虀鹽而輕棄之也。

道光十五年歲在乙未季夏 華山郝祖派後學弟子李仁貴直心子敬序

後序[编辑]

書之可貴。而足以訓世者。必道德性命之言也。古之賢哲其在上也。則以其言行乎其上。其在下也。則以其言行乎其下。立說著論。而天下不以為僭。但世之立言者。相耀以華。相矜以偽。雖百千萬言。而支離汗漫。未得其要者。雖美弗傳。雖傳弗久。隱士養真子者。哲人也。研窮於道德之書。潛心於性命之旨。廣搜博採。創為斯集。名曰養真。蓋真得其要矣。其論詳明。其理精粹。乃天地陰陽之道。養生延生之術。出世住世之法。皆格致之言也。予讀是集。而想像其人。雖漢之留侯。唐之純陽。宋之希夷。何以異哉。予聞老氏為道家宗。得長生術。所著道德五千言。皆盡性之語。用世之書也。帝王得其旨。以治天下。臣宰師其意。以佐太平。史冊所載。彰彰不誣。今養真之書。亦類是焉。使是書以廣天下。則度世警人。功德等於河沙。有不可思議者也。是為序。

道光十五年歲在乙未閏六月上浣 三韓松山菊然居士鄧士俊謹識

續序[编辑]

通元理而不通禪。必受固執之病。通禪理而不通儒。多成狂慧之流。求其禪儒皆通。而又能貫之以道。不但今鮮其人。即古之紫衣黃冠下。除紫陽蓮池外。恒不多覯。

丙午夏之日。偶至友人趙公齋頭。見几上有《養真集》一卷。因溯其書之淵源。乃得之 海甸慧福寺。寺僧得之陳提臺。提臺又得之其家西席。遂借歸閱之。係隱士養真子所撰。惜其不表姓名。蓋赤松黃石者流也。其書由儒悟禪。就虛靈而養舍利。由禪證道。借般若而煉金丹。談空則皆拈花面壁之真傳。論道則無鉛虎汞龍之假借。孔顏樂處。信手拈來,濂洛薪傳。隨筆揮出。彙三教而同歸。掃白馬青牛之幻相。總百家唯一轍。洩天心水面之精微。不作空中樓閣。步步階梯。修成幻海橋樑。頭頭道路。衲子朝夕玩味。不須十卷楞嚴。羽客行住遵循。何用五千道德。驀直行去。省多少雲水三千。俛首入來。便可坐洞天十二。因其為希有之奇書。遂致忘我心之固陋。始續貂以裁狗。繼付棗而登梨。以後尋真。不用白雲觀裏。從茲訪道。何須黃鶴樓頭。採玉探珠。全望高明之慧眼。飛昇羽化。庶酬作者之婆心。噫!若大乾坤。應有知音之客。如斯世界。豈無見性之人。聊染翰而暢言。遂無心而成序。

乾隆丁未上元觀燈日 白鬢老人王士端題於塵世蓬壺

原序[编辑]

癸酉孟春。余自都中來。過吾友之邑。留止書舍。見四壁字帖纍纍。密佈如鱗。就而視之。乃天地日月之道。鬼神人物之理。超生長生之術。出世入世之法。無不備載。無不精詳。真醒世之語。修身之要也。請吾友盡書。分類而次集之。書成分作上下二卷。直將三教真偽。並自得心法。毫無所隱。出以示人。使見斯集者。若能潛玩。自然善心發現。洞徹精微。由是而迷者悟。邪者正。不誤入於旁門。愚者明。弱者強。不廢功於半途。吾友之集。其有裨世道人心者大矣哉。吾友道號養真。余老拙不能贊一詞。直書為養真集。以弁其首云爾。

大凡僧道之語錄丹經。不同文章詩賦。必識欲超。筆欲老。字眼欲現成。股法要比對。此在業文者。固如是也。若醒世之書。論道之集。各有所窮。與文字兩不交涉。故世宗憲皇帝。圓明居士語錄曰。若要詮理論文。自有秀才們在。與這個有何交涉。博通經史。如剪綵以添樹上之生花。目不識丁。亦飯熟不借鄰家之水火。集內雖有文不成句。詞不達意處。固屬俗淺。然語在通俗。緣不限於文也。故是刻悉遵原註。未敢擅改。間有應改者。謹書小字於旁。或有義難解釋。及重複應刪者。旁加黑點、或直。以別之。請俟 高明者斟酌。萬勿視為塵羹土飯。而腐鄙之也。

養真集卷上目錄[编辑]

1. 道 2. 理 3. 天地 4. 人生 5. 老 6. 病 7. 死 8. 苦 9. 性命 10. 心 11. 情 12. 思 13. 念 14. 好 15. 身 16. 塵世 17. 名利 18. 色 19. 事 20. 物 21. 我 22. 假 23. 魔 24. 境 25. 識 26. 過 27. 善 28. 夢 29. 鬼 30. 神

養真集卷下目錄[编辑]

31. 氣 32. 精 33. 教 34. 學 35. 知 36. 行 37. 言 38. 省察 39. 敬 40. 克治 41. 觀 42. 存養 43. 戒 44. 定 45. 慧 46. 誠 47. 孝 48. 德 49. 仁 50. 靜 51. 樂 52. 太極 53. 中 54. 學聖 55. 就正

養真集卷上[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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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夫人要做天地間第一等美事。莫如讀書。要做讀書中第一等高人。莫如學道。朱子曰。讀書將以求道。不然。讀做何用。至於舉業。乃分外事。可惜壞了多少人。道德經有云。立天子。置三公。雖有拱璧以先駟馬。不如坐進此道。古者帝王。皆君道而兼以師道者也。至於孔子。斯道不在於君。而在於士。今非無士也。孰是見而知之者。孰是聞而知之者。夫道若大路然。豈難知哉。人病不求耳。求則得之。天子得道。能保其天下。諸侯得道。能保其國。卿大夫得道。能保其家。士庶人得道。能保其身。才為人用而鮮終。德為己修而有名。道則無名。而用之無窮。是故君子惟道是學。功名富貴。皆視如浮雲。任其去來。而漠然無所動於其中矣。或問君子惟道是學。有所取益而然歟。曰。有。願聞焉。曰。學道之人。是學其在我者也。心可廣。身可潤。病可癒。死可免。如此之益。益莫大焉。又問學道之人。果有是益與樂乎。而今世人見有學道之人。共嗤為迂。何也。曰。道德經有云。上士聞道。勤而行之。中士聞道。若存若亡。下士聞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為道。

◎ 白鬢老人曰。讀書中第一等高人。莫如學道。自古及今。學道者紛紛。成道者寥寥。其故何也。首要根器高。次要讀書多。三要遇人早。根器不高,不能有出世之想。讀書不多,不能見理即明。遇人不早,多受旁門小術之誤。終不能成大道。試看鍾呂、紫陽、玉蟾、邱祖、諸仙。俱是穎悟超群。胸藏萬卷。更兼早遇仙師。是以名標仙籍。身出塵凡。若三者缺一。斷難成道。若謂余言有謬。君其問諸蓬萊。

◎ 菊然居士曰。孟子曰。道在邇而求諸遠。事在易而求諸難。噫、世之恃浮才不求實際者。徒弄虛文。是捨近而求遠也。故翁葆光仙師曰。不求大道出迷途。總負賢才豈丈夫。余謂觀是集而不省者。真愚頑之甚也。有智之士。可不速修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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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道。一而已矣。在天曰命。在人曰性。在物曰理。此理流行於天地之間。發著於日用之際。事事物物。皆有當然之理。而不容已。即有所以然之理。而不可易。惟循理君子。以理觀物。是是非非。善善惡惡。因而付之。是謂無我。無我則公。公則明。明則處事當。而盡物之性矣。若以我觀物。則愛憎橫生。不免任情。任情則私。私則昏。昏則顛倒錯亂。只知有我。不知有理也。有理斯有氣。氣著而理隱。有氣斯有形。形著而氣隱。理無不中也。氣則偏矣。形又偏矣。中無不善也。偏有不善矣。苟求化偏之不善。而歸於中之善也。須於機動之時。密密省察。是發於理之中者。擴而充之。是生於形之偏者。絕而去之。久而理自常存。欲自消亡。天下之理。不可不窮也。而亦不可勝窮也。有要焉。辨吾心之惑而已矣。辨則明。明則誠。誠則天下之理得。而成位乎其中矣。聖人有言曰。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是惑也。一朝之忿。忘其身以及其親。非惑與。因聖言而擴充之。身受貧賤而慕富貴者。亦惑也。人不來學而思往教之。亦惑也。邪教惑人。王法禁之猶不止。吾欲以空言拒之。亦惑也。聖賢之道。必待其人而後行。望庸眾之人為之。又非惑歟。事有必不可成。物有必不可得。而營營在心。亦惑也。人有不可強就。功有不可速成者。而孜孜在念。非惑歟?素位不行。而生無益之外願。是惑也。聖言不畏。而思外道之邪事。非惑歟。明之一善是中。而不致中。明知萬法惟心。而不了心。是惑也。明知生死事大。而不體取無生。明知無常迅速。而不了本無速。非惑歟。理是本有的。但加提撕而自有。欲是本無的。但能照破而自無。遏欲存理。原非二事。遏了一分欲。即存一分理。遏了十分欲。即存十分理。益人莫大於理。而存理者少。損人莫大於欲。而縱欲者多。人之有欲。猶樹之有蟲。暗食於內。不久自斃。夫人以欲為樂。不知欲猶火也。不戢將自焚。神明受其煎熬。酒色耗其精氣。生病生瘡。晝夜叫苦。浮屠謂死後受罪。而不知生前已受之早矣。

◎ 白鬢老人曰。周子曰。明不至則疑生。明無疑也。經年窮理之人。尚不能認理皆真。行理皆當。而況未嘗學問之人乎。世之因明理而保身者固多。因爭理而喪生者亦復不少。故禪家又以理為障。

◎ 菊然居士曰。理具於心。而貴專求。倘被欲所惑。即暗昧矣。世之喪心悖理者。任意妄為。是命未告終。而真靈已投別殼。何待死後受罪也。

天地[编辑]

大道無形。天地是個有形的道。天地不言。聖人是個有言的天地。聖人吾不得而見之矣。未嘗不見經書。見經書而能明其理義。與見聖人何殊。天生我形。天賦我性。內外皆天。我何敢紊。我在天中。天在我心。見天地而效其清靜。其大道不二。少有私意。獲罪匪輕。形色天性也。率天性而行。自無人欲之累。日用常則也。順常則而動。必無踰矩之愆。人之道、無時不與天地相合。一動一靜是也。人之氣、無時不與天地相通。一呼一吸是也。嘗見日入地中。心火下降之象也。月到天心。腎水上升之象也。仰觀北辰。居其所而眾星拱之。名曰「天樞」。夫天固有樞。以為造化之本。人亦有樞。以為性命之源。均是人也。有所謂大人者。與天地合其德。試察我之心。併我之性。其合乎天地者有幾。合則加勉。不合則速改。而至於大人。不為憂矣。天生地成。吾人之大父母也。天動地靜。吾人之大師教也。已往聖人。天地之肖子也。未來聖人。天地之慈孫也。能愛其親者。大德必受命。能敬其師者。下學而上達。

◎ 白鬢老人曰。人不畏天。皆因把天看遠了。此篇最喫緊處。莫過天在我心一語。人若真知天在我心。敢不畏乎。敢不敬乎。畏敬既久。可以明心。可以見性。可以成佛。可以作祖。所患者隨知隨忘耳。

◎ 菊然居士曰。人之秉賦。俱有此天。而不能默符於心者。是把自己的天迷失了。既失之必無畏敬。因而喪道敗德。無所不至。由不知在我心之昧。把天看遠。故失之毫無忌憚也。

人生[编辑]

人生者。太極也。太極動而生陽為火。火者神也。靜而生陰為水。水者精也。神火精水。妙合而凝。在兩腎之間。為元炁之根。夫吾人未生以前。氣稟之清濁。從天所賦。人不得而與焉。既生以後。人品之邪正。由人自造。天不得而司之。天地生人。上智固少。下愚亦少。惟中人最多。中人能自強。與上智不二。中人若自棄。與下愚何殊。今夫人。只知我是父母之所生也。不知我與父母與天地。皆道之所生也。是故君子必求得道。而後無愧於天地。無忝於父母。子貢曰。「文武之道。未墜於地。在人。」非止在春秋之人。亦在今世之人。非止在今世之人。亦在後世之人。一人生來有一身。一身皆有一真人。真人靈妙通天地。真人清靜無埃塵。真人自古不增減。真人從來沒死生。但能養得真人就。勝如貧子獲萬金。孟子曰。「人之所以異於禽獸者幾希。」庶民去之。君子存之。存之者。成聖成賢。去之者。為禽為獸。是去之時。即變為禽獸。不待死後與來生也。今夫天有五行。金木水火土是也。不止謂之行。一時稍止。不可謂之行矣。今夫人有五常。仁義禮智信是也。不變謂之常。一念稍變。不可謂之常矣。是五行也。是五常也。具於人身之中。則為五臟。心肝脾肺腎是也。五臟也者。生人之大本也。傷此大本。則不能以有生。是故明醫治之。必先調和五臟。發於日用之際。則為五倫。君臣父子夫婦兄弟朋友是也。五倫也者。天下之達道也。廢此達道。則不可以為人。是故先王教人。先明五倫之理。而今世人有墮肢體。去人倫。以求道者。彼固不知其非也。世人驚以為貴而尊奉之。此亦不知其非也。

◎ 白鬢老人曰。氣秉之清濁從天。人品之邪正由己。此固說得好。一時稍止。不可謂之行。一念稍變。不可謂之常。說得尤好。

◎ 清潔居士曰。華嚴經偈云。若人欲了知。三世一切佛。應觀法界性。一切唯心造。集內言人品之邪正。由人自造。天不得而司之者。即此經義也。求道者不達唯心之法。向外馳求。是不知其非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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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皆曰:人上六十。一年老如一年。人上七十。一月老如一月。人上八十。一日老如一日。予今八十有餘。將如之何。自今以後。多活一日。是天假道之一日也。敢虛度乎。今縱得道。已是遲了。豈容再遲。昔有三個老者言及無常。有一老者曰。今年酒席筵前會。不知來年又少誰。又一老者曰。你說的遠了。今晚脫下鞋合襪。不知天明穿不穿。又一老者曰。你說的還遠了。這一口氣。既然出去。不知進來不進來。智者不失時。勇者不再計。今日知道。今日就該下手。此時得知。此時就是下手之時。若曰今日不暇。姑待異日。只恐你要做時。卻又做不到了。

人有三寶。曰精。曰氣。曰神。老來之精惟恐竭。精竭則死。老來之氣惟恐洩。氣洩則死。老來之神惟恐離。神離則死。精何以不竭。必也遠色乎。氣何以不洩。必也寡言乎。神何以不離。必也無欲乎。神不可以強留。心息相依。則神自留矣。氣不可以輕洩。忘言守中。則氣不洩矣。精不可以漏失。還精補腦。則精不漏矣。

或問人老氣血既衰。如何可補。曰慎言語可以補肺。節飲食可以補脾。絕思慮可以補心。去嗔怒可以補肝。斷淫慾可以補腎。請益。曰。不患不補。惟恐補而又損。我故嘗曰。百日補之不見其有餘。一旦損之遂覺其不足。視彼草木。其葉蓁蓁。秋後落葉。生理歸根。歸根不死。來春復生。由是觀之。生生不已。天之道也。各歸其跟。物之理也。知其理不悖其道者。其惟真人乎。故真人之息以踵。踵猶根也。三冬歸根之時。宜靜養之。

◎ 白鬢老人曰。心息相依。忘言守中。還精補腦。則三寶固矣。慎言語。節飲食。絕思慮。去嗔怒。斷淫慾。則五臟足矣。三寶既固,五臟又足。有不延年益壽之理乎。

◎ 直心子曰。寡言衛氣。積精適神。固其本也。五臟調和。三冬靜養。培其根也。根本既固。壽命延長。與道合真矣。知其理而行其道。謂之真人。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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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何由而生也。皆因妄想而生煩惱。煩惱既生。則內傷其心。心傷則不能養脾。故不嗜食。脾虛則肺氣必虧。故致發嗽。嗽作則水氣竭絕。故木氣不充。髮焦筋痿。五臟傳徧而死矣。

人當妄想萌動之時。即疾病發生之時也。今人不察。必待疼痛著身。纔為有病。而不知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來者漸矣。人之一身。外有六淫。風寒暑濕燥火是也。內有七情。喜怒哀樂憂恐驚是也。因七情而病者。為內傷。而成不足之症。因六淫而病者。為外感。而成有餘之病。不足宜補。有餘宜洩。

後天有形之血氣。受傷而病者。藥石針灸。可以治之。先天無形之精神。內損而病者。非反觀靜養。不能癒也。十大名醫。治人身病。三教聖人。治人心病。

親朋有病。皆知去看。自己有病。卻不知看。若知自看。內看無心。外看無身。心身既無。受病者是誰。不病者是誰。見得分明。自然無事。常想病時。則塵情漸減。常防死日。則道心自生。

昔子元有心病。遇一高僧。謂之曰。貴恙起於煩惱。煩惱生於妄想。夫妄想有三。或追憶數十年榮枯恩怨。及種種閑情。此是過去妄想也。或是事到眼前。可以順應。卻強生己見。猶豫不決。此是現在妄想也。或期日後富貴如願。或望子孫及時登榮。與夫不可必成、不可必得之事。此是未來妄想也。三者妄想。忽生忽滅。禪家謂之『幻心』。能照見是妄。遂即消滅。禪家謂之『覺心』。故曰不患念起。唯恐覺遲。念起是病,不續是藥。又曰。貴恙亦是水火不交。凡溺愛佳冶。而作色荒。此是外感之慾。或夜思佳冶。而成夢遺。此是內生之慾。二者染著。耗散元精。若能斷之。則腎水自然滋生。可以上交於心。至於思索文字。忘其寢食。謂之『理障』。經營職業。不憚劬勞。謂之『事障』。二者雖非人欲。亦損性靈。若能緩之。則心火不致上炎。可以下交於腎。故塵不相緣。根無所偶。反流歸一。六用不行。子元如其言。獨處一室。掃空萬緣。坐至月餘。心疾如失。

自家有病自家知。既知須要早時醫。倘若忌醫終諱病。無常臨到悔追遲。

◎ 白鬢老人曰。諺云。心病難醫。非難醫也。不得其法。不行其法耳。三教聖人。 善治心病一語。可謂患心病者指南。誰其信之。誰其行之。昔余為抱關吏時。患脾虛下洩之症五年。奄奄一息。百藥不效。萬無生理。因謝絕人事。反觀靜坐。閑較心經一卷。百日後經完病癒。此予既驗之奇方。故敢告之有痼疾者。

◎ 清潔居士曰。內傷外感。皆足以致病。然六淫之致病為外感。身疾也。可以醫療。而七情之致病為內傷。心疾也。非却貪妄。息攀緣。諸事看空。不能心疾如失也。世之患心病而不以心治者。真是不得其法。而不行其法也。況又諱疾忌醫。直至無常而不追悔者。可勝言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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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當血氣強壯之時。馳逞六慾。無所不為。及血氣受傷。百病生焉。死期將至。縱有滿堂兒女。也替不得。無數金銀。也買不得。至死方悔遲了。誰不怕死。當怕之於未死之先。若待將死之時而怕死。則死難免矣。誰不怕病。當怕之於未病之先。若到有病之時而怕病。則病難治矣。

試觀天下之物。有重於性命者乎。試思天下之事。有大於生死者乎。人莫不好生也。但不好長生之道。人莫不惡死也。但不惡取死之事。人在世上。事事相續。必死而後已。直等到臨死。有甚方法。可以躲得。不如急早回心。將種種塵緣。一齊放下。做個長生出世之人。不亦善乎。

或問。塵緣纏繞。日久年深。一旦就要放下。不亦難乎。曰。只是你不肯放下。所以說難。設若你死還有不放下的麼。今雖未死。權當已死。一齊放下。有何不妙。

又問。放下個甚麼。曰。放下四大五蘊。情識種子。真修行人。恰似大死一番却活。纔好。大死人也無世界纏繞。也無玄妙道理。如此大休歇。方為了當。朝聞道。夕死可矣。此吾夫子教人急切之語。蓋謂上士聞道。了生死於片晌之間也。

◎ 白鬢老人曰。昔人云。舉世盡從忙裏老。誰人肯向死前休。若有人肯向死前休者。不但其死必遲。而且可以了生死。

◎ 直心子曰。世之好生者。不能長生。而怕死者。終歸於死。是不知取死之事。焉得長生之道也。陶弘景曰。修心要作長生客。煉性當如活死人。篇中言真修行人。恰似大死一番纔好。真明取死之事。而得長生之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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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只為一個愛字不能除卻。愛名利。遂為名利所縛。愛酒色。遂為酒色所縛。愛身家。遂為身家所縛。愛子孫。遂為子孫所縛。將此真性。縛得七顛八倒。往來人間。受無限之苦。

受父精母血。始結成胎。衣胞猶如囹圄。拘束其身。母喫熱的。如滾湯澆身。母喫冷的。似寒冰逼體。及至氣滿胎全。急要撞出。必將衣胞先撾抉數日。衣胞纔破。人只知為母的腹痛之苦。不知為子的更受無數的苦楚。至於分娩。呱的一聲。受苦於胎中纔盡。又有一身之苦隨至。內患飢渴。外畏寒熱。變蒸痘疹。相繼而作。此幼時之苦也。及至成人。事業臨身。為君王者憂社稷。為士庶者憂身家。晝夜憔勞。坐臥不安。五火俱動。焚其天和。隨身疾病不禁。

夫人也始成病苦。終至死苦。後有報苦。歷劫輪轉。無有休息。釋氏曰。愛別離苦。怨憎會苦。求不得苦。今人苦惱。都是自作自受。有不知是苦。而誤入其中者。有明知是苦。而脫離不得者。語曰。莫言婚配早。婚配後。事難了。莫言中會高。中會後。業大了。莫言耕種飽。耕種後。苦多了。莫言僧道好。僧道後。心難了。

或問。世人之苦都在身。學人之苦獨在心。無繩而身縛。無事而自忙。要收收不來。要放放不下。如之何則可。曰。學人未得真傳。其苦有如斯也。苟得真傳。收放由我。何苦之有。況學道是個安樂法門。凡說是苦。便是個外道。

◎ 白鬢老人曰。世人常談。謂人生下時。必呱的一聲。可見從此皆是苦境。余謂不然。皆因迷了真性。縱欲不遂。是以百苦叢集。若肯回心向道。萬物皆備於我。樂莫大焉。何苦之有。

◎ 清潔居士曰。如來厭苦。而證湼槃。永超生死。寂滅為樂。眾生忍苦而處塵世。歷劫輪迴認苦為樂。苦樂非他,由人自取。人若回心向道。看破苦空。自然操縱在我。常樂我靜。是處凡塵而登極樂。何樂如之。

性命[编辑]

學道入門。先須理會「性命」二字。性有性源。心地是也。命有命蒂。真息是也。命蒂要固。性源要清。或問性源如何清。曰。內外兩忘則清矣。命蒂如何固。曰。神氣相守則固矣。性即神也。命即精與氣也。

太極圖曰。無極之真。二五之精。妙合而凝。而人始生焉。所謂性。即無極之真也。所謂命。即二五之精也。無易子曰。性具於心。心空一分。則性見一分。心空十分。則性見十分。性見則性盡矣。是止念即所以盡性也。性盡一分。則神氣凝一分。性盡十分。則神氣凝十分。

為學別無功夫。不過從容致之而已。大抵功夫全在止念。心息相依。此法最為直捷。何也。氣乃神之母。神乃氣之子。心息相依。如子母相見。神氣融渾。打成一片。緊緊密密。久久而成大定。此之謂歸根復命。根深蒂固。長生久視之道也。何仙姑曰。息有一毫之未定。命非己有。我則曰。心有一絲之未忘。息不能定。

夫人有天地之性。有氣質之性。天地之性。太極之全體也。纔到陰陽五行處。便是氣質之性。即此太極之體。墮在氣質之中。非別有一性也。

張子曰。善反之。則天地之性存焉。或問。善反之有道乎。曰有。願聞焉。

曰。儒曰洗心退藏於密。佛曰觀自在。老曰復歸於朴。是善反之始也。儒曰知止而後有定。定而後能靜。佛曰照見五蘊皆空。老曰復歸於嬰兒。是善反之中也。儒曰無意無必無固無我。佛曰無眼耳鼻舌身意。老曰復歸於無極。是善反之至也。

人性本善。有不善者。氣質之性也。知是氣質。而不為其所使。便是變化氣質之方。八十五歲大老漢。每日靜坐無事幹。道義明了沒底說。經書見了懶待看。識得一性是主宰。照破萬緣皆空幻。散淡逍遙自在話。再不與人閒扯談。

◎ 白鬢老人曰。無極之真。理也。性也。二五之精。氣也。命也。從古多少大儒。發明一理二氣之奧。可見天下無無理之氣。亦無無氣之理。其在人也。無無命之性。亦無無性之命。奈釋道二教。各執一端。紛紛聚訟。究之總因太極之理。並未深明。是以性命之源。裂成兩片。遂至釋門崇性學。道家重命功。分門別戶。如道冠僧帽之不同。殊令大徹大悟者噴飯。吁。胡不取此篇而玩索。

◎ 清潔居士曰。見性之人。自知天命。證道之士。與虛合體。故釋云。在纏名如來藏。出纏為法界性。在纏情動為喪命。出纏合虛為至命。又謂之復命。何嘗不是性命雙修。若各執一端者。故令人噴飯。而妄生異見者。亦令人掩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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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只一個心。向外是情。向內是性。順去是識。逆來是智。今要將順去向外者。轉而逆來向內。必也反觀乎。蓋「反」有能回能復之義。而「觀」有能照能了之功。人之神在心。而心之機在目。故目用在內。而心亦隨之在內。不但在也。而且定矣。此心一定。心火下降。腎水上升。口餌甘津。足躡火鼎。其妙有不可盡言者。

人只一個真心。因何而妄。迷則似有。覺則還無。我故曰知妄無妄。要放下看。『誠』是去個『偽』。『敬』是去個『慢』。當妄想紛起之時。不用止絕。直反看其心。看他想的是甚麼。但迴光一照。當處即寂。學道別無法。時常反照便是『學』。無了妄想即是『道』。

朱子曰。有一分心向裏。得一分力。有兩分心向裏。得兩分力。若緊緊收拾。不要逐物了。安有不得其正者。雖半月間可驗也。又曰。求放心者。非是別求一個心來存著。只纔覺放心。便想此心是我的心。須要由我使。不得信從他往外去了。雖錮蔽之久。猛可醒來。大嚇一聲。百邪皆退。繼之以觀心、心無。繼之以依息、息住。而神隨之俱住焉。此之謂真人之息以踵。人之所以異於禽獸者。惟此心耳。

佛言作惡之人。來生變為禽獸。予謂喪心之人。當時變為禽獸。何也。形雖是人。心已不是人了。見境心不動。則名不生。不生即不滅。則此心不為塵緣所縛。無縛即解脫矣。

◎ 白鬢老人曰。大學正心章。前言四樣有所。是有心之病。則心不得其正。後言心不在焉四句。是無心之病。心亦不得其正。究竟並未指出正心功夫。教學者無從下手。此篇既指出正心之功。又說出心正之效。條分縷析。字字金鍼。吾人誠能遵而行之。不但可以希聖希賢。並可以成佛作祖。有志斯道者。胡不勉旃。

◎ 清潔居士曰。心有真心。有妄心。真心靈知。不生不滅。妄心有知。生滅不停。不生不滅。常住十方。得大解脫。生滅不停。流蕩三途。永劫輪轉。故經云。心生種種法生。心滅種種法滅。篇中未言見境心不動。則名不生四句。是真明心之語。正心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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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情已見前篇。喜則氣緩。怒則氣上。哀則氣消。樂則氣散。憂則氣結。愁則氣下。驚則氣亂。乖戾失常。變生諸病。為心腹膨痞。為腹脇刺痛。為咽喉窒塞。為上氣喘急。為五積六聚。夾血而為癥。夾水而為癖。痰涎或因之以凝結。如絮如膜。不可勝紀。故善養者。攝情歸性。乃卻病之良方也。

情者。性之向外而動也。聖人養之於未動之先。故能以其情。順萬物而無情。過而不有。涉而不流。譬如明鏡照物。美者物之美也。不因之而生愛念。惡者物之惡也。不因之而生憎心。故曰廓然而大公。物來而順應。大公云者。純是天理。無一毫人欲之私也。順應云者。有物必有則。行其所無事也。

定性書曰。人之情各有所蔽。故不能適道。大率在於自私而用智。自私則不能以無為應迹。用智則不能以明覺為自然。

又曰。人之情易發而難制者。惟怒為甚。倘能於怒時。遽忘其怒。而觀理之是非。亦可見外誘之不足惡。而於道亦思過半矣。朱子曰。忘怒則公。觀理則順。二者。所以為自反。而去蔽之方也。得道之人。內外空寂。靜中反觀。了無一物。則身寄寰中。而心超物外矣。

◎ 白鬢老人曰。古人云。太上忘情。非忘情也。攝情歸性也。人能攝情歸性。在儒謂之收放心。在道謂之煉還丹。日久功深。自能似佛之如如不動矣。孫大聖既進水簾洞。喚眾猴曰。進來進來。則不受老天之氣矣。

◎ 清潔居士曰。情有凡情有聖情。凡情是塵。聖情是覺。凡夫背覺合塵。而處凡籠。聖人背塵合覺。而證聖果。攝情歸性。即是背塵合覺。聖人以其情順

萬物而無情。非無情也。是無凡情也。無凡情而順物。自如明鏡照物。而不被物蔽也。證道之人。性體圓明。內外空寂。自然心超物外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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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要死。其機貴活。死謂死其欲念。活謂活其理趣。夫思者。心之活機。無邪。其綱也。九思。其目也。思道為正。思物為邪。道、我固有之也。思我固有之道。思即是道。思到妙處。灑然會心。優游悅怡。始可謂之自得。若思索雖深。心氣耗竭。總有所見。非自得也。

不思而得者。聖人也。思則得之。賢人也。不思不勉之謂誠。即赤子不學不慮之良知是也。擇善者。擇此不思不勉而已矣。

人心有七孔。多為血絲所錮。如要開通。非學思不能。思有鑽研之義。學有印證之功。思學兼用。何道不得。理有未通者。如面牆而立。思如牆上鑽穴。鑽得一穴透。得了一穴之明。先小後大。久則並其牆而去之。則豁然大通。無復障礙矣。

禮云。儼若思。儼則不苟。若則不苦。不苟不苦。可謂善思也矣。君子思不出其位。謂之思。但出其位。則謂之念。思是入道之門。念是障道之根。

◎ 白鬢老人曰。儒曰思。釋曰參。道曰悟。皆用心求道之明也。少年要用心。中年要養心。老年要息心。則功夫得其當矣。儒曰化。釋曰了。道曰得。則功夫無可用矣。

◎ 清潔居士曰。思雖是心之活機。然思有二。正思邪思也。無思之思。正思也。有思之思。邪思也。正思從外思內。邪思從內思外。從內思外。逾思而彌遠。從外思內。思盡而還源。由思而入無思。正如念佛者。由念而入無念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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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因不覺。忽然念起。是謂無明。無明起。故謂心為念。心實不動。觀心至此。其念自止。止念不難。能反諸一念未起之前。則念自不續矣。未起之前。渾是無極。而今要會一念不起。便是常察念之所由生也。因現在。生過去。因過去。生未來。現在若無心。過去自然了。

人我之見固是念。憎愛之見亦是念。必盡除之而後可。用心止妄念。妄念反覺多。試看他念甚。其念自消沒。

修真要止念。止念要觀心。觀心心不有。心無境自空。心境既然無。止觀亦何存。圭峰曰。密密覺察。勤勤觀照。習氣若起。當處即休。切莫隨之。免落凡夫。縱情亦莫滅之。免墮二乘。夫圓宗頓教畢竟如斯。但與本性相應。覺知自然無間。

《參同契》曰。耳目口三寶閉塞勿發揚。委志歸虛無。無念以為常。即心得無心者。不滅心相而分別也。即念而無念者。以念無自性。緣起即空也。

◎ 白鬢老人曰。用心止念。未必能止。即使止住。念去止存。此止獨非念乎。猶逐張三而留李四也。初學之人。每受此病。然則如何而可。必也坐忘乎。忘則無我。我尚然無。誰來起念。

◎ 清潔居士曰。念是個動心。因不覺而起心。若不動念何由生。念既不生。自然覺性圓明。萬緣空寂。釋氏謂之清靜法身。若念念相續。生滅不停。又謂輪迴種子。頓失覺性。故也古德云。不怕念起。只恐覺遲。又云。念起即覺。覺之即無。此正孟子之不動心。即釋氏之無動念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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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各有所好。好者。心之所獨注。有不期然而然者。竟不知其所以然者也。夫以一念而分人品之高下。一時而定終身之成敗。不可不慎也。使其所好者。仁義也。禮樂也。詩書也。不問而知其為賢也。使其所好者。佚遊也。博奕也。酒色也。不問而知其為廢人也。使其所好者。苑圃也。漁樵也。不問而知其為細民也。使其所好者。鬬訟也。驕傲也。兵刃也。不問而知其為凶人也。凡好玩樂戲耍者。其失有五焉。一曰褻體。二曰勞神。三曰傷財。四曰失時。五曰悞事。縱極精巧。不能致遠。是以君子不為也。

◎ 白鬢老人曰。大凡人之偏好。皆從無始劫帶來種子。非徹悟以後。要改甚難。

◎ 菊然居士曰。人之所好不同。固是由心所注。亦是宿世所注也。白鬢老人謂之無始劫帶來種子。真確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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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一身。前有三宮。曰泥丸宮。絳宮。黃庭宮。為神氣棲泊之所。後有三關。曰尾閭關。夾脊關。玉枕關。為神氣通暢之路。

孟子曰。堯舜性之也。湯武反之也。又曰。湯武身之也。祇是反求諸己而已矣。湯武能反求。湯武身中有個堯舜。吾人能反求。吾人身中都有個堯舜。

反觀其身。氣在其中矣。反觀其氣。神在其中矣。君子以身任道。故身修而道立。小人以身殉欲。故欲滋而身亡。楞嚴經曰。一門深入。入一無妄。彼知六根。一時清靜。

人之不能得道者。皆為形所累也。欲除此累。須知此身是不牢之物。最苦之軀。無主之形。膿血尿屎之袋。渾身內外。無一點好處。為什麼你要吃好的。穿好的。每到人前。誇伶俐。賣俊俏。指使得人意亂心迷。把世上人都被弄壞了。死了生。生了死。從無量劫來。受過無數苦惱。終無出期。

我今立志學道。把你始末緣由。都看透了。再不受你迷惑。再不受你指使。漸作人空慧。頓用捨身法。墮肢體。黜聰明。抱而弗離。道可幾何。仙家修身。心返其體。神即炁凝,炁即神注。性命雙修。道器相乘。形神俱妙。與道合真。

◎ 白鬢老人曰。老子云。外其身而身存。長春真人云。百計以養身。即百計以昧心。再兼看皮囊歌。自能全身放下。

◎ 清潔居士曰。身自幻形。四大假合。毫無實處。因形造業。百計昧心。以身殉欲。滋欲亡身。乃世人通病。明乎此者。如何認他太真。看他不破。

塵世[编辑]

搖動之謂塵。變遷之謂世。世有治亂。治世貴才而見。亂世貴德而隱。人有老少。少年貴學而勤。老年貴養而靜。唐虞之世有許由。孰憂孰樂。叔季之世無嚴光。孰清孰濁。

吾人涉世如渡河。凡有陷溺處。要知避之。良驥至捷。常受風塵之苦。玄龜雖靈。難逃刳腸之禍。相彼飛鳥。乘風而起。擇木而棲何其適也。只因貪食。誤入于籠。求脫不得。今夫爵祿。亦人之樊籠也歟。春秋不用孔子。春秋之不幸。後世之大幸也。玄德能用孔明。玄德之大幸。孔明之不幸也。

古人所行之淑慝。與今人所行之是非。並自己所行之得失。事屬已往。俱是塵世中之閒扯淡。說著何為。念著何益。不說不念則心靜矣。心靜便是道。今日之脫灑處。皆從先年之不如意得來。今日之不如意處。安知非異日之脫灑乎。

◎ 白鬢老人曰。心靜便是道。可見道不遠人。世人之不得意處。正高人之得意脫灑時也。參參。

◎ 清潔居士曰。涉世如渡河。陷溺要合避。自不致被世景籠絡。隨處脫灑。古云。纏脫只在自心。心靜便是道。此之謂也。

名利[编辑]

學道之未得道者。皆妄念之不絕。有以障之也。妄念之不絕者。皆名利之難忘。有以牽之也。苟欲絕妄念。必先把名利照破而後可。名為造物之深忌。利是人情之所必爭。故名利殺人。甚於戈矛。何也。戈矛殺人。人知避之。名利殺人。死而不悔。

古之有道者。多為佯狂。蓋不欲人知也。今之人但有寸長而欲表暴於世者。陋矣。君子學道。將一切好勝逞能之心。俱都忘盡。暗暗潛修。道明德立。猶如未能焉。故曰。君子之所不可及者。其惟人之所不見乎。

利之為物也。無德而使人親。無火而使人熱。無權而使人不憚其勞。無情而使人一刻不忘。使學道者見之而敗德。使治世者見之而枉法。自古人心國法。多為利所害。

天下有大害。藏於大利之中。而人不知。非不知也。為利所昏也。犯法之贓。猶犯病之食也。竊取時惟恐其不多。敗露時惟恐其不少。一物也。何前後之異若斯也。利與害相隨故也。

設若見利時即思有害。而苟取之念。必然可息矣。君子積德。德能潤身。亦能榮身。故大德者。位祿名壽。不求而自至。小人積財。財能養身。亦能害身。故財多者。憂患恐懼。欲去而不能。

◎ 白鬢老人曰。名為造物之深忌。固說得好。利之為物。以下數句。尤說得透骨透髓。商賈聞之。亦當點頭。況士大夫與學道之人乎。

◎ 菊然居士曰。名利二字。世人不能擺脫者。只為一個貪字纏住了。人果不貪。見利思害。自無害也。老子曰。罪莫大於可欲。禍莫大於不知足。予妄擬曰。害莫大於圖利。禍莫大於貪名。苟無是病。又何害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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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夫天地。一大夫婦也。能生萬物。夫婦一小天地也。能生男女。大抵人道通乎天道。順施之可以生子。逆取之可以成仙。

古仙有曰。子要不老。還精補腦。腦也者。諸髓之海也。淫佚之精。是諸髓之所化而出也。好色之人。多患頭痛。腦空是也。噫!油盡燈滅。髓竭人亡。楚館秦樓。非樂地也。陷人之罟擭也。歌妓舞女。非樂人也。破家之鬼魅也。

人都怕鬼。獨不怕家中有粧扮之鬼。鉤人神魂。人都怕虎。獨不怕床上有同眠之虎。吃人骨髓。人都怕蛇。獨不怕衾中有纏人之蛇。吸人血氣。人都怕賊。獨不怕夜間有盜陽之賊。害人性命。

色之害人也大矣哉。非不知戒也。戒而又犯。將以為美乎。殊不思耳中有垢。目中有眵。鼻中有涕。口中有涎。腹中有尿屎。陰中有膿血。腥臊臭穢。處處不潔焉。貪嗔巧媚。詐為親愛。甚是狠毒。無知愚人。為之心醉。圖取片時之歡。不顧百骸之枯。敗德損身。為害最大。應當遠離。如避盜賊。賊劫人財盡者窮。色盜人精竭者死。

◎ 白鬢老人曰。洞賓詩云。二八佳人體似酥。腰懸利劍斬愚夫。雖然不見人頭落。暗裏教君骨髓枯。吁。中年以後之人。尚不能深信此言。而況少年乎。況無知之少年乎。

◎ 直心子曰。色慾二字。生死之根。因色喪身。難以盡述。人之諸好。可以易制。色慾一關。更加酷烈。若無慧照。何期能了。有智之士。胡不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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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有不可以行諸身者。即不可以萌諸心。有不可以對人言者。即不可以告天知。就此四不可。時時檢點。則近道矣。

天下之事。機會難逢。可為者不可自諉。自諉者無功。不可為者。不可強為。強為者取敗。事之來也。莫不有理。君子論是否。小人論利害。

人當無事時。心要常在腔子裡。不可暗中妄想。有事時。心要專在理上。不可強從己見。身上事少。自然苦少。口中言少。自然禍少。腹中食少。自然病少。心中欲少。自然憂少。

天下至難為者。其事有二。莫如過海與上陣。人猶不畏其難。而有為之者。至於學道。有反求即得之易。不似過海之險也。有天理自然之安。不似上陣之危也。即易且安。而人鮮有為之者。何哉。

◎ 白鬢老人曰。高明人之事。多從外來。且能就事了事。癡愚人之事。多由內生。偏會就事多事。高明人事來。應之以理。自然如庖丁之解牛。官止神行。癡愚人事來。應之以私。自然如鷸蚌相持。漁人享利。

◎ 菊然居士曰。君子論事否。就事了事。故事少。小人論利害。無事生事。故事多。惟少事者。始知少事之為福。多事者。不知多事之為禍。古人云。世間本無事。庸人自擾之。信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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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物之有生於無。凡人之情著於有。能究常無固難。常無其有更難。人要欲立常無之地。必主以性。主以性。則未始有物。己忘而物自化。物雖滿前。常歸於無矣。龐居士曰。但自無心於萬物。那怕萬物常圍繞。人有妖人。物有妖物。皆能迷人。彼豈能迷人哉。還是人自迷之也。

百字碑曰。真常須應物。應物要不迷。見物之美者。而生一愛念。此心便為他引去。即是迷了。看透一物。不受一物之迷。看透萬物。不受萬物之迷。金剛經曰。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天下物物事事。自有個停停當當的道理。一毫私意用不得。故曰天下何思何慮。是故君子就事了事。而不生事。因物付物。而不著物。

程伊川曰。人於外物奉身者。事事要好。只有自己一箇身與心。卻不要好。苟得外物好時。而不知自己身與心。己先不好了也。

今夫人房舍衣服。飲食器皿。多恥不如人。至於學問不如人。良心不如人。卻不知恥。抑獨何哉。弗思甚也。

◎ 白鬢老人曰。己忘而物自化。可見內因有己。外纔有物。內己若忘。外物自化。世人棄真覓假。尚曰予智。

◎ 清潔居士曰。人能去夫外誘之私。充其本然之善。自無學問良心不如人者。只要學者掃除物累。直覓本真。便入名流。可臻聖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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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語記孔子絕四。而以無我終之。蓋謂意必固。皆因有我而言也。惟我無。則意必固與之俱無矣。我是眾私之根也。無我則根斷。眾私不生矣。

今人有心制行。有一不為我者乎。不利於我。即功略蓋世。見以為分外也。而置之矣。有利於我。即升斗錙銖。裂形隕身。而亦殉之矣。

我之為害何大也。惟無我。則私化形端。且忘形骸矣。有何物之累者。遍索諸形骸之內。何者是我。我見既無。得大解脫。

永嘉集曰。無明不了。妄執為我。我見堅固。貪嗔邪見。橫計所有。生諸染著。知身是幻。了無自性。

色即是空。誰是我者。一切諸法。但有假名。無有真實。四大五蘊。一一非我。和合亦無。內外推求。畢竟無我。詳看我字。從二戈而成。一正戈一反戈。狠獨殺傷之禍。皆因有我而起也。故心於道者。先要無我。

◎ 白鬢老人曰。世人之所謂我者。非真我也。識神之作祟耳。昔人云。無量劫來生死本。癡人認作本來人。又云。去後來先作主人。若不將金鉢覆住。金篐棒打死。則取經降魔。皆六耳獮猴之事矣。

◎ 直心子曰。金剛經於四相中。先無我相。惟無我相。則於法自在。常樂我淨也。凡造道者。宜先破我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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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道之士。先要認得真假。而後可以入道矣。嘗觀作戲者窮通得喪。離合悲歡。外像宛然。心內坦然。彼何所得。能不動心若斯也。彼明知形象假粧。情境假作。互換互移。而無損益於己也。學者觀之。可以悟道焉。

又見提偶者。手舞足蹈。恍若人形。不知者觀偶觀線。卻不思線上有人提。而後能動。倐爾人去。偶線俱在而不能動。今夫人之形骸其偶乎。血氣其線乎。真性其人乎。

又見耍戲法者。變名易質。以炫觀者。庸愚見之。目眩心惑。稱為奇妙。世間一切有為之法。你來哄我。我去哄你。顛倒倒顛。與耍戲法者何異。見之而目不眩。心不惑。則近道矣。

又見挑燈影者。燃燈擊鼓。眾人齊來看影。其心與目。俱隨影轉。丟下自己一個空殼。卻不知看。及至油盡燈滅。種種幻態。皆歸於無。智者觀之。可以悟道。

當其無而生有也。有亦非有。及其有而歸無也。無亦非無。夫何以故。緣會之有。有無自性。故言非有。以破常見。性空自無。無顯真體。故言非無。以破斷見。

小而晝夜生死。大而元會運世。皆可觸類而旁通矣。學道者。須知一性是真。萬緣皆假。一切日用養生之物。皆假中之塵垢也。胡為乎與凡庸之輩。爭多寡。較美惡於塵垢之間哉。

◎ 白鬢老人曰。優人知戲是假。學人認世為真。豈學人反劣於優人乎。欠悟耳。言非有以破常見。言非無以破斷見。二語尤精。人能參透。自然不著有無。

◎ 清潔居士曰。金剛科儀云。有相即無相。無相亦無真。兩處俱不立。一體是方親。學道之士。若能參透真假有無。自然不墮斷常二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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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晦蝕。皆為魔障。遇一番魔障。當生一番智慧。惟生一番智慧。更得一番進益。若不以智慧照破而生煩惱。則大事壞矣。嘗入寺中見四金剛降八怪。此降魔之像也。及進大殿。見佛端坐其中。此洗心退藏於密之像也。或問一佛二菩薩。其義云何。曰。陽之數奇,陰之數偶。世人只知獨修一物。豈知得同類而成乎。修行之人。習氣難忘。要學主靜。一切情識。在將忘未忘之際。故有諸魔發現。順則令人愛怖。逆則令人恐怖。應當觀察。勿令此心墮於邪徑。常念惟心。無外境界。豈有自家愛怖自心耶。如是照破。境界自滅。慨自聖道不明。邪說蜂起。自心迷亂。妄稱教師。是以山精鬼怪。皆得乘隙。飛精附人。假稱是神。無知愚人。遂信為真。同共哄揚。愈說愈神。大家著魔。終不省悟。生作魔民死作魔鬼。嗚呼哀哉。不可救也。玄釋二門多魔事。不知對治。每成顛症。皆因見理未明。強制其心而然也。惟儒無魔事。蓋格物致知之功。施之於先也。

◎ 白鬢老人曰。大凡學道之人著魔者。皆因認理不明。驟學二氏。瞎煉盲修。多受此病。惟儒無魔。蓋格物致知之功。施之於先也。誠哉是言。鳥巢禪師云。心生種種魔生。心滅種種魔滅。可見總是妄念為之。

◎ 直心子曰。修行之人。少無主宰。貪著愛境。因境打動。墮於魔網。本是善因。反遭惡果。謹之慎之。若於魔孽異見。一一明了。下手用功。自無魔事。直證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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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界無別法。惟是一心動念。而生一切境也。念若不生。境自無了。及窮動念。念亦空寂。即知迷時無失。悟亦無得以無住。真心不增滅。故心因境起。借心觀境。見物生心。雖居山林海島。都是塵勞。

人戀境。境弄人。心失其正而發狂。情逐物。物引情。神離乎舍而成痴。好境歹境總是境。境雖沓來而非有。邪念正念皆屬妄。念縱紛起而亦無。勿謂五欲為樂。迷而忘返。必至傷身而傷命。

當知一性是真。抱而勿離。卻能消魔破有。濁世變作淨土。歸根復命。凡身結成聖胎。三界唯心所作。何不將心先了。六塵借識而入。直要把識頓絕。赤子渾然無識。塵緣滾滾。永無可入之竇。真人純然是智。法界朗朗。盡是了妙之鄉。

◎ 白鬢老人曰。境無苦樂。從心所起。同一岳陽樓。有心曠神怡之人。即有感極而悲之客。昔人云。神仙無別法。只生歡喜不生愁。非道德深厚者。難以語此。

◎ 菊然居士曰。善惡境界。皆念想造成。念若不生。境自無了。釋氏曰。利欲熾然。即是火坑。貪愛沉溺。便為苦海。一念清淨。烈焰成池。一念驚覺。航登彼岸。念頭稍異。境界頓殊。可不慎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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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之性。真淨妙明。虛徹靈通。迥出思議之表。無異同。無分別。悟之則菩提岸。迷之則生死海。小兒未識父母謂之樸。能識父母謂之疵。疵者。心病也。見識一長。發熱是心病。而身隨病也。由是而生分別是識。領納在心是受。思念是想。貪著是行。污穢是色。如若降伏識神。莫如變識為智。何哉。識常逐境而忘返。智能了境而不著。逐境不了。何智非識。了境不著。何識非智。切要而言。止此一心。放去是識。收來是智。但有分別。即墮情識。稍有攀緣。即是妄想。不如直下盡了。纔得清淨。

◎ 白鬢老人曰。小兒纔識父母。已露識神技倆。見識一長是心病。知此病者幾人。逐境是識。了境是智。放去是識。收來是智。字字指得分明的確。可稱黃帝看症。岐伯立方。其如眾生之不信何。

◎ 清潔居士曰。有等學人。不明自性。妄認身內幻識。以為我心。以幻擬幻謂之修性。認賊為子。殊不知此是六塵緣影惑人真性。亂人元常。若向這裡明得。便知俱屬思慮之心。如鏡中花空中影。本無實質也。楞嚴經辨之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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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心失理之謂惡。無心失理之謂過。語曰。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此言可以恕人。不可以恕己。籧伯玉行年五十。而知四十九年之非。予今行年八十有五。八十四年之非能盡知乎。已往之非。猶且不知。近日之非。未易知也。何哉。迷則執非為是。悟則見是猶非。省不止三。誤豈容再。朱子曰。日用之間。知此為非。即不如此。便是去病之方。若問何由而能不如此。便是騎驢覓驢。

學者在淨修口業。身業。意業三者而已。無口過易。無身過難。無身過易。無意過難。有志者必就難處。用力速改。而後可與入道也已。或問人有罪可懺乎。曰。昔者所作。無大無小。內外求之。了不可得。名真懺悔。又問人有誓願。怕犯何如。曰。迷則說誓。悟則全無。今試求之。誓願安在得大解脫。

◎ 白鬢老人曰。儒理去非存是。禪理是非不著。因不著。方能解脫。

◎ 菊然居士曰。世人過惡非一。惟身口意三者為甚。學者須時時省察。刻刻照管。善則行之。惡則改之,不可畏難自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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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也者。太極一動所生之陽也。人得之以為性。故人性皆善。修養之家。要養得陽在。天之陽。生於十月純坤之後。規中真息是也。釋氏為示勸懲。說天堂地獄。善惡因果。分毫不爽。必待異日與來生也。吾夫子上曰上達下達。坦蕩蕩。長戚戚。

夫上達者。日進於高明。非天堂而何。下達者。沉溺於卑污。非地獄而何。坦蕩蕩者。隨在無非樂地。福誰如之。長戚戚者。到處俱是陷阱。業莫大焉。蓋作善作惡之時。即受福受業之時。捷如影響。不待異日與來生也。

或問禪者曰。天堂地獄。是有是無。曰。欣怖在心。善惡成境。但了一心。自然無。或問心如何了。善惡都莫思量。或問為善與學好。有以異乎。曰。無以異也。問其目何如。曰。耳不聽淫聲是好耳。目不視邪色是好目。口不出非言是好口。心不起妄念是好心。手不取非禮之物是好手。足不踏非禮之地是好足。本堯舜之道。以治其民者。是好君。學伊呂之道。以事其君者。是好臣。學孟母擇鄰。以教其子者。是好母。學曾參養志。以奉其親者。是好子。

又問今之所謂修路。修廟。修來生者。果有好處乎。曰。吾聞聖人有言曰。自天子以至於庶人。壹是皆以修身為本。凡舍身而有修者。是之謂不知本。

◎ 白鬢老人曰。太極一動。所生之陽為性。可謂天命之謂性。第一註腳。欲養此陽。又指出規中真息是也。可謂合盤托出。鮮能知味。能修身內者幾人。身外之修。宜乎眾矣。

◎ 直心子曰。六根清淨。十惡不生。正心修身。克己復禮。謂之至善。捨是而修。別覓旁門。所謂善者。不但不知本。併善亦不知是何物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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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何為而作也。總是沉迷不醒。一個識神。變作種種幻境。三界四相。惟一夢心。夢中變異。無中生有。正作夢時。苦樂身受。忽然覺來。一切頓無。非覺始無。本來無故。證道歌曰。夢裡明明有六趣。覺後空空無大千。山河天地。皆夢中境也。王侯將相。皆夢中人也。三教聖人。皆先覺人也。三教經書。皆解夢書也。

苟知世事皆空。生死一夢。無罣無礙。名為覺了。昔者白雲先生睡醒。金勵問以世事。先生曰。兩儀之下。孰爾孰我。千載之中。誰興誰亡。說者非項羽是劉邦。記者悲靈君權元亮。談者誇太邱。悲范滂。看來都是塵土中泥塗。總不如一杯濁酒。一局殘棋。一枕鼾睡。身內乾坤。隨吾收放。勵曰。先生以一睡收天地之渾沌。以覺來破古今之往來。妙哉。睡也亦有道乎。

曰。有道。凡人之睡也。先睡目。後睡心。吾之睡也。先睡心。後睡目。吾之醒也。先醒目。後醒心。目醒因見心。心醒不見世。不見世並不見心。宇宙以來。治世者以玄圭封。以白勝出。出世者以黃鶴去。以青牛渡。訓世者以赤子推。以綠圖畫。吾盡付之無心也。睡無心。醒亦無心。

勵曰。吾欲學無心。如之何則可。曰。對境莫認心。對心莫認境。如是而已矣。焉知其他。覺來無所知。知來心愈困。堪嘆塵世中。不知夢是夢。

◎ 白鬢老人曰。心醒不見世。可見著境者皆在夢中。

◎ 清潔居士曰。蓮池大士曰。莊生夢蝴蝶。夫子夢周公。其未夢蝴蝶周公時。。亦夢也。曠大劫來。無一時一刻而不在夢中也。破盡無明。朗然大覺。曰。天上天下。惟吾獨尊。夫是之謂夢醒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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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天下之人。一半為鬼所迷。一半為人所惑。交相鼓煽。幾盈天下。高明者。以明言救之而不從。在上者。以法禁之而不止。邪說者。日熾日盛。將來不知所終矣。鬼是既死的人。人是未死的鬼。而今之神。皆古之人也。盈天地間。無處不有鬼神。非但天地間有鬼神。人身中亦有鬼神。何以知之。人性生於陽,而形生於陰。陽則為神。陰則為鬼。攝情歸性者。神之道也。徇情喪性者。鬼之事也。俗語云。人有一分陽不成鬼。有一分陰不成仙。誠哉是言也。夫人也者。陰陽之交。鬼神之會也。倐而向善。神啟之也。倐而作惡。鬼使之也。君子慎獨。察善惡之機。辨鬼神之道也。

◎ 白鬢老人曰。攝情歸性。不求神而神矣。徇情喪性。不覺鬼而鬼矣。君請擇於斯二者。

◎ 菊然居士曰。鬼者歸也。陰氣歸而下地。謂之鬼。徇情喪性者。純陰無陽。心已鬼矣。故集內言陰則為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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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真性。即人之元神也。以其靈明而莫測。妙應而無方。故名之曰神。謂之元者。所以別於後天思慮之神也。神來入身者生。神去離身者死。何以知神來。念止神來。何以知神去。念動神即去。形者。氣之宅也。氣在則神不衰。氣者神之母也。氣在則神不散。人為善。則神聚而靈。人為惡。則神散而昏。人有病。則神離形而不受其苦。人有難。則神先去而不當其殃。人一息不得神則一息不全。

人有三谷。其虛如谷。而神居之。故曰谷神。

上曰天谷。泥丸是也。為天根。神之本宮。故神居天谷。則精化炁。炁上昇。九年天宮滿。而天門為之開通矣。

中曰應谷。絳宮是也,為布政之明堂。故神居應谷。則耳有聞目有見。五官效職。而百骸為之從令矣。

下曰靈谷。丹田是也。為藏修之密室。故神居靈谷。則視者返。聽者收。神氣相守。而營魄為之抱一矣。

◎ 白鬢老人曰。元神二字。說得極明白。不然。必認後天思慮之神為神矣。念止神即來。念動神即去。尤為下手口訣。有病則神離形。而不受其苦。有難則神先去。而不當其殃。非神化之人。斷不能道神化之妙。世之津津論神者。何嘗夢見。

◎ 菊然居士曰。神者伸也。陽氣伸而昇天謂之神。攝情歸性者。純陽無陰。性極神矣。故前篇言陽則為神。

余生無所好。唯嗜書與靜。年來虛度二萬三千日。大半沉酣於斷簡殘編。半怡情於清靜無為。雖貧無長物。尚贏筆帶書囊。更兼獨坐習靜而已。常思自幼年業儒。及年既壯。常多家變。雖碌碌謀生。不遑專志。但未嘗負我初心。忘其道耳。迨不惑之歲。始知天地間有此一條大路。吾身中有此一件至寶。人人俱足。不待外求。故曰反求諸己而自得之。余自號求己。觀感自勉之謂。

智者不多。愚者不少。乃入道之捷徑。即修真之要箴也。因想此身難得。駒隙易過。故金剛經有云。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誠哉至言也。確論也。真乃醍醐之語也。

而性命之為重。豈可忽諸。言念及此。實堪令人鼻酸心惻也。然家傳業儒。心慕真玄。至聖經賢傳。雖未能入其堂室。而亦稍涉其門墻。維時慕修養性命之道。乃不獲遇其真詮。於丹經子書。家藏既寡。茲養真集一書。行世未久。罕所見聞。回憶此典。於同治乙丑三秋之序。客次保陽。於書肆中。搜購丹經子書。乃坊主者。以養真集二卷出售。覓回遂置高閣。亦未經心。茲於光緒己丑暮春之初。檢點架上書。復獲斯集。展卷三復。其品節詳明。真機透露。讀之乃胸次豁然。荊棘頓掃。而個中玄妙。非筆墨之所可罄也。且丹經萬卷。著論立說。悉多喻辭隱語。講理者紛紛。留訣者寥寥。而養真子之著此書也,掃盡旁門。獨標精義。剝除皮毛。只存骨髓。由儒悟禪。由禪證道。彙三教而同歸。總百家為一轍。衲子朝夕翫味。不須十卷楞嚴。羽客行住遵循。何用五千道德。以後尋真。不用白雲觀裏。從茲訪道。何須黃鶴樓頭。蓋養真子之心。乃天地聖人之心也。公共無私。著此集以傳道。以淺言直論。接引後學。讀其書如面受其教。將下手之口訣。並自得之心法。出世之心。仍寓住世之意。三教一貫之旨。滿盤托出。發前聖之所未發。啟後人之所未啟。不盡言者盡言。不盡意者盡意。世之仙緣有分者。得遇此書。誠能熟讀潛翫。則希聖希賢。成佛成仙。即在此一書中求之。不必他山求助也。豈非上天梯航。仙佛之路引乎。天機直洩。口訣明露。而造化神功之妙。盡性至命之奧。均見之於俗語常言中。即使讀盡嫏嬛福地之書。亦莫不以此為最。余自愧德薄福淺。得遇此書二十餘年。如寶山空過。愧矣哉。土木之不如也。聊書數行。以誌以愧願志於道者。共勉之。云爾。

光緒十五年歲在己丑翫蟾輝日南宮 後學拙夫求己居士炷薰百拜敬讀

珍藏知止齋秘寶

養真集卷下[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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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人之氣。前升後降。真人之氣。後生前降。氣之有出有入謂之凡息。蓋凡息既停而真息自動。息之所以停者。非強閉之不出也。乃虛極靜篤。心愈定而氣愈微耳。法行住坐臥攝心歸靜。未來不想。既往不思。久之神與氣會。情與境忘。神凝氣結。只有一息腹中旋轉。不出不入。名為胎息。

此息既生。勞守虛靜。煉精化氣。通透三關。灌注三宮。是謂真橐籥。真鼎爐。真火候也。翠虛篇云。昔遇真師傳口訣。只要凝神入氣穴者。乃吾人胎元受氣之初。所稟父母精氣而成者。乃吾人各具之太極也。真人神依於息。深入於本穴之中。綿綿若存。無少間斷。故得耑氣致柔之妙。而能觀其復也。

太上曰。天地之間其猶橐籥乎。人得天地之氣以生。呼吸者橐籥之機。真息者呼吸之氣也。然此真息為受氣之蒂。生氣之原。呼吸升降。互相迭推。與陰陽相應。刻漏相準。故曰。周天息數微微數。玉漏寒聲滴滴符。

或問。以真息為火。亦有說乎。曰。非以真息為火也。火。人神也。息乃火橐籥之也。蓋橐籥綿綿不絕。即真人之息以踵也。故曰。慢守藥爐看火候。但安神息住天然。

夫人之一身。總是一氣之周流。氣通則快。氣塞則病。故手舞足蹈以養其氣血。此法不拘時候。得便執行。必要專心閉息。則氣充滿而氣易流通。仍要怒目切齒。則嚴密武毅而邪念自無。行此數次而後靜坐。最能除妄消病。此一段功夫大有益處。不可忽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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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人煉精化炁。凡人炁化為精。古人比之為汞。謂其最易走失也。喻之以龍。謂其最難降伏也。學道者固守而不失焉。名曰築基。神與炁精。常欲去人。但留得住。使之不去。可以長生。魏伯陽曰。凡說抽鉛添汞。實是還精補腦。

或曰。學道之人。多患夢遺。煉睡固難。服藥不效。如之何則可。曰。牽轉白牛。則不走矣。

又問。人言玄牝立。則真精固。玄牝如何能立。曰。谷神不死則立矣。問谷神如何不死。曰。無欲靜極。則不死矣。

嘗入玄帝廟。見龜蛇盤糾。夫玄帝。天神也。而居北辰。人神獨無所居乎。維天之所在。紫微居其所而不動。天之極立焉。造化之所由生也。維人之所在。黃庭立其所而不遷。人之極立焉。性命之所由固也。

故善養者。將神火精水。凝在一處。猶如龜蛇盤繞。混成一塊。再不間離。久之靜極生動。真火薰蒸。金精吐艷。沖透頂關。灌注上下。此深根固蒂。長生久世之道也。

◎ 白鬢老人曰。無欲靜極。則谷神不死。谷神不死。則玄牝立矣。玄牝立則真精固。真精固。則永無走失之患。可見夢遺之病。皆從色心未退而起。人真能勘破色魔。一心清靜。則龍不難降。汞不妄走矣。若工夫未到之人。偶有遺失之病。須用牽轉白牛之法。

◎ 清潔居士曰。無欲靜極之功。必要身心定久。則谷神不死。而玄牝立矣。玄牝立。而真精固。精固則神氣全。形神俱妙。與道合真。故曰根深蒂固。長生久世之道也。予意煉精化氣。氣聚形生。固是修命之說。延年之術。學道之士。稱為性命雙修。若依此而修。可以了脫生死。恐亦誤人非淺。若欲入聖超凡。須要頓悟心性。高明鑒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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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是箇無言的聖人。聖人是箇有言的道。雖說有言。不過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非強其所難知難能也。古之教人者。便是教以聖人之道。易曰。蒙以養正。聖功也。是訓蒙時。即以學聖望之。而學者可不以學聖而勉乎。

蓋自孔子之道不著。而佛老之教興。自佛老之教亂傳。而邪說之風起。老子曰。修己之身。其德乃真。舍身而言修者。假也。今之求仙佛者。往往絕人逃世以求之。彼以為有身家。有妻子。有人事。皆能累人。故不能成仙成佛也。必絕人逃世以為之。

殊不知仙佛之道。不離身心。果能正心修身。有身家可居。有妻子可樂。有人事可以磨煉。故在家。亦可以成聖成仙成佛。何必棄其所甚便者。而必為其所不便者乎。

◎ 白鬢老人曰。說出家可以成仙成佛。人或信之。說在家可以成仙佛者。人皆不信。其故何也。皆因未真明其道。未真窮其理耳。獨不思仙佛。必得出家方成。難道聖人。亦必用出家方成乎。何世人著相之甚也。

◎ 清潔居士曰。蓮池大士曰。今之剃髮染衣者。便謂出家。是不過出兩片大門之家耳。非出三界火宅之家也。如斯者。反不如居家奉父母。教子孫。得一好師。示導正法。依而行之。是如來在家真實弟子。何以假名阿藍若為哉。又金剛經科儀偈曰。在家菩薩智非常,鬧市叢中作道場。心地若能無罣礙。高山平地總西方。由此觀之。有志於道者。在家儘可修之。又何必絕人逃世。以為清高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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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也者。適道之路也。聖經賢傳。其路引乎。後世邪教大作。其言與行。果合於聖經賢傳乎。但有不合焉。即為魔說。學聖者。只要收得身心牢固。舍身心

而別處用功。便非正道。學道不是說過便罷。亦不是知道便了。必要實實的向自己心中。將一切物欲。打掃得乾乾淨淨。自然合道。

學道之志。貧當益堅。老當益壯。或為客氣所使。外物所奪。其咎不在氣與物也。皆是志不立之病。只可責志。反覆尋思。必見病痛處。決裂的斷了。譬如抽骨換髓。滌腸洗胃。另換了一個人。破死的做上一番。何事不成。

聖人之心。與人同耳。何獨常清常靜耶。此無他。只是見得真。養得定。惟見得真。一切幻境不能迷亂。惟養得定。一切好物不能搖奪。耳聞目見。譬如飲食。日日要用。日日又要化而去之。若化去不盡。停滯在腹中。久而成病。

◎ 白鬢老人曰。世間學者如牛毛。大約非名即利。名利之外。如此好學。如此用功者幾人。呂祖云。天涯聞說人尋我。走遍天涯不見人。誠哉是言也。

◎ 直心子曰。學道之士須要勇猛精進。堅志長遠。不得半途而廢。隨事隨時。勤加警惕。萬勿因循。總要言行無虧。方得真實受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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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莫先於致知。致知在格物。必學了思。思了學。至於豁然貫通。則知至矣。知至則意誠心正。可次第而得知矣。學者識見有限。天下義理無窮。故有所知。必有所未知。及知其所未知。更有所未知。故詩人有如切如磋之喻。

人非無知也。而真知為難。人之於珠玉也。皆欲以手執之。以懷藏之。何哉。蓋真知其為寶也。學道者能如是真知。不患其不力矣。人之於砒刀也。皆不敢以舌嘗之。以身當之。何哉。蓋真知其能傷人也。去惡者。能如是真知。不患其不淨矣。

人心本明。只為物慾所蔽便昏了。若知是物欲所蔽。便是明處。緊緊著力主定。今日去些。明日去些。忽生忽滅。汝知之乎。知而能照則可以不生不滅。至於不生不滅。則心定而性盡矣。今汝之氣一出一入。汝知之乎。知而能依。則可以不出不入。至於不出不入。則氣全而命立矣。

◎ 白鬢老人曰。今人論知行。多云知易而行難。殊不悟所知者。皆聖賢之枝葉皮膚耳。真精髓。真命脉。曷嘗容易知哉。人若真知。必肯真行。其不肯真行者。仍是假知。

◎ 菊然居士曰。真知為難。真行更難。若果真知真行。必止於至善之地。斷不致被物慾昏蔽也。孟子曰。夫道若大路然。豈難知哉。人病不求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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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行原是合一之功。常常保得知在。便是能行。若一刻不行。便是一刻昏了。君子以身體道。凡身之所在。即道之所在。是故行有行功。立有立功。坐有坐功。睡有睡功。隨在無念。隨在是功。凡有行不來的。只是知不真。知理果真。自然樂以循理。故曰。學不厭。知也。若見理未真。而勉強果行者。意氣能有幾何。至於意盡氣弛。自當行不去了。

時當晚夕。此君子宴息之時也。隨當收斂神室。抱一弗離。因無世情纏繞。亦無玄妙道理。乍同死人。始可謂之大休歇。至於夢寢無顛倒。而後見主敬之功。迨至來朝。此君子日新之時也。隨當蚤起。日求其所未至。有人一己百。人十己千之志。積日成月。積月成歲。不論三年五載。而學不至於聖人者。未之有也。瞬存息養。功無間斷於俄頃。日就月將。學有緝熙於光明。

或問。天理如何全。曰。必得時時存養。又問。人欲如何淨。曰。只是日日消磨。人皆有良知良能。然良知貴致。良能貴充。致而充之。在於勤學好問而已矣。

吾人真性。靈而最神。念動即飛。不見其形。若欲留之。須察其宗。機常在目。宅安於心。心常清靜。神氣歸根。久生至寶。漸漸充盈。周流上下。遍體生春。煉己純熟。對境忘情。採取靈藥。用陽制陰。養成聖胎。號曰真人。

◎ 白鬢老人曰。常常保得住知便是行。此一語。非透重關者不能道破。至論晏息日新。瞬存息養。日就月將。天理必時時存養。人欲當日日消磨。尤為十二時中。忘不得之注腳。

◎ 直心子曰。行住坐卧。隨在用功。自無行不來的。最怕一暴十寒。自墮自棄。甘為下流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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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賢言語。都是實事。依而行之。可以修己。可以治人。凡看書必要看透徹。體認在自己身上。才有得力處。大學下手功夫。全在格物致知。看佛經一藏。不如翫心經一卷。翫心經一卷。不如解觀自在三字。道德經五千言。其要全再虛心實腹四字。

凡人之患。在好言人是非。學道之患。在好執己是。余嘗自警曰。先年所學。多知多能。近日所作。或詩或文。檢點起來。都是心病。今急要去。默而搜尋。天下治亂。付諸罔聞。人間是非。置之不論。憨憨儍儍。萬物無有。三際皆空。塵緣斷盡。

神氣歸根。大道已了。何必尋人。言言實踐。句句相應。來日有限。切莫因循。言行相顧。聖人稱其君子。予能言而行不逮。聖人譏其為朽木。為糞土。

或曰。子儒者。每引佛語。何也。曰。今之儒者。名利薰心。專務虛文。以干祿位。偶有厭世離塵者出乎其間。不思明德新民是何物。知止能得是何事。往往悖儒而求仙佛。不知吾儒之所謂聖。即玄釋之所謂仙佛也。余若以佛老之語為異而不言。彼必以予未知伊之妙。彼且爭立門戶。各建旗鼓。紛紛紜紜。未有已時也。

◎ 白鬢老人曰。每見世人觀書。如市中馳馬。大段落尚不能分明。而何敢叩其精細乎。何敢望其領悟乎。古人云。讀書千遍。其意方見。吁。一味匆忙。雖涉獵五車何益。

◎ 菊然居士曰。名利薰心。徒尚虛文。不思明德新民。知止能得。是何物事。而又欲求仙求佛。亦可謂朽木糞土之不如也。

省察[编辑]

省察者。省察我之心也。一日十二時中。幾個時在內。幾個時在外。如是之人自有得力處。昔有陳烈自察其心。用黑白二色豆以記之。起一善念。取一白豆置於盤中。起一惡念。取一黑豆置於盤中。初則黑多。繼則黑白相半。久則白豆多餘黑豆。又久則純是白豆。無一黑豆。又久則白豆亦無。如此拙法。亦有可取者也。

省察即是覺照。克治即是改過。存養即是主敬。大道雖無修無證。塵情要日消日磨。人只一個心。要在內者。是誰的心。忽然走在外邊。又是誰的心。察得分明。而後可以進修。

省察要細密。克治要果決。存養要寬裕。此三樣功夫。日日要用。至於無功可用則成矣。或謂不假施功。頓超彼岸。此在上智者。容或有之。不敢謂人皆可能也。

◎ 白鬢老人曰。此三樣功夫。即聖門口訣。有志希聖希賢者。毋忘。

◎ 直心子曰。省察即是覺照。乃禪家參究之義。學人於二六時中。動靜之內。參究我心。隨緣保住。淨除纖塵。絕諸妄念。與虛合體。方為了當。雖三樣功夫。不出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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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性靈光。無有生滅。亦無增減。雖錮蔽日久。靈光一耀。可以滅千惡而生萬善。但保得靈光常在。與聖人何殊。或問。如何保得靈光常在。曰。必也敬乎。惟敬則保得靈光常在。

戒慎恐懼固是敬。兢兢業業亦是敬。敬則不生妄想。不隨昏住。允矣存心之要。修身之法乎。自古聖人。以此傳心。今夫人正衣冠。整思慮。自然生敬。敬只是主一。主一則自無邪僻矣。

心者。身之主也。敬者。心之主也。今人入廟而生敬者。為有神像在上耳。卻不自思己身中。有個真真的鬼神在裏面。慢不知敬。獨何與。程明道曰。某寫字時甚敬。非是要字好。只此是學。

程伊川曰。周先生說。一者無欲也。尋常人如何便得無欲。只在敬字上步步捱去。執持得定。只如此下手用功。時時惺惺。莫令昏昩。一二日便可見效。

規矩,方圓之至也。準繩,平直之至也。人而左規矩。右準繩。人之至也。規矩準繩者。禮也。禮以敬為本。國無禮則盜賊起。而喪其國。身無禮。則情欲勝。而喪其身。

◎ 白鬢老人曰。朱子解敬字。謂主一毋適。諸事能主一。則心專而神注。游思妄念。自不能起。道家謂之抱元守一。禪家謂之不二法門。

◎ 直心子曰。自己身中。有個真真的鬼神。慢不知敬。於外道中。不經之假鬼神。畏而敬之。何其惑也。是不明福善禍淫之理。欲邀福庇。而彌禍患也。世人若果端其趨向。齊其心志。日臻於善。何福如之。況學道者乎。

克治[编辑]

聖人有言曰。為學日益。為道日損。夫損者。損過以就中也。損末以還本也。損人欲而還天理也。 凡百私欲。必先克己。克己如克敵。必先知敵之所在。而後可以進兵。直搗其穴。而焚其巢。使無遺類。纔得太平。

自治宜嚴。如農夫之去草。必先去其根。而後無復生之患。省察如縛賊。一時不可放鬆。克治如殺賊。必須一刀兩段。攻人欲者。必如此而後成功。

克治者。去其所本無也。須知本來自無。非克治而後無也。存養者。保其所本有者。須知本來固有。非因存養而始有也。

◎ 白鬢老人曰。初進步人。必得如此克治。如此加工。方是真學道的人。否則悠悠忽忽。朝勤暮惰。雖到老來。亦是途中漢耳。

◎ 菊然居士曰。克己之私。以還天理。所以全心之德也。心德全。私欲盡。則仁不可勝用也。學者其可不盡心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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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起得身來。終日營營。絕不知此心去向。或有知存者。又多用強制。強制則反傷其心。陰符經云。火生於木。禍發必剋者此也。人心至活而神。當平其性。順其機而養之。不令一毫放逸。一毫勉強。一毫間斷。始可謂之養心之法也。孔子所謂止於至善。老子之似或存。釋之觀自在。

蓋人之神在心。而心之機在目。目用在內。而心即隨之在內。故曰觀自在。觀即反觀也。自在者。心自在也。人若反觀之久。不但心在。而心竟定矣。神氣一定。恍若初醒。真如天地交泰。其玅有不可盡言者。心經曰。吾從無量劫來。觀心得道。

今夫日落。室內此暗。不知從何而來。及點起燈時。此暗不知從何而去。要知燈無逐暗之理。暗無畏燈之情。此有彼無。毫不費力。燈可以喻覺照。暗可以喻無明。

應觀過去諸法。恍惚如夢。現在諸法。迅速如電。未來諸法。黑暗如漆。又觀世間一切有為之法。須臾變壞。歷劫以來。受過無限苦惱。宜速遠離。行住坐臥。皆應止觀雙行。止是寂靜。觀是惺惺。

或曰。如何是明心。曰。虛心是明心。四相俱無。萬法皆空。如何是見性。曰。率性是見性。不識不知。順帝之則。

◎ 白鬢老人曰。孟子曰。學問之道無他。求其放心而已矣。易曰。成性存存。道義之門。可見人之一心。易放難收。學問吃緊處在此。功夫下手處亦在此。若能刻刻迴光。時時返照。小則見性明心。大則成佛作祖。了心經謂觀心得道。並非虛語。

◎ 清潔居士曰。返觀內照。一念純真。自然心神定而慧光生。心明性見。萬法皆空。成登正覺矣。

存養[编辑]

存養二字。原不相離。若不能存。養個什麼。存其心。便是養性。未發要存養。已發要省察。私意要克治。克治畢。又要存養。此三者。遞相為用。一刻不可間斷。

存心。非是用力把持。只要清淨寡慾。便是存心。須知此心。覺即來。不覺即去。必如之何而能常覺。常不去乎。只在熟之而已矣。嘗見養山禽。非家中物也。只為養的熟了。放之亦不肯去。況心是我心中故物。養的果熟。豈尚有肯去之理乎。

朱子曰。涵養本原之功。誠易間斷。然纔覺間斷。便是接續處。只要常自提撕。分寸積累將去。久之自然接續。打成一片耳。

精氣神得其所養而長者生。失其所養而消者死。試察一日之間。得其所養而長者幾何。失其所養而消者幾何。則生死可以自知。而無用卜為也。學道之功。要一日密似一日。一時密似一時。久之自熟。與道合一矣。

白鬢老人曰。人能返觀。則神氣全歸於內矣。神氣既歸於內。焉有不卻病延年之理乎。邱祖語錄中。諄諄以此引人入道。其如不遵不信何。存養功夫難得熟。熟則打成一片。在儒謂之即心即理。在釋謂之即心即佛。在仙謂之與道合真。世之半途而廢者。總為心生。心生功有間斷。西遊記到九十七八回。纔敢說猿熟馬馴。吁。熟豈易言乎。

◎ 直心子曰。予謂存養功夫。要如鷄抱卵的一般。一刻不可閃失。自然精氣神得其所養。而長者生矣。若少有閃失。即是失其所養。而消者死矣。存養二字。是學者緊要功夫。志於道者。不可以其近而忽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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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自有生以來。至於今日。皆以情欲用事。習染已深。一旦求得清靜。事非容易。故必以持戒為先。

持戒者。須淨修三業。三業為何。身口意是也。不殺、不盜、不淫。是淨修身業。無妄語、無綺語、無兩舌、無惡口。是淨修口業。除貪、除嗔、除邪念。是淨修意業。

視聽言動。如顏子之四勿。是持戒之至也。克伐怨欲。如原憲之不行。是持戒之粗也。孔子曰。君子有三戒。蓋因君子常存戒慎之心。一生不為血氣所使也。

又曰。君子有九思。蓋因君子心常惺惺。不用戒持。而自無不戒也。楞嚴經曰。攝心為戒。因戒生定。因定生慧。

◎ 白鬢老人曰。淨修三業。是禪門之戒。四勿九思。是儒門之戒。初學之人不得不刻刻遵行。到家之人。不得不樁樁掃卻。

◎ 直心子曰。戒者。外攝身口。內防意也。清淨身心。掃除邪見。則三業道消。萬善德備。自臻聖境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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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性書曰。所謂定者。動亦定。靜亦定。與其是內而非外。不若內外之兩忘也。兩忘則澄然無事矣。無事則定。尚何應物之為累哉。心本欲定。不能定者。念實累之矣。若止念存心。無所以亂此心者。而心自定矣。

雲門曰。初禪念住。二禪息住。三禪脉住。而四禪滅盡。入乎大定。須知定中之道。有三焉。一曰天生定。謂本性寂然。原自不動。二曰修成定。謂涵養純粹。自性澄澈。三曰宇泰定。謂虛心順理。行所無事。

莊子曰。宇泰定者。發乎天光。古之得道者。以恬淡養智。智生而無以知為也。將睡猶未睡。世事無所知。身心寂不動。便是三昩時。在因謂之止觀。在果謂之定慧。

◎ 白鬢老人曰。兩忘。即顏子之坐忘也。能到兩忘。何愁不定。

◎ 清潔居士曰。定者。一念不生。萬緣空寂。逐境遇事。心不動。念不移。如光明鏡子。清靜無染。方為正定也。故曰。那伽常在定。無有不定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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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曰。人心如水。澄清之。可照鬚眉。但一撓之。天地易位。須知慧中之道有三。一曰人空慧。謂了悟無生。無我無人。二曰法空慧。謂了五陰諸法。緣假非實。三曰空空慧。謂了境智俱空。是空亦空。

修定初者。忽發神通。或知宿命過去之事。或知異日未來之事。或得他心智。辨才無礙。此無他。我儒所謂至誠之道。可以前知者。此也。

學道至此。多有貪著世間名利恭敬。俱屬有漏。神氣因不能固。多致尸解。須急棄之。有漏之法。虛妄故也。道德經云。俗人昭昭。我獨昏昏。俗人察察。我獨悶悶。

◎ 白鬢老人曰。水澄可鑒鬚眉。心澄可了生死。澄到無我無人處。便是生死不相關之地。鬼神窺不破之機。故曰極樂世界。

◎ 清潔居士曰。慧即良能也。善能分別諸法。不生憎愛。不墮世緣。應用自在。事理圓融。戒定慧三者。乃無漏大成之學。非小乘所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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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中庸。皆言誠也。擇善固執。求誠之事也。參贊位育。至誠之功也。至誠之謂聖。天道也。存誠之謂賢。人道也。法天始能成人。盡人可以合天。故曰。及其成功一也。

天地之道。惟誠故能生萬物。帝王之道。惟誠故能化萬民。聖賢之道。惟誠故能備萬善。慎獨致曲。是日用間求誠最緊要的工夫。至誠可以動天地而格鬼神。

盈天地間。無處不見鬼神。人雖不見鬼神。未嘗不見天地。夫鬼神者。天地之靈。天地者。鬼神之迹。君子畏天命。即所以畏鬼神也。世之人敢為不善者。只畏人知。不畏天知。畏人知者。偽也。小人也。畏天知者。誠也。君子也。

◎ 白鬢老人曰。儒者去盡虛偽。則為至誠。至誠者。聖人也。道家煉盡陰私。則為純陽。純陽者。真人也。殊不知誠即真也。真即誠也。昔人云。天下無二道。至人無二心。誠哉是言。

◎ 菊然居士曰。誠者。真實應物。而不偏之謂也。應物無偏。則心正矣。心正則任運謀為。皆合至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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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也者。百行之本。萬善之源也。立身行道。終身之孝也。服勞奉養。一時之孝也。

古語曰。父母全而生之。子全而歸之。一舉足。一開口。一動念。不敢忘父母。無辱身喪心羞親之失。可謂孝矣。

我嘗曰。天地全而生之。人全而歸之。一舉足。一開口。一動念。不敢違天地。無辱身喪心逆理之失。可謂仁矣。

父母者。一家之天地也。孝子事父母。如事天地。父母愛之。喜而不忘。父母惡之。勞而不怨。天地者。萬物之父母也。人事天地。當如事父母。富貴利達。處之而不踰其則。貧賤患難。受之而不失其正。

或問曰。父母既沒。將何以行其孝也。曰。子之身。父母之遺體也。謹守之而不失。即所以事父母也。人之性。天地之降衷也。善養之而勿喪。即所以事天地也。

◎ 白鬢老人曰。人能成聖。則人稱其親為聖父聖母。人能成仙。則人稱其親為仙父仙母。人能成佛。則人稱其親為佛公佛母。人若庸碌一生。吾不知人如何稱其親矣。

◎ 清潔居士曰。佛律有云。孝名為戒。又曰。不先供養父母。而布施者。是名惡人。彌勒偈云。堂上有佛二尊。懊惱世人不識。即今現在二親。就是釋迦彌勒。若能誠心敬順。何用別求功德。古人云。不禮爹娘禮世尊。敬甚麼。直捷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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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世之人。得道者鮮矣。非道之難得也。知之未真。守之不固也。入德之功。自知機始。崇德之功。自誠意始。修道之功。自遷善始。

聖人有言曰。含德之厚。比於赤子。夫人之初。誰非赤子哉。惟能去淨習染。還我赤子之初。聖人之德如斯已矣。

君臣、父子、夫婦、昆弟、朋友。此五者。天下之達道也。舍此五者而言道。外道也。智仁勇三者。天下之達德也。舍此三者而言德。悖德也。

古人一怒而安天下。我今以一怒而安斯心。可謂大勇也。尤貴智以助之。仁以成之。智則覺而不迷。仁則純而不雜。三者備。可謂至德而成。大道始凝矣。

子曰。據於德。據者固執之謂。惟固執。則一得永得。而弗失之矣。久則熟。熟則化而為仁矣。

◎ 白鬢老人曰。朱子曰。德者得也。行道而有得於心也。吾人平日須當痛自檢點。果有真得乎。總有所聞所見。不過浮浮泛泛而已。有則更當勉之。無則自問安乎。

◎ 菊然居士曰。崇德之士。知之真。守之固。心無愧怍。意無欺枉。廣大寬平。體常舒泰。自然潤於身。得於心。至於仁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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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者。人也。人而不仁。欲成真人。無有是處。吾謂儒之所謂仁。即佛之所謂舍利。仙之所謂金丹也。心者。仁之舍也。仁者。心之主也。但將此心。打掃乾淨。隨覺元氣復來。四體百骸。無不充暢。旋視萬物。同一自得之象。故曰一日克己復禮。天下歸仁。為天地生生之理。

具於人心。謂之曰仁。取其能生故也。果核之實。亦謂之曰仁。亦取其能生故也。人何不將此生生之理而存養於心哉。吳臨川曰。仁者壽。吾常以此觀天下之人。凡氣之溫和者壽。質之慈良者壽。量之寬宏者壽。貌之厚重者壽。言之簡默者壽。

蓋溫和也。慈良也。寬宏也。厚重也。簡默也。皆仁之一端也。其壽也宜矣。臨川論有仁之一端。尚且能得壽。若並五者而俱有之。其壽之長也。不問可知矣。

仁者樂山。夫山之為物也。亘古不遷。是凡物之有壽者。莫山若也。山能常靜。仁者常靜。則神凝氣結。精滿形固。豈不安然有壽哉。

◎ 白鬢老人曰。顏子問仁。孔子教之以克己復禮。行乾之道。令其一刀兩段。即禪家所謂頓教也。仲弓問仁。孔子教之以居敬行恕。行坤之道。令其循序漸進。此禪家所謂漸教也。自闕里已用此法教人。又何待南能北秀。始有頓漸之殊哉。

◎ 直心子曰。長春真人云。仁者。生也。一點生機。鳥啼花放。山色波光。俱為造化。含之皆為真地。舒之盡是陽春。此篇言人何不將生生之理。存養於心。真是醍醐之語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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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子曰。聖人主靜立人極。夫極者。人之大中也。聖人主靜。非以靜為善而故主之也。是萬物無足以撓其心。不求靜而自靜也。今之求靜者。未得真傳。皆曰緊鎖心猿。牢栓意馬。至於栓鎖不住。遂謂此心終不可得而靜也。

殊不思此不致知之過也。致知則明。明則見得天下之理。都是停停當當的。一毫私意著不得。此所謂知止而後有定。定而後能靜。靜而後能安也。外忘名利則身安。內忘思慮則心安。

人皆曰身安便是福。我則曰心安便是道。慧可見達摩曰。某心未安。乞師與安。摩曰。將心來。與汝安。可曰。覓心了不可得。摩曰。我與汝安心竟。其訣曰。三際求心心不有。寸心覓妄妄原無。妄原無處即菩提。是則名為真得道。

告子之不動心。是不得勿求。遺棄而不動。後世枯槁之士。皆告子之流。非見道者。誰知其謬。

◎ 白鬢老人曰。人能內忘思慮。外忘名利。則主靜工夫。不待言矣。若思慮未除。名利未斷。縱靜片時。焉能長久。把捉與自然。看破與未破。毫釐之分。天壤之異。

◎ 菊然居士曰。靜者。是我之靜。非是止動之靜。真靜現前。處處無礙。自然萬物不能撓此心也。物不能撓心。則靜而後能安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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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莫樂於得道。士庶得道。其樂過於王侯。苦莫苦於失道。王侯失道。其苦大於乞丐。一日學道。一日快活。日日學道。日日快活。終身學道。終身快活。學道原是安樂法門。是以聖人學之不厭。

周茂叔教二程氏。學孔顏樂處。是樂也在各人身中。反尋之而自足。孟子謂君子三樂。一曰天倫之樂。二曰性分之樂。三曰名教之樂。其樂在天與人者。我不得而必之。其樂在我者。胡不自盡焉。

今夫人。有不為人役者乎。有不為物役者乎。有不為形役者乎。人必去此三役。則可與之言樂矣。嘗見芒芒之人。筋出力盡。但得放下。便覺快樂。學道之人。若能放下。其樂倍於世人萬萬矣。

先年予當盛暑遠行。見老者坐於涼樹之下。以為極樂矣。予今閒暇坐在涼樹之下。不見樂處。何哉。先年以勞視逸。故若是耳。意者貧之視富。賤之視貴。皆若是乎。為人只可素其位而行。故能無入而不自得焉。凡願外之心。俱屬無益。一切攀緣業債。是非罪過。皆由此願外之一念起。可不慎哉。

◎ 白鬢老人曰。學道為安樂法門。人多目之為苦。名利是極苦之事。人反視之為樂。慧眼與肉眼。原該有如此之異。

◎ 直心子曰。學道之樂。非同世俗之樂也。其所樂者天理。所知者天命。樂天知命。真性朗然。故其樂有難盡述者。故倍於世人萬萬矣。

太極[编辑]

太極者。兩儀之祖也。兩儀者。天地之祖也。天地者。萬物之祖也。用祖氣以修身。則固。取祖炁以書符。則靈。太極在吾人。是為玄牝。乃真精妙合。自然而成。是神氣之根。性命之竅也。大要在觀天之道。執地之行。二者盡之矣。一陰一陽。兩者配合。天地之道也。日月運行。晝夜交光。天地之行也。故曰天地設位。而易行乎其中矣。

易謂坎離是也。聖人知其如此。故以乾坤為鼎器。以烏兔謂藥物。其中消息盈虛之數。又準之以火候。陰符經曰。日月有數。大小有定。神明出焉。聖功生焉。總而言之。盜機逆用盡之矣。

天地既判。日月運行。照耀交光。而造化生焉。日月者。天地陰陽之精神也。於卦為坎離。離中之陰。是為烏精。坎中之陽。是為兔髓。丹法以烏兔為藥物。不過識五臟之精。盜其機而逆用之耳。

是藥物也。生產有時節。採取有銖兩。顛倒有法度。其要在於丹出庚初。鉛生癸後。日月交光。陰陽和氣。自然而成。故丹之為字。象日月。或問何謂金液還丹。曰。以其既失而復得。謂之還。以其採取水中之金。合以己汞而成。謂之金液。

◎ 白鬢老人曰。太極在天為理。在人謂性。兩儀在天為炁。在人為命。其實理外無炁。炁外無理。可見性命並非在兩處。修性即所以養命。猶實腹即所以虛心也。

◎ 清潔居士曰。無極而太極。無極者。混沌未分。鴻濛渺茫。清靜湛然。太和元炁先天之性也。為太極之祖。太極動而陰陽分。四象生而萬物育。後天之道也。為兩儀之祖炁矣。白鬢老人曰。太極在人為性之語。在上卷二十七章善字篇中。太極一動所生之陽。人得之以為性之義也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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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聖相傳。只是一個中字。不偏不倚。中之體也。無過不及。中之用也。堯曰。允執厥中。夫允執。兼動靜而言也。靜則執此中以存心。動則執此中以應事。允者信也。有因時隨事。自然執中。無一毫勉強間斷之意。

舜曰。惟精惟一。灼見元微曰精。始終不二曰一。言人必有惟精之見。惟一之守。而後可以執中。允字內以該此意。恐人不解。故益明言之。

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有念。人心也。無念。道心也。言人心易熾。而道心亦易湮沒也。此言危微之機以惕人。欲人之慎於執中也。

李延平危坐終日。以驗夫喜怒哀樂未發以前氣象何如。而求所謂中也。如是者久之。而知天下之大本。真在乎是也。故曰學問不在多言。但默坐澄心體念。天理若見。人欲之私皆消矣。

李清庵曰。此中。非中外之中。非西方之中。又非在中之中。念頭不起處是也。易曰。聖人以此洗心。退藏於密。

◎ 白鬢老人曰。念頭不起處謂之中。清庵此語。可謂畫龍點睛之手。延平先生終日危坐。以驗乎喜怒哀樂未發以前氣象。正是允執厥中。日久功深。則人欲變為天理。妖精化盡如來。功夫全在洗心退藏。

◎ 菊然居士曰。念頭不起處謂之中。乃釋氏心經。是故空中之義。空中者。外不著境。內不住有。故仙真曰。真空不罣物。大道不沾塵。又楞嚴經曰。動靜二相。了然不生。正清庵先生念頭不起處之中也。此篇言靜則執此中以存心。動則執此中以應事。是動靜二相猶生也。動靜未空。猶有念在。非了然不生之義也。白鬢老人謂清庵所論之中。為畫龍點睛之手。確矣。

學聖[编辑]

古人有言曰。人皆可以為堯舜。堯舜是天生的聖人。湯武是學成的聖人。老君曰。我非聖人。學而能之。或問周茂叔曰。聖可學乎。曰。可。有要乎。曰。有。請問焉。曰。一為要。一者。無欲也。無欲則靜虛動直。靜虛則明。明則通。動直則公。公則溥。明通公溥。庶矣乎。

學道便是學聖人。道我固有。不從外來。聖非絕德。可學而至。吾人之性。與聖人同。能盡其性。便是聖人。學舉業者。能中舉人。人皆知之。學聖人者。能至聖人。胡不知也。

吾夫子信己可以為聖。故學而不厭。見世人皆可為聖人。故誨人不倦。欲以聖人之道化天下。故周流列國。欲以聖人之道教後世。故刪述六經。儒者之所謂聖。即僧道之所謂仙佛也。

佛者覺也。仙者山也。此古來命名之義也。予相佛之一字。更有說焉。佛字從人從弗。弗者不也。有不為人欲之義焉。人而能為人之所不為。則可以成佛矣。仙字從人從山。山者靜也。有常定常靜之義焉。人能如山。則可以成仙矣。

放下便是佛。提起就成仙。如何能作聖。惟一無二三。看來儒釋道。皆以無欲而成。彼有所貪而為之者。百無一成。

或問欲學聖人。其如習氣難除何。曰。惟不肯除。是以說難。若肯除之。刻下即休。何也。一切習氣。皆是虛妄。心迷似有。心悟則無。非悟始無。本來無故。

◎ 白鬢老人曰。道我固有。不從外來。聖非絕德。可學而至。此四語。可以開聖門之堂奧。長學者精神。孟子生於孔子百年之後。願學孔子。所以至今人稱孔孟。

◎ 直心子曰。學道之士。根有利鈍。信有淺深。惟大根靈器之人。方能信受微旨。直下承當。如智識卑微者。聊有所聞。不但不信。反生謗辱。又安望其提起放下。成仙作佛。能至聖人哉。

就正[编辑]

孔子曰。君子食無求飽。居無求安。敏於事而慎於言。就有道而正焉。君子心專力勤。可謂學得其宗矣。猶必就正有道者。非過謙也。是求益也。真有見夫天下之道理無窮。一人之學問有限。是故大舜。聖人也。猶必好問。而好察邇言。捨己從人。樂取於人以為善。顏子。大賢也。以能問於不能。以多問於寡。有若無。實若虛。

自古以來。聖不自聖。所以成其為聖。賢不自賢。所以成其為賢。今人不然。自稱遇師。而不察師之真偽。自稱聞道。而不察道之深淺。誤入旁門。盲修瞎煉。終無一成。彼認假為真。執迷不悟。即有憐其誤而告之以正道者。彼亦不信也。

易曰。一陰一陽之謂道。仁者見之謂之仁。智者見之謂之智。今世諸家談道者。皆仁智之見。求其本末兼該。上下俱盡。性命雙修。道明德立。必待篤好之士。常懷就正之心者。始可與言道也已。

有道之士。可以成己成物。可以泛應曲當。譬如洪鐘。大叩大鳴。小叩小鳴。不叩不鳴。不叩而鳴。則人以為怪鐘矣。叩之不鳴。則人以為廢鐘矣。故有道之士。因人而施。不至失人。亦不至失言也。

或問而今世上總有慕道之士。其如有道者之難遇何。曰。世上經書。皆有道之所留也。就經書而就正者。但得不悖。其教我者不亦多乎。

◎ 白鬢老人曰。就有道而正焉。非己有道。焉能知人之有道。況道有大小之不同。邪正之迥異。己有正。方知人之正。己無邪。方明人之邪。若一味皂白不分。逢人求教。其不入於旁門外道者。鮮矣。

◎ 清潔居士曰。就正有道者。是求益於我也。學者若果得真師勝友。必大有成就。如不察真偽。認鍮作金。是非徒無益。而又害之也。金剛科儀云。須求正見。莫信邪師。此之謂也。

◎ 白鬢老人再筆。余嘗謂大修行人。必得學禪家參悟。用道家功夫。敦儒家品行。其故何也。人不學禪家參悟。則心性不能明徹。不用道家功夫。則神氣不能相抱。不敦儒家品行。則必至好奇尚怪。驚世駭俗而後已。是本欲學仙學佛。反成魔王妖孽。試看古今來。得正道而修成者固多。入於旁門而喪身失命者。亦復不少。故邱祖云。試叩禪關。參求無數。往往到頭空老。又云。磨磚作鏡。積雪為糧。誤了幾多年少。吁。世有躬行深造者。必能默契余言。

養真集後跋[编辑]

乙未之春。二月朔旦。羽士李公。授予養真集二卷。三復讀之。不勝欣慰。是書也。詞暢意明。文簡理該。設能熟讀玩味。有益身心。其於語默動靜之間。人事紛紜之際。可以補過。可以進德。可以正心。可以盡性。遵而行之。則近於道矣。誠不可多得之書也。惜是書行世未久。原版無從稽得。雖有抄本。字體無狀。句讀支離。使讀者不無厭倦之憾。而生難遭之想。今李公捐資重刻。以廣流傳。則法寶重新。神珠復現。俾天下後世。見聞斯集者。身體力行。人人為敦篤君子。個個作得道高真。而李公法施之功大矣。愧予一介寒卒。馬質駑材。寡學孤陋。無酧作者之婆心。有慚授者之深意。不揣冒昧。略述贅言。以跋其後。

道光十五年乙未杏月 金台三費庸夫孤石子白玉亮贅筆—以上未簽名的留言由Midleading對話貢獻)於2018年11月18日 (日) 11:36 (UTC)加入。[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