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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漢書/卷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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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陳列傳 後漢書 卷四十七
班梁列傳 第三十七
楊李翟應霍爰徐列傳 

班超子勇 梁慬

班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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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超字仲升,扶風平陵人,徐令彪之少子也。爲人有大志,不修細節。然內孝謹,居家常執勤苦,不恥勞辱。有口辯,而涉獵書傳。[1]永平五年,兄固被召詣校書郎,[2]超與母隨至洛陽。家貧,常爲官傭書以供養。乆勞苦,甞輟業投筆歎曰:「大丈夫無它志略,猶當效傅介子、張騫立功異域,以取封侯,安能乆事筆研閒乎?」[3]左右皆笑之。超曰:「小子安知壯士志哉!」其後行詣相者,曰:「祭酒,布衣諸生耳,[4]而當封侯萬里之外。」超問其狀。相者指曰:「生燕頷虎頸,飛而食肉,此萬里侯相也。」乆之,顯宗問固「卿弟安在」,固對「爲官寫書,受直以養老母」。帝乃除超爲蘭臺令史,[5]後坐事免官。

十六年,奉車都尉竇固出擊匈奴,以超爲假司馬,將兵別擊伊吾,戰於蒲類海,[6]多斬首虜而還。固以爲能,遣與從事郭恂俱使西域。

超到鄯善,[7]鄯善王廣奉超禮敬甚備,後忽更踈懈。超謂其官屬曰:「寧覺廣禮意薄乎?此必有北虜使來,狐疑未知所從故也。明者睹未萌,況已著邪。」乃召侍胡詐之曰:「匈奴使來數日,今安在乎?」侍胡惶恐,具服其狀。超乃閉侍胡,悉會其吏士三十六人,與共飲,酒酣,因激怒之曰:「卿曹與我俱在絕域,[8]欲立大功,以求富貴。今虜使到裁數日,而王廣禮敬即廢;如令鄯善収吾屬送匈奴,骸骨長爲豺狼食矣。爲之柰何?」官屬皆曰:「今在危亡之地,死生從司馬。」超曰:「不入虎穴,不得虎子。當今之計,獨有因夜以火攻虜,使彼不知我多少,必大震怖,可殄盡也。滅此虜,則鄯善破膽,功成事立矣。」衆曰:「當與從事議之。」超怒曰:「吉凶決於今日。從事文俗吏,聞此必恐而謀泄,死無所名,非壯士也!」衆曰:「善」。初夜,遂將吏士往奔虜營。會天大風,超令十人持鼓藏虜舍後,約曰:「見火然,皆當鳴鼓大呼。」餘人悉持兵弩夾門而伏。超乃順風縱火,前後鼓噪。虜衆驚亂,超手格殺三人,吏兵斬其使及從士三十餘級,餘衆百許人悉燒死。[9]明日乃還告郭恂,恂大驚,旣而色動。超知其意,舉手曰:「掾雖不行,班超何心獨擅之乎?」恂乃恱。超於是召鄯善王廣,以虜使首示之,一國震怖。超曉告撫慰,遂納子爲質。還奏於竇固,固大喜,具上超功效,并求更選使使西域。帝壯超節,詔固曰:「吏如班超,何故不遣而更選乎?今以超爲軍司馬,令遂前功。」超復受使,固欲益其兵,超曰:「願將本所從三十餘人足矣。如有不虞,多益爲累。」

是時于窴王廣德新攻破莎車,遂雄張南道,[10]而匈奴遣使監護其國。超旣西,先至于窴。廣德禮意甚踈。且其俗信巫。巫言:「神怒何故欲向漢?漢使有騧馬,[11]急求取以祠我。」廣德乃遣使就超請馬。超密知其狀,報許之,而令巫自來取馬。有頃,巫至,超即斬其首以送廣德,因辭讓之。廣德素聞超在鄯善誅滅虜使,大惶恐,即攻殺匈奴使者而降超。超重賜其王以下,因鎮撫焉。

時龜茲王建爲匈奴所立,倚恃虜威,據有北道,攻破疏勒,殺其王,[12]而立龜茲人兜題爲疏勒王。明年春,超從閒道至疏勒。去兜題所居槃橐城九十里,逆遣吏田慮先往降之。勑慮曰:「兜題本非疏勒種,國人必不用命。若不即降,便可執之。」慮旣到,兜題見慮輕弱,殊無降意。慮因其無備,遂前劫縛兜題。左右出其不意,皆驚懼奔走。慮馳報超,超即赴之,悉召疏勒將吏,說以龜茲無道之狀,因立其故王兄子忠爲王,[13]國人大恱。忠及官屬皆請殺兜題,超不聽,欲示以威信,釋而遣之。疏勒由是與龜茲結怨。

十八年,帝崩。焉耆以中國大喪,[14]遂攻沒都護陳睦。超孤立無援,而龜茲、姑墨數發兵攻疏勒。[15]超守盤橐城,與忠爲首尾,士吏單少,拒守歲餘。肅宗初即位,以陳睦新沒,恐超單危不能自立,下詔徵超。超發還,疏勒舉國憂恐。其都尉黎弇曰:「漢使弃我,我必復爲龜茲所滅耳。誠不忍見漢使去。」因以刀自剄。超還至于窴,王侯以下皆號泣曰:「依漢使如父母,誠不可去。」互抱超馬腳,不得行。超恐于窴終不聽其東,又欲遂本志,乃更還疏勒。疏勒兩城自超去後,復降龜茲,而與尉頭連兵。[16]超捕斬反者,擊破尉頭,殺六百餘人,疏勒復安。

建初三年,超率疏勒、康居、于窴、拘彌兵一萬人攻姑墨石城,[17]破之,斬首七百級。超欲因此叵平諸國,[18]乃上疏請兵。曰:「臣竊見先帝欲開西域,故北擊匈奴,西使外國,鄯善、于窴即時向化。今拘彌、莎車、疏勒、月氏、烏孫、康居復願歸附,欲共并力破滅龜茲,平通漢道。若得龜茲,則西域未服者百分之一耳。臣伏自惟念,卒伍小吏,實願從谷吉效命絕域,庶幾張騫弃身曠野。[19]昔魏絳列國大夫,尚能和輯諸戎,[20]況臣奉大漢之威,而無鈆刀一割之用乎?[21]前世議者皆曰取三十六國,號爲斷匈奴右臂。[22]今西域諸國,自日之所入,莫不向化,[23]大小欣欣,貢奉不絕,唯焉耆、龜茲獨未服從。臣前與官屬三十六人奉使絕域,備遭艱戹。自孤守疏勒,於今五載,胡夷情數,臣頗識之。問其城郭小大,皆言『倚漢與依天等』。以是效之,則葱領可通,[24]葱領通則龜茲可伐。今宜拜龜茲侍子白霸爲其國王,以步騎數百送之,與諸國連兵,歲月之間,龜茲可禽。以夷狄攻夷狄,計之善者也。[25]臣見莎車、疏勒田地肥廣,草牧饒衍,不比敦煌、鄯善間也,[26]兵可不費中國而粮食自足。且姑墨、溫宿二王,特爲龜茲所置,[27]旣非其種,更相厭苦,其埶必有降反。若二國來降,則龜茲自破。願下臣章,參考行事。誠有萬分,死復何恨。臣超區區,特蒙神靈,竊兾未便僵仆,目見西域平定,陛下舉萬年之觴,[28]薦勳祖廟,布大喜於天下。[29]書奏,帝知其功可成,議欲給兵。平陵人徐幹素與超同志,上疏願奮身佐超。五年,遂以幹爲假司馬,將㢮刑及義從千人就超。

先是莎車以爲漢兵不出,遂降於龜茲,而疏勒都尉番辰亦復反叛。[30]會徐幹適至,超遂與幹擊番辰,大破之,斬首千餘級,多獲生口。超旣破番辰,欲進攻龜茲。以烏孫兵彊,宜因其力,乃上言:「烏孫大國,控弦十萬,故武帝妻以公主,[31]至孝宣皇帝,卒得其用。[32]今可遣使招慰,與共合力。」帝納之。八年,拜超爲將兵長史,假鼓吹幢麾。[33]以徐幹爲軍司馬,別遣衞候李邑護送烏孫使者,賜大小昆彌以下錦帛。[34]

李邑始到于窴,而值龜茲攻疏勒,恐懼不敢前,因上書陳西域之功不可成,又盛毀超擁愛妻,抱愛子,安樂外國,無內顧心。超聞之,歎曰:「身非曾參而有三至之讒,恐見疑於當時矣。」[35]遂去其妻。帝知超忠,乃切責邑曰:「縱超擁愛妻,抱愛子,思歸之士千餘人,何能盡與超同心乎?」令邑詣超受節度。詔超:「若邑任在外者,便留與從事。」超即遣邑將烏孫侍子還京師。徐幹謂超曰:「邑前親毀君,欲敗西域,今何不緣詔書留之,更遣它吏送侍子乎?」超曰:「是何言之陋也!以邑毀超,故今遣之。內省不疚,何卹人言![36]快意留之,非忠臣也。」

明年,復遣假司馬和恭等四人將兵八百詣超,超因發疏勒、于窴兵擊莎車。莎車陰通使疏勒王忠,啖以重利[37]忠遂反從之,西保烏即城。超乃更立其府丞成大爲疏勒王,悉發其不反者以攻忠。積半歲,而康居遣精兵救之,超不能下。是時月氏新與康居婚,相親,超乃使使多齎錦帛遺月氏王,令曉示康居王,康居王乃罷兵,執忠以歸其國,烏即城遂降於超。

後三年,忠說康居王借兵,還據損中,[38]密與龜茲謀,遣使詐降於超。超內知其姦而外僞許之。忠大喜,即從輕騎詣超。超密勒兵待之,爲供張設樂。[39]酒行,乃叱吏縛忠斬之。因擊破其衆,殺七百餘人,南道於是遂通。

明年,超發于窴諸國兵二萬五千人,復擊莎車。而龜茲王遣左將軍發溫宿、姑墨、尉頭合五萬人救之。超召將校及于窴王議曰:「今兵少不敵,其計莫若各散去。于窴從是而東,長史亦於此西歸,可須夜鼓聲而發。」陰緩所得生口。龜茲王聞之大喜,自以萬騎於西界遮超,溫宿王將八千騎於東界徼于窴。超知二虜已出,密召諸部勒兵,雞鳴馳赴莎車營,胡大驚亂奔走,追斬五千餘級,大獲其馬畜財物。莎車遂降,龜茲等因各退散,自是威震西域。

初,月氏甞助漢擊車師有功,是歲貢奉珍寶、符拔、師子,[40]因求漢公主。超拒還其使,由是怨恨。永元二年,月氏遣其副王謝將兵七萬攻超。超衆少,皆大恐。超譬軍士曰:「月氏兵雖多,然數千里踰葱領來,非有運輸,何足憂邪?但當收穀堅守,彼飢窮自降,不過數十日決矣。」謝遂前攻超,不下,又鈔掠無所得。超度其糧將盡,必從龜茲求救,乃遣兵數百於東界要之。謝果遣騎齎金銀珠玉以賂龜茲。超伏兵遮擊,盡殺之,持其使首以示謝。謝大驚,即遣使請罪,願得生歸。超縱遣之。月氏由是大震,歲奉貢獻。

明年,龜茲、姑墨、溫宿皆降,乃以超爲都護,徐幹爲長史。拜白霸爲龜茲王,遣司馬姚光送之。超與光共脅龜茲廢其王尤利多而立白霸,使光將尤利多還詣京師。超居龜茲它乾城,徐幹屯疏勒。西域唯焉耆、危須、尉犂以前沒都護,懷二心,其餘悉定。

六年秋,超遂發龜茲、鄯善等八國兵合七萬人,及吏士賈客千四百人討焉耆。兵到尉犂界,而遣曉說焉耆、尉犂、危須曰:「都護來者,欲鎮撫三國。即欲改過向善,宜遣大人來迎,[41]當賞賜王侯已下,事畢即還。今賜王綵五百匹。」焉耆王廣遣其左將北鞬支奉牛酒迎超。[42]超詰鞬支曰:「汝雖匈奴侍子,而今秉國之權。都護自來,王不以時迎,皆汝罪也。」或謂超可便殺之。超曰:「非汝所及。此人權重於王,今未入其國而殺之,遂令自疑,設備守險,豈得到其城下哉!」於是賜而遣之。廣乃與大人迎超於尉犂,奉獻珍物。

焉耆國有葦橋之險,廣乃絕橋,不欲令漢軍入國。超更從它道厲度。[43]七月晦,到焉耆,去城二十里,營大澤中。廣出不意,大恐,乃欲悉驅其人共入山保。焉耆左侯元孟先甞質京師,密遣使以事告超,超即斬之,示不信用。乃期大會諸國王,因揚聲當重加賞賜,於是焉耆王廣、尉犂王汎及北鞬支等三十人相率詣超。其國相腹乆等十七人懼誅,[44]皆亡入海,而危須王亦不至。坐定,超怒詰廣曰:「危須王何故不到?腹乆等所緣逃亡?」遂叱吏士收廣、汎等於陳睦故城,斬之,傳首京師。因縱兵鈔掠,斬首五千餘級,獲生口萬五千人,馬畜牛羊三十餘萬頭,更立元孟爲焉耆王。超留焉耆半歲,慰撫之。於是西域五十餘國悉皆納質內屬焉。

明年,下詔曰:「往者匈奴獨擅西域,寇盜河西,永平之末,城門晝閉。先帝深愍邊萌嬰羅寇害,乃命將帥擊右地,破白山,臨蒲類,[45]取車師,城郭諸國震慴響應,遂開西域,置都護。而焉耆王舜、舜子忠獨謀悖逆,恃其險隘,覆沒都護,并及吏士。先帝重元元之命,憚兵役之興,故使軍司馬班超安集于窴以西。超遂踰葱領,迄縣度,[46]出入二十二年,莫不賔從。改立其王,而綏其人。不動中國,不煩戎士,得遠夷之和,同異俗之心,而致天誅,蠲宿恥,以報將士之讎。[47]《司馬法》曰:『賞不踰月,欲人速覩爲善之利也。』其封超爲定遠侯,邑千戶。[48]

超自以乆在絕域,年老思土。十二年,上疏曰:「臣聞太公封齊,五世葬周,狐死首丘,代馬依風。[49]夫周齊同在中土千里之閒,況於遠處絕域,小臣能無依風首丘之思哉?蠻夷之俗,畏壯侮老。[50]臣超犬馬齒殲,常恐年衰,奄忽僵仆,孤魂弃捐。昔蘇武留匈奴中尚十九年,今臣幸得奉節帶金銀護西域,[51]如自以壽終屯部,誠無所恨,然恐後世或名臣爲沒西域。臣不敢望到酒泉郡,但願生入玉門關。[52]臣老病衰困,冒死瞽言,謹遣子勇隨獻物入塞。[53]及臣生在,令勇目見中土。」而超妹同郡曹壽妻昭亦上書請超曰:

妾同產兄西域都護定遠侯超,幸得以微功特蒙重賞,爵列通侯,位二千石。天恩殊絕,誠非小臣所當被蒙。超之始出,志捐軀命,兾立微功,以自陳效。會陳睦之變,道路隔絕,超以一身轉側絕域,曉譬諸國,因其兵衆,每有攻戰,輒爲先登,身被金夷,[54]不避死亡。賴蒙陛下神靈,且得延命沙漠,至今積三十年。骨肉生離,不復相識。所與相隨時人士衆,皆已物故。超年最長,今且七十。衰老被病,頭髮無黑,兩手不仁,[55]耳目不聦明,扶杖乃能行。雖欲竭盡其力,以報塞天恩,迫於歲暮,犬馬齒索。蠻夷之性,悖逆侮老,而超旦暮入地,乆不見代,恐開姦宄之源,生逆亂之心。而卿大夫咸懷一切,莫肯遠慮。如有卒暴,超之氣力不能從心,便爲上損國家累世之功,下弃忠臣竭力之用,誠可痛也。故超萬里歸誠,自陳苦急,延頸踰望,三年於今,未蒙省錄。[56]
妾竊聞古者十五受兵,六十還之,[57]亦有休息不任職也。緣陛下以至孝理天下,得萬國之歡心,不遺小國之臣,況超得備侯伯之位,故敢觸死爲超求哀,匄超餘年。[58]一得生還,復見闕庭,使國永無勞遠之慮,西域無倉卒之憂,超得長蒙文王葬骨之恩,子方哀老之惠。[59]詩云:「民亦勞止,汔可小康,惠此中國,以綏四方。」[60]超有書與妾生訣,恐不復相見。妾誠傷超以壯年竭忠孝於沙漠,疲老則便捐死於曠野,誠可哀憐。如不蒙救護,超後有一旦之變,兾幸超家得蒙趙母、衛姬先請之貸。[61]妾愚戇不知大義,觸犯忌諱。

書奏,帝感其言,乃徵超還。

超在西域三十一歲。十四年八月至洛陽,拜爲射聲校尉。超素有匈脅疾,旣至,病遂加。帝遣中黃門問疾,賜醫藥。其年九月卒,年七十一。朝廷愍惜焉,使者弔祭,贈賵甚厚。子雄嗣。

初,超被徵,以戊己校尉任尚爲都護。與超交代。尚謂超曰:「君侯在外國三十餘年,而小人猥承君後,任重慮淺,宜有以誨之。」超曰:「年老失智,任君數當大位,豈班超所能及哉!必不得已,願進愚言。塞外吏士本非孝子順孫,皆以罪過徙補邊屯。而蠻夷懷鳥獸之心,難養易敗。今君性嚴急,水清無大魚,察政不得下和。[62]宜蕩佚簡易,寬小過,緫大綱而已。」超去後,尚私謂所親曰:「我以班君當有竒策,今所言平平耳。」尚至數年,而西域反亂,以罪被徵,如超所戒。

有三子。長子雄,累遷屯騎校尉。會叛羌寇三輔,詔雄將五營兵屯長安,就拜京兆尹。雄卒,子始嗣,尚清河孝王女陰城公主。主順帝之姑,貴驕淫亂,與嬖人居帷中,而召始入,使伏牀下。始積怒,永建五年,遂拔刃殺主。帝大怒,腰斬始,同產皆弃巿。超少子勇。

子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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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字宜僚,少有父風。永初元年,西域反叛,以勇爲軍司馬。與兄雄俱出敦煌,迎都護及西域甲卒而還。因罷都護。後西域絕無漢吏十餘年。

元初六年,敦煌太守曹宗遣長史索班將千餘人屯伊吾,車師前王及鄯善王皆來降班。後數月,北單于與車師後部遂共攻沒班,進擊走前王,略有北道。鄯善王急,求救於曹宗,宗因此請出兵五千人擊匈奴,報索班之恥,因復取西域。鄧太后召勇詣朝堂會議。先是公卿多以爲宜閉玉門關,遂弃西域。勇上議曰:「昔孝武皇帝患匈奴彊盛,兼緫百蠻,以逼障塞。於是開通西域,離其黨與,論者以爲奪匈奴府藏,斷其右臂。遭王莽篡盜,徵求無猒,胡夷忿毒,遂以背叛。光武中興,未遑外事,故匈奴負彊,驅率諸國。及至永平,再攻敦煌,河西諸郡城門晝閉。孝明皇帝深惟廟策,[63]乃命虎臣出征西域,[64]故匈奴遠遁,邊境得安。及至永元,莫不內屬。會間者羌亂,西域復絕,北虜遂遣責諸國,備其逋租,高其價直,嚴以期會。鄯善、車師皆懷憤怨,思樂事漢,其路無從。前所以時有叛者,皆由牧養失宜,還爲其害故也。今曹宗徒恥於前負,欲報雪匈奴,而不尋出兵故事,未度當時之宜也。夫要功荒外,萬無一成,若兵連禍結,悔無及已。況今府藏未充,師無後繼,是示弱於遠夷,暴短於海內,臣愚以爲不可許也。舊敦煌郡有營兵三百人,今宜復之,復置護西域副校尉,居於敦煌,如永元故事。又宜遣西域長史將五百人屯樓蘭,西當焉耆、龜茲徑路,南彊鄯善、于窴心膽,北扞匈奴,東近敦煌。如此誠便。

尚書問勇曰:「今立副校尉,何以爲便?又置長史屯樓蘭,利害云何?」勇對曰:「昔永平之末,始通西域,初遣中郎將居敦煌,後置副校尉於車師,旣爲胡虜節度,又禁漢人不得有所侵擾。故外夷歸心,匈奴畏威。今鄯善王尤還,[65]漢人外孫,若匈奴得志,則尤還必死。此等雖同鳥獸,亦知避害。若出屯樓蘭,足以招附其心,愚以爲便。」長樂衞尉鐔顯、廷尉綦母參、司隷校尉崔據難曰:「朝廷前所以弃西域者,以其無益於中國而費難供也。今車師已屬匈奴,鄯善不可保信,一旦反覆,班將能保北虜不爲邊害乎?」[66]勇對曰:「今中國置州牧者,以禁郡縣姦猾盜賊也。若州牧能保盜賊不起者,臣亦願以要斬保匈奴之不爲邊害也。今通西域則虜埶必弱,虜埶弱則爲患微矣。孰與歸其府藏,續其斷臂哉!今置校尉以扞撫西域,設長史以招懷諸國,若弃而不立,則西域望絕。望絕之後,屈就北虜,緣邊之郡將受困害,恐河西城門必復有晝閉之儆矣。今不廓開朝廷之德,而拘屯戍之費,若北虜遂熾,豈安邊乆長之策哉!」太尉屬毛軫難曰:「今若置校尉,則西域駱驛遣使,求索無猒,與之則費難供,不與則失其心。一旦爲匈奴所迫,當復求救,則爲役大矣。」勇對曰:「今設以西域歸匈奴,而使其恩德大漢,不爲鈔盜則可矣。如其不然,則因西域租入之饒,兵馬之衆,以擾動緣邊,是爲富仇讎之財,增暴夷之埶也。置校尉者,宣威布德,以繫諸國內向之心,以疑匈奴覬覦之情,而無財費耗國之慮也。且西域之人無它求索,其來入者,不過稟食而已。今若拒絕,埶歸北屬,夷虜并力以寇并、涼,則中國之費不止十億。置之誠便。」於是從勇議,復敦煌郡營兵三百人,置西域副校尉居敦煌。雖復羈縻西域,然亦未能出屯。其後匈奴果數與車師共入寇鈔,河西大被其害。

延光二年夏,復以勇爲西域長史,將兵五百人出屯柳中。[67]明年正月,勇至樓蘭,以鄯善歸附,特加三綬。而龜茲王白英猶自疑未下,勇開以恩信,白英乃率姑墨、溫宿自縛詣勇降。勇因發其兵步騎萬餘人到車師前王庭,擊走匈奴伊蠡王於伊和谷,收得前部五千餘人,於是前部始復開通。還,屯田柳中。

四年秋,勇發敦煌、張掖、酒泉六千騎及鄯善、疏勒、車師前部兵擊後部王軍就,[68]大破之。首虜八千餘人,馬畜五萬餘頭。捕得軍就及匈奴持節使者,將至索班沒處斬之,以報其恥,傳首京師。永建元年,更立後部故王子加特奴爲王。勇又使別校誅斬東且彌王,[69]亦更立其種人爲王,於是車師六國悉平。

其冬,勇發諸國兵擊匈奴呼衍王,呼衍王亡走,其衆二萬餘人皆降。捕得單于從兄,勇使加特奴手斬之,以結車師匈奴之隙。北單于自將萬餘騎入後部,至金且谷,勇使假司馬曹俊馳救之。單于引去,俊追斬其貴人骨都侯,於是呼衍王遂徙居枯梧河上。是後車師無復虜跡,城郭皆安。唯焉耆王元孟未降。

二年,勇上請攻元孟,於是遣敦煌太守張朗將河西四郡兵三千人配勇。[70]因發諸國兵四萬餘人,分騎爲兩道擊之。勇從南道,朗從北道,約期俱至焉耆。而朗先有罪,欲徼功自贖,遂先期至爵離關,遣司馬將兵前戰,首虜二千餘人。元孟懼誅,逆遣使乞降,張朗徑入焉耆受降而還。元孟竟不肯面縛,唯遣子詣闕貢獻。朗遂得免誅。勇以後期,徵下獄,免。後卒于家。

梁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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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慬字伯威,[71]北地弋居人也。[72]父諷,歷州宰。永元元年,車騎將軍竇憲出征匈奴,除諷爲軍司馬,令先齎金帛使北單于,宣國威德,其歸附者萬餘人。後坐失憲意,髡輸武威,武威太守承旨殺之。竇氏旣滅,和帝知其爲憲所誣,徵慬,除爲郎中。

慬有勇氣,常慷慨好功名。初爲車騎將軍鄧鴻司馬,再遷,延平元年拜西域副校尉。慬行至河西,會西域諸國反叛,攻都護任尚於疏勒。尚上書求救,詔慬將河西四郡羌胡五千騎馳赴之,慬未至而尚已得解。會徵尚還,以騎都尉段禧爲都護,西域長史趙博爲騎都尉。禧、博守它乾城。它乾城小,慬以爲不可固,乃譎說龜茲王白霸,欲入共保其城,白霸許之。吏人固諫,白霸不聽。慬旣入,遣將急迎禧、博,合軍八九千人。龜茲吏人並叛其王,而與溫宿、姑墨數萬兵反,共圍城。慬等出戰,大破之。連兵數月,胡衆敗走,乘勝追擊,凡斬首萬餘級,獲生口數千人,駱駝畜產數萬頭,龜茲乃定。而道路尚隔,檄書不通。歲餘,朝廷憂之。公卿議者以爲西域阻遠,數有背叛,吏士屯田,其費無已。永初元年,遂罷都護,遣騎都尉王弘發關中兵迎慬、禧、博及伊吾盧、柳中屯田吏士。

二年春,還至敦煌。會衆羌反叛,朝廷大發兵西擊之,逆詔慬留爲諸軍援。慬至張掖日勒。[73]羌諸種萬餘人攻亭候,殺略吏人。慬進兵擊,大破之,乘勝追至昭武,[74]虜遂散走,其能脫者十二三。及至姑臧,羌大豪三百餘人詣慬降,並尉譬遣還故地,河西四郡復安。

慬受詔當屯金城,聞羌轉寇三輔,迫近園陵,即引兵赴擊之,轉戰武功美陽關。[75]慬臨陣被創,不顧,連破走之,盡還得所掠生口,獲馬畜財物甚衆,羌遂奔散。朝廷嘉之,數璽書勞勉,委以西方事,令爲諸軍節度。

三年冬,南單于與烏桓大人俱反。以大司農何熙行車騎將軍事,中郎將龐雄爲副,將羽林五校營士,及發緣邊十郡兵二萬餘人,[76]又遼東太守耿夔率將鮮卑種衆共擊之,詔慬行度遼將軍事。龐雄與耿夔共擊匈奴奧鞬日逐王,破之。單于乃自將圍中郎將耿种於美稷,連戰數月,攻之轉急,种移檄求救。明年正月,慬將八千餘人馳往赴之,至屬國故城,與匈奴左將軍、烏桓大人戰,破斬其渠帥,殺三千餘人,虜其妻子,獲財物甚衆。單于復自將七八千騎迎攻,圍慬。慬被甲奔擊,所向皆破,虜遂引還虎澤。三月,何熙軍到五原曼柏,[77]暴疾,不能進,遣龐雄與慬及耿种步騎萬六千人攻虎澤。連營稍前,單于惶怖,遣左奧鞬日逐王詣慬乞降,慬乃大陳兵受之。單于脫帽徒跣,面縛稽顙,納質。會熙卒于師,即拜慬度遼將軍。龐雄還爲大鴻臚。雄,巴郡人,有勇略,稱爲名將。

明年,安定、北地、上郡皆被羌寇,穀貴人流,不能自立。詔慬發邊兵迎三郡太守,使將吏人徙扶風界。慬即遣南單于兄子優孤塗奴將兵迎之。旣還,慬以塗奴接其家屬有勞,輒授以羌侯印綬,坐專擅,徵下獄,抵罪。明年,校書郎馬融上書訟慬與護羌校尉龐參,有詔原刑。語在龐參傳。

會叛羌寇三輔,關中盜賊起,拜慬謁者,將兵擊之。至湖縣,病卒。

何熙字孟孫,陳國人。少有大志。永元中,爲謁者。身長八尺五寸,善爲威容,贊拜殿中,音動左右。和帝偉之,擢爲御史中丞,歷司隷校尉、大司農。及在軍臨歿,遺言薄葬。三子:臨,瑾,阜。臨、瑾並有政能。阜俊才早沒。臨子衡,爲尚書,以正直稱,坐訟李膺等下獄,免官,廢于家。

史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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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曰:時政平則文德用,而武略之士無所奮其力能,故漢世有發憤張膽,爭膏身於夷狄以要功名,多矣。祭肜、耿秉啟匈奴之權,班超、梁慬奮西域之略,卒能成功立名,享受爵位,薦功祖廟,勒勳于後,亦一時之志士也。

贊曰:定遠慷慨,專功西遐。坦步葱、雪,咫尺龍沙。[78]慬亦抗憤,勇乃負荷。[79]

校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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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七一頁三行:扶風平陵人。按:《班彪傳》云扶風安陵人,錢大昕謂當有一誤。校補引柳從辰說,謂《東觀記》載班超亦為安陵人,則作「平陵」者誤。

一五七一頁一〇行:超持《公羊春秋》。按:王先謙謂「持」當為「治」,避唐高宗諱改。

一五七四頁一行:西與姑墨接。按:校補謂《前書》《西域傳》作「北與姑墨接」。

一五七四頁二行:東西六千餘里。按:「千」原作「十」,逕改正。

一五七四頁二行:傍南山北波河西行。按:《西域傳》「波」作「陂」。下一二行注「隨北山波河西行」同。

一五七四頁六行:逆遣吏田慮先往降之。〈袁宏紀〉「田慮」作「陳憲」。惠棟謂古陳田字通,「憲」當為「慮」,字之誤也。今按:慮憲形近,未知孰是。

一五七四頁一二行:今龜音丘勿反。按:龜無入聲,「勿」字疑鬥。

一五七五頁一行:超守盤橐城。按:汲本、殿本「盤」作「盤」。

一五八〇頁二行:本或作植。按:通鑒胡注引「植」作「楨」,胡氏謂案《西域傳》,靈帝建寧三年,涼州刺史孟佗遣兵討疏勒,攻楨中城,「楨中」是也。

一五八〇頁一三行:必從龜茲求救。按:集解引惠棟說,謂袁宏紀「救」作「食」。

一五八一頁七行:遣其左將北鞬支。按:集解引惠棟說,謂「北」一作「比」。校補引錢大昭說,謂閩本作「比」。

一五八一頁一四行:(正)營大澤中。按:刊誤謂案文「正」當作「止」。集解引惠棟說,謂案〈袁宏紀〉,「正」字當衍。今依惠說刪「正」字。

一五八二頁一行:尉犁王泛及北鞬支等三十人。按:集解引王補說,謂袁宏紀「泛」作「沉」。又引惠棟說,謂〈袁紀〉作「四十一人」。

一五八二頁八行:先帝深愍邊萌嬰羅寇害。「萌」汲本、殿本作「氓」。今按:「氓」亦作「萌」,音義並同。又「羅」汲本、殿本作「罹」。今按:羅罹通。

一五八三頁一二行:正丘首[正首]丘也。據集解本補,與禮檀弓鄭注合。

一五八五頁九行:《周禮》(卿)[鄉]大夫職。據殿本改。

一五八五頁一〇行:即知(一)[二十]與《周禮》七尺。同據刊誤改。

一五八五頁一〇行:[周]禮國中六十免役。據刊誤補。

一五八六頁六行:以戊己校尉任尚為都護。按:刊誤謂是時但有戊校尉,多「己」字。

一五八六頁六行:尚謂超曰。按:集解引王補說,謂〈袁宏紀〉作「尚與超書曰」。

一五八六頁七行:超曰。按:集解引王補說,謂據〈袁紀〉尚與超書,則超此語亦荅書,非面論也。

一五八七頁三行:元初六年至遂共攻沒班。按:集解引通鑒考異,謂案〈本紀〉及〈車師傳〉,皆云永寧元年事,蓋班以去年末屯伊吾,今春見殺,或今春奏事方到也。

一五八八頁六行:後置副校[尉]於車師。據汲本、殿本補。

一五八八頁九行:廷尉綦母參。按:集解本「母」作「毋」,校補謂據《通鑒》正。

一五八八頁一二行:虜埶(必)弱則為患微矣。據刊誤刪。

註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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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涉如涉水,獵如獵獸。言不能周悉,粗窺覽之也。《東觀記》曰:「超持公羊春秋,多所窺覽。」
  2. 校書郎,解見〈班固傳〉。
  3. 傅介子,北地人。昭帝時使西域,刺殺樓蘭王,封義陽侯。張騫,漢中人,武帝時鑿空開西域,封博望侯。續漢書作「乆弄筆研乎」。《華嶠書》作「乆事筆耕乎」。研音硯。
  4. 一坐所尊,則先祭酒。今稱祭酒,相尊敬之詞也。
  5. 《續漢志》曰:「蘭臺令史六人,秩百石,掌書劾奏及印主文書。」
  6. 伊吾,匈奴中地名,在今伊州納職縣界。《前書》音義曰「蒲類,匈奴中海名,在敦煌北」也。
  7. 鄯善本西域樓蘭國也,昭帝元鳳四年改爲鄯善。去陽關一千六百里,去長安六千一百里也。
  8. 曹,輩也。
  9. 東觀記》曰「斬得匈奴節使屋賴帶、副使比離支首及節」也。
  10. 于窴國去長安九千六百七十里,南與婼羌,西與姑墨接。莎車國去長安九千九百五十里。西城南北有大山,中央有河,東西六千餘里。東至玉門、陽關有兩道,從鄯善傍南山北波河西行,至莎車,爲南道。雄張猶熾盛也。張音丁亮反。波,傍也。波音詖。
  11. 《續漢》及《華嶠書》「騧」字並作「騩」。說文:「馬淺黑色也。」音京媚反。
  12. 龜茲國居居延城,去長安七千四百八十里,南與精絕,東與且末,北與烏孫,西與姑墨接。《前書》音義龜茲音丘慈。今龜音丘勿反,茲音沮惟反,蓋急言耳。自車師前王庭隨北山波河西行,至疏勒,爲北道。疏勒國居疏勒城,去長安九千三百五十里也。
  13. 續漢書曰「求得故王兄子榆勒立之,更名曰忠」也。
  14. 焉耆國居員渠城,去長安七千三百里,北與烏孫接。
  15. 姑墨國王居南城,去長安八千一百五十里。
  16. 尉頭國居尉頭谷,去長八千六百五十里,南與疏勒接。衣服類烏孫也。
  17. 康居國去長安萬二千三百里,不屬都護。
  18. 叵猶遂也。
  19. 谷吉,長安人,永之父也。元帝時爲衞司馬,使送郅支單于侍子,爲郅支所殺。張騫,武帝時爲郎,使月氏,爲匈奴所閉,留之十餘歲,乃亡走大宛,窮急即射禽獸給食。
  20. 魏絳,晉大夫。晉悼公時,山戎使孟樂如晉,因魏絳納虎豹之皮,請和諸戎。公恱,使魏絳盟諸戎。事見左傳。輯亦和也。
  21. 賈誼曰:「莫邪爲鈍兮,鈆刀爲銛。」楚詞曰:「捐棄太阿,寶鈆刀兮。」
  22. 前書》曰,漢遣公主爲烏孫夫人,結爲昆弟,則是斷匈奴右臂也。哀帝時劉歆上議曰,武帝時立五屬國,起朔方,伐朝鮮,起玄菟、樂浪,以斷匈奴之左臂。西伐大宛,結烏孫,裂匈奴之右臂。南面以西爲右也。
  23. 西域傳》曰「自條支國乘水西行,可百餘日,近日所入」也。
  24. 效猶驗也。《西河舊事》曰:「葱領山,其上多葱,因以爲名。」
  25. 前書》朝錯曰:「以蠻夷攻蠻夷,中國之利。」
  26. 敦煌今涼州縣。
  27. 溫宿國王居溫宿城,去長安八千三百五十里也。
  28. 詩曰:「躋彼公堂,稱彼兕觥,萬壽無疆。」《前書》兒寬傳曰:「臣寬再拜上千萬歲壽。」
  29. 薦,進也。勳,功也。《左氏傳》曰:「反行飲至,舍爵策勳焉。」
  30. 番音潘,下同也。
  31. 烏孫國居赤谷城,去長安八千九百里。武帝元封中,以江都王建女細君爲公主,以妻烏孫,贈送甚盛,烏孫以爲右夫人。
  32. 西域傳》曰,宣帝即位,烏孫遣使上書,言匈奴連發大兵侵擊烏孫,欲隔絕漢,烏孫願發國半精兵五萬騎,盡力擊匈奴,唯天子出兵以救公主。漢大發十五萬騎,五將軍分道並出。烏孫以五萬騎從西方入,至右谷蠡王庭,獲四萬餘級,馬牛羊七十餘萬。
  33. 將兵長史,解見和帝紀。平帝元始二年,使謁者大司馬掾持節行邊兵,遣執金吾候陳茂假以鉦鼓。《古今樂錄》曰:「橫吹,胡樂也。張騫入西城,傳其法於長安,唯得摩訶兜勒一曲,李延年因之更造新聲二十八解,乘輿以爲武樂,後漢以給邊將,萬人將軍得之。在俗用者有黃鵠、隴頭、出關、入關、出塞、入塞、折楊柳、黃覃子、赤之楊、望行人十曲。」劉熙《釋名》曰:「幢,童也,其貌童童然。」蔡邕《月令章句》曰:「羽,鳥翼也,以爲旌幢麾也。」橫吹、麾幢皆大將所有,超非大將,故言假。
  34. 前書》曰,烏孫國王先號昆莫,名獵驕靡,後書昆彌云。後代取「昆」字,靡彌聲相近,音有輕重耳。昆莫旣死,子孫爭國,漢令立元貴靡爲大昆彌,烏就屠爲小昆彌,賜印綬,故有大小昆彌之號焉。
  35. 三至,解見〈寇榮傳〉。
  36. 疚,病也。卹,憂也。《論語》孔子曰:「內省不疚,夫何憂何懼!」《左氏傳》曰:「詩云『禮義不愆,何恤乎人之言』!」詩謂逸詩也。
  37. 謂多以珍寶誘引之。啖音徒濫反。《前書》曰,高祖令陸賈往說秦將,啗以利。啖與啗同。
  38. 損中,未詳。《東觀記》作「頓中」,《續漢》及《華嶠書》並作「損中」,本或作「植」,未知孰是也。
  39. 供音居用反,張音竹亮反。
  40. 續漢書曰:「符拔,形似麟而無角。」
  41. 大人謂其酋豪。
  42. 鞬音九言反。
  43. 由帶以上爲厲,由膝以下爲揭,見爾雅也。
  44. 「十七」字本或爲「七十」。
  45. 西河舊事》曰:「白山之中有好木,匈奴謂之天山,去蒲類海百里。」郭義恭《廣志》曰:「西域有白山,通歲有雪,亦名雪山。」破白山見〈明紀〉也。
  46. 迄,至也。縣度,山名。縣音玄。謂以繩索縣縋而過也。其處在皮山國以西,𦋺賔國之東也。
  47. 致猶至也。蠲,除也。
  48. 東觀記》曰:「其以漢中郡南鄭之西鄉戶千封超爲定遠侯。」故城在今洋州西鄉縣南。
  49. 禮記》曰:「太公封於營丘,比及五世,皆反葬於周。君子曰:『樂樂其所自生,禮不忘其本。古之人有言曰:狐死正丘首,仁也。』」鄭玄注曰:「正丘首,正首丘也。」代,郡名,在趙北。《韓詩外傳》曰「代馬依北風,飛鳥揚故巢」也。
  50. 案《前書》曰,匈奴,其俗壯者食肥美,老者食其餘。貴壯健,賤老弱也。
  51. 金銀謂印也。金印紫綬,銀印青綬也。
  52. 玉門關屬敦煌郡,今沙州也。去長安三千六百里。關在敦煌縣西北。酒泉,今肅州也。去長安二千八百五十里也。
  53. 東觀記》曰「時安息遣使獻大爵、師子,超遣子勇隨入塞」也。
  54. 夷,傷也。
  55. 不仁猶不遂也。
  56. 踰,遙也。高祖踰謂黥布曰:「何苦而反?」
  57. 周禮大夫職曰:「國中七尺以及六十,野自六尺以及六十有五,皆征之。」征謂賦稅從征役也。《韓詩外傳》曰「二十行役,六十免役」,與《周禮》國中同,即知二十與《周禮》七尺同。《周禮》國中六十免役,野即六十有五,晚於國中五年。國中七尺從役,野六尺,即是野又早於國中五年。七尺謂二十,六尺即十五也。此言十五受兵,謂據野外爲言,六十還之,據國中爲說也。
  58. 匄,乞。
  59. 葬骨,解見明紀。田子方,魏文侯之師也。見君之老馬棄之,曰:「少盡其力,老而棄之,非仁也。」於是收而養之。事見史記也。
  60. 詩大雅也。汔,其也。康、綏,皆安也。言先施恩惠於中國,然後乃安四方。
  61. 趙母謂趙奢之妻,趙括之母也。懼括敗,先請,得不坐。事見史記。衛姬者,齊桓公之姬。桓公與管仲謀伐衛,桓公入,姬請衛之罪。事見〈列女傳〉也。
  62. 家語孔子曰:「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
  63. 古者謀事必就祖,故言「廟策」也。
  64. 毛詩》曰:「進厥虎臣,闞如虓虎。」
  65. 尤還,王名。
  66. 以勇爲軍司馬,故以將言之。將音子亮反。
  67. 柳中,今西州縣。
  68. 軍就,名也。
  69. 且音子余反。
  70. 河西四郡,金城、敦煌、張掖、酒泉。
  71. 慬音勤。
  72. 弋居,縣名。〈郡國志〉曰有鐵官。
  73. 日勒,縣名,屬張掖郡,故城在今甘州刪丹縣東南。
  74. 縣名,屬張掖郡,故城在今甘州張掖縣西北也。
  75. 美陽,縣名,故城在武功縣北七里,於其所置關。
  76. 緣邊十郡謂五原、雲中、定襄、鴈門、朔方、代郡、上谷、漁陽、遼西、右北平。
  77. 曼柏,縣名,屬五原郡。
  78. 葱領、雪山,白龍堆沙漠也。八寸曰咫。坦步言不以爲艱,咫尺言不以爲遠也。
  79. 左傳》曰:「其父析薪,其子弗克負荷。」言勇能繼超之功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