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朝名臣言行录 (四部丛刊本)/卷第一之一
三朝名臣言行录 卷第一之一 宋 朱熹 撰 景海盐张氏涉园藏宋刊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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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朝名臣言行录卷第一之一
丞相魏国韩忠献王
王名琦字稚圭相州安阳人中天圣五
年进士第二人授将作监丞通判淄州
改太常丞直集贤院监左藏库徙开封
府推官迁度支判官景祐三年除右司
諌供职宝元二年擢知制诰知审刑院
益利路大饥为体量安抚使康定元年
西边用兵为陜西安抚使寻加枢密直
学士充经略安抚副使同管勾都緫管
司事降知秦州兼秦陇都緫管㳂边招
讨等使庆暦二年改除秦州观察使数
月复为枢密直学士充陜西四路都緫
管经略招讨等使明年召拜枢密副使
除资政殿学士知杨州徙郓州真定府
定州皇祐五年授武康节度使知并州
徙相州除枢密使嘉祐三年拜集贤殿
大学士平章事六年进昭文相 英宗
即位封魏国公 神宗即位除镇安武
胜等军节度使司徒兼侍中判相州改
淮南节度使判永兴军复判相州徙大
名府熙宁六年复请相八年薨年六十
八赠尚书令配飨 英宗庙庭 上亲
制神道碑以赐之题碑额曰两朝顾命
定䇿元勲之碑 徽宗朝追封魏王
公自㓜而鞠于诸兄既长能自立有大志
端重寡言不好嬉弄所学不用力而过人
性淳一无邪曲孝于其母悌事诸兄皆不
教而能〈李清臣撰行状〉
天圣五年 仁宗𥘉临轩试进士公年二十
名在第二时唱名第一甲方终太史奏日
下五色云见左右从官皆贺于殿上〈家传〉
监左藏库时方贵高科多径去为显职公独
滞于筦库众以为非冝公处之自若不以
为卑冗职事亦未尝苟且禁中须索金帛
皆内臣直批圣旨下库无印记可以考验
公奏曰天禧中尝专置传宣合同一司关
防甚严官物非得合同凭由不可给后相
习为弊废而不行愿复旧制诏从之旧有
监秤内臣一贠纲运至必俟监秤始得受
纳内臣往往数日不至宝货皆𭧂露廊庑
远方衙校苦于稽留公奏罢之灾伤州郡
所输物帛不如度者例犹追剥公请蠲之
〈家传〉
徙开封府推官理事不倦暑月汗流浃背府
尹王博文大器重之曰此人要路在前而
治民如此真宰相器也〈胡氏传家录〉
以右司諌供职劝 上明得失正朝廷纪纲
亲近忠直放远邪佞时灾异数见公以灾
变娄发主于执政者非才累言于 上未
见纳公又奏曰岂 陛下择辅弼未得其
人邪若杜衍范仲淹孔道辅宋郊胥偃众
以为忠正之臣可备进擢不然尝所用者
王曽吕夷简蔡齐宋绶亦人所属望也章
十上不报公乃抗䟽乞出䟽示中书敕御
史台集百官会议 上乃罢宰臣王随陈
尧佐参知政事韩亿石中立等四人者〈家传〉
〈〇王岩叟编别录云公常言天下事不如人望者多仁宗朝王随陈尧佐为辅相皆老病而不和中书事〉
〈多不决韩亿石中立二人参预又颇以私意害公公既论罢之天下望在王沂公吕申公杜祁公范希文〉
〈而公亦引荐之及宣麻曰乃张士逊昭文章得象集贤宋庠晁宗悫参政天下大失望是时朝廷欲以公〉
〈为知制诰宠其尽言公曰諌行足矣因取美官非夲意也人其谓何语闻遂寝〉
时灾异数见朝廷但斋醮禳谢公既上䟽极
论又闻大庆殿建设道场公奏前世祈祷
之法必彻乐减膳修德理刑下诏求言侧
身避殿始可转祸为福愿法而行之宫中
宴饮亦望节减不独仰奉天戒实可上安
圣躬且大庆殿者国之路寝 陛下非行
大礼法服则未尝临臣下非大庆会则
不能一至于庭岂容僧道凡庸之人継日
累月喧𮦀于上非所以正法度而尊威神
也今后设醮望于别所安置 上嘉纳之
〈家传〉
公又言赏罚当从中书出今数闻有内降不
可不止王曽蔡齐宋绶当世名臣冝大用
上纳其王沂公见公论事切直有本末
喜谓公曰比年台諌官多畏避为自安计
不则激发近名如君固不所职諌官冝
若此沂公天下正人公得此益自信〈行状〉
民间复作销金服玩公请以先朝旧制禁绝
之乃下诏申谕未几有犯者开封以刑名
未明申请审刑院议止徒三年公奏大中
祥符八年敕犯销金者斩请复用之〈家传〉
诏同详定阮逸胡瑗等所造锺律公论曰
祖宗旧法遵用斯久属者徇一士之偏议
变数朝之定律臣切计之不若穷作乐之
源为致治之夲使政令平简民物熙洽海
内击壤鼓腹以歌太平斯乃上世之乐可
得以器象求乎既逹其源又当究今之所
急国家方夏宁一久㢮边备犬戎之性岂
能常保愿 陛下与左右弼臣缓兹求乐
之诚移访安边之议急其所急在理为长
遂诏将来南郊且用和岘旧乐〈家传〉
发解开封府举人时惟礼部贡院置封弥誊
录二司开封止有封弥官公请并设誊录
司以示至公从之〈家传〉
侍御史𡊮素言乞依贾昌朝所奏取景德至
景祐年凡百用度较其出入省罢不急诏
公与张若谷任中师同三司详定公谓景
德以来岁月巳深文案必不完具若俟齐
集而议徒成淹久但考见今日实为浮费
自可裁度上闻如故将相戚里之家多
占六军等耗县官衣粮为私家仆隶在京
不啻数千人若此类何必待景祐文书较
计邪诏从之又言自古兴俭以劝天下必
以身先之今欲减省浮费莫如自宫掖始
请令三司取入内内侍省并御药院内东
门司先朝及今来赐予支费之目比附酌
中皆从减省无名者一切罢之诏禁中支
费只入内内侍省御药院内东门司同相
度减省报详定所其臣僚支赐即许会问
入内内侍省施行〈家传〉
公为諌官三年所存諌稿欲敛而焚之以效
古人谨密之义然𢙢无以见人主从諌之
美乃集七十馀章为三卷曰諌垣存稿自
序于首大略曰諌主于理胜而以至诚将
之〈家传〉
知审刑院先是盗杀同党既巳就捕例不抵
死公曰此但并有其赀或就灭其口非有
自新改过之心无足矜者请更议其法乃
诏盗杀其徒而不首者毋得原〈家传〉
以益利路人饥为体量安抚使公至则蠲减
税以募人入粟招募壮者等第刺以为厢
禁军一人充军数口之家得以全活檄剑
门关民流移而欲东者勿禁简州艰食为
甚明道中以灾伤尝劝诱纳粟后粜钱十
六馀万归于常平公曰是钱乃赈济之馀
非官缗也发库尽以给四等以下户逐贪
残不职吏罢冗役七百六十人为𫗴粥活
饥人一百九十馀万蜀人曰使者之来更
生我也〈家传〉
李元昊𥘉叛兵锋锐甚中国久不知战人心
颇𢙢士大夫多避西行公使蜀道潼陜归
奏事便殿 上问西兵形势公具以所闻
对 上即曰朕比忧乏人桉边卿其为朕
往授陜西安抚使趣上道公勇欲自效驰
至延安则羌巳解围去然士气沮伤将吏
往往移病求罢职公即选练材武治战守
器慰安居人収召豪杰与之计议檄诸郡
完城郭如河北始设烽燧以候虏先是大
将刘平战北或诬其叛去遂锢守平妻子
具狱河中府公力辨白释之录战死者
恤赏赠边臣皆劝范雍守延州朝廷以为
不能欲以赵振代公奏曰振麄勇可使搏
战非谋议守边才愿留雍以观后效无巳
则起范仲淹为可臣为国家忧非私仲淹
也若渉朋比误 陛下事当族庆人陈叔
庆等陈边防䇿既而𥙷官东南公奏曰忠
义愤懑为国献计虽稍収用乃置于僻左
实羁縻之非所以开示诚意徕人才也又
奏罢率马令以宽民力及裁处它利害甚
悉 上益知公可辨大事〈行状〉
康定元年五月 天子命夏公竦都护西师
而以公副之未几遣学士晁宗悫内侍王
守忠督出兵攻贼公曰如诏意为便不则
元昊聚兵出不意攻我我仓猝赴敌必败
合府争曰承平久不习战羌寇𭧂起今将
与兵未训讲其可深入客闘乎愿谨关塞
以岁月平之公所论不得用使持奏还而
元昊掠镇戎军偏将刘継宗逆战果不利
诏下切责俾以进兵日月来上众复会议
曰军事虽可择便冝行之然大计亦不当
遽乃画攻守二䇿求中决公驰驿奏阙下
上许用攻䇿巳而执政以为难公不得巳
独上章曰元昊窃数州精兵不出四五万
馀皆妇女老弱举族而行我四路之兵不
为少分戍数十城塞彼聚而来故常众我
散故常寡相遇毎不敌是以元昊能数胜
今不究此失乃待贼太过以二十万重兵
惴然坐守界濠不敢与虏确臣实痛之愿
更命近臣观贼之隙如不可不击则愿不
疑臣言奏虽不下知兵者以公为然〈行状〉
公往来塞下勤苦志𥨊食期有以报 上出
按屯至泾原闻元昊乞和公谕诸将曰无
约而降者谋也宜益备不可懈㢮遽调兵
瓦亭兵未集贼果入钞山外公图授诸
将曰山间狭隘可守过此必有伏或致师
以怒我为饵以诱我皆无得辄出待其归
且墯也邀击之而禆将任福王仲宝狃小
胜数违节度公遣府吏耿𫝊就诘责不从
则又檄福曰违节度有功亦斩福犹进兵
遇伏遂战死嫉公者乞置公大罪后大帅
使収馀兵得檄福衣带间封上之安抚使
王公尧臣亦以实奏朝廷知罪在诸将止
左迁右司諌知秦州〈行状〉
公在秦増广州城以保固东西市招辑属户
益市诸羌马讨杀生羌之钞边者厉兵以
待贼讫公去秦贼不敢窥秦塞为盗〈行状〉
庆暦二年陜西四帅皆改观察使公为秦州
观察使曰吾君忧边臣子何可以择官独
不辞〈行状○又家传云公上表谢曰辞之则有可疑之迹掇希求进用之嫌受之则有从权之〉
〈名恊军旅称呼之便〉
𥘉京师所遣戍兵脆懦不习劳苦贼常轻之
目曰东军而土兵劲悍善战公奏増土兵
以抗贼而稍减屯戍内实京师又以笼竿
城据冲要乞建为徳顺军以蔽萧关鸣沙
之道既任事久岁𥙷月完甲械精坚诸城
皆有备赏罚信于军中将亦习闘识形势
每出辄有功勇气倍于𥘉时公方建请于
鄜庆渭三州各以土兵三万为一军军虽
别屯而耳目相通为一视虏所不备互出
𢭏之破其和市屠其种落困挠其国因以
招横山之人度横山隳则平夏兵素弱必
不能支我下视兴灵穴中兔尓章既上又
与范公定谋益坚而元昊黠贼知不可敌
亦敛兵不敢辄近塞〈行状〉
丞相范公纯仁治平中为御史坐言事谪通
判安州尝言康定间元昊宼边韩魏公领
四路招讨驻延安忽夜有人携匕首至卧
内遽褰帏帐魏公起坐问谁何曰某来杀
諌议又问曰谁遣汝来曰张相公遣某来
盖是时张元夏国正用事也魏公复就枕
曰汝携予首去其人曰某不忍愿得諌议
金带足矣遂取带而出明日魏公亦不治
此事俄有守陴卒报城橹上得金带者乃
纳之时范兄纯祐亦在延安谓魏公曰不
治此事为得体盖行之则沮国威今乃受
其带是堕贼计中矣魏公握其手再三叹
服曰非琦所及〈麈史〉
公与范公在兵间最久两公名重一时人心
归之乐为之用朝廷倚以为重故天下称
为韩范 仁宗知公久劳于外遣使密谕
旨曰卿立无人援荐独朕知之行召卿
矣明年春与范公同召拜枢密副使公自
请捍边至五表不听既至又与范公伸前
议同决䇿上前期以兵覆元昊会夏国
送𣢾公谋不果用范公毎恨龃龉功不就
故作阅古堂诗叙其事传于世〈行状〉
时边事虽欲讲解元昊犹上书邀朝廷其轻
者欲自建元为父子呼兀卒及令我使与
陪臣为列二府遽欲从之公独谓不可许
数廷议众尚不从公持之愈坚故晏丞相
至变色而起公守所见不易卒杀其礼如
公言〈行状〉
𥘉夏人方议讲和公以谓边备不可弛请与
范公俱出按行遂命公宣抚陜西范公宣
抚河东范公请益兵数万屯河阳蒲中及
以兵从公以为不必请兵上前议未合
退于殿庐中范公犹争以为非益兵不可
公曰若尔则琦乞自行不用朝廷一人一
骑范公色忿欲再请对道公语公𥬇止之
会杜祁公冨韩公赞公卒不发兵范公
亦不以为忤也〈家传○又别录云公尝为门人语此事曰国家事镇之则静但〉
〈敢者少尔如希文亦未免有易动处〉
公既至关陜属岁大饥群盗啸聚啇之郊
张海郭貌山邵兴众数千人巡检上官珙
与战失利馀军溃散藏匿山谷邵兴掲榜
招诱啇州钱监役兵公遣属官薛向乘传
往料简之其旧系边兵即令归隶旧籍馀
并押赴陜府填诸军阙额又遣人贲榜招
致上官珙下散军谕以免罪归所属仍召
扬拙等将㳂边土兵入山捕张海邵兴等
皆相继殱关辅按堵是冬大旱河中同
华等十馀州饥民相率东徙出关公即选
官分诣州县发省仓赈之又蠲赋役察官
吏能否者陞黜之又以兵数虽多而𮦀以
疲老耗用度选禁军不堪征战者停放一
万二千馀人后田况乞选诸路军不堪战
者为厢军云若谓兵骄久一旦澄汰𢙢致
乱则去年韩琦汰边兵万馀人岂闻有为
乱者哉〈家传〉
时 仁宗以天下多事急于求治手诏宰相
杜衍曰朕用韩琦范仲淹富弼皆中外人
望有可施行冝以时上之又开天章阁赐
坐咨访绝务公条九事大略备西北选将
帅明按察丰财利㧕佞幸进有能退不才
去冗食谨入官继又献七事议稍用而小
人巳侧目不安二府或合班奏事公必尽
言事虽属中书公亦对 上指陈其实同
列尤不恱独 仁宗识之曰韩琦性直〈行状〉
〈〇又强至所编遗事云公言 仁庙御批朕用韩琦富弼范仲淹皆公议人望之所归凡所议事仰章得〉
〈象杜衍以下公心恊力行之文正家藏一本一以与公今尚存也〉
苏子美軰为进奏院事发仁宗为䜛者所
惑夜遣中使散入大臣家捕同饮者公明日
对曰夜来闻遣宦官绕京城捕馆职甚骇
物听此事但付有司自有行遣縁 陛下
即位来不曽做此等事何故今日𨺗如此
上色悔久之〈别录〉
公云诸人欲以进奏院事倾正党宰相章得
象晏殊不可否贾昌朝参政阴主之张方
平宋祁王拱辰皆同力以排至列状言王
益柔作傲歌罪当诛公时在右府不与此
事因两府同对偶言益柔狂语何足深计
校方平等皆 陛下近臣今西边用兵有
何限大事不为陛下论列而同状攻一
王益柔其情亦可见 上遂释然〈别录〉
富郑公安抚河北还至都门命守郓公奏曰
朝廷闻北虏兵弼以忠义请行事毕归
奏去京师咫尺胸中筹䇿不得一陈于
陛下之前乃责𥙷闲郡四方不闻其罪曽
无一人为弼言者臣切为 陛下惜之累
上不报〈行状〉
前此陜西帅郑公戬以刘沪董士廉城水洛
泾原守将尹洙狄青谓非便诏辍其役会
戬罢兼泾原路二人犹城之青欲斩以徇
不克戬论救于朝朝廷薄二人罪公曰二
人者实违诏何可无罪列十事辨析后士
廉诣阙讼而柄臣为之佐佑又属公与当
时有名大臣改更天下敝事侥幸者惮之
故富公杜公相继罢去公亦恳求𥙷外〈行状〉
徙知郓州京东素多盗捕盗之法以百日为
三限限中不获者抵罪盗未必得而被刑
者甚众公请获它盗者听比折除过捕者
有免刑之路故盗多获朝廷著为天下法
至今用之〈家传〉
公自杨徙郓自郓徙镇定所至设条教葺帑
廪治武库劝农兴学人人乐其恺悌爱慕
之如父母定州久用武将治兵无法度至
于骄不可使当明公镐引诸州兵平甘陵
独定兵邀赏赉怨语几欲噪城下公素闻
其事以为定兵不治将为乱既至即用兵
律裁之察其横军中尤不可教者捽首斩
军门外士死攻围赏其家𣵀其儿使
继衣廪恩威既信则仿古兵法作方贠锐
三阵指授偏将日月教习之由是定兵精
劲齐一号为可用冠河朔京师发龙猛卒
戍保州在道窃取人衣屦或饭讫不与人
直至定公留不遣曰保州极塞尝有叛者
岂可𮦀以骄兵戍之易素教者数百人以
往而所留卒未逾月亦皆就律不敢复犯
法一府禆佐如狄青軰熟闻公平日语见
潘美为帅避宼钞为已累令民内徙空塞
下不耕号禁地而忻代州宁化火山军废
田甚广欧阳公修尝奏乞耕之为并帅沮
挠久不行公至遣人行视曰此皆我田
民居旧迹犹存今不耕适留以资虏后且
皆为虏人有之矣遂奏募弓箭手居之得
户四千垦地九千六百顷属城岁发防秋
兵至河外人病远饷公曰宼来可预知奚
防秋为罢不复遣河东俗𮦀羌夷用火葬
公为买田封表刻石著令使得葬于其中
人遂以焚尸为耻〈行状〉
除枢密使公以皇朝百馀年祖宗以征伐
平定中国外临制四夷机事归枢密府文
书藏于吏舎朽蠹散亡为可惜奏择吏整
比纪次之多得三圣亲笔见其神断及四
方兵要根本为六百八十卷制禄令驿令
使有成法三司吏不复得弄文移为稽故
赇贿自绝讫今以为便请稍出内帑钱籴
粟数百万实边备建遣郝质王庆民度藏
才三族故地命郭霭复城为丰州与麟府
相为羽翼瞰契丹夏国相通之道〈行状〉
溪洞蛮彭仕羲纳其子师宝之妻师宝与子
投辰州告之且言将谋叛转运使李肃之
等遂领兵讨之自是入宼不巳仕羲方乞
复通贡奉却欲得投来子孙二府合议宰
相文彦博呼吏拟奏许之公曰二子既还
则为鱼肉矣它日朝廷何以来蛮夷也遂
议遣殿中丞雷简夫往议之先约勿杀师
宝俾知龙赐州然后许降仕羲乃听命纳
𣢾荆湖之间遂无事〈家传〉
中书习旧敝毎事必用例五房史操例在手
顾金钱惟意所去取所欲与白举用之所
不欲行或匿例不见公令删取五房例及
刑房断例除其冗谬不可用者为纲目类
次之封縢谨掌毎用例必自阅自是人始
知赏罚可否出宰相五房史不得高下于
其间又编中书机要如枢密院举督天下
吏职严京百司察不职者及贵臣挟恃放
纵有罪无所贷以惩废弛之风阴消官者
权又试𥙷宗室外官兴学校变科举别考
五路贡士虽不行其后颇如其〈行状〉
公推广上之仁德使及微细考寻天禧𥘉
尝于京门外四禅院买地以瘗无主骸骨
官给钱六百㓜者半之后因循不复给钱
而死者𭧂露于道见者闵伤乃举旧制行
之〈家传〉
公自为宰相即与当时诸公同力一德谋议
制作完𥙷天下事所汲引多正直有名或
忠厚可镇风俗列侍从备台谏以公议用
之士莫自知出何人门下嘉祐四年下祫
飨赦事多便民者命诸路举学行异敦
遣诣京师馆于太学试舎人院差使授官
立柴氏后为崇义公法春秋存亡国继绝
世之义择才臣诣四方宽恤民力籍户绝
田租为广惠仓以广赈恤募耕唐邓废田
劝课农作摹方书赋药物以救疾病守令
治最者久其任以率吏课裁定令敕以省
疑谳弛茶禁以便东南之人愚民得无䧟
大罪议者以谓近于三代之仁义多公所
论议施行〈行状〉
仁宗春秋高继嗣未立天下以为忧虽或有
言者而大臣莫敢为议首公数乘间伏奏
乞选立皇子上顾曰后宫一二欲就馆
卿其母亟后诞育皆皇女公一日挟孔光
传进对曰汉成帝立二十五年无继嗣已
议立帝弟之子定陶王为皇太子成帝中
材常主犹能之以 陛下之圣何难于此
哉 太祖为天下长虑福流至今惟 陛
下以 太祖心为心则无不可矣 仁宗
感悟始以 英宗判宗正寺 英宗力辞
宦官宫妾势未便中外皆为危之公复启
曰 陛下属之以大任而不肯当盖其沉
远详重识虑有以过人非有它也事犹豫
不决招䜛慝生变故且名未正则尚得以
辞名体一定父子之分明则浮议亦不复
得摇矣 仁宗欣纳曰如此则冝乘明堂
大礼前亟立为皇子乃召枢密大臣谕
其事大臣或愕曰此大事毋遽 上顾曰
朕意决矣曰诚如此臣敢为天下贺又召
学士为诏书学士亦请对然后进稿英
宗既为皇子尚坚卧公又奏曰今既为
陛下子何所间哉愿令宫人就谕旨及夲
宫族属敦劝上如其请 先帝始就庆
宁宫会仁宗弃天下平旦入预大议
英宗即皇帝位宫门徐开追百官班宣
遗制卫士坐甲诸司幕庑下治䘮人情肃
然日至巳午市肆犹有未知者公性厚重
未尝名其功其门人亲客或燕坐从容语
及立皇子定策事必正色曰此 仁宗神
德圣断为天下计 皇太后母道内助之
力朝廷有定议久矣臣子何预焉故一二
大事天下莫知其详〈行状〇又遗事云公自定武入为枢密使时 仁宗〉
〈嗣未立公请置内学教宗子建储之意默存其中事未及行公秉政 仁宗倦勤甚势渐迫更不暇置内〉
〈学毎进对罢即论太子天下本不可不预立以繋天下心语日益深切前后不可胜数仁宗终无一言不〉
〈喜亦不怒公患之它日 仁宗忽顾公谓朕亦有意多时时有二宗子尝育宫中公乘其意动急叩之谓〉
〈二宗子 陛下亦必自能见其孰聦明知否可属大计 仁宗以 英宗为言公即将顺以彼一人便若〉
〈幽厉语更不及 英宗乞降圣旨札子权判宗正司后两府通签御札张昪太尉见之惧深罪公何不素〉
〈议及次日殿上大言此事系社稷 陛下不可错上曰此事与相公经啇量来昪下殿至中书又诘公〉
〈公曰此甚入思虑来不错昪退公笑曰若与之素议岂不坏了事〉
英宗𥘉为皇子时允弼最尊属心不平且有
语及即位 国朝制度嗣天子即位先亲
王贺次六军次见百官公是时先独召允
弼入称 先帝晏驾皇子即位大王当贺
允弼曰皇子为谁曰某人允弼谓岂有团
练使为天子者何不立尊行公曰 先帝
有诏允弼曰焉用宰相遂循殿陛上公叱
下曰大王人臣也不得无礼左右甲士巳
至遂贺次召诸亲王见六军百官中外晏
然〈遗事〉
英庙即位已数日𥘉挂服于柩前哀未发而
疾暴作大呼语言𢙢人所不可闻左右皆
反走大臣軰骇愕痴立莫知所措公亟投
杖于地直趋至前抱入帘曰谁激恼官家
且当服药内人惊散公呼之徐徐方来遂
拥 上以授之曰皆湏用心照管官家再
三慰安以出仍戒当时见者曰今日事唯
某人见某人见外人未有知者复就位哭
处之无事然欧阳永叔归以语所亲曰
韩公遇事真不可及〈别录〉
英宗𥘉以惊疑得疾虽平而疑未解潜晦自
居犹疾者靣壁坚卧莫受药饵公日率
同僚自捧药以进公俯而恳告则或熟视
公而不言或取药覆公之衣而不顾公或
跪于榻上者移时或拜于床下者数四
太后每劳公曰相公亦不易胜矣大王汝
自劝及大王劝之不顾也然湏公强之
而后服〈别录〉
英宗遇貂珰少恩礼左右不恱多道禁中隐
密者虽大臣亦心惑其公独屹然不动
昌言于众曰岂有前殿不曽差了一语而
一入宫门得许多错来琦深疑此事帘前
亦屡以此为对自尔人情知公意不可摇
妄传语言者遂稍息 慈寿一日送密札
与公有为孀妇作主之语仍敕中贵俟报
公但曰领圣旨公以山陵有事呈乞晚临
后上殿诸公不与既见谓上曰官家不
得惊有一文字湏进呈只是不可泄 陛
下今日皆 太后力恩不可报然既非天
属之亲愿加意承奉便自无事上曰谨
奉教公又云此文字臣不敢留幸宫中密
焚之若泄则间遂开卒难合矣它日 光
献对中书泣诉 英宗疾中语言起居之
状继而枢密院对语亦如前富公弼退而
谓公曰适闻得帘下所否弼则不忍闻
盖富意以 太后之言为然而归咎于
英宗及公力劝 太后彻帘不敢令富公
预闻后中书巳得光献旨还政密院犹
未知也迨手书出富公愕然因此不恱〈家传〉
英庙既自外来又方寝疾不豫人情倾向在
太后公虑宫中有不测者一日因对深以
言动 太后曰臣等只在外面不得见官
家内中保护全在 太后官家失照管
太后亦未安稳 太后惊曰相公是何言
语自家更是用心公即曰 太后照管则
众人自照管同列为缩颈流汗既而吴奎
长文曰语不太过否公曰不得不如此〈别录〉
公潜察 英庙已安而 曹后未有还政意
乃先建议 英庙曰可一出祈雨使天下
之人识官家 上然之咨 太后 太后
怒曰独不先禀此耶孩儿未安𢙢未能出
公曰可以出矣 太后曰人主出不可以
不备礼仪方处䘮素仗未具公曰此小事
朝廷頥旨即办不数日素仗成 上遂幸
相国寺京师之疑已解太后不久竟还
政〈别录〉
曹后𥘉未还政公力引古以动之云前世母
后更聦明者多莫不以固吝权位败名德
太后若脱然复辟则是千古所未有请阅
史书一一可见 太后曰自家何敢望贤
人公察其意回矣即连赞成之后数日批
出云某日更不御殿公亟令卷帘彻座乃
往白 上 上曰莫未否公曰巳得亲诏
矣 上遂释然〈别录〉
𥘉曹后难于还政公曰当别与 太后议
仪制〈山呼警跸益卫士五百人之类〉 太 后既允即以讽
上 上曰相公苦崇㢡母后是岂好事公
曰臣等亟以此诱之方肯放下 陛下何
惜此耶以轻重比之与之者止如鸡𡖉
放下者乃如太山富公云何啻太山遂定
〈别录〉
英宗𥘉在藩邸恭俭好学礼下师友甚得名
誉嘉祐末 仁宗不豫大臣议选立宗室
子 仁宗勉从众议立为皇子然左右近
习多不乐者帝忧惧辞避者久之及
仁宗晏驾帝即位以忧得心疾大臣议
请 慈圣垂帘帝疾甚时有不逊语
后不乐大臣有不预立皇子者阴进废立
之计惟宰相韩琦确然不变参知政事欧
阳修深助其议尝奏事帘前 慈圣呜咽
流涕具道不逊状琦曰此病故耳病巳必
不尔子病母可不容之乎 慈圣不怿曰
皇亲軰皆𥬇 太后欲于旧涡寻兔儿闻
者惊惧皆退数步独琦不动曰 太后不
要胡思乱量少间修乃进曰 太后事
仁宗数十年仁圣之德著于天下妇人之
性鲜不妒忌昔温成之宠 太后处之𥙿
然何所不容今母子之间而反不能忍耶
太后曰得诸君知此善矣修曰此事何独
臣等知之中外莫不知也 太后意稍和
修复进曰 仁宗在位岁久德泽在人人
所信服故一日晏驾天下禀承遗命奉戴
嗣君无一人敢异同者今 太后一妇人
臣等五六措大耳举足造事非 仁宗遗
意天下谁肯听从 太后默然久之而罢
后数日独见 英宗 帝曰 太后待我
无恩公曰自古圣帝明王不为少矣然独
称舜为大孝岂其馀尽不孝也父母慈爱
而子孝此常事不足道惟父母不慈而子
不失孝乃可称耳今但 陛下事之未至
耳父母岂有不慈者 帝大悟自是不复
言 太后短矣熙宁中欧阳公退居颍上
辙往见之间言及此公曰古所谓社稷臣
韩公近之昔上在颍邸方人情疑二公
招记室王陶使密王倾身奉事慈圣
王用其言身执家人礼至亲奉几案进饮
食 慈圣由是归心而大计始定〈龙川志〉
仁宗灵驾欲到永昭葬且有日道路忽传皇
堂栋损有司忧骇不知所出公至郑始闻
时诸使见公钩公指皆欲不问而掩之公
正色曰不可果损当易之违葬期侈所
费此责犹可当亦无可奈何若苟且掩之
后有坏覆人主致疑心臣下何以当责一
坐为之叹息服其不苟处事必尽识且及
远既到皇堂栋乃不损〈遗事〉
英宗𥘉立外六班有谋变者或言于公公曰
事不成不过族耳吾不惧也既而卒无事
英宗即政公以其勇智不世出可与有为
乃考寻中书祖宗御批得百馀畨俱缺
落不完𥙷缀仅能识其字皆经国长筭大䇿
如取太原下江南伐犬戎付中书之类编
成十馀轴一日䄂进 英宗一见之不觉
避御座是时同列皆谓公有不言教万乘
事后上仙公哭之恸曰何事不可为〈别录〉
英宗即位有疾请光献太后垂帘同听政
有入内都知任守忠者奸邪反复间谍两
宫时司马温公知諌院吕諌议为侍御史
凡十数章请诛之 英宗虽悟未施行宰
相韩魏公一日出空头敕一道参政欧阳
公巳签书矣参政赵公槩难之问欧阳公
曰何如欧阳公曰第书之韩公必自有
魏公坐政事堂以头子勾任守忠者立庭
下数之曰汝罪当死责蕲州团练副使蕲
州安置取空头敕填之差使臣即日押行
其意以谓少缓则中变矣〈闻见录〉
公为宰相十年当仁宗之末 英宗之𥘉
朝廷多故公临大节处危疑苟利国家知
无不为湍水之赴深壑无所疑惮或諌
曰公所为如是诚善万一蹉跌岂惟身不
自保𢙢家无处所殆非明哲之所尚也公
叹曰此何言也凡为人臣者尽力以事君
死生以之顾事之是非何如耳至于成败
天也岂可豫忧其不成遂辍不为哉闻者
愧服其忠勇如此故能光辅三后大济艰
难使中外之人𫗦啜嬉游自曽无惊视
倾听窃语之警坐置天下于太宁公之力
也〈温公撰祠堂记〉
孙和甫嘉祐治平间在中书编排文字尝言
昭陵未复土英庙未亲政朝廷多故中书
文字日盈于前公一一从头看看了即处
置了接人更久处事更多精神意思定而
不乱静而不烦如终日未尝触事者殊不
似议了一件事读了一𥿄文字精神意思
终日不来〈别录〉
治平中夏国泛使至将以十事闻朝廷未知
其何事也时太常少卿祝谘主馆伴既受
命先见枢府已而见丞相韩魏公曰枢密
何语曰枢府云使人议及十事第云受
命馆伴不敢辄及边事公𥬇曰岂有止主
饮食而不及它语耶公乃徐料十事以授
祝曰彼及某事则以某辞对辩某事则以
某辞折祝唯唯而退及宴使者果及十事
凡八事正中公所料祝如所教荅之夏人
耸伏〈渑水燕谈〉
濮安懿王以 英宗践祚例当改封 英宗
详谨不欲遽既逾大祥始诏两制议其
礼两制谓当封大国称皇伯中书疑所生
称皇伯无经据又封爵湏下诰名之则未
得其中方下三省再议英宗复诏罢之
而台諌官攻中书不已㔫指切欧阳公诸
公莫不避匿自解公独谓人曰此中书事
皆共议何可独罪欧阳公士大夫叹其平
直忠谅不肯推谤以与人〈行状〉
公素知陜西苦屯戍馈饷颇艰当得民兵以
为助因乞籍民为义勇二府难其事諌官
亦争之曰关辅民将惊骇亡去愿以一身
救二十万人死二府以白 上 上曰河
北有义勇乎曰有又曰河东有义勇乎曰
有然则陜西奚独为不可论遂决至今关
辅为便人皆服 上之言简而尽而亦多
公之守也〈行状〉
夏贼叩大顺城公言冝留岁赐遣使诘其罪
大臣自文丞相悉以为不然左右或举宝
元康定之丧师以动上意公曰军事湏
料彼此今日御戎之备大过昔时且谅祚
狂童国人不附其势何敢望元昊诘之必
服大臣或私相语曰渠谓料敌且观渠所
料公卒建遣何次公往诘谅祚逾月而次
公还以谅祚表闻属 英宗已卧疾二府
同入问起居毕公叩御榻曰谅祚表云何
英宗力疾顾曰一如所料一如所料〈行状〉
𥘉英宗卧疾久一日公问起居退 神宗出
寝门忧形于色顾公曰柰何公曰愿大王
早暮在上左右 神宗曰此乃人子之
职公曰非为此也 神宗感悟而去 英
宗自感疾后不能语凡处分事皆书于纸
治平三年十二月 上疾渐革二府问疾
罢公奏曰 陛下久不视朝中外忧惶冝
早建立太子以安众心 上颔之公请
上亲笔指挥上乃批曰立大王为皇太
子公曰大王乃颍王也烦圣躬更亲书之
英宗又批于后大大王颍王某公曰欲乞
只今晚宣学士降麻 上颔之公召御药
高居简于前授以御札曰适巳得圣旨令
今晚宣学士依此降制是晚锁院时 神
宗侍侧闻是命辞于榻前者久之制下又
设置东宫官属于是国本定矣𥘉 英宗
既许建储处分毕颜色凄𢡖嘻嘘涕下文
潞公退而语之曰相公适见 上靣色否
人至此虽父子之间亦不能不动公曰国
事至此无可奈何〈家传〉
英宗𥘉晏驾急召上未至 英宗复手动
曽公愕然亟告公欲止召太子公拒之曰
先帝复生乃一太上皇愈促召 上其逹
权知变如此〈遗事〉
上既即位王陶由东宫官入御史府为中丞
意有所觖望奏弹宰相不押常朝班朝廷
以宰相日奏事垂拱退诣文德殿押常朝
班或巳过辰正则御史台放班行之巳数
十年为故事陶愤不胜乃肆诬诋语渉不
逊諌官阴为恊比 上察其奸罢陶言职
公亦遽乞𥙷郡乃遣内侍张茂则赐手札
慰谕起之〈行状○又闻见录云 神宗𥘉即位王陶言魏公不押常朝班为跋扈 帝遣〉
〈近侍以陶䟽示魏公公奏曰臣非跋扈者 陛下遣一小黄门至则可缚臣以去矣帝为之动出陶知陈〉
〈州〇又家传云王陶既出邵亢犹欲撼公 上曰若不是韩琦朕只是一皇亲太保耳亢闻此语惶惧〉
〈自悔〉
一日中书进呈罢 上独留公访对久之因
语及 英宗𥘉即位服药次第 上曰是
时不易处当日如何公曰是时人情诚忧
惧然内则惟于 太后前主以必不妨外
则急于皇子位差置官属相继 陛下自
观察使以使相封郡王奉朝请立于允𥘉
之上人心知有所属内外遂安 英宗亦
得安然服药 上敛容拱手曰此恩何敢
忘公惶𢙢谢它日 上谓公近有欲以二
大国封濮王者如何公曰 先帝遵守典
礼不敢爵父而 陛下岂可爵祖又当以
何亲称之邪此必党濮议者欲求必胜殊
不顾上累 陛下孝德而措 先帝于重
不幸也愿深察之 上欣然纳焉〈家传〉
韩魏公为相日曽公为亚相赵康靖欧阳公
为参政凡事该政令则曰问集贤该典故
则曰问东厅该文学则曰问西厅至于大
事则自决之矣人以为得宰相体〈麈史〉
公为 英宗山陵使复土还朝以疾辞位除
两镇节度使判相州公以兼领两镇近世
无有力辞改淮南节度使虚上相之位以
待之会种谔以兵取绥州纳降人嵬名山
族帐数万人谅祚将以兵报西边皆警辍
公往经略授陜西安抚使判永兴军〈家传曰公〉
〈辞二府方奏事殿上议边事未决曽公亮等奏曰今日韩琦朝辞在门外乞与同议 上亟召之公既对〉
〈即奏曰臣前日备贠政府自当参议今日藩臣也惟奉行朝廷命令耳决不敢预闻 上观公意确遂罢〉
〈议后元丰中吕惠卿除知延州乃自请乞与二府同议边事坐是黜贬 上因谕辅臣曰尝记韩琦𥘉往〉
〈陜西召至此与二府议事再三辞不肯预始知老臣自识体也〉方行夏人诱保
安军守将杨定杀之以复怨公既趋关中
知羌中苦饥又罪势可以困奏绝其岁
赐选将厉兵具餴糗器用移师西指为出
讨计而谅祚死秉常告哀谢罪械送杀杨
定者李崇贵韩道喜以自赎时议多欲弃
绥州朝廷巳屡趣废公曰绥州要害出贼
胁下已得之何可废也冝増筑𢌿熟户大
酋折继世降羌嵬名山守之后虽不取犹
足以易地未见听则使府佐刘航驿奏后
果用易塞门安远故寨不合卒留为绥德
城险固可守虏人常恨失之狂人尉仓等
谋为乱以术禽取戮之不脱一人宽其诖
误又城喷珠堡据筚篥川赴甘谷寨拓秦
州之塞招弓箭手居之用便冝修泾原叶
爕会为熙宁栅𦘕图付将吏教以方略张
声援屯兵扼贼路毕役虏不敢犯皆夺其
地利包属羌于其中以固藩卫武事有序
则欲先収横山渐取河南地遂为大字檄
陈向背福祸榜塞下腾入虏中招横山之
众而或者𢙢其有功力沮坏之〈行状○又遗事云有以使〉
〈永昭后公不退为问者公曰是时 英宗始立疾作不任事 寿怀二三时在永昭一日遣一近珰小〉
〈封亲札谕 英宗狂惑等事问相公如何报曰 慈寿既云未定叠未定叠人言语何足怪它日复遣使〉
〈见逼甚公曰只乞与曽公亮以下啇量曽公軰果不敢当皆云候韩琦回琦是时既使回一日奏对罢直〉
〈论以为 太后既无亲出子 上幸养在宫中久先帝有诏与子其于子母不为不顺若更怀犹豫听〉
〈䜛佞祸乱由此必起立人之子皆知不立巳之子然 太后既无子不得不自认业 慈寿由此语塞〉
〈不复出口琦是时岂暇自顾进退之分未几 英宗上仙 今上即位一日遂垦辞位 上流涕谓相公〉
〈欲何之琦一日又尽持四方士人见责不退书开陈以谓清议不容如此岂敢安位 上又流涕不语请〉
〈益坚它日忽宣谕巳有恩命云亦不久在外虚 席以待故除两镇有衮衣待还之语公复进见谓制语〉
〈太过使臣不得安外乞改之 上不许遂之相后移雍 上使喻云只俟西帅回召见琦是时巳知不可〉
〈为坚请还相次改北门事由此分矣〉
诏复知相州仍令赴阙朝觐陛辞之日 上
从容访问政事公因进言用人当辨邪正
为治之本莫先于此 上曰侍中国之龟
鉴朕敢不从〈家传○又遗事云公自长安入觐朝廷欲留之公阴知时事遂坚请〉
〈相陛辞日 上谓卿去谁可属国者公引元老一二人 上默然问金陵何如公曰为翰林学士则有馀〉
〈处此地则不可 上又不答公便退后有问公何以识之公曰尝读金陵荅杨忱一书窥其心术只为一〉
〈身不为天下以此知非宰相器○又闻见录云公自永兴过阙 神宗问曰卿与王安石议论不同何也〉
〈魏公曰 仁宗立 先帝为皇嗣时安石有异议与臣不同故也 帝以魏公之语问荆公公曰方 仁〉
〈宗欲立 先帝为皇子时春秋未高万一有子措先帝于何地臣之论所以与韩琦异也荆公强辩类〉
〈如此当魏公请册 英宗为皇嗣时 仁宗曰少俟后宫有就阁者公曰后宫生子所立嗣退居旧邸可〉
〈也盖魏公有以处之矣然荆公终英宗之世屡召不至实自慊也〉
改判大名府时朝廷行青苗法众议皆以谓
不便台諌官凡言及者皆以罪斥中外无
复敢言公然上䟽乞罢其法条例司䟽
难颁下及令进奏官指挥本院将中书札
子颁行天下公再奏曰臣详制置司䟽駮
事件即将臣元奏要切之语多从删去唯
举大槩用偏辞曲为阻难及引周礼国服
为息之文其谬妄上以欺罔圣听下以
愚弄天下之人将使无复敢言其非者臣
不胜痛愤至再有辨列按周礼泉府掌以
市之征布敛市之不售货之滞于民用者
以其价买之物掲而书之以待不时而买
者各从其抵郑众释云书其价掲著其物
也不时买者谓急求者也抵故价也臣谓
周制民有货在市而无人买或有积滞而
妨民用者则官以时价买之书其物价示
民有急求者则以官元买价与之此所
谓王道也经又云凡赊者𥙊祀无过旬日
䘮纪无过三月郑众释云赊贳也以𥙊祀
䘮纪故从官贳买物唐贾公彦䟽云赊与
民不取利也经又云凡民之贷与其有司
辨之以国服为之息郑众释云贷者谓从
官借本贾也故有息使民弗利以其所贾
之国所出为息也此所谓王道也而郑康
成云以其于国服事之税为息也于国事
受园廛之田而贷万泉者则期出息五百
臣谓周礼园廛二十而税一近郊十一远
郊二十而三甸稍县都皆无过十二唯其
林之征二十而五郑康成盖约此法谓
从官贷钱若受园廛之地贷万钱者出息
五百公彦因而解谓近郊十一者万钱期
出息一千远郊二十而三者万钱期出息
一千五百甸稍县都之民万钱期出息二
千臣谓如此则湏漆林之户取贷方出息
二千五百也然当时未必如此今放青苗
钱凡春贷十千半年之内便令纳利二千
秋再放十千至年终又令纳利二千则是
贷万钱者不问远近之地岁令出息四千
也周礼至远之地止出息二千今青苗取
利尚过周礼一倍则制置司所言比周礼
贷民取息立定分数巳不为多亦是欺罔
圣听且谓天下之人皆不能辨也且今古
异制贵于便时周礼所载有不可施于今
者其事非一谓泉府一职今可施行则
上言以官钱买在市不售及民间积滞之
货候民急求则依元买价与之民有𥙊祀
䘮纪就官中借物限旬日三月还官而不
取其利制置司何不将此周公太平巳试
之法尽申明而行之岂可独举注䟽贷钱
取息之利事以诋天下之公言哉上始得
公䟽意已大悟亟欲寝罢王安石引疾在
告唯参知政事赵抃等对 上谕欲罢之
意抃乃曰此主于安石乞更俟安石出议
之安石既出执之益坚闻者惜之未几御
史中丞吕公著亦言青苗法非便安石欲
黜之 上曰湏别坐事令出既而又曰公
著言韩琦近有章䟽朝廷亦当听纳自古
执政与藩臣生间隙至有举𣈆阳之甲
以逐君侧之恶者安石遽曰只此可以逐
矣公著遂坐诬大臣欲举𣈆阳之甲罢知
蔡州諌官孙觉闻之曰此言觉尝奏之今
贬公著误也公既以言忤权臣又公著告
词明坐所因公益皇𢙢遂以疾上章乞知
徐州章四上 神宗遣内侍李舜举慰谕
之乃止〈家传〇又行状云初法下曰琦老臣也义不敢默及不听暁官属亟奉行曰琦一郡〉
〈守也其敢不如令○又闻见录云魏公知杨州王荆公𥘉及第为签判毎读书至逹旦略假寐日巳高急〉
〈上府多不及盥漱魏公见荆公少年疑夜饮放逸一日从容谓荆公曰君少年无废书不可自弃荆公不〉
〈荅退而言曰韩公非知我者魏公后知荆公之贤欲収之门下荆公终不屈故荆公熙宁日录中短魏公〉
〈为多毎曰韩公但形相好尔作𦘕虎图诗诋之至魏公薨荆公有挽诗云幕府少年今白发伤心无路送〉
〈灵輀犹不志魏公少年之语也〉
太宗 真宗尝猎于大名之郊赋诗数十篇
贾魏公时刻于石公留守日以其诗藏于
班瑞殿既成客有劝公摹本以进者公曰
修之则已安用进为客亦莫喻公意韩绛
来遂进之公闻之叹曰昔岂不知进耶顾
上方锐意四夷事不当更导之尔〈别录〉
公因语华相在北门颇姑息三军公曰御军
自有中道严固不可爱亦不可若当其罪
虽日杀百人何害人自不怨〈遗事〉
公曰魏公潞公俱尝镇北门方魏公时朝城
令决一守把兵士方二下辄悖骂不已知
县以解府魏公使前问云汝骂长官信否
曰当时乘忿实有之公曰汝为禁兵既差
在彼便有阶级安可如此即于解状判领
赴市曹处斩从容平和略不变色众但见
其投笔方知有异至潞公时复有外镇解
一卒如前者潞公震怒问之兵对如实亦
判处斩而掷笔以此见二公之量不同如
魏公则彼自犯法吾何怒之有不惟学术
之妙亦天资之过人尔〈元城语录〉
公所历诸大镇皆有遗爱人人𦘕像事之独
魏人于生祠为塑像岁时瞻奠比狄梁公
戎狄畏公名凡使契丹及来使者必问
韩侍中安否今何在其子忠彦使幕北虏
主问左右孰屡使南朝识韩侍中观忠彦
貌类父否或对曰颇类乃即宴坐命𦘕工
图之而去馆伴杨兴功遽以告忠彦北门
为聘使道旧与京尹书皆押字不名及公
留守则名于书其副使成禹锡仍喻来介
曰以侍中在此故特名及公去魏后留守
引前比欲得其名数强之卒不可毎南来
渉临清界即诫其下曰此韩侍中境无多
湏索也〈行状○又渑水燕谈云公旧有徳于关中秦人爱之后子华自丞相出宣抚陜西父〉
〈老有远来观于道傍者愕然相谓曰吾以谓韩公乃非也于是相引以去〉
熙宁八年三月 上遣近珰贲诏书问公曰
两朝通好垂八十年近岁以来生事弥甚
代北旧疆自有定封比亦遣官桉行经界
甚明朕曲敦盟好固欲息民虏情无厌势
未能已今横使再来意在必得 祖宗旧
地决难顺从事出不测其将奈何卿夙
著忠义历事三朝乃心罔不在王室国有
大政谋及故老今待遇之要备御之方如
何卿冝密陈朕将亲览公然曰事至如
此难为从半涂间理会湏讲所以致之由
乃可因手书千馀言以对又靣语使者曰
横使虽傲不肯去第勿恤待以常礼使之
久留无害也冝复选使使虏就议则渠自
不安矣比使者归朝廷已许其地而萧禧
还矣〈别录○又闻见录云熙宁七年春契丹遣㲹使萧禧来言代北对境有侵地请遣使分画〉
〈神宗许之遣太常少卿刘忱为使忱对便殿曰臣受命以来在枢府考核文据未见 夲朝有尺寸侵虏〉
〈地且雁门者古名限塞虽跬步不可弃臣当以死拒之忱出疆 帝手敕曰虏理屈则忿卿姑如所欲与〉
〈之忱不奉诏𥘉以秘书丞吕大忠为副使命下大忠丁家艰诏起复未行忱亦使回虏又遣萧禧来 帝〉
〈开天章阁召执政与忱大忠同对论难久之忱固执前议大忠亦然执政知不可夺罢忱为三司判官大〉
〈忠乞终丧制 帝遣中使赐富韩公韩魏公文潞公曽鲁公手诏问以计策韩魏公䟽曰臣观近年以来〉
〈朝廷举事则似不以大敌为恤虏人见形生疑必谓我有图复燕南之意故造此衅端屡遣使以争理地〉
〈界为名观我应之之实如何尔其所致虏之疑者七事高丽臣属契丹于朝廷久绝朝贡乃因啇舶招谕〉
〈而来于 国家𥘉无损益而契丹谓以图我一也吐蕃部族不相君长未尝为边患而强取其地建熙河〉
〈一路杀其老弱以数万计契丹闻之当谓行将及我二也边近四山地势高仰不可为溏泺向闻遣使部〉
〈兵遍置榆柳以制虏骑三也义勇民兵将校甚整教习亦精而忽创团保甲一道纷然义勇人十去其七〉
〈破可用之成法得増数之虚名四也河北城池工筑并兴増置守具检视器械五也创都作院颁降弓刀〉
〈新様大作战车费财殚力先自困弊六也置河北三十七将各专军政州县不得关预声言出征又深见〉
〈可疑之形七也夫北虏素为敌国因疑起事不得不然亦其善自为谋者也今横使再至𥘉示偃蹇以探〉
〈伺朝廷况代北𥘉与雄州素有定界若优容而与之虏情无厌浸淫不许虏遂持此以为巳直纵未大举〉
〈势必渐扰诸边卒隳盟好臣昔曽言青苗钱事而言者辄赐厚诬非 陛下之明几及大戮自此闻新法〉
〈日下实避嫌疑不敢论列今亲诏问事系国家安危言及而隐罪不容诛臣尝切计始为 陛下谋者〉
〈必曰自 祖宗以来因循苟简治国之本当先富强则可以鞭笞四夷尽复唐之故疆然后制作礼乐以〉
〈文太平故散青苗钱为免役法次第取钱又内外置市易务新制日下更改无常官吏违者坐徒不以赦〉
〈降监司督责以刻为明今农怨于畎畒啇旅叹于道路官吏不安其职𢙢 陛下不尽知也夫欲攘斥四〉
〈夷以兴太平而先使本困摇众心离怨此则 陛下始谋者大误也又好进之人不顾国家利害但得〉
〈边事将作富贵可图必曰虏势已衰特外恃骄慢尔以 陛下神圣文武若择将臣领大兵深入虏境则〉
〈强划之地一举可复此又未之思也今河朔累岁灾伤民力大乏将官麄勇寡谋保甲未经训练驱重〉
〈兵顿于坚城之下粮道不继腹背受敌虽曹彬米信名德宿将犹以此致岐沟之败也臣愚今为 陛下〉
〈计谓冝遣使报聘优致礼币具言朝廷向来兴作乃修备之常与北朝通好之久自古所无岂有它意且〉
〈疆土素定当如旧界请命边吏退近者侵占之地不可持此造端隳累世之好如将官之类因而罢去以〉
〈释虏疑万一听服则可以迁延岁月 陛下益飬民爱力选贤任能踈远奸䛕进用忠鲠使天下恱服边〉
〈备日充虏果败盟然后一振威武恢复故𭛌快忠义不平之心雪 祖宗累朝之愤矣富韩公文潞公曾〉
〈鲁公皆主不与之论时王荆公再入相曰将欲取之必固与之也以笔画其地图命天章阁待制韩缜奉〉
〈使举与之盖东西弃地五百馀里云 祖宗故地荆公轻以𢌿邻国又建以与为取之论至后世奸臣以〉
〈伐燕为 神宗遗意卒致天下之乱荆公之罪可胜数哉具载之以为世戒〉
公器量过人性浑厚不为畦畛峭堑功盖天
下位冠人臣不见其喜任莫大之责蹈不
测之祸身危于累𡖉不见其忧怡然有常
未尝为事物迁动平生无伪饰其语言其
行事进立于朝与士大夫语退息于室与
家人言一出于诚门人或从公数十年记
公言行相与反复考究表里皆合无一不
相应其所措置规摹闳大高远外视如甚
略巳而详观其中则细故小物莫不各有
区处故有志必成平居与人接礼下之问
劳慰存气语和易容人过失不以为己忤
小大无所较计及朝廷事则守其所当争
及于义理而后止毅然终不可夺〈行状〉
公气貌严重人虽望而畏之及乎接物极恭
而温𥘉为馆职所与游者皆一时英俊石
曼卿气豪迈多戏侮同舎独见公不敢少
慢但时呼为韩家盖当时市井小民凡所
畏者尊官则呼厥姓曰某家故石效此语
为人敬服如此器量闳博无所不容自在
馆阁已有重望于天下与同馆王拱辰御
史叶定基同发解开封府举人拱辰定基
时有喧争公安坐幕中阅试卷如不闻拱
辰忿不助巳诣公室谓公曰此中习宰相
器度耶公和颜谢之〈别录云赵良规宾客尝曰公𥘉入馆时年二十馀岁〉
〈亦未尝有事迹著于人者然人意巳自以公辅许之矣〉及公为枢密副使
石介有庆暦圣德颂曰予早识琦琦有奇
骨可属大事敦厚如勃后为宰相欧阳永
叔作相州昼锦堂记曰临大节决大事垂
绅正笏不动声气而措天下于太山之安
可谓社稷之臣矣天下传之以为知言〈家传〉
公为陜西招讨时师鲁与英公不相与师鲁
于公处即论英公事英公于公处亦论师
鲁公皆纳之不形于言遂无事不然不静
矣〈遗事〉
公言在政府时极有难处事盖天下事无有
尽如意湏索包惣不然不可一日处矣〈别录〉
公言琦待罪中书时事有不当然者必坚立
不动反复论列湏正而后退不敢取次便
放过〈别录〉
庆暦中公与杜衍富弼范仲淹同心辅政更
革弊事援引正人时张方平钱明逸王拱
辰为两制皆历中丞故杜祁公而下为三
人者排逐指为朋党相继罢去是时二府
许逐厅见宾客拱辰来见因讽劝公奋手
作跳掷势曰湏是跃出党中公对琦惟义
之从不知有党也既而公亦求去位〈家传〇又遗事〉
〈云公惟务容小人善恶黒白不太分故小人忌之亦少如范富欧尹常欲分君子小人故小人忌怨日至〉
〈朋党亦起方诸公斥逐独公安焉后扶持诸公复起皆公力也〉
公既解相印王丞相遗公书谓过周勃霍光
姚崇宋璟又曰为古人所未尝任大臣所
不敢天下以为名言欧阳文忠公亦曰进
退之际从容有馀德业两全谤䜛自止过
周公远矣〈行状〉
公在宰相作久旱喜雨诗上句言雷动风行
雷雨作解之事断句云湏慰满三农望
却敛神功寂似无人谓此真做出相业也
在北门重阳有诗云不羞老圃秋容淡且
看寒花晚节香公居常谓保𥘉节易保晚
节难故晚节事事著力所立特完又作
喜雪诗云危石盖深塩虎䧟老枝擎重玉
龙寒人谓公身虽在外自任以天下之重
如此公为诗用意深非详味之莫见其指
皆此类也〈遗事〉
公虽在外然其心常系社稷至身老而心益
笃虽病不忘国家或有时闻更 祖宗一
法度坏朝廷一纪纲则泣血终日不食〈别录〉
公曰琦平生仗忠以进每遇大事即以死
自处幸而不死皆偶成实天扶持非琦所
能也〈别录〇又遗事云公云临事若虑得是札定脚做更不移成败则任它方可成务如琦忠毎〉
〈赖神道相助幸而多有成耳〉
公尝谓大臣以李固杜乔为本其弊犹𢙢为
胡广赵戒以胡赵自处弊可知也〈遗事〉
公曰昔与希文议边事唯旋旋小进为得计
亟欲多展必不可保〈别录〉
公言庆暦中与希文彦国同在西府 上前
争事议论各别下殿各不失和气如未尝
争也尝时相善三人正如推车子盖其心
主于车可行而巳不为巳也〈别录〉
公因康定以来事叹曰忠义难立直道难
行〈别录忠义一作中道〉
公因论进退曰处去就之难者不可猛而有
迹公毎闻新执政用一人叹曰放上则易
放下则难〈遗事〉
凡人语及其所不平则气必动色必变辞必
厉唯公不然更到小人忘恩背义欲倾
巳处辞和气平如道寻常事〈别录〉
公为丞相毎见文字有攻人隐恶者即手自
封之未尝使人见〈别录〉
欧阳永叔在政府时每有人不中理者辄峻
折之故人多怨公则不然从容喻之以不
可之理而巳未尝峻折之也〈语录〉
公因论君子小人之际皆当以诚待之但知
其小人则浅与之接耳凡人至于小人欺
巳处觉必露其明以破之公独不然明足
以照小人之欺然毎受之未尝形色也〈别录〇又〉
〈遗事云人有疑公待君子小人皆以诚往往为小人所欺奈何公曰不然亦观其人如何随分数放之耳〉
〈岂可以为小人不待以诚邪〉
公谓小人不可求远三家村中亦有一家当
求处之之理知其为小人以小人处之更
不可校如校之则自小矣人有非毁但当
反巳是不是巳是则是在我而罪在彼乌
用计其如何〈遗事〉
公语小人害君子犹蜂虿之毒物违之正使
不能加诸人可谓善处矣〈遗事〉
公以恩及人无求德心故所及者广所感亦
深平时非不知人之欺终不别白能受其
欺贱官因事争于前毎及巳之误即受之
事行其直者不主巳为是若禀事尝讦触
非而却之异日复禀终不以前日芥蒂置
乎色亦惟是之从〈遗事〉
孙和甫奉使虏中过魏请教于公公曰勿以
为夷狄而鄙薄之甚善
公在魏府僚属路拯者就案呈有司事而状
尾忘书名公即以䄂覆之仰首与语稍稍
潜卷从容以授之〈别录〉
禁卒有私逃数日而其母以至者军中执
之以见公按法当死卒曰母老且病近在
数舎间常𢙢不复见诚知擅去当诛得一
见死无恨公恻然考按得实即以便冝释
之军中感恱有垂涕者〈别录〉
公性至仁其临事或诛一人或笞一人颜色
不觉有异〈别录〉
仁宗朝李都尉喜延士大夫尽声色之乐一
时馆阁清流无不往者公于其间最年少
独未尝造焉李数召而公数以事辞人有
强之者公曰固欲往但未有名耳公处之
不失和李莫能致怨同时诸公亦不以为
介也〈别录〉
公在大名日有人献玉盏二𨾏云耕者入坏
冢而得表里无纎瑕可指亦绝宝也公以
百金荅之㔫为宝玩毎开宴召客特设一
卓覆以锦衣置玉盏其上一日召漕使且
将用之酌酒劝坐客俄为一吏误触倒玉
盏俱碎坐客皆愕然吏且伏地待罪公神
色不动𥬇谓坐客曰凡物之成毁亦自有
时数俄顾吏曰汝误也非故也何罪之有
坐客皆叹服公宽厚不已〈遗事〉
公帅定武时夜作书令一侍兵持烛于旁侍
兵它顾烛燃公公遽以䄂摩之而作书
如故少顷回视则已易其人矣公𢙢主吏
鞭之亟呼视之曰勿易渠巳解持烛矣军
中感服〈别录〉
公姿貌英特美须髯骨骼清耸眉目森秀图
绘传天下人以谓如高山大岳望之气象
雄杰而包育微细畜泄云雨藏匿宝怪盖
自然也平时家居虽祁寒盛暑倦剧对僮
使亦摄衣危坐无怠容遇事遽猝而意不
乱冗剧而才有馀万兵侍帐百吏绕前处
之安静𥙿如也巳而剖决皆就条理勤于
吏职簿书文檄检察研核莫不躬亲左右
或曰公位重年耆艾功名如此朝廷赐守
郷郡以养安幸无亲小事公曰巳惮烦劳
吏民当有受敝者且俸禄日万钱不事事
吾何安哉公㔫知命毎诫其子曰穷逹祸
福固有定分枉道以求之徒䘮所守切勿
为也余以忠自信未尝有因縁凭籍而
每遭人主为知巳今忝三公所恃者公
道与神明而巳矣焉可诬哉其自守如此
〈行状〉
公之在相位也凡进用人惟以公议所在多
有未尝识者人亦不知出何人门下人或
可询闻所称荐用之不疑尝访于王安石
安石曰文行则孙𮗜吏事则张颉皆可用
也时二人皆常调小官公乃处觉于馆阁
任颉于省府它皆此类也所荐引于上
前者未尝辄漏其语间因上有宣谕或
同僚谈人始闻之公𥘉罢相 上问孰
可以为执政者公力荐韩綘忠直有公辅
之器 上遂用为枢密副使既而有排毁
绛者 上曰韩琦之去惟荐此人朕岂可
违公既罢去苏颂除修注往谢二府参政
赵槩曰韩公屡欲用君以鲁公避亲嫌今
乃 上记前日韩公语矣二公始知公尝
援巳也〈家𫝊〉
公喜用知名士或不识其靣既用之其人亦
不自知所进荐也不私所亲以官而怨家
仇人其才果可用必用之守杨州日转运
使李参沮州事在陜西尝救有罪将李纬
宽之而纬子师中不知犹讼于朝孙为
御史以西事诋公甚力及为宰相悉置不
报显进之三人者皆愧悔深自恨〈行状〇又遗事云李〉
〈师中为布衣坐父纬镇戎退阵当斩公驰至镇戎以贼众我寡非诸将罪且欲戮其为首一人师中父在〉
〈贷中方请于朝李师中赴南宫试遂上书论公募民为兵往应贼大扰乞斩公谢陜西既不行后尝有疑〉
〈公心公执政有请勿害师中者公曰彼是时以子救父岂可加罪人闻之咸服其公恕然师中终未之信〉
〈后擢知两制师中方愧服且深谢之○又家传曰师中方坐事废黜一日擢为高阳关安抚使赐对日〉
〈神宗谕曰韩琦力荐卿有才故委以方靣师中方大愧服〇又遗事云公兄为泰倅孙元规为司理尝荐〉
〈之遂拜元规书问未尝逾时不讲后公为西帅兵败元规领言责深议公罪自此慊公书问遂绝公一日〉
〈以书问元规平日事契如此若以伯氏尝荐而后见攻此乃韩厥之举也若琦当言责亦不为元规隐此〉
〈何待琦之不广愿公勿疑元规疑之终不讲书公秉政颇以公有害巳心后起废为庆帅过阙乃泣见曰〉
〈真小人公知不知公○又家传曰帅庆州过阙赐对 英宗谕曰韩琦称卿有边帅才故复用〉
〈卿退而䄂长书俯伏谢罪皇愧几无所容〉
有问公郭逵众人皆谓出公力曰用人等事
非人臣得专湏还它 主上用人是则
将顺非则开陈何谓琦力始 英宗欲郝
质在西府公谓质固得但二府论道经
地一黥卒主之𢙢反使不安如狄青才业
为中外所仗一旦居此论议卒纷然而去
爱之适所以害之 英宗沉吟久曰曰如
此则用郭逵粗胜质遂然之既阻其一又
阻其次不可王陶遂见诬以引往年之厮
役又曰此事惟赵少师知之是时同议以
谓大躐等当近下安排名目遂有同签书
之号〈遗事〉
公元勲盛德如此闻人一小善则曰琦不及
也〈别录〉
公平日奖进人物极博至心许者不过一二
人多见其与人长忘人短而用之谓太滥
其实胸中不啻黒白〈遗事〉
公平日论时望诸公皆不以经纶许之谓才
器湏周可当四靣入麄入细乃经纶事业
今皆可当一靣才也〈遗事〉
公论近世宰相独许裴𣈆公 本朝惟师服
王沂公又尝云𣈆公检著亦有未尽
处君子成人之美不可言也不知摘𣈆公
何事恨不得闻也或问公威克厥爱允济
如潞公临大事全是威何如曰待威而后
济者亦是也然有不湏以威而能济者观
公意岂以德不足者必待威以立事耶古
人谓雕鹗百鸟望而畏之鸾凤百鸟望而
爱之其服则一其品固相远矣〈遗事〉
公尝言 仁庙议配飨清议皆与沂公不与
申公诚意不可欺如此又曰顷时丁宼立
朝天下闻一善事皆归之莱公未必尽出
莱公也闻一不善事皆归之𣈆公未必尽
岀𣈆公也盖天下之善恶争归焉人之修
身养诚意不可不谨又曰沂公为相论其
事则无可数者论其人则天下信之为贤
宰相又曰申公以进贤自任恩归于巳时
士皆出其笼络独欧范尹旋収旋失之终
不受其笼络〈遗事〉
公谓挺然忠义奋不顾身师鲁之所存也身
安国家可保明消息盈虚之理希文之所
存也敢问二公曰立一节则师鲁可也考
其终身不免终亦无所济若成就大事以
济天下则希文可也
公言富公为郓倅沂公作安抚使一日谓富
公曰即日当曽位富不敢当沂公曰然进
时易退时难〈遗事〉
或问君实晦叔天下所属望它日大用何如
公曰才偏规摹小问晦叔平日曰今日廼
是平日〈遗事〉
孔嗣宗任河北宪司农召议役法别公请言
公不荅请益坚公曰故旧不当无言此行
但为河北得些众人不敢道意思足矣
嗣宗临上马又曰富贵易得名节难保嗣
宗归不怿者数日终不能自克〈遗事〉
吴长文子璟素以坚挺有器节称公亦称之
及幕府有阙门下有以璟为言者公曰此
人气虽壮然包蓄不深发必𭧂且不中节
当以此败置而不言不逾年璟败皆如其
言〈遗事〉
赵君锡召别公请教公曰平日之学正为
今日若不错馀不错矣终不语及它事又
请云若 上问某事以何对公曰此则在
廷评自处〈遗事〉
李清臣平日多于公前论释氏贵定力谓无
定则不能主善公每然之后朝廷斥异论
者清臣颇持两端公因书问之曰比来台
阁斥逐纷纷吾亲得不少加定力耶公之
善谕人如此〈遗事〉
钱明逸久在禁林不满意出为秦州居常怏
怏不事事公闻之语人曰巳虽不足独不
思所部十万生灵耶〈别录〉
公平日谓成大事在胆未常以胆许人往往
自许也〈遗事〉
公曰勇可习〈遗事〉
潞公在西府人有以公进退讽潞公者潞公
曰彦岂可望韩公韩公地位别彦则
有些麄材蒙朝廷擢备两府耳人颇与潞
公自知之明〈遗事〉
韩魏公屡荐欧阳公而 仁宗不用它日复
荐之曰韩愈唐之名士天下望以为相而
竟不用使愈为之未必有𥙷于唐而谈者
至今以为谤欧阳修今之韩愈也而 陛
下不用臣𢙢后之谈者谤必及国不特臣
軰而巳 陛下何惜不一试之以暁天下
后世也 上从之〈谈丛〉
公言欧曽同在两府欧性素𥚹曽则龌龊每
议事至厉声相攻不可解公一切不问俟
其气定徐以一言可否之二公皆伏〈遗事〉
公晚与欧阳永叔相知而相亲最深永叔心
服公之德量尝曰累百欧阳修何敢望韩
公公曰永叔相知无它琦以诚而已公知
永叔不以系辞为孔子书又多不以文中
子为可取中书相会累年未尝与之言及
也〈别录〉
石守道编 三朝圣政录将上一日求质于
公公指数事为非其一 太祖惑一宫鬟
视朝晏群臣有言太祖悟伺其酣寝刺
杀之公曰此岂可为万世法已溺之廼恶
其溺而杀之彼何罪使其复有嬖将不胜
其杀矣遂去此等数事守道服其清识〈遗事〉
石守道作庆暦圣德诗忠邪太明白公与范
公适自陜西来朝道中得之范公拊股谓
公曰为此怪軰坏了也公曰天下事不
可如此如此必坏〈别录〉
公言始学行巳当如金玉不受微尘之污方
是及其成德有所受亦有所不害者不然
无容矣〈遗事〉
公尝谓忠义之心皆有之惟其执之不固勉
之不力是以不及于古人〈遗事〉
公尝从容议及养兵事然曰琦有所思而
得之未尝语人人亦未必信养兵虽非古
然积习已久不可废之又自有利处不为
不深昔者发百姓戍边无虚岁父子兄弟
有生离死别之苦议者但为不如汉唐调
兵于民独不见杜甫石壕吏一篇调兵于
民其弊乃至此后世既収拾强悍无赖者
养之以为兵良民虽税敛良厚而终身保
骨肉相聚之乐此岂小事又其练习战阵
而豪勇可使安得与农民同日道也〈别录〉
公尝谓处事不可有心有心则不自然不自
然则扰太原土风喜射故民间有弓箭社
琦在太原不禁亦不驱故人情自得亦可
寓武备于其间后宋相继政颇著心处之
下令籍为部伍仍湏用角弓太原人贫素
只用木弓自此有卖牛置弓者人始骚然
矣此盖出于有心也〈遗事〉
公重恩义好乐士大夫奖与后进赒人之急
视用财物如瓦砾糠粺不以慁其意既乏
则捐󠄂已服用玩好或脱取家人簪珥与之
士归趋之无远近公不厌踈戚与交旧之
孙子寒窭无所托而依以为生者常十数
家少善尹师鲁师鲁亡割俸𢌿其为直
其𡨚于朝仍奏录其子合宗族百口衣食
均等无所异嫁女十馀人养育诸侄比
于已子所得恩例先及旁族逮其终子有
褐衣未命者追孝祖考恨不及养奉莹域
其厚自五世祖冢皆访得之买田其旁植
松槚召人守视之贵显五十年身为将相
累更大赐予及其殁也库无羡钱室无奇
玩赖 天子赐金帛官出葬资䘮事得以
无乏〈行状○又闻见录云尹师鲁以贬死其子朴方襁褓既长韩魏公闻于朝命以官荐为属〉
〈教育之如子弟朴少年有才所为或过举魏公挂师鲁之像哭之朴亦早死〉
公天性清简至于图𦘕博奕声伎之娱一无
所好独观书史昼夜不倦馀暇则喜书札
素爱颜鲁公书而加以遒徤自成一家端
重刚劲类其为人〈行状〉
韩魏公在相府时家有女乐二十馀軰及崔
夫人亡一日尽厚遣之同列多劝且留以
为莫年欢公曰所乐能几何而常令人心
劳孰吾简静之乐也识者以谓过人远
矣〈别录〉
崔公孺諌议大夫立之子韩魏公夫人之弟
也性亮直善靣折人魏公执政用监司有
非其人者公孺曰公居陶镕之地冝法造
化为心造化以虵虎者害人之物故置虵
于薮泽置虎于山林今公乃置之于通衢
使为民害可乎魏公甚严惮之〈记闻〉
或问伊川量可学否曰可学进则识进识进
则量进曰如魏公可学否曰魏公是间气
〈胡氏传家录〉
论韩魏公范文正公皆是天资不由讲学〈上蔡语录〉
三朝名臣言行录卷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