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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类苑/卷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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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量智识(二)

王文正(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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谏议大夫张师德谒向文简敏中曰:“师德两诣王相公门,皆不得见,恐为人轻毁,望公从容明之。”一日,方议知制诰,公曰:“可惜张师德。”向公曰:“何谓?”公曰:“累于上前说张师德名家子,有士行,不意两及吾门。状元及第,荣进素定,但当静以待之耳。若奔竞,使无阶而进者,当如何也?”向公方以师德之意启之,公曰:“某处安得有人敢轻毁人?但师德后进,待我浅也。”向公自称,师德适有阙,望公弗遗。公曰:“弟缓之,使师德知,聊以戒贪进,激薄俗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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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封,车驾在道,夜有堂吏,被酒忿争,皆怆惶入白,公卧不答。夜入对,上曰:“臣寮奏状,千乘万骑在外,可斩首以令众。”公曰:“此正小人一时醉殴,若斩之,是禁人饮酒,令饮酒者皆惧。车驾在外,人情焉得安,已捕归京府系治。”后府申覆,公曰:“若初轻断,亦恐纵人,今霈大赦,可赦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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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为朝修使,自禁中乘车辂出都门,百官饯于道,乃憩于传舍。两禁请见,叩头称赞公荣遇之盛,公曰:“但觉愧仄不自安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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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寮上言,诸司人吏多公送名入仕,上令遍访之,了无一人。其言者自有数辈,上以示曰:“是明人谤卿也。”公曰:“臣为宰相,或令百司补署吏人,不为过也。臣亲旧亦多,恐假以臣名送去,亦不可知。言者必不妄。”终不自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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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书有事关送密院,事碍诏格,寇莱公准在枢府,特以闻。上曰:“中书行事如此,施之四方,得非不便?”公见之,拜于上前曰:“此实中书之失。”堂吏皆遭罚责,密吏惶恐,白寇公曰:“中书、密院,日有相干,自来止逐房改易,不期奏白而使宰相谢罪。”不逾月,密院有事送中书,亦违旧诏,堂吏得之,欣然而呈公,公曰:“却送与密院。”吏出白寇公,寇公大惭。翌日见公,曰:“同年甚得许大度量。”公不答。铨司申举,乞罢选人过堂,公曰:“此唐朝典故,但宰相不举职,废为冗事,且当存之。仲尼所谓我爱其礼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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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货玉带者,持以及门,弟因呈公,公曰:“如何?”弟曰:“甚佳。”公命系之,“还见佳否?”弟曰:“系之,安得自见?”公曰:“玉名石也,得不重乎?自负重,而使观者称好,无乃劳也。我腰间不称此物。”亟还之,故平生所服,止于赐带。太宗皇帝一日命苏公易简曰:“卿看两制中,谁当大用?”苏公云:“臣见同年王某,有器识,远大不可量也。”太宗曰:“朕志亦先定矣。”公知之,以女适苏公之子耆,时苏公已薨,其母太夫人薛氏在堂,每至,则公出拜,叙同年之契。尝语薛氏曰:“使女子在夫人之左右,乃报同年之知也。”已上见名臣遗事。

王冀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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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钦若为亳州判官,监会亭仓。天久雨,仓司以谷湿,不为受纳,民自远方来输租者,食谷且尽,不能得输。钦若悉命输之仓,奏请不拘年次,先支湿谷,不至朽败。奏至,太宗大喜,手诏答许之,因识其名,满入见,擢为朝官。

李允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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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允则知雄州十八年。初,朝廷与契丹和亲,约不修河北城隍,允则欲展雄州城,乃置银器五百两于城北神祠中。或曰:“城北孤迥,请多以人守之。”允则不许,数日,契丹数十骑盗取之。允则大怒,移牒涿州捕贼,因且急筑其城,契丹内惭,不敢止也。并涑水纪闻。

燕龙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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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龙图肃有巧思。初为永兴推官,知府寇莱公好舞柘枝,有一鼓,甚惜之,其镮忽脱。公怅然以问诸匠,皆莫知所为,燕请以镮脚为鏁簧,内之则不脱矣。莱公大喜。燕为人宽厚长者,博学多闻,其漏刻法最精,今州郡往往有之。见庐陵居士集。

张师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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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宗即位,赦天下,凡内外将校厢军,皆加恩。是时荆南所给缣帛,皆故恶不堪,既陈于庭中,军士睨之失色,扬言曰:“朝廷大恩,而乃以此给我。”自旦至午,不肯受赐,而偶语纷纷不已。转运使刘述大惧,不知所为,居民往往奔出城外,且言变起矣。是时张师正为州钤辖,驰入军资库,呼将卒前曰:“朝廷非次之恩,州郡固无预备,今帑中所有,止如此,汝辈不肯拜赐,将何为也?必欲反,则非杀我不可。”遂掷剑于庭下,披胸示之,群校茫然自失,遽声喏,受赐而去。东轩笔录。

魏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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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丕作坊使,旧制,床子弩止七百步,上令丕增造至千步,求规于信。信令悬弩于架,以重坠其两端,弩势圆,取所坠之物较之,但于二分中增一分,以坠新弩,则自可千步矣。如其制造,果不差。韩魏王别录。

寇莱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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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莱公之贬雷州也,丁晋公遣中使赍敕往授之,以锦囊贮剑,揭于马前。既至,莱公方与群官宴饮,驿吏言状,莱公遣群官出逆之。中使避不见,入传舍中,久不之出,问其所以来之故,不答。上下皆皇恐,不知所为,莱公神色自若,使人谓之曰:“朝廷若赐准死,愿见敕书。”中使不得已,乃以敕授之。莱公乃从录事参军借绿衫著之,短才至膝,拜受敕于庭。升阶复宴饮,至暮而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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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准从车驾在澶渊,每夕与杨亿痛饮讴歌,谐谑喧哗,常达旦。上使人觇知之,喜曰:“得渠如此,吾何忧矣。”虏兵既退,来求和亲,诏刘仁范往议之。仁范以疾辞,乃命曹利用代之,利用与之约,岁给金缯二十万,虏嫌其少。利用复还,奏之,上曰:“百万以下,皆许也。”利用辞去,准召利用至幄次,语之曰:“虽有敕旨,汝往,所许毋得过三十万。过三十万,勿来见,准将斩汝。”利用至虏帐,果以三十万成约而还。车驾还自澶渊,毕士安迎于半道,既而至京师,士安罢相,寇准代为首相。

王化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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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化基为人宽厚。尝知某州,与僚属同坐,有卒过庭下,为化基■〈如上言下〉,而不及幕职,幕职怒,退召其卒笞之。化基闻之,笑曰:“我不知其欲得一■〈如上言下〉,如此之重也!曏或知之,化基无用此■〈如上言下〉,当以与之。”人皆服其雅量。官至参知政事、礼部尚书,谥曰“惠献”。子举正有父风,官亦至参知政事、礼部尚书,谥曰“安简”。

王济 张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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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德初,契丹寇澶渊,枢密使陈尧叟奏请江河皆撤去浮桥舟船,皆又泊南岸。敕下河阳、陕府、河中府,如其奏。百姓大惊扰,监察御史王济知河中府,独不肯撤,封还敕书,且奏以为不可。陕州通判张稷时以公事在外州,中已撤浮桥,稷还,闻河中不撤,乃复修之。寇相时在中书,由是知此二人。明年,召济为员外郎兼侍御史,知杂事,方且进用。济性鲠直,众多嫌之,及寇相出,济遂以郎中知杭州,徙知洪州而卒。张稷亦以此为三司判官转运使。并见涑水纪闻。

张乖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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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崖公镇蜀时,主帅平贼,如风悸草乱,久不宁息。公谓主帅曰:“有平民无告者,在党中,亦宜治之。”翌日,帅送贼二十馀人,请公治之。公悉给公凭遣之,曰:“各著业去。”帅怒曰:“何擅纵贼人?”公曰:“昨日李顺胁民为贼,今日仆与足下化贼为民,用固邦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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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帅帐下宠一虞候卒,颇恃势吓民,暴取财物,皆吞声与之。因民有诉其强夺者,彼知公怒,乃缒东城夜遁,公差衙校往捕之,约曰:“尔于擒得处,则浑衣扑入井,作逃走投井申来。”是时群党恟恟,知彼已投井,故浮议杜绝,又免与主帅有不协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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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界既安,兵未凯旋,颇有骄色,食必肥鲜,衣必华焕,而妻子是恋。公虑其抽回日,有顾望心,遂密奏乞差上前心腹近臣,可以弹压得主帅者,分其权势,然后抽兵,即无虞矣。寻诏崇仪副使入内,内侍押班卫绍钦充同西川捉贼招安使。卫风仪峻整,词气谠直,折冲行事,帅不能违,幕下军吏,悉皆畏惮,遂旋抽兵赴阙,一无顾恋者。改元至道春二月,卫入觐,奏剑门部署上官正守关有功,遂诏授峯州团练使,充西川招安使,替主帅归京。公与上官气义相得,谋无不臧,由是川界路无拾遗矣。公乃作悼蜀诗四十韵,见本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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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李顺贼明年,有广武指挥刘旰者,自怀安军劫巡检使率众叛,全带衣甲,冲破汉州,西往彭州路去。公曰:“可也。”日与上官正及僚属往大慈寺弈棋偶射,民间忧喜相半,不知其由。公料贼经永康军,将至蜀州,谓上官曰:“可出兵击之。公如不行,吾则亲往。”上官请行,公约曰:“此去新津,抵方井,必遇贼。彼疲我锐,击之必克。”翌日至方井,果与贼相遇,掩杀殆尽。上官凯旋,公迎之,欢宴尽日。或谓公曰:“贼袭破数郡,不逐之,何也?”公曰:“彼贼势方盛,三日而四郡不守,五日而两川震惊,若袭之与斗,必彼勇而我怯。曷若俟其气衰击之,则势如破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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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刘旰兵士回,有以带贼首级而来,欲谋为战功者。公曰:“当奔突交战之际,岂暇获其首邪?此必战后翦来,知复是谁?”殿直段伦曰:“如学士之言,果神明矣。当时随伦为先锋,入贼用命者,皆中伤被体,主帅令付营切要将理。”公曰:“岂若是邪?”遂遣令悉抬舁来,既至,公先录中伤兵士功,以其带首级来者次之。是时军情仰公赏罚至当,相顾欢跃,公先于厅前分垛钱绢,充卸甲例物。公遂出迎上官,宴于衙署,引甲士坐于东西厢,劳之曰:“喜汝等杀贼胜回,各各卸下衣甲,领取例物归营去。”众皆肩抱钱绢,欢跃盈衢,百姓不限亲疏,迎之相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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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德中,虏寇犯边,河朔州郡多罹其毒,董兵之将,深沟高垒以自固,未有议其出者。时有一班行李居贞者,榷征赋于一镇,疾其凶犷若是,哀其老幼无辜,鸠集市人,召募丁壮,出其不意,邀以击之,夺其老幼妇人,援送其家。有位者虽壮其勇,无与议其功者,公时判三班院,闻其名而不识其面,乃嗟称曰:“下位中有如此者,而不预旌赏,何以劝士大夫邪?”于是录其状迹,条奏以闻,特与迁官,仍充阁门祗候,既而不使知之。李承恩之后,夙夜念之,莫知其由。有人谓之曰:“所举者乃张尚书也。”因诣谢之,不得见,阍者通榜子,得字数行云:“公临阵勇,临财廉,临事勤,临民仁,加之畏慎,此报国之大效也。所谢近私,不及相见,感佩,感佩。”李既得之,愈胜一见,捧玩珮服,弗离于怀。李一旦榷利有剩,摠计李侍郎士衡询其履历,李以前事对,侍郎嗟叹久之,曰:“古人弗及也。”因命立石于三司庑下,以备史之阙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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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畋苦痁,既瘳,请谒,公曰:“子于病中,曾得移心法否?”对曰:“未也。”公曰:“人能于病中移其心,如对君父,畏之慎之,静久自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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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视事退,屏后有一厅子熟睡,公诘之:“汝家有甚事?”对曰:“母久病,兄为客未归。”访之果然。公翌日差场务一名给之,且曰:“吾厅上有敢睡者邪?必心极幽懑使之然尔,故悯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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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乖崖守成都,兵火之馀,人怀反侧。一日,合军旅大阅,始出,众遂嵩呼者三,乖崖亦下马东北望而三呼,复揽辔行,众不敢讙。赵济畏之。龙图,乖崖孙婿也,尝以此事告于韩魏公,公曰:“当是时,某亦不敢措置。”以上并见忠定公语录。

文潞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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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潞公知益州,喜游宴,尝宴钤辖廨舍,夜久不罢。从卒辄拆马庌为薪,不可禁遏,军校白之,座客股栗。公曰:“天实寒,可拆与之。”神色自若,宴饮如故,卒气沮,无以为变。出涑水纪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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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公为相,庞公为枢密使,以国用不足,同议省兵。于是拣放为民者六万馀人,减其衣粮之半者二万馀人,众议纷然,以为不可。施昌言、李昭亮尤甚,皆言衣食于官久,不愿为农,又皆习弓刀,一旦散之闾阎,必皆为盗贼。上亦疑之,以问二公,二公曰:“今公私困竭,上下遑遑,其故非他,正由畜养冗兵太多故也。今不省去,无由苏息,万一果有聚为盗贼者,二臣请以死当之。”既而昭亮又奏:“兵人拣放,所以如是多者,大抵皆缩颈曲腘,诈为短小,以欺官司耳。”公乃言:“兵人苟不乐归农,何为诈欺如此?”上意乃决,边储由是稍苏。后数年,王德用为枢密使,许怀德为殿前都指挥使,复奏选厢军以补禁军,增数万人。东轩笔录。

韩魏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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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魏公在大名日,有人献玉盏二只云:“耕者入坏冢而得,表里无纤瑕可指,亦绝宝也。”公以百金答之,尤为宝玩,每开宴召客,特设一卓,覆以锦衣,置玉盏其上。一日,召漕使,且将用之酌酒劝坐客。俄为一吏误触倒,玉盏俱碎,坐客皆愕然,吏且伏地待罪,公神色不动,笑谓坐客曰:“凡物之成毁,亦自有时数。”俄顾吏曰:“汝误也,非故也,何罪之有?”坐客皆叹服公宽厚不已。公帅定武时,夜作书,令一侍兵持烛于旁,侍兵他顾,烛燃公须,公遽以袖摩之,而作书如故。少顷回视,则已易其人矣。公恐主吏鞭之,亟呼视之,曰:“勿易,渠已解持烛矣。”军中感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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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和甫,嘉祐治平间,在中书编排文字,尝言,公尝论昭陵未复土,哲庙未亲政,朝廷多故。中书文字日盈于前,一一从头看,看了即处置了。接人更入,处事更多,精神意思,定而不乱,静而不烦,如终日未尝触事者。殊不似议了一件事,读了一纸文字,精神意思半日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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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永叔在政府时,每有人不中理者,辄峻折之,故人多怨。公则不然,从容喻之以不可之理而已,未尝峻折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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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言:司马君实初除枢密副使,竟辞不受。时公在魏,闻之,亟遣人赍书与潞公,勉之云:“主上倚重之厚,庶几行道。道或不行,然后去之可也,似不须坚让。”潞公以书呈君实,君实云:“自古被这般官爵引得坏了名节,为不少矣。”后得宽夫书云:“君实作事,今人所不可及,须求之古人。”已上见魏王语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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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人语及其所不平,则气必动,色必变,辞必厉,唯韩魏公不然。更说到小人忘恩背义,欲倾己处,辞和气平,如道寻常事。公曰:“某平生仗孤忠以进,每遇大事,则以死自处。幸而不死,事皆偶成,实天扶持,非某能也。”仁宗朝,李都尉喜延士大夫,尽声色之乐,一时馆阁清流,无不往者。公于其间最年少,独未尝造焉。李数召,而公数以事辞,人有强之者,公曰:“固欲往,但未有名耳。”公处之不失和,李莫能致怨,同时诸公亦不以为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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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长文子璟,素以颈挺有器节称,公亦称之。及幕府有阙,门下有以璟为言者,公曰:“此人气虽壮,然包畜不深,发必暴,且不中节,当以此败。”置而不言。不逾年,璟罪败,皆如其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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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州西北近边山林,旧禁斩伐,其后杨怀敏建言,并以近里浅山耕艺之地,概行禁止,督州县自括河北,巡逻日益严,犯者辄致于法,边人或徙居失业。公乃遣官行视,去北境尚五六十里,足为防蔽,别定禁地,揭榜谕之。非今所禁者,纵民采伐,由是得地六百馀里,莫不感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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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卒有私逃,数日而负其母以至者,军中执之以见公,按法当死。卒曰:“母老且病,近在数舍间,常恐不复见。诚知擅去当诛,得一见,死无恨。”公恻然,考按得实,即以便宜释之。军中感悦,有垂涕者。并见韩魏王别录。

王沂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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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沂公当轴,以重厚镇天下,尤抑奔竞。张师德久次馆阁,博学有时望,而不事造请,最为鲁肃简公深知。一日,中书议除知制诰一人,鲁盛称张才德,沂公以未识为解。鲁密讽张见沂公,张辞不往,鲁屡讽之,张重违鲁意。始缘职事一往,沂公辞不见,张大悔恨。他日,中书复议,鲁曰:“无以易张,向已为公言之矣。”沂公曰:“张君器识德行,足以为此,但尚有请谒耳。”逾年,方命掌诰。沂公之取人如此,故当时士大夫,务以冲晦自养。见渑水燕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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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魏公言:王沂公德器深厚而寡言,当时有得其品题一两句者,人皆以为荣。某为谏官时,因纳札子,忽云:“近日频见章疏,甚好,只如此可矣。向来如高若讷辈,多是择利。范希文,亦未免近名。要须纯意于国家事尔。”公闻此言,益自信也。

狄武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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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魏公言:狄青作定副帅,一日宴公,惟刘易先生与焉。易性素疏纡,时优人以儒为戏,易勃然,谓:“黥卒敢如此!”诟詈武襄不绝口,至掷樽俎以起。公是时观武襄,气殊自若,不少动,笑语益温。次日,武襄首造刘易谢。公于是时,已知其有量。并韩魏王别录。

范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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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历中,余靖、欧阳修、蔡襄、王素为谏官,时谓之四谏。四人力引石介,执政欲从之。时范仲淹为参知政事,独谓曰:“石介刚正,天下所闻,然性亦好奇异,使为谏官,必以难行之事责人君以必行。少拂其意,则引裾折槛,叩头流血,无所不为。主上虽富有春秋,然无失德,朝廷政事,亦自修举,安用如此谏官也?”诸公伏其言而罢。东轩笔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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