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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考/卷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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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人物考
卷七
作者:金熙洛 尹光颜
卷八

名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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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敬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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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敬孙吉甫,号友菊南阳人。永乐己丑生。乙卯司马,己未文科,历承文院校理、掌令、判事、同知成均馆事。辛丑卒,年七十三。

成庙朝,命儒臣李石亨等纂进《大学衍义辑略》,赐内廏马,公与焉。

公有才出人。当时执政者称:“洪敬孙稽古博雅,极有精力,将大用。”暮年落职,有行路难之咏。

为文长于诗,载《舆地胜览》。名诗稿曰《虫吟》,盖有所激而云。幷墓表。

姜子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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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子平国匀晋山人。宣德庚戌生。癸酉生、进,丁丑文科,历弼善、掌令、通礼、司成、左・右承旨、大司谏、全罗道观察使。丙午卒,年五十七。

生而颖异,稍长,读书缀文,大肆学力。碑铭。

朴处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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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处纶巨卿高灵人。成化庚寅登第,历检阅、弘文正字、正言、大司谏、副提学、全罗道观察使。壬戌卒,年五十八。

生而秀异,七八岁,读《小学》,问曰:“沽酒市脯不食,孟母何以买猪而食之?”父典籍奇之。

己酉,出宰南阳,为政清净,劝农桑,兴学校。自后南阳号称多士。秩满,考最。入为奉常副正,民以公治绩甚茂而爵位未副,状讼于监司,监司谕以上意将大用,乃止。上出内批加通政,且曰:“此人久侍帷幄,予素知其贤。”

甲寅,差管押使赴京,行无私物,中朝人叹其廉洁。

性沉重简严,不事生产,贵为大夫,而门户萧然。孝友笃至,待人一以诚信。幷墓表。

权希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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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希孟景醇安东人。成化乙未生。戊午司马,丁卯别举,历检阅、正言、刑曹参议、江原道观察使。乙酉卒,年五十一。

器局弘毅,风仪俊秀,少自奋励,学问不倦。

丙子,牧罗州,懋绩日著,观察使许硡摭其实以闻,下书褒美,赐表里。

己卯,赵公光祖赐死于绫城,平日所与交恐祸及,莫之顾。公未曾识面,闻而悯之,敛殡送丧之具,悉力营办,士论韪之。

辛巳,帝遣太监陈浩来册东宫,罗州人,上援旧例,授公堂上阶。

其牧罗州,威惠幷著,尤留意于士子,南士之蒙公奖进,登科第列名流者前后相望。及闻公讣,如哭私亲,至于山野设饭以祭者甚多。幷碣铭。

洪春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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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春卿明仲,号石壁南阳人。弘治丁巳生。壬午司马,戊子文科。历弘文正字、湖堂,丙申重试,文学、检详、应教、都承旨、黄海道观察使。戊申卒,年五十二。

公以文学名,性孝友刚直,世变而心不变。饱静掩扉,不迹权贵家,相知惟宋圭庵麟寿

在玉署,箚论金安老事。

时掖庭诅咒现,安老专,宣言变由朴贵人,锻炼狱之,司谏宋纯独不可,被斥。公面伸之,竟下狱,夺告身。逾年命叙。

天朝命两公诏,远接使得公为从事佐幕,流藻一唾皆宝。

时旱甚,有欲释安老党之者,公曰:“护奸,非应天。”同僚服。中庙薨,朝廷以公善为文,属以志。幷碑铭。

洪叙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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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叙畴道原南阳人也。正德辛巳文科,历检阅、弘文正字、吏郞、检详、承旨、忠清道观察使。丙午卒,年四十八。

性醇谨寡言语。生长绮纨,历扬清要,少无骄矜之色。当癸巳权奸起唐城尉之狱也,被谪自责,无几微见于言面。其卒也,语子侄曰:“死生有命,固不足恨。”碣铭。

李世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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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璋道盛完山人也。弘化丁巳生。丙子司马,甲午文科。分隶校书,荐检阅、奉教、修撰、检详、应教、副提学、都承旨、江原道观察使。壬戌卒,年六十六。

年六七受书,蚤志于为己,而内而不露。性和厚,接物去畦町。看书占毕之馀,饮辄陶然。四壁稿荐,木绵裘一著十年,咬菜食淡,不知其苦。其于廉洁,即天植也,及选清白,无可居公右者。古之人称人廉白,比之玉雪,以余所闻,公其犹玉雪乎?碣铭。

禹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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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鏛彦确丹阳人。正德丁卯生。庚子文科,历待教、典翰、检详、承旨、江原道观察使。庚申卒,年五十四。

公器宇宽和,处事精详,有长者风。

尝修《中庙实录》。幷碣铭。

柳仲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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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仲郢彦遇丰山人。正德乙亥生。庚子登第,历成均博士、刑・工郞、掌令、承旨、黄海道观察使。癸酉卒,年五十九。

丙午,兼养贤库直长,知学田多缺,按籍刷出,格于富商,语侵度支怒,启镌三资,竟归田学。

尝以公事诣尹元衡,抗论不挠,罢。前监司李瀣遭诬在理,言者以公党庇,请幷鞠,特命止罢。

拜掌令,属阿为长,妄事改作,人不何问。公遇事必争,棘棘不阿,众危之。

李征君希颜之为高灵也,廉使毒害之,旋请究径去状。公启“希颜起遗逸,弃官得罪,非所以示士”,不纳。

除掌乐正,见律学亡,慨然有厘正意,昏晓考校,教督赏罚,庶几一变。

乙卯,达梁有警,二大震。公从巡察使曺光远出岭外,光远庸才,非公莫可为,每一出号,远迩惊服。牧义州,纪律一新,城里惵息。人匿官奴家,公至,不得出。搜获之,械送江沿堡,堡官受责愧谢。申敕所部,公循江设伏,上下相望,置巡军,境上安之。

乡校坏,渐修益奂,暇日谒先圣。讲诸生,复拣英妙,廪之空舍,月叩其学,善者至与对酌,不善必夏楚之。观听从化,其后建碑学前以寓思。

丙辰,辽东饥,都司遣百户二人,移咨索粮,要直抵都城,以公牢拒,恚不就燕。公辞婉意诚,便得其欢心,遂行,国以无事。时关机已严,奸狡受龈,飞谋钓谤,必欲间染。有二使回及州,译官呈物目曰:“牧使私贸也。”或勉公自明,不听,驸马之货过江,悉取以没官。权贵贺节辎重塡道,察访郭赶发其不法甚冗,仍被劾罢,疑出公指重衔之。

方三家交横,老根颇深,士类有欲以。公忧曰:“其人𫘤,必凶于国。”已而果然。

甲子,出按黄海,剸裁有裕,系治为民害者四五魁不饶,赋役稍得平。文献堂学钱不继,检得赎布,作千斛谷贮之,名曰作成库,学徒坌集,弦诵日闻。

戊辰,牧西原退溪题画屏寄意云:“台阁剩员难寄足,壑沟多瘠更关心。风流洛社时观画,旷荡天门独抚襟。”其重惜如此。比下车,以州逋逃渊薮,大括剔还其主,殆数百人。怨詈四布,家人甚惧,公曰:“彼欲动我亦动,来者若之何?”

初,租挽牙山,漕海屡败,公举可兴陆等江便,利病较然,强方伯移输,民始脱巨祸。

州士谋创书院,既鸠材而重役民,公叹此以教子弟也,父兄有不乐。诸人出力,二三筑之,因其地名命曰有定。别立学规,揭其楣,复为屋三间,将以祀乡贤如李牧隐金冲庵宋圭庵,议未决而去。

壬申,除参知,察宿卫太疏,科色多端,就为轻重之,胥戢军纾,兵政略举。

尝嘱成龙曰:“吾夙慕学问,间婴游宦,老而无成,悔怍何追?汝年富道远,宜无若若翁。”临绝,偶见其告身,疑之,戒以事君不可虚伪。幷碣铭。

李之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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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之信元立牛峯人。正德壬申生。辛卯,中司马。癸卯文科,历注书、检详、修撰、应教、承旨、副提学、黄海道观察使。辛巳卒,年七十。

公常以名节自励,论议慷慨,不为脂韦,尤不畏强御。李梁以肺腑之亲,肆踯躅之孚,而公只手沮遏,末也卒以其不忘,低徊淹滞以没其世。

岭南饥荒,星州尤甚,特以公为牧使。上曰:“非李之信,不可。”本馆箚请留公以为经幄不可无此人,其见重于上下如此。

公得于《小学》者为多:其务悦亲意,似司马公仪;事兄如严父,类杨罗汉家子弟;衣服惟谨,如吕申公法;而善遇童仆,若陶靖节家训。其根基如此。幷碑铭。

安方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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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方庆善应,号南麓竹山人。正德癸酉生。庚子司马,文科,历检阅、待教、司谏、应教、承旨、清洪道观察使。己巳卒,年五十七。

幼而颖异,长好读书。丁内忧,庐墓三年,服阕,游黉舍,声誉籍蔚。

丁未,为陈复昌所劾,授迎曙察访。俄换金郊金郊西路咽喉,馆候多弊。公举为厘正,台议韪之,启仍任。明庙下教政厅曰:“玉堂员有缺,安方庆可拟望也。”遂拜应教。

承旨时,沈通源当朝,其子上疏,乞以殿讲恩赐分,通计式年讲经分数,院中将许之。公独以为科举公道,不可听其取便,疏竟不入。

承旨时,尹元衡为首相,尝诣阙,其苍头与政院下人斗哄自恣。公令捉囚之,元衡怒,启请罪公,命递。

戊辰,为判决事。时豪悍臧获背本主,投托内需司者甚众。公一一启闻,核还之。

永兴,进启曰:“臣今白首,远赴岭北,难可复睹天颜,有所怀,玆敢达。仁宗大王为权奸所沮,寄在延恩,尚不入原庙,极可伤痛。”辞甚切至。廷议果起,竟祔文昭殿幷志铭。

金就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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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就文文之善山人也。正德己巳生。丁酉文科,历校书正字、刑郞、修撰、检详、承旨、江原道观察使、大司谏。庚午卒,年六十二。

天资明敏,端毅温雅,济以学问,孝友天成,接物思恭。

少游朴松堂门下,契悟精深,大为松堂称许。根据义理,发为文章,滔滔不竭。

公以英粹之资,蒙养于伯氏真乐堂,而成就于松堂门下,廉介独立,视权贵若浼。平居不露圭角,而所守如金石。见忤当途,屡居州郡,皆有声绩。幷墓志。

朴承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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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承任重甫,号啸皋潘南人。正德丁丑生。庚子司马,文科,历检阅、弘文正字、湖堂、修撰、承旨、黄海道观察使、都承旨、大司谏。丙戌卒,年七十。

生而秀异,幼受《史略》,问曰:“武王既为天下伐暴,则何不择宗室贤如微子者立之,而乃自取耶?”父参判大奇之。

乙巳,以玉堂上箚万馀言,极论出治之本、正始之道、更化改纪之务。寻迁吏郞,同僚欲进匪人于铨地,公以为不可,则迁公正言,而以其人代之。

陈复昌以公有重名,欲笼络之,要请甚勤,公终不见。复昌为持平,公欲劾之,同席不从。翼日呈归,复昌李芑,将构置重律,李元禄力解之,止罢。

玄风,岁饥而民多札瘥。监司以公有爱物心,委以诸邑赈恤事,出入僵殍中,尽心拯济,全活甚众。为丰基郡,郡甚刓弊,仓实空虚。或劝公宜申使台,征欠于前承,公义不可为之,薄自奉缩浮费以充之,遂焚其逋券。

己巳,贺至于京师。故事使臣于礼部,有见堂礼,于鸿胪则无之。穆宗初,始以文官为鸿胪卿,以重其任,则礼应相见,而使臣只依旧例。鸿胪怒贬使臣班,序于道流之下。公至则呈礼部论辨,立班得如初。后上见中朝通报,有朝鲜使臣失礼序班越禄等语,命廉问于前后译官,则皆以为事在后行,而公终不自明。上考据岁月,遂罪前使一行,人皆服公雅量。

甲戌,尹庆州府。府有集庆殿,奉安太祖影,人无大小,欲见辄开。公谓不宜若此亵,乃令奉审外毋得擅开。

新罗废苑甚广,可种粟数十斛,艺蔬其中以供官用,役民不赀。公捐其地什九以为屯田,民便之。

骊州,民有厚储而薄母者,公绑致而譬晓之,其人顿颡服罪,自是事母谨,以孝闻。

于书无所不读,而尤用力于《论语》及朱子书,有疑辄质于退溪先生。象数诸家,一一硏究,星纬筹数等事,无不精熟。所著有《孔门心法》、《类聚纲目心法》等书。幷碣铭。

李忠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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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忠绰君贞。我英陵五代孙也。嘉靖辛巳生。丙午司马,己未文科。入槐院,历持平、司成、司谏、承旨、忠清道观察使。戊寅卒,年五十八。

公乐善好古,胸怀洞然,使人都忘物我。

居外艰,啜粥疲惫,终不怠。墓山距都城十馀里,徒步省觐。

其在银台,撰进李芑郑顺朋林百龄等追褒传旨,初终微细曲折,毫末不遗,奸凶之遁情隐慝,揭示呈露,无有馀蕴。幷碣铭。

崔盖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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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盖国子省嘉靖丙子生。戊戌登第。选槐院,历正言、户议、江原道观察使。己卯卒,年六十四。

七岁,读书通大义。十三,丧其父,秉礼如成人。贫不能家,奉母居乡,刻苦力学。

持平时,忠州狱蔓,公之堂兄弟居者,亦被逮服刑,公不安自劾。递兵、刑郞,皆不起。疾公者构之,竟坐此削官。

公之夫人,之从孙,爱公之才,佞辞求见。公薄其为人,竟不一应,遂为所摈。

戊寅,削卫社勋。公曾于明庙入承时,以礼郞扈驾,例参卫社原从受一资。逮勋削,公亦褫级降通训。

其在海州也,权宰夺人田而虐其主,嗾方伯系治之。公至,首理出之,方伯怵威,动以祸福。公曰:“殃人以媚人,不愿也。”竟释之。幷碑铭。

权德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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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德舆致远安东人。戊寅生。丁酉司马,壬戌登第,历三司、检详、承旨、黄海道观察使、都承旨、副提学。辛卯卒,年七十四。

年十三,始从姊夫圭庵宋公学,遂闻为学大方。日检其身,晨起盥栉,读圣贤书。晩又好《易》,尝曰:“数则吾不知,理则《程传》尽之,自可乐也。”

圭庵之遘祸也,公终身悲恸,抚其孤不啻己儿。

为正言,有玉堂官带备局者,公启筵官不可兼仕杂职,以乱其思虑。

及玉堂将进讲,必斋宿以入,声音清亮,论议剀切,务以诚意格君。柳公希春常曰:“如某者,不可一日离讲席。”

宣庙初载,诵《诗・访落篇》,仍陈《敬之》之义,又举程子天德王道之语,论谨独之功,同时登对者出曰:“真讲官也。”

宣庙尝命修庆会池砌,公于上前争以为不可侈于旧,上厉声折之。公不沮谏,益恳,观者叹服。

退溪先生力辞赞成,累召不至。公以司谏启曰:“李滉贤人,本不可以爵召。姑许其恳,至诚特召。”上如其言,退溪果至。后屡乞归不许。政院径请给马以送,公上疏曰:“贤者之去留,人心之向背、国家之存亡系焉。识见高深,论议精粹,当此进讲方急,未闻絷驹,反请给马,何耶?”士林韪之。

己卯间,朝论携贰,栗谷李珥为所攻。白公仁杰上章论时事,其打破东西一款,实栗谷意也。言者将论栗谷代人作疏,公以谏长独启以为:“所论果是,则虽代述,何妨?”乃引程子彭思永作疏事以明之,遂为同僚所劾递。

癸未,北鄙事起,栗谷主兵,悉心担国事,三司将因军务间过差以攻之。公适为副提学,同列发议,初若略纠者,公信而许。箚出,诋以擅国慢君,公惊以为“若至此,则非吾意也”,欲遂已之。众一谈和附,公力不可沮。又欲䌤缝,苦争终日,删去过中语,终不免联名。

宣庙方向重栗谷,恶其倾轧,窜首倡三人,公亦坐此,出牧星州。不知者或疑公,而知公者不以是累公。幷碑铭。

郭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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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越时静玄风人。正德戊寅生。丙午司马,丙辰文科。入槐院,历持平、司谏、参议。丙戌卒,年六十九。

公为大同察访,尹元衡以肺腑挟上宠张甚,人视如虺蜮。有苍头著道袍蹑履陞阶,公怒杖之。闻者以为快。

荣川,方坐堂听事,尹御史根寿猝入,公不为动。尹公服其器度,亟称之曰:“吾以暗行阅州县多矣,未见处事从容若是人者。”

初,义州僻远,民不识教化,公为设教禁,尤致意学校,民为立兴学碑。

其在南原,方伯巡到府,以嬖妓自随,公怒曰:“是简我也。老夫虽废退,独奈何挟娼过吾府?”不为之设妓食,方伯嗛之,竟中公以殿罢。

公长于治剧,剖决若流,临事磊落,不守常辙,律身又极峻洁。历郡邑二十年,田宅无所增。

公为文,汪洋雄健,无世俗气。贡举十二,居魁者八,脍炙一时。善射又其天性,公退辄布帿,发无不中,朝廷以为文武才。后公之子再祐起闾巷,击立大功,人以为有父风。幷碑铭。

金宇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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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宇宏敬夫,号开岩义城人。嘉靖甲申生。壬寅司马,丙寅文科,历检阅、注书、待教、三司、检详、应教、承旨、大司谏、大司成、忠清道观察使、副提学。庚寅卒,年六十七。

未第时,有妖髡请罪之举,同南中士子投匦于公车之下,前后十馀疏,皆出公手。

拜应教,箚论君德曰:“帝王之德,莫善于谦恭,莫不善于自圣。殿下受善之量未弘,舍己之美未尽。伏愿霁雷霆之威,垂和煦之色,至公如天地,至明如日月,则政善而民安。”上赐以优答。

公平居,辞气温温,若无甚异于人,而临事毅然,一刀两段。癸亥,李栗谷长骑曹,名位爀然,凡有所为,在廷媕阿,莫敢訾议,公以副学论其更变无渐。及为谏长,论刑曹长官循私决讼之非,直气屹然,为朝野之所耸动。

癸未,时议大变,群贤奔迸,公外补青松,秩满还开岩,无复当世念。西厓柳先生河隈乘小艇留宿,其所论皆为学之大要、匡时之远图,至于忧时论事,感慨有动人者。

己丑冬,郑汝立狱起,弟东冈公坐收司之律,自安东任所谪会宁。公驰往相遇,勉以顺处逆境,赠诗曰:“唐公上舟何泊?韩子潮阳马不前。”

其为政,先化后罚,所在称颂。居官律己,玉雪自将,玺书有清白之褒,退溪称名下无虚士。

公力于学,本以经训,参之诸书,知之欲极其精,行之必务其实,立朝言论,皆有所宗本。幷碣铭。

洪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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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浑浑元唐城人。嘉靖辛丑生。丙寅登第,历翰林、正言、应教、检详、承旨、吏议、江原道观察使、副提学。癸巳卒,年五十三。

在髫龀,祖益原君奇之,曰“此儿必昌我家”,赐金带。公为人乐易,任真直言,不能俯仰流俗。性嗜酒,得酒辄醉,醉必歌,歌甚慷慨。其在时雨洞也,忘形自适。与西厓柳相善,入城必访,沈醉倒载而归,每至,家僮报醉客至矣。西厓作《时雨山人传》。

其在杨州,王子临海君桀黠奴横甚,民莫敢近,捕系狱中,笞掠几死。金昭容宠冠后宫,其家恃势偸葬人墓,山主呈讼,据法竟移葬。

壬辰,拜副提学。时贼入寇,上西幸,公病深,扶曳护驾。至松都,拜吏议,上引见叹病随驾。至安州,命公留护世子于成川。直斥大臣之失,有不悦者,果为所弹。

戊戌,上念公之贤,筵席问“洪浑家属安在”,下教曰:“洪浑生无产业,经乱身死,妻孥饥寒,势所必然。令该司赈恤其妇,授职厥子,以副予未忘之怀。”上宾天,夫人李氏,望京痛哭,素服三年。幷碣铭。

李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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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选季膺永川人。嘉靖壬午生。己酉司马,乙卯文科,历检阅、说书、三司、户议。丙戌卒,年六十五。

公不逮事二亲,奉先备至,与弟判书公友爱尤笃,被服饮食同之者五十年如一日。

履历多会府,衽席其民而植培之,屡以治办称,或至树碑以揭遗爱。幷碣铭。

安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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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宗道贯夫顺兴人。嘉靖壬午生。丙午司马,乙卯文科,历奉教、说书、三司、忠清道观察使。庚子卒,年七十九。

公慈详端恪,侃侃自将,性孝友,笃于奉先。处家以庄,莅职惟勤。居第萧然,有同寒士。非公事未尝出门,闻人有善,称道不置,常以言人过失为子弟戒。守白川,有惠政,民立碑以思。幷碑铭。

成世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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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世平正仲昌宁人。正德丙子生。丙午司马,辛酉文科,历典籍、通礼、江原道观察使。庚寅卒,年七十五。

公方严庄毅,寡笑言。平居,以礼法日检其身,虽盛暑,必冠带整坐,未尝色惰。笃于孝慕,正至、朔望,出入卯酉,必参拜家庙。乐善嗜义,常以学问进修,谆谆训子弟。持官斩斩,赤心奉公,击断豪势,裁决宿滞。立朝三十年,恬以自守,不肯俯仰随人,以故栖迟郡邑,不大显以终。然知公者以是益重公。碑铭。

成以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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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以文质夫昌宁人。嘉靖丙午生。癸酉司马,甲午文科,历检阅、待教、说书、文学、正言、承旨、黄海道观察使、副提学、祭酒、吏・兵曹判书。戊午卒,年七十三。

公聪警绝人,力学工文。沈相国守庆黄尚书廷彧甚重之。

庚寅,迁宗庙署奉事。壬辰,南报猝至,乘舆西巡。公涕泣与典仆若而人奉诸室庙主往碧蹄,苍黄失所骑,追入定州

壬寅,拜大司谏,以千秋使奉表如京师,及还橐中无一物,人莫不叹服。

公慈仁恺悌,自律甚严。在言地,献可替否剖析利害,上辄为之动容。

戊申以后,奸孽擅朝,乘时修郄,窜公之仲子舍人君,而亦不敢以非辜累于公。

遭世曀,伦纪斁绝,公虽屏处,闻废母之论,废寝食者弥日。幷墓表。

尹敬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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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敬立存中□□人。嘉靖辛酉生。乙酉司马,戊子文科,历检阅、弘文正字・修撰・应教、舍人、承旨、忠清道观察使。辛亥卒,年五十一。

壬辰,岛寇充斥,公选为弘文正字,承命检缉沿江防守,仍衣绣督餫饷,接济天兵。

国家重军政,设局训炼,公佐其治,授以戚大将兵法。

为司谏,随傧使白沙相、体府西厓相,再莅南服。

戊戌,经理杨公请上辍近臣管两湖刍粮,遂命公往釐,兼察理使。

黄州,秩满政成,度田均役,不饶猾民,上宠以缣帛。

公敦重朴忠,胸怀坦夷,未尝设畦畛饰边幅,率情直行。公退,杜门削私款,命酒自遣。于势利漠然,至论是非邪正,确乎难犯。其在方镇,勤谨奉公,律己清严,既去必见思。幷碣铭。

金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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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顺命正受,号月峯江陵人。嘉靖辛酉生。壬午司马,戊子文科,历检阅、修撰、文学、参知、黄海道观察使。甲寅卒,年五十四。

壬辰,避杨根地,遇贼,公二亲老不能行,公与兄哲命翼蔽之。遂斫公,以及二亲,一家同死者甚众。公创重,绝而复苏。

丁酉,寇将再逞,公与同志若干人主复仇讨贼事,朝廷为设厅,使之招集军兵。公方任持平,以力难兼察,乞递,仍求出为全罗都事。巡谕列邑,募得数千,抚以恩信,众皆乐附。闻南原围急,领军驰赴,未至而城已陷。

己亥,出守槐山,为政平易,一境大治,民立碑思之。为执义时,有一王子贪戾取怨,人莫敢上闻。公入对榻前极言之,左右悚息。

甲辰,除瑞山,屡以善治闻,特赐表里。

公方严耿介,终始一节,不修边幅。敏于为学,果于为义,文词精致峭紧。志行峻洁,见人非违及谄附势利者,若将浼焉,坐此蹇踬。幷碣铭。

吴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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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沄太源,号竹牖高敞人。嘉靖庚子生。辛酉司马,丙寅文科,历成均博士・典籍・司成、工曹参议、庆州府尹。丁巳卒,年七十八。

公性宽厚,器度弘毅。少游退陶南冥之门,甚见器重。

壬辰,倡起义旅,以付郭公再祐,讨贼有功。时鹤峯金先生为招谕使,据实驰启。

甲午,除陜川,变凋废为完邑,巡察使徐渻累次褒启,再命陞叙。

丁酉,海寇再动,公守效死勿去之义,不离郡境,贼至,辄讨却之。都元帅权栗以闻,升通政。

丙辰,拜工曹参议,疏陈时政得失,请振纪纲、肃军政、纾民力、严宫禁、祛偏私、纳谏诤,屡数百言,上嘉纳之。

其立朝,以正自守。遇大乱,忘身殉义,以能有成。投闲置散,嚣然自得,喜读《周易》、《朱子大全》等书。为文苍古隽伟,不为雕琢,所著《东史纂要》行于世。

讣闻,遣官祭之。其文有“道慕退陶,学宗山海”等语。幷碣铭。

崔东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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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东立卓尔朔宁人。嘉靖丁巳生。乙酉司马,壬辰文科,历内翰、奉教、持平、承旨、黄海道观察使。辛亥卒,年五十五。

公甫龀,豪横不羁,膂力过人,气使群儿,里人苦之。崔公弘僴教以书礼,且让之,始屈首受学。无何,学通大义,动止自矩。

丁酉,以书状朝还。时天兵环寇,粮道不继,以公为督运使,转输不乏,师赖以济。

丁未,守淳昌郡。郡,岩邑,故多豪家役良丁,漏户溢私门,而官簿日空,公悉罢之,报最赐褒。

海西伯,公慨然有澄清志,先劾戚畹守宰,列郡惴惴受约束,一路大治。

公长身秀外,气岸魁梧。燕居乐易,未尝色怒,而履事有威风,人莫敢平面视。

尝带都监,有猾胥窃官物而囚,相臣欲释之。公显争不得,则引疾入,相悔服。

临海君张甚,数干法,公再论劾,捕治其奴。

柳永庆擅威福。公托讽路傍顽石,为诗以讥之,永庆闻衔之。

公孝友天至,周人之急甚于己。平居不受关节,历官不私一钱,殁之日,贫不能窀穸。

少攻礼学,采先儒注说,证丧祭变礼。所著诗文可传。幷碑铭。

黄敬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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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敬中直之,号梧村昌原人。隆庆己巳生。壬寅文科,历检阅、说书、三司、江原忠清观察使。庚午卒,年六十二。

公气岸凝重,局量宽弘,望之嶷然,人称公辅器。甫冠,藉甚能诗声。

为检阅,一日侍经筵,赐柑一盘,及擎出落数颗,谨拾而退。宣庙顾左右曰:“真忠实之臣也。”

光海政乱,屏迹田野几数年。及仁祖正位,即拜承旨。

坡州时,新去乱,邑甚靡敝。公莅九朔,废坠修,流逋集,邑人碑而思之。

乙丑,莅金海。丁卯乱,闻大驾播迁,挥涕领兵,倍道及师期,而竟被兵使赵琦逞私憾除名,行遣旋释。幷志铭。

金止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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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止男子定,号龙溪光山人。嘉靖己未生。辛卯司马,文科,历翰林、修撰、承旨、兵・礼参议、庆尚道观察使。辛未卒,年七十三。

天才绝伦,七岁,以能诗闻。

为正言入侍,方讲《易》,讲官吴允谦因经旨有陈,上不答,问音释。公奏曰:“人君经学,本在旨义,音释末也。下陈其本,上问其末,决非开筵讲论之义也。”且谏渊默。大司宪黄慎曰:“此真谏官之言。”上然之。

尝为判决事,人畏内需司,明知有投托,迁延不决讼,公至立断。

在翰苑时,海州有城役,上命视。柳相永庆方按道主其事,事多虚张。公据实上闻不为地。大憾,卒为所螫。李尔瞻门,以公与有隙,屡造请公,又遣其党探公意,公漠然不应。

癸丑,死囚朴应犀诬告永昌大君,持平丁好宽首倡杀弟。时公为执义,面折其言,好宽色沮。李尔瞻因大君欲废母后,大宪崔有源请公问曰:“闻有此论,若之何?”公曰:“问事是非乎?问身利害乎”曰:“非利害之问。古亦有以子废母者乎?”公曰:“昔颖考叔郑庄公,母子如初,君子称纯孝。废母是何言?”有源大服公言,约争以死。后数日,掌令郑造胡氏武后论示诸会,有源目公曰:“此论何如?”公曰:“武后,弑君鸩母。今亦有此事耶?”同僚皆以为然。即趋避曰:“轻发重论,吾其死矣。”公与有源即陈其不与同,朝野皆为公恐。光海亦惮其正议,尔瞻不得售其凶计。母后得全者,公之力也。

光海欲毁社稷墙垣立正殿,赖公言遂寝。八道争相虐民助土木为谄媚,公按岭南,至被谴责,终不应命。东莱府使尹宖恃势贪纵即黜。

李相国德馨坐救大君削职,及卒命复。两司请收,公不从,反为所击。

公天性至孝,内外忧皆庐墓。文章富博清健,诗文及小史、小说、内学、左史节要等书传于世。幷碑铭。

黄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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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致敬而直昌原人。嘉靖甲寅生。己卯司马,庚辰文科,戊申重试。历博士、户・兵郞、户・工参议、南道兵使、全罗道观察使。丁卯卒,年七十四。

幼而岐嶷。稍长,通文义,已如成人。公姊为顺怀世子配,不幸夭。用言者捃摭,谪参判公。公随侍东北,顾砥砺不怠,卒成大儒。

尝充贺节书状,陈奏情,饬行惟严,律己以清,竣事还,特命超资。

素有将帅才,由郞署,超荐南道兵使,如将用者,竟不用。

孽臣尔瞻罟阱士类,构成逆狱,韩希吉希旨,诳死囚曰:“如引某某为逆,脱汝死且有功。”囚首诬公,公方迓劳华使,被逮廷问。沈相喜寿极言:“黄某以孝闻,岂有孝而不忠者乎?”迺赦。

甲子,逆称兵犯京,公方守春川,领将卒勤王,为诸道先。未几,大驾南巡,中外汹惧,道臣将逾岭远去。公强之留曰:“无畏贼,无老我。我已聚义峙粮,即贼至,我能当。不支而归行在,庶有辞矣。”时公子洪川故贼窟,为其妻孥逋逃薮。遂搜捕送京师,伏诛。府民传呼贼党聚,朝暮且犯,公不为动。邻邑倅尹衡觉年少无知识,尤怖甚,先发首鼠语,与道臣酬诺。公怒骂曰:“小子不足责,老臣亦复尔耶?”将提兵赴行在,会贼败乃止。其人惧曰:“公如漏吾言,吾其族矣。”遂反公辞,谓道臣曰:“君且随吾坐矣。”乃先嘱台官劾论,相继,遂就狱,编配延安,冬乃赦。丁卯之乱,叙复为京畿号召使,畀以倡义之任。

公事亲孝,参判公居北,闻胡变逼配所,公疾驰数千里,未旬而达。参判又尝遘疠,驰觐亦如之。疾良已,亦不染,人谓孝感之致。大夫人寝疾,值壬辰乱,公鞮屦扶舆,药饵尽诚。幷碑铭。

任硕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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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硕龄汝寿,号石江丰川人。嘉靖乙丑生。丙申文科,历兵郞、弼善、承旨、江原道观察使。戊辰卒,年六十四。

掌令时,临海君骄甚,其奴为暴于河源君之家。河源临海为伯父,而其夫人,公之姨母也。台谏弹临海甚力,穆陵疑公之激张其论,命罢公官,由是淹滞。

光海朝,为柄政者所妒斥,守民社。

季年,就休于定山田庐,乐其山水之清邃,筑室揽胜,杖屦徜徉。时以韵语陶情,信口而出,不主格律,其兴象所会,幽然有馀味。幷碑铭。

吴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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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䎘肃羽海州人。万历壬辰生。庚戌司马,壬子文科,历说书、湖堂、三司、承旨、江原庆尚黄海道观察使。甲戌卒,年四十三。

十馀岁,文艺日富,词藻溢发,称神童。

槐院郞时,有奏闻天朝事。白沙汉阴月沙诸公列坐,草奏连声口占,公执笔略无疑滞,笔翰如流。汉阴顾谓吏判曰:“如此人才,何不置之清路?”翼日,拜说书。

时朝廷日昏,伦常将斁。公不乐宦达,日与谿谷白洲诸公唱酬自娱,往往读书于三角山中,夜以继日,勤劬如学究生。

庚申,出守槐山,岁大饥,公悉心调赈,峡民无捐瘠。孽臣李挺元家在邑治,怙势张甚,以吏议请由归家,征责多端。公不应,又不出见,挺元怒,笞吏以辱公。公乃杖其族党家僮,投绂而归,以此坐罢。

辛酉,以从事官从韩元帅浚谦关西。军务之暇,日讲诗礼,韩公亟称曰:“廊庙器。”

仁祖反正,即日拜正言,旋移持平。时承昏朝斁乱,中外抱冤者众,来诉日以百数。公据法决事,尤以振饬风纪为先。有外戚新参勋者数人,恃恩纵恣,公弹治抵罪,风裁凛然。

仁城君屡为逆囚所援告,廷议将置之死。公奏曰:“骨肉虽有罪,理当保护,不宜尽律。”忤时议,递付司艺。

甲子,逆反,上幸湖西,公以校理从。时车驾甚急,未及奉庙社主,公中途驰还,趣庙社乃行,上加宠褒。驾次果川,公以幕僚出入边障,熟知西南事。入侍烛前,条陈贼路形势及设机制胜之策,上动容称善。时张元帅蹑贼师左次,李延平临津亦溃,公请以法绳之,且劾两司不论之失。

大妃遣陈奏使李庆全等陈废立状,因请册封诰命,天朝入流言,只降敕册封,而不许诰命冕服。朝廷甚忧之,将遣使奏请,简公为副使。时人已据辽广路阻梗,使价皆航海以达。衔命者相继没溺,朝臣视为死地,皆莫肯行,三改命而及公。公受命,不少见几微色,及泛海遇飓风,舟几覆,公怡然危坐赋诗。至皇朝,用文字抵诸部,词意痛快,天朝诸公莫不赞叹,事竟准请。仁祖嘉之,赐土田、臧获,以酬其功。

丙寅,诏使王梦尹姜曰广来,公以制述官承召至都。两使素伉高少可,得公诗辄赏美,待之有加。

癸酉,按海西,时边警日急,元帅留镇黄州毛文龙椵岛,需索无已。公左右策应,不以烦民,海人皆按堵。其冬,天将程龙奉敕来,公出候境上。得公诗文,叹曰:“吴观察文章如江海。”其留京馆,取公诗,揭诸壁上读,辄拱手称赞。

明年秋,以病递还。天朝御史黄孙武椵岛,朝廷以公为接伴使。公已视惫,而疆事也,强起驰赴,及还松都,病风竟卒。上惊悼曰:“吴䎘颖悟多才,以国事死于道,其特为追赠。”

甲子赴时,命夫人取养仲氏之子斗寅为后,后生子斗龟。国俗既立后而有已出,则辄以众子畜为后者,或罢继还宗。公援宋朝胡文定故事,而不从俗,知礼者善之。幷碑铭。

尹知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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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知敬幼一坡平人。万历甲申生。癸卯司马,己酉文科,历兵郞、辅德、修撰、典翰、舍人、承旨、公清道观察使。甲戌卒,年五十一。

公为儿,神彩爽朗,人见者咸曰:“尹氏世有人。”

其在昏朝,朴承宗挟外戚为相,公一日将命至其家,牢闭户,使其仆反肆谇语。公愤曰:“是人臣道乎?亡无日矣。”即反命政院,挂衣冠出城,承宗愧悟。

郑桐溪以直言下吏,虽朋知亲戚,莫敢顾。公直造其寓,与其家子弟语刺刺,若不知时禁者。公聘君忧其及,责公:“少年何与事,岂君素交乎?”公笑曰:“齐名,固所甘心。”

郑休翁弘翼亦立异废母后论坐谪,公持酒泣别都门外,脱袍以赠之。

仁祖举义师入昌德宫光海跳,宫中沸。公方在直庐,冠带以俟。俄有武士数人引公入军中,欲兵之,公不少动。有一人物色公牵诣上前,趣之拜。公蘁立不屈膝,曰:“夜中不辨色,称兵者谁?”金升平挺身言曰:“绫阳君宣庙孙,为宗社出此计。”公乃始下拜讫,趋就东厢请囚。上为之嗟叹,拜应教。公上章辞曰:“臣在昏朝,屡迁迩迣,坐视覆亡,无一语匡救:罪一。义师之入,不能先期应命,敢逆颜行,与执事争辨:罪二。蒙被废东宫眷遇,其亡也,不知其处:罪三。臣何面目立于人世?”上愈奇其志,欲置之左右。

丁卯,虏侵我西鄙,诸镇鱼烂,满朝唯道上谨避。公以辅德在直,夜起执烛,自书尺疏,辞甚慷慨,且请面陈得失。疏入,上即召对,公且泣且语,忠谋爀然。上为之改容,遂拜检督御史。公即驰到临津,一二阃帅之赴难者受约束惟命。圣教称以海东男子,赐绯褒之。

反正初,诸勋旧与柄用合,不能无朋党心,议复宣庙朝得罪臣郑澈官,公争诸上前柱其议。

丙寅,申相为殿试命官,有对读官怂恿之,其子若孙幷第,公以中丞论罢其榜。

瀛海君金起宗新策振武勋,才谞声动一时,公鄙其诡遇射科,弹之,提挈瀛海者皆公久要,而不顾也。

仁祖自知公有难敓之节,故待之异于恒士。公遭内艰也,致赗棺祭需,公之疾也,医问药物交道,其没亦然。

公性本不能酒,当昏朝,有不平动于中者,遂入无何而逃焉。及遭有为之时,亦不变焉。

一生好读书,未释褐,已淹贯经史,虽缚卯酉役,未尝少懈,点窜群书。居常咀嚼者,《左氏内传》、《朱子纲目》。旁通,于《易》亦有玩占之功,发为文辞,醇深雅健。然不以是贾于人,临终,悉焚其稿。幷碑铭。

李景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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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景容汝复德水人。庚辰生。己酉司马,戊午文科,历注书、正言、修撰、承旨、黄海全罗观察使。乙亥卒,年五十六。

为注书时,当多事,记注赡悉,雅善草、隶,挥翰如飞,笔力华健,院中耸观。御饯都元帅张晩于西郊,命进教书。上问谁所书也,政院以公对,上深加赏异,特赐《东文选》一帙。

为持平,遇事风生,多所纠举,禁令大行,豪猾敛手,风力振一时。

时议天曹郞宜用重厚人,众望属公。无何,出拜锺城府使,前夜在直庐,入对讲论,宣酝至夜分,明日有是命,人比之毕𫍯事。

凡莅三邑,不求名誉,一出诚信,其民皆立碑追思之。幷墓表。

闵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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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机子善骊州人。戊辰生。文科,历典籍、监察、礼・兵郞、承旨、判决事。辛巳卒,年七十四。

公天资异凡,自幼孝友绝伦,母夫人尝疾病,公八岁,尝粪以验差剧,矢溲之器,亲自浣涤,疾革,割指以进。仁祖反正,大选廉良吏,以济州最受毒痡,吏曹以公应命。公辞谢,且请改昏朝资级,上许之,改授以遣。公代虐以宽,俭出薄入,罢工匠,严海舶,黜属宰之贪污,在官七月,全靖肃。及归,片艋如洗。为长湍,上谒章陵,公不及期会,被廷尉问。府民守阙请借,上曰:“闵机清白善治,予久已嘉之。宜宥罪还任以褒之。”

公破屋颓垣萧然若山居野店,虽在京辇,终日无车马之喧。常闭眼默坐,望之若无能,而其超然自胜,隐然有之勇。仁庙谒圣取士,公男观察为壮元,公以承旨在上前坼号,而漠然无喜色。

常曰:“为官而先行不义,独不愧胥辈耶?”故子弟不敢请官下丝毫物,每递还,家累或屣履以从。既归家无一物,人为言,则曰:“在官簿领倥偬,未暇为也。”塡摠吏职,趋事敏而有条。城郭山川,道路坊里及仓库输赢,兵民多寡,条式沿革,策应纤广,类为册子,以备遗忘曰:“不如此,无以练达事务,而吾心有所未尽。”幷碑铭。

吴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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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端汝扩同福人。甲子文科,历典籍、正言、司书、修撰、承旨、忠清黄海观察使。庚辰卒。

中礼部选,以榜中有不正人,不行泮宫相揖礼。闲居广陵,与一时名人任叔英辈许以道交。

父议政公在礼部,议以国舅金悌男之赐死,慈殿为宜服丧,廷请废母后时,终不参。反正之初,士论皆归重公家。

时西衅方深,乃上书言事以为:“彼有长驱之势,我无自强之道。请于要害置一大镇,专募土兵,得其死力。不急图之,后必噬脐。”是年冬,难作果如公言。出尹全州,闻虏变,募兵到砺山。观察使自领前进,留公界上,委以道内机务、调兵、运粮,底弹心力。中豪猾在在作乱,府尤甚。乱后吏民不无形迹之嫌,公处之晏如,反侧者愈益怀服。

始公之出驻界上,召一老吏嘱以护衙眷,乱作吏失所命。既定,吏谓其家人曰:“吾负贤令尹,无以复见令尹。”遂自缢死。

全州湖西观察使,民号泣若失慈母,立碑赞颂累百言。

观察海西时,北使至,其供亿须索无艺,驿路人马多颠踣死,公为厚给敛葬之具,秉心仁厚如此。

一日疾革,诸子泣请所言,则唯莞尔而笑。讣闻,赐内藏衣衾、长生殿棺材,遣使致祭,赠右议政。幷碑铭。

李培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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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培元养伯咸平人。万历乙亥生。辛丑司马,壬子登第。历正言、谷山郡守、光山县监、忠原县监、原州牧使。丙子,升拜黄海观察使,承旨、兵・刑曹参议。戊子卒。以原从勋赠左议政。

隶槐院时,选新进之入院者,所谓新进一榜,率多权势家子弟,公尽绌之,一无与焉。人皆服之,而群奸大衔之。无何,除平安评事,言路承风旨削其职,公即归庄,不迹京洛者十馀年。仁祖初政,拜正言,以抗直忤勋贵,首斥追崇,益与时背。

以司仆正拜忠原县监,宽猛并济,豪右不敢横,以事罢归。又授原州牧使,三年而朝廷以畿湖多萑泽之虞,欲得牧御之才以镇绥之,而难其人。启请公,再赴忠原兼讨捕使,指画缉捕,落其机牙,奸究屏息,桴鼓不惊,进秩通政以褒之。丙子夏,用备局荐陞拜黄海监司。冬,遌变乱,以元帅令,率民丁守山城,及冰解,督发舟师,将由水路以进,比到乔桐江都失守,车驾已出山城,东望痛哭。闻元孙避向湖右,欲以轻船奔问,方备行资。世子西行,忽出于仓黄中,本道界首邑未办供顿,遂下理坐罢。公少孤,奉慈夫人,诚意笃至,三经大州,奉觞嬉娱,白首而婴儿也,人皆艶称。所至以廉白名,务祛宿弊,尤崇文教,所莅之邑皆树碑以颂之。按海西时,修缮山城,储偫粮刍,郡邑以蜚挽苦之,议者亦以为迂。丙子之难,道内民人入保者甚多,人始服远虑。性素刚方,直躬而行,不附势利,其蹭蹬以此,而知公者亦以此多之。一生清苦,不立产业,其卒也,无以敛葬,知旧助之云。李景奭撰碑铭。

兪省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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兪省曾子修,号愚谷杞溪人。户曹判书之曾孙。万历丙子生。庚戌司马,己未魁庭试。历三司、春坊、承旨、宁海淮阳铁原绫州江陵五府使,官至江原监司。己丑卒。赠左赞成。二子皆有名。

公幼聪颖,甫逾十年,解缀文,步昌黎《南山》诗韵。十二岁,入场屋,奋笔写诗,人目而异之。思庵朴相公与公祖承旨公为比邻,才公而亟称之。

公笃厚忠信,有长者风。论议常主和平,至于邪正是非之分,确然不挠,当官必以尽职为志。

布衣时,尝对策当居首,而尔瞻擅文柄绌之,恶其言直也。其庭对也,尔瞻又欲绌之,赖同掌试者持之坚,竟不失第一名。及拜礼郞,尔瞻为判书,礼之甚优。公不乐,出佐湖西调度使李公昌庭为从事,尔瞻恚之。辛酉,为户曹郞,有一凶党才经郞任,赃贿狼藉。公告判度支,将发之,凶党益恶之。不幸公弟世曾以武夫承贼臣风旨,胁怵公万端,公毅然不动。时岭南诸儒疏攻尔瞻,凶党谓疏出公手,构诬就吏,危辱几殊。公志益厉,间以病得出牢狴。未几,反正遂见释,即登清班,世曾伏邦刑。公拜持平,以罪人至亲辞避,公议扬其守正,事益白。

丁卯乱,以持平扈入江都,与同僚伏阁,斥和议之非。庚午,大谏李命俊以闾家女子选入宫中,上章言其不可,上震怒命究言根。公为掌令,极谏以为:“言根之究,虽甚无道之世,犹且未闻。臣宁死𫓧钺,不敢奉行以益殿下过。”终不从命,闻者韪之。辛未,以追崇事将奏请天朝,李行远等五学士坐争执被窜,公入玉堂,与僚员请还收。

为执义,多所建明,如请行量田正经界、设大同均民役、旌节行树风教等事其槪也。

其为观察也,岭东多名区,观风者无不游览,而公独不肯,省民弊也。公常永外而出,未几辄引疾归。庙议以公可试盘错,凡大州府有缺,必以公荐拟。其拜台省、诸曹,亦皆以病免,未尝久也。

丙子,敌兵猝至,公为扈驾向江都。途闻大驾入山城,驰至则路已阻矣。还趋江都诣分司,陈急收畿甸散卒之策,见沮于任事者。分司以诸大官为把守大将,公亦为之,已知其事无可为,而不敢不自力,请得军器而不许。敌将渡江,任事者怯于大炮声,匿形不敢出气,公愤慨大责之。有一上庠士属公手下者欲先走,公令卒捽而杖之。俄而敌船已迫岸,官军溃,公犹坚坐,左右扶起,追及元孙于奏文岛。寻奔问于朝,有承旨之命。公陈情乞免,优批不从。李景奭撰碑铭。

朴守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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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守弘裕彦密阳人。万历戊子生。戊午登第。历春坊、两司、金沟县令、平壤庶尹、开城经历,升拜稳城府使、庆州府尹、承旨、兵・刑曹参议。甲申卒。

公嶷然蚤成,六岁丧父,随母依外氏比安县舍。天朝征兵到县,适值宰君不在,纵暴侵扰,人皆恐惧藏匿。公时少外黄儿三岁,独不慑往告,其将见公幼敏,大异之,立下令禁止。

丁巳,举乡解赴洛,奸党附废母议,劫诸生上疏助之。公与同志数人坚不参,削迹不顾。

丁卯,以兼史扈驾入江都,及和议成,不乐在朝,出为金沟县令。到则政乱民散,几不为邑,公悉心治理弊,去民还。后以能治剧,擢拜平壤庶尹。州当西门孔道,最称难理。公精心剖断,事无㥈滞,人情翕然。为奉使不悦者所中,逮至金吾,事白即释。始吏民拥路号泣,忧囹圄费,资送甚厚。既出,尽还之,一无所留。其为稳城庆州,皆有殊绩。自庆州归,结茅洛东江上,为终老计,竟卒于尚州

公为人丰姿伟干,器宇宽洪,长于政术,所至有惠爱。自以未逮严训,奉母日短,茵鼎之享,痛若茶毒。竟其生毋替仕宦,不汲汲名誉,膴仕望郡,不改布素节。金尚宪撰碣。

李命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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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命雄挺而,系出宗室。判书诚中之孙。仁庙丙寅登第,历三司、吏郞。丁丑,以辅德从世子北辕。升礼曹参议,历承旨、大司谏、副提学、庆尚监司。壬午卒。赠吏曹判书、完阳君

公少孤,事母甚善。废主既杀永昌,闭大妃于西宫,公叹曰:“人之道绝矣。”尝举进士不第,耕田以养亲。及反正,初仕为洗马,寻选乙科,出入三司间,以乞养为固城茂长两县。辛未,巡按关西,时朝廷有弃清北之议,故有是命。时椵岛军食乏,日求通货于我,而朝廷不许,将朝夕有变。公至,以便宜发傍邑数千斛谷以赈之。既还,启陈民情形势及塞上积储治兵之策,弃地议遂止。

章庙追尊之议起,公以争论忤上旨,黜一年复召。司谏赵䌹论大臣之贪污,下理,莫肯为上言者,公独力争。时人僭号,要我和好,朝廷将遣使报之,谏官多争之者。公为执义,亦争之曰:“中国义不可负也。今谓虏强我弱,不如缓祸,此言固近矣。既不早图,狃于姑息,终至于国不为国,彼媾者万死不足以赎其罪。”

冬,虏大举入寇,三日前锋已薄国都,上驰入南汉。公启上曰:“急输城下积粟,为战守计。”朝廷方主和事不行,虏围城,和议益张,城中无斗志。公请诛和者,以激厉将士心,上以其人初有缓敌之功,不从。贼日耀兵城下,而无一交锋,斗士益怠。公谓体相从事蔡裕后曰:“今贼远来疲劳,不因此时决战,贼来益多。食尽力屈,不亡何待?君盍以此白相君乎?”裕后深然之,即从其计画,购募死士,战小利,城中始有战守议。及江都败,和议遂决,当出斥和者。诸谏官以与虏皆畏怯,莫肯自首,而事迫于世子,公慷慨请自往。二月,世子北行,公以辅德从,至高阳乏食。公请于世子,先从官一人前行,以资行食,难其人。世子顾谓曰:“非君莫可当。”贼路邑里空虚,公能出入山谷,告谕吏民,至界累千里,行李不乏。上亦有旨,以行中事专属于公矣。既久在虏中,每因事进戒,世子亦虚心纳之。至事有甚难者,多所弥缝,世子愈益重之。夏,赏从上劳,公陞礼曹参议。

己卯,出为岭南观察使。初,安东士人有金是枢者,上疏言山城事。上以此属之,公至界,即以形势具闻。公行见诸名城、关防、要害,皆莫如架山。其九月,大发军伍、徭户、游丁,凡十馀万人。至明年四月,城既完,请割傍数郡之地设邑,欲移营镇之。朝廷不许,而只割星州一县,置漆谷都护府。时列邑解弛,紊乱无纪,公一切绳之以法,虽旧交大官,无假借,以故不悦者众。及苽,大臣以为筑城事重请毋代,而嫉之者以役民多怨论劾,公亦上疏引咎。

复入承旨,因赦请宥罗万甲坐罢。公尝议均田、大同二法,与大臣论难于上前,上善之。公请以大同法先行于岭南,公去而竟不行。

辛巳,以母老乞郡,为洪州一年,邑大治。壬午卒于官。

公自丧乱来,恨当时事无可为,而尝语人曰:“我世臣也,不可去也。既在其职,当尽其职。”炼戎卒,治器械,未尝一日忘北首也。公卒后,岭南监司林坛周览营垒,叹其奇才而反被谗诟,具上筑城筹画、形胜,请追行爵赏。上嘉之,赠公吏曹判书,封完阳君许穆撰碑。

宋国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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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国泽泽之恩津人。仁祖甲子登第。荐翰林,历两司、礼・兵曹参议、承旨,官至全州府尹。己亥卒。

公资禀清朗和雅,平生不言人过恶。既通籍,惟亲养是急,前后凡历文川公州光州成川林川沃川全州金堤等邑。所生考年至,公上疏乞恩,特拜佥枢,遂奉侍入京谢恩。亦欲观嫔殿京室大礼,嫔殿即公外孙女也,一时荣之。后又乞恩,至同中枢,公乃曰:“吾以草茅书生,幸忝科第,荣养二亲,貤及先世,福禄备矣。又壶仪之尊出于家中,婿为国舅,女为府夫人,此祖先馀庆。宜一心只饬,毋贻家国羞可也。”故历职内外,清慎一节,终始不渝。

公少从沙溪金先生游,因服习于慎斋文敬公。丁卯之乱,沙溪为号召使,辟置幕下。入为持平,与都宪金清阴论私亲不可崇奉,斥为输城察访。丙子,入江都,城陷。有中使奉元孙跳出,公随之,极力保护,以劳陞通政。己丑,入临仁祖丧,有台驳,金文正公引古义伸之。

公素尊慕芝峯李公潜谷金公,常喜道其言行。公所后母闵氏芝峯甥女,而潜谷又公昏姻。宋时烈撰碣。

尹鸣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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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鸣殷而远,号思亭坡平人。仁祖甲子进士,戊辰登第。荐翰林,历三司、承旨,官至全罗监司。丙戌卒。以原从勋赠吏曹参判,以孝旌闾。

公之孝得于天,自幼得一美味,不入口,必进之父母。家甚贫,母夫人日夜执女红,公侍傍读书亦不辍。母夫人忧或损伤,则对曰:“儿之勤苦,为父母也。”

丁卯虏难,率太学诸生斥和议,除斋郞,不就。登第为翰林。其考直长公疾革,公血指灌口,及丧,其痛疾哭踊,人不忍见,至有流涕者。

以体府从事,巡按湖西,条奏便宜,多蒙采施。甲戌,上将崇奉私亲,两司争之。上命削黜其长官,公以持平请罪曰:“臣实主张。”窜镜城,母夫人送于东郊,公谈笑跪告曰:“主上爱臣如子,非久当宥。”既至镜城,筑望母台,日夕登焉。学徒坌集,训诲不倦。翌年赦还。

丙子,虏猝至,上幸南汉。公驰赴,城已受围。遂与浦渚赵公南阳,与李公时稷、府使尹公沈参议之源诸公将募兵讨贼,尹公忽为贼所害,乃转入江都。及江都失守,公与母夫人相失,遑遑海曲。母夫人投山谷,梦公持船来逆,惊觉下海,得与公遇而获全。难已,朝廷知公颠末,始罢而旋有召命。公暂赴而求外为海运判官、舒川郡守,升为清州牧使,有台劾,即弃归。

乙酉,拜全罗监司,特令便道省母而行。尼山柳濯举兵谋袭全州,远近震骇。公时巡到潭阳,将急还全州。或言贼众方屯聚阻山,不如毋往以观其变。公不应,即还以镇之,物情大安。适有言者,罢归蓝浦,侍奉大夫人,耕钓自适。

公之事亲,务悦其心,奉养之节,必竭诚营办,不任婢妾,推其爱以养弟妹。盖公自其先世,皆以孝友闻,公实世济其美也。其立朝事君,见义直前,虽得罪不悔也。常不乐要路,乱后益思敛避,低徊外庸,与其少时峻望,若二人焉,知旧悼惜不已。宋时烈撰碑。

金寿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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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寿翼星老安东人。万历庚子生。甲子,生、进两试。庚午登第。历三司,升义州府尹、兵曹参议、济州牧使。癸丑卒。

丙子虏难,扈驾南汉,下城后,以斥和自屏庄。

己丑,牧缺,上有择差命,被简往莅。辛卯,遭管下变递来,为被囚者所诬置对,判金吾素不悦,乘时文致,竟谪岭南李相景奭李相时白以罪轻罚重申白,戊戌,特许释还。自此无意供世。盛大撰表。

兪榥 忠简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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兪榥典叔杞溪人。监司省曾子。仁庙甲子司马,癸酉登科。荐翰林,历三司、吏郞、春坊、承旨、全罗监司。乙未卒。

丙子,虏僭号,我人罗德宪等使虏中,参其贺斑而归。公为正言,请斩德宪等,以明大义。又闻虏书将至,启曰:“贼奴悖慢,有甚于虏之诏谕。堂堂礼义之邦,当一心奋激,使八路改观,三军奋激,此其时也。”已而庙议以力弱事急,欲遣使缓祸。公又与同僚启曰:“顷者孽虏诟天,肆然僭号,殿下赫然奋发,严辞峻斥,告谕八方,移咨督府,转奏天朝。已离之人心复合,已丧之士气复振,已晦之义理复明,此诚转危为安之一大会也。曾未数日,横议蜂起,托以侦探,将送差虏中,付以国书,谁为殿下画此计者?谋国虽未免权宜,处事不可不明白。况今贼逼皇畿,天下同仇,为臣子者,孰不含痛欲死?圣敕之一褒一勉,监军之或扬或抑,无非望我深也,责我切也。虽不能束甲而趋以救父母之急,岂忍因监军送谍之说,乃图我自为之地也?噫!正论才行,奖墨未干,而举措不正,群情疑惑,是不几于下欺吾民上负皇朝者乎?”上以为妄论大事,只忧美名之不远播。又启曰:“臣等独持美名,将安归乎?”

冬,虏大入,上入南汉。公驰赴不得入,遂往江都,分司差公为湖西巡检使。公即日发行,路遇全罗兵使,见其有逗遛状,洒泣责之曰:“君父何在,敢尔徘徊?”遂鸣鼓进兵焉。乱已,朝廷追治言者,以误事为罪,公编配丹阳郡。既蒙放,不欲涉迹于世,乃曰:“此地深僻,去人甚远。”遂仍居不出,为终焉计。越四年庚辰,以亲意勉应朝命。

甲申,八路大疫,以校理往岭南,祷祀外神,复命,陈时事六条。世子行册礼,公以都厅陞通政。为承旨,陈启以敬天弭灾、崇俭纳谏、频御经筵、引接臣僚、严宫禁、制宦寺等事,多所采纳焉。

公端雅俭约,不喜纷华。自少有名士友间。丙子所树立,可谓遭变事而不失其常。迂斋李相厚源赠公诗云:“蹈海高风世共推。”宋时烈撰碑。

柳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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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硕德甫,号皆山晋州人。万历乙未生。甲子登第。历两司、□□、承旨,官至江原观察使。乙未卒。

公为人刚方,天得也。有特立独行之操,为文章亦肖为人,南郭朴东说称公騈俪可入苏长公堂。又有政事才,事仁祖几三十年,事孝宗七年,于两朝受知受恩,盖亦不浅。乙丑,王子捍文网。公曰:“布粟之谣,汉文病之。况进于此者乎?”遂抗疏极言,群议鹊起。上批犹曰:“言论正直。”人皆谓知臣莫如君。至丁丑,主辱至矣。金尚书尚宪素以名节自与,终未免后君。公为掌令,又论之不顾。盖公一生出入羿彀中,由此二事云。赵䌹撰碑。

李时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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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时万锡汝,系出宗室。万历辛丑生。甲子司马,庚午登第。荐翰林,历三司、舍人、承旨,官至全罗观察使。壬子卒。孙彦纲,判书。

公天资厚重有器度,外严内和。长于文词,既得路而飞不尽翰,中遭跋疐,屏处江郊,惟日耽书史,课儿孙。季年,暂就铁原任,旋弃归。崔锡鼎撰表。

李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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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襘子方延安人。监司昌庭子。万历丁未生。辛未登第。历翰林、春坊、三司,官至广州府尹。丙午卒。

公随世子质,世子惮公法言。尝与蔡公裕后饮馆中,酒酣唱庾信赋慷慨,相视恸哭,中骇焉。归朝廷罚之。江都之难,守相尹昉遗庙主走,公论窜之。柳公,公友也,为人抗直。尝论时宰之柄庸者,及是台官欲以深文中柳公,公为直之。公所执率非世好,果不容于朝也。

外而南原江陵金川吉州泰安济州春川广州,即公所履也,树去思碑者五邑,赐衣褒美者三邑。

公弘毅峻整,身不逾中人,而望若乔岳。性笃孝,痛早失怙恃,以事父事兄,未尝析产分宅。俸禄散亲戚,时其昏丧,昆弟子早孤,公皆育而教之,成材者居多。典八州而都无宅野无田,朝夕或无资,人未敢以有无溷公。平生色庄不可犯也,及推诚接物,表里洞然,以片言分白黑,一座无不伏。如沈公大孚赵公眉叟许公皆忘年定交,亦可观公所与也。己丑以后,盖自屏不欲与世涉,彼甘心抵隙,恐石之不于井者,此何人哉?并从孙撰碣。

金庆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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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庆馀由善,号松崖庆州人。万历丙申生。仁祖甲子,仕为别坐,历扶馀县监。□□登第。历三司、春坊、吏郞、承旨、大司谏、洪清监司,官至副提学。癸巳卒。用原从勋,赠左赞成。

宋氏尝梦白鹤入室,考赞成公喜曰:“当得异常儿。”公果生,然赞成公未及见也。公学于母夫人,文艺骤成,弱冠,为解元。

持平时,虏警数至,公启言:“君臣上下宜以薪胆相励,而乃有营缮之命,请亟寝罢。”上责以沽名,被递。上将亲祭孝思殿,同僚以上疾才愈欲谏止。公以为久废亲祭,今当将顺之不暇,遂以不得其言去职。

丙子,入南汉。丁丑春,扈驾还都。时大盗才退,国事荡残,不复知有天朝矣。公慷慨愤惋,如不欲生,遂辞于时相曰:“时事至此,何以有辞于天下后世?诸公若无誓天雪耻之志,则吾不可复立于朝廷也。”遂大归怀德乡里。朝廷连以谏职召,皆不就。差沈阳书状官,欲令拜虏,辞免,则又除金郊道驿丞,盖欲其迎送虏差也。朝廷耻不能屈,罚配本驿,公奉亲谪居,夷然自适。未几赦还,构小屋,扁以松崖曰:“松有后凋之操,崖有壁立之象。”盖寓意以自励云。自是凡有除命,一切辞递。

甲申,有逆变,因召旨入慰,仍启曰:“伏闻皇帝上宾,岂可无服以伸情义?况为旧君服,礼有其文,可据而行也。”政院格不奏,即南归。昭显世子薨,俄有潢池警,皆入慰即还。戊子,擢拜承旨,固辞。

上严旨曰:“此人殊无人臣礼。”己丑,仁庙昇遐,即入临而还。孝宗初服,愤发大志,延聘金公尚宪金公,群贤咸萃于朝。公亦以大谏赴召,上疏陈六条曰:“亲其亲以仁其民,严宫禁以正其家,远戚畹以清仕路,崇道学以寿国脉,立大志以为内修之本,收人才以为外攘之实。”又论庙号及兪公忤旨,有妨言路。上优批嘉奖,仍命公将母上来。公与同春宋公及予相视如兄弟,谓曰:“吾侪方被不世遇,自料才力不可有为,则决意退去,无负圣恩可也。第见上志甚锐,众心颙望,此诚不可失之时也。吾侪皆去,上心亦随以解,以坏大有为之机,则岂非志士之恨也?方今辅导圣德,固为急务,而曩日金自点浊乱朝政,一时士夫附托眤比,廉隅都丧,必须澄汰此曹,以清朝廷,然后纲维举而庶事理,外攘之策从可理矣。”时台谏方论自点拟律甚轻,公请远窜,仍论其党附诸人。上以自点勋旧之臣,虽有罪,不可窜逐,下批殊未安。公引避,上旋示悔意。

公以亲老退归,上意极缱绻,而终不能留。时一番人假虏势媒祸,事将不测,赖圣上干转之力,竟得无事。适有洪清监司之命,公赴任,夙夜忧勤,未尝少休,尤以军政自力。朝家以疏状不书伪号,虑有祸端。及闻虏以为言,公益不自安,而亦不欲变其志,遂自劾,不许矣。虏人责取良家女,公曰:“宁受方命之责。”终始不应,则遂自备局直取道内良家女以去,而言者反以选女骚扰请推。又兪公以尝论庙号,终被行遣,公益不安,力辞递归。后除副提学,辞疾不赴。遗疏请坚圣志懋圣学、亲贤臣远小人、使内修罔愆、外攘尽道,上览疏恻然,隐卒如仪。

公长身美须,岸宇轩昂,风神秀发。立志坚贞,行己方严。清白一节,终始不渝,身心事为,莹然无瑕。自丙、丁以后,其心志之所存,见于出处去就者甚明。其行义之美、言议之正,固不可胜书,而惟其尊周大义,炳若日星,至死弥亮,其遗疏一篇,可质于神明矣。宋时烈撰碑。

金弘郁 文贞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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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弘郁文叔,号鹤洲庆州人。万历壬寅生。仁祖乙亥登第,历翰林、春坊、三司、吏郞、舍人、承旨、礼曹参议、忠清黄海观察使。甲午,上疏论姜嫔事,杖死。己亥,伸冤复官。

丙子,为翰林,贼锋猝急,有武士林恒寿等奋曰:“若得数百甲兵,则当以死迎战矣。”公即以恒寿等见于体府,又以启于上,上即允之。公又言于承旨曰:“贼锋飙忽,今日当到京城,而舆御尚未戒,奈何等待?”上闻,遂以寡约先出,到崇礼门,贼果薄西郊矣。遂转向南汉。公又白上曰:“即恐贼兵追蹑,请亟遣重臣于虏,缓以和事,则其间庶可入城矣。”上从之。既入城,又将冒危西幸江都,公又力言其不可侥幸,上以为然,事遂已。上既定城守计,而和议又起,以解将士心,公又慷慨极言之。

石室金先生被拘于虏,得释而还。公请上召见,且言“郑桐溪宜有褒典”。金自点久专威福,欲交欢公。公不应,自点衔之。戊子,以应教上疏,力言言路不通,官方淆乱,民生困瘁,戎政颓废之状,末言无忘城下之耻。己丑,孝庙即位,公以执义将举劾自点,而有勋臣自成倾轧之端,公两斥之。且言昭显诸儿坐其母,徙处瘴海之中,宜思保全之道,末言言事被谪臣李应蓍沈𢋡洪茂绩李敬舆等御魅穷荒,沈东龟被谪尤可冤。虽事在先朝,皆当有以疏释。上嘉纳。时虏人闻贼臣交构语,遣八使根查,中外汹汹,以为公亦将不免。时孝庙为士类身自弥缝,事遂已。

甲午,拜黄海观察使。先是,姜庶人得罪,仁祖以逆论死,及上即位,闵公鼎重讼其冤。上引见,语其首末,且曰:“后复有敢言者,当以不道论。”遂下禁令矣。公交事后,适有旱灾,七月,上疏以为咎在死。上怒甚以为才下禁令,而复冒犯如此,不为重究,后将不止。遂拿致公,上亲鞫,公辞气益厉,天威甚震。公素瘦弱,杖下颜色不变,仰呼侍立所亲,责其不言,人皆壮之。以其月十六日,还下棘寺而绝。

公甚坚介,立朝慷慨,无所媕娿。惟其遇事敢言,触犯天怒,猝被刑祸,为世大戒。然雷霆既收,雨露旋濡,恩及九泉,善类相贺光荣永世,公又何憾?宋时烈撰碑。

睦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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睦行善行之,号南磵泗川人。参判长钦子。万历己酉生。崇祯庚午进士,癸酉登魁科,历三司、春坊、吏郞、大司成、吏曹参议、大司谏、黄海观察使。辛丑卒。子昌明,官参议。

公为礼曹郞、兼记事官,修国史,忤用事者,居散斑,久不迁。丙子,为京畿都事,观察使尹履之心器之,方上之大选才学之士,以公荐之。冬,人大举来侵,都城不守,庙社、诸妃嫔、王子皆入江都。公临乱处事,多过人者,人倚之。及苽,当大乱残破之馀,畿内为尤甚,观察使李溟曰:“此时无此人,不可。”启请仍任,专管赈恤事。

乙酉,人令我从海路给军食,事期急,公以献纳特差御史,督运湖南馈饷。

公敦厚有雅量,未尝疾言遽色。临事周慎,不挠于利害,不营立产业以自累。其居孝友,皆称旧家遗法云。许穆撰碣。

闵光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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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光勋仲集骊兴人。府尹子。万历乙未生。丙辰进士。仁庙癸亥,登魁科。历三司、春坊、承旨,官至江原观察使。己亥卒。子蓍重鼎重维重

年二十二,中进士。时母后幽在扃𫔎中,公冒往谢恩,同榜感而从之者数十辈。仁祖初,上谒先圣取士,公居第一。时公父府尹公以承旨在上前,坼号以进,一时荣之。

丙子,为掌令。虏僭号,主和者既纳其书,又遣使报之。公自劾曰:“朝廷不用臣等言,卒遣和使,请去职。”已而虏猝至,公以宗庙令,奉庙主入江都。谍报虏渡江,公谓分朝相臣曰:“事急矣,宜奉庙主下浮海,以图万全。”不听,公率僚属力争者再。相臣怒曰:“吾将斩汝,以镇人心。”公退曰:“天也。”俄有椎破城门者曰:“王孙出矣。”宋公国泽谓公曰:“王家骨肉只有此耳。吾辈当以死保之。”公然之,遂以西奔渡海入乔桐。乱已,自诣理请伏逃走之罪。上命勿问,赏加通政,拜户曹参议。相臣以为:“闵某弃庙主护王孙,今反宠秩之,恐后世以殿下为轻祖宗而重子孙也。”遂反汗。

公自经乱以来,栖迟乡里。时相恶士大夫不仕,皆授恶地。公继金公庆馀,为金郊察访,数月递归。后为星州南原二府使,皆著治绩。己丑,册世孙,公应选赞礼,因加通政。入喉司,正言李万雄劾人忤旨,上屡下严教。公以为人主喜怒不宜失中,陈启不已。同僚以夜深请止,公曰:“君有过失,当力争,以必得为期。”上意亦解。后其彼劾者相遇致辞,公不为应,人谓其已甚。公曰:“某不吉人也。”己亥,孝宗昇遐,公哭泣尽哀,仍感疾。谓家人曰:“死生命也。”无一言及私,独问山陵定否,恬然而逝。

府尹公恬静有清操,公一遵其法,又与妹婿赵公锡胤小大相咨,公之趾美友仁者深矣。

外若和易,而内实坚贞。在台,仁祖崇奉私庙,公协诸僚争论,又论其徽号过隆。上怒甚,问谁主此论,对曰:“罪实在臣,不可他问。”星州时,朝家调兵北去,卒有李士龙者知非义举,却𩝝设有违言。或欲治之,公优奖曰:“义人也。”嗟叹慰遣之。士龙之虏军,竟殉大义。后公庀葬,恤孤甚厚。三子连阐高科,公戒之曰:“处心必主谦退,接物必务和顺,辞好爵以推贤,临大事断于义。”仲子擢授东莱,又戒曰:“无以远方一物累我也。”宋时烈撰碑。

洪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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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葳君实南阳人。泰昌庚申生。□□登第。历三司、吏郞、春坊、杨州牧使,升东莱府使、庆尚观察使、承旨。庚子卒。

为正言,应旨上言,辨贤否以败朋党,明体统以立纪纲。又言内司宫家之弊、邻族病民之政,终以归之于人主之一心。请昭俭礼下,治怒窒欲,仍悉数病之尤者。而又言大臣不能任责,条奏盖万馀言。上嘉赏,悉令庙堂变通弊政,又教公卿曰:“宜体予意,悦而容之,以尽交修之道。”自是上眷弥隆,公亦随事尽言。以司书极论辅翼之道,以修撰又极陈时事。出为杨州牧使,又言兵民困弊,而其本在正君心清朝廷,上皆优答之。

以筹司荐拜东莱府使,未几陞为本道监司,到营未久,案牍如洗,遂条具道内弊瘼,纤悉无遗。其大者如罢分防而以土兵募立,移两兵营,以当要冲,孝庙皆嘉纳。

公天资精敏,器局峻整。久在论思之职,竭其忠诚,老成切实,不为空言。前后章疏殆屡万言,而必根极于人主之一心。盖其渊源出于其舅氏赵乐静锡胤,故论议正而知要,虽置之古名臣奏议,可相上下也。其在藩府,经事综物,细大不遗。主知方深,责望日隆,方将引置辅弼之地,俾展其才识。而不幸圣主厌世,公又病矣,有识之士莫不叹惜。宋时烈撰志。

洪处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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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处尹之任,号安分斋南阳人。观察使海峯命元子。万历丁未生。仁祖己卯登第。荐翰苑,历三司、春坊、舍人、承旨、礼曹参议、黄海观察使。癸卯卒。子受畴,监司。

仁祖视学取士,公与季氏知事公并擢第一,时荣之。丙戌,以文学献六箴。孝庙元年,贼秉权纵恣,公首请削黜。尤斋宋公赴召,言事不合,投疏乞归。上以因山迫期,命还给其疏。公箚论进退人当有礼意,上批开悟。庚寅,以应教乞养,出白川。上面谕曰:“累年经幄,今当远离,予心觖然。白川邑残,何以奉养耶?”仍赐腊剂等物。辛卯递归,老幼攀辕,不忍别,立石以颂。时方寒,公奉亲留傍邑,以待春和,行橐如洗,无以供朝夕。民为聚米以资之,公不受。癸巳,以校理疏陈时弊,请勿私内奴、签丁壮以充军额,事竟不行,论者惜之。上因讲《书传》,欲造玑、衡以观古圣人齐政之意,问谁可任者。同列以公对,即命造进。工既讫,公具箚以上,御批称赏。时宪臣论史荐,各立意见,有一谏官为顺旨眩乱计,儒臣斥之。上怒甚,命下吏。公箚请罢谏官、赦儒臣,上引见诘箚意,且问谁主此论。公对以臣主之,天怒益震。承宣为救解,上遂窜承宣,削公官,黜门外。公退处湖西,日以经史自娱。时显庙在春宫,每见宫僚,辄问其安否。孝庙尝问书筵进讲谁最善者,显庙对以未有如洪某之明畅条释。盖公久侍离筵,多所开导故耳。

己亥,以嫔殿都厅陞拜承旨。庚子,拜黄海监司,慨然有澄清之志,条陈积弊,且宫庄病于民,请罢之。杖杀宫差尤无良者,由是忤上旨,累拟师儒谏长之望,竟靳恩点。公夷然不以为意。

公天资近道,沉重寡默。自少着力于性理书,于名利泊如也。平生不喜交游,论议不为矫激,而遇大是非,确乎不可夺。出入两筵,诚意蔼然,被眷知特优,此可以验公之所存矣。闵镇长撰碑。

李万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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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万雄心甫全义人。兵使清江济臣之玄孙。仁祖己卯进士,孝庙庚寅登第。历三司、春坊、吏郞,升拜东莱府使,官至黄海观察使。辛丑卒。子征明□□。孙德寿,文衡。

清江至公五世,风猷克竞。公又性度离伦,人期以国器。幼时诣泽堂李公第,庭有朱樱方熟,诸儿欲取以啖之,公止以未有长者命,泽堂奇之。

以正言论尹善道淫悖,善道有师傅恩,上故递公职。出入论思,多所启沃。上尝善公应制诗,赐貂帽以宠之。尝以诸驸马留宿禁中,力陈其冒犯亵昵不可许,上嘉纳,而入以语诸主曰:“此虽汝曹所不欲,予实喜有此直臣。在庭诸臣皆如李某,则国事其庶几矣。”

己亥,以应教特陞,拜东莱府使。至任未几,人互市者踵前习,有所要索,公严辞以斥之。人故欲生乱,露刃出馆,入据釜山镇,仍四出夺掠。公请于朝,欲移书岛主,责其违约,朝廷不许。又力请以为:“我国失于过虑,一不能威制,使侮我之心日长,请以千戈从事,殄灭无馀,然后檄谕岛中,则曲不在我,彼必自慑矣。”仍命褊裨治器械。状启至,朝廷愕眙以为狂谋,至请推责。公复力陈其利害,会奴侦知公意,收戢还馆。朝廷虑公终不但已,托以当初致犯约为可罪,召下廷尉,公对语益慷慨愤发。余以书劳之曰:“不料方叔壮猷出于书生,今为公夜看斗牛之墟矣。”

庚子,拜延安府使。以江都形势相关,疏陈唇齿控制之策,庙堂格不用。辛丑,升本道监司,适值岁俭,赈恤出于至诚,一路赖焉。

雅有山水癖,尝梦游一胜境,后于先兆下,得清江公遗址,宛然梦中所见也。遂名以梦滩,而结草为亭,仍取清江诗语,名以绿水。盖归意已决,而竟为公永归之真宅,呜呼!岂其兆耶?宋时烈撰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