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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谱 (四库全书本)/全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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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谱 全览


  钦定四库全书     子部一
  人谱         儒家类
  提要
  等谨案人谱一卷人谱类记二卷明刘宗周撰明之末年人人讲学日久论定真儒不过数人宗周其一也其学以慎独为宗阐姚江之绪论而加以谨严切实是书乃其主蕺山书院时所述以授生徒者人谱一卷首列人极图说次记过格次改过说人谱类记二卷曰体独篇曰知几篇曰定命篇曰凝道篇曰考旋篇曰作圣篇皆集古人嘉言善行分类录之以为楷模毎篇前有总记后列条目间附以论断主于启迪㓜学故词多平实浅显兼为下愚劝戒故或参以福善祸淫之说然偶一及之与袁黄立命之学终不同也乾隆四十三年三月恭校上
  总纂官纪昀陆锡熊孙士毅
  总 校 官陆 费 墀















  钦定四库全书
  人谱         明 刘宗周 撰人极图
  即太极图左畔  □即太极图右畔□ □ ○
  人极图说
  无善而至善心之体也
  即周子所谓太极太极本无极也统三才而言谓之极分人极而言谓之善
  继之者善也
  动而阳也干知大始是也
  成之者性也
  静而阴也坤作成物是也
  繇是而之焉达于天下者道也放勲曰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此五者五性之所以著也五性既著万化出焉万化既行万性正矣五性之徳各有専属以配水火木金土此人道之所以达也
  万性一性也性一至善也至善本无善也无善之真分为二五散为万善上际为干下蟠为坤乾知大始吾易知也坤作成物吾简能也其俯仰于乾坤之内者皆其与吾之知能者也
  乾道成男即上际之天坤道成女即下蟠之地而万物之胞与不言可知矣西铭以乾坤为父母至此以天地为男女乃见人道之大
  大哉人乎无知而无不知无能而无不能其惟心之所为乎易曰天下何思何虑天下同归而殊涂一致而百虑天下何思何虑
  无知之知不虑而知无能之能不学而能是之谓无善之善
  君子存之善莫积焉小人去之过莫加焉吉凶悔吝惟所感也积善积不善人禽之路也知其不善以改于善始于有善终于无不善其道至善其要无咎所以尽人之学也
  君子存之即存此何思何虑之心周子所谓主静立人极是也然其要归之善补过所繇殆与不思善恶之旨异矣此圣学也
  证人要旨
  ○无极太极一曰凛闲居以体独
  学以学为人则必证其所以为人证其所以为人证其所以为心而已自昔孔门相传心法一则曰慎独再则曰慎独夫人心有独体焉即天命之性而率性之道所从出也慎独而中和位育天下之能事毕矣然独体至微安所容慎惟有一独处之时可为下手法而在小人仍谓之闲居为不善无所不至至念及揜著无益之时而已不觉其爽然自失矣君子曰闲居之地可惧也而转可图也此时一念未起止有一真无妄在不睹不闻之地无所容吾自欺也吾亦与之无自欺而已则虽一善不立之中而已具有浑然至善之极君子所为必慎其独也夫一闲居耳小人得之为万恶渊薮而君子善反之即是证性之路盖敬肆之分也敬肆之分人禽之辨也此证人第一义也
  静坐是闲中吃紧一事其次则读书朱子曰每日取半日静坐半日读书如是行之一二年不患无长进
  ○动而无动二曰卜动念以知几
  独体本无动静而动念其端倪也动而生阳七情著焉念如其初则情返乎性动无不善动亦静也转一念而不善随之动而动矣是以君子有慎动之学七情之动不胜穷而约之为累心之物则嗜欲忿懥居其大者损之象曰君子以惩忿窒欲惩窒之功正就动念时力扼其转念之关不使流而为不善才有不善未尝不知之而止之止之而复其初矣过此以往便有蔓不及图者昔人云惩忿如摧山窒欲如填壑直如此难亦为图之于其蔓故耳学不本之慎独则心无所主滋为物化虽终日惩忿只是以忿惩忿终日室欲只是以欲窒欲以忿惩忿忿愈増以欲窒欲欲愈溃宜其有取于摧山填壑之象岂知人心本自无忿忽焉有忿吾知之本自无欲忽焉有欲吾知之只此知之之时即是惩之窒之之时当下廓清可不费丝毫气力易曰知几其神乎此之谓也谓非独体之至神不足以与于此也
  □静而无静三曰谨威仪以定命
  慎独之学既于动念上卜贞邪已足端本澄源而念不自念泯也容貌辞气之间有为之符者矣所谓静而生阴也于焉官虽止而神自行仍一一以独体闲之静而妙合于动矣如足容当重无以轻佻心失之手容当恭无以弛慢心失之目容当端无以淫僻心失之口容当止无以烦易心失之声容当静无以暴厉心失之头容当直无以邪曲心失之气容当肃无以浮荡心失之立容当徳无以徙倚心失之色容当庄无以表暴心失之此记所谓九容也天命之性不可见而见于容貌辞气之间莫不各有当然之则是即所谓性也故曰威仪所以定命昔横渠教人专以知礼存性变化气质为先殆谓是与
  □五行攸叙四曰敦大伦以凝道
  人生后便为五大伦关切之身而所性之理与之一齐俱到分寄五行天然定位然必待其人而后行故学者工夫自慎独以来根心生色畅于四支自当发于事业而其大者先授之五伦于此尤加致力外之何以极其规模之大内之何以究其节目之详总期践履敦笃慥慥君子以无忝此率性之道而已昔人之言曰五伦间有多少不尽分处夫惟常怀不尽之心而黾勉以从事焉庶几其逭于责乎
  □物物太极五曰备百行以考旋
  孟子曰万物皆备于我矣此非意言之也只繇五大伦推之盈天地间皆吾父子兄弟夫妇君臣朋友也其间知之明处之当无不一一责备于君子之身大是一体关切痛痒然而其间有一处缺陷便如一体中伤残了一肢一节不成其为我又曰细行不矜终累大徳安见肢节受伤非即腹心之痛故君子言仁则无所不爱言义则无所不宜言别则无所不辨言序则无所不让言信则无所不实至此乃见尽性之学尽伦尽物一以贯之易称视履考祥其旋元吉今学者动言万物备我恐只是镜中花略见得光景如此若是真见得便须一一与之践履过故曰反身而诚乐莫大焉又曰强恕而行求仁莫近焉反身而诚统体一极也强恕而行物物付极也
  ○其要无咎六曰迁善改过以作圣
  自古无见成的圣人即尧舜不废兢业其次只一味迁善改过便做成圣人学者历过上五条才举一公案如此是善不如此便是过如此是善而善无穷以善进善亦无穷不如此是过而过无穷因过改过亦无穷一迁一改时迁时改忽不觉其入于圣人之域此证人之极则也然所谓是善是不善本心原自历落分明学者但就本心明处一决决定如此不如彼便时时有迁改工夫可做更须小心穷理使本心愈明则查检愈细全靠不得今日已是见得如此而即以为了手地也故曰君子无所不用其极
  纪过格
  □物先兆一曰微过独知主之
  妄独而离其天者是
  以上一过实函后来种种诸过而藏在未起念以前仿佛不可名状故曰微 妄字最难解直是无病痛可指如人元气偶虚耳然百邪从此易入人犯此者便一生受亏无药可疗最可畏也程子曰无妄之谓诚诚尚在无妄之后诚与伪对妄乃生伪也妄只一点浮气所中如履霜之象微乎微乎妄根所中曰惑为利为名为生死其粗者为酒色财气
  □动而有动二曰隐过七情主之
  溢喜损者三乐之类
  迁怒尤忌藏怒
  伤哀长戚戚
  多惧忧谗畏讥或遇事变而失其所守
  溺爱多坐妻子
  作恶多坐疏贱
  纵欲耳目口体之属
  以上诸过过在心藏而未露故曰隐 微过不可见但感之以喜则侈然而溢感之以怒则怫然而迁七情皆如是而微过之真面目于此斯见今须将微者先行消煞一下然后可议及此耳
  □静而有静三曰显过九容主之
  箕踞 交股大交小交 趋蹶以上足容
  擎拳 攘臂 高卑任意以上手容
  偷视 邪视 视非礼以上目容
  貌言 易言 烦言以上口容
  高声 谑笑 詈骂以上声容
  岸冠 脱帻 揺首 侧耳以上头容
  好刚使气 怠懈以上气容
  跛倚当门 履阈以上立容
  令色 遽色 作色以上色容
  以上诸过授于身故曰显 九容之地即七情穿插其中每容都有七种情状伏在里许如喜也会箕踞怒也会箕踞其他可以类推
  □五行不叙四曰大过五伦主之
  非道事亲 亲过不谏 责善 轻违教令 先意失懽 定省失节 唯诺不谨 奔走不恪 私财私交游 浪游 不守成业 不谨疾 侍疾不
  致谨 读礼不慎衣服饮食居处 停丧 祭祀不敬失斋失戒不备物 继述无闻 忌日不哀饮酒茹荤 事伯叔父母不视父母以降以上父子类皆坐为人子者其为父而过可以类推
  非道事君 长君 逢君 始进欺君考校筮仕钻刺之类迁转欺君夤缘速化 不爱民 不尽职 受贿 贪生居乡把持官府 嘱托私事 迟完国课 擅议
  诏令 私议公祖父母官政美恶以上君臣类交警不时 听妇言 反目 帷薄不谨如纵妇女入庙烧香之类 私宠婢妾 无故娶妾 妇言逾阈以上夫妇类皆坐为人夫者
  非道事兄 疾行先长 衣食凌竞 出入不禀命忧患不恤 侍疾不谨 私蓄 蚤年分爨 侵
  公产 异母相嫌 䦧墙 外诉 听妻子离间贫富相形 久疏动定 疏视犹子以上长幼类皆坐为人幼者其为长而过可以类推
  势交 利交 滥交 狎比匪人 延誉 耻下问嫉视诤友 善不相长 过不相规 群居游谈流连酒食 缓急不相视 初终渝盟 匿怨
  强聒 好为人师以上朋友类
  以上诸过过在家国天下故曰大 诸大过总在容貌辞气上见如高声一语以之事父则不孝以之事兄则不友其他可以类推为是心上生出来者
  □物物不极五曰丛过百行主之
  浮华 刻薄 轻佻 饰伪 戏动 妄语 疏诞乖戾 不力学 不服善 不敬师 旷馆职
  趋附 躁进 恃势 恃才 造次 颠沛 由径嫌疑 蔽善 窃能 轻诺 爽约 不忍辱
  不释怨 忘恩 忘旧 市恩 嫁祸 游梦 好闲 博奕戒赌附见 流连花石 爱聚古玩 好色 闺门 畜婢锢婢附见 挟妓 畜俊仆 观戏剧 作艳词 不安澹泊 第宅豪奢 盛饰舆马 衣服奢侈 衣冠异制 暑月袒 科跣 饮食丰盛 宴会侈靡 嗜酒 市饮 轻赴人席贪得 滥受 轻假 请托 居间为利 交易不公 拾遗不还 持筹 不治生产 田宅方圆嫁娶竞财 穷追债负 拒人乞贷 图谋风水遇事不行方便 滑稽戏谑 好称人恶 讦人阴事 妄诋前贤 好讼 疏九族 薄三党 溺女不善劝化愚人 武㫁乡曲 虐使婢仆 欺凌
  寒贱 穷治盗贼 不恤死丧 见骼不掩 不敬神明 弃毁字纸 不敬五谷 杀生 食牛犬射飞鸟 启蛰虫 无故斩草木 笑人体貌 破人婚姻 读书无次序 读书不知要 读书不务实 读书不能疑 书法潦草 养生导气
  以上诸过自微而著分大而小各以其类相从略以百为则 百过所举先之以葆心一关而纲纪之以食色财气终之以学而叛道者大抵皆从五伦不叙生来
  □迷复六曰成过为众恶门以克念终焉
  祟门微过成过曰微恶
  妖门隐过成过曰隐恶
  鬼显过成过曰显恶
  兽门大过成过曰大恶
  贼门丛过成过曰丛恶
  圣域诸过成过还以成过得改地立登圣域
  以上一过准一恶恶不可纵故终之以圣域 人虽犯极恶大罪其良心仍自不泯依然与圣人一样只为习染所引坏了事若才提起此心耿耿小明火然泉达满盘已是圣人或曰其如积恶蒙头何曰说在孟子训恶人斋沐矣
  改过说一
  天命流行物与无妄人得之以为心是谓本心何过之有惟是气机乘除之际有不能无过不及之差者有过而后有不及虽不及亦过也过也而妄乘之为厥心病矣乃其造端甚微去无过之地所争不能毫厘而其究甚大譬之木自本而根而干而标水自源而后及于流盈科放海故曰涓涓不息将成江河绵绵不绝将寻斧柯是以君子慎防其微也防微则时时知过时时改过俄而授之隐过矣当念过便从当念改又授之显过矣当身过便从当身改又授之大过矣当境过当境改又授之丛过矣随事过随事改改之则复于无过可喜也过而不改是谓过矣虽然且得无改乎凡此皆却妄还真之路而工夫吃紧总在微处得力云子绝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真能谨微者也専言毋我即颜氏之克已然视子则己粗矣其次为原宪之克伐怨欲不行焉视颜则又粗故夫子仅许之曰可以为难矣言几几乎其胜之也张子十五年学个恭而安不成程子曰可知是学不成有多少病痛在亦为其徒求之显著之地耳司马温公则云某平生无甚过人处但无一事不可对人言者庶几免于大过乎若邢恕之一日三检点则丛过对治法也真能改过者无显非微无小非大即邢恕之学未始非孔子之学故曰出则事公卿入则事父兄丧事不敢不勉不为酒困不然其自原宪而下落一格转粗一格工夫弥难去道弥远矣学者须是学孔子之学
  改过说二
  人心自真而之妄非有妄也但自明而之暗耳暗则成妄如魑魅不能昼见然人无有过而不自知者其为本体之明固未尝息也一面明一面暗究也明不胜暗故真不胜妄则过始有不及改者矣非惟不改又从而文之是暗中加暗妄中加妄也故学在去蔽不必除妄孟子言君子之过如日月之食以喻人心明暗之机极为亲切盖本心常明而不能不受暗于过明处是心暗处是过明中有暗暗中有明明中之暗即是过暗中之明即是改但常人之心虽明亦暗故知过而归之文过病不在暗中反在明中君子之心虽暗亦明故就明中用个提醒法立地与之扩充去得力仍在明中也乃夫子则曰内自讼一似十分用力然正谓两造当庭抵死雠对止求个十分明白才明白便无事也如一事有过直勘到事前之心果是如何一念有过直勘到念后之事更当何如如此反复推勘讨个分晓当必有怡然以冰释者矣大易言补过亦谓此心一经缺陷便立刻与之补出归于圆满正圆满此旭日光明耳若只是皮面补缀头痛救头足痛救足败缺难掩而弥缝日甚仍谓之文过而已虽然人固有有过而不自知者矣昔者子路人告之以有过则喜子曰丘也幸茍有过人必知之然则学者虚心逊志时务察言观色以辅吾所知之不逮尤有不容缓者
  改过说三
  或曰知过非难改过为难颜子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也有未尝复行之行而后成未尝不知之知今第曰知之而已人无有过而不自知者抑何改过者之寥寥也曰知行只是一事知者行之始行者知之终知者行之审行者知之实故言知则不必言行言行亦不必言知而知为要夫知有真知有尝知颜子之知本心之知即知即行是谓真知常人之知习心之知先知后行是谓尝知真知如明镜常悬一彻永彻尝知如电光石火转眼即除学者由尝知而进于真知所以有致知之法大学言致知在格物正言非徒知之实允蹈之也致之于意而意诚致之于心而心正致之于身而身修致之于家而家齐致之于国而国治致之于天下而天下平茍其犹有不诚不正不修不齐不治且平焉则亦致吾之知而已矣此格物之极功也谁谓知过之知非即改过之行乎致此之知无过不知行此之行无过复行惟无过不知故愈知而愈致惟无过复行故愈致而愈知此迁善改过之学圣人所以没身未已而致知之功与之俱未已也昔者程子见猎而喜盖二十年如一日也而前此未经感发则此心了不自知尚于何而得改地又安知既经感发以后迟之数十年不更作如是观乎此虽细微之惑不足为贤者累亦以见改过之难正在知过之尤不易矣甚矣学以致知为要也学者姑于平日声色货利之念逐一查检直用纯灰三斗荡涤肺肠于此露出灵明方许商量日用过端下落则虽谓之行到然后知亦可昔者子路有过七日而不食孔子闻之曰由知改过矣亦点化语也若子路可谓力行矣请取以为吾党励







  钦定四库全书
  人谱类记卷上     明 刘宗周 撰体独篇
  ○大学云小人闲居为不善无所不至见君子而后厌然揜其不善而著其善人之视己如见其肺肝然则何益矣此谓诚于中形于外故君子必慎其独也述体独第一
  程子曰学始于不欺暗室又曰无妄之谓诚不欺其次矣一诚立而万善从之
  杨龟山先生曰古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本于诚意而已诗书所称莫非明此者但人自信不及故无其效圣人知其效必本于此故于观曰观盥而不荐有孚颙若
  或问周子曰圣可学乎曰可有要乎曰一为要一者无欲也无欲则静虚动直静虚则明明则通动直则公公则溥明通公溥庶矣乎又曰主静立人极
  程子曰主一之谓敬无适之谓一又曰敬胜百邪无不敬可以对越上帝又曰心有所向便是欲
  王心斋曰才有所向便是欲才有所见便是妄既无所向又无所见便是无极而太极
  伊川每见人静坐便叹其善学一日谓门人曰尔辈相从只是学得某言语所以不进盍行之因请问力行之要曰且静坐
  朱子曰凡学须先明得一个心然后方可言学譬如烧火相似必先吹发了火然后加薪则火明矣若先加薪而后吹火则火灭矣
  张敬夫曰学莫先于义利之辨凡有所为而为之谓利无所为而为之谓义
  邵康节曰人之善恶形于言发于行人始得而知之但萌诸心发乎虑鬼神已得而知之矣此君子所以慎独也
  蔡元定贻书诸子曰独行不愧影独寝不愧衾勿以吾得罪故遂自懈弛也
  薛文清公曰一念之善景星庆云一念之恶烈风疾雨又曰予每夜就寝必思一日所行之事所行合理则恬然安寝若有不合则辗转不能寝必思所以更其失又虑始勤终怠也
  司马温公尝言吾无过人者但平生所为无事不可对人言者耳
  陈了翁先生虽闲居容止常自庄敬言不茍发一日与家人语家人戏问是实否公退自责者累日曰吾岂尝有欺于人耶何为有此问也
  程明道在澶州修桥少一长梁曽博求之民间后因入山见林木之佳者便起计度之心因语以戒学者心中不可著一事
  张子韶先生年十四游胶庠闭阁终日寒折胶暑铄金不启戸限比舎生穴隙视之则敛容危坐对简编若与神明伍乃相与惊服而尊师之
  胡敬斋先生处家庭如在朝堂对妻孥如对大宾造次颠沛未尝少违几微隐约之地则愈严愈密尝有诗云谨独功深切防微意最元交争真在此要不愧皇天刘琎尝与兄𤩽连栋隔壁𤩽于夜间呼之数声不应良久方答𤩽怪问之乃云向未著衣帽故也
  赵轨少有行检东邻有桑椹落其家轨遣人悉拾还其主诫诸子曰机杼之物不愿侵人后为齐州别驾征入朝在道夜行其左右马逸入田中践踏人禾驻马待明访禾主酬直而去
  夏公原吉使吴中馆于范文正公书院之偏室夜三鼔适范氏子孙有事中堂公闻之先期起衣冠独坐俟赞者至礼毕方就寝前辈之用心如此
  右记体独录古人谨独之说而并及行事之最近者独不可名即言之已成逗漏况行事之著乎此所谓近似者也举似以求真善学者幸反身而自得之知几篇
  ○子曰知几其神乎几者动之微吉之先见者也君子见几而作不俟终日易曰介于石不终日贞吉介如石焉宁用终日㫁可识矣述知几第二
  周子曰诚无为几善恶徳爱曰仁宜曰义理曰礼知曰智守曰信又曰几微故幽此微字即道心惟微之微幽莫过于见神知几其神之谓朱子曰天理人欲之分只争些子故濂溪只说几字然辨之不可不早故横渠每说豫字
  又曰人只有个天理人欲此胜则彼退彼胜则此退无中立不进退之理譬如刘项相拒荥阳成皋之间我进一步则彼退一步初学要牢札定脚逐渐挨将去此心莫退终须有胜时胜时甚气象
  薛文清公曰万起万灭之私乱吾心久矣今当一切扫除以全吾湛然之性
  周子曰君子乾乾不息于诚然必惩忿窒欲迁善改过而后至
  朱子曰养心莫善于寡欲若是不好底欲不当言寡只是眼前事才多欲便将本心都纷杂了如读书要读这一件又要读那一件又要学写字又要做诗人只有一个心如何分做许多到得合用处都不著力
  或问气质之偏如何救得朱子曰才说偏了又著一个物事去救他偏越见不平正了越讨头不见要𦂳只是看教大底道理分明偏处自见得如暗室求物把火来照便见若只管去摸索费尽心力只是摸索不见若见得大底道理分明有病痛处也不知不觉自会变不消得费力
  朱子又曰人性褊急发不中节者当于平日言语作止间以缓持之持之久则所发自有条理
  龟山门人相传指诀常令学者看喜怒哀乐未发时作何气象
  王阳明先生曰变化气质居常无所见惟当利害经变故遭屈辱平时忿怒者到此能不忿怒忧惶失措者到此能不忧惶失措始是能有得力处亦便是用力处天下事虽万变吾所以应之不出乎喜怒哀乐四者此为学之要而为政亦在其中矣
  又曰君子之学务求在己而已毁誉荣辱之来非独不以动其心且资之以为切磋砥砺之地故君子无入而不自得正以其无入而非学也若闻誉而喜见毁而戚则将皇皇于外惟日之不足矣其何以为君子
  又曰君子之所谓敬畏者非有所恐惧忧患之谓也乃戒慎不睹恐惧不闻之谓耳君子之所谓洒落者非旷荡放逸纵情肆意之谓也乃其心体不累于欲无入而不自得之谓耳是洒落生于天理之常存天理常存生于戒慎恐惧之无间
  邵康节先生性喜饮酒尝命之曰太和汤所饮不多微醺而罢不喜过饮故其诗曰性喜饮酒饮酒微酡饮未微酡口先吟哦吟哦不足遂及浩歌浩歌不足无可奈何无可奈何四字内有形容不尽之妙读者当意会之
  程伯子少好猎既见周茂叔自谓已无此好矣茂叔曰何言之易也但此心潜隐未发耳一日萌动复如初矣后十二年偶自外暮归途中见猎者不觉心喜乃知前此果未也举此两则以见喜字之意
  程子曰治怒难治惧尤难克己可以治怒明理可以治惧
  薛文清公尝自言二十年治一怒字不尽以是知克己之难
  子夏既除丧而见予之琴和之而不和弹之而不成声作而曰哀未忘也先王制礼而弗敢过也子张既除丧而见予之琴和之而和弹之而成声作而曰先王制礼不敢不至焉
  伊川先生赴涪渡江舟几覆舟中皆号泣先生独正襟危坐如常已而及岸同舟人问曰当危时君独无怖色何也曰心存诚敬故耳
  谢上蔡多恐怖每于危堦上蹈险以习之恐怖有根危堦之习且从方寸识取语云世上无如人欲险
  吕原明晚年习静虽惊恐颠沛未尝少动自赴单守过山阳渡桥桥坏轿人俱坠浮于水而先生安坐轿上神色不动
  第五伦常自言兄子病一夜十起退而辄熟寝子病则不起然终夜为之不寝孰谓人果无私乎朱文公曰知十起与不起便是私这便是避嫌只是他见得这意思已是大段会省察了
  陆澄在官忽家信至言儿病危心忧闷不能堪阳明先生曰此时正宜用功若此时放过闲时讲学何用父之爱子自是至情然天理自有个中和处过即是私意人于此多认做天理不知已是有所忧患不得其正以上两则是说爱不是说忧患不可误看
  周茂叔先生爱莲说有曰水陆草木之花可爱者甚蕃晋陶渊明独爱菊自李唐来世人甚爱牡丹予独爱莲予谓菊花之隐逸者也牡丹花之富贵者也莲花之君子者也菊之爱陶之后鲜有闻莲之爱同予者何人牡丹之爱宜乎众矣举此以为用爱之准会心人当不远也
  张思叔诟仆夫伊川先生曰何不动心忍性
  一友每易动气责人阳明先生曰学须反已若徒责人只见人不是若能反己方见自己有许多未尽处奚暇责人解大绅曰处其心常在熙春丽日之间则天下无可恶之人
  伊川先生尝自言吾受气甚薄早年多病晚乃愈康年七十二不减壮盛时门人问曰先生岂以受气之薄而过为摄持欤先生曰吾深以忘生徇欲为耻
  元城刘先生云安世寻常未尝服药方迁谪时年四十有四先妣必欲与俱百端恳罢不许安世念不幸使老亲入于炎瘴之地已是不孝父母惟其疾之忧如何得无疾祇有绝欲一事可以自主遂举意绝之自是逮今未尝有一日之疾亦无宵寐之变又曰安世自绝欲来三十年气血意思只如当时终日接士大夫剧谈虽夜不寐翌朝精神如故平居坐必端正未尝倾侧靠倚每日行千步燕坐调息复起观书未尝昼寝终身未尝草书岁时家庙祭享拜跽七十有二未尝废缺此祖先相𫝊安世终身由之以励子孙
  谢上蔡云某色欲已㫁二十年矣盖欲有为必须强盛方胜任故㫁之也问于势利何如曰打透此关十馀年矣
  陆澄问好色好利好名等心固是私欲如闲思杂虑如何亦谓之私欲阳明先生曰毕竟从好色好利好名等根上起自寻其根便见如汝心中决知无做劫盗的闲思杂虑以汝原无是心也汝若于货色利名等心一切皆如不做劫盗之心光光都消灭了只是心之本体看有甚闲思虑此便是寂然不动便是未发之中便是廓然大公自然感而遂通自然发而中节自然物来顺应右记知几后儒论学都认不得几字但就动念上讨分晓便谓之知几其实后人所谓几非周子几善恶之几亦非圣人知几之几也 学者终身造诣只了得念起念灭工夫便谓儒门极则此个工夫以前则委之佛氏而不敢言此个工夫以外则归之霸图而不屑言遂使儒门淡薄为二家所笑而吾儒遂不能舎二家以立脚以故往往阳辟佛而阴逃禅名圣真而杂伯术虚无功利之说纵横以乱天下圣学不𫝊悲夫
  定命篇
  □刘康公云民受天地之中以生所谓命也是以有动作礼义威仪之则以定命也能者养之以福不能者败以取祸述定命第三
  程子曰孔子言仁只说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看其气象便须心广体胖动容周旋中礼惟慎独便是守之之法
  张子曰礼所以持性盖本出于性持性反本也凡未成性须礼以持之能守礼已不叛道矣礼即天地之徳也如颜子者方勉勉于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勉勉者勉勉以成性也礼非止著见于外亦有无体之礼盖礼之原在心礼者圣人之成法也除了礼天下更无道矣吕原明尝言后生初学且须理会气象气象好时百事自当气象者辞令容止轻重疾徐足以见之矣不惟君子小人于此焉分亦贵贱寿夭之所由定也
  朱子曰九容九思便是涵养
  周海门曰容貌辞气徳之符一切容仪皆能淑慎使人望而知为我辈人方见实学
  万思默曰人心惟危故易动易动故有一种躁率粗犷之气不觉发来与物相忤所以虽向好事动多凶悔吝道心惟微微便细腻圣贤兢兢在微处用功所以气平色和动必安详而吉以上统言九容
  问人之燕居形体怠惰心不慢可否程子曰安有箕踞而心不慢者
  朱文公每徒行报谒步速而意专不左右顾及无事则徘徊瞻顾缓步微吟
  乡先辈陶庸斋笃尚理学每见门弟子有交股时辄正色让之曰小交则小不敬大交则大不敬以上足容
  陈才卿见朱晦翁以右手拽凉衫袖口偏于一边晦翁曰夜来说手容恭公却如此才卿赧然急入手鞠躬曰忘了晦翁笑曰为己之学有忘耶
  有学者每相揖毕则缩左手袖中晦翁曰公常缩著一只手便不是举止模样以上手容
  记曰凡视上于面则傲下于带则忧倾则奸
  万思默曰凡物诱人色为甚人为诱所入目为甚故养神之道全在收视收视者非瞑目不视盖常不欲尽视也如所谓平视含光之意此养徳养身之至要语云平视则心柔甚有味以上目容
  孔子至周观礼见太庙有金人三缄其口因铭其背曰古之慎言人也戒之哉毋多言多言多败毋多动多动多患
  贺钦学于陈白沙先生之门与人言论侃侃白沙曰得无锋芒太露乎须涵养令深沈和平于是作书室于后圃扁书深沈和平四字以自警以上口容
  程子曰戏谑甚害事不戏谑亦存心养性之一端苏子瞻嬉笑怒骂皆成文章生平颇好诙谐范祖禹每戒之子瞻后与人谑必嘱曰勿令范十三知之士大夫仓卒间不能自扪其舌赖有畏友亦可补救于万一也王阳明先生少好谑自见娄一斋告以圣人可学而至深契之自是常端坐省言同业者未信先生正色曰吾昔放逸今知过当改也以上声容
  徐积初见胡安定公头容稍偏安定厉声曰头容要直徐惊起自思不特头容要直心亦要直自此不敢有邪心以上头容
  程明道尝言自再见周茂叔后吟风弄月以归有吾与点也之意
  张横渠先生自言十五年学个恭而安不成程子曰可知是学不成有多少病在
  李延平初喜驰马乘醉即驰至一二十里后来涵养到时行路起初如此将到亦是如此如呼一使一声如此声声都如此皆是涵养得力变化气质处以上气容
  程伊川入侍经筵容貌极庄时文潞公以太师平章重事终日侍立不懈上虽谕以少休不去也人问先生曰君之严视潞公之恭孰为得失先生曰潞公四朝大臣事幼主不得不恭某以布衣职辅导亦不敢不自重也以上立容
  二程先生在伊川极峻整然迹于峭刻不可近惟明道和易而不失其正甚得孔氏家法一日明道与弟同赴一寺兄由左门弟由右门左门之人随明道者以数百计右乃寥寥伊川见之叹曰此是頥不及家兄处刘立之谓从明道久未尝见其有暴厉之容宜观明道气象
  或问色容庄甚难朱子曰心肃则容庄非是外面做那庄出来以上色容
  右记九容九容便有九思若只言九容便是伪也君子者乎色庄者乎以上诸君子都从此得力过来然犹不可不辨也昔曽子寝疾而发叹于孟敬子惓惓于三者之道学者其可不尽心乎
  凝道篇
  □中庸云天下之达道五所以行之者三曰君臣也父子也夫妇也昆弟也朋友之交也五者天下之达道也知仁勇三者天下之达徳也所以行之者一也述凝道第四
  程子曰凡不能动人只是诚未至于事厌倦亦是无诚处又曰天地生物各无不足之理尝思天下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有多少不尽分处
  朱子曰日用之间常切检点气质偏处意欲萌处与平常所讲相似不相似就此痛著工夫庶几有益不谓末流之弊只成说话至于人伦最切近处亦都不得丝毫气力此不可不深惩而痛警也
  罗豫章曰君明君之福臣忠臣之福君明臣忠则朝廷治安得不谓之福乎父慈父之福子孝子之福父慈子孝则家道隆盛得不谓之福乎俗人以富贵为福陋哉王阳明曰心即理也此心无私欲之蔽即是天理不须外面添一分以此纯乎天理之心发之事父便是孝发之事君便是忠只在此心去人欲存天理上用功便是右总记
  淮南子曰周公之事文王也行无専制事无由己身若不胜衣言若不出口有奉持于文王洞洞属属如将不胜如恐失之可谓能子矣
  司马温公曰某事亲无以逾于人能不欺而已矣至于事君亦然又曰凡子受父母之命必籍记而佩之时习而速行之事毕则反命焉或所命有不可行者则和色柔声具是非利害而白之待父母之许然后改之若不许茍于事无大害者亦当曲从若以父母之命为非而直行己志虽所执皆是犹为不顺之子况未必是乎曽子尝芸瓜误斩其根曽晳怒援大杖击之曽子仆地有顷而甦蹙然而起进曰大人用力教参得无疾乎退鼓琴而歌欲父听其歌而知其平也孔子闻之告门人曰小杖则受大杖则走今参委身待暴怒以陷父不义夫安得为孝乎曽子曰参罪大矣遂造孔子谢过薛包好学笃行父娶继母憎包逐出包不得已庐舎外旦入洒扫父母又逐之乃庐里门晨昏问安岁馀父母感悟命还及父母亡哀痛成疾诸弟求异居包不能止任弟所欲奴婢引其老弱者曰与我共事久若不能使也器物取其朽败者曰吾素所服习身口所安也田庐取其荒顿者曰吾少时所治意所恋也后诸弟不能自立包复赈给之
  王祥性至孝因继母朱失爱于父及父母有疾祥衣不解带汤药必躬尝母尝欲食生鱼时天寒冰冻祥解衣将剖冰求之冰忽自解双鲤跃出母又思黄雀炙复有黄雀数十飞入其幕乡里惊叹以为诚孝所感
  罗仲素读瞽瞍底豫而天下之为父子者定云只为天下无不是底父母了翁闻而善之曰惟如此而后天下之为父子者定彼臣弑其君子弑其父皆始于见得有不是处耳
  吕原明事正献公虽祁寒暑雨侍立终日不命之坐不敢坐也日必冠带以见长者平居虽天甚热在父母长者之侧不得去巾袜缚袴衣服惟谨出入必告于亲赵居先父年九十一岁母年九十四岁性皆严急居先夫妇奉侍勤谨孝行克谐每日焚香为父母祈祷百计娱乐暮景
  崔沔有至性母失明倾家求医不脱衣而奉者三十年每美景良辰必扶持晏笑令母忘其所苦母卒毁形吐血茹素终身爱兄姊几于母慈甥侄甚于子所得俸悉以分惠曰风木既悲无由展我孝思计亲所垂念者惟此四五人吾厚待之庶几九原慰安也
  杨乙行乞养父母所得食虽极饥不敢尝必先以奉亲有酒则跪进跳跃起舞唱山歌以悦之如是者十年乡人感其孝与之金雇为佣不受曰吾亲乌可一日离也父母相继死乞得棺脱己衣敛之虽严寒赤身弗恤葬于野即露宿棺旁日夜哀号岁时拜献未尝缺失李步行卖菜佣也父嗜酒步行鬻菜必市酒归饮父又间致时物体无完衣而父便身之物尝给里中有不顺之子必曰何不学李步行
  永乐改元徙江南富民实北京黄润时年十岁其父当行乃诣官请代官不许对曰父去日益老儿去日益长官异而从之
  乐正子春下堂而伤其足数月不出犹有忧色门弟子曰夫子之足瘳矣数月不出犹有忧色何也乐正子春曰吾闻诸曽子曽子闻诸夫子曰天之所生地之所养惟人为大父母全而生之子全而归之可谓孝矣不亏其体不辱其亲可谓全矣故君子顷步而不敢忘孝也今予忘孝之道予是以有忧色也
  任尽言事母至孝母老多疾未尝离左右思母得疾之由或以饮食或以燥湿或以言语稍多或以忧喜稍过于是朝暮候视无毫发不尽五脏六腑中事皆洞见曲折不待切脉而后知故用药必效张魏公欲辟之力辞曰尽言假使得一神丹可以长生必持以遗母不以献公也况能舎母而与公军事耶
  庾黔娄为孱陵令到县未旬父易在家遘疾黔娄忽心惊举身流汗即日弃官归家家人惊其忽至时易疾方一日医云欲知差剧但尝粪甜苦便明易泄利黔娄辄取尝之味转甜滑心愈忧苦每夕稽颡北辰求以身代徐积父卒时方三岁晨昏匍匐求其父甚哀稍长读孝经辄流涕不能止既冠从安定胡先生受学事母谨严非有大故未尝去侧每见衣冠问候备物尽志惟恐有失应举入都载母与俱比登第年已过壮未娶或问之曰娶非其人必为母患固有待也母亡庐墓三年雪夜伏墓侧哭不绝声神宗元丰八年诏赐帛米卒谥节孝先生
  胡敬斋执亲丧水浆不入口哭踊每夕方苏久则柴毁骨立非杖不能起三年不入寝室
  伊川丧父使周恭叔主客客欲饮酒恭叔以告先生曰勿陷人于恶
  何子平以母丧去官哀毁逾礼属东土饥荒继以师旅八年不得营葬昼夜号哭常如袒括之日冬不衣絮暑不就凉一日以数合米为粥不进盐菜所居屋败不蔽风日兄子欲为葺理子平不许曰我天地间一罪人耳屋何宜覆太守闻而矜之为营冢圹
  王裒痛父死非命隐居教授庐于墓侧旦夕至墓拜跪攀柏哀号涕泪著树树为之枯每读诗至哀哀父母生我劬劳未尝不三复流涕门人受业者为之废蓼莪之篇
  邱铎葬母凤鸣山原哭曰铎生也咫尺不离吾母膝下今逝矣可委体魄于无人之墟乎乃结庐墓侧朝夕上食如生时当寒夜月黒悲风萧飕铎恐母岑寂也辄巡墓号曰铎在斯其地多虎闻铎哭声即避去会稽人异之称为真孝子
  李郸年七十馀享祖考犹亲涤器人或请代之不从以为无以达追慕之思也此可谓祭则致其严矣
  许文正公疾革家人有祀事公曰吾一日未死宁不有事于祖考起奠献如仪既彻而卒
  柳公绰天性仁孝丁母丧三年不沐浴事后母薛甚谨其有外婚姻者一不知非薛所生也在公卿间最有家法子仲郢端严好礼起居一遵父教事叔公权如事父非甚病见公权未尝不束带出遇于路必下马端笏立候过乃敢上公权暮归必束带迎马前公权屡辞焉仲郢终不以达官故少改也以上记父子有亲
  韩魏公临大节处危疑茍利国家知无不为若湍水之赴深壑无所畏避或諌曰公所为诚善然万一蹉跌岂惟身不自保恐家亦无处所公叹曰是何言也人臣当尽力事君死生以之顾事之是非何如耳至于成败天也岂可预忧其不成遂辍不为哉
  司马温公为相以身殉国勤励庶政时已得疾宾客见其瘦引诸葛食少事烦为戒公曰生死命也为之益力疾革不复自觉谆谆如梦中语皆朝廷天下事也孝宗隆兴中除朱子提点江西刑狱促赴召有要之路者曰正心诚意之说上所厌闻即入对无及也先生曰吾生平所学惟此四字岂可逆探上意为面谩乎及奏对反复于天理人欲之际甚力帝称善焉
  刘器之为谏官正色立朝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每以辨是非邪正为先进君子退小人为急其面折廷争至雷霆之怒赫然则执简却立俟天威稍霁复前极论殿廷观者皆汗流缩颈目之为殿上虎
  山阴汪公应轸以庶常出守泗州泗民惰弗耕桑公首劝耕买桑千本植之募妇女善治蚕者教蚕事会武宗驾驻南都诏泗州进美人善歌吹者公奏言泗州地瘠民贫流亡载道其妇女存者跣足蓬首不堪见闻万无以应明诏臣向募桑妇若干人倘许纳宫中俾授蚕事有裨圣治不浅诏乃止
  蒋司空瑶守扬州时会武宗南巡诸省骚动凡乘舆供御及宦寺赂遗莫可赀算公曰备亦罪不备亦罪备则患及于民不备则患止于身乃仅鸠供应之具不为媚悦自衣青布袍束黄金带奔走周旋江彬辈横加折辱不为动一日上捕得大鲤谋所鬻主左右正欲中公曰莫如扬州知府宜上呼而属之公归括女衣幷首饰数事蒲伏进曰鱼有值矣他无所取惟妻女衣装在焉臣死罪上熟视之曰真酸子耶吾无须此亟持以归公叩首谢而去
  张横浦先生以不附和议为秦桧所恶尝使人谕先生曰大凡立朝须优游委曲先生曰未有枉己而能直人者
  郑端简公晓将廷试董学士玘荐之政府一日来顾出拟彭泽父老送渊明致仕文令为之曰此元老石斋杨公意也其尊人闻之艴然不悦曰后学初入仕当患所以立若通谒相门他日何所不至独不闻张师徳刘元城事乎端简遂往董辞焉
  司马温公与侄书云近蒙圣恩除门下侍郎举朝忌者无数而以愚直处其间如黄叶在烈风中几何不坠是以受命以来有惧无喜汝辈当识此意
  太傅金文通公诫子弟云我在官日汝辈少做一件得意事则我休官日汝辈便省一件失意事
  程明道先生尝云一命之士茍存心于爱物于人必有所济令晋城时民以事至邑者必告以孝弟忠信度乡村远近为保伍使之力役相恤孤寡者责之亲戚乡党使之无失所乡必有校择子弟之秀者聚而教之乡民为社会为立科条旌别善恶使有劝有耻在任三年民爱之如父母每于坐处书视民如伤四字曰颢常愧此四字
  张横渠先生为云岩令大抵以敦本善俗为先每于月吉具酒食召乡人高年会县庭亲为劝酬使人知养老事长之义因问民疾苦及告所以训戒子弟之意黄勉斋知安庆至则金人已破光山民情震恐议修城以备为请于朝公不俟报即日兴工分十二料先自筑计其工费若干然后委官吏寓公所督工分料主之城成会金人破黄州东西皆陷独安庆如故继而霖潦巨浸暴至城屹然无损郡人徳之相谓曰不残于兵不蹈于水生我者黄父也
  王端毅公恕为太宰尝语人曰宋人有言凡仕于朝者以馈遗及门为耻仕于外者以苞苴入都为耻今动辄曰贽仪贽仪而不羞于人我宁不自耻哉
  章拯者枫山先生侄也官至司空清操淳朴与枫山等致政归有俸馀四五百金枫山知之大不乐曰汝此行做一场买卖回大有生息拯有惭色
  成祖入继统陈迪不屈与子丹山凤山同磔于市上命割其肉塞迪口因问卿肉气味何如对曰忠臣孝子肉岂腥膻臣尝其美人闻其香殿下岂不闻乎
  储福洪武初隶燕山卫籍生平慕颜鲁公文文山之为人建文末挈母妻逃去文皇即位诏勾戍卒入伍福仰天泣曰吾虽贱卒义不为叛日夜号呼不食而死妻范氏年二十奉姑甚谨每哭其夫走山谷中不欲闻之姑也然贫无以存一日往涧水浣衣见旁有席草因织席易米奉姑姑没庐于墓侧年八十馀方卒自后草不复生土人𫝊为异事
  薛西原尝言虽小事不可为人嘱托纵能免人于患难而损自己之廉耻多矣已之徳与他人之事孰轻孰重此事当铭之于心不可忘也誓之于死不可改也高继成先生有田百亩租入必先输赋曰草莽中惟此为君臣之义
  司马温公自辞枢密归洛绝口不言时政乡人钦重之曰此真相公也
  傅献简公以言事谪知和州通判杨洙问曰公以直言斥居此位何为未尝言及御史时事公曰前日言职也岂得已哉今日为郡守当宣朝廷美意而顾沾沾言前日之阙政与诽谤何异以上记君臣有义
  梁鸿娶妻孟光夫妇相敬如宾尝避地吴中依大家皋伯通家居庑下为人赁舂每归妻为具食不敢于鸿前仰视举案齐眉伯通察而异之曰彼佣能使其妻敬之如此非凡人也乃舎之于家
  山涛为布衣时家贫谓其妻韩氏曰忍饥寒我后当作三公但不知卿堪作夫人否耳韩贞静俭约不改后涛果大贵爵及千乘而无妫婘
  房玄龄妻卢氏有贤徳玄龄微时病欲死谓妻曰吾病革君年少不可寡居须善事后人卢泣入帷中剔一目示玄龄以明无他后玄龄病愈自微至贵礼之终身吴康斋从父官京师奉父命归娶既娶共往谒父然后敢同室
  许氏家则曰妇女日守闺门躬习织纺至老勿逾内门如有恣性越礼游山上冢赛神烧香衒露体面殊非士族家法子孙泣谏之父兄丈夫必痛遏之
  周恭叔未三十见伊川持身严苦块然一室未尝窥牖约婚母党之女登科后其女双瞽遂娶焉爱过常人伊川曰頥未三十时亦不能做此事
  刘廷式既定婚越五年登第其所聘女已双瞽矣女家力辞不可以配贵人刘曰失明于定婚之后义不可弃若此女某不娶将何所归爰择吉成礼夫妻相敬如宾每携手而行生二子后瞽女以疾卒廷式哀哭不已时东坡为太守慰谕之曰哀生于爱爱生于色君娶盲女爱何从生廷式曰某知亡妻哭妻不知其有目与无目也东坡抚其背曰真丈夫也瞽女所生二子皆登第司马温公中年无子夫人为置一妾公殊不顾夫人疑有所忌一日夫人归宁令妾捧茶以进适公方读书妾乘间请曰此何书也公拱手正色曰尚书而读书自若妾逡巡而退
  韩魏公在政府时家有女乐二十馀辈及崔夫人亡一日尽厚遣之同列多劝其且留为暮年欢公曰所乐几何而常令人心劳孰若吾简静之乐也
  曽子丧偶终身不娶子元请焉曽子曰高宗以后妻杀孝已尹吉甫以后妻杀伯奇吾上不及高宗中不比吉甫庸知其得免于非乎
  韩文公年五十丧其阃夫人子辈数以再娶并纳妾为劝言及辄怒曰我年已半百复何为哉卒独处一室虽使婢亦不容入遇冬寒命小孙温足教其念书作对句其清心寡欲如此
  或问妻可出乎程子曰妻不贤出之何害又问古人有以对姑叱狗蒸梨不熟而遽出其妻者似此亦无甚害曰此古人忠厚之道君子不忍以大故出其妻而以微罪去之语有之出妻令其可嫁绝友令其可交
  或问孀妇于理似不可娶程子曰然凡娶以配身也若娶失节者以配身是已失节也又问或有孀妇贫穷无托者可再嫁否曰只是后世怕寒饿死故有是说然饿死事极小失节事极大以上记夫妇有别
  汉郑均兄为县吏颇受馈遗均谏不听乃脱身为佣岁馀得钱帛归以与兄曰物尽可以复得为吏受賍终身捐弃兄感其言遂为廉洁
  北魏杨椿杨津兄弟义让相事有如父子旦则聚于厅堂终日相对未尝入内椿年老他处醉归津扶持还室仍假寐阁前承候安否椿不命坐津不敢坐椿每近出或日斜不至津不先饭椿还然后共食初津为肆州刺史椿在京每四时佳味辄因使次附之若或未寄不先入口男女百口同爨庭无间言
  崔孝芬仁慈长厚弟孝𬀩等奉孝芬尽恭顺之礼坐食进退孝芬不命则不敢也鸡鸣而起侍候颜色一钱尺帛不入私房吉凶有需聚对分给诸妇亦相亲爱有无共之始父挺与叔振兄弟同居振亡后孝芬等奉叔母李氏若事所生旦夕温凊出入启觐家事巨细一以咨决每兄弟出行有获则尺寸以上皆纳李氏之库四时分赉李自裁之如此者二十馀岁
  孙棘家世孝友时发民丁戍边弟萨应行棘妻许氏嘱夫曰君当门户岂可诿役小郎姑临亡时以小郎嘱君今未婚娶家道不立君今有三子死复何恨棘遂诣郡愿代萨行萨辞自引不愿兄代太守张岱疑其不实分置二人令吏私察之各报以从其所请颜色共悦甘心就戍岱表上之诏特原免
  晋咸宁中大疫庾衮两兄俱亡次兄毗复危殆疠气方盛父母诸兄皆出次于外衮独留不去父母强之乃曰衮性不畏病遂亲自扶持昼夜不眠其间复抚两兄柩哀临不辍如此十有馀旬疫气既歇家人乃返毗病得瘥衮亦无恙
  黄士俊敦笃孝弟赴公车途闻兄病笃叹曰焉有急功名而缓视胞兄之死耶半途归后一科会试大魁天下或问人不幸处继母异兄弟不相容当如何朱子曰从古来有这样子只看舜如何后来此样本多有只是为人子止于孝而已
  王阳明先生曰舜能化象其机括只在不见象的不是王览母朱遇祥无道以祥前母所生也览方数岁见母挞兄辄涕泣抱持至成童时每谏其母母虐少止惧母置毒饮食予祥日夕必与共膳母以非礼使兄览辄身为分劳又虐祥妻则览妻亦趋而共母因以悔悟待祥如己子
  周文灿性敦友爱其兄嗜酒仰灿为生一日乘醉殴灿邻人不平而詈之灿怒曰兄未殴我如何离间我骨肉也司马温公尝书其事以示人
  谢述字景先少有至行事兄尽诚敬次兄景仁素憎述遇之无礼及景仁病述尽心事汤药饮食必尝而后进衣不解带不盥栉者累旬景仁深感愧友爱遂笃缪肜少孤兄弟四人皆同财业及各娶妻诸妇遂求分异又数有斗争之言肜深怀忿叹乃掩户自挝曰缪肜汝修身谨行学圣人之法将以齐整风俗奈何不能正其家乎弟及诸妇闻之悉叩头谢罪更为敦睦之行梁蔡廓奉兄轨如父家事大小皆谘而后行公禄赏赐一皆入轨有所资用悉就典者请焉后仕于外妻郗氏书求夏服时轨为给事中廓答书云知须夏服计给事自相供无烦别寄向使廓从妻言乃乖离之渐也司马温公与其兄伯康友爱伯康年八旬公奉之如严父保之如婴儿每食少顷则问曰得无饥乎天少冷则拊其背曰衣得无薄乎
  章三益与从子存仁避乱山中存仁为冦所执公曰吾兄止此一息不可使无后挺身出谓贼曰幼儿无所知我愿代之贼闻公名胁之不屈不加害而去以上记长幼有序陈师道律已甚严居京师逾年未尝一至贵人之门傅公钦之欲与相见先以问秦观观曰师道非俛颜色伺候乎公卿之门者殆难致也公曰非敢望其来吾将见之恐其不吾见也子能介于陈君乎公知其贫怀金馈之听其议论竟不敢出口一日章惇欲交师道亦令观以书通之师道答书云先王之制士不𫝊贽为臣则不见于王公师道于章公前有贵贱之嫌后无平生之素公虽可见礼可去乎且公之见招盖以能守区区之礼也若昧冒名义闻命走门失其所以见招之意公又何取焉卒不往
  白敏中在长庆年间王启再秉文衡意欲以第一人处之嫌其与贺拔惎为友因密令亲知导意敏中如教既而惎造门左右辞以他适敏中闻之跃出见惎悉以实告且曰一第何足为荣乃至轻负至交相与欢醉或以语启启曰吾比只得敏中今当更取惎矣遂以第一人处惎而敏中居三
  程子曰朋友讲习更莫如相观而善工夫多人之于朋友修身诚意以待之疏戚在人而已不巧言令色曲从茍合以求人之与已也朱子曰朋友之间责善所以尽吾诚取善所以益吾徳
  王阳明曰交友以相下为主故相会之时须虚心逊志相亲相敬或议论未合要在从容涵养相感以诚不得动气求胜长傲遂非又曰大凡交友须箴规指摘处少诱掖奖劝意多
  阳明先生客座私嘱曰但愿温恭直谅之友来此讲学论道示以孝友谦和之行徳业相劝过失相规以教训我子弟使毋陷于匪僻不愿狂躁惰慢之徒来此博弈饮酒长傲饰非导以骄奢淫荡之事诱以贪财黩货之谋冥顽无耻煽惑鼓动以益我子弟之不肖呜呼由前之说是为良士由后之说是为凶人我子弟茍远良士而近凶人是为逆子戒之戒之
  荀巨伯远看友人疾值冦贼攻郡友人语巨伯曰吾今死矣子可去巨伯曰远来相视子令我去败义以求生岂荀巨伯所为耶贼既至谓巨伯曰大军至一郡尽空汝何人而敢独留巨伯曰友人有病不忍委之宁以我身代友人命贼相谓曰我辈无义之人不可以入有义之国遂率师而还一郡获全
  吴廷举平生笃友谊游太学与罗玘交厚会玘病痢从者亦死吴为煮粥饷之负之登厕一昼夜十数次不为劳玘语人曰某四十年前生我者父母四十年后生我者吴公也后同登进士
  潘叔度与吕伯恭同年进士潘年长自视其学非伯恭比即俯首执弟子礼而师事之略无难色朱子甚称叹之
  储柴墟于阳明先生前辈也先生登第时柴墟已官太仆少卿其后往来问学若弟子方叔贤在吏部与先生同官而叔贤位正郎在先生上一日论学有契即执弟子礼人皆以为不可及以上记朋友有信
  右记五伦学问随人大做大是小做小是总之不远于一诚者皆是而品地之高下有不必尽论者君子亦诚而已矣记及杨乙李步行等正以愧一辈读书识道理者
  考旋篇
  □书云细行不矜终累大徳为山九仞功亏一篑述考旋第五
  程子曰人于外物奉身者事事要好只有自家一个身与心却不要好茍得外物好时却不知自家身与心却已先不好了也
  朱子曰为学工夫不在日用之外检身则动静语默居家则事亲从兄穷理则读书讲义大抵分别一个是与非而去彼取此无他元妙之可言也论其至近至易则即今便可用力论其至急至切则即今便当用力吕正献公自少讲学即以治心养性为本寡嗜欲薄滋味无疾言遽色无窘步无惰容凡嬉笑俚近之语未尝出诸口于势利纷华声伎游宴以至于博奕奇玩淡然无所好
  右总记
  魏傅嘏弱冠知名不轻与人交是时何晏以才辨显于贵戚之间邓飏好徒党鬻声名于闾阎而夏侯元以贵臣子有重望为之宗主咸欲求交于嘏嘏辄避之嘏友人荀粲谓之曰夏侯太初与何邓皆一时之杰虚心交子合则好成不合则怨至嘏曰太初志过其量能合虚誉而无实才何平叔言远而情近好辨而无成所谓利口覆邦家之人也邓元茂有为而无终外要名誉而无关钥此三人者以吾观之皆败徳也远之犹恐及祸况昵之乎未几三人相次诛灭亲友连坐者甚众而嘏历显位以功名终
  晋颜含笃于孝友为朝野所推重尝与子弟论中朝人物必推重行实而抑绝浮华人问少正卯与盗跖其恶孰深或曰正卯虽奸不至剖人为膳盗跖为甚含曰为恶彰露人思加僇隐伏之奸非圣不诛由此言之少正卯为甚人咸服焉
  伊川先生言人有三不幸少年登高科一不幸席父兄之势为美官二不幸有高才能文章三不幸也此先生过激之论人若能勤学敬身兢兢自持未始非不幸中之幸也
  刘挚质直敦厚于书无所不读而其教子孙必先孝悌而后文艺每曰士无实徳一号为文人无足观矣郑奕尝以六朝文选教子奕兄见之曰何不教他读孝经论语免他学沈谢嘲风弄月污人行止夫教子文选犹谓不可古人敦崇实徳如此
  近见童蒙须知一帖最于蒙养之功说得亲切末云童子亦趋时人心何由得古不急以庄严格语薫育初心徒以华饰丽句发其风藻吾恐巧慧日开淳厐日薄也父兄但思荣其身不思葆其心盖心者箕裘万叶之根本聪明泄心则所延必促朴茂维心则所祚必长果能培养此心以迄老成则递相告诫绵延有不可胜言者嗟夫聪明泄心所延必促此论后生极当体会
  世人称风流才子必推王谢然见王谢子弟鲜有年至五十者惟王导年六十四羲之年五十九谢安年六十六耳其后子孙名徳不及祖父而爱尚虚元竞斗辞章浮华盛而根本衰本衰者先仆自然之理不信浮华之害熟读王谢家𫝊自知以上记警浮华
  吴陆逊讨山冦还会稽太守淳于式表逊枉取人民所在愁扰后逊见吴主语次及式称为佳吏吴主曰式毁君而君荐之何也逊对曰式意欲爱民是以白逊若逊复毁式以乱圣听不可长也吴主叹曰此诚长者之事顾人所难
  王氏自昙首以来世居建康之马粪巷僧绰僧䖍以忠厚𫝊家门风宽恕䖍子志尤为惇实门下客尝盗其车幰志知而不问待之如初宾客游其门者専盖其过而称其美兄弟子侄皆敦厚谦和时人称马粪诸王多长者
  敦厚固本于天性尤要在祖父之教育彼乌衣巷中风味不及马粪巷远矣故乌衣子弟鲜有得寿考者
  韩魏公在中书见文字有攻人隐恶者必手自封识不令人见尝有僚属路拯者就案呈有司事而状尾忘书名公即以袖覆之仰首与语稍稍潜卷语定从容以授之拯退而自见且愧且叹曰韩公真盛徳也
  王阳明先生父海日公有以附刘瑾事诬之者或劝之辨白曰此吾同年友事若白之是我讦友也竟不辨后阳明官京师闻士论犹为此事纷纭阳明欲具疏奏辨公驰书止之曰汝以此事为父耻倘攻发吾友反为吾一大耻遂止
  金诚好读书家本卫籍指挥使麻张素无赖诟曰军馀乃敢效儒生耶褫其衣使薙草烈日中稍缓挞之诚泣曰读书求显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今亏体辱亲矣张愈怒逮其父窘辱之父子相视不敢言永乐丁酉诚领乡荐第一明年成进士为刑部主事张坐杀人逮诣刑部望见诚一步九顿诚笑迎之言于大司冦释其罪张感泣时人莫不叹其惇厚
  馀姚赵锦为南御史清军云南上疏忤严嵩意被逮械行万里途中坠车陷堑濒死者再既至下狱杖之百锦自分必死幸而削籍归后严嵩败起锦巡抚贵州过江右见嵩稿厝道旁恻然言于监司加守护焉后又以忤张居正黜归及张死籍没锦起大司冦力请宽恤乃得少解其厚徳如此跻大位享高寿固其宜矣
  徐文贞公阶宴客一客取金杯置帽中公见之席罢左右告公少杯公曰已收矣其人酒酣潦倒帽杯落地公佯不知使得仍取置帽中
  自古厚徳人未有不受天厚报者也今人贫穷孤苦只怨上天薄待己不知自家先薄待自家如何天反于汝独厚陈眉公曰吾本薄福人宜行厚徳事吾本薄徳人宜行惜福事数语使人寻味不尽
  厚徳不徒一事上见须积而后厚其忘恩雠化尔我固徳之大者即如见人议论人短长有可掩覆处为之掩覆见人作事愚钝有可提醒处为之提醒见人狠结冤仇有可解救处为之解救积之既久自然高厚又昔人云譬如我穿缞衣凶服道遇吉祥善事相与引而避之其事虽小其心则厚易所谓勿以小善为无益而勿为者此类是也以上记警刻薄
  晋卞壸方正质实以绳简自持时贵游子弟多慕王澄谢鲲为达壸厉色于朝曰悖礼伤教莫斯为甚中朝倾覆实由于此欲推奏之丞相王导不从乃止然闻者莫不严惮高座上人于王丞相前恒偃卧其侧见卞令肃然改容云彼是礼法人
  陶侃恭而近礼爱好人伦职事之暇终日敛膝危坐尝诫子弟曰老庄浮华非先王之法言不可行也君子当正其衣冠摄其威仪何有乱头养望以为宏达耶唐张九龄风仪秀整异于众流玄宗于朝班望见之谓左右曰朕毎见九龄使我精神顿生后用人必问曰风度得如张九龄否
  宋王曽质厚寡言笑望之端凝若神少与杨亿同在侍从之列亿喜谈谑凡僚友无不狎侮至与曽言则曰吾不敢以戏也以上记警轻佻
  公孙弘起家徒步至为丞相性诈善欺每示俭约以钓名誉有故人高贺诣之弘食以脱粟饭覆以布被贺怨曰何用故人富贵为脱粟布被吾自有之弘大惭贺告人曰丞相内服貂蝉外服麻枲内厨五鼎外膳一肴岂可以示天下于是朝廷始疑其矫汲长孺曽面斥之弘尝叹曰宁逢恶宾勿逢故人
  殷浩被黜后徙于东阳有甥韩伯随于徙所浩特爱之浩虽终日书空然口无怨言怡神委命谈咏不辍虽家人不见其有流放之戚岁馀韩伯欲还都浩送至渚侧咏古诗云富贵他人合贫贱亲戚离乃不觉泣下始知其前此之矫饰
  夏侯胜以经术知名而性质朴守正简易无威仪宣帝召为谏议大夫胜入谒或呼帝为君或误相字于前帝以是益信之
  鲁宗道天性敦朴言无矫饰一日易服与故人入酒肆饮真宗命中使急召遍觅始得之中使语宗道曰上怪公来迟当以何事对宗道曰当以实告曰然则当得罪宗道曰饮酒常情欺君大罪中使入如所对真宗问何故私入酒家对曰臣贫无器皿酒肆具备适有亲客至遂邀之入耳真宗益嘉其真朴以上记警饰伪
  管幼安常坐一木榻积五十馀年未尝箕股其榻上当膝处皆穿
  刘忠定公见宾客谈论逾时体无欹侧肩背竦直身不少动至手足亦不移
  陆象山先生曰规矩严整为助不少入儒者之门自当从言规行矩始
  吕舎人曰大抵后生为学先须理会所以为学者何事一行一住一语一默须要尽合道理
  胡文定公少时桀骜不可制其父锁之空室先有小木数百段尽取刻为人形父乃置书万卷其中三月览尽后遂为世大儒以上记警戏动
  伊川先生非礼勿言箴曰人心之动因言以宣发禁躁妄内斯静专矧是枢机兴戎出好吉凶荣辱惟其所召伤易则诞伤烦则支已肆物忤出悖来违非法不道钦哉训辞
  何远言不虚妄盖其天性每语人曰卿若得我一妄语则谢卿一缣众共伺之终莫能得
  司马温公曰光幼时弄青胡桃女兄欲脱其皮不得女兄去一婢以汤脱之女兄来问光曰自脱也先公适见之呵曰小子何得谩语光自是不敢谩语
  刘元城先生见温公问尽心行已之要可以终身行之者公曰其诚乎刘问行之何先公曰自不妄语始蔡虚斋先生曰有道徳者必不多言有信义者必不多言有才谋者必不多言惟见夫细人狂人妄人乃多言耳明道先生曰徳进则言自简
  昔人云造物生人两其耳目两其手足而独一其舌意欲使之多闻多见多为而少言也其舌又置之口中奥深而以齿如城唇如郭须如㦸三重围之若恐其藏之不固而轻出者故圣贤教人惟以谨言为兢兢四书五经中所以戒饬之者至矣言之不谨获祸最酷试举世俗所易犯者敬录数条于左
  凡一事而关人终身纵实见实闻不可著口凡一语而伤我长厚虽闺谈酒谑慎勿形言
  喜极勿多言怒极勿多言醉极勿多言 又曰喜时之言多失信怒时之言多失体
  对人无可说话慎勿强寻闲话来说不是承迎世人求为欢悦便是自家无著落消遣不过
  言语之当慎正在当快意时遇快意人说快意事面谀之词有识者未必感背后之议衔之者尝至刻骨
  人情厚密时不可尽以密私之事语之恐一旦失欢则前言得凭为口实至失欢之时亦不可尽以切实之语加之恐忿平复好则前言可愧大抵忿怒时最不可指人隐讳及暴其祖父之愆盖一时怒气所激惟恐语之不深事之不切而不知彼之怨恨已深入于骨髓俗语所谓打人莫打膝道人莫道实是也不妄语不多语不道人隐事不摘人微过不言已无干涉事不言人有关系事论人无拾短而弃长论已无登枝而忘本交浅者毋与轻言调别者无与强言阴刻者毋与言衷情轻疏者无与言密事语财不及非分语色不及邪缘勿弹射官箴勿月旦人品不偏爱憎不信风闻谈经济外宁谈艺术可以给用谈日用外宁谈山水可以息机谈心性外宁谈因果可以劝善
  闻人谈一善事谈一善人必巧为无端不可解之语逆夺之使满座哄然而谈者色沮然后为快既造口业亦増意业此真小人之尤者也
  一时劝人以口百世劝人以书刊刻善本广为流布亦与人为善之一端也以上记警妄语
  谢弘微性沈密不妄言议毎献替及陈事必手书焚草人莫之知
  范蜀公与司马温公相友善且约生则互为𫝊死则作墓铭后光先死镇作铭其词峭峻光子康属苏子瞻书之苏曰吾不辞书但恐非三家福耳乃易他铭
  张咏性刚毅忽于小节其所善友萧楚见咏几案上有一绝末二句云独恨太平无一事江南闲杀老尚书楚取笔改恨作幸咏归见之云谁改吾诗左右以实对楚曰公功高位重奸人侧目笔墨之间未可轻忽且天下一统而公独恨可乎咏叹曰君真吾一字师也
  朱子尝教人云凡事须思量到人所思量不到处防备到人所防备不到处方得无患
  韩非子曰事以密成语以泄败昔韩昭侯恐漏梦中之词孔光不对宣室之树非过为此鳃鳃盖见事熟则虑患周积思深则发言简与其逞智以先人毋宁缄舌而处拙以上记警疏诞
  晋卫玠风神闲远尝言人有不及可以情恕非意相干可以理遣故终身不见喜愠之色
  范忠宣公戒子弟曰人虽至愚责人则明虽有聪明恕己则昏但常以责人之心责己恕己之道恕人不患不到圣贤地位也
  程明道先生终日端坐如泥塑人及至接人则浑是一团和气朱公掞尝见明道于汝归谓人曰光庭在春风中坐了一个月
  吕东莱少时性褊急一日诵论语躬自厚而薄责于人忽觉平日忿懥涣然冰释朱子尝言学如伯恭方是能变化气质
  世间大福徳人必能容人所不能容忍人所不能忍若器小福薄人便蹶然而动矣以上记警乖戾
  董遇少孤贫性质讷而好学汉末关中扰乱与兄采梠负贩而常挟持经书投闲习读建安初以文学辟召遂为儒宗
  邴原年十一丧父既孤且贫邻有书舎原过其旁而泣师问曰童子何悲原曰孤者易伤贫者易感少失所恃未尝知学中心恻然不觉涕零师甚哀之曰何不读书答曰无钱资师曰童子果有志我当教尔不须资也于是一冬之间遂通孝经论语及长更思游学单步负笈不惮千里至安邱则师孙崧陈留则师韩子助颍川则宗陈仲弓汝南则师范孟博涿郡则亲卢子干时北海郑元有盛名为学者宗师原以单寒后辈数年之间名与相埒
  王育少孤贫为人牧羊每过小学必欷歔流涕有暇即折蒲学书忘而失羊为羊主所责育将鬻身以偿同郡许子章闻而嘉之代育偿羊给其衣食
  皇甫谧少不好学游荡无度人以为痴出后叔父其叔母任氏责之至流涕谧素孝乃感激就乡人席坦受书勤力不懈居贫躬自稼穑带经而锄博综典籍百家之言遂成大儒学者号为元晏先生
  刘孝标家贫好学自以少时未能早悟晚更厉精从夕达旦或时昏睡𤑔其须发及觉复读以是明慧过人博极群书文藻秀出南北学者莫与为匹
  祖莹八岁即耽书父母恐其成疾禁之莹于灰中藏火候父母寝后夜读仍以衣被塞窗恐为家人所觉内外亲属呼为小圣儿孝文帝召入令读五经章句并陈大义后长名位显达
  范文正公少时食贫力学有读书帐为灯烟所熏顶色如墨及显达后夫人常持此以示子孙
  邵尧夫读书于百原山中冬不炉夏不扇夜不就枕者三年
  横渠先生谒告西归终日危坐左右简编俯而读仰而思有得则识之或终夜起坐取烛以书
  杨龟山先生积学尝举两肘示人曰吾此肘不离案三十年矣
  张无垢老来目病持卷就明倚立窗下年岁积久双趺依然
  古人当困窘之日又际离乱之乡谋生且不暇犹然矢志不辍今世胄之子父兄在上师傅在前春秋方富日月正闲无杂务以经其虑无衣食以累其心而偏不好学真天地间大罪人也仰负日月内负父师清夜自思能无愧悔以上记警不力学
  颍川荀淑遇汝南黄宪于逆旅宪时年十四淑竦然异之揖与语移日不能去谓宪曰子吾之师表也既而前至袁阆所未及劳问遽曰子国有颜子宁识之乎阆曰见吾叔度耶是时同郡戴良才高倨傲而见宪未尝不正容及归惘然若有失也陈蕃周举尝相谓曰时月之间不见黄生则鄙吝之萌复存于心郭林宗少游汝南先过袁阆不宿而去进往从宪累日方还或以问林宗林宗曰奉高之器譬诸泛滥虽清而易挹叔度汪汪若千顷波澄之不清淆之不浊不可量也
  张横渠先生在京坐虎皮讲周易听从者甚众一夕二程先生至横渠与论易次日撤去虎皮语弟子曰吾平日与诸公说者皆乱道比见二程深明易理吾所弗及汝辈宜往师之乃归陜西
  明道兄弟初侍其父识邵尧夫后访尧夫于天津之庐尧夫携酒饮月陂上欢甚论议终夕明日二程谓周纯明曰昨从尧夫先生游听其议论振古之豪杰也周曰所言何如曰内圣外王之道又曰尧夫襟怀放旷如空中楼阁四通八达
  罗仲素笃志求道闻同郡龟山先生得河南程氏学慨然慕之及龟山为萧山令遂徒步往学焉仲素初见龟山三日即惊汗浃背曰不至是几虚过一生
  朱晦庵为南康守春日陆子静往访晦庵与泛舟而乐曰自有宇宙以来已有此溪山还有此佳客否乃登白鹿洞书院讲席请子静讲君子喻义章听者如堵当时说得痛快座中至有流涕者晦庵深感动天气微冷而汗出挥扇有学者因无极之辨贻书晦翁诋子静朱复书云南渡以来八字著脚理会著实工夫者惟熹与子静二人而已熹实敬其为人老兄未可以轻议也王心斋谒阳明先生于江右时阳明巡抚南赣心斋由中门入阳明降阶迎之时心斋服古冠服手持木简踞上坐坐定问何冠曰有虞氏冠何服曰老莱子服曰学老莱子乎曰然曰将止学其服抑学其上堂诈跌掩面啼哭也心斋色动坐渐侧反复论致知格物心斋大叹服曰简易直截某所不及乃下拜执弟子礼辞出就馆舎绎思所闻间有不合明日复入见曰某昨轻易拜也请与再论复上坐阳明喜曰有疑便疑有信便信不可茍从又反复论难曲尽端委竟大服再下拜执弟子礼如初心斋初名银是日阳明易银为艮阳明退谓门人曰吾擒宸濠无少动心今却为斯人动此真学圣人者也以上记警不服善
  西汉司隶校尉鲍宣以亢直被祸下狱当死博士弟子咸举旛太学前曰欲救鲍司隶者会此诸生会者千馀人明日遮丞相孔光陈说丞相车不得行又伏阙上书帝乃减宣罪髠钳徙之上党
  平陵云敞师事同郡吴章章当世名儒教授尤盛弟子千馀人以不附王莽被诛其弟子皆禁锢不得仕宦敞时为大司徒掾自劾吴章弟子收抱章尸归殓葬之东汉魏昭者陈国童子也见郭林宗以为经师易遇人师难逢因请侍左右供给洒扫林宗许之林宗尝有疾命昭作粥粥成进食林宗呵之曰为长者作粥不加意敬使不可食以杯掷地昭更为粥复进又呵之如是者三昭容色无变林宗曰吾始见子之面今而知子之心矣深善之
  宋游酢杨时事程伊川先生先生一夕偶暝坐二子侍立夜深不去伊川既觉谓曰二君尚在此乎既晚且休矣及出门外雪深已尺许二子俱传濓洛之学
  明方正学在宋景濓门为高弟濓卒于贬所每私居念及或见其手迹或谈及濓事辄涕泣既官汉中其家不能存言于蜀王厚抚恤之每舟次夔必往祭墓下恸哭移时方去
  唐彬初从章瑄学尝令课经义瑄以其不经意作色令改彬重进复拒如是者三至见掷于地而彬色自若瑄乃曰是子可教也徐取稿点缀数字未几与瑄同榜成进士
  民生于三事之如一君父而外于师为重师友皆以人合者也惟道同故四海可以乐群惟义至则异姓可为骨肉考自来风义之敦莫如东汉其次渊源之接表自宋儒故或生笃其欢或死尽其谊有急则忘身以拯之既殁则存孤以报之皆道义之显著者也吾为表章前哲以式来学以上记警不敬师
  宋邓至为塾师教人以诚熙宁九年神宗御集英殿第进士至长子绾为翰林学士侍立上侧迨唱名及其弟绩绾下殿谢又唱名及其二孙绾又下殿谢上顾而笑王恭公从旁赞曰此其父邓至尽诚教人所致也王文康公父训诲童蒙必尽心力修脯不计每与同辈论师道曰天地君亲师五者并列师位何等尊重后生以师事我则终身成败荣辱俱我任之若不尽心竭力悮人子弟与庸医杀人等罪又喜为童子讲孝弟故事曰学者先心术而后文艺先敦本而后施仁如孝弟有亏虽才华震世不足重也晚年生文康公人谓为善之报
  闽士某省试不遇叩一相者曰如君骨格纵才高班马难许成名惟勤种阴徳庶可挽回造化士揣家贫无财种徳又思近日为师者多误人子弟我当尽心训诲以作阴徳或我不负人天亦不负我数年后复省试相者遇之贺曰君即当荣达矣士曰何前拒我之峻而今许我之确耶相者曰君丰神与前大异定有阴徳士曰无他惟数年来尽心竭力以诲人子弟耳相者曰成就后学种徳最大宜形骨之顿换也榜发果高列
  沈千秋尝与同社论曰居官尽职与否于处馆时可预卜主家修膳朝廷俸禄俱非悠悠忽忽可以消受者近来师道凌夷真可痛哭长叹不思误人子弟于心何安必须尽心竭力循循善诱使得有所进益大以成大小以成小勿可诿之子弟不率教而自为宽解也以上记警旷馆职
  严彭祖宣帝时以东郡太守高第入为左冯翊廉直不事权贵或说曰天时不胜人事君以不修小礼无贵人左右之助经谊虽高不至宰相愿少自勉强彭祖曰凡通经术固当修行先王之道何可委曲从俗茍求富贵乎
  时人或劝伊川加礼贵近先生曰何不见责以尽礼而责之以加礼礼尽则已岂有加也
  薛文清公在南都与守备中官抗礼中官以午节馈扇公曰此朝廷礼不敢当也中官金英过南京公卿饯之江上公独不往英还朝曰南京好官惟薛卿耳
  陈选督学山东清介绝俗会幸阉汪直巡郡国都御史以下咸匍匐拜谒选独长揖直怒曰尔何官敢尔选曰提学直愈怒曰即提学宁尊于都御史耶选曰提学固非御史比但宗主斯文为世表率不可屈节直见选词气抗厉而诸生群集署外不可犯遂从容曰先生既无公务相关自后不必来见选徐步而出选字士贤浙江临海人李梦阳为江西提学时中丞俞諌督兵平冦诸监司皆长跽以见梦阳独直立谏怪之问曰足下何官耶梦阳曰公奉天子诏督诸军吾奉天子诏督诸生语毕竟出以是名重天下
  陈敬宗为南京祭酒考绩至北京王振素慕其名欲致之适南畿巡抚周忱时在京谒振振知忱与公同年示之以意忱言之公公曰敬宗忝为人师表而求谒中官他日何以见诸生忱因讽振曰陈祭酒书法极高以求书为名先之以礼币彼将谒谢矣振然之乃遗文绮羊酒求书程子四箴公走笔书之而返其礼币竟不往严嵩诞日诸翰林称寿争足恭求近时菊花满堂陆平泉独退处后同列问曰何更退为陆答曰此处怕见陶渊明以上记警趋附
  冦莱公年十九举进士时太宗取人年少者往往罢退或劝公増年公曰吾初进可欺君耶
  伊川门人欲归应举甚迫问之曰蔡人习戴记者少决科之利也伊川责之曰汝是心已不可入尧舜之道矣夫子贡之高识曷尝规规于货利哉特以丰约之间不能无留情故圣人谓之不受命有志于道者要当去此心而后可与语也
  尹和靖应进士举策问议诛元祐党人尹曰此尚可以干禄乎哉不对而出告于伊川曰吾不复应进士举矣伊川曰子有母在未可自专也尹归告其母母曰吾知汝以善养不知以禄养遂不复就举伊川闻之曰贤哉母也
  杨慈湖尝谓真西山曰希元有志于学顾未能忘富贵利达何也希元恍然莫知所谓慈湖曰子尝以命讯日者故知之夫必去是心而后可以语道希元曰先生于某可谓爱之深而教之笃矣
  王龙谿尝谓人曰吾人讲学去做举业不惟不相妨原是有助不惟有助原只是一件事言不可以伪为言之精者为文若时时打叠心地洁净不以世间鄙俗尘土入于肺肝以圣贤之心发明圣贤之言自然平正通达纡徐操纵沈著痛快所谓本色文字尽去陈言不落些子格数万选青钱上等举业也若不自出聪明只管傍人学人为诡遇之计非其本色精神纵然发了科第亦只是落套数低举业有志者所不屑也明道十五六时闻濓溪之学便弃举业及至弱冠又发了科第此是上等举业榜样所谓深山之宝得于无心也明道尝云吾于写字时甚敬非是要字好只此是学予亦曰吾于举业时甚敬非是要举业好只此是学以上记警躁进
  柳公绰居外藩其子每入境郡邑未尝知既至每出入常于㦸门外下马呼幕宾为丈皆许纳拜未尝笑语款洽
  李廷机有仲弟布衣也大拜后其弟自家候公方巾鲜衣以见公询家事及寒温慰劳后讶其巾服因诘以所自曰游泮乎纳粟乎抑九载乎弟皆曰否否公曰既不出此则谁不知李九我弟为布衣而顾易冠服乎诘以原帽所在曰尚在袖中公曰仍冠此无徇俗也弟奉命唯谨夫以元老之弟即属布衣何嫌儒服而公绳以本等巾服其弟了无难色公之醇谨弟之恭逊正两相成哉
  罗念庵先生尝自言二十年苦功方磨得状元两字此两字去然后可以用世可以出世以公天性之笃亦须二十年功夫始得则知骄吝在常人何可易言无也以上记警恃势
  薛文清公曰英气最害事浑涵不露圭角最好第一要浑厚包含从容广大之气象只观其气象便知涵养之深浅
  王阳明先生曰后生美质须令晦养深厚天道不翕聚则不能发散花之千叶者无实为其英华太露耳 又曰今人病痛大段只是傲千罪万恶皆从傲生傲之反为谦谦字便是对症之药然非徒外貌卑逊须是中心谦让常见自己不是真能虚己受人尧舜之圣只是谦到至诚处
  唐初王杨卢骆皆以文章有盛名人皆期许其贵显裴行俭见之曰士之致远者当先器识而后文艺勃等虽有文章而浮躁浅露岂享爵禄之器耶杨子稍沈静应得令长馀得善终幸矣后果如所言
  李邺侯泌少极聪敏年方七岁即能为文尝有长歌行云天覆吾地载吾天地生吾有意无不然绝粒升天衢不然鸣珂游帝都焉能不贵复不去空作昂藏一丈夫一丈夫兮一丈夫平生意气多良图请君看取百年事业就扁舟泛五湖歌成莫不称赏独张九龄戒之曰藏器于身古人所重今君早得美名必有所折宜自韬晦庶几成徳况童子乎泌因有悟泣谢再三从此不复矜衒
  欧阳公修长于文章每对客多谈政事不及文章蔡端明襄长于政事每对客多谈文章不及政事二公善自晦然卒享盛名极贵显
  谢上蔡别伊川一年后相见伊川问曰别后一年做得甚工夫答曰才去得一矜字盖仔细检点得来病痛尽在这里伊川因语同坐曰此人为学切问近思者也许鲁斋曰凡在朋侪中切戒自满惟虚故能受满则无所容人不我告则止于此耳不能日益也
  罗念庵二十五举南宫廷试第一时外舅曽太仆趋贺曰喜吾婿干此大事念庵面项发赤徐对曰丈夫事业更有许大在若此三年一人奚足为大事也是日犹袖米偕友人聨榻萧寺中商学焉以上记警恃才
  昔人云处事须耐烦居官尤甚能耐便有识量著一急性不得盖事多在忙中错也至读书交友当户涉世无不皆然不惟涵养徳性亦足占后来造就使憧憧往来卤莽灭裂即读书亦不能咀嚼作事交友必有始无终此无恒之人也况于居官不如意事举目皆是若以忿悁躁竞处之惟有投河赴海而已故士必知命而后能乐天
  刘宽虽居仓卒未尝疾言遽色夫人欲试宽令恚伺当朝会装严已讫使侍婢奉肉羮翻污朝衣婢遽收之宽神色不异乃徐言曰羮烂汝手乎其性度如此
  费袆当魏军次兴平袆督师往御光禄大夫来敏至就求围棋于时羽檄交驰严驾已趣袆从容对奕无厌倦意敏曰聊试卿耳信自可人必能办贼
  刘器之初登第与二同年谒张观参政三人同起身请教张曰某自守官以来常持四字勤谨和缓中间一后生应声曰勤谨和既闻命矣缓之一字某所未解张正色曰何尝教贤缓不及事且道世间甚事不从忙后错了
  许鲁斋尝暑中过河南渴甚道有梨众争取啖之鲁斋独危坐树下不顾或问之曰非其有而取之不可也或曰世乱梨无主曰梨无主吾心独无主乎
  薛文清公曰应事最当熟思缓处熟思则得其情缓处则得其当事最不可轻忽虽至微至易者皆当以慎重处之以上记警造次
  宋末时潭州夜破进士尹谷为二子行冠礼人讥其迂谷曰正欲令儿曹冠带见先人于地下耳礼毕令人尽杀其家而自杀
  明末李贼之变京城破翰林汪伟夫妇并悬梁自尽夫偶居右妇居左伟曰是阴阳易位也不可乃下而互易之始就缢而绝
  靖难兵破南都卓敬不屈临刑叹曰变起宗亲略无经画死有馀罪神色凛然
  宋高宗航海时金将巴拜追蹑至越越守李邺举城降与巴拜并马驰卫士唐琦见之愤甚于途中拾一大甓呼天祝曰愿一击杀二人仓卒间从马后掷之不中被执巴拜将杀之琦曰死吾分耳吾为天下奇男子当出一奇以死唐时有颜杲卿者为贼锯解若能以革囊灌油置我其中纵火焚之使光焰烛天斯大快也巴拜曰若真义士当从若言以成若名遂如言焚之琦意恐巴拜追及高宗为此以缓其程也见者惊骇拾其骨葬焉后绍兴郡守傅公崧卿请于朝为建祠诏赠将军赐庙额曰旌忠春秋致祭
  西汉江革少失父独与母居遭王莽之乱盗贼并起革负母逃难备经险阻常采拾以为养数遇贼或劫欲将去革辄涕泣求哀言有老母词气愿款有足动人贼不忍杀或指以避兵之处母子俱全于难
  东汉杨政少好学从代郡范升受经后范升为事系狱政乃肉袒以箭贯耳抱升子潜伏道旁候车驾持章叩头大言曰范升三娶惟有一子今适三岁孤独可哀武骑虎贲惧惊乘舆引弓射之犹不肯去旄头又以㦸叉政伤胸政犹不退哀泣词请有感帝心乃诏出升狱政由是显名以上记警颠沛
  刘忠定公年既老名益重梁师成用事能生死人心服其贤使人啖以大用因劝为子孙计公曰吾为子孙不至是矣废斥三十年未尝有点墨与权贵正欲为元祐完人见司马君实于地下不可破戒也还其书不答吕荣公自少守官处未尝干人举荐其子舜从守官会稽人或讥其不求知者舜从对曰勤于职事其他不敢不慎乃所以求知也
  薛文清公为御史时中官王振用事一日问内阁三杨吾乡谁可大用者因皆荐公即召为大理寺少卿三杨以用公出振意欲邀公一见振公正色曰安有受爵公朝拜恩私门耶卒不往
  文衡山素不到河干拜客严嵩语顾东桥曰不拜他人犹可我过苏亦不答拜殊可怪东桥曰此所以为衡山也若不拜他人独拜公成得文衡山乎以上记警由径
  古语云君子不处嫌疑间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蔡虚斋曰居今之世亦有许多当避嫌疑处未可便以圣贤自拟
  杨伯起迁东莱太守道经昌邑故所举荆州茂才王密为昌邑令谒见至夜怀金十斤以遗杨杨曰故人知君君不知故人何也密曰暮夜无知者杨曰天知地知子知我知何为无知密愧而止
  关忠义公与昭烈帝之后为曹操所虏操欲离其君臣之义使公与后共居一室公秉烛侍后至达旦
  何文肃公乔新使淮西巢令阎徽以尝师其尊公赠以白金文肃却之徽曰吾以寿吾师曰子欲寿吾父因他人致之则可因吾致之则不可以上记警嫌疑
  厐统性好人伦勤于长养每称述多过其才人怪问之统答曰当今雅道陵迟善人少恶人多方欲兴风俗长善道不美其谭将为善者少矣抜十失五犹得其半而使有志者自厉不亦可乎
  蔡中郎才学显著贵重朝廷常车骑填巷宾客盈座及闻王粲到门倒屣迎之粲至年既幼弱貌又短陋一坐尽惊蔡曰此子有异才吾所不及吾家书籍当尽与之粲由是知名
  谢朓好奖人才会稽孔觊粗有才华未为时知尝以所作呈朓朓嗟吟良久手自折简写之曰是子声名未立应共奖成无惜齿牙馀论
  欧阳永叔为一代文宗于后进有片言只字可采者必加称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又尽录之别为一册名曰文林以上记警蔽善
  昔时注庄子者数十家皆莫究其旨独向秀于旧注外另有解义妙演奇致大畅元风惟秋水至乐二篇未竟而卒时郭象为人行薄以秀义不传于世遂窃之以为己注夸衒于世时秀门人亦有得其稿者出与比勘则象所注止秋水至乐二篇而已象为惭愧欲死
  唐时隐者谭峭著有谭子化书师嵩山道士十馀年得辟谷养气之术卧风雪中经日人谓已死视之则其气蒸蒸然其后游建康见宋齐邱有神仙风格出其化书六卷授之曰是书之化其道无穷愿子序之流于后世齐邱因夺为己有而𫝊之后竟不得其死以上记警窃能齐伐鲁取岑鼎鲁人以赝应之齐人知其诳也曰必以柳下惠之言为信鲁人以告柳下惠曰奚不以真者与之曰吾所爱也柳下惠辞曰吾亦爱吾鼎
  小邾射以句绎来奔曰使季路要我我无盟矣使子路子路辞季康子使冉有谓曰千乘之国不信其盟而信子之一言子何辱焉对曰彼不臣而济其言是义之也由不能
  庐陵张千载字毅夫宋文丞相天祥之友也丞相贵显时屡以官辟之不就及丞相为元所执过吉州城下毅夫来见曰今日丞相赴北某当偕行既至燕丞相囚于小楼毅夫即僦居于楼之旁日以美馔供之凡三载如一日又密制一椟丞相被杀即以藏其首复访丞相夫人欧阳氏于俘虏中俾出焚其尸毅夫收其骸骨以归庐陵择地葬焉
  薛文清公尝言为士大夫者一字不可轻与人一言不可轻许人方登第时学士杨文贞公欲馆之训子公固辞后擢云南道御史时相三杨欲识其面令人要之公辞云职在纠劾无相见礼三杨嗟叹焉以上记警轻诺
  延陵季子使过徐徐君好季子剑口弗敢言季子心许之为使上国未献还至徐徐君已死于是解其剑系之徐君冢树而去从者曰徐君已死尚谁与乎季子曰不然始吾己心许之岂以生死倍吾心哉
  范式游太学与汝南张劭为友并告归乡里式谓劭曰后三年当还将过拜尊亲见孺子焉乃共克期日后期将至劭白母请为馔待母曰二年之别千里结言尔何相信之审对曰巨卿信士必不乖违母曰若然当为尔醖酒至日巨卿果到升堂拜饮尽懽而别
  朱晖与张堪同县堪于太学中见晖接以友道把其臂曰欲以妻子托朱生晖以堪先达不敢对自后不复相见张亡后朱闻其妻子贫困自往候视分居食给之晖子怪问曰大人不与张君为友何忽如此晖曰堪尝有知己之言吾已信于心也故不忍负之以上记警爽约
  吕蒙正初拜参知政事有朝士于帘内指之曰此子亦参政耶蒙正佯为不闻同列不平欲诘其姓名蒙正曰一知其人则终身不能忘不如弗问也
  李沆为相有狂生叩马献书历诋其短李逊谢曰俟归当得详览狂生遂发讪怒肆言曰居大位不能康济天下又不能隐退久妨贤路宁不愧心乎公于马上踧踖曰屡求退以主上未允故未敢擅耳终无怒色
  富郑公弼训子弟曰忍之一字众妙之门若清俭之外更加一忍何事不办少时人有诟骂之者弼佯为不闻或告之弼曰恐是骂他人曰明呼公名曰天下岂无同名者乎骂者闻之大惭
  尹和靖曰莫大之祸起于须臾之不忍不可不谨有学者受横逆事欲忍则不能堪欲讼又知不可请问于阳明先生曰圣贤处此有道乎先生曰圣贤岂无善处之道但子心未平气未和未可以语数日后复见曰觉得迩日心气渐和平敢请教先生曰既心平气和矣又何待问耶
  陈白沙访庄定山庄携舟送之中有士人滑稽肆谈定山怒不能忍白沙则当谈时若不闻其声既去若不识其人定山大服
  吕文懿公辞相归里有邻人醉詈之吕不为动但诫仆曰醉者勿与较逾年其人犯辟禁狱公闻之悔曰吾存心于厚不谓养成其恶也以上记警不忍辱
  郭子仪初与李光弼俱为安思顺牙将不相能虽同席不交言后子仪代思顺为将光弼恐见诛乃诡请曰死所甘心但乞贷妻子子仪趋堂下握其手曰今国乱主辱非公不能定仆岂敢怀私忿哉因涕泣勉以忠义即荐之为节度使遂同破贼无纎毫猜忌
  赵抃为御史时与范镇论事有隙及王安石为相镇屡讦其短于上安石恨之一日上问镇于安石对曰问赵抃便知镇之为人上问抃抃曰忠臣也上曰何以知之抃曰昔仁宗违豫镇首请建立皇嗣以安社稷疏十九上候命百日须发皆白非忠臣而何上然之既退安石曰公不与镇有隙乎抃曰何敢以私隙而废公道安石大惭
  韩魏公平生不识有恩怨说到小人忘恩负义欲倾害正人处词气和平如道常事
  吕荣公尝言恩仇分明四字非有道者之言也无好人三字非有徳者之言也后生戒之以上记警不释怨





  人谱类记卷上
<子部,儒家类,人谱__人谱类记>



  钦定四库全书
  人谱类记卷下     明 刘宗周 撰
  古云我有徳于人必不可不忘人有德于我必不可忘司马温公曰遇有恩而必报其为臣必忠为子必孝唐张弼脱李大亮之难后大亮贵遇弼于途持之而泣悉推家财与之弼不受大亮言于帝曰臣及事陛下弼之力也愿悉臣官爵与弼帝用为中郎将代州都督弼不任徳亮必报恩此两得之
  李夷简弹杨凭贪污僭侈贬临贺尉亲友无敢送者徐晦独至蓝田与别权德舆谓之曰君送杨临贺诚厚矣无乃为累乎对曰晦自布衣蒙杨公嘉奖今日远谪岂得不与相别有如公为奸佞谮斥敢视同路人乎德舆甚叹服之后数日夷简奏为监察御史谓曰君不负杨临贺肯负国乎
  朱晦庵殁伪学之禁方严门生故旧至无敢送葬惟辛弃疾为文往哭之曰孰谓公死凛凛犹生
  宋王随未第时贫甚游于翼城逋人饭金执之入县有石务均者其父为县吏为偿钱又饭之馆于其家其母尤加敬礼一日务均醉令王起舞舞不中节殴之王遂去明年登第久之为河东转运使务均逃窜他日坐事县令捕之急往投王王时已为御史中丞矣封一铤银葬务均母县令闻之事得少解寻王为参知政事奏补务均教练使务均亦改行自修此所谓不忘一饭之恩云
  宋太仓顾姓者为州吏凡有迎送必主城外卖饼江家后江被仇嗾盗顾集众诉其冤得释江有女年十七送顾所曰感君之恩愿将弱息为箕帚妾顾使其妻具礼送还江又携往顾复却还数年后顾赴京拨韩侍郎办事偶侍郎公出夫人见之召问曰君非太仓顾提孔乎我即卖饼江家儿也嫁充相公少房寻继正室秋毫皆君赐也当与相公言之侍郎归备陈始末侍郎曰仁人也竟上其事孝宗称叹命查何部缺官因除工部主事以上记警忘恩
  范文正公在睢阳遣子纯仁往姑苏取麦次丹阳见石曼卿云三丧未举欲葬之而北归无可与谋者纯仁以所载麦舟五百斛与之还见公公问东吴遇故旧乎曰曼卿为三丧未举留滞丹阳公曰何不以麦舟付之曰已付之矣公喜
  尹师鲁以贬死其子朴方襁褓韩魏公收而养之既长闻于朝命以官教之如子朴年少有才所为或过举魏公辄悬师鲁像哭之谢罪悔过乃已
  王廷礼与陆某交陆贫甚向人贷金五十券中诡书廷礼名姓未几索金者至廷礼知其故曰陆君吾故人也竟不与辨即脱妻女簪珥偿之
  陆孟昭送客出门见丐者于道熟视之令人引进语家人曰比所见绝似吾少时友询姓名果然公即持其手曰子何贫至此耶遂令沐浴更衣与共饮食者旬馀友感谢去公亲送至一室曰吾为君置此久矣器用俱备又米十石金十两语之曰以此为生毋再浪费也以上记警忘旧
  王沂公为相士大夫有请差者公察其可用必先正色却之已而擢用绝不与言尝曰用贤人主之事若必使之知是徇私而市恩也恩欲归己怨使谁当
  王文正公秉政冦准求为使相公惊曰将相之任何可求耶冦憾之已而制出除准节度使同平章事冦入谢曰非陛下知臣安得有此帝曰此王旦荐也冦乃愧服以上记警市恩
  曹彬初与王全斌伐蜀全斌杀降卒三千人彬谏不听及归太祖大怒必欲推勘彬为认罪全斌获免及彬再受命伐江南太祖面戒曰此番毋得如西川妄杀人彬乃以实对且曰初所以坚自伏者不欲使全斌独受罪也帝益重之
  周必大监安府和剂局局内失火延烧民家逮吏论死未报必大问吏曰假使火自官致当得何罪吏曰当除籍为民必大遂自诬伏坐失官吏得免死以上记警嫁祸程子曰人于梦寐之间亦可以卜自己所学之浅深如梦寐颠倒便是心志不定操存不固
  沈文宪公曰昼观诸妻子夜卜诸梦寐两无所愧然后可以言学
  杨翥尝夜梦误入林园私食人二桃既寤深自咎曰吾必旦昼义心不明以致此也为之三日不餐
  薛文清公曰予往年在中州尝梦一人儒衣冠其色黯然谓是朱文公告予曰少嗜欲多明理明发遂书其言于壁一日在湖南靖州读论语坐久假寐既觉神气清甚心体浩然其妙难以语人 又曰心不乱想形不反复便是睡时工夫
  王心斋以斯道自任谓圣人可学而至意气甚锐闻阳明先生讲学江右思往见之请于父即日登舟舟中梦与阳明交拜亭下觉曰此神交也抵豫章刺称海滨生赋二诗为贽由中甬入阳明降阶迎之心斋曰昨夜梦交拜此亭阳明曰真人无梦心斋曰孔子何由梦见周公阳明曰此是他真处我十年前已知子来以上记警游梦昔人云寸寸积阴日以当两分分积阴日以当月人寿百年或成千百岁之功或不得一二年之用可不戒哉陶侃为广州刺史在州无事辄朝运百甓于斋外暮运于斋内人问其故曰吾方致力中原过于优逸恐不堪事尝语人曰大禹圣人乃惜寸阴至于众人当惜分阴岂可逸游荒醉生无益于时死无闻于后是自弃也司马温公家居日常处于赐书阁下侍史惟一老仆一更三点即令老仆先睡看书至夜分乃自罨火灭烛而睡至五更初公即自起发烛点灯著述日日如是朱子曰某生平不会懒虽甚病且要向前做事今人所以懒未必是真个怯弱自是先有畏缩之心才见一事便料其难而不为所以习成怯弱不能有为也以上记警好闻昔人有嘲奕棋者曰但见两肉柱动揺耳其神已落在黒白子中吕晦叔生平未尝作行草书尤不喜人博曰胜则伤仁负则伤俭
  陶士行勤于吏职诸参佐或以谈戏废事者乃命取其酒器蒱博之具悉投之于江吏将则加鞭朴曰摴蒱者牧猪奴戏耳
  皇甫绩幼孤育于外祖韦孝宽尝与诸外兄博弈孝宽以其惰业督以严训悯绩幼孤特宥之绩曰我无庭训养于外氏不能克躬厉己何以成立𣸧自感激命左右自杖三十于是精心好学涉略经史
  郑还古弟齐古好博戏还古恣其所用每出必封管钥付家人曰留待二十九偿博勿使别取债息为恶人所陷也弟感其言而易辙
  胡康侯少时好棋弈登第后即痛自责曰幸得一第德业竟止于是耶后不复弈
  昔人博弈不过消闲适兴而已至今日则流为呼卢斗吊专以赌钱为事风俗败坏莫此为甚夫耍赌最是下流所为负贩奴隶之徒沿街掷钱冷庙斗色为民上者犹必缉访治罪乃今好赌之风偏盛于所号为缙绅士大夫者俨然身列士班装模作样自谓我贵人也及贪心无处发泄则诈谋试之呼卢设局开场引诱少年子弟甜言巧语哄骗富戸痴呆一入圏套百计掳掠妻子从而乞肥奴仆因之生色甚至娼优臧获对席并坐只思利其财宝绝不顾及体面良心丧尽廉耻全无推究隐微不过欲借此养家活口岂知种种丑恶有不堪尽述者乎读陈成卿戒赌十则有不汗流浃背否以上记 戒赌附见警博弈
  范文正公在杭时子弟以公有退志请治园第为逸老地公曰年逾六十来日有几乃谋池圃顾何时而居乎吾患位高难避而居也西都士大夫园林相望为主人者莫得常游而谁得障吾游者岂必有诸已而后为乐耶
  赵清献公家于三衢所居朴陋弟侄有欲恱公意者以厚值易邻居用构花园公闻之不乐曰吾与此翁三世为邻矣忍弃之乎命速还翁居不追其值
  明道先生窗前草茂覆砌或劝之芟明道曰不可欲常见造化生意又置盆池畜小鱼数尾时时观之或问其故曰欲观万物自得意
  邵康节岁时耕稼仅给衣食名其居曰安乐窝因自号安乐先生旦则焚香燕坐晡时酌酒三四杯微醺即已兴至成诗自咏出游城中则乘小车惟意所适士大夫家识其车音争相迎候童稚皆欢相谓曰安乐先生来也或留信宿乃去好事者别作屋如康节所居以俟其至名曰行窝以上记警流连花石
  吕文穆公为相有士藏古鉴能照二百里欲献之以求知公曰吾面不过碟子大安用照二百里闻者叹服韩魏公家藏一玉杯价不赀每设以宴客爱赏殊甚一日为侍者掷地而毁侍者失色请罪公顾之徐曰凡物成毁有数汝误也非故也神色自若略不加诘责或有谓东坡曰吾往端溪可为公购砚公曰吾止两手其一解写字而有三砚何以多为曰以备损坏公曰吾手恐先砚坏以上记警聚古玩
  罗一峰会试舟次苏州夜梦范文正公来谒云来年状元属公矣罗谦让不敢当公曰某年某楼之事感动上清应得此报罗寤因忆昔年曽拒奔女于楼梦当有验已而果然
  唐皋少时读书灯下有女调之屡将纸窗餂破公补讫因题于上云餂破纸窗容易补损人阴徳最难修后皋大魁天下
  吴文恪公讷初赴京时有少妇寡居夜穿壁欲奔公所公即命仆启戸冒雨而出次日即迁他寓
  林茂先才高过人既与乡荐家贫闭户读书邻女慕茂先才名夜奔之茂先呵之曰男女有别礼法不容天地鬼神罗列森布何得以此污我女惭而退林于次年登第
  曹文忠公鼐以明经作泰和典史因捕盗获一女子于驿亭色殊艳意欲就公公奋然曰处子可犯乎取片纸书曹鼐不可四字火之终夜不辍天明召其母领去明年会试状元及第
  冒起宗戒色文有云诸恶业中贪色一关最难打破故三百篇首称关雎而桑间濮上之什备载垂戒乃知此病古今皆然然分两种而受病亦有浅深庸夫俗子色知难㫁意械未工显蹈明行罔知顾忌至于文人学士雅擅风流侈标逸韵或贿不足饵而以才诱或直不能遂而以巧媒缱绻则托于夙因邂逅便神为天合终日戒不淫淫心时炽逢人说寡欲欲种更滋干名犯分裂检溃闲机关不止千般流毒直兼数世我愿世人宁甘朴拙莫羡多情纵有机缘且思阴报若腐言不堪入耳岂往事总涉虚无殷鉴炯炯亦可畏也以上记警好色
  记曰夫昼居于内问其疾可也夜居于外吊之可也故君子非有大故不宿于外非致斋也非疾也不昼居于内
  张湛矜严好礼居处必自修整毎遇妻子必讲说礼法及前言往行以教诲之相对如宾故其妻子亦交相勉饬有声乡党光武朝湛拜太子太傅
  吕原明夫人尝言与公为夫妇六十年未尝一日面赤自少至老虽衽席之上未尝欢笑以上记警闺门
  韩魏公曾以三十万钱买女妇张氏姿色美丽及至张忽潸然出涕公问故曰妾本修职郎郭守义妻也部使者挟私劾以败官今岁歉恐尽室饿死愿没身于人以活守义儿女公恻然悯之遣张还且白守义冤后张复来公曰吾位宰相岂可妾士人妻取前券包金二十两遣之向者三十万钱竟弗问也
  张忠定公知益州单骑赴任是时一府官属惮张严峻莫敢畜婢使张不欲绝人情遂自买一婢以侍巾栉公在蜀四年被召还阙呼婢父母出赀以嫁仍处女也以上记警 铜婢附见畜婢
  赵清献公帅蜀时见有妓戴杏花公偶戏曰髻上杏花真有幸妓应声曰枝头梅子岂无媒傍晩公使老兵呼妓几二鼓不至令人速之公周行室中忽高声叫曰赵抃不得无礼旋令止之老兵自幕后跃出曰某度相公不过一时便息某实未尝往也
  二程先生一日同赴士夫家会饮座中有二红裙侑觞伊川见妓即拂衣起去明道同他客尽欢而罢次早明道至伊川斋头语及昨事伊川犹有怒色明道笑曰某当时在彼与饮座中有妓心中原无妓吾弟今日处斋头斋中本无妓心中却还有妓伊川不觉愧服
  周恭叔于酒席间属意一妓既而密告人曰勿令尹彦明知之伊川归和靖偶言及之伊川曰此禽兽不若也父母遗体以偶贱娼可乎
  胡澹庵十年贬海外比归日饮于湘潭胡氏园偶作诗云君恩许归此一醉旁有黎颊生微涡谓侍妓黎倩也后朱文公见之题绝句云十年浮海一身轻归对黎涡却有情世上无如人欲险几人到此误平生因书以自警
  杨忠襄公少补郡庠虽暗室必整衣冠端坐足不涉酒肆茶坊同舎生欲坏其节拉之出饮托言宾馆其实青楼也公初不疑酒数行妓艳妆出公愕然疾走归取履焚之涕而自责以上记警挟妓
  苏长公一日过温公值公外出一仆应门曰君实不在长公曰尔主人已自作相何得复称君实此后当称司马相公温公归遽称相公公惊异曰谁教汝来仆曰适苏学士见语如此公笑曰一个好仆被苏学士教坏了温公营独乐园园丁吕直性愚公以直名之春时士人游园园丁得茶钱十千一日来纳公公曰此自汝钱可持去再四欲留之公怒遂持而去反顾曰只端明不爱钱者后十许日公见园中新创一井亭问之乃前园丁十千所造也
  淫罪多端男淫更大行者污心言者亦污口矣养生家每言男淫损神尤倍于女况比顽童者闺门必多丑声最宜防戒如司马公所用仆奴则乌得有意外之患哉以上记警畜俊仆
  胡文定公罢官荆南僚旧饯于渚宫呼乐戏以待公殊不恱杨龟山具朝膳留公鲑菜萧然引觞徐酌清坐讲论不觉日影之移
  张横渠先生曰郑卫之音悲哀令人意思流连又生惰怠之气从而致骄淫之心虽珍玩奇货其始感人也亦不如是切故圣人必放郑声亦是圣人经历过但圣人不为物所移耳
  黄忠宣公在宣庙时一日命观戏曰臣性不好戏命围棋曰臣不会著棋问何以不会曰臣幼时父师严只教读书不学无益之事所以不会
  王阳明先生曰古乐不作久矣今之戏子尚与古乐意思相近门人请问先生曰韶之九成便是舜的一本戏子武之九变便是武王的一本戏子圣人一生实事俱播在乐中所以有徳者闻之便知他尽善尽美与尽美未尽善处若后世作乐只是做些词调于民俗风化绝无关涉何以化民善俗今要民俗反朴还淳取今之戏子将妖淫词调俱去了只取忠臣孝子故事使愚俗百姓人人易晓无意中感激他良知起来却于风化有益梨园唱剧至今日而滥觞极矣然而敬神宴客世俗必不能废但其中所演𫝊奇有邪正之不同主持世道者正宜从此设法立教则虽无益之事亦未必非转移风俗之一机也先辈陶石梁曰今之院本即古之乐章也每演戏时见有孝子悌弟忠臣义士激烈悲苦流离患难虽妇人牧竖往往涕泗横流不能自己旁视左右莫不皆然此其动人最恳切最神速较之老生拥皋比讲经义老衲登上座说佛法功效更倍至于渡蚁还带等剧更能使人知因果报应秋毫不爽杀盗淫妄不觉自化而好生乐善之念油然生矣此则虽戏而有益者也近时所撰院本多是男女私媟之事深可痛恨而世人喜为搬演聚父子兄弟并帏其妇人而观之见其淫谑䙝秽备极丑态恬不知愧此与昔人使妇女裸逐何异曽不思男女之欲如水浸灌即日事防闲犹时有渎伦犯义之事而况乎宣淫以导之试思此时观者其心皆作何状不独少年不检之人情意飞荡即生平礼义自持者到此亦不觉津津有动稍不自制便入禽兽之门可不深戒哉以上记警观戏剧
  黄鲁直好作艳词法僧昙师呵之鲁直曰空中语耳不致堕马腹中师曰君以艳词荡天下人心罪报何止入马腹正恐堕泥犁耳黄闻悚然自后绝笔不复作张缵孙戒人作淫词有云今世文字之祸百怪俱兴往往倡淫秽之词撰造小说以为风流佳话使观者魂揺色夺毁性易心其意不过网取蝇头耳在有识者固知为海市蜃楼寓言幻影其如天下高明特达者少随俗波靡者多彼见当时文人才士已俨然笔之为书昭布天下则闺房丑行未尝不为文人才士之所许平日天良一线或犹畏鬼畏人至此则公然心雄胆泼矣若夫幼男童女血气未定见此等词说必致凿破混沌抛舍躯命小则灭身大则灭家呜呼谁实使之然耶况吾辈既已含齿戴发更复身列士林不思遏之禁之何忍驱迫齐民尽入禽兽一路哉祸天下而害人心莫此之甚已倘谓四壁相如不妨长门卖赋则何不取古今来忠孝节义之事编为稗官野史未尝不可骋才未尝不可射利何苦必欲为此𨳩口定是佳人才子密约偷期绝不新奇颇为落套而且绮语为殃虚言折福不独误人兼亦自误吾实为作者危之惜之故不惮与天下共质之也以上记警作艳词
  王文正公发解南省廷试皆为首冠或戏之曰状元试三场一生吃著不尽公正色曰曾平生之志不在温饱范文正公少有大节其于富贵贫贱毁誉欢戚不一动其心而慨然有志于天下尝自诵曰士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胡文定公曰人须是一切世味淡薄方好不要有富贵相
  范蜀公与司马温公同游嵩山各携茶往温公以纸为帖蜀公用小木盒盛之温公见而惊曰景仁乃有茶器耶蜀公闻其言留盒与寺僧而去
  司马温公曰吾家本寒族世以清白相承吾性不喜华靡自为乳儿时长者加以金银华美之物辄羞赧弃去之年二十忝科名闻喜宴独不戴花同年曰君赐不可违也乃簪一花平生衣取蔽寒食取充腹亦不敢服敝垢以矫俗干名但顺吾性而已
  宋郊居政府上元夜在书院读周易其弟学士祁点华灯拥歌妓醉饮达旦次日郊谕所亲诮让之曰相公寄语学士闻昨夜烧灯夜䜩穷极奢侈不知记得某年上元夜同在某州学舎内吃虀煮饭时否祁笑曰却须寄语相公不知某年同某处吃虀煮饭时是为甚底范纯仁之子正平勤苦好学操履甚于贫士尝与外氏子弟结课于觉林寺去城二十里正平止以败扇障日徒步往来人莫知其为宰相子也
  张子韶手执一扇过数夏破即补之一皮履污敝阙裂亦不易头上乌巾以疏布为之渍以墨汁夏间汗出或至墨汁流面亦不问笔用秃笔纸用故纸以至衣冠饮食皆不采择或问子韶此是性耶抑爱惜不肯妄用耶子韶曰汝且道我用心每日在何处以上记警不安淡泊
  冦莱公为相时居第卑隘或劝之起宅公不从尝作诗云有官居鼎鼐无地起楼台盖实事也
  李文靖公治居第于封邱门外厅事前仅容旋马或言其太隘公笑曰居第当𫝊子孙此为宰辅厅事诚隘为太祝奉礼厅事则己宽矣
  于忠肃公持身严介位至公卿先世室庐尽畀其弟惟市屋数间以居尝缘疾在告宦者奉旨更番来视见公自奉简朴叹息以闻特为计所资用一切上方制之至辍尚膳醯酱疏菜之属为赐
  赵逢龙官侍讲致仕丞相叶梦鼎出其门尝谓师宅卑陋欲市其邻拓之赵曰邻里相安一旦惊扰非吾愿也卒不从以上记警第宅豪奢
  赵简子乘敝车瘦马衣羊羖裘其宰进谏曰车新则安马肥则往来疾狐白之裘温且轻简子曰吾非不知也吾闻之君子服善则益恭细人服善则益倨我以自备恐有细人之心也
  韩康隐霸陵山中桓帝备元𫄸安车聘之使者奉诏造康康不得已乃乘柴车先使者发至亭亭长以韩征君当过方发人修道桥及见康柴车幅衣以为田叟也使夺其牛康即释驾与之有顷使者至始知与牛翁乃征君也使者欲奏杀亭长康曰此自老子与之亭长何罪终释之
  司马温公为西京留台毎出前驱不过三节后官宫祠乘马不张盖持扇蔽日伊川先生谓曰公出无从骑市人不识有未便者公曰某惟求人不识耳
  魏文靖公以尚书致仕归晨夕田间布衣芒履首竹笠以课佣作与野老杂处会天大旱省城三司祷雨雩于坛𫮃公渡江从之雩乘竹兜行于道中会三司前驱且至避入委巷犹谓其弗恭也掖而出之三司见之惶恐谢罪行礼既毕仓皇访公已渡江归矣
  海忠介公极言敢谏廷杖几死穆庙登极擢巡抚江南戎衣练兵不用八舁四掖且时乘马寻常牍牒草纸可书不计边幅民冤赴愬沿途可鸣不立崖岸其始莅任也冠服不备躬诣肆中市买人无识者以上记警盛饰舆马文中子之服俭以洁无长物马绮罗锦绣不入于室曰君子非黄白不御妇人则有青碧
  卢怀慎掌选时奉身之物止一布囊常有疾宋璟卢从愿候之见敝箦单藉门不施箔风雨北来举箦自障而已
  江湛为吏部尚书时身无兼衣值内召适澣衣遂称疾及澣就然后入朝
  张文节公为相自奉如河阳掌书记时所亲或规之曰公受俸不少而自奉若此虽自信清约外人颇有公孙布被之讥公宜少从众公叹曰吾今日之俸虽举家锦衣玉食何患不能顾人之常情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吾今日之俸岂能常有身岂能常存一旦异于今日家人习奢已久不能顿俭必至失所岂若吾居位去位身存身亡如一日乎公名知白
  刘丞相挚家法俭素闺门雍睦凡冠巾衣服制度自先世以来常守一法不随时増损故承平时其子弟杂处士大夫间望而知为刘氏以上记警衣服奢侈
  郑子臧出奔宋好聚鹬冠郑伯闻而恶之使盗杀之君子曰服之不衷身之灾也诗云彼其之子不称其服子臧之服不称也夫
  司马温公仿古制一深衣谓邵康节曰先生亦服此乎曰某为今人但服今人之服居恒乌冠缁褐见卿相不易
  王心斋初见阳明先生服古冠服手执木简坐定问何冠曰有虞氏冠问何服曰老莱子服曰学老莱子乎曰然曰将止学其服抑学其上堂诈跌掩面啼哭也心斋色动其后在京师以冠服异制人情惊骇遂招非诋同门欧阳徳诸人力促之归以上记警衣冠异制
  吕与叔在扶沟虽六月酷暑必正襟危坐伊川闻之叹曰与叔可谓敦笃矣
  张忠定公生平未尝不衣冠而食尝暑月与婿王巩同饭命巩褫带公衫帽自如巩亦不敢袒公曰吾自布衣诸生遭遇至此一饭皆君赐也享君之赐敢不敬乎子自食某之食虽袒衣无害也恐巩对长者食亦当如此
  吕泾野先生夙夜居一矮屋危坐诵读虽炎暑不废衣冠以上记警暑月袒裼
  管宁自辽东归渡海遇暴风舟将覆宁自检其过曰吾尝一日科头三晨晏起以为终身憾事
  王平子胡母彦国诸人皆以任放为达或有裸体者乐广曰名教中自有乐地何必乃尔以上记警科跣
  柳仲郢家世贵显而家法甚清素凡遇岁俭则诸子皆蔬食曰昔吾先君为丹州刺史以学业未成不听食肉吾不敢忘也又曰先君尝言高侍郎兄弟三人俱列清要非速客不二羮胾夕食龁卜瓠而已皆保重名世禄不绝
  范文正公为诸生时贫甚尝读书僧舎每日不再举火画粥㫁虀以供朝夕宴如也
  王文正公平生未尝见其怒饮食有不洁者但不食而已家人欲试其量以尘埃投羮中公惟啖饭问何以不食羮曰偶不喜肉一日又墨其饭公视之不食曰偶不喜饭可具粥子弟有诉于公者曰食肉为庖人所私可治之公曰汝辈料食肉几何曰一斤今只得半耳公曰此后人料一斤半可也其不发人过类如此
  范忠宣公平生自奉粗粝无重食不择滋味每退食自公易衣短褐率以为常子弟有请教者公曰惟俭可以助廉惟恕可以成徳
  苏子瞻曰吾借王参军地种菜不及半亩而吾与子过终年饱菜夜半撷而煮之味含土膏气饱霜露虽粱肉不能及也人生须底物而乃更贪耶因作诗云秋来霜露满东园芦菔生儿芥有孙我与何曾同一饱不知何苦食鸡豚遂题其庐曰安蔬
  汪信民尝言人常咬得菜根则百事可做胡康侯闻之击节叹赏
  胡寿安在官未尝肉食其子自徽来省居一月烹二鸡公怒曰饮食之人则人贱之矣吾居位二十馀年尝以奢侈为戒犹恐不能令终尔好大嚼如此不为吾累乎以上记警饮食丰盛
  司马温公在洛下与诸故老时游集相约酒行果实食品皆不得过五谓之真率会尝自言曰先公为群牧判官客至未尝不置酒或三行或五行不过七行酒沽于市果止梨栗枣柿肴止于脯醢菜羮器用甆漆当时士大夫皆然人不相非也会数而礼勤物薄而情厚近日士大夫家酒非内法果非远方珍异食非多品器皿非满案不敢会宾友常数日营聚然后敢发书茍或不然人争非之以为鄙吝故不随俗奢靡者鲜矣嗟乎风俗颓敝如是居位者虽不能禁忍助之乎
  苏子瞻居黄州时与邻里往还子瞻既绝俸而往还者亦多贫困仿温公真率会而复杀为三自言有三养一曰安分以养福二曰宽胃以养气三曰省费以养财章枫山先生曰待客之礼当存古意今人多以酒肉相尚非也闻薛文清公在家宾客往来只一鸡一黍酒三行就食饭而罢又魏文靖公在家宾客相望必留饭食止一肉一菜年虽高必就舟次回拜之公府有所相遗必有报礼不虚受人惠此二公者可以为法
  董损斋成进士后以奉差过华容造谒刘忠宣公留之饮饭麦糈馔惟糟虾一碟无他具董因感省终身持雅操云以上记警宴会侈靡
  陶士行在武昌与佐吏饮酒常有限或劝少进侃凄然曰昔少年多酒失慈亲见约故不敢过耳
  范文正公每饮酒后问夫人曰比来饮酒时何如对曰全无失礼更觉加谨公自恨谓加谨处乃是为酒所动遂绝饮
  蔡齐喜酒通判济州时日饮醇酎往往至醉时太夫人年高颇忧之贾存道为诗示公曰圣君恩重龙头选慈母年高鹤发垂君宠母恩俱未报酒如成病悔何追公矍然起谢之自是非亲客不对酒终身未尝至醉王肃家诫曰凡为主人饮客使有酒色而已无使至醉若为人所强必退席长跪称父兄诫以辞之敬仲辞君而况于人乎
  四戒以酒为第一凡一切淫乱之原多起于酒故可饮而不可耽世人嗜酒无厌以旷荡为达识以衔杯为高致遂至形骸颠倒礼法废乱骂坐卧街凌亲犯上久且丧心堕志失其常性能使士败名官落职农荒畴商贾丧资甚则损肺腐肠患生不测又甚则败国亡家遗恨千古岂不痛哉范鲁公戒子诗云戒尔勿嗜酒狂药非佳味能移谨厚性化作凶顽类曹月川诗云养性勿贪昏性水成家宜戒破家汤陈成卿卫生集云醉者善念悉去恶念炽发醒时所必不敢为醉则悉为之醒时所必不敢言醉则恣言之故饮而能节者谓之太和汤谓之忘情友饮而不能节者谓之柔魔谓之甘毒又曰酒淫薪也恣酒不恣淫鲜矣夫内火方炽淫欲怒发犹且难防矧纵酒以益火乎醉饱行房五脏反复得病不小尤宜痛惩更有因醉斗狠而受辱丧命者悔之何及纵使极有酒徳醉则高卧于前所论诸过一毫不犯然而酒乃难得之物饮之过多殊非积福之道且饮兴方浓则虽宜为之事亦置不为宜见之人亦辞不见坐失事机获罪亲友往往而然且夫筵席之上笑语喧哗时光不觉其长而司中馈值奔走者客筵未散势不得食夏昼冬宵枵腹守候常苦其久而且夜深人倦门戸启闭不时或致火烛疏虞或致穿窬偷盗种种未便虽有酒徳亦所难免正不得自恃醉之不碍而必欲尽兴至醉也又曰世间最可笑事莫如于酒筵争胜负处世每事宜退让况偶尔欢叙行令较拳不过片时意兴胜不足荣负不足辱输非有失赢非有得彼昏不知必胜乃已以至不醉不休何愚之甚又有自夸量大以莫已及为豪举不知生人道徳文章科第功名种种多不及人处而偏以量大为夸不亦谬乎更有一种人以酒政严明为得意不思酒以合欢宜随其量何苦强令多饮以至伤生语云苛政猛于虎吾谓酒政之苛犹是也座间若遇此辈宜急引避之勿逢其噬以上记警嗜酒
  吕正献公教原明公事事循蹈规矩自幼不得入茶坊酒肆市井闾巷之语郑卫之音未尝一经于耳不正之书非礼之色未尝一接于目
  晏元献公居馆职时士大夫各为䜩集市楼酒肆皆供张为游玩之地公独家居与兄弟讲习一日选东宫官忽自中批特除晏殊执政莫知所因他日上谓侍臣曰近闻馆阁臣僚无不游嬉宴赏惟殊杜门与兄弟读书如此谨厚正可为东宫官以上记警市饮
  富郑公自汝州得请归洛筑第天津桥与邵尧夫隐居相迩曰自此可时相招矣尧夫曰公相招未必来不召或自至
  李见居与包孝肃同读书一僧舎毎出入必经由一富人门二公未尝往见之一日富人候其过门邀之坐二公托以他事不入他日复招饮李欲往包公正色与语曰彼富人也吾辈异日或守乡郡今妄与之交不为他日累乎竟不往后十年二公果相继典乡郡盖二公为布衣时所志已有如此以上记警轻赴人席
  卫人钓于河得鳏其大盈车曰吾下一鲂之饵鳏过而不视益以豚之半则吞矣子思曰噫鳏贪以饵死士贪以禄死
  张咏寝室中无侍婢服玩之物閴如也李畋尝侍坐庑下因谓公寝禅室不如公哂曰吾不为轻肥故至此吾往年及第后以诗寄高士傅霖云前来失脚下渔矶苦恋熙朝未得归寄与巢由莫相笑此心不是爱轻肥岂今日之言也
  吕汲公以百缣遗伊川先生伊川辞之时族兄子在旁谓伊川曰勿为己甚姑受之伊川曰公之所以遗頥者以頥贫也公为宰相能进天下之贤随材而任之则天下受其赐也何独頥贫也天下贫者亦众矣公帛固多恐公不能周也
  钱鹤滩请告门生有守维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者遣使迎公越期不赴后始一至诸大贾争先迎谒公曰病夫来看广陵涛差有起色并一问琼花消息耳无心跨鹤也遂濳归太守追之不得
  海忠介公瑞为南总宪风猷肃然一日因送表向三山门内一孝廉家借坐孝廉家屋宅壮丽惮公清严闻其来尽撤厅事所陈什物索敝椅数张待之人谓有杨绾令人减驺撤乐之风初来莅任止携二竹具舟泊上河人犹不知偶病延医入视室中所御衾帱皆白布萧然不啻如寒士焉以上记警贪得
  曾子衣敝裘以耕于野鲁君使人往致邑焉曰请以此修衣曾子不受使者曰不求自献奚为不受曾子曰参闻受人者畏人予人者骄人纵子不我骄我能勿畏乎锺离意为尚书太守张恢坐賍籍没诏以赐群臣意得珠玑不拜赐帝问故对曰孔子忍渴于盗泉曾参避车于胜母恶其名也此秽物臣不敢拜帝叹曰清哉尚书之言也
  伊川先生与韩持国善往造焉久留颍川韩早晚伴食礼貌加敬一日韩谓其子彬叔曰先生远来无以为意我尝有金楪重三十两似可为先生寿未敢遽言之使汝侍食从容道我意彬叔如所戒启之先生曰頥与乃翁道义交故不远而来奚以此为诘朝辞归持国曰吾不敢言正为此耳再三谢过而别
  张横浦初年贫寒衣食不备有送袭衣者却不受曰士处贫苦正是做工夫时节若不痛自砥砺则贪心生廉耻丧矣工夫何在
  王端毅公恕守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时有徳公者馈千金为寿公虽谢却之然亦未能忘情终夜不寐每念一动即大呼曰王某汝何得起此念如是者数四比明此念遂息
  叶宗行令钱塘按察使周新风采端严尤重之尝候宗行出潜至其署视室中无长物惟笠泽银鱼干一裹新叹息携少许而去明日召之食曰此君家物也饮之至醉出三品仪仗导之归宗行辞不许曰此位可至奚辞焉时呼钱塘一叶清以上记警滥受
  袁氏世范曰人处穷约动辄称假虽米盐醯醢计钱不多然朝夕频频令人烦厌如假借衣冠器用既已污损又因以质钱者有之借之者历历在心而借者行行自若且语人曰我未尝有所假贷于彼此又无耻之甚者也
  颜氏家训曰借人典籍皆须爱护凡有损坏皆为补治亦士大夫百行之一也
  胡文定公家至贫然贫之一字于亲故间非惟口不道手亦不书尝戒子弟曰对人言贫其意何为汝曹志之袁安遇大雪深丈馀扃戸不出洛阳令按行谓安已死令人除雪入戸视之见安僵卧在床问何以不出安曰大雪人皆卧不宜干人以上记警轻假
  孙薪擢元祐中第选教授不赴质性清介与黄葆为太学旧游后黄以御史出守处州薪不肯诣郡谒黄约以劝农日会于洞溪至期薪以扁舟来会时有胥吏欲贿黄将因薪纳之先俾家僮导意薪曰谨勿语使吾闻是入耳賍
  朱子尝谓学者曰熹在闲远岂能为人宛转求试若能如此则亲戚如黄直卿当先为图得之矣熹平生为学只学得固穷守道一事朋友所以远来相问亦主此意今若曲徇朋友之意相为经营则是师生之意去仁义怀利以相接矣岂相寻学问之本意耶
  严宗为上高簿受代漕使以试官缺留宗校文寓萧寺有富家子因寺僧致恳中式许以五十万钱宗笑曰请其人面议之翌早来谒叱之曰三岁大比公卿由此而出汝辈不潜心力学乃欲以贿进乎其人惭退宗即日辞漕使行
  董公朴家居适楚试差公门生也先时封所拟经题寄公公发而火之不以示子子后一科中式
  陈良谟游学广徳本庠张掌教谓公曰归安武大尹今秋必入帘吾引尔往拜其门场中必当留意公唯而出私念穷通有命进不以正识者所鄙遂托辞不往而是科恰中武公房内假使当时一往则彼此俱无以自明矣以上记警请托
  吕光询按吴有给事欲为富人居间适陆粲在座不果言而别语所亲曰昨日陆公谆谆言地方利病又劝其奏请蠲租彼为公激昻吐辞我乃怀私噤不敢言思之甚愧遂却富人金曰吾为陆公所化矣
  人有操白金托泾野先生居间者先生谢曰人心如青天白日乃以鸟兽视我耶因而不怿者累日
  金九成廉介不受私谒居官十年妻子不充藜藿病且革会有富家求释罪于郡侯以千金为贿九成不可郡侯自抵其榻抚之曰独不为妻子饔飧计乎九成曰我躬不阅遑恤我后面壁卧不复语以上记警居间为利
  王义方为御史买宅数日忽对宾友指庭中桐树一双曰此无酬值宾友言树当随宅别无酬例义方曰我只买宅耳树何所载召宅主付之钱四千
  徐铉市宅以居岁馀见宅主贫甚召谓曰得非售宅亏价以致是乎余近撰碑获润笔二百千可偿尔矣故主辞不受命左右辇以付之
  嘉善丁清惠公厚徳甚多其置产尤足师法欲置田房必详访来历遇有兄弟交争或亲戚相竞及子盗父业主占奴产者必正色以伦理谕之从容解纷使其相安赖以和好者甚众其确系已产者方与成交银必足色法照纳官一并交足每致一业必谓家人曰生人占不得一分便宜况弃产得产苦乐大不相同须曲体之三年以后有求加者必应其请曰昔范文正公三买田地吾愧不能效法前贤亦何忍有求不应乎
  明山宾家贫将货所驾车牛既受钱语买主曰此牛经患漏蹄治差已久恐后脱发无容不相语买主遽追取钱即还之阮孝绪闻而叹曰此言足使还淳反朴激薄停浇矣山宾后官至侍中山宾南北朝人
  司马温公闲居西京一日命老兵卖所乘马以给用语之曰此马夏月有肺病当先语之老兵为之窃笑以上记警交易不公
  有被裘而夏月荷薪于道道有遗金不顾季札见而呼之曰荷薪者何不取金翁笑曰君何居之高视之卑貌之君子而言之野也吾有君不君有友不友当暑衣裘君疑取金者乎请问姓氏曰君乃皮相之士何足与言姓氏遂去
  魏乐羊子尝行路得遗金一饼还家与其妻妻曰吾闻志士不饮盗泉之水廉士不受嗟来之食况拾遗求利以污其行乎羊子大惭乃捐金于野
  吕原明云京师人有以金银实二筐托付于其友数年而死其友往语其子子曰我父平日未尝一言此且无契券之验殆长者之误也其友曰我躬受之尔父岂待契券与汝汝必与闻哉两人相推无敢当其友遂持以白官时包孝肃尹京兆究其实㫁还其子世俗皆谓今人无复良心惟知有利耳闻是两人之风可以释世俗之疑矣
  罗一峰先生以孝廉赴会试仆于途中拾一金镯行已五日先生忧旅费不给仆曰无虑也向于山东某处拾一金镯可质为费先生怒欲亲赍付还仆屈指叩头曰往返必悮场期不可先生言此必婢仆遗失万一主人拷讯因而致死是谁之咎吾宁不会试不忍令人死于非命也竟寻至其家果系妇遗面盆而婢误投于地者主妇疑婢窃取鞭笞流血几次寻死夫复疑妻有私辱骂不休妻亦愤怒投缳赖人解救先生至出镯与之举家感激急行至京已二月初四仓皇投卷竟得中式状元及第以上记警拾遗不还
  刘𤩽兄弟三人共处蓬室为风所倒无以葺治怡然自乐聚徒教授从者甚众
  刘善明家甚贫惟有遗书八千卷高帝闻其清苦赐葛坡塘屯谷五百斛
  东莱太守高慎以老病乞归所居草屋蓬戸瓮缶无储其妻谓之曰君累经宰守积有年岁何不少为储蓄以遗子孙乎慎曰吾以勤身清名为之基以遗之不亦可乎慎三子并为刺史子孙显宦者累世
  胡敬斋先生平居箪食瓢饮处之泰然或为之筹先生曰吾何暇急急为此尝有诗曰终日观书圣贤在目终日言谈不及利禄若使稊稗不生何愁五谷不熟以上记警持筹
  许鲁斋尝云为学以治生为本此言出甚为世所讥议后人当善会其意知非教人谋利也贫穷之累人甚矣古今来有不为此败节丧名者几人学者须是习勤服劳撙节俭约勿使游手游食以致仰事俯畜无所依赖而已昔司马温公为相每询士大夫私计足否人怪而问之公曰倘衣食不足安肯为朝廷而轻去就耶正是同此意见
  颜氏家训曰生民之本要当稼穑而食桑麻而衣蔬果之属园场之所产鸡豚之味埘桀之所生爰及杯棬器械薪槱茶茗莫非种植之物也能守其业者闭门而为生之具已足矣以上记警不治生产
  朱仁轨曰终日让路不枉百步终身让畔不枉一段昔有欲为范文正公买绿野堂者公不肯曰在唐如裴晋公者是可尊也一旦取其物而有之心所不安宁使敝坏或他人有之已则不可取也
  张邦奇公第宅厅仅二楹旁一楹乃其叔居叔有宿逋愿售公倍价买之将重构焉告于封翁用川翁知其倍价也甚恱已忽潸然泪下曰吾想至日拆彼屋以竖吾柱何以为情公恻然曰儿当还之翁曰想价已偿人矣公曰并价不取可也翁欣然曰若此慰我甚矣
  杨翥厚徳冠时邻家构舎侵其桷溜堕其庭公不问曰晴日多雨日少也或侵其址公赋诗云普天之下皆王土再过些些也不妨其度量如此
  陈白沙先生邻有恶少欲侵其地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言于众曰陈氏子异日他出必于途辱之及见不觉自失先生曰尺寸地吾当为若让其人惭谢而去又有欲侵其田者处亦如之以上记警田宅方圆
  文中子曰婚娶而论财夷狄之道也君子不入其乡古者男女之族各择徳焉不以财为礼
  胡安定先生曰嫁女必须胜吾家者胜吾家则女之事人必钦必戒娶妇必须不若吾家者不若吾家则妇之事舅姑必执妇道
  鲍宣娶桓氏女装遣甚厚宣不恱曰少君生富骄习美饰而吾贫贱不敢当礼少君乃悉归侍御服饰更著短布衣与宣共挽鹿车归乡里
  范忠宣公将娶妇或𫝊妇以罗为帏幔公不恱曰罗绮岂帏幔之物耶吾家素清安得乱吾家法敢持至当火于庭
  刘师文明州人成都杨氏纳为婿杨翁死数年方婚既而谋归江南妻晨起与母兄议事师文窃窥之见其母兄立文书反复再三有不豫色妻至问其故曰父遗命以田四十亩为嫁资约钱二千缗迩来多故鬻之殆尽今货居室之半仅得千缗而已适立券故殊不乐刘曰岂有为婿而令人卖屋以畀之乎取券焚之携妻径归呜呼今人有因无奁资而不纳其妇者何相去之远也嫁娶责财若偿宿逋然使贫家溺女皆是故也甚至有翁婿相讦于讼者有姻娅相对如仇者安得如师文其人以转移一世乎以上记警嫁娶竞财
  隋李士谦为开府参军家富出粟数千石以贷乡人值岁歉召各欠戸设酒焚券不索其偿来春又出粮种分给贫乏所全活者甚众或曰子阴徳大矣公曰阴徳如耳鸣已自闻之人无知者今子已知何为阴徳后寿至百岁子孙皆为显官
  宋黄兼济于每岁收成时以钱三百缗收籴俟至来年新陈未接之际粜与细民价例不増升斗如故在已无损小民得济益州知府张咏极为称道其事非己所能及
  李贤父为富商载棉花停邸寓有临江三商以三百两易之舎旁火发延烧无遗三商大恸曰本罄难归非死则行乞耳李闻而呼之曰货未及舟犹为我物物失价存理宜奉还且我本尚厚公等本薄失之无以资生吾不忍见也取三百金尽还之后生子贤位至宰辅以上记警穷追债负
  司马徳操育蚕时有人求簇箔徳操自弃其蚕而与之或言凡损己赡人谓彼急我缓可以相通今彼此正等何縁如此徳操曰人求而不与将惭何有以财物令人惭者
  阮光禄裕在剡曽有好车借者皆给有人葬母欲借不敢言阮闻而叹曰吾有车而令人不敢借何以车为遂焚之
  有士人赝作韩魏公书谒蔡君谟蔡心疑之然士颇豪气与三十缗因回书遣四兵送之并致果物于魏公士至京造谒以其故请罪公见之徐曰君谟手段小恐未足了公事因作书令谒夏太尉子弟有不然者公曰士能为我书又能动君谟其才器亦不凡矣所以为此者不过一时贫穷起见耳至关中夏竟官之
  范文正公在睢阳掌教时有孙秀才者索游上谒文正赠钱一千明年复谒公又赠钱一千因问何为汲汲道路孙戚然曰老母无养公见孙词气甚非乞客因为补学职授以春秋月得三千供养孙笃学公甚爱之明年俱解去后十年闻泰山下有孙明复先生以春秋教授道徳高迈朝廷召至太学即昔日索游孙秀才也公叹曰贫累大矣倘因循索米至老虽人才如明复者将犹汨没而不见也语云缓急人所时有今富贵人不知贫贱痛痒亦是一过况贫贱中往往有豪杰须是大著眼宽拄腹可也以上记警拒人乞贷
  范文正公尝得一宅基堪舆家谓曰此当世出卿相公曰诚有之不敢以私一家即捐其基建学今苏州府学是也
  朱文公知崇安日有小民贪大姓吉地预埋石碑于坟前数年之后突以强占为词讼之官两造争于庭不决文公亲至其地观之见山明水秀凤舞龙飞意大姓侵夺之情真也及去其浮泥验其故土则有碑记所书皆小民之祖先名字文公遂㫁还之后公隐居武夷山偶经过其地闲步往阅问其居民则备言埋石诳告罔上事文公恼悔无及乃题壁曰此地不发是无地理此地若发是无天理是夜大雨如倾雷电交作霹雳一声瓦屋皆响次日视之其坟已毁成一潭连石椁都不见矣赵端肃公锦颇经营风水一日语人曰吾昨念之富贵之家能致地师千里之外有佳山水处又能出重赀以购之其人不可又能以势力强之得善地己又将富贵得富贵己又将得善地如环之无端千百世不绝皆人与地为政遂以手指天曰此老将安所事事耶因一笑而罢
  邓文洁公以赞尝买山卜葬其母輀车已发矣卖主复有后言公曰吾将以安亲体今人情未调即亲灵未妥遂扶柩复归于寝至其人悔谢然后营兆焉
  古者葬礼大夫三月士逾月故不葬则不变服易食哀亲之未有归也今人惑于风水之说有贪求吉地迁延日久者有既葬多疑屡行启掘者不思古人卜地之义惟是孝子慈孙重亲遗体不为风水所侵不为虫蚁所蚀不为耕犁所及他日不为道路不为城郭沟池如是已矣岂以亲之骸骨为子孙福利之具哉则风水不必贪也又有惑于分房之说兄弟猜嫌终年牵制既择年月日时又疑山水偏向则是父母多生一子反增一日之暴露矣岂知人之祸福各有因缘于山水何与则分房不必执也倘若执迷不悟一遭利名牵逐淹滞他乡年复一年几无安土之望或遭水火又有焚溺之虞为人子者独能恬然于心乎又权厝一事万不可久久则雨水浸淋日气下蒸未及归土木已朽矣仁人孝子当何以为心也以上记警图谋风水
  韩魏公知郓州时京东多盗捕盗之法以百日为三限限不获者抵罪盗未必得而被刑者众公请获他盗者听折除捕者有免刑之路故盗多获朝廷著为令至今用之
  范忠宣公尹洛时多惠政后为执政其子自许展省河南少憩村店有老翁从店出注视其子曰明公容类丞相非其家子乎曰然翁不语入具冠带出拜谓其子曰昔丞相尹洛某年四十二平生粗知守分偶意外争斗事至官得杖罪吏引某褰裳行刑丞相召某前问曰吾察尔非恶人肤体无伤何为至此某以情告丞相曰尔当自新免罚放出非特某得为完人此乡化之至今无争斗者
  朱轼家贫教学得束修三千归遇一田父械锁悲泣问故云欠青苗钱三千不能偿官司督责生不如死轼曰我恰有三千尽与之遂得释
  张知常在上庠日偶他出有同舎生发箧盗其金十两学师集同舎检得之公不认曰非吾金也同舎生夜袖金还公公怜其贫复以半与之后公大显
  罗念庵先生罢官归道经芜湖病亟抽分项东瓯为医药资有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贾犯重辟愿献千金求解项欲以此为公寿公力却事乃寝既而思曰是大贾不活矣项君必以我故而不脱之狱乃遗书谢项因为解之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贾得生竟不知为公力也
  松江有儒士薛河东者贫而无赖谒无锡富室邹氏自称钱状元师托以他往便履一叩邹信礼之张筵相款未终适有报钱状元至薛起谓主人曰吾当往其舟谒而偕来主人唯唯往以真情告之鹤滩欣然应曰此何妨但同往主人迎之鹤滩执礼甚谨侧坐谈笑至尽醉而终略无可疑之色以上记警遇事不行方便
  古人云俗语近于市纎语近于娼诨语近于优士君子一涉此不独损威亦难迓福又曰鸟之美羽勾喙者鸟畏之鱼之侈口垂涎者鱼畏之人之利口辨词者人畏之是以君子避此三端避文人之笔端避武士之锋端避辨士之舌端
  何长瑜为临川王义庆记室好讥议人尝以韵语嘲其僚佐云陆展染白发欲以媚侧室青青不解久星星行复出轻薄少年多效之凡人士并为题目皆加剧言苦句其文流行义庆大怒言于文帝遂谪广州行至板桥遇暴风溺死
  魏收文章名世而性轻薄好为讪谤时人谓之惊蛱蝶郑光业兄弟好诽笑人凡投献词句有可嗤者辄贮之箱中号曰苦海毎有宴会使人舁苦海于前各举一款以为谐笑
  陈亚夫滑稽蔡君谟以其名戏之曰陈亚有心纯是恶陈即应声曰蔡襄无口即成衰时人绝倒侮人者定为人侮可为口过之戒
  黄庭坚与赵挺之同在馆阁庭坚素轻赵赵尝曰吾乡最重润笔每一志文成则太平车中载以赠之庭坚曰想都是萝卜与瓜姜耳赵憾之切骨其后挤排不遗馀力卒致宜州之贬以上记警滑稽戏谑
  马援兄子严敦并喜讥议而通轻侠客援在交阯遗书戒之曰吾欲汝曹闻人过失如闻父母之名耳可得闻口不可得言也好议论人长短妄是非正法此吾所大恶也宁死不愿子孙有此行也
  程皓性周慎不谈人短毎见人有所訾议未尝应和俟其言毕徐为白之曰此皆众人妄𫝊其实不尔更说其人诸事之美以称之
  李文靖公为相不喜道人之恶袐监胡旦尝与文靖同掌制诰闻其拜参政以启贺之历诋前罢职者四人而誉文靖甚力意将附之文靖得启慨然不乐曰吾岂优于是者耶亦适遭遇乘人之后而议其非吾所不为况欲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一人而短四人乎终为相不举旦
  陈忠肃公瓘性谦和与人议论率多取人之长虽见其短未尝面折惟微示意以警之人多愧服以上记警好称人恶赵槩与欧阳修同在史馆槩厚重寡言修屡轻之赵不以屑意会修甥女淫乱事觉语连修与甥乱上怒甚群臣无敢言者槩独上言修以文学近臣不可轻蔑以闺房暧昧之事臣与修踪迹素疏修之待臣亦浅所惜者朝廷大体耳
  傅献简公曰以帷薄之罪加人最为暗昧万一非真则令终身被其恶名至使君臣父子之间难施面目言之得无讱乎公讳 以上记警珪  讦人阴事
  伊川先生毎见人论前辈之短则曰汝辈且取他长处刘元城尝言后生未可遽立议论以褒贬前人盖闻见未广涉世浅也
  邵伯温少时读文中子有武侯不死礼乐可兴之说乃著论以驳之其意以武侯霸佐恐礼乐未遑耳康节先生见而大怒欲杖之伯温自是潜心讨究不敢轻论前人
  薛文清公曰切不可随众议论前人短长要当已有真见乃可在古人之后议古人之失则易处古人之位为古人之事则难
  汪司马有名于时好为大言轻诋前辈初为湖广副使时翰林姜宝督四川学政道经楚省与诸司会饮黄鹤楼司马席间大言曰蜀人如苏轼者文章一字不通此等秀才当以劣等处之众皆𥈭眙宝亦唯唯而已后数日会饯司马又大言如初宝笑而应之曰访问蜀中胥吏秀才中并无此人姓名想是临考畏避耳合席哄然大笑司马不以为愧以上记警妄诋前贤
  子产治郑邓析欲难之与民之有狱者约大狱一衣小狱襦袴民之献衣袴而学讼者不可胜数以非为是以是为非所欲胜因胜所欲罪因罪郑国大乱子产于是执邓析而戮之民心乃服是非乃定法律乃行
  太邱长陈寔居乡里平心率物有争讼辄求判正晓譬曲直退无怨者至相谓曰宁为刑罚所加无为陈君所短
  雷孚宜丰人也居官清白长厚好行徳义自唐雷衡至孚十一世未尝讼人于官
  王渐唐时孝子也性淳朴作孝经义五十卷凡乡闾有斗讼渐即诣门高声诵孝经义一卷讼者俱为惭谢乙普明兄弟争产经年结讼各相援证诉于清河太守苏琼琼召谕之曰天下难得者兄弟易得者田地假令得田地而失兄弟于心如何因下泪诸证无不感泣兄弟叩首交让
  朱晦庵门人有与人争讼者切责之曰欲之甚则昏蔽而忘义理求之极则争夺而至怨仇
  吴康斋应召还山后有族人盗卖祭田康斋讼之官至囚服听㫁太守不为礼君子讥之
  顾公宪成司理处州有兄弟讼累年不决者呼谓之曰汝两手两足相争否兄弟手足也而相争非怪事乎乃恬不以为怪何也既相争自相治可矣各授之杖谓其兄曰为我扑若弟谓其弟曰为我扑若兄两人相顾愕然公故促之两人叩头请曰曩者官为析曲直故不服今当服矣不知曲直也愿得自新公喜令兄弟相揖谢两人大哭而去以上记警好讼
  范文正公轻财好施尤厚于宗族尝语子弟曰吾吴中宗族甚众于吾固有亲疏然以吾祖宗视之则均是子孙吾安得不恤其饥寒哉且自祖宗来积徳百馀年而始发于吾若独享富贵而不恤宗族他日何以见祖宗于地下今亦何颜入家庙乎于近郭买良田数千亩为义田以养群从之贫乏择族人长而贤者一人主其出纳人日食米一升岁衣缣一疋嫁娶丧葬皆有赡给陆九韶与其兄九龄弟九渊昆弟自相师友其家累世义居一人最尊者为家长一家之事听命焉岁择子弟分任家事凡田畴租税出纳庖爨宾客之事各有主者九韶以训戒之词为韵语月朔家长率众子弟谒先祠毕击鼓诵其词使列听之子弟有过家长会众子弟责而训之不改则挞之终不改则闻之官长屏之远方焉胡仲尧累世同爨至数百口构学舎以教子弟朝夕讲贯聚书数万卷
  陈克庵尝谓其子戴曰吾藉祖宗馀庆官二品禄入之产汝何可独享其分十之六为思远庄以事先以周宗族乃捐田百四十亩于公家迨公卒后贫甚族人欲以田还其子子不可曰先人行义戴取而私之独不愧于心乎人谓公有子矣以上记警疏九族
  晏平仲敝车羸马以朝田桓子以为隐君之赐晏子曰自臣之贵父族无不乘车者母族无不足衣食者妻族无冻馁者齐国之士待臣举火者三百馀人此为隐君之赐乎彰君之赐乎
  阳城孝友不忍与其弟异处皆不娶给侍终身有寡妹依城以居甥年四十馀痴不能如人常与弟负之以游城之妹夫亡在他处家贫不能奔丧城亲与其弟舁尸以归葬于其居之侧往返千馀里
  杜正献公自布衣至为相衣服饮食无所加虽妻子亦有品节家故饶赀诸父析屋公以所得悉与昆弟之贫者俸禄所入以给姻族赒人急难至其归老无宅以居寓于南京驿舎者久之
  范文正公少孤母改适朱公因育于朱氏公既贵待异母兄弟一体特以任子移之
  杨应之学士元祐间为成都转运判官后召为校书郎有远房母舅在蜀官满贫不能归应之尽以成都所得宦槖遗之
  程大中前后五得任子以均诸父子孙嫁遣孤女必尽心力所得俸钱分赠亲戚之贫者伯母刘氏寡居公奉养惟谨其姊之夫死公迎姊以归教养其子同于己子既而姊之女又寡公惧姊之悲伤又取甥女归养之时官小禄薄克己为义人以为难
  张元贞尝建一义庄岁置租二百石以济族党以四百石贷乡民有司为给帖书籍
  范阳卢仲元之妻兄崔某积有百金埋密室内惟仲元知之临终崔妻李氏以冻饿为忧卢屏人语以埋金之处未几卢赴选经洛中吊崔氏之孤讫李述亡夫之意欲卢经纪其家事卢遂罢选持其金于扬州为崔置田宅兼为剖分家事而去逾年谒选人重其义以上记警薄三党陈毅轩令诸暨其俗女多则淹之公委曲设法劝止又念民苦嫁女为定上中下三则示以议婚之初即为定约夫家不得厚责妆资民甚便之其俗遂化
  扬州蔡琏建育婴社募众协举其法以四人共养一婴毎人月出银一钱五分遇路遗子女收至社所有贫妇领乳者月给工食银六钱毎逢月望验儿给银考其肥瘠以定赏罚三年为满待人领养此法不独恤幼又能赈贫免一时溺婴之惨兴四方好善之心世间功徳莫此为甚凡城邑村镇皆可仿行为官司者循此劝导各方利益更大以上记警溺女
  王烈器量过人有盗牛者主人得之盗请罪曰刑戮是甘乞不使王彦方知也烈闻使人谢之遗布一端或问其故烈曰盗惧吾闻其过是有耻恶之心既知耻恶则善心将生故与布以劝为善也后有老父遗剑于路一人见而守之及寻至还之乃即前盗牛者诸有争讼必求直于烈或望门而返
  高凤居乡有争财者持兵而斗凤往解之不已乃脱巾叩头请曰仁义退让奈何弃之争者投兵谢罪
  邵康节居洛与人言必依于孝弟忠信乐道人善不及其恶故贤不肖皆亲之尝以春秋时出游诸亲故家将至老少良贱咸迓于门既入争前来问讯妇女有争忿不决者自陈于前先生为逐一分别之人人得其欢心留数日复游一家月馀乃归
  昔有两人相诟于衢甲曰你欺心乙曰你欺心甲曰你没天理乙曰你没天理王阳明先生闻之谓门弟子曰小子听之两人谆谆然讲学也门人曰诟也焉为学先生曰汝不闻乎曰心曰天理非讲学而何曰既讲学又焉诟曰夫夫也惟知求诸人不知反诸已故也以上记警不善劝化愚人
  蓝田吕氏乡约曰凡同约者徳业相劝过失相规礼俗相交患难相恤有善则书于籍有过若违约者亦书之再犯而行法不悛者绝之
  徐孝祥隐居好学锄地后园见树根一坎下有石甃启之皆白金也遂亟掩之人无知者阅二十年值岁大歉民不聊生孝祥曰是物当出世矣启穴日取数锭籴米以散乡里全活不可胜数其女将嫁惟以荆布遣之于藏金锱铢无犯
  曹州于令仪市井人也家颇丰一夕盗入擒获之乃邻舎子也令仪曰尔素寡过何苦为盗因诘所欲遂与钱十千以资衣食又恐为逻者所获留至天明始去盗感愧卒为良民以上记警武㫁乡曲
  刘宽尝留客遣苍头市酒去久不还客大不堪及至公骂之曰畜产客去后公入问奴无恙否人问其故公曰骂畜产辱莫甚焉吾惧其自杀耳
  陶元亮为彭泽令遣一苍头归给其子薪水仍遗子书曰彼亦人子也可善遇之
  程明道先生平生与人交无隐情虽僮仆必托以忠信故人亦不忍欺之尝自澶州遣奴持金诣京师贸用物计金之数可当二百千奴无父母妻子同列闻之且骇且诮既而奴持物如期而归众始叹服
  李文靖公有一仆逋金十千一夕遁去有女方十岁有姿色自繋一券于带愿卖身以偿所负公嘱夫人曰当如己女育之俟长择人嫁之夫人如教及笄择一婿具奁归之后仆还女白其事感公刻骨公病仆夫妇刲股作羮及薨服衰三年
  𫝊云孔子家儿不知怒曾子家儿不知骂文中子曰能使僮仆怀恩斯可与从政矣观此知待僮仆之难以上记警虐使奴仆
  黔敖为食于路以待饿者而食之有人蒙袂辑屦贸贸然来黔敖左手奉食右手执饮曰嗟来食其人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目而视之曰予惟不食嗟来之食以至斯从而谢焉终不食而死
  张横渠先生见饿莩者食便不美
  罗文毅公出遇死殣即解衣覆之遇乞者无以应辄解银带与之
  鲁文恪公铎为孝廉时计偕北上遇雪夜宿旅舎怜马卒寒苦令卧衾下
  陈眉公云待富贵人不难有礼而难有体待贫贱人不难有恩而难有礼以上记警欺陵寒贱
  陈太邱有盗夜入其室止于梁上太邱不发但呼子弟训饬之曰人不可不自勉不善之人未必本恶习以性成遂至于此梁上君子是也因指而示之盗大惊稽首请罪太邱慰谕而遣之且赏之绢盗感泣而去
  庾衮事亲至孝或有盗斩其先墓之柏莫知为谁乃召邻人集于墓前而自责焉因叩头涕泣谢祖祢曰徳之不修不能庇先人之墓衮之罪也父老咸为垂泣自后人莫之犯
  韩魏公一日至诸子书室枕边见有一剑公问何用答云夜间以备缓急公笑曰使汝辈果能击贼贼死于此何以处之万一夺入贼手汝不得为完人矣古人青毡之说不记乎尝闻前辈云夜行切不可以刃物自随吾辈安能害人徒起恶心耳
  司马温公新第成一日步行见墙外暗埋竹签问之曰此非人行之地将防盗也公曰吾箧中所有几何而须设防且盗亦人也命去之君子以善服人不如以善养人养人至于盗贼使之改过真是一具大洪炉也陈白沙尝舟行遇盗尽劫同舟人财物白沙据舟尾呼曰我有行李在此可取去盗问为谁答曰我陈白沙也盗讶曰小人无知惊动君子舟中之人即公友也忍取其财乎悉还而去
  海陵王心斋从王阳明讲学以良知为宗一日盗至其家公亦与之讲良知群盗哗曰如吾辈者良知安在公曰汝试去衣良知便露群盗悉去衣惟一裈相顾不去公曰此即良知所在也汝不去此是有耻也此心本有谓之良知因为之反复晓谕群盗感悟而去
  孔寺丞牧有盗伐其所种竹木被执牧见而释之且问其所欲之数欲伐而益之俾如其意盗者愧谢所居园囿近水民有夜涉水盗蔬果者牧叹曰晦夜涉水或有陷溺即为制桥盗者惭不复渡以上记警穷治盗贼
  范云少与王畡善云起新宅成移家始毕畡卒于官舎尸无所归云以东厢给之移尸自门入躬自含殓时以为难
  范文正公守邠州暇日帅僚属登楼置酒未发觞见缞绖数人营理丧具公亟令询之乃寄居士人卒于邠赗殓棺椁皆未具公怃然即撤宴席厚赒给之坐客感叹有泣下者
  汪尚宝卿文辉为诸生时就台试友人与偕者马旋堕水死同列以试期迫促仓皇解散去汪独留殡殓之乃去比至不及试期人皆笑其迂汪自若也次科即登第甯崇礼禀性好善尝造棺施人有贫不能葬者又赡以钱米终其身不倦后子孙贵盛无比以上记警不恤死丧
  周文王使人拍池得死人之骸吏以闻于文王文王曰更葬之吏曰此无主矣文王曰有天下者天下之主有一国者一国之主今我非其主耶遂以衣冠更葬之天下闻之曰文王泽及枯骨矣归周者由是益众
  齐景公畋于梧邱夜犹早公姑坐睡梦有五丈夫北面韦庐称无罪焉公觉召晏子而告以所梦对曰昔者先君灵公畋有五丈夫罟而骇兽故杀之㫁其头而葬之命曰五丈夫之邱此其地耶公令人掘而求之则五头同穴而存焉公曰嘻令更葬之国人闻而感恱
  周畅为河南尹夏旱久祷无应畅因收葬洛城旁客死骸骨凡万馀人应时澍雨岁乃丰稔
  陈元于熙宁间岁荒见饿殍无数作万人坑毎一坑设饭一瓯席一领纸四帖藏尸不可纪
  李东冈抚甘肃偶见都司狱墙隈白骨填积询之乃远年罪人死者公蹙然曰死已偿其罪矣遗骸暴露何忍见也遂于城外作义冢埋之
  宣城沈宠尝卜葬地舆师得一穴叹美不置及启土见有遗棺舆师欲弃之水宠心不忍舆师言失此吉地岂能复得即不忍弃之水更择地埋之何如宠又不可亟命掩之惧复有发掘者为立碑以识焉以上记警见骼不掩赵清献公毎夜焚香告天人问之公曰吾自少来昼有所为夜必拜告上帝不敢告者不敢为也
  陆象山知荆门军教人如子弟虽贱隶走卒亦谕以义理上元设醮黄堂以讲义代醮词人皆感动毎岁旱祈祷即雨郡人异之丞相周必大曰荆门之政可以验躬行之效
  胡九韶家贫好易课儿力耕毎夕焚香谢天获赐清福其妻尝笑之曰一日三餐菜粥何为清福九韶曰吾幸生太平之世无兵祸又幸一家骨肉饱煖无饥寒又幸榻无病人狱无囚人非清福而何
  孙觉知福州民有欠官钱者系狱甚众有富人出钱五百万请葺佛殿觉曰汝辈施钱愿得福耳佛殿未甚坏孰若以钱为狱囚偿官使数百人释枷锁之苦即佛亦应含笑垂慈获福不既多乎富人遂输之官囹圄以空朱文公云纸钱起于唐明皇时王玙盖古用玉帛后易之以钱币然亦无许多钱来埋故玙作纸钱易之又曰汉祭河用御龙御马皆以木为之此已是用纸钱之渐以上记警不敬神明
  夫字纸者天地之精华圣贤之性命盖自苍颉创造以来历有万年自天子至于庶人上非此无以立治下非此无以资生则字纸之当敬惜岂待讲究而后明哉然其为用至广则遗弃者正复不少甚至污秽毁坏不可究诘此其䙝渎天地圣贤而为名教之罪人者诚可痛哭而悼叹也
  王曾之父生平见字纸遗弃必拾而以香汤洗之然后焚化一夕梦至圣抚其背曰汝何敬重吾字纸之勤也恨汝老矣无可成就当遣曾参来生汝家未几果生一男即沂公也三元及第为宋名相
  颜之推曰吾毎读圣贤书未尝不肃衣冠对之其故纸皆有五经辞义及圣贤名姓不敢秽用也
  杨慧儿九岁即善属文于五经诸史过目成诵一夕在馆病痢夜中如厕误投字纸于内次早翻阅故书茫然不省拈题构思胸中如有物碍不复能成文理遂至废弃未几夭亡以上记警弃毁字纸
  晋殷仲堪读书守道天性素扑都督三州军事时荆州连年水旱仲堪食止五椀盘无馀肴饭粘落席间辄拾以啖之毎语子弟曰人见我位任方州声势隆重谓我当豁平昔胸臆今我处此心常惴惴贫者士之常焉得登枝而捐其本尔其存之
  司马温公尝有言曰只字必惜贵之本也粒米必珍富之源也
  朱晦庵饷弟子惟脱粟饭一日胡纮来访亦以此供之纮大愠曰炙鸡斗酒山中未乏何为简䙝至此
  陈僖敏公镒父孟玉为人善良尝出行登厕见锅底饭一块在厕旁拾于水中涤而食之后生公仕至尚书赠父如其官
  王黼宅与一寺邻其厨沟中毎日流出雪色饭颗累累不绝有一僧取之洗净晒干积成一囷靖康中金兵临境黼以误国获罪与家眷拘囚寺中绝食此僧即用前米水浸蒸熟送食老幼皆饥甚食之惟觉香美僧指囷中干米曰此皆相公厨沟流出者黼闻之不胜叹悔以上记警不敬五谷
  宋真宗祀汾阴日见一羊自触于道左怪问之对曰今日尚食杀其羔故尔如此真宗闻之惨然自是不杀羊羔
  宋仁宗尝中夜饥甚思食烧羊与侍人言之已而戒勿宣索曰恐膳夫自此戕贼物命以备不时之需也吕原明为郡令公帑多备鳆鱼诸干物及笋干姜干以待宾客可减鸡鸭等生命也
  刘子玙竭塘取鱼放水将半有二大鲤跃出堰外复跃入且衔且涉如此再三子玙异之深观堰内有小鲤数百头聚一窟中不得出故二鲤往来跳跃而救其子宁身陷死地不惜也子玙叹息悉撤堰放鱼越二年掘地得金遂致大富
  学士周豫尝烹鳝见有湾身向上者剖之腹中皆有子乃知曲身避汤者以护子故也自后遂不复食鳝陈惠度于剡山射一孕鹿既伤产下小鹿以舌䑛子身干而后鹿母乃死惠度见之惨然遂弃弓矢为僧建惠安寺嵊县东鹿死处生草号鹿胎草
  天宝末沈氏畜一母鹅将死其雏悲鸣不食以喙取荐覆之又衔刍草列前若祭状向天长号而死沈氏义之作孝鹅冢
  苏长公曰予不喜杀不能㫁也近年始能不杀豕羊然性喜蟹蛤故不免杀自去年得罪下狱始意不免既得脱自此遂不杀一物有见饷蟹蛤者即放江中虽无活理庶几万一便令不活亦愈于烹煎盖自己得出患难不异鸡鸭之脱庖厨不忍复以口腹故使有生之类受无量怖苦耳以上记警杀生
  礼曰诸侯无故不杀牛大夫无故不杀羊士无故不杀犬豕无故不杀则有故而杀者无几矣夫养亲祀先敬宾大礼所在不得已而烹宰若徒为口腹㫁宜减省至于六畜之中有功于世而无害于人者惟牛与犬尤不可食故昔人云牢字从牛狱字从犬不食牛犬牢狱永免使居官者能循是说而多方禁约其功徳宁可思议乎
  梁望蔡县民有以牛酒贺令者令将杀之以供客牛径至阶下而拜令大笑遂宰之饮啖醉饱即卧于檐下及醒觉遍体皆痒爬搔隐疹因而成癞半年而死
  张四儿业杀牛有人牵牛登舟绳忽㫁牛奔入市遇四儿四儿恃膂力素惯缚牛直前缚之忽不能制异常时大惧奔入一店中牛亦迫入店四儿登楼牛亦登楼触四儿肠出死牛自下楼复转入一巷觅卖牛肆主适其人他出尽毁器具始徐徐出郊
  馀姚朱某屠狗为业劝改不从后被火为火所燎急解衣赴溪水中皮卷肉露宛如一新剥狗痛楚狂走绕城市叫呼一匝而死妻媳俱死瓦砾中髓脑血肉炙煿有声
  蜀民李绍好食犬前后杀犬不可胜计尝买一黑犬甚雄壮绍养之一日因醉夜归犬迎门号吠绍怒取斧击犬其子自内奔出正中其额而死索犬不知所之未几绍病作犬嗥而死以上记警食牛犬
  程明道先生为上元主簿始至邑见人持黏竿以伤宿鸟公取黏竿折之教之使勿为及任满停舟郊外闻数人共语曰此折竿主簿也乡民子弟自此不敢弋取宿鸟者数年矣
  新涂杨儿以捕鸟为业被杀甚多一晚有寒雀栖树上高处乃急装黏登高取之忽枝折堕地一竹签刺入脑中流血被面而死以上记警射飞鸟
  曹武惠王性不喜杀所居室坏子孙请修葺公曰时方大冬墙壁瓦石之间皆百虫所蛰不可伤其生其存心爱物如此
  赵善应夏不去草冬不破垣惧百虫之游且蛰者失其所也
  胡僖方省试时欲寓一潘姓园见群蚁集室中以数十万计家僮构火欲焚之公力止曰以吾一夕之安致伤数十万命吾不忍也竟辞而去后入试窘三书义但见群蚁戢戢笔端逐之不去遂思如泉涌至四经义蚁即不见既中式司试者评公文云若有神助以上记警启蛰虫宋哲宗宫中戏折柳枝适程頥在经筵进以方长不折之说闻帝宫中盥漱喷水避蚁因讲毕请曰有是乎帝曰然恐伤之耳頥曰推此心以及四海帝王之要道也周茂叔窗前草不除去人问之曰与自家生意一般可见草木虽是无知若无故而斩伐不几自伤其生意乎司马温公云草妨步则薙之木碍冠则芟之其他任其自然相与同生天地间亦各欲遂其生耳以上记警无故斩草木鲁季孙行父秃晋郤克眇卫孙良夫跛曹公子首偻同时而聘于齐齐使秃者御秃者眇者御眇者跛者御跛者偻者御偻者萧同叔子趋台上而笑之闻于客客不恱而去相与立胥闾而语齐人有知之者曰齐之患必自此始矣后四国同伐齐战于鞌齐师败绩国几亡晋杜预都督荆州诸军事攻江陵吴人知其病瘿以匏系狗颈示之有大树似瘿者辄斫使白题曰杜预颈及城破尽捕杀之
  宋王安石饶氏甥也舅以安石肤理如蚾皮轻诋之曰此行货亦欲求官耶安石后大显以诗寄之曰世人莫笑老蚾皮已化龙鳞衣锦归𫝊语晋江饶八舅如今行货正当时诸舅惭沮
  王阳明先生讲学时有泰和杨茂者候门求见其人聋且哑先生以字问茂以字答婉曲晓谕茂时扣胸指天躃地稽首再拜而别后其人为善终身子孙有荣显者以上记警笑人体貌
  夫婚姻者合二姓以衍宗祧关系最重乃或因私仇宿怨而妄诋其男女追论其家世褵将结而一语中停巹方合而片言成隙岂不犯鬼神之怒乎又有嫌贫悔盟恃强离婚者尤于天理有害倘有司徇情曲㫁使之分散所供成案即作离书皆大损阴隲也谚云一世破婚三世穷盖有意破毁最是惨毒之行宜受此恶报者或问至亲密友托我询访亦可専意和合误人终身否曰若容貌粗陋宜为掩饰或其人不肖及其家世不当聨姻者劝之斟酌可耳
  张寅安福人少从叔振烈游学于冀冀人有怜其才者馆谷之后领顺天乡荐冀人争欲与之聨姻寅曰寅尝聘邑人康氏女今南北不相闻问者已十年矣何忍因其年远地隔而竟负之耶会试不第乃南归先是康之父母亦议改适其女以死自誓凛不可夺至是遂偕伉俪后寅成进士康封安人
  太学生景姓者流落他郡家有一子又被人拐去而景不知也佣书数年仅馀银三两偶见一穷人鬻妻慨然赠之夫妇得完感谢而去至明年送还犹念其贫坚不肯受夫妇心大不安以景生亲自炊煮乃买一小厮送之景不得已勉强应允及携入门乃即景生被拐之子悲喜不胜闻者莫不叹异以上记警破人婚姻
  朱子读书必循序而致精以为穷理之要尝曰读书须纯一如看一般未了又要一般都不济事某向时读书方其读上句则不知有下句方其读上章则不知有下章又曰以我观书处处得益以书博我释卷而茫然又曰昔陈烈先生苦无记性一日读孟子至求其放心一章曰我放心未收如何读书能记乃独处一室静坐月馀自此读书无遗
  司马温公尝言学者读书少能自一卷读至卷末往往或从中或从末随意读起又不能终篇光性最専犹常患如此从来惟见何涉学士案上惟置一书读之自首至尾正校错字未终卷誓不读他书此学者所难也以上记警读书无序次
  谢上蔡初以记问为学自负该博对明道先生言举史书不遗一字明道曰贤却记得许多可谓玩物丧志谢闻此语汗流浃背面发赤及看明道读史又却逐行看过不差一字谢殊不解后来省悟毎以此接引博学之士又谢上蔡曰明道先生尝教某曰贤读书慎不要寻行数墨
  程子尝言作文虽不害道若一向専意则志局于此安能与天地同大
  朱子曰作诗间以数句适怀亦不妨但不用多作盖便是陷溺当其不应事时平淡自摄岂不胜思量诗句先正云孔光不识进退字张禹不识刚正字许敬宗不识忠孝字柳宗元不识节义字又方逊志先生谓门人廖镛曰汝读书几年尚不识个是字以上记警读书不知要严君平卖卜成都与子言依于孝与臣言依于忠与弟言依于悌虽终日讲学而无讲学之名士大夫不可不知此意
  朱子曰今日正要端本澄源以察事变之几微岂可一向没溺于故纸堆中使精神昏蔽失前忘后而可谓之学乎
  朱子又曰目前为学只是读史𫝊说世变其治经亦不过是记诵编节向外意多而未尝反躬内省以究义理之归故其身心放纵意念粗浅于自己分上无毫发得力处今日正当痛自循省向里消磨庶几晚节救得一半
  蔡虚斋曰若是真学问文章必有见于威仪之际与夫日用之常若是真道徳性命必有见于治家之法与夫当官之政以上记警读书不务实
  杨龟山曰学者须有所疑乃能进徳然须用力深方有疑今世之士读书为学盖自以为无可疑者故其学莫能相尚
  许鲁斋设教恳款周悉必使通晓尝问诸生此章书义若推之自身今日之事有可用否书中无疑看出有疑有疑却看出无疑方是有益
  陈白沙曰前辈谓学贵知疑小疑则小进大疑则大进疑者觉悟之机也一番觉悟一番长进某初学时亦是如此更无别法以上记警读书不能疑
  程明道先生作字甚敬曰非是要字好只此便是学黄山谷见司马温公资治通鉴稿本虽数百卷颠倒涂抹讫无一字作草
  陆象山曰写字须一点是一点一画是一画不可茍陈白沙曰予书法毎于动上求静放而不放留而不留此吾所以妙乎动也得志勿惊厄而不忧此吾所以保乎静也法而不囿肆而不流拙而愈巧刚而能柔形立而势奔焉意足而奇溢焉以止吾心以陶吾情以调吾性此吾所以游于艺也以上记警书法潦草
  人有语导气者问明道先生曰君亦有术乎曰吾尝夏葛而冬裘饥食而渴饮节嗜欲定心气如斯而已矣富郑公以邵尧夫年高劝学修养尧夫曰不能学人胡乱走也后遇疾笑谓温公曰雍欲观化一巡疾革伊川顾曰愿先生自作主张曰无可主张者
  陆澄以多病从事养生阳明先生曰养徳养身只是一事果能戒慎不睹恐惧不闻而志専于是则养身之道在其中矣元静但当清心寡欲一意圣贤不当轻信异道徒弊精神于无益耳以上记警养生导气
  右记百行考旋百事只是一事学者能于一处打得彻则百事自然就理不然正所谓覻著尧行事亦无尧许多聪明那得动容周旋中礼也
  作圣篇
  ○书云惟圣罔念作狂惟狂克念作圣述作圣第六张子东铭篇曰戏言出于思也戏动作于谋也发乎声见乎四肢谓非己心不明也欲人无已疑不能也过言非心也过动非诚也失于声谬迷其四体谓已当然自诬也欲他人已从诬人也或者以出于心者归咎为已戏失于思者自诬为已诚不知戒其出汝者归咎其不出汝者长傲且遂非不智孰甚焉千古而下埋没却东铭今特为表而出之止缘儒者専喜讲大话也余尝谓东铭远胜西铭闻者愕然
  冦莱公六悔铭曰官行私曲失时悔富不俭用贫时悔艺不少学长时悔见事不学用时悔醉发狂言醒时悔安不将息病时悔富郑公年八十犹书座屏曰守口如瓶防意如城又语有群居闭口独坐防心二语最吃紧杨慈湖先生曰吾少时初不知有过但见他人有过一日自念曰岂他人俱有过而我独无耶乃反观内索久之得其一已而又观索得其二三已而又索然后见过不胜其多乃大惧力改
  薛文清公曰轻当矫之以重急当矫之以缓褊当矫之以宽躁当矫之以静暴当矫之以和粗当矫之以细察其偏而悉矫之则气质变矣
  王阳明先生曰凡人言语正当快意时便截然能忍默得意气正到发扬时便翕然能收敛得忿怒嗜欲正到腾沸时便廓然能消化得此非天下之大勇不能然见良知亲切功夫亦自不难
  钱起新曰人言知过悔过尚是虚事须是补过补得一分方改得一分补得二分方改得二分原注前辈周宁宇先生又言补过如以新缯补旧袄更加坚固方得永无破绽若只以旧补旧岂能长久此意更得进步法
  蔡虚斋曰祸莫大于纵已之欲恶莫大于言人之非曾子寝疾病乐正子春坐于床下曾元曾申坐于足童子隅坐而执烛曰华而睆大夫之箦欤子春曰止曾子闻之矍然曰呼此季孙之赐也我未之能易也元起易箦曾元曰夫子之病亟矣不可以易幸而至于旦请敬易之曾子曰尔之爱我也不如彼君子之爱人也以徳细人之爱人也以姑息吾何求哉吾得正而毙焉斯已矣举扶而易之反席未安而殁
  西门豹性急佩韦以自缓董安于性缓佩弦以自急徐庶少时任侠击剑几死人手折节学问后遂与诸葛孔明齐名
  赵清献公思绝欲挂父母画像于卧床中以自监赵康靖公中岁尝置黄黒豆于几案以分别善恶此亦可谓能自警省者
  横渠先生少喜谈兵尝以书谒范文正公公一见知其远器欲成就之乃责之曰儒者自有名教何事于兵因劝之读中庸先生感悟遂尽弃其学而进求之六经醇如也
  朱子尝言自见李延平先生后为学始就平实乃知向日从事释老之非
  吕东莱少时性气粗暴嫌饮食不如意便敢打破家事后因久病只将一册论语早晚闲看忽然觉得意思一时平了遂终身无暴怒此可为变化气质之法
  邢七自云一日三检点明道先生曰可哀也哉其馀时理会甚事盖仿三省之说而错者也可见不曽用功又多逐人面上说一般话
  阳明先生初溺于任侠之习再溺于骑射之习三溺于词章之习四溺于神仙之习五溺于佛氏之习正徳丙寅始归正于圣贤之学
  王心斋入京师言动诡异都中人大骇还至会稽阳明思裁之及门三日不与见一日阳明送客出门外心斋长跪阶下曰某知过矣阳明不顾心斋随入至厅事复厉声曰仲尼不为已甚阳明于是揖之起时同志在侧莫不叹改过之勇
  右记迁善改过只有曾子易箦是千古榜样前辈有言曾子已至圣人地位易箦一事只看他气象如何后人言改过多是隔靴搔痒都不切贴程子所谓只向人面上说一般话是也所以终身不长进克念作圣岂易言哉
  省察克治为实践之方古人功不求多过惟求寡先难后获理有固然顾上士慎过中待玉成下藉忠诲使父兄师友之教不先则罔所遵循展转没溺即长而能悔去日已多骋辔求归为途已远矣家大人每慨世之学者务其枝叶而绝其本根厝火积薪卧其上而不知煮鸩淬剑食其中而罔觉以诗书为利禄之媒以功名为縁饰之具习俗嚣陵人才敝薄匪无故也侍侧时未尝不举此以相诫勉比见蕺山刘先生人谱以为此书最有切于身心爰命洎弟模标桂楫榕榜共相雠校锓之家塾以诏后人并以广之同志读是编者茍能身体而力行之暴者抑之而思仁懦者激之而思强固者道之而思通辟者规之而思正贪者矫之而思廉蔽者发之而思明隘者充之而思广庶几与刻书之指不相戾乎男肇楙敬识

  人谱类记卷下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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