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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庐杂识/卷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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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录 冷庐杂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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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蒹塘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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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锡顾蒹塘明府翰宰泾县有恩,廉洁自矢,后亏帑项被劾,邑民醵钱代偿,力拒之曰:“吾宁获谴,不忍累吾民也。”既遣戍,怡然就道。著有拜石山房诗钞。道出松陵绝句云:“短笛吹残倚柁楼,此身只合伴浮鸥。芦花也有江湖恨,一夜秋风已白头。”饶有风致。断句如夏日田园云:“绿杨阴下缫车响,紫楝风中煮饼香。”卧病云:“梦中得句全篇少,枕上怀人远道多。”皆可讽诵。

姚姬传比部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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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姬传比部以古文名天下,诗亦清俊可诵,如“地拥江声出,天横雨势来”、“雨歇群山响,春深万木齐”、“石壁凌江阁,风林隔浦船”,俱佳。姚与赵云松观察皆于嘉庆庚午重赴鹿鸣宴,赵绘为图,姚题诗云:“敢道与君成二老,与逢此会亦千秋。”语亦婉妙。

朱立斋诗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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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兴朱立斋紫贵,司训杭州,诗名隆起。尝于温州道中得句云:“沿街墙比竹篱短,贴水桥如板凳低。”惟亲历其境者,始知其佳。又有诸将拟杜诗云:“元戎宠冠百僚班,共盻肤功指顾间。缓带轻裘羊太傅,围棋赌墅谢东山。马残月宵移帐,旗卷清风晓渡关。队队银刀人簇拥,错疑新破蔡州还。”“潜师宵济费安排,谁遣多鱼漏泄来。烂额焦头新鬼大,短兵狭巷几人回。岂容小丑成坚壁,敢向危时议将才。赤手长鲸畴缚取,至今燐火有馀哀。”“寂寂兰陵破阵歌,运筹借箸定如何。空将并命怜盱眕,终冀安边有牧颇。犄角先同猿鹤化,苍黄转恨兕犀多。伏波横海登坛久,肯向雷池一步过。”“翁洲消息断经年,岛屿波涛路渺然。风利争传黄盖舰,火攻竞报李苗船。果能志奋中流楫,自可功书幕府笺。烽燧未消忧水旱,何人筹及大农钱!”“雪花消后杏花红,谁掣鲸鱼骇浪中。鼠目麞头膺上赏,鸡鸣狗盗奏奇功。亲贤授钺风云壮,巴、蜀飞符士马雄。不有捷书驰海甸,诸公何以答宸衷。”诗盖成于英夷陷宁波之后,旨深语警,独出冠时。词亦清俊,录二首。买陂塘天寒岁暮,乡思无端。陈君筱初同此清况,谱是调奉柬。丁酉岁不尽九日,书于安阳学舍。词云:“甚无端,水程山驿,天涯偏又萍寄。浮云富贵非吾愿,何况一官匏系!疏懒意,也不拟、飘零湖海求知己,闲愁唤起。正落叶堆门,残蕉飐牖,风雨响窗纸。同心侣,却有哦松隐吏。谁怜家世兰绮?青袍十载萧骚感,髣髴寒毡滋味。春及矣,只愿逐、宾鸿北向成归计。栏杆自倚。算最是无情,桃花峻岭,乡路隔千里。”台城路高大樗仙将赴南溪县尉之任,出枫江话别图索题,述此解,时己亥立夏后二日也。词云:“大江东下君西上,天涯又萦离思。酒载吴船,诗编蜀道,三峡啼猿声里。清时宦味,尽官阁看山,了无尘事。曲水平桥,最怜挥手旧珂里。芙蓉塘畔甲第,记林泉选胜,容与文史。夜雨连床,谓令弟芾堂观察“春风进艇,我亦曾陪裙屣。零襟断袂,有如雪杨花,替人垂泪。待话相思,绿波传素鲤。”

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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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本挟书始于宋时,见戴埴鼠璞,近时坊间所刊尤多,且多讹字。道光庚戌年考试教习,诗题“山雨欲来风满楼”得“阳”字,乃许浑咸阳城东楼诗句也。小本书刊“咸”作“戊”,沿其讹而被黜者百馀人。

姚文僖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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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文僖公官内阁中书时,常至阁取历科状元殿试卷观之,日必书卷一本。嘉庆己未科,大魁天下,论者谓殿试卷字为本朝状元之冠。公秉性刚正,尝以事忤某协揆意,殿试时,某适阅卷,匿其卷他处。仁和孙补山相国士毅觅得之,必欲置之前列,谓:“此卷写作俱佳,摈之何以服人?”某不得已,改置第九本,进呈御览,特拔第一。此固由于天定,而相国怜才之意亦可感也。公时艺绝高,初为广东主试,嘉庆庚申。所取文皆古淡,通榜无人登第。继为福建主试,辛酉。乃降格取之,遂有登第者。后为山东主试,丁卯。皆取才气发皇之作,登第者独多。自谓取士后盛于前,取文则前胜于后,常以为憾。

功在怨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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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夏尚书原吉,治水吴中,民初不便,询诸父老,父老对曰:“相公开河,功多怨多。千载之后,功在怨磨。”公断而行之,功施到今。本朝黎襄勤公世序治南河用碎石,栗恭勤公毓美治东河用塼,南河有石可采,东河无石,故以塼代。皆为众议所挠,两公毅然行之,遂以成功。予谓凡举非常之事,鲜不致怨,惟有大识力者,乃能坚忍持之。然必有千载之利,始可排群议以成大功,若利不能及久远,而亦强民力为之,则悖矣。

钩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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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狱龟鉴钩慝门载:王恭戍边,留㹀牛六头于舅李琎家,养五年产犊三十头。恭还索牛,舅曰:“㹀牛二头已死,当还四头老㹀,馀非汝牛所生。”恭诉于县,县令裴子云以恭付狱,追盗牛贼李琎。琎皇怖而至,叱责曰:“贼引汝同盗牛三十头,藏汝庄内。”琎不服。唤贼对辞,乃以布衫蒙头,立南墙下。琎急吐款云:“三十头牛是外甥㹀牛所生,非盗得也。”子云令除恭头布衫,琎惊曰:“此是外甥。”子云曰:“是即还牛,更欲何语?”复谓琎曰:“五年养牛辛苦,特与五头,馀并还恭。”闻者叹服。又载江阴令赵和唐阙史作赵宏。咸通初审问淮阴民隐讳东邻赎契钱事,东阳令侯临追还他邑民寄姻家财产事,皆相类。又金史移剌斡里朵传云:“有农民避贼入保郡城,以钱三十千寄邻家。贼平索之,邻人不与。诉于县,县官以无契却之,乃诉于州。斡里朵阳怒械系之,捕其邻人,诘之曰:‘汝邻人坐劫杀人,指汝同盗。’邻人大惧,始自陈有欺钱之隙,乃责归钱而释之。”其事亦相类。近世良吏仿此而著循声者不可胜数。亦有与此相反而蒙诟者。余戚江苏田某,以二千金予张某购丝,张不与丝而匿其金。田诉之郡邑吏不得直,乃控之大府。大府以无券不允,且加责焉,田发恨死,此咸丰四年事也。

叶馨陔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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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邑明经叶馨陔先生绥祖,学识渊通,兼达世故。里有争竞者,以数语解纷,皆屈服。嗜酒,喜交游,每当良辰令节,招集朋好,酣饮忘疲,恒出新意为觞政以娱宾,入其座者,辄流连不能去。家素封,以是中落。晚岁授徒自给,心绪郁抑,年未及六十而卒。其自挽云:“半生豪气销杯酒,垂老愁怀托砚田。”盖纪实也。先生于余为父辈姻,且比邻而居,幼尝侍谈䜩,记其酒令数则。一字三笔而四子书中祗一见者:个、“若有个臣”。勺、“一勺之多”。弋。“弋不射宿”。古钱四字备四声者:大泉五十、永通万国、天福镇宝、正德通宝。二物并称有奇耦之分者:冠履、钗环、领袖、杯箸、扁对。成语三字叠韵者:典浅显、轻清灵、皱透瘦、手柳酒。古人姓名三字同一韵者:田延年、高敖曹、王方庆、刘幽求。一字分两字而三字同在一韵者:虹、螉、祺、袆、伸、谖、愔。

麈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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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彦辅麈史谓:诗多识鸟、兽、草、木之名者也,然花不及杏,果不及梨、橘,草不及蕙,木不及槐。易之象近取诸身,爻辞说卦,罔不该矣,而独不言眉与领。以余观之,若花之桂、楝、鞠,果之蔆芰,草之蘅、芷、葱、蒜、苔,木之枫、柟等,诗皆未之见。至易所不载者,如须、唇、肩、乳、脐等,亦未可悉数。又尔雅释鸟不及鹤,释虫不及蝶。物类至繁,偶有遗焉,无足异也。

玩好不可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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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思质忬贻严世蕃以清明上河图赝本,世蕃恨其有意绐己,假失机事致之死。程季白宝爱将乐石,构一轩藏之,董思白为题曰乐雪斋。后官中翰,为权贵邀取,不与,贾祸以死。玩好之不可溺也,岂独珠玉宝贿为然哉!

明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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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尚书鸿绪明史稿三百十卷,明史定为三百三十二卷,并目录四卷,为三百三十六卷。本纪建文帝改称惠帝;列传据元史裕宗、睿宗之例,改称懿文太子为兴宗孝康皇帝,兴献皇帝为睿宗兴献皇帝,别为一卷;表增功臣、外戚;列传增阉党,周延儒、温体仁改入奸臣列传;本纪、列传俱增赞语;其馀各有增减改易。总其成者,大学士张廷玉也。谨案:康熙十八年,诏修明史,召试彭孙遹等五十人入馆纂修。以纪载互异,考核未定,尚书奉敕纂修,于雍正元年藳缮进呈。二年,诏诸臣续蒇其事。乾隆四年七月二十五日,明史始告成,先后阅六十馀年。视前代之克期讫事、挂漏舛误者,相判天渊,洵足为一朝之信史也。

诗酒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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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仓王蓬心太守宸,以画作支酒票,嘉善黄霁青观察安涛,因求题图诗者之多,仿而行之,凡索诗,须以酒将意,名“诗酒券”。作歌纪之,有“彼以酒来我诗去,一纸公然作凭据”之句。

图作佛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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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阮邻师宦成解组,以平生所历之境,绘图三十四幅,各以四字标题,首页曰图作佛图,自题赞曰:“忽梦忽觉,独来独往。海阔天空,水流花放。万里行脚,十年折腰。青山鹤怨,白发虫雕。梯仙无技,搏鬼无力。视此牟尼,即心即佛。”

桐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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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乡由崇德分县,始自明宣德五年。其名甚古,汉河东郡闻喜邑旧名桐乡,今为闻喜县,属山西绛州;庐江郡舒有桐乡,朱邑为吏即此地,今为舒城县,属安徽庐州府。

水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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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火之器,古惟水袋唧筒。顺治初,上海县唐氏得水龙之制于倭人,久而他处渐传其制。其行于天津县者,法尤善。城内外置水龙四十八,各隶以二百人,人皆土著,按期练习武力,无事仍安常业,有事则一呼毕至。盖即寓兵于此,而使之可守可战,远胜于召募流民以捍卫者矣。

葛壮节公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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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壮节公绩学能诗,不愧儒将。佳句如游赵氏园云:“生机三径草,风味半床书。”夜登金山云:“鹤鸣山月悄,鼍吼海天空。”商山遇雨云:“水声归壑健,雨气入林昏。”又登第诗云:“事业人皆争一第,功名我自励千秋。”异日致命遂志,此语已为之兆矣。

刘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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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北武昌府城内刘园,乃明故藩遗址,在将台驿之东北,因山而构,建于乾隆癸丑岁,吴白华学使题曰霭园。通州刘纯斋太守锡嘏为作记,并题联云:“挹朝爽西来,杯底岚光飞隔岸;望大江东去,檐前帆影度遥空。”园第一门西向,内僻地数亩,皆缭以垣,有祠祀花神,题联云:“五百年为园主人,高台曲池,点缀江城如画里;十二月催花使者,和风甘雨,氤氲香国得春多。”北有茶社,榜曰“来鹤”,游人于此小憩。第二门东北隅南向,内有梅苔、鹤露山房、小天台、白华亭诸胜,俱在东偏;向西,小天台之西有佳山草堂,向南可望江景。入第三门,一小径,东有吸江、春草二亭。径尽有堂三楹向东,颜曰“一池秋水半房山”。堂东有池,池东有树,树阴环绕,凉意袭人,于此避暑最佳。堂之北,即主人内室。园不宏敞,而幽邃静逸,翛然尘外,洵为鄂州胜地。丁酉岁,余屡游焉,曾题诗云:“一径穿云入,楼台漾碧虚。人为盘谷隐,地是辋川居。旧作藩王宅,今成处士庐。不胜怀古意,凭眺重踟躇。”“莫负山林胜,幽踪且暂淹。江声走虚壁,岚气逼深檐。古砌蟠藤曲,疏篱引蔓纤。好诗扪石赏,写景韵重拈。”吴白华学使有诗刻石。

四代同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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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光丁未科庶吉士伍肇龄,四川卭州人,年十七。曾祖时格、祖琨、父荣光皆存,四代同堂,一时传为盛事。

父为部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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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安张兰渚侍郎师诚抚闽时,兼摄闽浙总督事。其封翁在家,亲故往贺,翁曰:“我不意作儿子部民,君何贺耶?”闻者传为佳话。

璞玉之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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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璞玉之喻,盖本左传制锦数语,战国策王斗之言尺縠,魏牟之言尺帛,赵客之言买马,其命意略同,而遣辞各异,可悟文法之变。

叠字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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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易安词“寻寻觅觅,冷冷清清,惨惨凄凄戚戚”,乔梦符效之作天净沙词云:“莺莺燕燕春春。花花柳柳真真。事事风风韵韵。娇娇嫩嫩,停停当当人人。”叠字又增其半,然不若李之自然妥帖。大抵前人杰出之作,后人学之,鲜有能并美者。

齐少宗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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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台齐息园少宗伯召南,由制科起家。乾隆癸亥,御试翰、詹诸臣,题为“竹泉春雨赋”,人皆不知为御画,宗伯作独称旨,特取一等一名,擢阁学。其赋天语褒奖,即写入御笔画卷之后,装潢成轴。宗伯因赋诗纪恩云:“赋比相如定不如,却登玉轴五云书。武皇纵叹凌云笔,祇听傍人诵子虚。”宗伯之从兄周华,性怪诡,为逆犯吕留良讼冤,锢刑部狱数年。乾隆元年恩赦出,至湖北为道士。子某迹至武当山,迎之归,年逾六十,乖僻如故。自作诗文,署地舆字,隐以配吕之天盖楼,宗伯戒之不听。会熊中丞至台,周华突出献书,有狂悖语,劾奏,置周华极典,宗伯坐是落职。

活人种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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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嘉善孙贤良询善岐、黄术,医痊不受酬赠。惟种竹一枝于宅傍,久之成林。自题诗有“活人种竹不种杏”之句,雅韵高风,未易求之近世。

班马异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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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和蔡铁耕云癖谈六卷,详稽钱制源流,其论马、班异同最精。谓:“平准书云:‘令县官销半两钱,更铸三铢钱,文如其重。’又云:‘铜钱识曰半两,重如其文。’曰‘铸三铢钱’,既言其重矣,故曰‘文如其重’。曰‘识曰半两’,既言其文矣,故曰‘重如其文’,史公一字不苟若此。汉书概作‘重如其文’,便有不可通者,马、班优劣即此可定。”

陈太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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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勾山太仆,文章德业为世儒宗,典试分校,所得士皆天下英俊。其典湖北试也,书榜毕,监临范中丞灿谓公曰:“楚有谚云‘若要好,看黄、孝’,今黄冈、孝感中式人多,众所膺服。”后所取士张梦杨等五十三人,登甲榜者十之六七。是科落卷,公一一别其纯疵,明白批示。发卷后,下第士子多来求见,公指以要领,各得其意以去。有刘龙光者,闻公讲论,感激欣喜,至于泣下,次科联捷成进士,历官御史,终其身执弟子礼。公尝赋书榜诗曰:“千枝烟桦欲烧空,淡墨先题后押红。要好由来看黄、孝,拔尤适得五人同。”前五名皆黄冈、孝感县人。

禽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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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霁青观察禽言诗引谓江南春夏之交,有鸟绕村飞鸣,其音若“家家看火”,又若“割麦插禾”,江以北则曰“淮上好过”,山左人名之曰“短募把锄”,常山道中又称之曰“沙糖麦裹”,实同一鸟也。余按:此鸟即布谷,尔雅所谓“鸤鸠鸹鵴”者是也。本草释名又有“阿公阿婆”、“脱却布袴”等音。陈造布谷吟序谓“人以布谷为催耕,其声曰‘脱了泼袴’,淮农传其言云‘郭嫂打婆’,浙人解云‘一百八个’者,以意测之”云云。吾乡蚕事方兴,闻此鸟之声,以为“扎山看火”,迨蚕事毕,则以为“家家好过”,盖不待易地,而其音且因时变易矣。

乌尔吉祭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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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古乌尔吉氏时帆祭酒,文誉卓著,尤好奖掖后进,坛坫之盛,几与袁随园埒,而品望则过之。幼聪颕,七岁时,塾师以“马齿菜”命属对,以“鸡冠花”应。乾隆己亥、庚子,乡、会试连捷成进士,改庶吉士,散馆,授检讨,官终庶子。敭历清华阅二十馀年,未尝与直省学政及乡、会典试分校之役。两试翰詹,并以三等左迁。盖祭酒雄于文而楷法不逮,故每试皆以此见绌。初名运昌,乾隆五十年迁庶子时命改名法式善。“法式善”者,国语“黾勉上进”也。

三殿五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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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麟德殿有三面,故称三殿,亦曰三院。今京都五城,兼中、东、西、南、北而言,盖即此义。

聊斋志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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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氏松龄聊斋志异,流播海内,几于家有其书。相传渔洋山人爱重此书,欲以五百金购之,不能得。此说不足信。蒲氏书固雅令,然其描绘狐鬼,多属寓言,荒幻浮华,奚裨后学?视渔洋所著香祖笔记、居易录等书,足以扶翼风雅增益见闻者,体裁迥殊,而谓渔洋乃欲假以传耶?

宋四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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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文勤公有宋四六选一书,又采诸家书为宋四六话,名篇杰句,美不胜书,兹录其为时传诵者。邓温伯立哲宗为皇太子制,首曰:“父子一体也,惟立长可以图万世之安;国家大器也,惟建储可以系四海之望。”末云:“离明震长,绵帝祚于亿年;解吉涣亨,洒天人于万宇。”洪景严孝宗受禅赦文云:“凡今者发政施仁之目,皆得之问安视膳之馀。”楼攻愧光宗内禅诏书云:“虽丧纪自行于宫中,而礼文难示于天下。”陈正甫保安赦文云:“朕寅畏以保邦,严恭而事帝。虽不明不敏,有惭四海望治之心,然无怠无荒,未始一毫从己之欲。”能写出宁宗心事。苏子瞻益州谢表云:“天地能覆载之,而不能容之于度外;父母能生育之,而不能出之于死中。”李伯玉为侍讲,误犯穆陵嫌名,上章自劾,有旨免罪,震卿为草谢表,有曰:“讲学方新,聿陈古谊;临文不谨,误触嫌名。凛雷电之震惊,荷乾坤之涵育。臣若稽虞典,舜曰重华;载考夏书,禹称文命。如揭日月,不以山川。有耳目者皆知,岂齿牙之敢及!”又曰:“姓所同,名所独,既重犯于严威;功惟重,罪惟轻,乃大恢于圣度。”萧翀峰登科岁,第一人本赵忠定公。故事,设科以待草茅士,凡豫属籍挂仕版者,当逊避。唱名日,升萧为榜首,谢启有云:“豫飞龙之选,淮安论次以当先;无汗马之劳,酂侯何功而居上?”用宗室及萧家事。

未昏守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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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未嫁守贞,归震川以为非礼,作论辨之,后儒往往信其说,此一言而有乖名教者也,今以诸家之说正之。朱氏彝尊原贞云:“自昏姻之礼废,而夫妇之道苦,民至有自献其身者矣。蒙之蛊曰:‘见金夫,不有躬。’贞也者,后世之所难。虽过于礼焉,苟合乎从一之义,是则君子之所深取耳。曰:古者,女未庙见而死,不迁于祖,不祔于皇姑,归葬于女氏之党,示未成妇也,而况其未昏者乎!谓之从可乎?曰:夫妇之道,守之以恒,而始之以感。夫男女异室,无异火泽之相暌。自将之以行媒之言,信之以父母之命,委之以禽,纳之以纯帛,则犹山泽之通气,其感与之理已深,故曰男女暌而其志通也。因其所感,不以死生异其志,乃所谓恒其德也。礼:女子未许嫁而筓,燕则鬈首;许嫁筓而字,则为之缨,盖至嫁而后主人亲脱之。凡此者,明系属于人,所以养贞一也。则从之之义也。”武进刘文定公书徐贞女事云:“历观古史所揭,独行、卓行诸传,为中人以下男子示砭者,不讳过情之节,岂一一规抚经训云乎哉?况女子哉!”仁和赵氏坦书贞女张素云事云:“礼曾子问曰:‘取女有吉日,而女死如之何?’孔子曰:‘婿齐衰而吊,既葬而除之。夫死亦如之。’注云:‘斩衰往吊。’礼经之文如此。夫既葬而除者,以其未成昏也。斩衰而往吊者,存夫妇之义也。其不著明嫁与不嫁者,圣人固不以守义强人,亦不禁人弗为,殆欲人之自尽其道焉耳,此圣人之深心也。且许嫁之命,非出于父母乎?吾知守其初而已,吾何容心于其间也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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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岁自省,深愧言之不能谨,行之不能敦,学易荒而交易滥也,因作箴以自警。言箴云:“言之甘欤?徒累己德;言之直欤?或遭憎嫉。将择人以抒诚,又患无知人之明。哲人缄口,今吾独否。负气自矜,逞才为能,曷由守朴以保身?”行箴云:“百行之善,令闻未遽宣;一行之恶,已蒙厥愆。善恶之几,辨之宜审。稍纵即误,敢不凛凛!勿谓善蒙垢,可弛勤修;勿谓恶无损,致招悔尤。已往难追,后来当勉。早夜以思,孜孜实践。”励学箴云:“人无贤愚,非学曷成?理无精粗,惟学乃明。譬彼嘉树,本固斯发。又如泉流,源远不竭。研嗜宜笃,造就乃深。古圣敬修,尚惜寸阴。矧余小子,敢逸豫以放心!噫嘻!岁月易逝,其肯为余待耶?今兹不力,得勿贻后之悔耶。”慎交箴云:“哲人求友,必尚乎德。以义以信,是当取则。众人得朋,恒徇乎私。相优相狎,慎勿效之。亲贤远佞,为功匪易。在持厥守,兼扩其智。昔者君子,择交至精。结纳勿滥,切磋有成。今予小子,奈何不慎!观人无识,应物失正。悦不若己,咎将日增。庶用告诫,尚其敬承。”

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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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涌金门外西湖滨长丰山馆,俗名曰朱庄,朱彦甫中翰俊别业也。台榭明丽,花木幽深,中有搴云楼,揽全湖之胜,尤为登临佳境。荷池数亩,花时香气袭人,池旁有亭曰觚亭,中翰自为之记,题于壁。其辞曰:“亭在水木明瑟轩后,轩占山馆之胜,清流环匝,垒石为山,杂莳花木。左则重楼相望,而右构造此亭。戊戌冬落成,形半方,有两角而未名,高子高甫名之曰觚,余欣然应之曰:‘子之善为名,实获我心也!觚之始为酒器,与彝、尊、盏、斝异,于宫室曰觚棱,其形方而有角,盖峻厉廉隅,未尝不适于用。其或与时俯仰,如脂如韦,甚或破觚以为圜,觚哉觚哉,汩其真意。觚又兼简牍之义,将与客共登斯亭,琴樽间作,可操觚而赋之。抑觚之谐声为孤,予抱西河之痛有年矣,孤影孑立,与世寡谐,洵子之善为名,实获我心也夫!’辟地有亭,亭成有名,因亭之方有两角,而名有觚,皆物之后起而偶然者也。太虚为室,明月为牖,造物本无尽藏,将逍遥乎无何有之乡、广莫之野,与浑沌者游,则亦忘其为觚矣,而何有于此亭也与!道光己亥春正,长丰山民自记。”

咏史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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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康谢蕴山中丞启昆咏史七律五百二十六首,琢炼名贵,自成一家。句如:“玉检封中呼万岁,金童海上引三山。”汉武帝。“十载覃思二京赋,千秋绝唱四愁篇。”张衡。“益州刺史三刀梦,建业将军百丈船。”王濬。“学道卅年呼宰相,读书万卷作神仙。”陶弘景。“朱三跋扈凄凉诏,郑五平章歇后诗。”唐昭宗。属对工切,妙合自然,正不必以议论见长。吴谷人祭酒为作序云:“公事才闲,吟笺已设。一灯摇雨,如梦古人。万叶呼风,忽来好句。”恰能写当时吟趣也。

不系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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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季钱塘汪然明孝廉汝谦,啸傲湖山,制一舟名“不系园”,题诗云:“种种尘缘都谢却,老耽一舸水云间。”又作不系园记,其略云:“自有西湖,即有画舫。武林旧事艳传至今,其规至种种,不可考识矣。往见包观察始创楼船,余家季元继作洗妆台,玲珑宏敞,差足相敌。然别渚幽汀,多为双桥压水锁之,不得入。癸亥夏,偶得木兰一本斲而为舟,长六丈二尺,广五之一。入门数武,堪贮百壶,次进方丈,足布两席。曲藏斗室,可供卧吟,侧掩壁厨,俾收醉墨。出转为廊,廊升为台,台上张幔,花晨月夕,如乘彩霞而登碧落。若遇惊飚蹴浪,欹树平桥,则卸栏卷幔,犹然一蜻蜓艇耳。中置家僮二三擅红牙者,俾佐黄头以司茶酒。客来斯舟,可以御风,可以永夕,远追先辈之风流,近寓太平之清赏。陈眉公先生题曰‘不系园’,佳名胜事,传异日西湖一段佳话。岂必垒石凿沼圉邱壑而私之,曰‘我园我园’也哉?黄参议汝亨为作不系园约,标以十二宜九忌。十二宜云:名流、高僧、知己、美人、妙香、洞箫、琴、清歌、名茶、名酒,殽不逾五簋、却驺从。九忌云:杀生、杂宾、作势轩冕、苛礼、童仆林立、俳优作剧、鼓吹喧填、强借、久借。”汪又有小艇曰“随喜庵”,曰“观叶”,曰“小团瓢”,曰“雨丝风片”。近日西湖船若“半湖春”、“摇碧斋”、“四壁花”、“宜春舫”、“十丈莲”、“烟水浮家”、“小天随”等,皆堪游憩,然如“不系园”之有廊有台,则未之见也。

葬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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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西淹葬之风由来已久,国初德清唐灏儒先生举亲葬社,约吾邑张杨园先生履祥推广之。分八宗,宗八人,立宗首、宗副。凡社中有葬亲者,宗首、副传之各宗首、副,汇八宗吊仪人三星致葬家,八宗宗人之子俱会聚,即登社约曰:“某年、月、日,某人某亲已葬。”使未葬者惕然。以七年为期,过期不葬者不吊,所以示罚也。后又增一条:“八年葬者亦酬其半,以存厚也。”自后续行者少,淹葬之风仍然。道光辛丑年,吾里邱雨樵茂才青选复举葬会,纠同志四十人,于四月望日各赍钱五百赴会所,拈阄以定,应得之人,即予钱二十千为葬赀。如愿让他人先得,亦听其便。钱存公所,豫备砖灰等物,不得携归。砖瓦等购自窑所,价视肆家特廉。岁推二人司其事。每岁人各出钱二千,给四人葬事。费不耗而事可久,其法最良。倡始于西栅,而东、南、北皆效行之。吾里善事孔多,此举为称首,诚能推而广之,使天下无不葬之亲,岂不美欤!其在穷乡窭人,或以用砖费大,则朱子白云葬法,价廉而工坚,最宜效法。世俗又有以糯米捣和沙灰,谓尤坚固可久,抑知暴殄天物,不可为训。湖州某方伯殁后,棺用沙方木,葬用糯米沙灰。迨其曾孙贫而无赖,窃发棺售之,遗骸暴弃。虽其孽不在用糯米一端,未始不因此增罪戾也。

陈殿撰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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蕲水陈秋舫殿撰沆,工诗。时楚有寇氛,作诗贻友人云:“桃花破屋开残雪,燕子空坟语夕阳。”时皆传诵。

著述当自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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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篁墩词章负盛名,求其文者,多门下士代笔,殁后刊集,大半赝入,瑕瑜互见。吕新吾学业醇笃,其集为后人所编,俳谐笔墨,无不具载,为全书累。知文人著述,必当及身自定也。

斋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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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后始有斋号,而史传皆从略。志书系号,始于景定严州志。近日钱警石学博海昌备志从之,谓数十年来友朋相呼,俱以斋号,诗文著作,自署亦然,若竟略之,亦为失实。然斋号每出己意,字则命之亲长者多,诗文自署,究不当舍置也。

昭君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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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之思,日出不穷,即如咏昭君者,唐、宋以来,佳篇不少,近代更有翻新制胜者,略识所见于此。“天低海水西流处,独有琵琶堪唤语。断丝枯木本无情,犹胜人心百千许。”胡穉威。“君王重信不重色,玉貌三千替不得。穹庐若使诏留行,金屋欢娱岂终极?一传祸水入后宫,燕燕尽啄皇孙空。自谋则过君谋忠,画工毋乃真国工。”沈濂。“一辞宫阙出秦关,长得丹青识旧颜。为报君王休爱惜,汉家征戍几人还。”颜光敏。“汉主曾闻杀画师,画师何足定妍媸。宫中多少如花女,不嫁单于君不知。”刘廷献。“远嫁呼韩岂素期,请行似怨不逢时。出宫始觉君恩重,临去犹为斩画师。”赵翼。“胭脂零落倍销魂,急雪严霜泣暗吞。敢向琵琶传怨语,至今青冢亦君恩。”那彦成。“战骨填沙草不春,封侯命将漫纷纭。当时合把毛延寿,画作麟台第一勋。”许宗彦。“无金赠延寿,妾自误平生。”沈德潜。

玉泉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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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宗纯皇帝巡跸所至,制银斗,命内侍精量泉水。京师玉泉山之水斗重一两,塞上伊逊之水亦如之。其馀诸水,济南珍珠重逾二釐,扬子江金山下中泠重逾三釐,惠山、虎跑各重逾四釐,平山重逾六釐,清凉山、白沙、虎丘及西山之碧云寺各重逾一分,遂定玉泉为第一,作玉泉山天下第一泉记。又量雪水,较玉泉轻三釐,遇佳雪必收取,以松实、梅英、佛手烹茶,谓之“三清”。尝于重华宫集廷臣及内廷翰林等联句,赋三清茶诗,天章昭焕,洵为升平韵事。

器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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器之有铭,由来远矣,见于历朝者不可悉数,兹择近人所作辞旨简质者录之。方望溪侍郎砚铭:“磨而不磷,静以守黑。”又澄泥砚铭:“甄之陶之久益坚,琢之磨之好且完,善而藏之德乃全。”钱竹汀宫詹圆砚铭:“怀孔之璧,守老之黑。”又笔管铭:“母用汝锐,可以百岁。”纪文达公截刀铭:“当断则断,以齐不齐。利器在手,孰得而参差。”又瓜砚铭:“无用者半,益之以枝蔓。君子摛文,鉴于兹砚。”金冬心缺角砚铭:“头锐且秃,不修边幅,腹中有墨君所独。”梁山舟学士自用砚铭:“磨不磷,涅不淄,坚白之德吾所师。”又小砚铭:“不雕不琢,完尔太璞。”又折叠扇铭:“一阖一辟,造化在手。明月半规,清风满袖。”程易畴学博小员砚铭:“余能方弗能员,宜与而相周旋。”吴江周叔斗茂才梦台印泥盒铭:“红泥田,玉龙耕种垂蜿蜒,收令名,乃有年。”孙愈愚明经笔铭:“三寸管,一丈舌,慎持之,有鬼责。”嘉兴钱警石学博泰吉印匣铭:“保其名,在退藏,用之不轻终身臧。”杨至堂河督砚铭:“涅不缁,蕉叶白,知其白,守其黑,说心研虑介于石。”高伯平明经朱砚铭:“勘六籍,文字之益,惟中藏者赤。”余尝作笔铭云:“纯兮兼兮判厥品,朱兮墨兮视所近,勤习慎持,用无不宜。”又墨铭云:“色暗德馨,体刚坚而用文明。早夜研摩,以成我名。”

周文忠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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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周文忠公凤翔遗集七卷,其族孙源搜罗散坠,于嘉庆癸酉付梓。集中论筹兵饷略云:“摧锋陷阵则无兵,脱巾呼庚癸则多兵;杀贼攻城则士不力,唾有司背噪击戕道将则力。”又云:“夫此健儿,美衣食、饱妻孥、酣酒肉,皆四海之穷民,敲骨抽髓、鬻男嫁妇以供之者也。乃当敌而敌愈猖,剿寇而寇益溃。甚至调一大将援某地,不过以一二千人往,而又多浮额,一遇大敌,缩而自保。寇退,则割平人级以张功盖罪,掳掠饱飏而入,铙吹纷如矣。”指陈当时情事,切中其弊。公召对,尝陈:“吏速化则治不成,民重征则盗不息。”又尝论学曰:“学不可立党,立党则必争,奚能见道?昔朱、陆之辩,虚心求是也;今之辩朱、陆,私心求胜也,言愈多而道愈晦矣。”论史曰:“三代而后,汉与外戚共天下,唐与母后、宦官共天下,魏、晋以下与膏梁子弟共天下,宋与奸臣共天下,元与宗族共天下。”赵氏吉士续表忠记备述之,称为名言。公尽节时,贻父母书云:“国君死社稷,臣子无不死君上之理,况男忝列从臣,官居讲职乎!父母生育教诲以有今日,男幸不亏辱此身贻两大人羞。男事毕矣,罔极之恩,无以为报,矢之来生,万祈珍调康茂,勿以男为念。日晷已促,不得尽言。”读此,知当日贰臣有以亲在为解者,皆无所逃罪矣。

沈又希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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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水沈又希先生范孙,为文高古不近俗,年七十犹应秋试,迄不获一第。尝诲其孙莲溪观察濂曰:“我困踬极矣,汝兄弟取科名必易。虽然,所望于汝曹在品学之醇邃,科名尚在所后。”生平喜为诗,客游四方,一时名士皆推重之。尤与山阴童二树山人钰相契,二树写梅花于雪香斋,友人方辂悬诸斋壁,时正苦寒,百虫尽蛰,忽有一蜂徘徊帧上,绕花不去,先生作歌纪之,有云:“雪湖画梅蜂食须,明刘雪湖画梅寺壁,蜂食其须殆尽,见王遂东雪湖梅谱序。树翁画梅蜂绕株。遥遥相去二百载,淋漓大笔同沾濡。”凡六叠韵,而二树叠韵至百篇,一时传为美谈。

钱景颜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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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兴钱景颜先生复,由县丞官至大兴县知县,每举苏文忠公“遇民如儿,吏如奴”语而申之曰:“民果不良,亦奴也;吏果良,亦儿也。然大势吏强而民弱,吏黠而民愚,故每事必持以平。”胥役相与语曰:“曩者百姓畏吾侪,今吾侪反畏百姓矣。”听讼必令两造各言是非,于愤争时伺其隙,徐出一言而决。尝曰:“家人诟谇,不悉其颠末,尚难定曲直,况小民见官长多畏葸,更加以声势,使不能言,何以听焉?”两造具服,即判牍尾,俾堂上审视。其不识字者,吏朗诵使闻。曰:“稍缓则弊生矣。”以是所至无留狱。先生之子警石学博,以文学昌其家,孙曾济美,其食报远矣。

吴小宋大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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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和吴小宋大令章祁,以名孝廉宰蜀之蓬溪县,视民事如家事,尤以振文风、端士习为先务。尝曰:“邑宰于民最亲,于士为尤近,接以礼,联以情,孚以推诚相与之心,动以束修自爱之念,未有不乐于为善者。不此之务,而徒咎士风之不醇,可乎?”以故终其任,士无干文网者。在官三年,以劳瘁卒。邑人感其惠,建祠奉祀,纪以联曰:“修其孝弟忠信,可使制梃,故曰仁者无敌;保我子孙黎民,尚亦有利,此以没世不忘。”

武昌府署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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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北武昌府署联,惟周太守廷绶所撰最佳,云:“十城表率,九郡先驱,亿万姓属目相看,刑赏惟求孚众志;廿载司曹,一麾出守,二千石仔肩孔钜,清勤不敢负家声。”词致稳惬可诵。

疏用呜呼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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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史吴廷举传:“巡抚应天诸府。改南京工部尚书,辞不拜,称疾乞休。帝慰留。已,复辞,且引白居易、张咏诗,语多诙谐,中复用呜呼字。帝怒,以廷举怨望无人臣礼,勒致仕。”其疏载集中,有云:“亲友劝臣治任,每诵白居易‘月俸百千官二品,朝廷雇我作闲人’之诗;寮吏止臣辞官,辄举张咏‘幸得太平无一事,江南闲煞老尚书’之句。”又云:“比无官守,将近先庐,沿途访药寻医,已至吴头楚尾。东湖路近,难忘水木之心;西广云深,益动首丘之念。罪深渤海,事闻不待报而行;身等羁鸿,路尽失所归为恐。呜呼!零灰久冷,焰岂复燃!老马已疲,齿无复壮,古今一道也。而日暮途远,老病之人,又复夜行冥走,以饵虎狼之口,以葬万仞之渊,此岂人情所愿有哉!臣言至此,肝胆毕陈,危苦尽露矣。”夫奏章体宜庄重,而疏慢若此,其获谴也亦宜。

金元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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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上元诸生金元玉琮,酷嗜学书,寒暑无间。每夜作书,以五寸长烛为度,烛尽而止。王百谷谓詹仲得赵承旨之皮,陆文裕得赵承旨之骨,惟元玉能得其髓。文征仲好收元玉书迹,都一箧贮之,名曰“积玉”,其为名流赏重如此。可知业未有不勤而后能传者。世之士夫,耽生前之逸乐,欲冀身后之声名,妄矣。

海忠介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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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江府志载隆庆初,开吴松江久无功,及海忠介至,吏请为行署于江之北岸,公素俭朴,而命择所居务深邃,人卒不解。诘旦,略出巡视,即召二千户一主簿入,数其不职,斩之,席藳埋厅事后。万众骇愕,并力疏凿,阅月而毕。而三人故无恙,发其所埋,悉是大豕。按明史称忠介秉刚劲之性,戆直自遂,似未必用此权术,况以豕易人,岂无人见,而能令万众骇愕耶?疑志所载不实耳。

水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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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子胥、屈原、孙恩、陶岘,皆有“水仙”之称,五代徐钓者亦称“水仙”,杭州西湖又有水仙王祠,仙而称王尤奇。

猴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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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物中有猴经,乃牝猴天癸,治妇女经闭神效。李心衡金川琐记云:“独松汛之正地沟,山高菁密,岩洞中猿猱充仞。土人攀悬而上,寻取所谓猴经者,赴肆贸易,多至百觔。”此可以补诸家本草之阙。

传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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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时会试在二月,乾隆十年,始展限三月,以待春温。往时会试揭晓后,例以磨勘需日,于五月五日殿试,初十日传胪。乾隆辛巳年,高宗纯皇帝念多士守候时久,命速行磨勘,更期四月二十一日殿试,二十五日传胪。此后遂为定例。殿试后,阅卷大臣拟列甲第名次,进呈钦定,于二十四日先拆前十卷,按名引见,名曰小传胪。传胪之日,诸进士有不到者,小传胪之日,则无敢不到,恐名在十卷中,传宣匆遽,不及趋赴而获咎也。

汪太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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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塘汪韩门太史师韩,雍正癸丑进士。早岁工诗,中年罢官后,一意穷经,著述宏富。初入词馆习国书,赋龙书五十韵,李穆堂学士绂见之叹异,携其诗入八旗志书馆,馆中见者多不知其辞所自出。学士曰:“吾尚有不知者,何况君辈!”由是名益著。兹录其诗中间十韵,并自注于此。“垂训肇龙兴,天命间,制清书。承基缵奕世。自两文成来,榜式大海、额尔德宜俱谥文成。词臣所专肄。经大义微言,史编年纪事。各各穷干枝,往往破疑贰。综博定清文,了焉宝鉴对。清文鉴凡二十一卷,分三十六部二百八十类。纲领三十馀,毛目二百类。蚁磨运左旋,龙宾呼十二。弩磔昉形模,点围循位置。清书乃修饰蒙古字而成,惟加点与圈与变用捺法,见雍正间御纂庭训格言。四声该仄平,万物括开闭。约之宗谐声,衍之蕴六义。”太史论诗谓:“习俗所尚,曰轻,曰脆,曰新,曰巧,而余之意,则在不轻而重、不脆而坚、不新而旧、不巧而浑。”窃谓近人学诗,皆沿袁随园流弊,此言可救其失。

鲁云崖大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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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西新城鲁云崖大令成龙,莅政勤敏,暇即观史,以为此有用之学,足裨吏治。宰怀柔时,土瘠人满,旗、民杂处,食常不足,且多火灾。乃劝民积谷,每二十五里设仓一所,而荒歉有备。其救火之法,则设为木筹,每火起,辄携至火所,令民运水,互相救应。运水一次给一筹,火止缴筹,因其多寡而予之钱,邻里不相救者有罚。自是怀柔火不能灾。

皇甫养亭先生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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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里皇甫养亭先生槚,绩学能文,兼工吟咏。与秋畦公交好,尝有题公诗稿绝句云:“晕碧裁红几幅笺,清吟流播五湖船。林泉高致诗如画,著色丹青赵大年。”“我亦耽诗读郑笺,只今般若未登船。平生自笑如潘纬,古镜工夫枉费年。”

西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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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西湖三十有六,惟杭州最著。福建福州府亦有西湖,朱子集中西湖诗云“湖光尽处天容阔”,其起句云“越王城下水融融”,对句云“潮信来时海气通”,乃闽之西湖也。道光戊子年,浙闱主司以此句命题,盖误以为浙之西湖诗也。

罗汉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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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湖云林寺、净慈寺皆有五百罗汉塑像,圣因寺有贯休十六罗汉像石刻,昭庆寺又有象山金贞女绣旛五百罗汉像。贞女许字同邑黄氏,未嫁而夫卒,闻讣奔丧,入门守节。于事舅抚嗣之外,手绣此旛,寒暑无间者十馀年而后成,苦心坚操,弥足重也。

童二树画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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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二树画梅少粉本,时于月下濡翰,纵横欹侧,皆成妙画,故所绘无一复者。铅山蒋心馀太史士铨见童画梅,寄以诗云:“我不识君见君画,每对梅花身下拜。”幼时,友人刘凤冈梦童化为梅二树,因以为号。生平题画诗往往奇验,尝元旦为周进士世绩题画,有“第一朝开第一花”之句,是年周发解。汤容煟有仆僮乞画藕,因题诗曰:“具此清净姿,何为乎泥中?”僮数日殇。

孟子外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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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记谓孟子受业子思之门人,风俗通则谓孟子受业于子思,而孟子外书又谓孟子学于子思之子子上。此书乃后人纂辑诸书而成,其说有与孟子异者,如陈仲子卒,孟子诔之曰:“吁嗟仲子!廉洁以保贞兮,求名而得名兮。数齐国之高士,舍仲子其谁称兮。惟山高而水流,千古一于陵兮。吁嗟仲子!名长存兮,可慰于九泉兮。”夫孟子方以仲子为“乌能廉”,安肯称之如此?辞亦浅易不类。

百家唐诗夷坚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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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介甫选百家唐诗,当删取时,用纸帖出付笔吏,吏惮于誊录,易以四韵或二韵诗,王不复再视,故所选不皆佳。洪景卢撰夷坚志,急于成书,妄人多取太平广记中事,改窜首尾,别为名字以投之,径以入录,致为后人所訾。甚矣!著述不可假手于人也。

明伦堂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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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宫明伦堂联,遂宁张文端公鹏翮所题最为堂皇博大:“先圣道并乾坤,博也、厚也、高也、明也、悠也、久也;今皇教同尧舜,劳之、来之、匡之、直之、辅之、翼之。”

小山词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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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晏叔原几道小山词钞一卷补钞一卷,其裔孙仪征彤甫廉访端书从钦定历代诗馀及四库全书小山词录出刊行。黄山谷序,称叔原仕宦连蹇,而不能一傍贵人之门,是一痴也;论文自有体,而不肯一作新进士语,此又一痴也;费资千百万,家人饥寒,而面有孺子之色,此又一痴也。是叔原之为人,正自异于流俗,不第以绮语称矣。其长相思一阕,语浅情真,尤为集中别调:“长相思,长相思,若问相思甚了期,除非相见时。长相思,长相思,欲把相思说似谁,浅情人不知。”

瓴甋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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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郡近多古砖,宋心芝学博嗜之成癖,自吴建衡以下迄于明,搜罗三百馀种,编次成集,详为考证,颜曰瓴甋录。冯柳东教授题诗云:“荒草秋坟世代遥,赤城山下晚萧萧。残砖零落千年字,一片苔花认六朝。”“遗篆荒凉佛窟山,南朝太尉手书传。宋曹太尉勋墓塼乃其手书,今已出土。永和故事分明在,访古来寻癸丑砖。”台州有“永和九年岁癸”砖。余亦题其后云:“荟萃遗文手自编,标题远溯建衡年。从知汉瓦秦碑外,别有千秋翰墨缘。”“墓门荒草碧迢迢,劫火沈沦阅几朝?重与品题传姓氏,九原遗恨可应销。”宋工书,兼精篆刻。曾司训乐清县,不久即告归,杜门谢客,著书自乐,识者高之。

藕湖泛月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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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氏家笠泽之藕湖,嘉庆丙子迄己卯,余从舅氏周厦松先生森游读书湖上,时与诸表兄弟放舟湖中,吟赏忘倦。道光甲午,表兄周铁霞舍人士焵绘藕湖泛月图属题,尘事牵率,未有以应。丁酉冬,自楚改官归,卜宅于笠泽东偏,距湖三百馀武,过从频数,抚景兴怀,谱金缕曲以践前诺。云:“斗鸭栏边路,尽诗人、烟波啸傲,放怀朝暮。弹指番风催信早,一夜红英遍吐。又咏就、搴芳新句。画舫沿流忘远近,看娟娟纤魄遥峯露,香雾外,曳柔橹。频年浪迹抛吟侣,想姮娥,多应笑我,抗尘何苦?千里扁舟寻旧约,重访画中林坞。傍水国、移家小住。三五凉辉邀共醉,待更阑便宿花深处,清梦稳,狎鸥鹭。”

赋重发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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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赋最重发端,唐、宋人所作,流播艺林者,如裴晋公铸剑戟为农器赋:“皇帝嗣位之十三载,寰海镜清,方隅砥平。驱域中尽归力穑,示天下不复用兵。”白香山性习相远近赋:“噫!下自人,上达君,咸德以慎立,而性由习分。”韦彖画狗马难为功赋:“有丹青二人,一则矜能于狗马,一则夸妙于鬼神。”李程日五色赋:“德动天鉴,祥开日华。”陈佑平权衡赋:“俾民不迷,兹器维则。”贾𫗧蜘蛛赋:“凉风起兮秋初,步檐宇兮踌躇。”黄滔秋色赋:“白帝承乾,乾坤悄然。”郑獬圜丘象天赋:“礼大必简,丘圜自然。”宋祁王畿千里赋:“测圭于地,考极于天。风雨之所交者,道里之必均焉。”陈元裕大椿八千岁为春秋赋:“物数有极,椿龄独长。以岁历八千之久,成春秋二序之常。”熊元君人成天地之化赋:“物产于地,形锺自天。赖人君之有作,成化工之未全。”此类不可悉数。近代名作,虽未能上追古人,其见称于世者,亦可约举焉。吴祭酒锡麒秋声赋:“迥野千里,危楼一角。油灯欲昏,酒梦初觉。起古愁于虚空,荡余心于眇邈。并万族之可怜,激寒吹以相扑。”蔡明经寿昌白桃花赋:“竹外水滨,春风写神。呼之欲出,此中有人。”赵霖召伯埭赋:“路过芜城,当川原静处以凝望,见古埭萧然而寄情。”邵堂蓼花赋:“白𬞟洲外,黄叶村边。鱼梁浅水,古渡寒天。轻阴阁雨,远树梳烟。四围空阔,一派鲜妍。”蒋念晋春山如笑赋:“林岚景色,翰墨神仙。山光镜里,人面春前。”韦光黻西山探梅赋:“馀寒犹峭,众芳未妍。关心昨夜,惜别经年。东崦西崦之路,欲雪未雪之天。逗韶光于岁暮,识芳信于春先。”顾成俊桃花源赋:“花坞兮沈沈,隔红尘兮碧岑。”张炳菊花枕赋:“积秋一囊,缄香万片。睡味能甘,澹格逾绚。”

汉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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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之衰也,何进召董卓以速祸;唐之衰也,萧遘召朱玫而致乱。是以圣人御宇,博选辅弼之彦,而谋必佥同;厚集宿卫之兵,而权必独揽也。

宋石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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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高宗御书石经,今在杭州府学大成门外两廊壁中,曝书亭集谓“左则易二、书六、诗十有二,礼向有学记、经解、中庸、儒行、大学五篇,今惟中庸片石;右则春秋左氏传四十八碑,阙其首卷,通计八十七碑,非足本矣。秦桧一跋,吴讷椎碎”云云。以余考之:左易二、书七、诗十、中庸一、论语七、孟子十一;右春秋左氏传四十八,通计八十六碑。秦桧跋刊在诗经碑尾者尚存,楷法遒整,宛似思陵。乃其人既遗臭后世,则翰墨亦为儒林所羞称,虽字画端好,适为此碑之玷耳。

浙闱号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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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浙闱中号舍,按千字文字排次,祥代天,翼代羽,协代竭,元、黄、洪、荒、盈、昃、火、帝、人、皇、吊、民、伐、罪、毁、伤、难、量、墨、悲、作、圣、空、谷、祸、因、恶、积、君二十九字皆不用。东文场祥至器八十七字,祥、宇、日、辰、列、寒、暑、秋、冬、开、成、律、调、云、致、露、为、金、丽、玉、崑、剑、巨、珠、夜、果、李、菜、芥、海、河、鳞、翼、龙、鸟、始、文、乃、衣、推、让、有、陶、周、商、坐、问、垂、平、爱、黎、臣、戎、遐、壹、率、归、鸣、在、白、食、化、草、赖、万、盖、身、四、五、恭、鞠、岂、女、贞、男、才、知、必、得、莫、罔、彼、靡、己、信、可、器。西文场地至覆八十六字,地、宙、月、宿、张、来、往、收、藏、馀、岁、吕、阳、腾、雨、结、霜、生、水、出、冈、号、阙、称、光、珍、柰、重、姜、咸、淡、潜、翔、师、官、制、字、服、裳、位、国、虞、唐、发、汤、朝、道、拱、章、育、首、伏、羌、迩、体、宾、王、凤、竹、驹、场、被、木、及、方、此、发、大、常、惟、养、敢、慕、烈、效、良、过、改、能、忘、谈、短、恃、长、使、覆。仪门傍东夹道丝至习十三字,丝、诗、羔、景、维、克、德、名、形、表、传、虚、习。西夹道欲至资二十七字,欲、染、赞、羊、行、贤、念、建、立、端、正、声、堂、听、福、缘、善、庆、尺、璧、非、宝、寸、阴、是、竞、资。皆自北而南;至公堂傍西夹道父至温二十一字,父、事、日、严、与、敬、孝、当、协、力、忠、则、尽、命、临、深、履、薄、夙、兴、温。独自南而北。计共二百三十四字,共号舍一万二千三十间。每科应试人数,多则一万二千馀,少则不及一万,以故录遗,鲜有摈弃者。明初,棘闱与杭郡庠相连。天顺间,守臣奏士子屡有作弊,改于城东废仓地。旧用木舍,万历四十年,御史李邦华易以砖,永绝火患。号同向为泥道,嘉庆九年,阮文达公为巡抚,甃之以石。往时号舍一万馀间,人数多时添设厂号,不免风雨漂摇之苦。道光初,郑梦白中丞与当道创议捐资,扩增千馀间,自是士子始咸得所焉。

三字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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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蒙所诵三字经,相传为王伯厚作,此流俗之说也。周公时无六经之名,不当云“著六经”。大、小戴礼记乃大、小戴所撰,不当云“注礼记”。困学纪闻尊蜀而抑魏,其所叙述,蜀先于魏,亦不当云“魏蜀吴,争汉鼎”。经史之大者,疏舛若此,其他可无论矣。

任昭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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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文达公记任昭才云:“昭才,鄞人。善泅海,余抚浙治水师时,募用之。昭才入海底,能数时之久,数十里之远。余所获安南大铜炮,重二千馀斤,兵船载之,遭飓沈于温州三盘海底,深二十丈,不可起,命昭才往图之。昭才用八船分为二番:一番四船,空其中;一番。四船,满载碎石。自引八巨绳入海底,系沉船之四隅,以四绳末系四石船为一番,系既定,乃掇其石入第二番之空船,是石船变为空船,浮起者数尺矣。复以二番四绳之末,系二番之石船,掇石入第一番空船,是浮起者又数尺矣。如此数十番,数日之久,船与炮毕升于水面矣。余擢昭才为武弁,以病卒于官。”按:宋费衮梁谿漫志云:“河中府浮梁,用铁牛八维之,一牛且数万斤。治平中,水暴涨绝梁,牵牛殁于河,募能出之者。真定府僧怀丙以二大舟实土,夹牛维之,用大木为权衡状钩牛,徐去其土,舟浮牛出。转运使张焘以闻,赐以紫衣。”昭才之计,正与此同,其力尤不可及,惜遽卒,未得显用于时。

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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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女子工科举之文者,惟孙忠烈公子文恪公继室杨文俪,仁和工部员外郎杨应獬之女也。教子成进士者四人,鑨、矿皆尚书,铤侍郎,錝太仆卿。史载鑨主大计,力杜请谒,以言不见用,累疏引退,卒谥清简。尝曰:“大臣不合,惟当引去。否则有职业在,谨自守足矣。”矿为吏部考功文选郎,澄清铨法。掌南枢时矿使横出,妖人噪众为乱,矿请重典治之。逻卒四出,给事、御史交劾矿滥杀,矿乃三疏求去。然矿去,妖党竟蔓延十馀年,致烦王师。兄弟之志节经济,卓卓可称,知其禀承母教者,不独在文章矣。

戴石屏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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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石屏诗:“春水渡傍渡,夕阳山外山。”明徐巨源世溥效其体云:“羁旅客中客,乱离身后身。”盖易写景为写情也。唐僧澹交写真诗云:“已是梦中梦,更逢身外身。”以活句作对,其体稍异。

从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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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竹垞太史孔子弟子考著录九十八人,从祀者七十九人。从祀崇圣祠者二人:颜子无繇、曾子点。尚有十七人不在从祀之列:薛邦、申续、申棠、公伯寮、廉瑀、孺悲、公罔之裘、序点、仲孙何忌、仲孙说、孔璇、惠叔兰、常季、子服何、宾牟贾、鞠语、颜涿聚。窃谓公伯寮得罪圣门,自应见黜,此外似当陈请补入。

逸民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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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汉书逸民列传:“野王二老者,不知何许人也。”陶靖节五柳先生传仿用之,北史用此语尤多。

明代县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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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少楩柟忤县令蒋某,蒋假役夫压死事,捕卢,论死,破其家,赖谢茂秦入京师白其冤,系狱十五年得释。冯已苍舒以议赋役事,触县令瞿四达,遂以他事罗织下冯狱,未几死狱中。明季县令威权乃若是!

王节愍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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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塘王节愍公道焜,明史附朱大典传后,其详见于陈勋所作小传。云:“乙酉,王师南下,子孝廉均,勒名仕籍,公曰:‘甲申之难,余可以死而不死,将有所为也。今家亡国破,我父子世受国恩,死且晚矣。尔死则尚有老母在,我死则汝可以有辞,是我一死而上报君父之恩,下全母子之谊,复何恨!’遂自经死。均为童子时,割股以疗母。公没,事后母色养备至,穷老江乡,终身不仕。忠臣孝子,一门盛事,人犹以为天之报施善人何其穷厄如此。呜呼!自此论出,宜其士气丧、人心坏,士大夫蝇营鼠窃,败名教而颓风俗,岂细故哉!”陈氏此论,不徒为节愍父子表微,且可激励千古之人心,特志之。

屠太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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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屠琴坞太守倬,好蓄奇石,有异品三十六枚,各署以名:泰阶符、太古雪、紫云回、岭上晴云、天风海涛、烟江叠嶂、小剑阁、九叠屏风、一寸楼台、玉女窗、寿者相、紫衣定僧、半面锺馗、渔丈人、铜仙佩、米家砚山、玉浮图、珊瑚网、玉镜、柘枝舞、𢭏药杵、百结连环、青芝、玉井莲、半叚松、丁倒莲房、束笋、飞龙骨、蜡凤凰、玉辟邪、雾豹、角鹰、戏鸿、江天一雁、子母鸡、海月。太守自作三十六峰图,同时名流题咏殆遍。太守初以县令居忧,甫服阕,特旨授袁州知府,不一月调九江,越七载病殁。盖居忧时已病,寓居维扬,竟不能之官。尝有句云:“头衔已署五湖长,遥领匡庐又一年。”比殁,齐太令彦槐挽以联云:“一病负殊恩,九派沧江怀太守;十年成大觉,二分明月吊诗人。”

集字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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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字始于东坡之集归去来辞,近时人多集兰亭序字作楹帖,如:“室有山林乐,人同天地春。”“惠日朗虚室,清风怀古人。”“目揽九流修向录,情游万古得彭年。”“一人知己亦已足,毕世自修无尽期。”“室因抱水随其曲竹为观山不放长。”“风人所咏托于古,静者之怀和若春。”“与世不言人所短,临文期集古之长。”“得趣在形骸以外,娱怀于天地之初。”皆得雅人深致。三韩马朗山观察慧裕,尝集兰亭序字联语成编刊行,摘录于此:“永怀当世盛,所乐在人和。”“当大人之事,听贤者所言。”“坐山林以终日,观天地之大文。”“毕世修为尝在己,一生遇合尽由天。”“无事在怀为极乐,有长可取不虚生。”“人品既为时所仰,天怀尝与古相期。”“清品犹兰,虚怀契竹;朗抱若水,和气当春。”医家联云:“能修其事同良相,得遇斯人自永年。”又摘录其集洛神十三行字联云:“侣畴交以信,诗礼志从先。”“人无信不足,言是心之声。”“言诗明素志,抗礼接欢颜。”“神清悦我志,辞达解人疑。”“神交以志合,心远为情牵。”“长言清以厉,素志远而超。”“和其声以流咏,超众志而为言。”“神灵申甫斯扬烈,心远渊明自解诗。”“诗礼托先人之荫,啸咏明素志而言。”道州何子贞同年太史绍基,集字对句最多,尝见其集争坐位帖字联一册,录其尤者于左: “九功惟叙使勿坏,百度得数而有常。”“宣德道情文乃贵,明微谨始礼为宗。”“与其过纵何如谨,到得能成自会明。”“岂愿文才过屈、宋,勤思圣道仰颜、曾。”“明月同行如故友,异书难得比高官。”“两足不出门半尺,一室坐拥书百城。”“行事莫将天理错,立身当与古人争。”“闻常言辄有至理,爱别致便非本心。”“且自思立足何地,岂可辄抗颜为师!”“藏异书贵得初本,收古画须检裂文。”“有三尺地身可坐,到五更时心自清。”“如张子野真辞伯,是李将军乃画师。”“诚意功夫唯谨独,匡时事业贵知人。”“时事亦当参古礼,人为不敢恃天功。”“对月横安高士榻,论文喜得古人书。”“纵目古今还自省,侧身天地一无言。”“伦理只从天事见,功名贵自本心来。”“古易九家皆见圣,鲁论半部足匡时。”“然名香宜对古画,见明月又来故人。”“书城高大能藏道,心地光明始爱才。”“时闻其过我尤喜,愿同此心君莫疑。”“目未曾见莫言怪,心所不安斯谓危。”“悟到前身应是月,数来益友莫如书。”“岂独安分守身为事,欲作顶天立地之人。”“将相公侯,盖亦有命;射御书数,皆谓之文。”“若知者行其所无事,故君子名之必可言。”“坐榻横书,升台校射;然香品画,对月开尊。”“武将宣威,自天而下;文臣纪盛,如日之升。”“瞻言古人,便若同世;错置难事,亦如平时。”“揆高度深,九数所极;指事会意,六书之纲。”“天爵在身,无官自贵;异书满室,其富莫京。”“力排异端,将军破贼;心存天理,行子还家。”“见人之过,如己有失;于礼既得,即心所安。”“力排众论,乃见独是;心师古人,自为一家。”“习八分书,得陕本贵;存百家目,自隋志传。”“尺书可当十部从事,名作便是五言长城。”“就己然情,知未来事;于独居地,见大众心。”“有功不伐,闻过则喜;为道日损,积德能升。”“纵横百家,才大如海;安坐一室,意古于天。”“天爵崇高,初无阶级;书城割据,各异门涂。”“意之所忽,过从此长;众有同欲,功不可居。”“圣业颜、曾,清名李、郭;相才文、富,士品裴、王。”“参三六九易数,皇极斯寓;合百二十国书,鲁史乃兴。”“何必开门,明月自然来入室;不须会友,古人无数是同心。”“戴圣祖高堂,士礼从知家相作;子长事安国,尚书真见古文来。”“士礼守容台,本东鲁两圣人所定;佛书破藏海,是南朝众才子之文。”“明理自平居,莫到有事时存两端念;置身须得地,当为从古来第一等人。”“行路有何难,我曾从天柱、九疑、终南、紫阁、太室、三涂,直到上京王者地;得师真不易,所愿与高堂、二戴、安国、子长、相如、正则,同依东鲁圣人家。”

明季大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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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季大臣率多庸劣可笑,如桐城人给事中孙晋遇枢臣张凤翼于朝房,自言其乡恐罹寇,凤翼曰:“公南人,何忧?贼起西北,不食南米,贼马不饷江南草。”闻者粲然皆笑。又秦抚甘学阔𫘤不解事,贼至不遣兵,手记下都虞侯缚治。左右绐以亲往,则缓服盛舆从逐之。薄暮,宿一堡,闻人马声,其下将弃之去,前驱传曰:“督师来。”相见愕眙,告以贼难扼,辄怖,急还走,甃城门以瓴甓,谨录钥牡,不敢张目视。又熊文灿督师之受事也,神志惝恍自失,疏言:“臣至蕲、黄,见被贼近一岁,而野有鸡鹜,仓有稻粱,沿江饶给,盗之招也。若尽迁民与粟,闭之城中,俾贼无所掠,当自退。”中朝见者无不姗笑。又豫抚常道立持军不整,馈遗供顿,邑索千金。久驻襄城,扬言遮捍睢、许,实贪其无贼。有殿军未尽,候者传曰:“贼至。”惧而颠,左右掖之始上,奔避民舍,两齿相击。又杨嗣昌代熊文灿为督使,其上彝陵讨贼也,驻彝陵一月不进,取华严经第四卷,谓可诅蝗已旱,公然下教郡邑,且以上闻。当时朝廷用此等人掌兵,国事安得不坏!

四书逸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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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城程是庵进士大中四书逸笺,援据精博,有足补集注所未备,且有足正集注所未及者,摘录以资参考。“束带”,说字云:“在腰为腰带,在胸为束带。腰带低缓,束带高紧。”公西华束带立朝,盖当有事之际,仓卒立谈,可以服强邻,即折冲尊俎之间意,泛作礼服非。”“宾客”,周礼注:“大曰宾,小曰客。”为君臣之别。“民食丧祭”,何晏集解引孔氏注:“重民,国之本也;重食,民之命也;重丧,所以尽哀;重祭,所以致敬。”“吾岂匏瓜”节,孔注:“匏瓜得系一处者,不食故也。吾自食物,当东西南北,不得如不食之物,系滞一处。”“菉竹”,孔颖达疏:“菉,王刍也。本尔雅。竹,萹竹也。”“正鹄”,皆鸟名,鹄小而飞疾。大射礼郑注:“正,齐、鲁之间谓之题肩,皆鸟之捷黠者。射之难中,取以为的。”“宗器”,郑氏注:“祭器也。”华岳,华,山名;岳,亦山名。周礼:“豫州山镇曰华,雍州山镇曰岳。”尔雅释山云:“河南曰华,河西曰岳。”举二山与下二水对。“麋”,泽兽,阴;“鹿”,山兽,阳。“寡妻”,赵注:“寡,少也。”嫡妻惟一,故曰寡。“鼓乐”,赵注:“鼓乐者,乐以鼓为节也。”“麒麟”,二兽名。郭璞云:“麒似麟,无角。”诗疏:“麟,黄色,一角,角端有肉。”作一兽误。“乘屋”,赵氏谓:“乘,盖其野外之屋。”盖为田事计,宜豫完其在田之宅,若邑居之屋,已入而处之矣。“徙”,赵注:“受田易居也。”盖井田之法,不受田则不易居,无轻徙者。“大略”,赵注:“略,要也。”言井田未及其详,已举其要。大要者,大事之要也,润泽其馀事耳。“诡遇”,横而射之曰诡遇。“今兹”,兹,年也;今兹,犹今年也。“营窟”,二字各一义,礼运注:“营者,营累其土于地上。窟者,窟穴于地中。”“市井”,古者因井为市,故曰市井。“南阳”,山南曰阳,岱山之南谓之南阳。疏云:“岱山,即太山,在齐之南。”四书备考引南阳府之南阳县,误。“黎民”,黎本训众,又训黑,此当训众。盖言五十、七十衣帛食肉,其馀众民,亦不饥不寒。“君子之泽”,新郑高氏曰:“泽谓容貌色泽,犹礼云‘手泽、口泽’也。”盖五世之内,其人虽不可见,见其人者犹有存焉,其形容、音响,尚有称述之者。至于五世,见其人者亦皆已殁,而形容、音响不复可知。若君子之流风馀韵,虽百世可也,五世安得遂斩?“丘民”,赵注:“丘,十六井也。”丘民,谓丘间之民。得乎丘田之民,便可为天子,犹“有田一成,有众一旅”之意。

小词长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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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小词,贵含蓄,言尽意不尽。韩南涧霜天晓角采石蛾眉亭云:“倚天绝壁。直下江千尺。天际两蛾横黛。愁与恨,几时极。暮潮风正急,酒阑闻塞笛。试问谪仙何处?青山外,远烟碧。”作长调,贵曲折而清空一气。王沂孙摸鱼儿云:“洗芳林、夜来风雨,匆匆还送春去。方才送得春归了,那又送君南浦。君听取。怕此际,春归也过吴中路。君行到处。便快折湖边,千条翠柳,为我系春住。春还住,休索吟春伴侣。残花今已尘土。姑苏台下烟波远,西子近来何许?能唤否?又恐怕、残春到了无凭据。烦君妙语。更为我将春,连花带柳,写入翠笺句。”二作各极其妙。

彭泽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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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兵部尚书彭泽守徽州,将遣女,治漆器数十,使吏送其家。泽父大怒,趣焚之,徒步诣徽。泽惊出迓,目吏负其装,父怒曰:“吾负此数千里,汝不能负数武耶?”既入,杖泽堂下,杖已,持装径去。泽益痛砥砺,历著政声。此事大有古风。按:吾邑李临川先生乐见闻杂记载一事,亦与此同:寿光刘文和公珝,致政家居,封翁尚在。一日,文和他出,乘轿归第,封翁偶同客在门,文和不知引避,封翁盛怒,欲杖之,客不能解,竟以轿杠加责。此等家法,岂易有耶?

欧阳公七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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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公七律,卓炼警健处,令人百诵不厌。如唐崇徽公主手痕诗云:“玉颜自古为身累,肉食何人与国谋。”上杜相公云:“貌先年老因忧国,事与心违始乞身。”此最著称于后世者。馀若“万马不嘶听号令,诸蕃无事乐耕耘”,寄秦州田元均。“朝廷失士有司耻,贫贱不忧君子难”,送王平甫下第。亦调高响逸。东坡才气虽大,若论风格,恐犹逊一筹耳。

夜纺授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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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兴钱文端公陈群之母南楼老人善绘事,公曾进画册于高宗纯皇帝,题诗卷首,并题“清芬世守”四字。公幼时,父省亲于信安,南楼老人授公兄弟经,夜必篝灯课读,以其馀辉躬自纺绩。后三十年,公奉母于京师,写夜纺授经图,题诗云:“母兮,儿饥,终朝诵读,不可以为粟。母兮,儿寒,终夜咿咿,不可以为衣。一解。秋夜长,秋月白。母曰嗟!汝父行役,儿不学,我废绩,废绩妇所羞,不学人所惜。䌷之绎之永今夕,谁予和?鸣促织。二解。促织鸣,络绎声。桁上衣,手中丝。手中丝,槃中餐。儿毋啼饥,儿毋号寒,为诵孟子终七篇。三解。昔孟有母,恃子实怙。汝今不勤学,吾何见汝父?他日父归,行见挞汝。挞汝犹可,毋弃先人绪。譬厥纺,千万缕,一失理,纷莫数。思之思之,泪下如雨。四解。儿跽膝下,将母勿怒,儿请卒业,然后寝处。奇文难字,母训母诂。英声华词,是猎是咀。母曰乐哉!天实助予。圣贤在上,实闻此语。”五解。后高宗纯皇帝阅公香树斋集,见其诗,特赐题二绝句,云:“篝灯课读澹安贫,义纺经锄忘苦辛。家学白阳谙绘事,成图底事待他人。”“五鼎儿诚慰母贫,吟诗不觉鼻含辛。嘉禾欲续贤媛传,不愧当年画荻人。”公复乞当代名公题咏成轴。其孙润斋中丞臻因索观者众,虑其致损,乃摹勒于石,恭和御韵题诗于后,有“愿将‘世守清芬’句,凛诵王言励后人”之句。

西湖秋柳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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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安杨秋室明经凤苞,博雅迈伦,屡试不得志,赋西湖秋柳词以寄意。前后积七十二首,情味并胜,于西湖竹枝词外,别开诗境。摘录于左,以拟窥豹一斑。云:“回首东风十万条,画楼亚处斗纤腰。香车去后游骢散,闲杀红阑第四桥。”“玉钩帘幕自年年,红粉飘零更惘然。惆怅披香秋色好,无人晓起听凉蝉。”“会芳故苑最魂销,花月当时妒细腰。凄断御沟流水外,昏鸦归去认前朝。”“霏霏凉露湿池台,太息芳年去不回。记取总宜园内树,也愁天外雁声来。”“芙渠吹堕谢家船,堤树重攀又六年。自与秋槐共零落,行人愁蹋故宫烟。”“露条烟叶渐阑珊,翠馆人归夜正寒。月落平湖秋色远,梦回几度卷帘看。”

明登科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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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洪武四年登科录,一甲三名,二甲十七名,三甲一百名。一甲一名吴伯宗授礼部员外郎,一甲二名三名及二甲皆授主事,三甲皆授县丞。浙江中式三十一名,杭州二,明州五,绍兴十一,金华一,严州一,温州一,台州八,处州一,嘉兴、湖州、衢州三府皆无。其籍贯有民籍、儒籍、军籍、站籍之分。是科二月十九日殿试,二月二十日即张挂黄榜,宣谕除授职名。

鸳水联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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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光戊戌秋,嘉兴岳馀三茂才鸿庆与其友数辈结鸳湖诗社,每岁四集,分题后限期收卷,乞名流评定甲乙,前五名皆有酬赠。事历三秋,编成十集,择其尤者付梓,名曰鸳水联吟。摘录绝句数首,以当尝鼎一脔。子夜冬歌云:“窗前种天竹,欢来发几枝。采之当红豆,一粒一相思。”海盐黄韵珊宪清。“寄郎尺素书,呵冻字不成。更有模糊处,泪与墨交并。”平湖黄松孙。“忆郎去远道,独自高楼凭。郎意飞作雪,妾心结成冰。”秀水孙啸岩瀜。十国春秋吴越杂事诗云:“褒功恩礼冠当时,试读煌煌铁券辞。孤负江东明大义,不曾一讨五经儿。”秀水于秋洤源。“一字褒讥属史官,横征事合子虚看。庐陵千古如椽笔,尚觉文章公道难。”孙瀜夏日圃居杂兴云:“紫茄白苋影参差,一径浓阴月上时。竹榻夜凉诗梦醒,莎鸡啼出豆花篱。”平湖贾敦艮。送燕云:“玉娘湖畔草萋萋,王、谢亭台路已迷。惟有雕梁旧时月,随君直度海云西。”海盐吴彦宜廷燮。

吊脚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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吊脚痧证至速,服药不及,必先外治。急用糟烧一大碗,烫热,入斑猫末搅匀,乘热熨四肢,数人用手连拍之,冷则更易,熨至小便通,转筋自止,再饮煎药,可以获痊。此方同邑张雨杉茂才光裕所传,云其亲历疗治多人。世俗所传之方,仅用烧酒,无此神应。

蔡浣霞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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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邑蔡浣霞先生銮扬,由仪曹出知延平府,风雅好诗。公事之暇,于署中大观楼集同人及其子伯翼鹾尹鸿恩、季成少尹鸿宪为诗社,更唱迭和,佳什甚多,摘录数首于左。啰唝曲云:“四面安帆幅,南乡定北乡。黄河凡九曲,曲曲是回肠。”“石鱼不上水,铜乌不转风。琵琶曾暗卜,只在九江中。”浣霞。“几卜金钱信,思君别泪多。双悬明月镜,分影照修蛾。”伯翼。盘香云:“迷迭长萦恨,兜娄欲悟禅。累云金塔小,印月玉环圆。蠡甲氤氲合,螺文宛转连。相思灰一寸,心字亦回旋。”浣霞。游仙云:“十二层楼紫玉箫,阆风西角彩云飘。红墙有恨难通月,碧海无情易上潮。殿上不知方朔贵,窗中但倚阿环娇。七台真录依稀在,重注黄金字半销。”浣霞。“彩鸾招我到蓬、瀛,姹女瑶妃一笑迎。五岳真形杯底隐,十洲新记袖中成。灵田草长呼龙种,小海书回附鹤行。曾记瑶台扶梦起,入门应识许飞琼。”伯翼。“云飞大绶紫罗裳,归去三台夜未央。珠袖回风鸾尾瘦,玉笙吹月鹤翎凉。笑传宫拍双声引,醉乞天厨九酝方。云笈内篇仍背录,桃花何事误刘郎。”季成。

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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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礼考工记“羊车”注谓:“羊,善也。若今之定张车。”疏谓:“汉世去今久远,亦未知定张车将何所用,但知在宫内所用,故差小为之,谓之羊车也。”逸雅:“羊车,羊,祥也。祥,善也。善饰之车,今犊车是也。”隋礼仪志:“羊车,小儿数人引之。汉代或一人牵,或驾果下马。梁贵贱通得乘之,名曰牵子。”是羊车未尝驾羊也。南史宋文帝潘淑妃传:“帝好乘羊车经诸房,淑妃密令左右以咸水洒地,帝每去户,羊辄地不去。”羊车驾羊,始见于此。晋书胡贵嫔传亦言以盐汁洒地引羊车,特不言羊地。

浙西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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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王仲言玉照新志载其父性之于建炎己酉春上浙西帅康允之书,乞备西境,言极激切。是冬,敌骑果至,取道之境悉如所言。今观其书,切中浙西要害,特录之:“杭州在唐,繁雄不及姑苏、会稽,因钱氏建国始盛。请以其西境言之:北有常、润,下连大江,浙西观察使治所在京口,盖相距数百里形势也。其东沧溟,虽海山际天,风涛豪壮,然海门中流至浅狭,不可浮大舟,匪夷狄能窥。其南则浙江以限吴越。惟州西境无大山长川,虚怯可虞。钱镠始因宣歙群盗米直、曹师雄作乱,自乡里起兵,保有临安,至败黄巢于八百里,威名益振。遂分建八都于两境,精兵各千人互相策应:新城县圣安都,杜棱守之;富阳县静江都,闻人宇守之;临安县石镜都,董昌守之;馀杭县龙泉都,凌大举守之;盐官县海昌都则徐友;及北关镇则刘孟容;临平镇则曹信;浙江镇则阮结。又置都知兵马寨于龙泉、临安以为援。建八都堂于府第,日与幕宾聚议。至建霸府也,累世皆大兴寺于西湖,匪特祈福为观美而已,实据诸峯之险为候望也。结婚宣歙节度使田𫖳,犄角以备江南李氏,盖钱镠本临安人,又立功起于西境,故知此形势为尽,惟能保其西境。由今观之,今昔虽异,利害一同,自馀杭、龙泉无五十里,地名霍山、平路如砥,可径抵城下。龙泉距安吉、广德甚迩,今日议者,惟于苏、润二州置帅宿兵,不知西境乃先务也。某愚戆过计,万一敌骑过江,金陵不可攻,豕突直抵安吉、广德,以摇钱塘,则数百里响动,是邦危矣。伏望台慈察一方之利害,从邦人之至愿,考八都旧迹,别行措置,闻诸朝廷,使金陵、宣歙与我相为表里,出兵据险守要,事无不济。馀杭、临安两邑土豪,比诸县最为骁锐,择其守令,例假一官以鼓舞之,使扼其要路,逾于金汤之固矣。”顾亭林天下郡国利病书兼及守御之策,独遗此书,故备志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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