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使英法俄国日记/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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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使英法俄国日记 光绪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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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绪四年

光绪四年元日晴。辰正起，寓中傔从贺节良久。试笔后，与栗弟、逸斋、敬舆相贺，久谈。饭后，出门拜年二十馀处，惟恭、醇两邸下车，未坐。潘梅园、梅辉立二处，各一谈。馀皆到门。未正归，小坐。饭后，出门拜客八处，丁冠西、赫鹭宾、德子固三处各久坐，馀皆到门。夜归，在敬舆室一坐。饭后，与栗弟一谈。看小说良久。子初睡。是日舆中看英文耶稣书甚久。

初二日晴阴半。辰初起。饭后，出门拜客数十处。巳初，至蒋少穆处，坐极久，遣舆夫归取名片也。午初仍拜客，拜十馀家，未正归。饭后，出门拜徐荫轩、西华、何天爵、海灵敦，均不晤。归，因貤封外王父母诰轴中有误字，洗改良久。清捡尹和白往岁所照诸相。夜饭后，复清良久。与栗弟久谈。子正睡。

初三日晴。辰正起，汤慎台来，久谈。饭后，复谈良久。黄少基来，一坐。巳初，出城拜客三十馀家，惟白兰岩年丈处入谈甚久，馀皆到门，未正归。饭后，翻阅英国大字典，必利南所赠也。静坐良久。夜饭后，与栗弟久谈。批字典。子正睡。

初四日晴。辰正起，静坐良久。饭后，写西字函致德子固。翻阅字典。至敬舆室坐极久。饭后，出门至西城，拜成子中、陈传奎，均不值。至米国钦差署，与西华谈极久。至何天爵室中一坐。至海灵敦处久谈，归。夜饭后，与栗弟久谈。批字典。复与弟久谈。子正睡。

初五日晴。辰正起，静坐良久。饭后，出城至琉璃厂、火神庙游观极久。未正，至蒋少穆宅，谈极久；复同至火神庙一游，酉初归。饭后，至德子固处久谈，与敬舆、栗弟奏乐，观子固处映画镜，复奏乐良久，亥正二刻归。饭后，已子初三刻矣。丑初睡。

初六日晴。辰正起，静坐良久。饭后，与栗弟、曹、葛二君久谈。看家信各件。剃头。萧屺山来，谈极久。饭后，与栗弟暨彭石堂等一谈。偕栗弟、逸斋、敬舆游琉璃厂极久。申正二刻，至蒋少穆处一坐，归。夜饭后，与栗弟等谈极久，批字典少许，子正睡。

初七日阴，下午微雪。辰正起，静坐良久。饭后，与栗弟等一谈。巳刻，出城游琉璃厂甚久。申初，至蒋少穆处久谈，酉初归。阅家信等件。与栗弟久谈。夜饭后，复一谈。批字典少许。子正睡。

初八日晴。辰正起，静坐良久。偕栗弟衣冠，南向行礼，叩曾祖考星冈公冥诞也。排定拜客单。饭后，出门拜客，晤迈新甫、祁罗弗、丁冠西各久谈，馀不晤。未正归。饭后，与栗弟一谈。出门拜客八家，皆不晤。酉初归，写西字函致祁罗弗，甚长。夜饭后，与栗弟久谈，写一函寄女儿广璿，封手巾、镇纸等物寄之。子正睡。

初九日阴晴半。辰正起，静坐片刻。饭后，与栗弟一谈。写一函寄汤小秋。将所寄安庆诸物包裹良久。批字典少许。彭石堂来，谈极久。饭后，李通甫、徐利川先后一谈。偕石堂至台基厂宅中，议修造之法，与木匠巡视数周，饬谕之良久。归，修整千里镜。批字典。夜饭后，与栗弟久谈。复批字典。丑初睡。

初十日晴。辰正起，至栗弟室一坐。汤慎台来，一谈。饭后，复一谈。赵凌仙来，一坐。出城游琉璃厂极久。未正，至蒋少穆处小饮，申初散，复游厂。酉初归，过台基厂新宅一观，到家已曛黑矣。看西人教中书。夜饭后，与栗弟一谈。批字典。子初睡。

十一日晴。辰正起，静坐极久。饭后，与栗弟等久谈，至敬舆室坐甚久。午正，陪汤慎台、赵凌仙等小宴，汤回金陵，赵回湘乡，故饯之也。未正，游琉璃厂。申正，至周荇农丈处一谈。酉初一刻，至璧利南室中一坐，至梅辉立室坐极久，戌初归。夜饭后，至丁冠西处坐极久。亥正归，清捡案头函件、书籍。子正睡。

十二日晴。辰初二刻起，剃头。饭后，出门拜于白安，谈极久。至德国翻译官阿恩德室中，坐甚久。午正，至梅辉立处赴宴。未正席散，游琉璃厂良久，至义和洋货店一坐。申正二刻归，小睡。夜饭后，至柯理士处谈极久。戌正归，核逸斋所拟号写书档之稿。看西国经良久。子初睡。

十三日晴。辰正起，看西国经。饭后，出门拜顾惠廉，谈甚久。拜卜礼唻妥五，谈极久。出城，拜鲍荫亭，一谈。至龙威阁坐甚久。饭后，游火神庙极久。酉初，与栗弟同车归，过海灵敦，谈甚久；到家后，看小说。夜饭后，与栗弟一谈。席涵伯、汪芝房来，谈极久。复与栗弟一谈。子正睡。

十四日晴。辰初起，翻阅英国字典。饭后，至西城拜阿邬五。谈极久。拜米已直，又久谈。拜潘梅园，不晤。出城，至万宝斋坐甚久。饭后，游火神庙良久。申正入城，拜李安德不晤。归，偃息片刻。祁罗弗来，久谈。夜饭后，至德子固处一坐，至艾约瑟室久谈。归，清理家信等件，批所记英语数则。丑初睡。

十五日晴。辰初起，饭后，与栗弟等一谈。谒恭邸不晤。拜荣仲华，谈甚久。拜宝、沈二相国，均不晤。拜裕时卿，久谈。拜英萼田，不晤，午正归。饭后，游琉璃厂良久。归，过新宅一观，至祁罗弗处一观，到家己酉初矣。与栗弟一谈。写西字函致丁冠西。夜饭后，至德子固处一谈。戌初，至柯理士处赴宴，同席者，丁冠西夫妇、西华夫妇也。席散，谈良久。亥正归，与逸斋一谈。与栗弟、敬舆、逸斋小酌，看放花炮。丑初睡。

十六日晴。辰初二刻起，静坐良久。饭后，与栗弟一谈。作七律一章，题白兰岩年丈所藏“湘江揽胜图”，乾隆时人钱竹初绘也。黄少基来，久谈。将所作诗缮于画幅之末。饭后，小睡良久。写一禀呈九叔父，甚长。申初，至丁冠西处谈极久，归。夜饭后，看月食良久。核致海苍族叔函稿。批字典。子正睡。

十七日晴。辰初起，剃头。饭后，与栗弟等久谈，出城至长郡馆，在彭石堂室中久坐。吊刘霞轩世丈之榇。拜倪澹园、姚伯庸、沈退庵均不晤，拜陈荔秋，谈甚久。至周荇农丈处坐极久，饭后复久谈。拜贺云甫丈、黄子寿丈，均不晤。入城至西华处，谈甚久。至梅辉立处，谈极久，归。夜饭后，至东华门看放烟火灯。归，批字典少许。亥正睡。

十八日辰正起，饭后，与栗弟一谈。赵凌仙来，一坐。写一西字函致丁冠西。至日升昌票号，为凌仙借银，与胡修之一谈。至孝顺胡同，访外国教士匹而揣而，不晤，归。静臣弟自山西来，与谈极久。饭后，偕静弟至台基厂新宅，巡视良久，又同至祁罗弗处久坐。归，围炉久谈，栗弟、逸斋归，同谈极久。夜饭后，复久谈。核帐房簿数极久。复与两弟一谈。子正睡。

十九日晴。辰正起，静坐良久。翻阅字典。饭后，与诸弟一谈。因逸斋丁生母忧，至其室唁之。出门拜治贝勒，久谈。拜宝相不晤。拜童薇研年丈，一谈。午正归。饭后，游隆福寺甚久，至三槐堂书店一坐。拜丁冠西不晤。归，写节略一纸，托部胥办领俸文书。英国教士李某来，一谈。翻阅字典。与诸弟久谈。夜饭后，复谈极久。清捡家信及各友来函，良久乃毕。子正睡。

二十日晴。卯正二刻起，栉发。滤批书颜料碟良久。饭后，与两弟谈甚久。龙威阁书贾李端士来，一谈。蒋少牧来，谈极久。偕少牧至台基厂新宅一观。归，批字典。饭后，童薇研年丈来，一谈。罗由堂来，一谈。英国照相人慕嘉福来，久谈。批字典。祁罗弗来，一谈。夜饭后，至德子固处，坐极久。子固方请客，晤西人十馀名，亥正乃归。与两弟一谈。丑初睡。

廿一日晴阴半。辰初起，翻阅集句楹联。饭后，翻阅今体诗选良久。三槐堂龚鉴真来，久坐。姚伯庸来，一坐。王逸梧来，谈极久。饭后，观逸梧、栗弟围棋一局。出门拜柯理士、魏来士里，均不晤。拜白洛祁，谈极久。拜郑东林，一谈，夜归。饭后，与诸弟一谈，写一禀呈九叔父，甚长。子正睡。

廿二日阴，微雪。辰初起，翻阅字典。裕时卿来，谈极久。饭后，观两弟围棋一局。张纶轩来，谈极久。剃头。方仲舫来，一谈。看小说良久。饭后，罗由堂来，一谈。出门拜英国朱尔旦等三人，谈极久，夜归。饭后，与两弟久谈。批字典，写零字。子初睡。

廿三日晴。辰初起，翻阅字典。饭后，与两弟一谈。出城，至文昌馆吊顾湘畹年丈之丧。至龙威阁一坐。至台基厂新宅，观匠人工程，未初归。彭稷初来，同饭，饭后谈甚久。申初，至丁冠西处，谈极久，夜归。饭后，观两弟围棋一局。批字典。丑初睡。

廿四日晴。辰初起，萧屺山来，久谈。饭后，与两弟一谈。批字典。周芾生来，久谈，饭后复谈良久。罗由堂来，一谈。李壬叔来，谈极久。文慧曾署东河通判，来谒，一谈，号端甫也。复与壬叔久谈。偕两弟至柯理士处，谈极久，夜归。饭后，与两弟一谈。看唐人小说。子初睡。

廿五日阴。辰初起，静坐良久。饭后，兴瑞玉器店送货物来，观看良久。批字典。写一函答梅辉立。饭后，与木匠刘天成估商工程。罗由堂来，久谈。周椿圃来受业，与谈音学良久。偕由堂至新宅一观至梅辉立处，谈极久。归，与两弟一谈。夜饭后，至德子固处一谈。招两弟、敬舆、继玉奏中国乐甚久，听外国乐。亥正归，与诸弟一谈。丑初睡。

廿六日晴。辰初起，翻阅王刻四种。饭后，与两弟一谈。祁罗弗来，一坐。巳正，出城至燕喜堂赴宴，罗由堂招饮也。未初席散，至周荇农丈处，谈极久。申正归，至新宅一观。拜文端甫不晤，归。夜饭后，与两弟久谈。写西字函致梅辉立，极长。脱稿后，又缮一过，子正乃毕。丑初睡。

廿七日晴。辰初三刻起，饭后，与两弟一谈。将所致梅辉立函重缮一过。批写数日内所记英语。饭后，与静弟、敬舆一谈。剃头。倪镜帆来，谈极久。出门拜傅兰亭，谈极久。至新宅一观，夜归。饭后，与两弟、两友久谈。观两弟围棋一局。封缄京城图，将以缴还梅辉立也。批字典。子初睡。

廿八日晴。辰正起，饭后，与两弟一谈。出城拜倪镜帆，一谈；拜万□□、潘伯寅，不值；拜敖金甫，一谈。午初二刻，至梅辉立处赴宴，席散，复谈良久。拜于白安不晤。至新宅一观。至祁罗弗处久谈。归，周芾生、罗由堂来，谈甚久。夜饭后，观两弟围棋一局。批字典，看小说。子初睡。

廿九日晴。辰正起，饭后，与两弟久谈。批字典。童薇研年丈来，久谈。午初，往东洋公使署赴席，森有礼招饮也。共客十四人，皆洋人，惟梅辉立、丁冠西、何天爵相熟，馀有不识者，有识而不熟者。未正席散，游隆福寺良久，申正归。看小说。偃卧良久。夜饭后，与栗弟一谈。看英国经书。写西字名刺。子正睡。

三十日晴。辰初二刻起，写函寄内人，未毕。饭后，与栗弟久谈。看小说良久。写寄内函毕。慕而来，一谈。至逸斋室，与静弟、周芾生一谈。至静弟室，与彭石堂、张晴岩一谈。饭后，偕两弟、三客游隆福寺，至三槐堂一坐。归，写一函寄陈松生。至台基厂新宅，饬谕木匠良久。至祁罗弗处一坐。归，在敬舆室久坐。夜饭后，观两弟围棋二局。清捡案头零件。子正睡。

二月朔晴。卯正三刻起，剃头。饭后，清捡早岁所照诸相。至慕而处坐极久。照相三次，均不佳。至英国公馆，拜蒲施挨二，久谈。拜派而告刂司暨艾斧啦而得，均不晤，未正归。饭后，与罗由堂一谈，同至新宅查验匠工良久，同至祁罗弗处久坐，酉初归。与静弟围棋一局。夜饭后，与敬舆奏乐。观两弟围棋。盛薄荷油与栗弟。查考英语。子初睡。

初二日晴。辰初起，静坐良久。饭后，与两弟一谈。看《益智新录》。小睡甚久。饭后，写对联一副。倪镜帆来，谈极久。写对联四副。潘梅园来，久谈。夜饭后，观两弟围棋一局。核函稿二件，甚久。教栗弟以英文。子正睡。

初三日晴。辰初二刻起，静坐良久。饭后，拜王夔石，坐候良久，谈良久。至白洛其特处，谈极久，归。饭后，西华、何天爵来，久谈。至同文馆，与丁冠西、海灵敦、柯理士、夏千各一谈。归，蒋少牧、但子馀来，久谈。在院中与两弟一谈。夜饭后，复一谈。写一禀呈九叔父，片函寄思臣弟。与两弟久谈。丑初睡。

初四日辰初三刻起。祖考光禄公，显考太傅文正公忌日，客中未行礼。饭后，清捡案头，批识英语，写对联六副。倪镜帆率其子畅侯来见，坐谈良久。饭后，与栗弟、逸斋一谈。静臣弟动身赴津。看英文经书。至台基厂新宅一观。归，清捡票夹等件。看《公法便览》，丁冠西所翻译也。夜饭后，复看良久。子初睡。

初五日晴。辰初起，核账簿良久。饭后，出门拜客，恩祝川、景秋坪两处谈极久，馀不晤。午正，至同福馆便饭。饭后，拜客数家，均不晤。至米国公馆，与西华、何天爵名久谈。至法国公馆，与法兰亭谈极久。至新宅一观。至童薇研年丈处久谈，归。夜饭后，与栗弟一谈，同至德子固处久坐。归，批字典。子正睡。

初六日阴晴半。辰初起，剃头。饭后，出门拜客，王夔石、张幼樵、周荇农、萧屺山、张纶轩均不晤，梅辉立、彭石堂两处各一谈。偕石堂入城。归，与石堂、栗弟一谈。饭后，复久谈。偕栗弟、石堂、纶轩步行至台基厂新宅一坐，至祁罗弗处一观。又独访夏千、海灵敦，均不晤。归，小睡。夜饭后，看小说。子正睡。

初七日晴。辰初起，静坐良久。饭后，看话规。写一单托梅辉立购字典、地图等件。看英字经典。饭后，写对联十四副。梅辉立来，一谈。王夔石来，久谈。申正出门，拜东竹坪不晤，至丁冠西处坐极久，夜饭后归。写西字函答梅辉立。与栗弟久谈。阅话规少许。子正睡。

初八日晴。辰初二刻起，静坐良久。饭后，写一联挽谢隐庄云：“韦布动簪缨，桑田东海论三变；梯航来赙赗，槐市西河又一奇。”至谢宅吊唁，与李壬叔一谈。谒宝佩蘅年丈，坐候极久，谈极久，未正归。饭后，与栗弟一谈，至法兰亭处一谈，同至白罗尼处一谈，复与法兰亭谈极久。至新宅一观。归，齿痛，偃卧良久。夜饭后，核函稿一件。齿痛甚剧。子初睡。

初九日晴。辰初二刻起，静坐良久。饭后，看小说，写一函寄凌问樵，写一禀呈四叔父。朱云甫来，久谈。看小说，饭后，复看良久。体中感寒不适，偃卧良久。慕而来，久谈。罗由堂来，一谈；偕由堂至新宅一观。归，看小说极久。夜饭后，复看极久。子正睡。

初十日晴。辰初二刻起，静坐良久。饭后，加写片缄寄凌问樵。出城拜朱云甫，不晤。至琉璃厂、松竹斋一坐，蒋少谟处一谈。午初二刻，至梅辉立处赴席，未正辞出，至新宅一观。归，看家报。与栗弟一谈。梳发，换衣。徐叔鸿来，一坐。申正，至荣仲华处，久谈。至三槐堂书店一坐。至柯理士处，谈极久，亥初归。饭店，看新闻纸良久。子正睡。

十一日晴。辰初二刻起，静坐良久。清捡零件。饭后，黄少基来，谈甚久。清捡书籍等件，修改名片戳极久。复与少基一谈。饭后，因敬舆丁内艰，至其室唁慰之。至逸斋室，与少基等一谈。至新宅，与罗由堂暨刘匠商议装修等件。归，夜饭后，至德子固处久谈。归，在栗弟室与汪芝房、席涵伯久谈。子正睡。

十二日晴。辰初二刻起，静坐良久。饭后，写一函致梅辉立。龚鉴真来，一谈。剃头。翻阅英国字书。陈荔秋来，谈极久。饭后，至德子固处久谈，看打球良久。归，更衣，至梅辉立处送行，一谈。至西华处送行，不晤。至新宅一观。出城，至小市看木器。拜李香陔，久谈。归，批字典。夜饭后，偃卧，成寐。丑初乃醒，小坐片刻，解衣复睡。

十三日晴。辰初二刻起，静坐片刻。饭后，修改名片戳良久。张纶轩来，一谈。出城，至东兴居赴席，龙威阁书贾李端士为主人也。到后，与黄觐虞久谈。栗弟至，乃入座。未初席散，复久谈。至罗由堂处，坐甚久。同至木器店一观。入城，至新宅指点工匠良久。归，写一函寄内人，未毕。与由堂至敬舆室久坐。夜饭后，与栗弟一谈。写寄内函毕，约千许字。看小说。子正睡。是日闻西域捷奏上，闻左相封二等侯，刘毅斋封二等伯，尚未见钞报也。接家报，知聂仲芳乖张已甚，季妹横被凌折，忧闷之至。

十四日晴。辰初一刻起，修改名片戳。饭后，看西洋新闻纸。黄绍箕来，一谈。封发家报及寄谢智卿函，封裹零件写皖。饭后，曾心泉来，一谈。出门，拜夏子松不晤。至长郡馆，与彭石堂一谈，周渭臣、贺又愚后到，同谈良久，黄绍箕归，亦同谈。拜屠梅君，谈极久。拜杨少初，久谈，潘梅园在坐同谈，傍夕归。夜饭后，与栗弟一谈。栗弟批字典，馀为指示良久。子正睡。是日阅邸钞，知刘毅斋封一等男，非封伯也。

十五日晴。辰初二刻起，体中感寒不适，静坐良久。饭后，与栗弟一谈。许竹云来，谈极久。慕而来，久谈。袁俊来，久坐。饭后，出城拜客，张幼樵、张吉人、周荇农丈、贺云甫丈四处，各谈极久。张香涛、陈荔秋、邓双坡丈，均不晤。酉初入城。至新宅一观。与慕而暨罗由堂久谈，傍夕归。畏寒发热，偃卧甚久。夜饭后，与栗弟久谈。偃卧良久。子初睡。

十六日晴。辰初起，偃卧良久。张纶轩来，一谈。饭后，督仆从清捡四时衣服良久。德子固来，一坐。剃头。饭后，周渭臣来，谈甚久。写宫扇一柄。罗由堂来，一坐。柯理士来，久谈。夜饭后，至德子固处谈极久。归，看英文。子正睡。

十七日晴。辰初起，偃卧看英文。饭后，与栗弟一谈。写片函致德子固。倪镜帆来，久谈。写一禀呈九叔父，未毕。郭慕徐来，谈极久。饭后，复谈极久。其间周椿圃来，一谈；屠梅君来，久谈。慕徐谈至酉正始去。写禀呈九叔父毕，写一函致思臣弟，夜饭后毕。写西字函致德子固，翻阅英国字典，考究字义。子正睡。

十八日晴。辰初起，静坐良久。饭后，出城拜郭慕徐，不晤。游琉璃厂良久，归。饭后，刘仪庭来，久谈。出门至英使公馆，未晤一人。拜何天爵，久谈。至祁罗佛处，一观。至新宅指点匠人。归，粘尹和白所影各相及山水屋宇。夜饭后，与栗弟一谈。写西字函致德子固。批字典。子正睡。

十九日晴。辰初起，静坐良久。裁截所粘诸相，饭后毕。写一函答丁冠西。看《公法便览》良久。慕而来，久谈，写一联送荣仲华，一联送法兰亭。龚鉴真来，一谈。饭后，看小说良久。游隆福寺甚久。至三槐堂一坐。归，与郭慕徐久谈，夜饭后，复谈极久。写西字函致德子固，写一函寄李相，甚长。丑初睡。

二十日晴。辰初三刻起。饭后，□□□□□□□□裕时卿来，谈极久。请慕徐、倪镜帆、符子琴、曾心泉、彭石堂饮宴。午初客齐，午正入席，未正散。偕诸客游隆福寺极久。至三槐堂一坐。拜荣仲华生日，不晤。至新宅一观。归，看小说。夜饭后，与栗弟、慕徐一谈。至德子固处坐极久。偕子固来诊汪如九，复久谈。看小说良久。子正睡。

廿一日晴阴半。辰初二刻起，栉发。饭后，看玉器等件。与慕徐、栗弟久谈。为慕徐篆印章甚久。观栗弟与刘云峰围棋。看小说。饭后，复观围棋。出城，至长郡馆吊葛母黄周宜人之丧，敬舆之母，为位而哭也。至李卿云室中一坐。至丁冠西处谈极久，夜归。饭后，与栗弟、慕徐谈甚久。看小说极久。子正睡。

廿二日晴。辰初三刻起，饭后，与慕徐、栗弟久谈。德子固来，一谈。看小说。张纶轩来，久谈。大风，尘沙满几，不能治事。倪镜帆来，谈极久，饭后复久谈。看小说。罗由堂来，一谈。申正，至新宅一观。至法兰亭处坐极久，夜归。饭后，与慕徐、栗弟久谈。钞英语。子初睡。

廿三日晴。辰初二刻起，饭后，与慕徐、栗弟久谈，剃头，观围棋一局，看小说甚久。慕而来，一谈。午初，偕栗弟至杨少初处赴席。同席为丁冠西、德子固、柯子文、法兰亭、潘梅园、王□□，又有法国翻泽官德维利亚暨同文馆化学教习法人毕利甘。午正入席，未正散，申正辞出归。辛家彦来，久谈。齿痛甚剧，小睡成寐，夜起。饭后，与栗弟、慕徐久谈。看小说极久。写宫扇二柄，皆未毕。子正睡。

廿四日晴。栗弟三十一岁生日。卯正二刻起，衣冠至堂中，坐待良久。俟弟起而庆祝行礼，仆从叩贺良久。陪慕徐同吃面。席散，彭石堂来，杨长春父子来，复以面席款之。席散，与石堂、栗弟一谈。罗由堂来，一谈。将昨夜所写宫扇二柄各补篆、草各一幅，写对联三副，直屏三幅。协同庆票号宋硕卿来，一坐。饭后，与慕徐、由堂、石堂、栗弟一谈，至日本公使馆，与森有礼、郑东林谈极久。至柯理士处，谈甚久。夜归。饭后，与慕徐、栗弟久谈。看小说，写零字。子正睡。

廿五日晴。辰初二刻起，体中不适，齿痛头晕，仍偃卧。饭后，与栗弟、慕徐一谈。和衣复睡，未初始起。饭后，为九叔父经理应发函件。看个说。至新宅一观。至祁罗佛处购匙叉等物。拜德翻译不晤，法国翻译官也。归，看小说。夜饭后，至德子固处久谈。归，看小说。子正睡，齿痛甚剧，不甚成寐。

廿六日晴。辰初二刻起，仍偃卧。饭后，与栗弟、慕徐一谈。偃卧不能治事，齿痛头晕故也。与栗弟、慕徐一谈。饭后，曾心泉来，一谈。写四体书折扇二柄。至德兴堂赴宴，主人为文澜、恩溥兄弟。傍夕，至德子固处一谈。归，看小说极久。写一函致庞省三师。子正睡。

廿七日晴。辰正起，写一函致德子固。饭后，子固来诊视。和衣久睡，未正起。饭后，复睡。夜，写一函致子固，子固来诊，一谈。戌正三刻睡。

廿八日晴。丑初即醒，卯初起。和衣复睡，辰正起。饭后，写一函致子固，子固来诊，一谈。和衣复睡，未初起，写一函致丁冠西。饭后，慕而来，谈极久。阿恩德、祁罗佛来，久谈，知梅辉立死于上海，惜其好学而不寿也。与慕徐谈极久。和衣小睡。夜，写一函致子固。饭后，写一函寄思臣弟。栗弟、慕徐来，谈极久。子初睡。

廿九日晴，夜雨数滴，仍为大风所散。辰初起，仍偃卧。慕徐来，一谈。写一片致德子固。饭后，子固来诊。和衣睡甚久。未刻，与慕徐一谈。酉刻，罗由堂来，一坐。傍夕，与栗弟、慕徐一谈。夜饭后，子固来诊，一谈。写零字。子初睡。

三十日晴。先妣欧阳侯太夫人六十三岁冥诞。辰正起，南向行礼。与慕徐一谈。饭后，睡良久。静臣弟自天津来，与谈良久，饭后复一谈。剃头。与静弟一谈。柏亨理来，谈甚久。夜饭后，偃卧良久。写一函答德子固。亥正睡。

三月初一日晴。辰初二刻起。慕徐来，一谈。加写片函寄思臣弟，与廿八日所写函同发。饭后，齿痛复剧，头昏欲呕，和衣睡。德子固来，一诊。未刻起，看安庆家报，知女儿于归李宅，几百顺遂如意，两家欢喜，甚以为慰。饭后，和衣复睡，傍夕起。夜，核函稿一件。饭后，写一函致德子固。亥正睡。

初二日寅正，腹痛甚剧，泻泄一次，甚觉委顿，心中亦皇皇无主，以伤寒转痢为虑。泻后复睡。辰初起，与慕徐一谈。饭后，德子固来诊，一谈。看安庆寄来家报，二月十八发者。和衣久睡。饭后，小坐复睡。周芾生来，一坐。罗由堂来，一坐。和衣睡，成寐。由堂陪杨医梦云来。一诊，起坐良久。慕徐暨两弟来馀室，久谈。夜饭后，和衣睡良久，起坐片刻，亥正睡。

初三日晴。辰初二刻起，写函寄内人，未毕。慕徐来，一谈。饭后，德子固来，一诊。写寄内函毕，约千馀字。倦极，偃卧。两弟来，一谈。封发家报。饭后，慕徐来，久谈。小睡，未成寐。周椿圃来，一坐。罗由堂陪杨孟云来，一诊。祁罗弗来，久坐，与慕徐、两弟谈极久。夜饭后，静弟与慕徐在馀室围棋二局，馀傍坐偶一观之。子正睡。

初四日晴。辰正起，写一函答周荇农丈，未毕，饭后，写毕。写一禀呈九叔父，一函寄思臣弟。观慕徐与两弟围棋。饭后，偃卧极久，看任邱王霖苍应鲸所著《韵法准说》。丁冠西来，一谈。夜饭后，与慕徐围棋一局，又观慕、静一局。核账簿，核函稿答黄汉仙。子正睡。

初五日晴，夜小雨。辰初三刻起，换衣良久。慕徐来，一谈。饭后，静坐片刻。栗弟、慕徐来，谈极久。拥褐静坐。郑东林来，久谈。饭后，罗由堂来，谈极久。写折扇二柄。写一函致冯展云，一函致徐叔鸿，一函致黄觐虞。夜饭后，将致展云函重写一过，修脚良久，写一函寄答女婿李幼仙。子正睡。

初六日阴。辰初二刻起，静坐甚久。饭后，剃头。与栗弟、慕徐一谈。静坐良久。督仆从装盛糖食盒，修整墨盒极久。慕而来，一谈。饭后，清捡信纸、信封等件。申正出门，偕静弟至新宅，饬谕匠人良久，酉刻归。朱子典来，一谈。至德子固处谈极久，夜归。饭后，观栗、静两弟围棋一局。写一函寄内人，一函寄松生暨仲妹。摘阮良久。子正睡。

初七日晴。辰正起，加写寄内人函一纸。慕徐来，一谈。饭后，谈甚久。静坐良久。张纶轩来，一坐。写一函寄英国京城，唁梅辉立之妻。慕徐来，久谈。曾心泉来，同坐。纶轩设席馀宅，请郭、曾同宴，未正散。写对联三副，直屏一幅，又写挂屏一副。凡四幅。潘梅园来，谈极久。夜饭后，与慕徐等谈甚久。写折扇一柄。清捡旧书、联屏等件极久。写一函致周椿圃。丑初睡。

初八日晴。辰正起，饭后，与慕徐、栗弟谈甚久。清捡壁袋中零纸、零字极久。看小说，偃卧良久。饭后，看小说。写条屏四幅，对联三副。小睡，成寐，傍夕起。至静弟室一坐。夜饭后，与两弟、慕徐谈极久。看小说，写零字。子正睡。

初九日晴。辰初二刻起，写一函致璧利南。饭后，出门，拜成竹坪不晤。至丁冠西处，谈甚久。拜毛旭初冢宰，久谈。拜璧利南，一谈，归。饭后，王荣椿总戎来，一谈。未正出城，拜倪开珩、蒋鹤庄、王鹏运不晤，至潘星斋年丈处吊唁，与伯寅一谈，王夔石同坐。至周荇农丈，久谈，陈少卿同坐。拜王荣椿不晤，归，过新宅一观。至王夔石处坐良久。归，与两弟久谈。夜饭后，与两弟、诸客谈极久。在静弟室久坐。核账簿。子正睡。

初十日晴。辰初起，偃卧极久。饭后，与静弟、慕徐谈极久。写屏五幅，对联四副。与慕徐围棋一局。饭后，小睡，成寐。罗由堂来，一谈。剃头。出门谒宝相．不晤，与景月汀久谈。至荣仲华处，谈极久，成竹坪处，谈极久。夜归。饭后，与两弟、慕徐一谈，观静弟、慕徐围棋一局。写一长函答李相。子正睡。

十一日阴，微雨。辰正起，饭后，与两弟、慕徐谈极久。与慕徐围棋一局。至静弟室坐极久。饭后，与慕徐一谈。写对联九副。出城，至彭石堂处，不晤。至日升昌票号，与胡修之一谈。拜屠梅君，久谈，拜杨少初，谈极。看小说良久。与两弟、慕徐久谈。夜饭后，观静弟、慕徐围棋一局。作骈体函稿致李季泉亲家，良久乃成。丑初睡。

十二日未刻微雨。辰正起，复偃卧。饭后，与两弟一谈。偃卧片刻。与瀚元店徐姓人一谈，交旧衣数件，令其修改。与慕徐一谈，围棋一局。饭后，与慕徐、静弟一谈。写楷书屏四副，一百四十馀字，字方四寸。写对联□副。偃卧片刻。酉初，至丁冠西处，谈极久，夜归。饭后，与两弟、慕徐谈极久。核改致程尚斋函稿。丑初睡。

十三日晴。辰正起，饭后，与慕徐、静弟谈极久。与慕徐围棋二局。写一函寄欧阳星泉，加写片函寄程尚斋。饭后，与慕徐久谈。看《自迩集》良久。夜饭后，至施医院，与艾约瑟久谈。归，写折扇一柄，录旧作七律四首，核函稿一件。丑初睡。

十四日晴。辰正起，饭后，与慕徐暨两弟久谈，至逸斋室，复同谈良久。萧汉程名芳泽者来，久坐，九叔父之契友，新自晋垣来也。写折扇一柄。与慕徐谈极久。饭后，曹炽昌来，一谈。出门拜王夔石、全小汀、黎召民、恩潞浦、成竹坪，均不晤。舆中甚热，归而更衣，小坐。出城拜霍润、萧汉程，各一谈。拜王得魁、蒲荫枚、陈彦绶、叶兆基，均不晤。至祁罗弗处一坐。至新宅一观。傍夕归，至慕徐室小坐。夜饭后，与慕徐暨两弟久谈。核致龚熙亭函稿，核账簿。丑初睡。是日慕徐言：“古文坏于昌黎，诗坏于少陵，书法坏于鲁公。”往年尝闻王壬秋好为此种议论，盖中无所得，而故为狂率之谈，文正公之所深恶也。馀不便面折慕徐，乃默而不应。傍夕，与言语言不可伤易，伤易则诞，非候补官所宜。慕徐质地甚厚，或能记忆规讽之言。

十五日晴阴半，夜雨。辰初起，剃头。饭后，督仆从搬置什器，馀移书斋于外间也。自清零件良久。饭后，与两弟、慕徐久谈。王夔石来，谈甚久，偕至台基厂看新宅良久。夔石因馀有不迎眷属之说，渠将赁居此宅也。夔石去后，与罗由堂在新宅一谈。归，清捡书籍。萧庭来，久谈。清捡书籍，夜饭后，复清极久。核函稿二件。子正睡。

十六日阴晴半。辰初起，饭后，与慕徐、两弟久谈。看《自迩集》。督仆从安置什器良久。饭后，周渭臣来，谈极久。偃卧片刻。谒宝佩蘅年丈，坐待一时许，谈半时许。至裕时卿处谈极久，柯理士处谈极久，夜归。饭后，看《申报》，看小说。核贺函稿致李筱帅，构思颇久。丑初睡。

十七日晴。辰初起，静坐良久。饭后，看小说。与慕徐、两弟一谈。将致李筱帅函稿核毕。饭后，彭少华来，一谈。出城拜黄堇腴、辛□□，各一谈，拜冯展云、徐叔鸿、张芗陶、朱子典，不晤。申正，至周荇农处赴宴，同席为温味秋、陈少卿、曾心泉、萧子锡、李果仙。酉初二刻席散，与荇农丈一谈。至法兰亭不晤。至海灵敦处，一谈，归。夜饭后，至德子固处问疾，与艾约瑟久谈。归，观敬舆与慕徐围棋一局。子正睡。

十八日雨。辰初起。冯展云来，谈极久。饭后，与两弟、慕徐久谈。梳发。看《自迩集》。加写一函致李筱帅，极长。饭后，屠梅君来，谈极久。看宋人诗句集联。夜饭后，与两弟、慕徐谈极久。子正睡。

十九日晴。辰初三刻起，核改致邵汴生函稿。饭后，作一联挽潘星斋年丈暨潘母陆夫人云：“觐扬前烈，启佑后人，官职诗名看双好；紫诰齐荣，白头偕老，仙山佛国又同归。”与慕徐围棋一局。饭后，法国副翻译官葛林德暨法兰亭来，谈甚久。作一联挽鲍子年云：“结至契于忘形忘年，我诵其书，身虽没而名将不朽；合众口欲斯人斯疾，耄犹好学，心受病则舌弗能言。”写挽联二副，楹联一副。申正二刻，至丁冠西处谈极久，夜饭后归。写一函致仲妹，封发安庆、湖北函，核函稿一件，核账簿良久。写一函寄符弟，未毕。子初睡。

二十日晴。辰初起。萧屺山来，谈极久。饭后，看刘云生《使西日记》。写一函致符卿弟，三纸；一函致思臣弟，四纸。写对联六副。饭后，重薇研年丈来，一谈。游隆福寺良久，至三槐堂一坐，至施医院一坐。归，写对联一副，中幅一帧，屏幅一纸，各录七言律一章。剃头。作一函稿致七妹，甚长。致静弟室久坐。夜饭后，与慕徐围棋一局，将寄七妹函缮清。子正睡。

廿一日晴。辰初起，小坐。饭后，与慕徐、两弟一谈。看《自迩集》良久。遮克敦布来，一谈。祁罗弗来，一谈。写折扇一柄。饭后，慕而来，一谈。写四体书折扇一柄，写对联一副，屏二副，凡八幅。偕静弟至慕而处，不晤。至新宅一观。至祁罗弗处，坐甚久。归，在静弟室久坐。夜饭后，与两弟、慕徐一谈。子正睡。

廿二日晴。辰初起，至慕徐室一坐。饭后至敬舆室一坐。督仆役安置书案等件。陈淀生来，一谈，彭石堂来谈极久。饭后，复一谈。清捡屉中零件。偕罗由堂至新宅点捡什物应搬归者。归，写一函致慕而。看《自迩集》良久。慕而来，一谈。与慕徐、静弟一谈。夜饭后，观慕徐、敬舆围棋一局，栗弟、静弟一局。子正睡。

廿三日晴。卯正三刻起，整表良久。饭后，与两弟、慕徐一谈。写对联八副，屏二副，凡八副，斗方一幅。至逸斋室一坐。慕而来，一谈。饭后，出城拜客，黄子眉（兆柽）、王云甫、周荇农丈、陈淀生、张仲模，各晤谈，荇丈处坐极久。黄甄甫、朱子典、陈少卿，皆不晤。至鲍子年宅吊丧，与鲍荫亭一谈。入城拜璧利南，不晤。拜童薇研年丈，一谈。归，看小说良久。夜饭后，至施医院问德子固之疾，与艾约瑟谈甚久。归，在慕徐室一坐。子正睡。

廿四日晴。辰初二刻起，静坐良久。饭后，与两弟诸友久谈。督仆役安置书架等件。清捡书籍良久，饭后清毕。写对联十一副。看《自迩集》。陈少卿来，谈甚久。温英语韵编良久。夜饭后，看小说良久。写一函致介石弟，未毕。子正睡。

廿五日晴，下午大风，阴霾。辰初二刻起。静坐。饭后，剃头，看小说。偕静弟至台基厂宅中一观，督仆从陈设什物。归，看小说。倪镜帆来，一谈。陈少覃来，一谈。饭后，与慕徐围棋一局。慕而来，久谈。写折扇二柄，甚密。看《自迩集》。与慕徐一谈。夜饭后，观静弟、慕徐围棋一局，栗、静两弟一局。阅英语韵编，看小说。子正睡。

廿六日晴。卯正三刻起，静坐片刻，看《自迩集》良久。辰正，倪镜帆来，一谈。设肴核数品，为慕徐、镜帆饯行。巳正席散，写折扇一柄；写一禀呈九叔父，未毕。杨少初来，谈极久。饭后，写折扇一柄。张芝岑来，谈极久。唐斐泉来，久谈。梳发。申初，至丁冠西处谈极久，酉初归。写禀呈九叔父，仍未毕。夜饭后，与慕徐围棋一局。写禀毕，写一函寄介石弟，极长。与两弟一谈。子正睡。

廿七日晴。辰初起，为账房写一函致鲁世保，因敬舆为九叔父代封寄赙鲁宅之银错误故也。饭后，彭稷初来，一谈。慕徐、两弟在馀室久谈。巳正，慕徐、栗弟动身往金陵。封发寄五弟函，写一函寄四妹，写一函致思臣弟。写折扇一柄。协同庆李□□来，一坐。饭后，写折扇三柄，楷书四百字，又宫扇一柄，行书七律二章。刘仪庭来，谈甚久。看小说。偕静弟至裕时卿处，谈甚久。至柯理士处，不晤。至施医院，与德子固之妻、女一谈，至艾约瑟室久谈，归。夜饭后，与静弟谈甚久。至周小棠处，谈极久。子正睡。

廿八日晴阴半。辰初二刻起，静坐良久。饭后与静弟、逸斋、敬舆一谈。清捡零件甚久。看小说，看《自迩集》。饭后，看《自迩集》。胡秀之来，一谈。璧利南来，久谈。看《申报》甚久，看《自迩集》。与静弟围棋一局。夜饭后，与二友、静弟久谈。写四体书册页各一方。子正睡。

廿九日晴阴半。辰初起，静坐良久。饭后，与静弟围棋一局。看《自迩集》。敖金甫来，一谈。饭后，写西字函致璧利南。至宝相宅问疾，未晤。游隆福寺极久。归，写西字函致海灵敦。罗由堂来，一谈。看小说极久。温英语韵编。夜饭后，与静弟围棋一局。写折扇三柄，宫扇一柄。子正睡。

四月初一日晴。辰初起，静坐片刻。饭后，与静弟一谈。看《自迩集》。清地舆图一分，乱者次序之，散脱者粘之；即李申耆先生刻本，文正公所常阅者也。饭后，粘毕。写折扇一柄，极工密，磁青面泥金书，敬舆所求也。温英语韵编。写折扇三柄。至慕馥楂处谈甚久。至夏子松处谈极久，傍夕归。在院中徘徊良久。夜饭后，看小说少许。写册页一幅，折扇二柄。子正睡。

初二日晴。卯正二刻起，静坐片刻。饭后，偕静弟、敬舆、逸斋出西便门。至重兴寺，与璧利南、尼可生久谈。巳正，同至莲花池马场，观赛马会，登楼坐极久。午正，西人骑者相竞二次，已未正矣。馀与静弟甚饥而归。饭后小睡，成寐。戌初起，看英国字典。夜饭后，与静弟等久谈，写折扇五柄。子正睡。

初三日晴。辰初起，小坐。饭后，与静弟等一谈，写折扇五柄。小睡，未成寐。巳正二刻即饭。饭后，偕静弟复出城观赛马会，午初二刻登车，午正二刻至莲花池，与周小堂等谈甚久。观赛马四次，馀未至之先已驰二次也。酉初三刻归，戌初抵家。夏子松来，谈甚久。夜饭后，阅介石弟函，王璞堂、曹镜初、凌问樵各函。看小说良久。子初睡。

初四日晴。辰初起。萧屺山来，一谈。饭后，看《自迩集》。恩竹川来，谈极久。写折扇二柄。饭后，与龚昆南一谈。胡修之、张心斋来，一谈。宋曙芸来，一坐，至丁冠西处谈极久。至德子固处一谈。归，与周芾生一谈。夜饭后，写一禀呈九叔父，片函寄思臣弟。与周芾生一谈。子正睡。

初五日晴。卯正三刻起，饭后，与周芾生在静弟室久谈。看小说。小睡成寐。慕馥楂来，久谈。与静弟围棋一局，未毕，饭后终局。出城，至潘宅吊奠。拜李兰生、朱元治，蒋少牧、唐斐泉、倪澹园，均不晤。拜张芝岑、黄石珊、刘仪庭，各一谈。在龙威阁书店久坐。拜何天爵、巴兰德、阿恩德，各谈极久。至台基厂宅中一观。归后，闻周小堂以三品京堂候补，往贺一谈。归，看小说。夜饭后，与静弟围棋一局。看小说良久。核致陈杏生、饶云卿、王璞堂函稿。子正睡。

初六日晴。辰初起，看英国字典。写一函致德国翻译官阿恩德，未毕。饭后，与静弟围棋一局。写西字函毕。看《自迩集》。陈□□来，一谈，永顺楼之店伙也。剃头。饭后，邓双坡年丈来，久谈。胃病呕吐，小睡成寐。申初起，封发山西家报。翻阅楹联钞本极久。申正，至王夔石处，久谈。渠移居馀之新宅中，往贺之也。至柯理士处坐极久。傍夕归，翻阅类书。夜饭后，复阅良久。阅今体诗选，阅陈简斋诗。写折扇一柄，加写片函致陈杏生。子正睡。

初七日晴。辰初起，撰一联送德国公使巴兰德，又用英语翻译字义。饭后，将所撰联缮写，别写对联三副，将翻译之义用笺纸缮之。看《自迩集》，看小说。饭后，与静弟围棋一局。看《自迩集》。刘仪庭来，久谈。看小说甚久。写折扇一柄。酉初，陪仪庭同饭。饭后，翻阅英国字典。偕静弟至德国公馆，与巴公使一谈。巴君请宴，戌正入席，亥初散。归，与仪庭谈极久。丑初睡。

初八日晴。辰初起，作英国请客帖式。与仪庭一谈。饭后，复一谈。写西字请帖六分。看《自迩集》。饭后，复看良久。看小说。写对联九副。恩注川来，谈极久。与静弟围棋一局。夜饭后，清理折箑。亥正睡。

初九日雨。午后止，仍阴。辰初起，静坐良久。饭后，与静弟围棋一局。看《自迩集》。写折扇四柄。看小说良久，饭后，看小说，看《自迩集》。写对联七副，习行书三百馀字。看小说极久。写片函致杨少初。夜饭后，翻阅英国字典。核账簿，核函件二件。习行书三百馀字。子正睡。

初十日阴。辰初起，饭后，督仆从移置器物，安排杯箸等件极久，将请西友小宴也。看小说良久。与静弟围棋一局。午刻，丁冠西夫妇、杨少初、柯理士、阿恩德先后来，未刻，艾约瑟始到，入席谈宴。申初散，客至申正乃尽去。恩注川来，久谈。看小说良久。注川复来，谈极久；夜饭后，复谈极久。亥正客去。子初睡。

十一日晴。辰初起。饭后，看裁料、针黹等件，看《自迩集》，剃头，看小说。饭后，慕而来，一谈。熊方柏来，一谈。出门拜广绍彭、成竹坪不晤，拜裕时卿，久谈。至丁冠西处，谈极久。酉正归，看小说良久。夜饭后，至敬舆室一坐。写一函寄女儿广璿，写一函致李幼仙，未毕。子正睡。

十二日晴。辰初起，静坐。饭后，为人写名片戳良久，看《自迩集》，看小说。饭后，刘仪庭来，一谈。郑玉轩来，谈极久。曾心泉来，一谈。将丁冠西所谈洋语录记簿中。写行书二百馀字。写寄李幼仙函毕。饭后，与静弟围棋一局。夜，至施医院，与艾约瑟、德子固一谈，又至艾约瑟室久谈。归，与静弟等久谈。子正睡。

十三日晴。辰初起，静坐。饭后，与静弟围棋一局。看《自迩集》。至静弟室久坐。祁罗弗来，久谈。与罗由堂一谈。饭后出门，偕由堂看崇文门外头条胡同住宅，巡视极久。拜郑玉轩、萧庭、魏子纯、黎召民，均不晤，拜周荇农丈、张芗涛，各谈极久。至龙威阁书店一坐，酉正二刻归。夜饭后，与静弟围棋一局。恩注川来，谈极久。子正二刻睡。

十四日阴，夜微雨。辰初起，静坐。饭后，至恭邸，贺其次于贝勒载滢完娶，未晤。拜荣仲华，未晤。至恩注川处，久谈。至署税务司格君处，久谈。归，王霞轩之子维翰来，一谈。饭后，与静弟围棋一局。曾经郛来，一谈。曾稚鸿来，一谈。左子馨来，久谈。法兰亭来，与子馨同坐，谈极久。饭后，与静弟围棋一局。在院中徜徉良久。夜，核函稿二件。复与静弟围棋一局。子正睡。

十五日阴。辰初起，静坐。饭后，围棋一局。看《自迩集》，看小说良久。至静弟室一坐。祁罗弗来，久谈。魏子莼来，一谈。饭后，围棋一局。出门拜王夔石，贺其授礼部侍郎之喜，不晤。出城拜曾经郛、沈品莲、熊方柏、曾稚鸿、唐菶之，均不晤。至蒋少牧、黄堇腴两处，各一谈。入城，过祁罗弗处久谈。归，看小说良久。写对联二副。饭后，于灯下围棋一局，看小说甚久，写折扇三柄。子正睡。

十六日晴。辰初起，静坐。饭后，围棋一局，看《自迩集》，剃头。与彭石堂、萧汉臣在敬舆室久谈。饭后，围棋一局。慕而来，一谈，罗由堂来，一谈。看小说甚久。看《申报》四纸。巴兰德、阿恩德来，一谈。写一函答周荇农丈，甚长。写西字函致巴兰德。与静弟围棋一局，未毕，饭后终局。丁冠西于饭时来，一谈。夜，看《格致汇编》甚久。与静弟一谈。子正睡。

十七日晴。辰初起，静坐。饭后，围棋一局。看《自迩集》极久，看小说。饭后，围棋一局。看小说。写对联四副，小行书宫扇，录近作七律五首。至施医院，与艾约瑟、德子固久谈。归，写折扇二柄，看小说良久。饭后，与静弟灯下围棋一局，闲谈片刻。写一函致黎莼斋，甚长。写折扇一柄。子正睡。

十八日晴。辰初起，静坐。饭后，围棋一局。写一函答李相。王少霞来，久谈。翻查英国字典。罗由堂来，一谈。萧汉臣来，一谈。饭后，刘芝田来，谈甚久。偕罗由堂出城，至三里河看房屋，又至西珠市口看一所，皆巡视良久。因早起接李相函，知妇、孺等已至沪，即将航海北来也。至郑玉轩、沈品莲、刘芝田处，皆不晤。归，看《自迩集》。小睡，傍夕起。夜饭后，写行书二百字，封信数件，写折扇一柄。子正睡。

十九日晴。辰初起，静坐。饭后，校《佩文韵求古编》十叶，看《自迩集》少许。与静弟一谈，围棋一局。祁罗弗来，一谈。饭后，围棋一局。与罗由堂一谈。慕馥楂来，谈极久。围棋一局。傍夕，与静、逸、敬三人久谈。饭后，复谈良久。写一函答曹镜初。核账簿。子初睡。是日未甚治事，因内人挈儿辈航海北来，不知途次平安否，皇皇然罣虑之。

二十日晴，夜微雨。辰初起，静坐。饭后，围棋一局，校《求古编》十叶。作梅辉立墓志，未毕。饭后，游隆福寺良久。拜郑东林不晤。归，与罗由堂谈极久。作墓志仍未毕。郑东林及其侄吴启太来，谈甚久。看小说。饭后，围棋一局。夜作墓志铭脱稿。子正睡。

廿一日□□□□。辰初起，静坐。饭后，围棋一局，改订所作梅辉立墓志，看《自迩集》，校《求古编》十叶。游子岱、倪澹园先后来，一谈。饭后，围棋一局。出城，至西珠市口看新宅良久。归，过杨梅竹街，拜刘芝田等不晤，拜法兰亭不晤。至贤良寺，与刘芝田、沈品莲、郑玉轩谈极久，傍夕归。饭后，与静弟灯下围棋一局。写一函答李相。看小说。子正睡。

廿二日晴。辰初起，静坐。饭后，围棋一局。看小说。沈品莲来，谈极久。校《求古编》数叶。郭子田来，一谈。饭后，围棋一局。郑玉轩来，久谈。慕馥楂来，一谈。至施医院与艾约瑟、德子固一谈，归。夜饭后，与静弟围棋，未终局。英萼田来，谈极久。客去，复围棋一局。与静弟至敬舆室一谈。子正睡。

廿三日晴。辰初起，静坐。饭后，围棋一局。至王夔石处，祝其母吴太夫人生日，到门未入。出城，至西珠市口新宅巡视良久，候罗由堂至，与商应修改之处。至周荇农丈处，坐候良久，谈良久。饭后，复久谈，未正归。更衣，拜英萼田不晤。至艾约瑟处，久谈。将所作梅辉之墓志改为碑铭。至沈品莲处，谈极久。傍夕归，与恩注川久谈。夜饭后，复一谈。围棋一局。清捡案头函件。看小说。子正睡。

廿四日晴。辰初起，静坐。饭后，围棋一局，写四体书折扇一柄。祁罗弗来，谈甚久。写行书折扇四柄，调拨墨盒良久。饭后，围棋一局，校《求古编》十叶，看小说。萧汉臣、谢玉坡来，一谈。看小说，看《自迩集》。王夔石来，谈极久。写对联三副。罗由堂来，一谈。夜饭后，写一禀呈九叔父，一函致思臣弟。清捡函件良久。核账簿。子正睡。

廿五日阴晴半，傍夕微雨数滴。辰初起，看小说。饭后，校《求古编》十叶，看《自迩集》良久，看小说。小睡，未甚成寐。周季鸾来，一谈。罗由堂来，一谈。饭后，看《申报》。申初，至施医院，与德子固、艾约瑟各一谈。至丁冠西处久谈。归，与静弟围棋一局。饭后，习弹良久。夜，写一函致王璞堂等，甚长。写一函寄介石弟。摘阮良久。子正睡。

廿六日晴阴半。辰初起，饭后，围棋一局。剃头。祁罗弗、慕馥楂先后来，一谈。接李相函，知内人率全眷已于廿四日安抵天津，为之一慰，写一函答李相。饭后，出门拜裴登，不晤，赫德之妻弟也。拜全小汀、荣仲华、潘梅园，均不晤。出城，至新宅一观。至罗由堂处一坐。偕由堂至小市一观。至长郡馆，拜谢玉坡不晤，拜杨少初一谈。归，看小说良久。饭后，写一函致汤小秋，未毕。与静弟一谈。夜，写致小秋函毕。至静弟室久坐。子正睡。

廿七日晴。辰初起，静坐。饭后，围棋一局。写新宅楹联、楣额大字三百馀。午初，写毕。与静弟一谈。至祁罗弗处便饭，未正席散。出城，至新宅巡视良久。拜周丙熙不晤，拜何天爵一谈。至法兰亭、葛林德处，谈极久。拜王夔石、童薇研丈，均不晤。归，写对联四副。夜饭后，围棋一局。写一函答李申夫，极长。子正睡。

廿八日雨，颇大。辰初起，静坐良久。饭后，围棋一局。在静弟室久坐。蒋少牧来，久坐，夏至静弟室坐极久。饭后，围棋一局。小睡，成寐。申正起，拜西华，谈极久。拜王夔石不晤。归，看马格里来函，未毕。夜饭后，复看良久。子正睡。

廿九日阴，下午雨。辰初起，督仆役清捡什物、文具。饭后，复清良久。至丁冠西处谈极久。至施医院，与德子固、艾约瑟各一谈。过宅中清查所捡什物。至法兰亭处一谈。移入西珠市口新宅，在曹逸斋室坐极久。饭后，因头痛畏寒，小睡片刻，未成寐。陪赵映堂游戎周视墙宇。与静弟围棋一局。督仆役安置书架等件，略清书籍。夜饭后，清书。与罗由堂一谈。子初睡。

三十日晴。辰初起，清捡书籍，饭后，复清极久。其间彭石堂、罗由堂先后来谈。清书毕，督仆役安置床、帐等件，清捡零件、文具。饭后，写神龛中祖先位暨对联。潘莲舫来，久谈。写篆、隶、真对联各一副。巡视各处工程，看《自迩集》少许。夜饭后，与逸斋、敬舆一谈。看《自迩集》。封发寄李申夫之函，加写近二百字。子正睡。

五月初一日卯正起，安置各上房什物。饭后，写一函答栗弟。清捡什物极久。剃头。饭后，出东便门，在店中坐极久。申正，恭迎文正公神主，行礼毕，全眷暨各亲友先后到店，坐谈片刻入城。待半时许，神主暨全眷均到宅，行礼后，居行相贺良久。在上房久谈。与各友久谈。夜饭后，谈极久。丑初睡。

初二日晴。卯初起，写一函致德子固，与松生、佐卿一谈。饭后，至上房一谈，与松生、仲妹谈极久。督仆从陈设各处器具。杨少初来，一谈。饭后，写一函答潘伯寅，一函寄思臣弟。清捡案头。戴子明来，一谈。至上房久坐。内人暨仲妹来书斋一坐，入上房久谈。与松生、佐卿久谈。恩注川来，一谈，饭后，复一谈。与松生、佐卿复谈极久。写一函寄女儿广璿。子正二刻睡。

初三日晴阴半，傍夕微雨。卯正起，与内人久谈。饭后，与松、佐等一谈，与伯固久谈。蒋少牧、梁育和、但子瑜、周渭臣、白镜江先后来谈。慕兰芬来，谈极久。饭后，周椿圃、郭子田先后来谈。小睡，成寐。周视屋宇工程。与佐卿等久谈。夜饭后，谈极久。子正睡。

初四日晴。卯正起，核函稿一件，与曾省斋一谈。饭后，出门拜客，杨少初、艾约瑟、丁韪良、周瀛樵四处，各一谈；全协揆、荣仲华、恩鹭浦、宝中堂不晤，未初归。王逸梧来，一谈。饭后，在上房一坐。敖金甫、黄锡绂各来一谈。入上房坐极久。夜饭后，小睡，成寐。佐卿来，谈极久。丑初睡。

初五日晴。卯初起，和衣复睡。饭后，与佐卿、松生谈极久。祁罗弗来，一谈。饭后，刘仪庭来，久谈。内人、仲妹周视屋宇，在上房谈极久。清捡函件。夜饭后，与佐卿、松生、栗弟谈极久。子正睡。

初六日晴，夜雨，片刻止。卯正二刻起。荣仲华来，一谈。饭后，至上房清捡银箧。出门拜客，敖金甫、潘莲舫、祁子和、张惠甫、蒋少牧各一谈，馀不晤。未正归。饭后，与胡修之久谈。小睡，成寐。剃头。与伯固、静弟在上房一谈。夜饭后，与松生、佐卿谈极久。子正睡。

初七日晴，夜雨。卯正起，和衣复睡。饭后，与伯固、佐卿、松生、静弟谈极久。与伯固、栗弟在上房久谈。饭后，出门拜客，李果仙、唐举侯、贺云甫丈、周椿圃等处各一谈，馀不晤。酉初归。写一函致沈退庵。入上房谈极久。巡视后墙。与佐卿、松生一谈。写一函寄李相，未毕；夜饭后，写毕。复与松、佐、固谈甚久。子正睡。

初八日阴雨。辰初二刻起，静坐良久。饭后，与松、栗、佐、固谈极久。至上房，与内人、仲妹久谈。饭后，胡修之来，一坐。写一函致唐斐泉。与罗由堂一谈。入上房久坐。内人率儿女来书室久坐。写一函寄郭筠仙丈，未毕。小睡，成寐。夜饭后．写寄筠丈函毕，与佐、固久谈。丑正睡。

初九日阴晴半。辰初二刻起，在上房久谈。饭后，与松生、佐卿久谈。至逸斋室久坐。观伯固等购买什黹等件。在伯固室小睡，成寐。未初，陪陈梓巨暨寓中亲友小宴。席散，潘梅园来，谈甚久。写一禀呈九叔父。偕佐、松、栗固至门前，闲眺良久。至上房久坐。夜饭后，入上房小坐，属写一西字函稿答马清臣，未毕。子初二刻睡。因内人病，复起配药，寅初乃成寐。

初十日寅刻大雨，卯刻晴。辰初起，饭后，因体中不适，和衣复睡。午初起，入上房一坐。饭后，复睡。酉初起，与伯固久谈。夜饭后，作函稿致马清臣者仍未毕。核函稿三件。子正睡。

十一日晴。辰初起，将致马清臣函稿作毕。饭后，与伯固一谈。缮致清臣函。入上房一坐。至松生室一谈。饭后，缮西字函毕。封发致郭筠丈函。至安徽会馆赴宴，潘谟卿、梅园兄弟为主人也。中席辞出，至周荇农丈处，久谈。归，写一禀呈四叔父，未毕。剃头。夜饭后，写禀毕。写墨盒盖数枚。与松生、佐卿一谈。子正睡。

十二日晴。卯正起，在上房一谈。至厨房观水桶等件。饭后，封发寄四叔父禀。祁罗弗来。偕伯固、松生至荷包巷游观良久，至琉璃厂一游，未初归。许仙屏来，久谈，饭后，复谈极久。入上房久谈。至仲妹厅室一坐。阅逸斋所缮各函。入上房久谈。夜饭后，写墨盒数枚。与松生、佐卿谈极久。子正睡。

十三日晴阴半。辰初起，彭稷初来，谈甚久。饭后，与松生、佐卿等久谈。入上房□□□，与松生、佐卿谈极久。饭后，符子琴来，一谈。偕松生出门拜客，何桂森、方仲航两处，各一谈。屠梅君、彭石塘、龚昆南、杨少初不晤。入城至慕馥樝处谈。至艾约瑟、柯理士、海灵敦处，皆不晤。拜法兰亭、璧利南、蒲设尔，各久谈。至祁罗弗处，一谈。出城拜田郅轩不晤。归，入上房一坐。写宫扇一柄。夜饭后，至上房与仲妹一谈。写宫扇一柄。丑初睡。

十四日晴。辰初起，写西字请帖一分。饭后，柯理士来谈。蒋少牧来，一谈。写西字请帖三纸。体中不适，和衣久睡。饭后，复睡。夜饭后，小坐。子初睡。

十五日阴，下午微雨。辰初起，翻译英话数条，饭后，复译良久。倦甚而睡，未初起。饭后，在上房久坐。清捡文具，写对联款十馀分。杨少初来，一谈。与佐卿、松生一谈。饭后，恩祝川来，同在静弟室久谈。写宫扇一柄。与伯固、松生一谈。子初睡。

十六日阴，细雨数次。卯正起，译英语数条。饭后，与松生、佐卿一谈。剃头，小睡，成寐。与松生同饭。饭后，入城至丁冠西处，久谈。至荣仲华处，久谈。拜景秋坪，不晤，拜潘梅园一谈。出城拜辛家彦、郭健甫不晤。归，在上房一坐。夜饭后，写折扇二柄。与佐卿、松生久谈。子正睡。

十七日晴。辰初起，静坐片刻。饭后，与松生、佐卿、伯固久谈。核函稿数件，画宫扇一柄。至上房久坐。饭后，与伯固一谈。郭健甫来，久坐。至上房与仲妹一谈。写一函致潘伯寅。清捡纸墨零件。夜饭后，写一函加致汤小秋，未毕。与伯固谈极久。写一函加致洪琴西，又数语加致吴子健。丑初睡。

十八日阴，夜雨。卯初起。饭后，拜许仙屏，一谈。至袁小坞宅吊唁。拜张芝荪，一谈。巳初归，小睡。督仆从料理桌、椅、盘、碗等件，将请西友便饭也。午正，法兰亭、裴式楷、璧利南、何天爵、蒲医士先后至，未初入席，申初散。睡极久。在上房描花样数件。与伯固一谈。夜饭后，与伯固、松生久谈。写一函加致汤小秋毕。与伯固、松生又一谈。濯足。子正睡。

十九日雨。辰初起，清捡笔墨等件。饭后，与伯固、松生、佐卿、栗弟久谈，末与佐卿对谈良久。小睡。饭后，与栗弟、佐卿一谈。清捡信纸、纨扇等件。入上房久谈。核改内人致李亲家母函稿。与伯固一谈。封缄寄上海、金陵两处函件。夜饭后，与佐卿、松生陪王逸梧一谈。逸梧去，复与松、佐谈极久。核账簿良久。子正睡。

廿日晴。辰初起，静坐片刻。饭后，写一函寄李季泉，一函寄女儿广璿，均甚长。至上房一坐。与伯固一谈。饭后，慕而来，久谈。向子政来，久谈。至上房久坐。封发皖垣函件。小睡。周渭臣来，久谈。至上房坐甚久。夜饭后，与佐卿、松生一谈。子正睡。

廿一日申刻骤雨，馀时晴。辰□起。饭后，罗由堂来，久谈。剃头。复与由堂久谈。至上房一坐。小睡，未成寐。饭后，与由堂久谈，与静弟、陈梓臣一谈。看《自迩集》良久。与佐卿、松生谈甚久。酉正，丁冠西夫妇来拜，陪冠西在客厅一谈；引其妻至上房，与内人一谈。客去，入上房久坐，与仲妹久谈。夜饭后，与松生、佐卿一谈。写宫扇一柄。子正睡。

廿二日晴。辰初起，查阅“求阙斋”、“归朴斋”书目，将开单由乡中取书来京也。饭后，沈品莲来，谈极久。出门拜客，万藕舲丈、潘伯寅两处各久谈，何镜如处一谈，馀十馀家不晤，未初归。饭后，入上房一坐。至静弟室一谈。张香涛来，谈甚久。周慎怀来，一坐。写一函寄李幼仙甥，一函谕女儿广璿。入上房久坐。高端甫来，一坐。写折扇一柄，楷书七律四章，甚工密。夜饭后，又写行书者二柄。与伯固、静弟一谈。子正睡。

廿三日晴。卯正起，看书目。饭后，出门至徐叔鸿家吊其丧妻。拜郑玉轩不晤。入城拜广绍彭不晤。至裕时卿处，谈极久。至毛旭初冢宰处，吊其丧母。拜沈品莲不晤。至丁冠西处谈极久，未正归。饭后，彭石堂、龚昆南来，一谈。写对联二副，屏幅四纸，中幅二纸。与佐卿、松生暨彭、龚两君久谈。入上房久坐。写一禀呈九叔父，未毕。夜饭后，与松生、佐卿久谈。思作一联挽毛太夫人，未成。子正睡。

廿四日晴。辰正起。饭后，在上房观木匠整门整床极久。写禀呈九叔父毕，写一函寄思臣弟。与佐卿、松生久谈。静弟铨选广东连州直牧，赴吏部点过堂，未正归，衣冠相庆久之。作联挽毛太夫人，仍未妥。再写致思臣弟一纸。入上房久坐。夜饭后，佐卿、松生来，久谈。子正睡。

廿五日晴。辰初起，静坐片刻。饭后，核账簿良久。入上房久坐。作联挽毛太夫人脱稿。出门拜刘芝田、黄堇腴皆不晤。归，许仙屏、屠梅君、杨少初先后来，各久谈。观孙莱山、张吉人、胡淇生、刘云峰、栗弟等围棋，张香涛、王逸梧、洪文卿、馀佐卿、陈松生，皆观局者也。酉正，入席小宴。席散，复观棋甚久。写一函答潘伯寅。夜，与佐卿、栗弟谈极久。丑初睡。

廿六日晴。辰初起，饭后，因銮儿偶患吐泻，在上房抚视良久。祁罗弗来，久谈。小睡，成寐。杨梦云、恩子寿先后来诊銮儿，且视松生泻泄症，与子寿谈较久。饭后，体中不甚安适，复小睡，成寐。将所作挽毛太夫人联改定缮之。联句云：“相夫教子，天眷攸隆，畀之硕福遐龄，膺两代丝纶极品；遗大投艰，王事靡盬，敢以节哀顺变，劝四朝柱石耆臣。”慕馥楂来，谈良久。写对联四副。在上房与伯固一谈。恩祝川来，一谈。夜饭后，与静弟、伯固、松生久谈，复与静弟、佐卿一谈。子正睡。

廿七日晴。辰初起，看《自迩集》。饭后，与佐卿、松生一谈。看《自迩集》。彭石堂来，谈甚久。至上房与仲妹一谈。饭后，与伯固、松生谈极久。至上房久坐。写折扇四柄，宫扇二柄。夜饭后，与静弟、佐卿、松生一谈。子初睡。

廿八日晴阴半。辰初起，看《自迩集》。饭后，与松生、伯固一谈。看《自迩集》。周渭臣来，谈极久。与罗由堂一谈。入上房一坐。小睡，成寐，未初起。饭后，与伯固在上房谈极久。写对联四副。恩注川、岳柱臣来，谈极久。夜饭后，复久谈。写四体书折扇一柄，甚工密。与伯固一谈。子正睡。

廿九日阴晴半，夜微雨。辰初起，与伯固一谈。饭后，与松生、伯固等一谈。在上房一坐。李雨苍来，谈极久，饭后，复谈甚久。萧屺山来，同谈。出门，偕伯固至岳柱臣处一谈，同至隆福寺游观甚久。至祁罗弗处一坐。归，杨少初来，久谈。夜饭后，写折扇二柄，甚工密。子正睡。

六月初一日阴晴半。辰初起，静坐良久。饭后，与松生、伯固一谈。至上房久坐。看《自迩集》。小睡，成寐。饭后，至上房与伯固久谈。周椿圃来，一谈。张芝荪来，一谈。看《自迩集》。至上房坐极久。夜饭后，至佐卿室，与佐卿、松生、郭健甫一谈。归室，与伯固、松生一谈，与伯固在上房谈极久。丑正睡。

初二日阴，微雨，下午晴。辰初二刻起，饭后，与松生、佐卿一谈。写一函寄李甥幼仙，又片缄寄女儿广璿。小睡，成寐，未初起。饭后，在上房久坐。写对联八副。张晴岩来，一谈。入上房坐极久。夜饭后，写求书小签数纸，请孙莱山、符子琴等书画折扇。胃中不适，呕吐而愈。偕松生、佐卿至伯固室一谈。子正睡。

初三日晴。辰初起，静坐。饭后，与松生、伯固一谈。至上房久坐。写折扇四柄，宫扇三柄。童薇研年丈来，一坐。饭后，剃头。写对联六副，中幅一帧，屏四幅，宫扇一柄。至上房久坐。至书塾一观。佐卿室一谈。夜饭后，核改致丁乐山函稿。写零字良久。入上房久坐。子正睡。

初四日晴。寅正起，小坐，复睡，辰正复起。饭后，至上房久坐，看英语耶稣经。头昏，小睡，成寐。饭后，偃卧良久。至上房与仲妹久谈。写一禀呈九叔父，片函寄思臣弟，写一禀呈四叔父，一函寄介石弟，一函寄符卿弟。夜饭后，奏阮咸、胡琴等乐，与栗弟、佐卿相和良久。子正睡。

初五日晴。辰初起，核账簿。静坐良久。饭后，至周瀛樵处，祝其尊人生日，主人睡未起，未得升堂。拜胡蕲生，一谈。拜孙莱山、萧屺山、郭健甫、田鼎勋、沈退庵，均不晤。归，周渭臣来，一谈。与佐卿谈甚久。看《自迩集》。至上房一坐。饭后，至上房久坐。唐举侯、黄堇腴先后来，谈极久。写文正公神道碑额、凡五易纸，未称意也。至上房一坐。浴身。在上房与伯固久谈。夜饭后，将碑额另篆一通。与松生、佐卿谈极久。子正睡。

初六日阴。辰初起，写一函寄李眉生，未毕。核函稿，寄吴子健者。饭后，与松生、伯固、佐卿一谈。小睡成寐。写寄李眉生函仍未毕。饭后，与静弟等一谈。写寄眉生函毕。至上房坐极久。慕而来，一谈。将昨日所写碑额钩填一过。夜饭后，与栗弟、佐卿演俗乐极久。与松生、伯固一谈。入上房久坐。子正睡。

初七日辰初二刻起，饭后，与松、佐、固久谈。看《自迩集》。至上房一坐。以佐卿将归，具酒肴饯之，未初入席，申初散。与佐卿、松生一谈。偃卧成寐。酉初起，写对联八副。至上房一坐。夜饭后，与栗弟、佐卿演俗乐良久。看《小腆纪年》。入上房一坐。子正睡。

初八日阴晴半。辰初二刻起，饭后，与佐卿、松生、伯固久谈。看《小腆纪年》。至上房坐极久。饭后，与佐卿、静弟等久谈。写屏幅二副八纸，横匾擘窠字四枚。至上房久坐。看《自迩集》。为佐卿写“工尺”谱一折。夜饭后，与栗弟、松生、佐卿演俗乐，又闲谈极久。子正睡。

初九日阴晴半，午初、酉正微雨二次，各数滴。辰初起，静坐良久。饭后，与两弟、诸友久谈。祁罗弗来，一谈。佐卿南归，偕松生、粟弟送之出广宁门。偕松生游隆福寺，遇雨而归。午正到家，至上房久坐。饭后，因体中不适，偃卧极久。与内人、仲妹谈极久。与伯固至上房久谈。夜饭后，小睡成寐。子正起，解衣复睡。

初十日晴。辰初起，饭后，入城拜童薇研年丈，一谈。至毛旭初冢宰家吊唁，与倪澹园一谈。至柯理士处，久谈。至宝相处不晤。至恩祝川宅，一坐。拜荣仲华不晤，复至祝川宅，与祝川及岳柱臣谈极久；饭后，复一谈。游隆福寺良久。至祁罗弗处久坐。申正归，至上房与伯固久谈。体中不适，小睡甚久。夜饭后，小坐。子初睡。

十一日晴。辰初起，饭后，与松生、伯固一谈。至上房坐极久。写对联五副，屏四体各一副。饭后，至上房坐极久。写对联四副，屏四幅，折扇一柄。恩祝川、岳柱臣来，谈极久。夜饭后、写折扇一柄，与两弟、松、固一谈。子正睡。

十二日晴。寅初起，偕松生、敬舆、逸斋、静弟同饭。饭后，同至顺治门城濠，观初伏洗象，候一时半乃得观焉，巳初归。饭后，与两弟、诸友一谈，至上房一坐。小睡，成寐，未正起。饭后，与两弟、松生等一谈。刘仪庭来，一谈。核计日升昌来往账目，与伯固商定借银为捐郎中之事。至上房坐极久。写零字良久。夜饭后，与松生一谈。写零字甚久，写折扇一柄。看《小腆纪年》。子正睡。

十三日晴，傍夕微雨。辰初起，静坐。饭后，与松生、伯固久谈。看《小腆纪年》。剃头。黄书云来，一坐。至上房一坐。小睡，未初起。饭后，李雨苍来，谈极久。写四体书屏各一幅。何彤云来，一坐。写对联一副。至上房一坐。至静弟室，与岳柱臣、恒洁斋久谈，夜饭后，复谈极久。为日本人大久保干写册叶一幅，录旧作七律四首。入上房一坐。子正睡。

十四日晴，酉初微雨。辰初起，饭后，与松生一谈，入上房一坐。小睡良久。看《自迩集》。饭后，郭健甫、陈幼舫来，一谈。至上房坐极久。出门，拜贺云甫丈、蒋少牧、周荇农丈，各一谈，傍夕归。夜饭后，至上房一坐。写一禀呈九叔父，一函致思臣弟。子正睡。

十五日晴，酉初微雨。辰初二刻起，封发山西家报。饭后，与松生、静弟一谈。核账簿。核函稿一件，致马松圃者。身倦头晕，不能治事，至上房一坐。慕馥樝来，一谈。饭后，至上房久坐。写四体屏各一幅。小睡，成寐。起，与内人、仲妹久谈。写匾额四字。陈铭阁来，一谈。至上房与伯固一谈。夜饭后，至周荇农丈处，谈极久。归，至上房一坐。至敬舆室，慰其丧子之感。至松生室一谈。丑初睡。

十六日阴晴半。寅正起。饭后，出门拜张霁亭、芝圃兄弟、周桂五，不晤。拜赵补斋，一谈。入城拜潘梅园，主人睡未起，小坐而出。拜李雨苍，谈极久。复至梅园处久谈。出城，拜黄觐虞，一谈。拜白兰岩年丈，不晤。午正归，在上房一坐。饭后，复坐良久。小睡，成寐。起，与仲妹一谈。有以宫扇求书者，一面系白兰岩年丈画石，作七律一章题之，甚速而无率句。写片函致兰岩丈。夜饭后，至上房一坐。写宫扇一柄。与松生、伯固久谈。子正睡。

十七日阴晴半。辰初起。饭后，恽小山来，谈极久。与松生等一谈。至上房一坐。祁罗弗来，一坐。看《自迩集》。栉发。饭后，至上房坐极久。写屏八幅，皆行书。夜饭后，至上房一谈。写宫扇一柄。子初睡。

十八日晴。卯正起，看《自迩集》，饭后，复看良久。与静弟、松生、伯固一谈。小睡，成寐。饭后，为仲妹写《桃花源记》及诗一通。与静弟、伯固谈极久。剃头。写对联三副，屏一副，六幅；又一副，四幅。清捡案头。至上房久坐。夜饭后，清捡折扇等件。至上房与伯固一谈。写零字。子正睡。

十九日晴。卯正起，开写拜客单。饭后，李雨苍来，一谈。拜徐锺英（紫垣）、杨激云（伯昂）、陈鸿□（幼舫）、王维珍（莲西），均不晤。拜恽小山、周镜芙、彭稷初、罗朗生，各一谈。巳正归，至上房一坐，看《自迩集》。饭后，与松生、伯固、彭石堂久谈。至上房久坐。写对联二副。至松生室，与石堂等久谈。清捡衣物甚久。写折扇一柄。与栗弟、伯固一谈。蒋少牧来，一谈。夜饭后，与弟、友等久谈。写四体书折扇一柄，又宫扇半柄。子正睡。

光绪四年六月廿日晴。卯正起，核账房簿数，因敬舆写账，讹谬太过，批归逸斋接管。饭后，与松生、伯固一谈。写宫扇半柄，昨夜写而未毕者也。又写一柄，又写折扇三柄。写一函致黄觐虞。画宫扇二柄，饭后，毕。至上房久坐。傅菶生来，一谈。看《自迩集》。至上房，与伯固食瓜。看《自迩集》。为向子振写笺纸册叶八幅，录旧作七律诗十首。伯固备酒肴，请陈幼舫及馀兄弟小宴，灯时入席，戌正散。写零字。与栗弟、松生谈极久。丑初睡。

廿一日晴。卯正起，为人写名片戳六枚，每枚写数遍，择一而用之。于白安来，一谈。饭后，与伯固、静弟、松生一谈，至上房一坐。小睡甚久。饭后，清拂案头。郭剑甫来，久谈。至上房坐极久，看《自迩集》甚久。画宫扇一柄，夜饭后，画二柄。与松生一谈。子正睡。

廿二日晴。辰初起，祁罗弗来，一谈。饭后，将昨日所画宫扇添补数处。至上房一坐。看《自迩集》。至上房一坐。饭后，与松生、伯固一谈。画宫扇一柄，静弟索，工笔，夜饭后，乃成。与松生一谈。梁云亭来，久谈。至上房久坐。子正睡。

廿三日阴晴半，酉刻大雨，夜微雨。卯正起，静坐片刻，与伯固一谈。饭后，看玉器良久。至上房一坐，看《自迩集》。剃头。看《自迩集》。至上房一坐。小睡片刻。饭后，与栗、松、固久谈，至上房一谈。画宫扇一柄，夜饭后，毕。写折扇一柄，至上房一坐。子正睡。

廿四日寅初大雨，竟日阴。辰初起，看《自迩集》。饭后，与松、固、静谈极久。看《自迩集》。至上房久坐。饭后，为伯固画宫扇一柄，画作双象，夜饭后，成。体中不适，入上房一坐。子正睡。

廿五日晴。辰初起，体中不适，静坐良久。饭后，与伯固、松生一谈。祁罗弗来，一谈。写一函寄李幼仙甥，一函寄女儿广璿。看《自迩集》。入上房一坐。饭后，慕馥樝来，谈甚久。与伯固久谈。夜饭后，小坐片刻。亥初睡。

廿六日阴晴半。辰正起，至书房一坐，复入上房。饭后，与仲妹、栗弟先后久谈。许仙屏来，谈极久。饭后，与仲妹、栗弟为马吊之戏数局。与伯固一谈。画宫扇一柄。入上房久坐。夜饭后，偃息良久。核改函稿二件。子初睡，枕上作七律一章，题梁希初侍御所藏明张君度（宏）山水直幅。热甚，展转箦褥间，丑初乃成寐。

廿七日晴阴半。寅正醒，偃仰复寐，梦中失精，益觉体倦骨痛。卯正起，复偃卧。饭后，将昨夜所作七律改定，又作七绝二章，题梁希初所藏曹次岳山水直幅。入上房一坐，小睡成寐。饭后，写一函寄李相，凡四纸。将所作七绝改定，更作一首加入，缮所作诗四章于画之下幅。至上房坐极久。与伯固久谈。慕馥樝来，一谈。夜饭后，与仲妹、栗弟久谈。清捡所借慕馥樝画具，良久乃毕。与松生一谈。入上房一坐。子正睡。

廿八日早、晚微雨，日中阴晴半。辰初起，静坐片刻。饭后，与伯固、松生一谈。剃头。看《自迩集》。入上房一坐。写宫扇一柄，行书录近作七绝七首。入上房一坐。饭后，写册叶一幅，写对联五副，屏一副四幅，又一副六幅。夏子松来，一谈。至上房一坐，至松生书室一坐。夜饭后，与松生、伯固久谈。入上房一坐。子正睡。

廿九日晴。卯正起，清捡针黹等件。饭后，与松生、伯固一谈，写四体书折扇一柄，甚密。看《自迩集》。至上房久坐。清捡针黹、带饰等件。饭后，与松生、伯固一谈。写对联七副。至上房坐极久。刘玉才来，久谈。夜饭后，因仆役等作伪取米店门钱，怒恼良久。写折扇一柄。至上房久坐。画花样二幅。子正睡。

三十日阴，夜微雨。辰初起，核账簿。饭后，与松、固一谈。祁罗弗来，谈极久。写李幼仙宫扇，半隶半行，甚工密，写女儿广璿宫扇，录近作七律四首，行楷也。至上房坐极久。饭后，与弟、友一谈。小睡，成寐。起，至上房清捡针黹等件。夜饭后，与弟、友久谈。与上房与伯固一谈。子正睡。

七月初一日阴晴半。辰正始起，饭后，与松、固等久谈。看《自迩集》。至上房清捡裁料极久。陪静弟、伯固小饮，饯之也。饭后，复入上房清捡寄南诸物及送静弟、伯固礼物。夜饭后，与栗弟、伯固、松生久谈。入上房久坐。子正睡。

初二日晴。辰初起，著衣冠贺仲妹三十六岁生日，待候良久。饭后，清捡寄皖诸物，开单列上海应购之物，湖南应取之物，嘱汪席臣分记。开单批仆役工价。至上房一坐。胡修之来，一坐。松生治酒肴，相与饮宴良久。饭后，复与修之一谈。写一函寄符卿弟。核改王鼎丞所作九叔父送外祖母欧阳邱太夫人寿序。写一函寄思臣弟。夜饭后，与松生、伯固久谈。将寿屏底稿排算妥贴。入上房与伯固谈极久。丑正睡。

初三日阴，申初大雨，夜复雨。卯正二刻起，将寿屏序核改添补数处，以就行格。剃头。饭后，与伯固、松生、栗、静两弟谈甚久。巳正，静弟、伯固启行，送至义盛裕店中一坐，伯固由它道去矣。归，在上房久坐。饭后，观雨良久，入上房久坐。看《自迩集》。写一函答介石弟。夜饭后，与松生一谈。子初睡。

初四日阴，下午雨。卯正起，看《自迩集》。饭后，与松生一谈。看《自迩集》。至上房清捡零件极久。小睡，成寐。饭后，与栗弟、松生一谈。入上房与仲妹谈极久。为仲妹写行书册叶《归去来辞》一篇。夜饭后，写一函寄李季泉，一函寄女儿广璿。为仲妹写楷书册叶《五柳先生传》，未毕。入上房一坐。子正睡。

初五日晴。辰初起，封发湖南、安庆各函。饭后，与松生、栗弟一谈。考查英语十馀句。看《自迩集》。入上房一坐，小睡成寐。饭后，至上房画花样良久。为仲妹写册叶《五柳传》毕。又写《时运篇》四言诗草书一幅，写折扇二柄。入上房久坐。慕馥楂来，一谈。写对联三副。夜饭后，与内人、仲妹久谈，与松生一谈。写折扇二柄，画一柄。子正睡。

初六日阴晴半，申刻大雨。辰初起，静坐良久。饭后，与栗弟、松生谈极久。看《自迩集》。入上房坐极久，小睡成寐。饭后，看《自迩集》。与栗弟、松生谈极久。入上房坐极久。夜饭后，与松生久谈。清捡书籍，用册叶写《女史箴》，未毕。入上房一坐。子正睡。

初七日阴晴半，晨大雨。卯正起，体中不适，静坐良久。饭后，与栗弟、松生久谈。看《自迩集》。入上房一坐，小睡成寐。饭后，复至上房久坐。写对联壹副，屏二副八幅，中幅一纸，横额一纸。入上房坐极久。夜饭后，与栗弟、松生久谈。写《女史箴》毕。入上房一坐。子正睡。

初八日阴，午刻微雨。辰初起，祁罗弗来，一谈。饭后，与栗弟、松生久谈。剃头。至上房一坐。看《自迩集》。复入上房一坐。饭后，与栗弟、松生一谈。写屏幅行书四纸，四体书四纸。入上房久坐。夜饭后，至周荇农丈处，谈极久。归，改曾省斋塾师所作朱烈女诗二首。入上房一坐。丑初睡。

初九日阴晴半，午初微雨。辰初起，看《自迩集》。饭后，与松生一谈。看《自迩集》。入上房久坐，小睡，未成寐。饭后，与松生、栗弟久谈。至上房坐极久。写篆屏二幅。偕松生、逸斋、省斋至门外一观。夜饭后，看《自迩集》。与松生、栗弟一谈。加写片函寄思臣弟，以初三之函尚未发也。核函稿二件寄森有礼、法兰亭。入上房一坐。子正睡。

初十日阴，辰、午雨二阵，申刻微晴，夜雨极大。辰初起，看《自迩集》。饭后，与栗弟、省斋一谈。看《自迩集》，看英人小说。至上房一坐。饭后，批英国字典良久。与松生一谈。至上房一坐。写折扇二柄。傍夕，衣冠迎祀祖先，先设茶果，后供酒肴。夜饭后，翻阅《教女遗规》良久。与松生一谈。写折扇二柄。入上房一坐。子正睡。

十一日先夜雨，至本日巳初乃止，阴晴半。辰初二刻起，看英人小说。饭后，与栗弟、松生谈极久。看英人小说，批字典。入上房一坐。饭后，与松生、栗弟一谈。入上房坐极久。夜饭后，与松、栗久谈。批字典极久。子正睡。

十二日晴。卯正二刻起，看英人小说。刘玉才来，一谈。饭后，与松生、栗弟久谈。看英人小说。至上房久坐。饭后，批英人字典。写折扇一柄，写隶书、楷书屏各二幅。入上房久坐。写一函寄长女。夜饭后，写一函寄刘伯固，甚长，写一函寄李幼仙，又片函答静臣弟。与栗弟、松生久谈。入上房一坐。子正睡。

十三日晴阴半。辰初二刻起，饭后，与栗弟、松生久谈。剃头。看英人小说，批字典。至上房一坐。饭后，批字典。与松生、栗弟一谈。为人写名片戳，写行书屏二幅，对联六副。至上房一坐，至仲妹室一坐，松生书室一坐。夜饭后，寻觅洋书良久。与栗、松久谈。入上房一坐。子正睡。

十四日阴晴半，夜大雨。卯正起，看英人小说。饭后，与松生一谈。批字典。入上房久坐。为松生批英国话规。衣冠祀祖先，与诸友同享馂馀。席散，与松生久谈，批话规。入上房谈极久。衣冠送祖先，礼毕，内人、仲妹来书室坐极久。夜饭后，与松生谈极久。入上房久坐。子正睡。

十五日子丑间雨，天明止，阴晴半。辰初二刻起，饭后，与松生、栗弟久谈。看英人小说，批字典。入上房一坐。饭后，批话规甚久。入上房坐极久。看话规良久。夜饭后，与栗、松谈极久。入上房一坐。子正睡。

十六日阴，微见日，午刻雨。辰初起，看英国小说。饭后，与松、栗一谈。复看小说、批字典极久，批话规。饭后，与栗弟久谈。批话规。作粉纸至上房画花样甚久。写片缄答祁罗弗。入上房一坐。夜饭后，为松生篆印章字廿馀枚。与松生一谈。入上房一坐。子正睡。

十七日晴。卯正起，看英人小说。饭后，与松、栗久谈。祁罗弗来，谈极久。看英小说，批字典。至上房久坐。饭后，批字典甚久，批话规。复入上房坐极久。傍夕，批话规。夜饭后，与松、栗谈极久。曾省斋来，一谈。入上房一坐。子正睡。

十八日晴。卯正起，曾省斋来，一谈。看英小说。饭后，与松、栗久谈。看英小说，剃头，批字典。入上房一坐。栗弟聘请曹次谋课广钧、广镕诵读，陪坐良久，张晴岩同坐。次谋率学生谒先师后，设宴陪之，席散复一谈。批话规良久。核函稿四件。夜饭后，与松、栗久谈。核致陈程初函稿，甚长。入上房一坐。子正睡。

十九日晴阴半。辰正起，饭后，与松生一谈。看英小说，批字典。至上房一坐。饭后，批话规。入上房久坐。清捡屉中零物。慕馥楂来，一谈。夜饭后，批话规。与栗、松久谈。入上房一坐。子正睡。

二十日阴晴半，午□雨颇大。辰初起，看英小说。饭后，与松生一谈，栗弟谈极久。看英小说，批字典，批话规。饭后，入上房坐极久。画花样良久。批话规。夜饭后，入上房一坐。教女儿广珣算数，写歌诀一纸与之。批话规。核致谢智卿函稿。入上房一坐。子正睡。

二十一日阴，午、未间雨。辰初二刻起，看英小说。饭后，至曹次谋处小坐。祁罗弗来，谈极久。看英小说，批字典。与栗弟久谈。批话规。饭后，入上房久坐，小睡成寐。傍夕，批话规。夜饭后，偕松生至门外观眺片刻。批话规。封信五件，写片函致周椿圃。写零字。与松生一谈。入上房一坐。子正睡。

二十二日阴。辰初起，看英小说。饭后，与松生一谈。看英小说，批字典。与栗弟一谈。体中不适，头晕颇甚，入上房一坐，偃卧成寐。饭后，仍偃卧。酉刻，至书室封发上海、湖南信函。复入上房偃卧，欧吐一次，头晕稍止。夜饭后，入书室一坐，仍入上房。子初睡。

二十三日阴，微雨数阵。辰正起，看英小说。饭后，与栗、松谈极久。剃头。批字典。入上房久坐。饭后，与仲妹谈极久。调治墨盒二枚，写折扇三柄。与内人、仲妹久谈。夜饭后，写宫扇二柄，入上房一坐。子正睡。

廿四日雨，辰刻止，午刻晴。辰初起，看英小说。饭后，与松、栗久谈。批字典，批话规。饭后，至上房一坐。批话规。将谢智卿所作画椭圆笔架试演良久。写对联一副，屏二副八幅。入上房坐极久。傍夕，至门外一观。夜饭后，与松、栗谈极久。入上房一坐。子正睡。

廿五日晴。卯正起，看英小说。饭后，与松生一谈。看英小说。栗弟来，久坐。批字典，批话规。至上房一坐。饭后，批话规。写屏四幅，对联三副。入上房久坐。慕馥楂来，谈极久。入上房久坐。夜饭后，复入上房坐良久。写一函答李相。与松生一谈。入上房一坐。子正睡。

廿六日晴。辰初二刻起，看英小说。饭后，与松、栗一谈。批字典，批话规。入上房一坐。饭后，批话规。督仆从清捡皮衣三笥。看英小说。与松生一谈。夜饭后，在上房一坐。写宫扇一柄。看旧译《三字经》。与松生一谈。子正睡。

廿七日阴晴半，傍夕微雨。辰初二刻起，看英小说。饭后，与栗、松一谈。冯展云来，谈极久。看英小说。至上房一坐。王夔石遣信来，报馀奉旨赏戴花翎，派充英国、法国钦差大臣。至上房久坐。饭后，与松生久谈。许仙屏来，谈极久。作谢恩折。剃头。与仙屏、松生一谈。夜饭后，清捡入朝衣饰。亥初睡，未成寐。子初三刻起，与栗弟、松生、省斋同饭。

廿八日晴。子正二刻，饭毕，登舆。丑初二刻入景运门，将谢折递上。与栗、松、省小坐，□谈，彭石堂同坐。又同至宗人府朝房久坐，迎谒军机大臣，王、沈、宝、景以次谒毕。恭邸后至，谒后至九卿朝房南五间一坐。天明后，折下，未召。与崇宫保地山谈极久。辰初下朝，出隆宗门，至德寿堂久坐。饭后，恐胃中不适，呕吐良久。拜景秋坪，久谈。谒恭邸，谈极久。至宝相处，久谈。拜崇地山、沈相不晤。至总理各国事务衙门，与沈相、王夔石、周小棠谈极久。至丁冠西斋中一坐。出署，至小棠、夔石两宅投刺，申正归。衣冠谒祖，宅中相贺，酬应片刻。慕兰芬来，一谈。至上房一坐。饭后，偃卧未成寐。写一函答荣仲华。夜饭后，开写应治诸事单。亥初睡。

廿九日阴，微雨数阵。卯正二刻起，写一禀呈九叔父，一禀呈四叔父，一函寄女儿广璿，一函致欧阳杏舫。饭后，写一函致汤小秋，一函寄汤慎台，一函致李相。萧屺山来，一谈。封发各函。与松生一谈。至上房一坐。饭后入城，至总理衙门，与崇地山、夏伯英一谈，与丁冠西久谈，李壬叔一谈。拜张巨川，久谈。拜洪子球，一谈。归，至上房一坐。王逸梧来，久谈。夜饭后，与松、栗久谈。亥正睡。

八月初一日晴。卯正三刻起，看郭筠仙丈所作《使西纪程》。祁罗弗来，一谈。饭后。看《使西纪程》，批字典。杨少初、德微理亚先后来，久谈。至上房一坐。恽小山来，一谈；郭健甫来，一谈；饭后，复一谈。至总署与沈相谈甚久。至壬叔处一谈。拜裴式楷不晤，拜童薇研年丈，一谈。归，在上房久坐。夜饭后，与松生一谈，唐矩侯来，谈极久。入上房一坐。子正睡。

初二日晴雨互见。辰初二刻起，批字典，饭后，复批良久。写一函寄刘伯固，又片缄致邓洪芳。至上房一坐。批字典。饭后，恽小山来，一谈。其友裕朗西后来，同谈。入城，拜白罗尼、德微理亚，久坐。拜璧利南、傅磊斯，坐极久。傍夕，拜夏子松，一谈。至总理衙门，因从前交涉事件，须调案牍考求，故移寓署中也。阅《使西纪程》良久。夜饭后，写西字函答阿恩德。阅江宁李小池（圭）所著《东行日记》极久。子初睡。

初三日晴。卯正二刻起，剃头。饭后，开写一单，向总署调取旧卷，又一单调取书籍。梁小若来，一谈。拜梁小若、苑秋舫各一谈。至李壬叔处一坐。看话规。裴式楷来，一谈。阿恩德来，一谈。沈相、景秋坪、崇地山、王夔石先后来，沈相、夔石坐最久。饭后，与壬叔谈甚久。丁冠西来，一谈。写一禀呈九叔父，未毕。酉正，出城归寓，在上房一坐。夜饭后，写呈九叔父禀毕，写一函寄思臣弟。与松、栗一谈。与恽小山一谈。入上房坐极久。子正睡。

初四日雨，午、戌各数阵，馀时阴，夜大雨。卯正起，与内人谈极久。清捡零件。饭后，与松、栗久谈。但子瑜来，一坐。巳正，入城拜何天爵，不晤。拜阿恩德久谈，至于白安室中一坐。偕阿恩德拜吕宋公使伊巴里，谈极久。言：“过地中海后，宜由马而色二登陆，不宜绕行葡桃洋险远之境”。伊公使情性恳挚可感，自言将以中历十月回欧罗巴洲，问馀能否偕行。馀答以十月杪可自沪偕行，不能更早矣。辞出，至祁罗弗处一坐，至德子固处一坐。未初，至总署翻阅文卷。写西字函答斐式楷。左子馨来，一谈。松生、逸斋来，谈片刻，同饭。申正，白罗尼、德微理亚来，坐甚久。阅文卷极久。夜饭后，部署室中书籍、卷牍。子初睡。

初五日雨，辰正止，阴晴半。卯正起，阅文卷。饭后，批话规。拜左子馨，一谈。至叶挺生、梁小若处一坐。写宫扇一柄。叶挺生、张□□来，一坐。饭后，与沈相、崇地山久谈，拜裕时卿久谈。出城归寓，在上房久坐。岳松弟来，一谈。夜饭后，写宫扇一柄，写一函答王逸梧，一函答潘梅园。入上房一坐。子正睡。

初六日晴。辰初三刻起。饭后，与栗𫍯、岳松弟一谈。至上房一坐。巳正，乘马入城，至岳柱臣家坐极久。拜成竹坪不值。午正至总署，与松生一谈。张翰卿、梁小若来，一谈。洪子璆来，一谈。饭后，同文馆法文教习华必洛来，久坐。酉初，傅磊斯、璧利南、卫察理来，坐极久。阅文卷良久，夜饭后，复阅良久。子初睡。

初七日晴。辰初起，批话规。饭后，苑秋舫来，谈甚久。张巨川等五人来，一坐。阅刘云生日记。小睡。至沈相处一谈。饭后，与松生久谈。何天爵来，一谈。至左子馨、丁冠西两处，各一谈。法兰亭来，一谈。酉初，至裕时卿处赴宴，陪客惟李壬叔，席散归。核谘总署稿一件，报目前随带人员。批字典少许。子正睡。

初八日晴。辰初起，剃头。饭后，料捡零件。巳刻归寓，在上房一坐。饭后，出门拜客。至蒋少穆处，吊唁其祖芝纯方伯在陕病殁也。至萧屺山、周荇农丈、许仙屏、张香涛、恽小山、贺云甫丈等处，各一谈。至王逸梧、潘伯寅两处，不晤，酉刻归。在上房久坐。夜饭后，与栗弟、岳松弟一谈。入上房坐极久。子正睡。

初九日阴晴半，下午雨。辰初起，静坐良久。饭后，清捡零件。写一函答敖金甫。乘马入总署，继绍庭、周小棠、李壬叔先后来，一谈。小睡。饭后，与松生久谈。偕松生、栗弟至李壬叔处赴宴，座有裕时卿，纵谈极久，夜散。慕馥楂来，一谈。与松生、栗弟久谈。批字典少许。子正睡。

初十日辰初二刻起。宝相来，一坐。饭后，与松、栗一谈。核阅公牍。巳正，出门拜裴式楷，久谈。拜郑东林，一谈。至恩注川处，坐极久。饭后，拜荣仲华不晤。至三槐堂书店，更衣后，偕松生游隆福寺。回总署，阅《星轺指掌》，批字典。子正睡。

十一日阴，夜雨。辰初起，与松生一谈，饭后，复谈良久。批字典。饭后，杨少初来，一谈。至总署堂上，与恭邸、沈、宝、崇诸公一谈。出门拜何天爵，不晤，申刻回寓。在上房久坐。萧庭来，一谈。写一函答鲍荫亭，一函答刘彝庭。至上房久坐。夜饭后，写一禀呈九叔父，一函寄思臣弟。入上房久坐。子正睡。

十二日雨，巳刻止。辰正起，与松生一谈。饭后，写折扇一柄，宫扇一柄，对联一副。封发山西家报。与栗弟一谈。午刻入城，写一函致许仙屏。阅刘云生《英轺日记》。阅总署来谘及钞录台湾轮船漏报洋药罚款、傅署公使强词梗阻全案。饭后，至沈相处，一谈，夔石在坐。法兰亭来，谈极久。小睡，成寐。傍夕起，看指正堂书笔等物。作谘稿一件致总署，向法国使者偕法兰亭随同出洋。夜饭后，看《英轺日记》，有意钓誉，立言皆无实际，不足取也。批话规。写一禀呈四叔父，一函寄李季泉，均甚长。丑初睡。

十三日晴。辰初起，剃头。饭后，清捡零件。与松生一谈。将英股文牍退交梁小若手。巳刻，出城归寓，在上房久坐。至栗弟书室，与程慎轩久谈。偕家人衣冠祭奠先妣欧阳太夫人忌辰。在上房与仲妹一谈。陪慎轩等同食馂馀，席散久谈。写片函寄女儿。法兰亭来，谈极久。清捡案头零件。龙威阁书贾来，一谈。逸斋持文光楼书店中旧书数种来，翻阅甚久。夜饭后，复阅良久。清捡书籍，清捡已书折扇，良久乃毕。子初睡。

十四日晴。辰初起，核阅账簿良久。饭后，入上房久坐。李端士来，一谈。批字典。许仙屏来，久谈。批字典。饭后，与松生一谈。批字典。徐寿衡来，谈甚久。入上房清捡针黹之宜赍带出洋者。写中幅一帧，对联一副，横披一幅。罗由堂来，一谈。入上房久坐。夜饭后，看《英语入门》良久，写绢册三幅。入上房一坐。子正睡。

十五日晴。辰正起。夏子松来，极久。饭后，张香涛来，谈极久。写绢册四幅，录旧作七律四章。入上房久坐。许仙屏来，谈极久。饭后，与松生一谈。入上房久坐。尹钰来，禀话良久。周椿圃来，一坐。写对联一副，中幅一帧。入上房坐极久。夜饭后，与栗弟、松生一谈。批字典，为栗弟写洋字音读表。设果食与弟等一谈。子正睡。

十六日黎明雨，巳刻止。辰正起。祁罗弗来，一谈。李松麓来，一谈。饭后，童薇研年丈来，久谈。批字典。刘高山来，一坐。饭后，写西字函致裴式楷。唐兰生来，久谈。入上房一坐。李端士来，一谈。批字典，写对联二副，屏四幅。入上房久坐。许仙屏来，一谈。夜饭后，清捡纸张等件极久，入上房一坐。子正睡。

十七日晴。辰正起，饭后，清捡零件。入上房久坐。巳刻，入城至总署。批字典。接筠丈电报廿二字，借书核对。批字典。饭后，日升昌票号赵姓者来，以所借入总署整装银七千两交点付之。至沈相处，谈甚久。至丁冠西处，谈极久。批字典，阅总署钞来法国案卷数本。小睡，未成寐。夜饭后，批字典，写一函寄刘伯固。子初睡。

十八日晴。辰正起，饭后，批字典少许。与逸斋一谈。至苑秋舫处久谈。对郭筠丈发来电报良久。头痛甚剧，盖感冒也。饭后，清捡零件。往税务司拜裴式楷，途中遇之，回辕而归。归寓后，编电报二十字复筠仙丈，入上房一坐。夜饭后，与栗弟、松生久谈。定电报密函暗号。子正睡。

十九日晴阴半，夜雨，大雷。辰正起，在上房久坐。饭后，与松生一谈。入上房坐良久。清捡衣服、靴履极久。批字典。接符卿弟家报，知外祖母欧阳邱太夫人在七月廿九日仙逝，享寿九十，人世所希，微恨儿女无送终者，又不得届九月十八生日之期，为美中不足耳。饭后，入上房一坐。批字典。清捡案头函件。批字典。为曹次谋写名片戮。傍夕，入上房一坐。夜饭后，与松生一谈。写一函致李相，写名片戳二枚十馀遍。静坐良久。子正睡。

二十日晴。辰正一刻起。写西字函致丁冠西，因内人将随同出洋，恐酬应诸多不便，将先往拜丁君之夫人，一问礼也。饭后，与松生一谈。入上房久坐。与龙威阁书店主人李端士清捡书籍。入上房一坐。饭后，清书良久，画花样良久。批字典。慕而来，一谈。入上房坐甚久。写一函致许仙屏，夜饭后，复加一片。批字典。排定拜客单。入上房久坐。子正睡。

廿一日阴晴半。辰初起，静坐良久。翻阅《条约类编》。饭后，与松生一谈。入上房一坐。批字典。饭后，偕内人至丁冠西之夫人处，坐极久，申正归。与仲妹久谈。方仲舫来，久谈。夜饭后，与松、栗等久谈。入上房一坐。子正睡。

廿二日傍夕雨，馀时晴。丑正醒，不能寐，卯正起。饭后，出门拜客廿馀家，许仙屏、萧庭、沈退庵、王逸梧、贺云甫、谢孟舆等处均久谈，馀不晤，未正归。写一函答崇地山。饭后，萧屺山、法兰亭、王夔石、恽小山、刘春轩先后来谈。自捡书籍二箱，夜饭后，毕。写一禀呈九叔父，一函致思臣弟。子正睡。

廿三日晴。辰初起，清捡书籍。饭后，与松生久谈，剃头。慕而来，久谈。入上房一坐，画花样良久。饭后，祁罗弗来，一谈。申初，入宣武门，拜潘梅园、许星叔，均不晤。拜李雨苍，一谈。乘马经金鳌玉柬侧门，出东华门，至祁罗弗处一坐，因法国公使招戌初二刻公宴，坐祁处待时。戌初二刻，至法兰亭处久坐，德微理亚处一坐，旋入席。同席十四人，惟馀与崇地山为华人，馀皆法国官也。亥初散，至总理衙门小坐，看洋画良久。为内人写一西字函致丁冠西之夫人。子初二刻睡。

廿四日晴。辰初起，静坐片刻。左子馨来，一谈。写一函留致张巨川。至苑秋舫处一谈。巳正出城，拜黄堇腴一谈。拜万藕舲、季士周、武楚臣，不晤。至广惠寺吊蒋芝纯方伯之灵，坐甚久，未正归。饭后，在上房坐极久。杨荣阶来，久谈。与松生、栗弟谈良久，夜饭后，复谈良久。子正睡。

廿五日晴阴半。辰正起，写一函寄女儿广璿。饭后，至上房坐极久。批拜客单。饭后，出门拜客，祁子禾、白兰岩丈、潘莲舫、许竹云、周桂坞、徐寿衡、程覃叔、冯展云、范鹤生各一谈，馀不晤，夜归。饭后，散步良久。入上房一坐。子初睡。

廿六日阴，微雨。辰初起，批拜客单。饭后，祁罗弗来，一谈。出门拜客，唐兰生、郭健甫、萧子锡、张幼樵各一谈，馀不晤，未正归。在上房一坐。饭后，写一函答朱茗生，核公文稿一件。小睡甚久。夜饭后，核批电报暗号。写一函致萧屺山。入上房一坐。子正睡。

廿七日雨，辰刻止，阴晴半。辰正起，清捡衣饰。饭后，出门拜客，彭石堂、屠梅君、杨少初、慕馥樝、周小棠各一谈，馀不晤。未正，至总署，与沈相、董酝卿。王夔石、周小棠一谈。饭后，至吴蕙吟、丁冠西、苑秋舫三处，各一谈。酉初，至裴式楷、毛旭初两处，不晤。拜裕时卿一谈，夜归。饭后，与恩注川一谈。剃头。与注川、岳柱臣一谈。亥正睡。

廿八日雨竟日。子正起，整理衣饰，啜粥少许。丑初入朝，递请安黄折三件，绿头牌一件。在九卿朝房偕松生、岳松坐良久。至内务府朝房，与冯展云一谈。迎谒枢密诸公，至散秩大臣朝房一坐。叫起单下，军机头起，纪泽二起，醇邸三起。卯初，入乾清门，在内朝房坐极久。辰初，军机下，召见纪泽于养心殿东间。掀帘入，跪谢天恩免冠碰头，著冠起立，进至垫前跪聆圣训。

西太后问：“你打算那日起身？”东太后亦同问。

对：“臣因公私诸事，须在上海料理齐备，势须早些出都，现拟于九月初四日即启程。”问：“走天津不走？”对：“须从天津经过，且须耽阁十来日，与李鸿章商量诸事。”

旨：“李鸿章熟悉洋务，你可与他将诸事细细讨论。”对：“是。”问：“上海有耽阁否？”

对：“出洋路程甚远，应办诸事，应带诸物，均应在上海料理清楚。又，臣携带随行员弁亦须到上海乃能派定。所以上海耽阁较久，大约须住一个多月。”

问：“你携带人员系到上海再奏否？”

对：“臣携带人员，有从京城同行者，有从外省调派者。其外省调派之员能去不能去，未可预定。拟俟分派定局，再行汇案奏闻请旨。”问：“天津到上海要走多少日子？”

对：“招商局轮船快慢不一，其快者，从天津至上海不过三天半。”问：“你先到英国？先到法国？”

对：“臣拟于十月廿八日从上海动身，赁法国公司轮船，行至马赛儿登岸，再赁火轮车行至巴黎。巴黎即法国都城。法国人见中国使臣至，彼必有迎接款陪之礼，臣若径行不顾，颇有未便。拟从上海发一电报致郭嵩焘，请其至巴黎交印。臣在巴黎接印，即可先将寄法国之国书交给，然后再赴伦敦，交递致英国之国书。伦敦系英国都城。”

问：“国书已办齐交与你否？”对：“已接收。”问：“你去住房如何定局？”

对：“郭嵩焘早经赁定房屋，臣去悉当照旧。近与总理衙门王大臣商量，将来经费充足时，宜于各国各买房屋一所作为使馆。外国公使在中国，其房屋皆系自买自造。中国使臣赁屋居住，殊非长局；且赁价甚贵，久后亦不合算。”

旨：“你有事要办的，当与王大臣随时讨论。”对：“是。”问：“你出洋后，奏报如何递来？”

对：“郭嵩焘于紧要事件须奏陈者，系寄交总理衙门代递。其寻常事件谘商总理衙门，或用公牍或用信函，均由上海之文报局递寄，臣拟照旧办理。其文报局委员，曾经郭嵩焘派游击黄惠和经理，尚无贻误，臣亦拟照旧用之。”

旨：“你随行员弁，均须留意管束，不可在外国多事，令外洋人轻视。”

对：“臣恪遵圣训，于随带人员一事格外谨慎。现在能通洋务而深可信任之人，未易找寻，臣意中竟无其选；只好择臣素识之读书人中，择其心中明白、遇事皆留心者用之。至于通事、刚八渡等人，大半惟利是图，断无忠贞之悃，臣不敢轻易携带。现在携带之二等参赞官陈远济，系臣妹婿，臣敢援古人内举不避亲之例，带之出洋。缘事任较重，非臣亲信友朋素日深知底蕴者，不敢将就派之。陈远济系原任安徽池州府知府陈源兖之子。陈源兖随江忠源在安庆庐州殉节，乃耿介忠荩之臣，远济系其次子，操守廉洁，甚有父风。”

问：“你这个亲戚多大年纪？”对：“三十六岁。”问：“你能懂外国语言文字？”

对：“臣略识英文，略通英语，系从书上看的，所以看文字较易，听语言较难，因口耳不熟之故。”问：“通行语言，系英国的？法国的？”

对：“英语为买卖话。外洋以通商为重，故各国人多能说英国话。至于法国语言，系相传文话，所以各国于文札往来常用法文。如各国修约、换约等事，即每用法文开列。”

问：“你既能通语言文字，自然便当多了，可不倚仗通事、翻译了。”

对：“臣虽能通识，究竟总不熟练，仍须倚仗翻译。且朝廷遣使外洋，将来将成常局。士大夫读书出身后再学洋文洋语，有性相近、性不相近，口齿易转、口齿难转之别。若遣使必通洋文洋语，则日后择才更难。且通洋文、洋语、洋学，与办洋务系截然两事。办洋务以熟于条约、熟于公事为要，不必侵占翻译之职。臣将来于外国人谈议公事之际，即使语言已懂，亦候翻译传述。一则朝廷体制应该如此；一则翻译传述之间，亦可借以停顿时候，想算应答之语言。英国公使威妥玛，能通中华语言文字，其谈论公事之时，必用翻译官传话，即是此意。”

问：“闻威妥玛快来了，你听见说没有？”对：“夏间见新闻纸，言威妥玛秋后动身，其后未闻的确信。”旨：“威妥玛人甚狡猾。”

对：“威酋能通华文华言，人极狡猾，抑且性情暴躁，外国人也说他性情不好。”

旨：“办洋务甚不容易。闻福建又有焚毁教堂房屋之案，将来必又淘气。”

对：“办洋务难处，在外国人不讲理，中国人不明事势。中国臣民当恨洋人，不消说了。但须徐图自强，乃能有济，断非毁一教堂杀一洋人，便算报仇雪耻。现在中国人多不明此理，所以有云南马嘉理一事，致太后、皇上宵旰勤劳。”

旨：“可不是么，我们此仇何能一日忘记，但是要慢慢自强起来。你方才的话说得很明白，断非杀一人、烧一屋就算报了仇的。”对：“是。”

旨：“这些人明白这理的少。你替国家办这等事，将来这些人必有骂你的时候，你却要任劳任怨。”

对：“臣从前读书到‘事君能致其身’一语，以为人臣忠则尽命，是到了极处了。近观近来时势，见得中外交涉事件，有时须看得性命尚在第二层，竟须拼得将声名看得不要紧，方能替国家保全大局。即如前天津一案，臣的父亲先臣曾国藩，在保定动身，正是卧病之时，即写了遗嘱，分付家里人，安排将性命不要了。及至到了天津，又见事务重大，非一死所能了事，于是委曲求全，以保和局。其时京城士大夫骂者颇多，臣父亲引咎自责，寄朋友的信常写‘外惭清议，内疚神明’八字，正是拚却声名以顾大局。其实当时事势，舍曾国藩之所办，更无办法。”

旨：“曾国藩真是公忠体国之人。”（免冠碰头，未对）

旨：“也是国家气运不好，曾国藩就去世了。现在各处大吏总是瞻徇的多。”对：“李鸿章、沈葆桢、丁宝桢、左宗棠均系忠贞之臣。”旨：“他们都是好的，但都是老班子，新的都赶不上。”

对：“郭嵩焘总是正直之人，祇是不甚知人，又性情褊急，是其短处。此次亦是拚却声名替国家办事，将来仍求太后、皇上恩典，始终保全。”

旨：“上头也深知道郭嵩焘是个好人。其出使之后，所办之事不少。但他挨这些人的骂也挨够了。”

对：“郭嵩焘恨不得中国即刻自强起来，常常与人争论，所以挨骂，总之系一个忠臣。好在太后、皇上知道他，他就挨了声名也还值得。”旨：“我们都知道他。王大臣等也都知道。”

对：“是。”问：“你现在在总理衙门居住？”

对：“总理衙门事务，势不能不秘密，臣等从前未敢与闻。现因奉旨出使，须将英国、法国前后案件查考一番，并须摘要抄录一点。其全案虽在郭嵩焘处，然臣在路上，必有外国人交接应酬，若言谈之际全然不知原委，未免不便。”

旨：“你办事到很细心。”（肃然未对）问：“你带同文馆学生去否？”

对：“臣带英翻译一名，法翻译一名，供事一名，均俟到上海汇奏。”问：“他们都好否？”

对：“臣略懂英文，英翻译左秉隆，臣知其可用。法翻译联兴，臣未能深加考究，因臣不懂法文之故；然联兴在同文馆已派充副教习，想其法文尚可。至于供事，不过钞誊公文，祇要字迹干净就可用了。”

问：“递国书日子，系由你定？系由他们外国人定？”对：“须到彼国之后，彼此商量办理。”问：“外国也有总理衙门？”

对：“外国称‘外部’。所办之事，即与中国总理衙门公事相同。闻英国近亦改称总理衙门。其实外国话都不同，也不唤外部，也不换总理衙门，祇是所办之事相同就是。”

问：“你甚么时候可到？”

对：“祇要托赖太后、皇上洪福，一路平安，路上没有耽阁，年底总可到法国都城。”问：“你没到过外国，这些路径事势想是听得的。”对：“也有翻看书籍、地图查考得的，也有问得的。”

问：“香港安船不安船？”

对：“臣赁法国公司轮船，轮船总有载货卸货载人下人等事，一路口岸必有耽阁，但皆由该船作主。”良久。旨：“你就跪安罢。”

（退至原位）跪称：“臣曾纪泽跪请圣安。”掀帘退出，已辰正二刻矣。

雨甚大，偕松生、岳崧、栗𫍯、岳柱臣、恩祝川同至德寿堂便饭，巳初二刻席散。至景秋坪处一谈。至恭邸回事处，坐极久。未初，恭王睡醒，入谒一谈。拜荣仲华一谈。拜灵芗荪年丈、宝佩蘅年丈、沈经笙丈，均不晤。未正，至聚丰堂戊戌团，拜宝、灵、童三年丈及年世兄，数人为主，客则萨检斋世叔、馀与松生、岳松也。申正散，至王夔石处一坐。归寓，在上房一坐。睡至亥初乃起。饭后，写本日日记，未毕。子初睡。

廿九日雨。辰初二刻起，体中不适，静坐良久。饭后，写昨日日记毕。巳正，入城拜傅磊斯，一谈。拜绅珂，久谈。拜白罗呢，未晤。与德微理亚一谈。拜翁叔平，谈甚久。未正，入总署，苑秋舫来，久谈。饭后，与左子馨一谈。申正，拜裴式楷，谈极久，夜归署。饭后，清捡文具。亥正睡。

九月初一日晴。辰初二刻起，清捡文具。写西字函致斐式楷。饭后，邵小村来，一谈。写一西字函致顾惠廉。至张菊泉、邵小村两处，各一谈。叶挺生、张翰卿、梁小若、张菊泉先后来，久谈。静坐良久。未正，至署中公堂赴宴，馀与崇地山为客，沈、董、成、王、周为主人，恭邸、宝相以事未至。申正席散，小坐。出城拜周瀛樵，不晤。归寓，与松生一谈。清捡各处来函。许仙屏来，谈极久。夜饭后，写对联二副，写对联、屏幅款数起。写一函答方仲舫。核函稿一件。子正睡。

初二日晴。辰正起，试新制衣数件，督仆役清捡衣饰。饭后，张香涛来，一谈。清捡零件。李壬叔、邓宝贤、葛锦棠先后来谈。午初入城，至英国公使傅磊斯处赴宴，久谈。未初归。王逸梧、裕时卿来，谈极久。清捡零件。饭后，岳柱臣、恩祝川来谈。白罗呢来，久谈。朱翼甫来，一坐。徐叔鸿来，一坐。写折扇二柄，对联款二起。傍夕出门，拜朱其诏，不晤。至周荇农丈处，久坐。拜燕舜卿，一谈。戌正归。饭后，清捡佩饰等件，清捡案头零件极久。丑正睡。

初三日晴。辰初二刻起，清捡文具什物。沈相来，谈极久。巳正乃得饭。饭后，写一禀呈九叔父。清捡什物。宝相来，谈极久。萧屺山、周桂坞来，久谈。饭后，清捡文具什物。裕朗西来，久谈。柯理士来，一谈。贺云甫丈、冯展云来，一谈。傅磊斯、璧利南、卫察理来，一谈。清捡什物。傍夕，入上房一坐。夜饭后，清捡什物。亥正，入上房一谈。子正睡。

初四日晴。辰初二刻起，剃头。写一函致萧屺山。许仙屏来，一谈。饭后，复一谈。李雨苍来，一谈。郭健甫、彭石堂等来送行，一谈。督仆役发行李。至先考妣神主前叩辞。因车辆装载未齐，在上房久坐。午初，挐眷启程。未正，至双桥一坐。申初二刻，复行。酉初，抵通州。拜英萼田不晤，拜高牧建勋不晤。登舟后，与内人、仲妹久谈。夜，高牧来谒，久谈。饭后，与内人、仲妹、栗弟谈甚久。行李陆续来至，仍未全到。子正睡。

初五日晴。辰初起，至各船一观。与松生、栗弟一谈。饭后，复谈良久。与内人、仲妹谈极久。观仆役收捡行李。看《出使章程》钞本。饭后，与内人、仲妹谈极久。岳松自城来，一谈。夜饭后，与左子馨一谈。子初睡。

初六日晴。辰初二刻起。因换戴暖帽，自整冠饰，督仆从清捡良久。至内眷船上晨餐，谈至巳刻回船。写一函致静臣弟，甚长。未刻，复至红船。饭后，与内人、仲妹谈极久。酉初，抵香河泊舟。与岳松、松生各一谈。夜饭后，在上房久坐。清捡信封等件。子初睡。

初七日寅、卯间大风、微雨，昼晴。辰初二刻起，静坐良久。至红船晨饭。因体中不适，偃卧成寐，回船复睡。未刻至红船。饭后，复睡。傍夕，抵杨村泊舟。王仁安、李鸣梧暨杨村巡检路耀堂来，同坐，仁安谈稍久。至红船夜饭。饭后，偃卧良久。回船与松生、岳松一谈。与仁安一谈。封发致静臣弟函。清捡篾箱中应带、应留之物，分别贮之，良久乃毕。子正睡。

初八日晨小雨，巳、午以后雨稍大，狂风竟日。辰初二刻起，清捡玻璃瓶等件良久。梳发，至红船一坐。饭后，坐良久，回船。午初，抵天津。泊船登岸，至官亭中与司、道出迎者如冠九年丈、丁乐山、郑一峰、郑玉轩、朱□□一谈。拜李相，谈极久。谒文正公祠，行礼。未正，至吴楚公所，与王呈瑞、何莘佘久谈，天津官馆馀于此也。饭后，李相来，谈极久。见客数次。与松生、岳松一谈。冒雨回红船，与内人、仲妹久谈。阅郭筠丈致李相函及诸钞件。夜饭后，坐良久。回船，复阅筠丈函件。子正睡。

初九日雨霰交作，下午止。辰初二刻起，与松生、逸斋一谈。至红船久坐。饭后，复坐良久。午刻登岸，至吴楚公所，眷属陆续登岸。饭后，见客一次，徐道奎（号传宗），王翚翎（号克斋）、李洪寿坐良久。与松生、左子馨一谈。傍夕，至李相处谈极久。夜至薛叔耘处一谈。归，在上房一坐。饭后，写记应治各事一单。松生来，一坐。写一函致栗弟。子正睡。

初十日晴。辰初起，剃头。饭后，薛叔耘来，一谈。出门拜客，杨稚常、戴莲溪年丈、丁乐山，各一谈，馀不晤。未正归，见客三次。饭后，见客四次，至上房一坐，清捡纸张。夜饭后，阅李相谘来公牍三件，又钞稿甚多，良久阅毕。核公文一件。清捡对、屏、笔。子正睡。

十一日晴阴半。辰初起，梳发。见客三次，丁乐山谈最久。饭后，见客数次。至上房一坐，见客二次。饭后，至上房一坐。出门拜王呈瑞、何莘佘，各一谈。拜李相，谈极久，傍夕阳。至上房久坐。夜饭后，朱静山来，一谈。写对联款九副，对联二副，屏三幅。子正睡。

十二日晴阴半。辰初起，清捡笺纸、墨匣等件。饭后，见客五次，天津县令王炳燮（号朴臣），谈极久。法领事狄隆（Dillon）、英领事佛礼赐（Forrest）、副领事宝士德（Bristow）先后来，一谈。督仆役清捡衣箱。饭后，见客四次，李伯行谈极久。税务司德璀琳最后至，一谈。至上房一坐。督仆役清捡衣箱。夜饭后，写一禀呈九叔父，甚长，又一函寄思臣弟，写西字函致丁冠西。写一单记零事，将与李相面谈。子正睡。

十三日晴阴半。辰初起。饭后，宋宝华来，一谈。至上房一坐。巳正，出门拜法领事狄隆，英正副领事佛礼赐、宝士德，税务司德璀琳，德领事穆邻德四处，税务司谈最久。未正归，偃卧片刻。饭后，封发总署、山西两函。日升昌票号管事人李秀（号钟灵）来，一坐。入上房一坐。游西院，偕内人、仲妹登楼瞻眺。酉正，至李相处赴宴，同坐为丁乐山及松生。戌正散席，久谈。归，核函稿四件。子正睡。

十四日晴阴半。辰初二刻起，写对联二副。饭后，见客三次。剃头，见客三次。饭后，写一函致李相。见客二次。偕松生步行至市肆古玩铺一观，酉初归。夜饭后，与松生一谈。清捡案头。李相步行来，谈极久。写一函寄栗弟。清捡名片。至上房一坐。子正睡。

十五日晴。辰初起，静坐片刻。饭后，阅家信及各亲友来函。写一函致李相，甚长。自粘函封数十枚。至上房久坐。饭后，入上房一坐。写对联四副，写一函答聂仲芳，甚长。曾鼎臣来，一坐。夜饭后，写一函答馀佐卿，极长；一函答刘伯固，二纸。入上房一坐。子正睡。

十六日晴。辰初起，写一函寄介石弟，未毕。饭后，清捡封条。法兰亭来，谈极久。写介石函毕，封发湖南各函。入上房一坐。头痛，偃卧成寐。罗□□（名大春，新授湖南提督）来，一谈。饭后，入上房一坐。日本领事官池田宽治、副领事岛村久来，谈极久。倪开珩来，一坐。杨荣阶来，谈极久。写折扇一柄。入上房坐极久。夜饭后，王呈瑞来，一谈。写一函致栗弟，极长。清捡案头。子正睡。

十七日晴。辰初起，封发致栗弟函及寄去各件。饭后，开写拜客单，出门拜客。惟戴莲溪年丈、郑玉轩两处各一谈，馀不晤。午正，至李相署，与李伯行一谈，与李相久谈。未刻归，至上房一坐。饭后。作函稿致译署总办，未毕。见客数次。丁乐山、萧廉甫各谈极久。傍夕，作函稿毕。夜饭后，自缮之。清捡文具极久。子正睡。

十八日晴。辰初起。饭后，封发总署函。见客。薛叔耘、李相、如冠九年丈、徐薇垣、洪□□、恽小山、裕朗西各一谈。写中幅三纸，对联五副。饭后，出门拜黄丽川、王呈瑞、何薪如、徐传宗、王克斋、潘梅园，均不晤。归，核公文良久。王朴臣、朱山园（璋达）、李梅生各久谈。夜饭后，步行至李相处，谈极久。归，改核文件。改松生所拟竹添光鸿文跋，光鸿号渐卿，日本人也。作一律题其集，又自缮跋诗一过，约六百字。丑正睡。

十九日阴晴半。辰初起，左耳忽聋，挖拭良久。剃头。清捡文具。写寸缄致栗弟，又一纸寄思臣弟。清捡案头零件。饭后，在上房一坐，至文正祠行礼。午初，出门拜李相，久谈。拜萧廉甫、裕朗西不晤。拜税务司德璀琳，一谈。拜日本领事池田宽治，翻译官岛村久，谈极久。至招商局，丁乐山、郑玉轩、朱翼甫来送，一谈。登“保大”轮船，见客七起。李相最后至，谈极久。酉初，登岸，拜美领事德理、副领事毕德格，一谈。回船后，见客多次，盛杏荪谈最久，夜毕。德格、杨荣阶先后来，同谈。子初乃饭，子正睡。

二十日晴。卯初醒，舟自天津启碇，卯正起，至上房舱中久坐。登舵楼，与船主白德松一谈。午初，舟抵大沽，停泊候潮。许仲韬、罗耀亭来，一谈。偕二人乘小艇，观李相新购之“蚊子船”。船身甚小，而大炮六万馀斤，不知能耐久否。装药、上子、发火，皆机器为之，不须人力，粗览一过。与仲韬、耀亭坐谈片刻，二君送馀回船，同饭。未正二刻，启碇复行。欲治事而萎苶不振，与法兰亭一谈，在上房舱坐极久。夜饭后，与兰亭、白德松久谈，仍至上房坐极久。子初睡。

二十一日阴晴半。卯正起，至上房舱一谈。吃牛乳、鸡子等物，复入上房久坐，至舵楼观眺，与法兰亭一谈。巳正，舟抵燕台。作汪芝房所撰《文法举隅》序。登莱青道，方佑民（汝翼）来，久谈。东海关税务司辛盛来，一谈。饭后，登舵楼观眺，至上房舱久坐。梳发。船主白德松来，谈甚久。登舵楼与法兰亭久谈。夜饭后，舟载货毕，启碇复行。入上房舱一坐。小睡，成寐。亥正醒，与内人、仲妹久谈，至船舷望月观水良久。子正睡。

廿二日阴晴半，巳刻微遇雨。卯正起，入上房舱一坐。食鸡子、面包等物。复至上房久坐。至船主舱中久谈。改订所作《文法举隅》序。饭后，与船主及法兰亭久谈。入上房舱坐极久。夜饭后，与船主一谈。入上房舱久坐。小睡，成寐。亥初醒，与内人久谈。子正睡。

廿三日晴。辰初起，入上房舱久坐，早餐后，复入久谈。登舵楼散步，与法兰亭一谈。入内舱久坐。饭后，写宫扇。剃头。核致京城英、法国公使，天津英、法国领事官暨署总税务司、津税司各函稿，良久乃成。舟抵上海，潮未至，不得泊埠。更衣，入上房久坐。灯后，舟乃入埠。莫善征、徐雨之、张叔和来，久谈。饭后，刘芝田、陈宝渠先后来，谈极久。亥正，率内眷登陆，至广肇公所，与叔和、善征谈极久。谢智卿、王钦轩来，谈甚久。入上房，督仆役陈捡行李。丑正乃睡。

廿四日晴。辰初起。饭后见客，芝田、善征谈最久。饭后，见客二次。出门拜善征、芝田，各久谈，馀不晤。归，与智卿、钦轩一谈。见客数次。写一函寄李季泉。夜饭后，见客数次。阅黎莼斋《记事杂俎》。子正睡。

廿五日雨。辰初起。饭后，见客三次。在上房久谈。饭后，见客六次。夜饭后，偕松生至白德勒处，谈极久。归，清捡案头各件。子初睡。

廿六日阴晴半。辰正起。饭后，见客数次。出门拜客，张梓衡、莫善征两处谈甚久，王厚山处一谈，馀不晤。归，与法兰亭一谈。饭后，见客二次。写一函致李相，甚长。夜饭后，偃卧成寐。起，写随从人数单。与内人久谈。丑初睡。

廿七日阴，微雨。辰正起，见客二次。饭后，清捡文具什物。梳发。见客二次。督仆役清捡内外行李。饭后，移寓三洋泾桥宅中。督仆役清捡什物。见客二次。夜，在上房一坐。饭后，清捡文具、函牍。入上房一坐。亥正睡。

廿八日晴。辰正起。饭后，写一禀呈四叔父，一函寄刘伯固。见客数次。封发京城、天津英、法公使、领事、税务司各函。饭后，见客二次。出门，拜赫政一谈，拜张梓衡一谈，归寓。夜，与松生一谈。李眉生自苏州来枉送，谈极久。饭后，因近旬饮食失调，吐泻交作，病势甚剧。亥正，入上房，吐泻良久。子正睡。

廿九日阴晴半。巳初起，仁济医馆黄春浦来诊，一谈。饭后，眉生来，久谈。馀时静养，未治事。

三十日微雨。辰正起，眉生谈较久，邓业良一谈。馀时静养。黄春浦来诊二次。傍夕饭后，胃仍不适，子初睡。梦魇甚多，久乃成寐。

十月初一日微雨。因胃中不适，卯初即起，静坐片刻。饭后，稍愈。剃头。眉生、春浦来，一谈。刘开生来，久坐。饭后，小睡极久。饭后，清捡连日函件。静坐良久。核改随带员弁折稿良久，核改复汤小秋、谭青岩、郭子美函稿。夜饭后，静坐良久。写一函致刘芝田，一函寄栗弟。静坐良久。丑初睡。梦魇甚多，久乃成寐。

初二日阴，微雨。辰正起，胃中仍不甚适。饭后，莅苍、澧楼两族叔先后来谈。至眉生室久谈。静坐良久。饭后，胃中益胀懑，运气良久，如厕小愈。与眉生一谈。静坐。傍夕，与眉生久谈。夜饭后，写一函寄静臣弟，一函加致勒少仲。与黄春浦谈极久，与眉生一谈。丑初睡。

初三日晴。辰初起，号记药瓶数件，封发函件良久。饭后，核改随员考语清折，未毕。刘芝田、莫善征先后来，久谈。饭后，郭慕徐来，久谈。写一函致李质堂。核清折毕。法兰亭来，谈极久。与眉生久谈，夜饭后，复谈极久。核函稿，清捡案头。丑初睡。

初四日辰初起，静坐良久。核致总署、堂司两函稿，未毕，饭后，核毕。李贵朝来谒，一谈；眉生之从侄，馀派之充随员也。法领事李梅、副领事白理格来，谈甚久。褚心斋来，久谈。饭后，与眉生久谈。法兰亭来，一谈。核谘稿数件。写西字函寄丁冠西。税务司夏德来，谈极久。饭后，与内人一谈。核函稿数件。与眉生久谈。夜饭后，写一函寄符卿弟。清捡笔箧。丑初睡。

初五日晴。辰初起，静坐良久。饭后，写一函寄馀佐卿，一函寄介石弟。见客二次。与眉生久谈。入上房久坐，饭后，复坐良久。崇地山来，一谈。与谢智卿一谈。入上房坐极久。夜饭后，与眉生谈极久。与松生、逸斋等演试封折之式。写一函复杨商农。子正睡。

初六日晴。辰初起，加一函寄介石弟。饭后，见客五次。封发调派人员折并清单，附开用关防一片。发致总署、堂司各一函，公牍三角。饭后，见客四次，郭慕徐谈最久。夜饭后，与眉生谈极久。子正睡。

初七日晴。卯正起。饭后，出门拜崇地山、邵小村，各一谈。至郭幕徐处，一谈，馀不晤。归，在上房一坐。曾李楼来，一谈。日本领事品川忠道、翻译官吴硕来，一坐。饭后，在上房坐极久。写一西字函答白德勒。与眉生一谈。剃头。夜饭后，与眉生谈极久。写一函答李黻生，甚长。入上房一坐。子正睡。

初八日阴，微雨。卯正起，静坐良久。饭后，写一函寄郭筠仙丈。见客三次。郭慕徐来，一谈。饭后，出门拜熊岳峰，不晤。至招商局，与张叔和一谈。归，禧在明、施本思谈良久。入上房久坐。夜饭后，金楷理来，谈甚久。写对联五副，直屏一幅。入上房一坐。子正睡。

初九日雨。辰正起，闻女婿、女儿已至吴淞江，派人往迎。饭后，见客六次，赫政谈最久。郭慕徐在馀书斋坐竟日，时与一谈。清捡旧时所接各处西字函。饭后，女婿、女儿来，在上房久坐。周子贞护之来，与谈良久。子贞者，女婿幼仙之母舅也。见客七次。夜饭后，至眉生室久坐。核函稿、公牍稿各一件。清捡朝服、朝冠。明晨将叩祝慈禧皇太后圣寿也。出使者近例，不以行装为吉服，故须更衣。清衣毕，入上房久坐。丑初睡。是日为先祖考竹亭公冥诞，以旅邸未行祭奠之礼。

初十日雨。卯正起，衣冠偕松生、省斋、联子振在客厅向西北行礼，恭祝万寿圣节。填写功牌数纸。随员等来谒谢。饭后，见客五次。陪黄春甫至上房诊女儿、女婿之疾。牛庄美领事鼐德来，谈甚久。饭后，见客二次。未正二刻，率两儿乘小轮舟至制造局，预祝文正公冥诞。与莫善征、蔡二源谈甚久。入席小宴，二源为主，夜散归。饭后，与女婿幼仙久谈。周子贞来，一谈。与眉生久谈。子正睡。

十一日雨。卯正二刻起，衣冠叩文正公冥诞。至上房久坐。饭后，写一函寄李季泉，甚长。见客五次。至上房一坐。饭后，出门拜客，柏卓安、夏德、施本思、禧在明、金楷理、李梅，皆久谈，夜归。饭后，为女儿作一函稿禀其翁姑。与眉生谈极久。子正睡。

十二日雨。巳初乃起。饭后，写一函寄李相，一禀呈九叔父，均甚长。在眉生室一坐。饭后，在上房一坐。出门，拜赫政、许妥玛一谈，拜品川忠道，谈极久。拜周子贞，不晤。归，在上房久坐。夜饭后，子贞来，久谈。加写一函致李季泉。内人、仲妹率女儿等来馀室久坐。眉生谓加致季泉函不妥，另书一函。丑初睡。

十三日阴晴半。辰正起，封发致李季泉函，阅函牍数件。饭后，莫善征来贺馀补授太常寺少卿之喜，《申报》中所刊邸钞也。贺客络绎，午后见毕。饭后，至崇地山处送行，一谈。归，见客二次。核函、牍稿数件。至上房一坐。剃头。夜饭后，至白德勒处谈极久。归，在上房一坐，周子贞来，一坐。与眉生一谈。丑初睡。

十四日晴阴半。辰初二刻起，静坐良久，思作谢恩折稿，饭后，脱稿。见客四次。在上房久坐。饭后，见客二次，赫政谈稍久。在上房久坐。白德勒之妻来谒内人，陪坐极久。夜饭后，白德勒来，一谈。写对联五副。与松生一谈。子正睡。

十五日晴阴半。卯正二刻起，开单致望益纸馆。写一函致法兰亭，未毕，饭后，写毕。论中国之礼，男女远嫌，不相拜谒，不共宴会，与西人礼节迥异。请其函商法国议礼大员，彼此商定规矩，勿以西礼责诸华人也。至上房久坐，见客数次。饭后，在上房久坐。赫政以车来迎馀往观赛马会，同车而往，酉初乃归。饭后，偕眷属至白德勒之内眷处一游，戌正归。复啖饭一碗。小睡，成寐。亥正起，与松生、眉生久谈。子正睡。

十六日阴。辰初二刻起，核函稿一件。饭后，在上房一坐，见客三次。法兰亭来，谈极久。入上房久坐，饭后，复久坐。柏理格来，一谈。许妥玛偕其妻来，引许娘子至内人室，坐甚久。许君夫妇去，与柏理格复谈良久。入上房一坐。傍夕，偕松生至白德松处，谈极久，归。饭后，核函稿一件。清捡文柜中零件，清捡案头函牍杂件。子正睡。

十七日阴，微雨。辰初起，写一函寄四妹，一函寄季妹。饭后，法兰亭来，一谈。见客四次。美领事贝礼、翻译官玛高温来，谈极久。饭后，出门拜赫政、许妥玛、劳德，久谈。拜刘芝田、徐雨之、莫善征、郭子美、费幼亭、白理格，皆不晤。归，杨仁山来，一谈。阅函稿良久。夜饭后，偕松生步至街肆一游。松生腹疾先归，独游良久。归，在上房坐极久。写一函寄思臣弟。子正睡。

十八日阴。辰初起，清捡随身书籍。饭后，复捡良久。见客二次。午初，荷兰领事海腾来，甚久。清捡书籍。饭后，出门至英国博物院，虚无一人，小坐而归，为张叔和所误也。白德勒来，谈极久。法兰亭来，甚久。申正，出门拜美领事贝礼，副领事玛高温，谈极久。傍夕归，与陈池生、孙海槎一谈。饭后，写西字函致白德勒。批参赞、随员以下各员弁职业。胃中不适，入上房坐极久。与眉生久谈。丑初睡。

十九日阴晴半。辰初起，清捡案牍。剃头。饭后，见客二次，阅文牍良久。拜荷兰领事海腾，谈甚久。归，在上房一坐，阅文牍。饭后，写一函致沈幼丹。至上房久坐。法兰亭、劳德来，谈甚久，议用项汇兑之事。申刻，偕内人率儿女至美国博物院，观禽兽种类，有小鳄鱼未死，闻饿半年犹活也。归，在上房陪白德勒之妇一谈。夜饭后，清捡文牍。至许妥玛处久坐。归，写对联二副。唐学埙号篪友者来，一谈。清捡案头，入上房一坐。子正睡。

二十日阴，下午微雨。辰正起，核函稿二件。陈池生来，一谈。饭后，法兰亭来，一坐。核公牍稿良久。刘子迎之子诒棫（名）来，一谈。与眉生一谈。饭后。核出洋启程日期奏稿。法兰亭来，久谈。瑞典领事佛弼师来，一谈。核疏稿毕。入上房一坐。夜饭后，偕内人、仲妹率儿女至许妥玛之夫人家久坐。归，偕眉生步于街肆良久。归，在上房久坐，在眉生室久坐。篆外姑贺母陈夫人墓铭盖。核函、牍数件。丑初睡。

廿一日晴。辰初起，料捡函、牍。饭后，见客四次。核函、牍稿良久。法兰亭、劳德来，久谈。见客二次，莫善征谈较久。偕法、劳二君至时泰相馆照相，约二时乃毕。归。饭后，已申末矣。《申报》馆米查来，一谈。拜瑞典那威领事佛弼师，谈甚久。归，在上房一坐。夜饭后，至赫政处不晤；至法兰亭、白理格处，谈极久。归，核函稿三件。清捡案头，入上房一坐。子正睡。

廿二日晴。因体中不适，辰正二刻乃起，静坐良久。饭后，劳德来，一谈。入上房一坐。见客三次。入上房坐极久。饭后，清捡函稿。申正，至徐家花园赴宴。刘芝田、陈宝渠、莫善征、孙易堂公饯，陪客则陈、刘两参赞也。夜归，封题寄津、寄京之函。写一函寄栗弟。入上房一坐。饭后，核函稿四件。子正睡。

廿三日晴。卯正一刻起，封发寄津寄京各函，良久乃毕。饭后，见客六次。封发寄程尚斋一函，封寄金陵各函。加写致沈制军一片。饭后，见客五次。陪黄春圃诊视銮儿。傍夕，至劳德家赴宴。馀先到，观其所藏画册、画幅良久。客齐后入席，一时半乃散，亥初一刻归。阅译署函牍极久。写一函答吴广盦，未毕。法兰亭陪法医卡类来诊銮儿，与谈极久。写致吴广盦函毕。写一函致杜筱舫。丑正二刻睡。

廿四日晴。辰初二刻起，封发函件。吴筱轩之营务处吴炳雯，号□□，暨炮船教习马登见来，一谈。马登见撤遣回国，馀所派为武弁者也。王芍亭来，一谈。饭后，封发函件良久。见客二次。法兰亭陪法医来诊銮儿，谈良久。女儿广璿，因馀四十初度时当在香港一带，乃陈设幛联为馀预祝。行礼后，与朱静山一谈。偕法兰亭及松生、仁山至“阿马松”轮船，阅看舱位，良久乃归。封折奏一件，谢授太常寺少卿恩也。陪杨仁山等小宴。馀佐卿来送行，久谈。席散，北向行礼，拜发谢折。与佐卿一谈。核函稿二件。劳德来，一谈。与佐卿久谈。夜批曾广宸禀，甚长。批拜客单。与佐卿谈极久。剃头。与眉生、佐卿一谈。子正睡。

廿五日晴。卯正二刻起。饭后，核公文稿二件，致总署函稿一件。出门拜客，王厚山、刘芝田、陈宝渠暨税务司数人，各一谈，馀不晤，归。饭后，与杨仁山、馀佐卿等一谈。出门拜客，皆不晤，归。在上房一坐。饭后，劳德偕京师密二、蒲掣而来，谈甚久。夜，在眉生室一坐。出门拜柏卓安，谈极久；白德勒之夫人谈极久。归，在眉生室久坐。清捡纸张等件。濯足。曾澧楼族叔来，谈极久。丑初睡。

廿六日晴。卯正二刻起，清捡纸张、笔墨等箱。饭后，复清良久。陪法医生诊视谭正湘之病。偕白德勒游英国博物院良久，午正归。封启程日期奏折良久。馀佐卿请小宴。席散后，法兰亭、傅法立来，一坐，同至徐家汇观法国教堂，一有女育婴堂，一有男育婴堂，一有博物院，游览极久，夜归。饭后，劳德来，谈极久。白德勒之妻来送内人、仲妹之行，传话良久。写一函致李相，一函致李季泉，一禀呈九叔父，一函致栗弟，一函致介石弟；致介石函极长，致季泉函次之。丑初睡。

廿七日晴。卯正起，封发先夜所写各函，饭后，毕。督仆役发行李。见客数次，郭子美谈较久。李质堂自松江特来枉送，陪谈良久，又同在眉生室久坐。清捡文具。午初，出门答拜德国总领事吕德，一谈。归，见客三次。饭后，督仆役发随身行李。申初，挈眷至金利源码头登小轮舟，照料片刻。馀自乘轿至税务司码头登小轮舟，以登“阿马松”船，法国公司轮船也。上海官场及税务司各员均送登舟，坐谈良久。见客十馀次，质堂、眉生谈较久。送质堂至座船上一谈，归。夜，至上房楼舱一坐。戌初，至法国领事馆赴宴，李梅特请也，陪客为陈宝渠、孙易堂、李眉生、法兰亭、朱静山暨松生。亥初散，又谈良久，主人与翻译官白理格、福法立，吹笛打球以娱客，亥正二刻乃归。在上房久坐。子正睡。

廿八日晴。寒暑表早五十三度，夜六十四度。卯初醒，卯正起，至上房楼舱小坐，吃面食少许。辰初，送女儿广璿乘小轮船，以登“威靖”轮船。女儿哭泣甚伤，馀亦不禁流泪。女婿以娇养太过，年甫十七而吸食鸦片，又性情暴戾无常，凌折女儿万状，其母溺爱而助虐，馀夫妇不能无恋恋也。到“威靖”船后，与管船官徐长顺及女婿之母舅周子贞一谈，仍乘小轮回船。税务司各员先后来送，法翻译白、福二人，英翻译施本思、禧在明均来送，馀佐卿、陈池生、孙海槎各小坐。辰正三刻，客去，启碇。饭后，至上房督仆役搬移船面行李，又自捡舱中文具、书籍等件。批阅函牍良久，写昨日日记册。写一章程谕巡捕等收发函牍，凡十条。写一函答曹镜初。入上房久坐。夜饭后，与法兰亭久谈。入上房一坐，小睡成寐。阅金陵来函数件。法兰亭来，一谈。入上房久谈。子初睡。

廿九日早六十四度，午后至夜七十度，晴。辰初起，将作函致译署总办，数行而辍。查写随行诸人定数单。食茶饼后，登楼一坐。与船主立谈良久。饭后，登楼与法兰亭一谈。归舱，学法语数句，未熟。体中不适，小睡甚久。核改答何子务函稿甚久。登楼久坐，夜饭后，复坐良久。写致译署总办加片，言马登见未随行，以邹理堂补其缺焉。观两西人著棋良久。登楼久坐，与法兰亭久谈。子正睡。是日午正悬牌，共行一千三百里。

十一月初一日早七十度弱。午后至夜七十四度，晴。辰初起。吃面食后，登楼久坐。船摇甚，不能治事，静坐良久。饭后，与法兰亭久谈，登楼坐谈良久。小睡，成寐。与兰亭谈极久。看《万国公报》，登楼久坐。饭后，小睡片刻，复与船主同食，登楼坐极久。核函稿一件。观兰亭与联子振围棋。子初睡。是日午正牌示，行一千三百五十里。

初二月早七十三度，夜七十七度，晴。辰初起，登楼一坐，茶食后，剃头。随从员弁祝馀四十岁生日，酬应良久。舟行自昨日午正至本日辰正三刻，凡五百五十里，安抵香港。饭后，见客，葛税务司德立、许道其光各久坐。食物不合，胃中微痛，挖而吐之，乃愈。江晓村（懋勋）、聂松云（缉庆）持静臣弟函来谒，坐谈片刻。与内人、仲妹久谈。饭后，与法兰亭久谈。写一函致译署总办。申初，香港总督亨乃西，遣小火轮船来船相迎。到岸列队声炮，以八人舆舁馀至其署中，谈甚久，意极殷勤，邀馀挈眷入署小住，婉辞之。许以昼至其署治事，夜仍回船。说定后，辞出。拜葛税务司不晤，拜许涑文，谈甚久。邀葛税司至许处，同谈极久，论古巴招工事，“蚊子船”事，文报局事。夜，仍入总督署，与亨公一谈。入书室静坐，亨公为馀安排者也。写一函呈四叔父，未毕。亨公请便饭，其夫人出见，同席。戌正入坐，亥正散，散坐一谈。子初回船，登楼一坐。丑初睡。

初三日早七十六度，夜七十四度，晴。辰初起，茶食后，登楼一坐。核函稿二件。清捡案头文件。写呈四叔父禀毕。法国领事官白立珙、副领事师库尔来，一坐。饭后，写昨日日记。因亨公昨日面言：将遣其夫人来船拜候内人。馀答以内人应先登岸拜候，惟中、西礼节不同，不能拜男宾，尤不能与男宾同宴。亨公亦自知之，遂约本日午初，仍遣舟、舆迎内人登岸，馀亦入其署中照应一切。馀与亨公谈宴极久，内人在上房，有女仆能传达语言，谈宴亦尽欢。未正二刻辞出，馀偕内人同至博物院，游观甚久。内人回船，馀又偕左子兴至唐司狱处一谈，遍观轻重罪犯监禁之处，作工之所。郭筠仙丈所记，无一字不符者。阅毕，复与唐君久谈。傍夕，至总督署，径就馀室治事，不欲数惊主人也。写一函致李伯相，一函谕女儿广璿。下楼，与亨总督久谈，有刑部郎中伍绍棠、翰林崔舜球同坐。亨公特设大宴，客二十馀人皆至，戌正入席，奏西乐以侑觞。亥正席散，复谈良久。子初归，在上房楼舱一坐，清捡文具极久，核公文稿一件。丑初睡。

初四日早七十一度，夜七十四度，晴。卯初二刻起，清捡应发函件。登楼一坐。饭后，偕松生、法兰亭及法国领事毕立雄同游山峰。峰高一百五十馀丈，乘山舆而登峰颠，有灯楼、电架等物，凭眺良久。山势层叠甚远，扼全粤之形胜，较大沽海口尤为雄阔，但无浅水处耳。午初下山，午正至毕领事宅赴宴。宴罢，坐谈极久，未正回船。葛税务司来，一谈，封各函牍交之。田郅轩来，一谈。夜饭后，清捡照相，批记良久。写西字函，答粤省法领事拉格礼。戌初登岸，至总督署赴席，仍系大宴，奏军乐以娱宾。亥正席散，小坐而归。登楼久坐，清捡零件，写一函寄静臣弟。丑初睡。

初五日早七十四度，夜七十二度，晴。辰初起，茶食后，清捡应送亨总督之磁如意暨内人赠其夫人之约指等件。登岸，至其署，与之一谈。亨公将列队奏乐声炮以送馀行，自出而号令之，馀与左子兴对坐久谈。与亨公同饭。饭后，小坐辞出，亨公自乘舆送至小轮舟而归，遣其中军巴尔门送馀登大轮舟。馀偕其中军及子兴乘小轮舟至水师，提督安乃师立舟次久谈。舟为屯驻英兵之用，旧式笨滞，不能战也。午初，登大轮舟。驻粤省法领事拉格礼、驻香港法领事毕立雄、电报局首领俶尔赐来送，江晓村、聂松筠、田理泉来送，应酬良久。午正二刻解缆，初行尚不觉，出港以后，舟甚颠簸，不复能治事矣。从官眷属仆役，皆呕吐困卧。馀不呕吐，然坐立甚觉疲乏，亦时时偃卧，独按时饮食如常耳。亥初睡。

初六日早七十六度，夜八十度，雨。卯正起，茶食后，至上房楼舱一坐。下复偃卧。饭后，舟荡益甚，窗间常有浪入。午正悬牌，行一千零五十五里。馀屡卧屡起，起则至各舱省视诸人。亥初，解衣睡。风雨波涛甚恶，睡后亦不觉矣。

初七日早八十三度，夜八十二度，雨。卯正起，茶食后，登楼一坐。内人以舟荡成病，儿女辈亦皆不能起坐。饭后，风潮愈汹涌。海客所谓台风也。浪时时从船顶越过，舟子皆恐惧，尽阖楼门以防水入。又因雨不能见日，不知舟行所届，乃绕海南湾大洋而行。黑水壁立，馀屡卧屡起，绕至船首登楼，冒雨至舵楼舱抚慰眷属。傍夕，台风稍止，而北风益狂，夜毁船篷如拉朽。船主因雨阴不能见星，不敢前进，竟夕在大洋中缓缓迎风鼓轮，舟荡摇如故也。亥初，解衣睡。

初八日早八十二度。夜七十九度，阴。寅正醒。天明时，始闻轮叶稍稍鼓动。卯正起，始见夜来所毁船篷各处。茶食后，与法兰亭一谈。饭后，登楼久坐，舟渐平。清捡箱箧极久。又至楼舱清捡各物。与仲妹一谈。剃头。清捡案头零件。写前三日日记。登楼久坐。夜饭后，在船面与法兰亭、左子兴及日本人石松定一谈。在上房楼舱，与内人、仲妹谈极久。食茶果后，复登楼久坐。亥正睡。

初九日早七十九度，夜八十三度，晴。卯正起。茶食后，登楼一坐。辰正，舟抵西贡。此地为法国占据安南之埠，有总督拉凤驻扎于此，遣其中军斐龙来船迎候，请馀夜宴；馀已先遣法兰亭往其署中，告以将往拜候，问何时为便；斐君之来约也，馀答以俟法君归再有确音。饭后，至上房坐极久，法兰亭归，言与总督议定，未正二刻，馀先往拜，申正，总督答拜，戌初请宴云云。与兰亭久谈。登楼坐极久，饭后，复坐良久。未正二刻，乘小艇登岸，乘马车至总督署，小坐而归。与兰亭一谈。申正，总督来，一谈。送客后，偕兰亭、斐龙暨参赞、翻译等官，登岸游勺伦市肆，皆闽、广人侨寓贸易者也。土人所居，卑陋秽恶，华人所居，甚富丽，如欧洲屋式。酉正，至兰亭之友师普纳家一坐。旋至总督署，小坐良久。戌初，入席饮宴。同席者，除馀处参赞、翻译及杨仁山、法兰亭外，有法官五员：大兵船主果斐、小兵船主狄伯理、博爱德、博乃及斐龙也。礼节之盛逊于香港而情意肫挚。席散，坐谈良久。亥初二刻归。中军来送，小坐而去。写一函寄栗弟。与法兰亭一谈。登楼一坐，写本日日记。丑初睡。

自初六日午正至本日辰正，共行贰千一百馀里，其间颇有迂绕，因不能见日星，不敢径行也。

初十日早八十二度，夜八十四度强，晴。辰初起，登楼一坐。茶食后，与法兰亭、师普纳谈甚久。登楼一坐。辰正，展轮复行。与法兰亭一谈。阅《使西纪程》。饭后，登楼一坐，与法兰亭久谈。因銮儿小病发热，陪舟中医士一诊。阅《使西纪程》。睡极久。酉初，登楼一坐。饭后，与兰亭久谈。复睡良久。是日风不甚大，船行颇平，而困倦特甚，时时思睡，或缘天气过热邪？与兰亭在船面一谈。在上房啖饭一碗馀，抚视銮儿良久。子正睡。

十一日早八十四度，夜八十五度，晴阴半，遇雨两阵。卯正起，入上房视銮儿疾。茶食后，与兰亭一谈。看《国使指南》。小睡。饭后，登楼久坐。看《国使指南》。抚视銮儿良久。仲妹与女儿广珣来馀舱久坐。与兰亭久谈。登楼看操演水龙。因家人携带腊肉等件．致舱中有秽恶之气，不合行船章程，船主怒令弃掷。馀自督仆役检视，可存者存之，当弃者弃之。夜饭后，登楼久坐，摘阮良久。子正睡。是日午正悬牌，行一千二百八十八里。

十二日早八十四度，夜八十三度，雨甚大，夜晴。辰初起，登楼一坐。茶食后，陪医士诊视銮儿。辰正，舟行九百三十八里，抵新嘉坡。总督罗斌松遣其中军奥克勒来迎，一谈。法领事林恩来，一坐。新设新嘉坡领事胡璿泽号琼轩。副领事苏溎清号玉川者来谒，一谈。饭后，偕松生、仁山、子兴、子振、莘耕、兰亭，乘马车至领事署小坐。至胡琼轩家，观其花园。雨甚不能游，但观其室厅中陈设，兼于窗间窥视鸟笼、兽圈、龟池而已。坐极久。未初，至总督署，总督罗公与其夫人同见，谈二刻许，入席小宴。席散，复谈良久。出磁器暨所裱暹罗诸照像以示馀。申正，至法领事处，谈甚久，留饮酒茗，酉初回船。偕兰亭、松生、仁山同游市肆，夜归。饭后，写一函寄李季泉。登楼一坐。子正睡。

十三日早八十二度，夜八十五度，早雨，辰后晴。辰初起，胡琼轩来，久谈。茶食后，登楼一坐。辰正二刻，展轮复行。饭后，登楼，因銮儿疾尚未愈，抚视极久。申初，銮儿服法医士之萆麻油，泄出积滞恶物，似龙菜，小愈。与法兰亭久谈。夜饭后，登楼久坐。与内人、仲妹率孩幼辈在大餐间坐极久。登楼一坐。子正睡。

十四日早八十五度，夜八十五度，晴，巳刻遇雨。辰初起，抚视銮儿。茶食后，复登楼久坐。小睡良久。饭后，抚视銮儿。未初，与兰亭久谈，学法语数句，看英语良久。登楼久坐。剃头。登楼久坐。夜饭后，陪法医诊视銮儿。与兰亭一谈。抚视銮儿极久。子正睡。是日午正牌示，行一千零一十五里。

十五日早八十四度，夜八十六度，辰初遇雨，馀时晴。卯正起，抚视銮儿。茶食后，复登楼坐极久。小睡，成寐。饭后，登楼久坐。除未初时与法兰亭一谈，学法语数句外，馀时皆抚视銮儿或偃卧成寐。是日舟行大洋，波平如镜，而摇荡颇甚，盖缘马力太大故也。午正悬牌，行九百九十七里。子初睡。

十六日早八十四度，夜八十三度，晴，遇雨二阵。卯正起，抚视銮儿。茶食后，复登楼坐极久。小睡，成寐。饭后，与兰亭久谈。登楼睡甚久。未刻，与兰亭久谈，学法语数句，未熟。登楼抚视銮儿。夜饭后，登楼久坐。小睡，成寐。子正睡。是日午正牌示，行一千一百廿二里。

十七日早八十四度，夜八十三度强，晴。辰初起，陪法医诊视銮儿。茶食后，登楼久坐，看《星轺指掌》。与松生一谈。饭后，登楼久坐。与兰亭为掷饼之戏，盖亦西人习劳之一端也。陪法医诊视銮儿。看《星轺指掌》。与兰亭一谈，学法语数句。饭后，登楼久坐，小睡，成寐。子初，解衣睡。是日午正牌示，行一千零八十五里。

十八日早八十二度，夜八十六度，晴，遇雨二阵。卯正起，写昨日日记。茶食后，登楼一坐。舟抵锡兰岛之巴德夹停泊，在船面观卖玳瑁器及伪宝石者。饭后，在船面及楼舱坐极久，热甚，不能入舱治事也。酉初，展轮复行。饭后，登楼一坐。小睡，成寐。子正，与兰亭在船面一谈。舟行二百三十四里抵锡兰岛之科郎埠泊焉。丑正睡。

十九日早八十二度，夜八十六度，晴。卯正起，茶食后，偕兰亭乘小艇棹半时许抵岸，步游城中市肆，皆欧洲及印度人，无复华人矣。见英人所筑长堤，障水避浪者，方以火轮机运土石，役人数百以为之，工费甚巨。然堤成，则泊舟不畏风涛，当亦有利，惟大舟不能入埠，尚须疏浚耳。又见火轮车及铁路，亦新设未久者。巳初二刻回船。饭后，登楼一坐。午正二刻，舟复启碇，在楼舱坐极久。夜饭后，与兰亭一谈，学法语数句。小睡，成寐。子初，解衣睡。自新嘉坡至巴德夹，五千三百七十二里。巴德夹至科郎埠，二百三十四里。

二十日早八十三度，夜八十三度，晴。辰初起，茶食后，登楼一坐。抱銮儿至馀舱中，请法医诊视。登楼一坐。饭后，复登楼久坐。剃头。写昨日日记。午茶后，与兰亭一谈，学法语数句，未熟也。与兰亭为掷饼之戏良久。在楼舱坐极久。夜饭后，在船面散步。左子兴引密禧德来见，英国人，思得电报新法，受上赏者也，立谈良久。入楼舱一坐。小睡，成寐。练法语良久。子正，解衣睡。是日午正牌示，行一千零五十里。

廿一日八十四度，晴。辰初起，舟甚摇荡。上午西南风，下午西北风也。除茶食二次及巳、酉两餐外，偃卧时多，起坐时少。未刻，与兰亭一谈，学法语数句。申刻为掷饼之戏。子正，解衣睡。是日午正牌示，行一千一百六十五里。

廿二日八十二度，晴。卯正起，西北风仍未息，午后益长。除早茶及巳、酉两餐外，竟日偃卧。看《星轺指掌》二卷。学法语数句，未熟也。子正，解衣睡。是日午正牌示，行一千一百四十八里。

廿三日早八十度，夜八十二度，丑、寅间雨，馀时晴。卯正起，茶食后，在舱中偃卧，看《星轺指掌》末二册，以所论皆领事官职任，又多复赘之条，未更细阅，匆匆涉览而已。饭后，登楼久坐。看《中西闻见录》。复登楼坐良久。在船头舵楼眺望甚久。与兰亭久谈，学法语数句。登楼一坐，看《中西闻见录》。夜饭后，携抱銮儿至医士室治耳疾。登楼久坐。小睡，成寐。子正，解衣睡。是日午正牌示，行一千一百九十里。

廿四日早八十一度，夜八十二度，晴。卯正起，见南岸群山，盖阿非利加洲尾，舟已入红海口矣。茶食后，登楼坐极久。腹中不适，在舵尾榻上偃卧。温法语良久。饭后，登楼久坐。未刻，与兰亭久谈。钞法语数句。登楼久坐。看《中西闻见录》。饭后，与兰亭一谈。在楼舱久坐，小睡成寐。练法语良久。子正，解衣睡。是日午正牌示，行一千二百零四里。

廿五日早八十二度，夜八十三度，晴。卯正起，茶食后，与兰亭一谈。练昨日所钞法语。登楼久坐。与兰亭为掷饼之戏。饭后，看《中西闻见录》数叶。清捡随身书籍、零件，申正乃毕。登楼久坐。夜饭后，与仲妹、女儿等奏乐良久。登楼一坐。亥刻，舟抵亚丁，泊焉。子正睡。是日午正牌示，行一千一百八十三里。自科郎埠至亚丁，共七千三百三十二里，午后盖行三百九十馀里也。

廿六日八十一度，晴。卯初起，偃卧片刻。茶食后，偕松生、兰亭乘小艇登岸，乘车游亚丁市肆。地皆顽石童山，常数年不得雨，故草木不殖，水饮维艰。英人以其得红海口形势，据为重镇，因山为炮台，凿石为城壕，筑堤障池以蓄雨水，皆工多而效少，所不惜也。游一时许而归。见独峰驼小于常驼，亦以负重。又见群羊皆白身黑首，兰亭称其味绝肥美。究不知驼、羊及他畜何从得刍秣也。巳初回船，因水浅，久泊待潮。饭后，登楼坐极久，观群儿水嬉，如鱼、如蛙，掷之银钱，则泅而取之。小睡，成寐。未正乃醒，登楼久坐。申初，启碇复行，偃卧良久。夜饭后，胃中不适，偃卧成寐。起，温法语良久。子正，解衣睡。

廿七日早七十九度半，夜八十二度，晴。辰初起，茶食后，与兰亭一谈。登楼一坐。饭后，登楼久坐。浪作舟摇，偃卧成寐。午茶后，与兰亭一谈。与凯生象戏二局。局罢，谈片刻。登楼久坐。夜饭后，在船面乘凉。在楼舱与内人、仲妹一谈。摘阮良久。子正睡。是日午正牌示，行九百三十一里。

廿八日早七十九度，夜八十度，晴。卯正遇雨。卯正起，体中感寒不适，头痛骨{疒}，发热恶寒，偃卧片刻。茶食后，复卧，成寐。饭后，卧片刻。剃头。看《中西闻见录》。登楼小坐。偃卧成寐，申正乃起。夜饭后，小坐片刻。偃卧成寐。子初，解衣睡。是日午正牌示，行一千零八里。

廿九日早八十度，夜七十九度，晴。卯正起，体中仍不适。茶食后，偃卧，看《中西闻见录》。饭后，登楼久坐。抚视銮儿，为之经营饭菜良久。偃卧极久，看《中西闻见录》。夜饭后，登楼久坐。与仲妹、女儿奏乐良久。偃卧良久。子正，解衣睡。是日午正牌示，行一千零五十三里。

三十日早、夜七十九度，晴。辰初起，茶食后，清捡书籍及零件。饭后，抚抱銮儿请法医诊视。登楼久坐。午后，与兰亭久谈。在船面观人为掷饼之戏，与兰亭久谈。钞录法语。登楼坐极久，与兰亭为掷饼之戏。夜饭后，登楼久坐，摘阮良久。子初睡。是日午正牌示，行一千零九十二里。午后行三百六十里，至苏爱斯，泊焉。

十二月初一日早六十七度，夜六十九度，晴。卯初即起，茶食后，在船面眺望良久。辰正，启碇，行入新开河。法国人雷赛布斯，凿通欧罗巴、阿非利加两洲相连处为河，以通舟楫者也。自亚细亚至欧罗巴，省却水程二万馀里，厥功伟矣。河窄不许畅行，又不能并置两舟。舟相遇，须于宽处相让。是日仅行一百九十里。夜暗不敢行，仍停泊焉。是日仅编电报二纸，清捡纸张零件，馀时与兰亭屡次闲谈。作宝星执照稿，将赠四等宝星与法医官索布尔，预为一牍，拟于濒行时给之。夜饭后，与凯生象戏二局。登楼一坐。与兰亭杯酒相劝，谈良久。登楼久坐。亥正三刻睡。

初二日早六十一度，夜六十七度，晴。辰初起，茶食后，登楼一坐。因松生三十六岁生日，衣冠贺之。与兰亭一谈。饭后，钞法语十馀句。与兰亭谈极久，示馀以照相册暨东洋君相、土人男女影相甚多。登楼一坐。午正二刻，舟行一百一十四里，至波利寨泊焉。是为新开河南口，入地中海处，地属埃及国。数年前，尚为一片沙漠，今则各公司皆建立埠头，取煤取水，市肆贸易渐盛。偕松生、兰亭登岸，步游良久。有花园一区，云埃及国人以其王将临视新河，造成此园以候驾，以驴五千头运泥土、花树，数日而竣事。园虽不大，亦可见西人治事之勇决也。埃及人多清秀，面白发黑，无异华人，相传为耶稣童时避难之地，土人以香木为小器具市之，其值甚昂，云其木产于天主降临之山，故西人特重之耳。未正回船，登楼坐极久。申刻，启碇复行。俄顷入地中海，则波涛大作，诸人皆睡。夜饭后，馀亦偃卧。竟夕屡睡屡起，不甚成寐。

初三日早六十八度，夜六十五度，晴。卯正起，茶食后，偃卧，看《公法便览》。饭后，偃卧，看所钞法语。登楼久坐。偃卧成寐。未刻醒，□□□食面包等物，甚饱。偃卧，看《公法便览》。夜饭后，登楼一坐。小睡，成寐。亥正醒，起坐良久。子初，解衣睡。是日午正牌示，行四百八十三里。大风颠顿，故不能速也。

初四日早六十三度，夜六十五度，晴。卯正起，茶食后，登楼坐极久。与兰亭一谈。饭后，登楼一坐。在船面与兰亭一谈。观人为掷饼之戏。午茶后，看《公法便览》。体中不适，头晕而贪食饮。登楼偃卧甚久。夜饭后，小睡，成寐。亥正，解衣睡。是日午正牌示，行九百五十二里。

初五日早六十六度，夜六十八度，阴晴半，巳刻遇雨。如正二刻起，茶食后，偃卧甚久。看《公法便览》。饭后，登楼久坐，练所钞法语。体中不适，偃卧成寐。午茶后，登楼偃卧极久。看《公法便览》。夜饭后，登楼一坐。摘阮良久。眼下药不欲早睡，与开生象戏二局。与兰亭及法医索布尔入谈。是日午正牌示，行一千一百九十里。

初六日早六十四度，夜六十六度，晴。丑初时，下药乃验，如厕数次。丑正，舟过米新卡纳尔峡中，北为意大利，南为昔昔利，两岸灯火甚繁。眺望片刻，仍如厕甚久。寅初乃睡，辰初起。茶食后，登楼久坐，偃卧将养，因泻泄后疲倦也。饭后，复登楼一坐。剃头。钞法语数句。看《公法便览》。午后，登楼久坐。未正二刻，舟抵意大利之拿波利岛泊焉。与兰亭一谈。申初，偕兰亭登岸，先至电报局，发数语通知筠仙丈。旋至水族院，观所蓄各种鱼虾、蛤蚌之属，以玻璃为墙，贮海水养之，伟观也。匆匆遂归。市肆极繁盛，见华人皆相与惊异，儿童有哗噪者，亦犹昔年中国初见欧洲人也。回船遂已曛黑，展轮复行。夜饭后，登楼久坐，摘阮良久。小睡，成寐。亥正醒，清捡案头。登楼一坐，子正，解衣睡。是日午正牌示，行一千一百三十七里。自牌示处至拿波利七十七里。

初七日早六十度，夜六十一度，晴。辰初起，茶食后，誊写应发沪、津、皖三处电报码号，未毕；饭后，誊毕。清捡书籍、纸张及各零件。督仆从清捡上房行李。登楼久坐。清捡随身零件。夜饭后，分发各种赏号及留别名刺等件。至楼舱清查金磅、银洋账目。与兰亭一谈。子正睡。是日午正牌示，行九百一十三里。

初八日早六十度，夜六十一度，晴阴半。丑正二刻，舟行六百五十里，至马赛儿口外，夜暗不敢入口，泊焉。体中不适，腹胀微痛，盖积滞也。卯正起，如厕甚久。茶食后，登楼坐极久。催督仆役收捡行李。巳正、轮船入口泊定。偕眷属暨随行员弁登岸。至店，在上房久坐。饭后，头痛，偃卧良久。与兰亭暨联春卿屡次商酌应办诸事。申初，拜马赛总督□□□一谈，拜提督□□□不晤。归，在上房久坐，夜饭后，复坐良久。亥正睡。

初九日六十一度，晴。辰初起，胃中不适，如厕极久。凭栏瞰市肆人众车马，是日为西人元旦，甚喧闹也。巳初，总督来答拜，一谈。在上房久坐。饭后，与兰亭一谈。开员弁单，将遣令先赴巴黎也。申初，提督来答拜，一谈。在上房坐极久。夜饭后，小睡，成寐。亥初，偕兰亭、松生至戏园观剧半折，因总督有华美官座，欲馀一往为荣，故特为一往，亥正归。随员仆从赴巴黎者起行，下楼照应良久。在上房坐极久。子正睡。

初十日六十一度，晴。卯初醒，不复成寐，卯正起，天未明也。自煮面饼食之。思电报如此昂贵，拟撰集简明句法，分类编列，以省字数，略具腹稿。小睡极久。饭后，在上房久坐。“阿马松”船主提叠来，一谈。偕兰亭游花园，观狮、象、獏、豹暨诸异种鸟兽。游博物院，观诸物骨架皮鞟。申正，至提叠家一坐。归，在上房久坐。夜饭后，复坐良久。偕松生、兰亭步游市肆。归，在上房久坐，与兰亭商雇火车良久。复在上房与内人、仲妹谈极久。子正睡。

十一日六十一度，阴晴半。辰初起，茶食后，偕松生、兰亭至火轮车公司，阅视坐位，以便安置眷属员役，巳初归。在上房久坐。饭后，查取金钱及汇券，清给店寓食用各账。剃头。未正，偕松生、兰亭、子兴步游市肆良久。归，发遣行李。饭后，督仆役清捡店中什物等件。酉正，乘车至火轮公司，小坐。督仆役安置铺盖等件，率眷属员役登火车，旋开行。自戌初至子正，停轮五次，下车三次，馀时与兰亭闲谈，或偃卧成寐。子正后，熟睡。

十二日六十三度，雨。辰初醒，与兰亭闲谈。巳正，车抵巴黎，盖八时而行二千馀里。照料家眷下车，良久，乃乘马车至使馆，已午正矣。□□□□□□□□□□□□□□见客久谈。郭筠仙丈腹疾卧床，俟其起坐，乃诣榻，谈极久。未正，乃饭。席间，与马清臣、黎莼斋谈甚畅。席散，日意格来，一谈。法兰亭来，谈极久。夜，与筠仙丈谈极久。写一柬请莼斋、李湘浦办理拜外部、递国书之事。子正睡。

十三日六十五度，阴晴半。辰初起．在上房一坐。偕纯斋查点使馆中房间，将以安置新旧员役。饭后，督仆役清捡书籍等件，并陈设什物。郭筠丈病愈，下楼来久谈。饭后，兰亭来一谈。偕筠丈、松生、兰亭游博郎花园极久。至兰亭宅中谒其母，并见其妹婿及诸妹。归，在上房一坐。夜，偕内人、仲妹至宅中花室游观片刻。饭后、在上房坐极久。清捡英、法金钱，分别号记。兰亭来，谈极久。至筠丈处谈极久。丑初睡。

十四日五十八度，阴。辰正起，与莼斋一谈。饭后，在上房久坐。清捡箱箧极久。外部照应宾客者穆纳来，一谈。饭后，与兰亭谈极久。清捡书籍。与筠丈谈极久。夜饭后，在上房一坐。筠丈来，谈极久。开单写应买之物，筠丈属写也。批定随行员弁分驻英、法单。子正睡。

十五日五十六度，阴。辰正三刻起。饭后，与兰亭、李湘浦、联春卿一谈，与筠丈谈甚久。在上房一坐。饭后，偕筠丈、莼斋、子振至外部，拜大臣瓦定敦，一谈。拜日意格不晤。归，在上房久坐，布置器具。兰亭来，久谈。夜饭后，与筠丈谈极久。清捡函牍各件，清检账目。马清臣、李湘浦、张听帆来，一谈。子正睡。

光绪四年十二月十六日室中有火，五十六度，院中寒甚有冰，晴阴半。卯初二刻起，送筠仙丈，坐待良久。辰初天明，始得一谈。筠丈登车赴英。至楼上，斟酌随员住房、什物良久。饭后，在上房坐极久。头痛颈强，小睡成寐。未正起。饭后，清捡带来零件、文具。核改致李丹崖函稿。兰亭来，久谈。夜饭后，清捡文具，安置什物。写一函寄李相，未毕。入上房一坐。子正睡。

十七日四十七度，晴阴半。辰正二刻起。饭后，至莼斋室一谈，在上房久坐。写致李相函，仍未毕。兰亭来，久谈。饭后，兰亭之妹来见内人，传语良久。日意格来，谈极久。偕松生、兰亭游于市肆，夜归。饭后，偕内人、仲妹至客厅久坐，至厨房一观。写致李相函毕。写一禀呈九叔父，未毕。子正睡。

十八日室中五十度，院中寒风微雪，河道冱结，约三十馀度。辰正起，至莼斋室一坐。核改致译署总办函稿，未毕。饭后，至上房久坐。核函稿。剃头。购买针、剪、线、布等件，因上房言语不通，传达良久。饭后，兰亭来，久坐。

未正，法国御前接引大臣穆纳，以朝车一辆，从骑数匹来迎，馀率参赞官，翻译官暨松生、开生、仁山等，同至其勒立色宫。馀与穆纳及外部翻译大臣葛士奇，同坐朝车，松生、兰亭乘穆纳之车，馀人别为二车也。宫门外陈兵一队，奏笳鼓军乐以迓客。馀入其便殿，三鞠躬而进。伯理玺向门立待，亦免冠鞠躬。馀手捧国书，宣读诵词，葛士奇侍立馀旁，以法文再为宣读。伯理玺天德手受国书，答词既毕，慰劳甚殷，颂及先人。礼毕，鞠躬退出，仪文甚简而肃。宫门兵队复奏军乐以送。复与穆纳、葛士奇乘朝车回寓，二客小坐乃去。

与兰亭一谈。偕兰亭、莼斋、子振再拜外部，不晤。归，与兰亭谈极久。写禀呈九叔父，毕。写一禀呈四叔父，夜饭后毕。核阅到国、递国书折稿及分派随从各官片稿。子正睡。

十九日雪，室中有火，五十度。辰正二刻起，写昨日日记。饭后，将昨夜所核折、片稿再行斟酌良久。核改为法兰亭请赏宝星片稿。至上房坐甚久。因厨房菜蔬用多而价昂，与内人、仲妹商酌良久，写一菜单谕饬庖人。饭后，兰亭来，一谈，偕之游于市肆。见有作伪象牙、玳瑁、珊瑚、玉石等器者，以纸为之，皆能乱真，此新法也。尚止一家制卖，未有分店。西人思得良法，制一适用之物，国家许以独擅其利，若干年乃准分店学制。是以人人鼓励，研精覃思，趋之若骛也。归，在上房一坐。夜饭后，写一函致李季泉。核公文稿三件。开单列应办之公牍、应钞之函件。至上房一坐。子正睡。

二十日室中五十度，晴阴半。辰正起。清捡文具。饭后，清捡极久。写一函寄刘伯固。阅上海寄来夹板及诸函牍。饭后，与兰亭谈甚久。核改骈文函稿一件，夜饭后毕。写一函寄栗弟。将寄沪各函牍开一清单。与松生议出京以后报销单。写函封数枚。子正睡。

廿一日早四十九度，夜五十四度，阴。辰初起，静坐良久。茶食后，封缄寄沪函牍甚久。在上房久坐。饭后，偕莼斋、春卿、子兴出门拜各国头等公使。英国使黎镛斯、教王使梅格里亚、德国使佛尔司特、日斯巴尼亚使穆林士、土耳其使阿里费巴沙等处，各一坐。俄国使阿尔罗夫引看画相、房屋，谈稍久。意大利使些狄尼、奥国使波斯特不晤。午正三刻出，申正归。头痛，偃卧。法兰亭来，一谈。在上房久坐。夜饭后，清捡零件甚久。写一函寄三妹、四妹、季妹。与内人、仲妹久谈。核对奏折、夹片、清单、安折。至上房一坐。子正睡。

廿二日室中四十五度，阴，微雨。辰初二刻起，静坐良久。茶食后，温英语数叶。料理应发函牍。俄国公使阿尔罗夫来，一坐。至上房观木匠整床板良久。饭后，偕莼斋、春卿、子兴出门，拜各部院官长、各国二等公使，均不晤，申初二到归。与兰亭久谈。与仁山。春卿、登甫论公、私账目事良久。封折片共三件，封寄李相、九叔父、栗弟各函。夜饭后，包折奏外封。写一函答郭筠仙丈。入上房一坐。子正睡。

廿三日早五十五度，夜六十一度，晴阴半，申刻微雨。辰正起，温英语。茶食后，静坐良久。入上房一坐。观智卿、钦轩与本处店伙试演印字机器极久。法国外部大臣瓦定敦来，一坐。饭后，偕莼斋、子兴、春卿出门拜客，申正归。与兰亭及海关税务司娜威勇一谈，与兰亭久谈。写文报局循环单一纸．将以试印字机器。英公使黎镛司来，一坐。夜，写零字良久。饭后，与内人、仲妹一谈。与松生一谈。将篆李眉生印章，试写数方，皆不如意，乃止。入上房久坐。子正睡。

廿四日早五十七度，夜五十九度，阴。辰初二刻起，温英语，茶食后，复温良久。至上房久坐。饭后，日意格来，一谈。偕日意格、松生、莼斋、子振、智卿、钦轩游矿学院极久。归，过赛会场一观房屋。申正二刻回寓，日君坐谈片刻乃去。至上房一坐。兰亭来，久谈。批各员领字良久。夜饭后，小睡。戌初，至伯理玺天德宫中赴宴。宴罢，留连甚久，亥正二刻归。写一函寄王夔石，一函寄沈幼丹，一函寄李相。入上房一坐。丑初睡。

廿五日早五十六度，夜五十五度，阴，微见日。辰正起，封发沈、李、王诸函。茶食后，温英语。剃头。兰亭来，一谈，饭后，复谈良久。偕松生、兰亭游于苑圃，见狮、豹、熊、罴诸兽及各种蛇、鱼、介族。申初二刻，同至那威勇处久坐。偕那威勇、松生观圆屋画景。屋大亩许，盖以玻璃，圆如覆碗。入则别有天地，云霞砂砾，皆由绘成。所画德国攻破巴黎，毁败庐舍，人物伤毙，枕藉狼狈之状，不知其为画也。酉初归，在上房久坐。夜饭后，与内人、仲妹谈极久。体中感寒不适。亥初睡。

廿六日早五十五度，夜五十七度，雪。辰初起，温英语。茶食后，在上房坐极久。马眉叔来，一谈。将文报局循环单重写一过。饭后，在上房久坐。写零字。兰亭来，久谈。看《申报》良久。夜饭后，偕松生、兰亭至李柏门家，坐甚久。同至戏园观剧，无声之戏，手转盆碟，足踏几案，及跳舞秋千之属也。子初归，入上房久坐。丑初睡。

廿七日早五十六度，夜五十七度，晴。辰正起，温英语。茶食后，看《申报》极久。在上房久坐。饭后，偕莼斋、春卿至伯理玺天德处谢宴。拜客数家，申初二刻归。在上房久坐。金陵古玩商人马锦章来见，一谈。在上房一坐。兰亭来，一谈。夜饭后，与内人、仲妹一谈。阅松生所编电报书。入上房一坐。子正睡。

廿八日早五十三度，夜五十二度，阴。辰初二刻起，作七律一章，次筠仙丈韵。温英语，茶食后，毕。在上房久坐，饭后，复坐良久。兰亭来，一谈，偕之至其妹婿李柏门家，一坐，同游市肆良久，复至李家，饭后，坐良久。戌正二刻，偕兰亭至戏园观剧。伯理玺天德以其官座相假，又遣穆纳代为主人，是以衣冠往观。同去者松生、莼斋、开生、春卿也。子初，剧二出未毕，起观后台装扮各处。至外亭，待车良久，子正归。至上房一坐。丑初二刻睡。

廿九日早五十一度，夜五十四度，阴。辰正二刻起，添作七律一章送筠仙丈，仍叠前韵。茶食后，以笺纸缮写二诗。至上房一坐。至莼斋室一谈。温英语。饭后，写一函答李丹崖，一函致筠仙丈。入上房一坐。日意格来，谈极久。马眉叔来，一谈。兰亭来，久谈。写定客单坐次。夜饭后，与兰亭一谈。清捡新到衣箱帽盒，整明晨朝衣朝冠极久。丑正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