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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山小集 (四部丛刊本)/卷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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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四 北山小集 卷十五
宋 程俱 撰 景江安傅氏双鉴楼藏景宋钞本
卷十六

北山小集卷第十五

           信安程 俱

  杂著

   房太尉传论

天宝末天子避盗剑南房琯以宪部侍郎上谒普安

建遣太子诸王镇诸道于是太子为元帅都统治兵

朔方颕王璬镇成都凡劔南西川山南西道之师皆

属永王璘镇荆州凡山南东道江西岭南黔中之师

皆属丰王珙领河西陇右安西北庭盛王琦领江东

河南淮南节度珙琦皆不赴镇故云领禄山在京师见制书抚几

惊咤曰谁为上画此谋者吾不得天下矣自燕兵横

溃四出天子疋马走西南二京遂为盗守方是时天

下不知属车之在所赵魏秦郑梁宋之吏不种族无

类则怀印易衣而走耳甚则开关除道扶服叩军门

其郡县之民所为震心禠魄惊动耳目者非大燕之

号令则其旌旗兵甲与夫高车大纛为贼媒者也天

下必以谓遂无唐矣然扵此时诸镇崛然声治兵问

其帅则皆天子之子也夫以帝子之众名天下之兵

名田之名据走集张形势虽不与大盗角逐而天下之心固


已有所系矣则是怀忠徇国者有所恃而赴功闻鸡

夜舞并驱逐鹿之人亦有所惮而不为矣余尝论之

天下之事理近而功显者虽常人可与知焉至扵

无用而有功言迃而效切者非明扵大而进于几盖

不足以权此且亚父以楚心致民望武信君以范阳

令下燕赵淮阴以赤帜殱赵军楚心非贤王范阳令

非国士赤帜非利兵也然三人卒赖以济者岂非所

谓无用而有功言迃而效切者类乎夫诸王不足以

𨶜强虏明矣而琯实以此系天下之心此琯之谋大

识远所以越常情万万者也然则中兴帷幄之功果

孰为大而贺兰进明徒以偏忿毁言激怒人主反其

功以为罪而肃宗遂信而疏之使肃宗有君人之明


其思之矣若曰吾既以元帅起北方北方之重兵贤

将吾有也西缀关中北俯贼巢便利之地也而谁忌


乎虽然天下大物也非有道者不能遗物非有公天


下之度莫能逹天下之大计若肃宗冝其怨而疏之


矣自天宝至德后名相不为不多而琯独巍然有大


臣之望天下称之曰房公至名世立言之士莫不敛


祍改容称其道德此岂私好而然哉然琯之本谋言


不见于编𠕋顾因进明之譛而后世知谋之出于琯


也至逆胡抚几之事则史无传焉独见于司空图之

 诗图亲仕唐室司词命至大官其言必有自可信不

 疑余观德宗之幸奉天也李晟请驻跸邠梁以系天

 下之心仆固怀恩绐回纥以入寇亦曰天可汗弃天

 下中国无主众是以从彼逆胡智冝足以知此是其

 所以抚几而叹耶

     侑坐元龟序

 治乱之端率常隐于寻常忽眇之间𥘉若不足畏向

 者积而致之至于不可御善恶皆然治乱因之观秦

 汉以来享国历世唯唐最长而中绝于孽后败乱于

 𧰟妃陵夷于宦官衰弱于藩镇所经之变不一未有

 不生于所忽而积于至微以至于大坏而不可复振

 者使祸福之来常如山摧川溃霆震而至则虽至愚

 孰不知所避就唯其隐于寻常忽眇之间初若不足

 畏向者故蹈覆辙而不知常相踵也方天下初定魏

 证劝 太宗以行仁义以致太平者如封伦軰往往

 𥬇而排之唯 太宗能用其言行于𥨊食起居造次

 㒹沛之间卒以致正观之治然求其若为仁若为义

 者则未易彰彰论之岂非其积微故其成速耶及明

 皇在位久当盈成丰豫之时春秋既高方且宠一妇

 人进一小人退一正士逍遥游宴姑以乐其当年意必

 以谓是岂足以伤生害治又况乱天下者乎卒之百

 敝随生抢攘悖缪至于逆胡称兵䧟两京焚九庙四


 海横溃而卒至于衰微此何故也岂非生于所忽而


 积于至微以底于是哉唐之治乱善𢙣之大致较然


 明白者前哲论之备矣余独取其治乱善𢙣之萌而

 祸乱之所由生足以为世戒者裒而为书名之曰侑


 坐元龟云元符庚辰秋八月信安程俱谨序


     复古编序


 程子曰学之不可以不专也涉其流者未有能极其


 原㳺其藩者未有能睹其奥不极其原不睹其奥求

 其是且精焉无有也夫支左诎右夫人而射也称飬

 叔钧弦柱指夫人而琴也称子野上下千百载间学

 是者亦众矣而二子擅焉岂不以其专以精乎吴兴

 张有弱冠以小篆名自古文奇字与夫许氏之书了

 然如烛照而数计也它书馀艺一不入于𦚾中盖其

 专如此故四十而学成六十而其书成复古之编是

 矣余尝论其书曰小篆之作自峄山真刻不传至唐

 字学虽盛而以篆法盖一时名后世者惟李阳冰为

 称首徐铉后出笔力劲古遂出阳冰上近世名笔固

 多其分间布白规园绳直不工而笔力劲古少复铉

比今有自振于数千载后独悟周秦石刻用笔意落

𥿄便𮗜岐阳峄山去人不远二卷三千言据古说

以为正其点画之微转侧从衡高下曲直毫发有差

则形声顿异自阳冰前后名人格以古文往往而失

其精且博又如此然其寄妙技于言意之表守古学

于寂寞之滨固非浅俗之所能识也且汉之诸儒比

肩立而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子云以识字称韩文公言语妙天下而犹

自谓略湏识字字亦岂易识哉观复古之编则其于

识字几矣使人之于学也皆能致其专而求其是既

得之又能守其所学而不与时上下则学虽有小大

其有不至者哉不得于今必得于后世矣张翁求余文

以信其传因叙次如此政和三年九月朔信安程俱叙

    贺方回诗集序

鉴湖遗老诗凡四百七十二篇其五字八句诗鍜练

出入古今为集中第一其馀大抵名家作也余少读

唐实录与会稽石刻见贺季真弃官本末方开元天

宝之交天下号无事文学士见贵重季真出入禁省

冠道山友储副极当世华竉然一旦不顾去为千秋

观道士使人望之超然如云汉过秦望行剡川未尝

不悠然遐想也季真去后四百二十载建中辛巳岁

始识其孙方回五湖上盖鉴湖遗老也方回落落有

才具观其诗可以知其人中间罢钱官及通守两郡

辙谢病去为祠岳吏又一旦挂衣冠客吴下穷逹虽

不同其勇退乐闲故有鉴湖馀味然余谓方回之为

人盖有不可解者方回少时侠气盖一座驰马走狗

饮酒如长鲸然遇空无有时俛首北窗下作牛毛小

揩雌黄不去手反如寒苦一书生方回仪观甚伟如

羽人剑客然戏为长短句皆雍容妙丽极幽闲思怨

之情方回忼慨多感激其言理财治剧之方亹亹有

绪似非无意于世者然遇轩裳角逐之会常如怯夫

处女余以谓不可解者此也余奇穷抗脏可憎方回

多交游乃独以集副授余曰子好直美𢙣无溢言为

我评而叙之此亦岂其不可解之一端耶政和三年

癸巳岁十月朔信安程俱叙

    汉儒授经图序

古者尊师而重道自天子逹于庶人故孔安国授经

昭后死为之服亘荣傅明帝于东宫及即尊位幸其

第至里门下车拥经而前盖其严如此汉兴诸儒以

经𧨏专门教授故学者必有师承源流𣲖别皆可推

考历东汉二晋以迄有唐馀风犹有存者然其间大

 儒间出不专以一经章句授诸生如王通行道于河汾

 之间韩愈抗颜于元和之际故从之学者其于行巳成

 务作为文章皆足以名世而垂后如魏证王珪李翺皇

 甫湜之徒是也陋哉夏侯胜之言也曰士病经术不明

 经术苟明取青紫如俯拾地芥耳夫所贵于学者岂专

 为是哉而胜以利诱诸生何也西汉之俗固已尚通逹

 而急进取矣又使士专为利而学学而仕仕而显则

 不过容恱患失之人而已如张禹以经为帝师位丞

 相而被倿臣之目后世议者至以谓西汉之亡以张

 禹谷永亦号博通诸经然因灾异之对枉公议以阿

王氏二人者皆成帝所取决有识所企望而当汉之所

以存亡之机者也然且不顾方怀奸而徇利岂其志

本在于青紫故耶抑天姿然也后世君子一志于青

紫者众求师务学者寡学者亦无所师承此余所以

常恨生之晩也方祖宗隆盛之时如孙明复胡翼之

以经术杨文公欧阳文忠以学问文章为一时宗师

学者有所折𠂻而问业焉王荆公出以经义授东南

学者及得君行政于天下靡然宗之元祐间⿱⺾⿰𩵋禾 -- 苏子瞻

以文章主英俊之盟亦云盛矣余病卧里中读西汉

儒林传观其师弟子授受之严所谓源流𣲖别皆可

 推考者窃有感焉且浮屠氏自释迦文佛传心法与

 夫讲解之宗至于今将二千年而源𣲖谱谍如数一二

 下至医巫祝卜百工之𠆸莫不有所师如吾儒师承

 之道乃今蔑焉所谓学官师弟子如适相遇于涂耳

 盖可叹也则其事业之不竞语言之不工名节之不

 立无足怪者因以汉儒授经为图以想见汉兴之风

 范云建炎四年六月三十日信安程俱序

     题郦生长揖图

 李伯时作郦生长揖图直作高皇踞床两女子洗而

 郦生长揖此徒见汉高无礼食其不屈之意而无以

 见高皇闻善而服改过下士汉所以兴之故要当作

 辍洗起衣躧履迎客之状乃胜耳方是时天下草昧

 糜烂土崩之时也沛公踞见一里监门其失亦微耳

 非汉所以强弱兴亡之所系者也而食其遽以谓将

 以助秦而非所以攻秦何也岂辨士专以捭阖动听

 为务而其言不得不夸耶是不然食其为是无当之

 言可也而沛公豁逹聦明之君也而可以虚言屈乎

 夫得士者昌失士者亡有国家者皆然而危乱之时

 为甚故萧何以韩信用不用卜汉高之霸王晋人

 以谢安石起不起知江左之兴亡唐室以裴度进退

为天下安危盖士之不可失如此使汉高失一食其

可耳然骏骨不收绝足不至巢𡖉不育凤鸟不下士


有深藏高举望望然去之而已况声音颜色拒之千


里之外乎则其不足以攻秦而足以自亡也明矣是


理也非郦生之夸言也辛亥孟夏朔信安程俱书


    题杜范欧公帖


正献公之全德元老文正公之宏才伟望文忠公之


端亮文学端委庙堂不动声气而可使夷夏乂安风


俗清美矣时非不逢而不既其用仁人志士未尝不


叹息于斯焉绍兴六年十一月旦信安程俱𫉬观于

西安长寿僧舎谨题

    题温公帖石刻

文正温公之清节直道内相高平公之懿行硕学盖

朝廷之蓍龟搢绅之标表也事在国史誉在天下然

其造次之间理言遗事士夫莫不宝而传之衢州学

舎尝得温公贻高平公帖摹而刻之石置诸公堂之

壁使学者出入观省以想见醇儒硕德遗风馀烈之

无穷与夫著书立言之不苟如此且资治通鉴之书

文正实挈其维纲而笔削裁成之功繄高平公之助

是时二公以道义相从于寂寞之滨凡前古是非成

 败之端治乱安危之致足以劝惩后世与启沃吾君

 者盖未尝一日而忘也卒以备迩英之读布于学官

 而行于天下是岂小补也哉初书成而上之帝为亲

 制美名冠以序引其所以尊德乐道之意不唯彰信

 于一时而无愧不刊之书又以为百世之赖可谓盛

 矣萝得高平公少时字也初太夫人怀公弥月萝古

 丈夫盛服入其门者左右曰汉大司徒邓禹也故命

 名如此而字萝得后温公更其字曰淳父犹取高密

 侯传赞语云高平孙仲熊与州学教授陆君俊民惧

 后生不知萝得之为公也要余述于其后俱常以谓

 观元祐之时而可知宰执近臣之选观宰执近臣之

 懿而可知元祐之时无求之他观于此而已俱生晩

 不得登二公之门以观道德于后前听教诲于左右

 兹𫉬挂名公书刻石之末以寄宿昔欣慕之心焉亦

 云幸矣绍兴七年正月甲子信安程俱谨识

     题八师经后

 余观八师经所说虽非无上般若圆顿法门然实毗

 尼𣑽纲之权舆普贤净行之门戸而生死畏途之梁

 筏也明白切近虽涂之人皆若可解使四海之内横

 目之人普皆信受坚持不退为善而不为恶如佛所

云则坐证四果长揖三涂何远之有且人人椎不杀

之心而充之可使𡨚亲平等慈心相向而岂有闘狠

贼害伏尸流血之事哉人人推不盗之心而充之可

使廉逊兴行货弃于地于非其有一介不取而岂有

夺攘贪鄙攫金胠箧之事哉人人推不淫之心而充

之可使男如柳下惠女如共伯姫贞洁自持不欺暗

室而岂有侵凌诱略罗欲乱伦之事哉人人推不饮

酒之心而充之可使饮食语言离诸过患端虚正念

齐圣温克而岂有淫酗昏𭧂流连荒亡之事哉人人推

无妄言绮语两舌𢙣口之心而充之可使笃实诚信不

訾不欺而岂有诳诬交扇之事哉人人知老病死苦

之无常少壮盛强之不可恃而操心爱日远𢙣为善之

不可不勉也夫如是何畏乎生死何怖乎𢙣道无疑

无慊俯仰无怍终日尽世泰然安乐而相与倘佯于

仁夀之域是则极乐之土可封之俗已岂非立言垂

教者之本意爱人治国者之至愿而有生之所甚乐

者乎故余思广其传焉绍兴六年九月日俱谨识

    天辨

观柳子厚天说退之固有激而云然骋豪辩而失正

理子厚为之说亦至于芒忽两忘而止余尝深究天

 人消长之由若有得者因𡚒笔作天辩矫二子归之

 正以祛君子之惑焉

 天之苍苍尸者谁耶鸿蒙穹隆其正形耶抑有五官

 以视听好𢙣耶抑又有条章政枋以司下上若而予

 若而夺耶古人于此乎疑已或曰凡人之生赋𢌿适

 定天积气耳漫无记省物生其间自穷自逹自狂自

 圣自夀自夭自愉自病或生而切云汉或老而没泥

 泞自其适尔岂足深竟若是说者然耶曰天不人不

 因人不天不成信斯言也皆适然乎则为善者或几

 乎熄矣或曰天之与人绝处殊类质象既别好恶随

 异譬之九土各有冝五性不同嗜故畸于天者人之


 侔资于宋者越所弃又安知人之所望不为天之所


 厉若是说者然耶曰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


 信斯言乎则是天与人判为二矣或曰天之于物常

 靳其全故齿者不角驰者不翾各俾其一非天则偏


 若是说者然耶曰作善降之百祥积善必有馀庆信


 斯言乎则夷齐之饿颜氏之夭可也彼益稷伊周之


 伦谓其不足于天爵可乎或曰飞尘可以蔽日太山


 于聚蚊必东之水激之可使过颡长平之败夀者


 不能独存人众有时而取必而天定亦能胜人若是

说者然耶曰天网恢恢踈而不失信是说乎则天之

覆物也浅矣虽然自尧舜以来天下之治常少而乱


常多君子常穷而小人多得志者何耶盖自尭舜禹


数百载而后当啇之盛时君子之道一行又数百载


而后当周之盛时君子之道一行由汉迄唐数千百

载其间君子小人亦更为消长耳不如三代之纯也


君子而用不极不久藉令专且久然不厈不病则死


及之小人而在上率常志满意得子孙族党繁盛半


天下康彊夀考无一不如志者若是何耶呜呼区区

之穷通用舍圣贤观之寒暑蚊雀之间耳SKchar尝以此

动其心哉而天亦岂以此待天下之君子也盖亦蚩

蚩者之招然耳今夫蚩蚩之氓昼日之所为孰非强

凌弱众𭧂寡狡者欺蠢薄者负厚哉其孝于亲友于

兄弟者有几其临利不忘义者有几其设心正平诚

实无伪不负神明者有几使君子而得志为一州则惠

一州使一路则惠一路在朝廷位宰辅言听计从则

膏泽及天下彼蚩蚩者是将怡愉安乐而终身矣彼

昼日之所为其倾欺贼害者如此而天乃报之以悟

愉安乐则天之所以福善祸淫之道岂不乖刺舛缪

矣乎故必使邪佞残贼者临其上为一州祸一州使一

路祸一路在朝廷位宰辅祸天下非唯祸天下必至

于糜烂土崩而后已此无它黔首之招然耳以是推

之则易之庆善殃恶书之视听自民老子之踈而不

失与夫释氏之因果报应无合而通者矣

    龙亢侯传

刘铦上谷人其先金天氏之裔散处山谷间子孙皆

强利足任事世赖其用夏禹𥘉受舜禅大徴金氏之

子孙聚于中都作而庸之其国有九鼎之重其强族

在梁州与璆氏娄氏最著梁州之诸侯取贡焉子孙

虽匿岩穴世即而搜之无遗然其最有声者往往为

 国武备铦之近族祖号𠲒光先生者兄弟三人为殷


 帝宝臣所向三军为之却走其季他日为来丹报父


 仇不克终身不敢言勇铦家与石氏错处山谷中争


 雄强而铦之族等为强犷秦始皇二十六年灭燕闻


 金氏强犷使人穴地而攻之系其众尽取其犷族以


 归付若卢诏狱使公子离即治颇侵烁之又从而鍜


 炼之剒其顽不可使者亨其失谋者取其英而収用


 焉而铦尚少在其中颇有声会欧冶子见而喜之曰


 子所谓铁中铮铮庸中佼佼者耶窃兴之归为立模


 范所以训练磨礲虽百反不倦盖七年而后成噐为

之纳室焉又教以兵法挥斥上下回旋出入无不如指麾


挺挺劲立遇事辄断虽投以艰大未尝反唇切齿铦亦

叹曰使吾离块独释滓秽刚不至折柔不至屈以成吾


质者欧冶子之力也然吾闻卯金刀将兴吾或似之遂


更姓刘秦末尝从人过丰沛间道遇汉高祖一见铦

锐上修下有威重顾瞻光采凛人即异之曰吾左股七


十二黒子尔背文七星皆奇相也能从吾游吾佩服

子不敢忘遂从高祖常与同卧起虽吕后诸人莫能间


也既而道大泽白蛇当道铦杀之常为高祖御侮至


汉有天下高祖益噐任之为尚方长号龙亢侯群臣

以上宠铦皆以其族子弟自随然以其世刚悍难近

诏母纳殿门唯鄼侯上所优异与俱者乃得至殿上

然铦愈亲密用事主裁断其友以书戒铦曰君侯姓

刚太锐数用以击强剸剧恐于㳺刃有所不冝盍韬

光挫芒以避缺折之悔铦荅书曰自吾为上所提拂

常以三尺法裁剖庶务小大斩斩苟不失其柄吾岂

为绕指者哉久之高祖稍内陆贾言向儒术铦浸踈

高祖一日将㧞用铦久不见进退颇生涩不能缓颊

加前日高祖抚其背曰公虽惫岂不胜一割之用耶

乃以数百戸封之峡中顷之为武库令𥘉铦遇容成

 公授以坎离御名济炼形得不死至晋犹为武库令元

 康五年武库灾铦自度且得罪因叹曰吾老矣安能

 与刻木对为众口所铄哉因兵解仙去 太史氏曰

 龙亢侯𥘉以岩穴椎重之质一旦得良工师更炼既

 久砥厉顿挫遂为国利噐或谓其刚悍自任匹夫之

 敌耳然汉高祖御之以取天下项氏莫能抗遇辄溃

 裂何哉观其遇事迎解在掌握之任九年无少玷缺

 贲育莫敢当其锋身名凛然与日月争光可也铦之

 族大抵传贵精炼形然罕能变化晋𥘉有避地酆城

 者后夫妇皆为龙入延平水中尝观神仙书有服琅

 玕华化为飞龙者酆城君岂得此术耶


     西汉诏令序

 右西汉诏令四百一章旧传西汉文类所载尚多阔


 略吴郡林德祖虙实始采括传志参之本纪凡断章


 析简掇之无遗方荟蕞在𥿄未遑诠录间以示余余


 因取其具稿以世次先后自高祖至平帝人别为篇


 又差考岁月纂而成书且叙次其末曰古之盛王与


 道为一故其酬酢之间理言遗事皆足以为万世法

 是以事为春秋言为尚书而书之所传自唐虞夏啇


 周上下千数百载间而其存则今之五十八篇而已

由秦汉以来置学官弟子诵说研究至有白首没身


莫能诣其极者大哉王言盖圣人之防表也自五十


八篇而后起衰周至五代之末又千数百载间其为


诏令温醇简尽而犹时有三代之遗法者唯西汉为


然其进退美恶不以溢言没其实其申饬训戒皆至


诚明白节缓而思深至丛脞大坏之馀其施置虽已


不合古道当人心然犹陈义恳到雍容而不迫此其


一代之文流风未泯顾犹不可及又况文实兼盛哉


昔者文中子以圣人之重自任廼始断自七制之主


列为四范以续典谟训诰誓命之文然其书世不传

莫得而述故备载如彼德祖以学行名搢绅方将以

文词为时用方今昭回之章𢇁纶之美固已轹绝中

古陋汉唐而莫称是书也虽未能比唐虞夏啇周之

隆庶其或者亦足为

王言之斧藻尚书之鼓吹云大观三年岁次已丑十

月壬申朔信安程俱叙


北山小集卷第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