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圃先生集/卷九
书
[编辑]上牛山质疑书时安牛山邦俊作牛山答问书。其论陂僻。故先生作辨以质疑。
[编辑]谨按牛山答问书。有曰我朝数百年间。名贤相继而出。至论其真儒则才数人而已。某窃惟我东方。自檀箕以下。至丽季数千百载之间。以文章节义闻者。不为不多。而至于任斯道之大责。继往开来。特为道学之首者。唯称郑乌川一人而已。至于我朝。群贒蔚起。倡明斯道。自辟东土以降。所未前闻也。盖举其杰然绝伦。昭昭可称之统纪论之。乌川之学。传之冶隐。冶隐再传而传之一蠧,寒暄。寒暄传之静庵。其后有晦斋,退溪之作兴。而栗谷亦得以接其传也。惟退溪先生得晦庵之学于遗编断简之中。以軆用统举。内外交养。为斯道准的。而栗谷得以接其统。至于今使斯人知贵王贱霸斥异端扶吾道者。岂非二先生之力哉。前后以道统相传者。若此其盛。则皆可谓泛然名称之贤流。非真得道学之儒欤。既曰贤矣。必是儒者。安有不贤之儒者。亦安有非儒之贤者哉。若曰俱称贤儒。而其气禀之高下。践履之浅深。或有优劣则可矣。断然以贤者儒者。别立名目而为二则未知何如欤。至于以学问节义。为名贤真儒之辨。尤有惑焉。鲁论二十邹论七篇中言语。迺孔孟传道之宗法。庸学二书。迺曾思明道之旨诀。而未见有以节义为学者用工之先务。有宋先儒氏发孔孟未发之传者。多至千言万语。而未闻有以节义为学问用工之骨脉矣。今若以节义为真儒。而学问为不足贵。则子思子所谓邦有道其言足以兴。邦无道其默足以容。既明且哲。以保其身之君子。皆不得为真儒。而行行决决圭露角发。一善成名。冒白刃而不顾者。独为真儒欤。退溪先生状静庵实录。有曰我东国先正之于道学。虽有不待文王而兴者。然其归终在于节义章句文辞之间。求其专事为己。直以真践实履为学者。唯寒暄为然。公冒险难而师事之。然则吾儒大中至正之学。决不可以区区节义章句文辞之间。为真知实践之效矣。夫所谓学问者何事也。栗谷曰所谓学问者。非异常别件事物也。只是为父当慈。为子当孝。为臣当忠。为夫妇当别。为兄弟当友。为少者当敬长。为朋友当有信。皆于日用动静之间。随事各得其当而已。然则所谓学问者。为学之一大总名也。安有外学问而为真儒者哉。稽之圣贤传道之法。考之东方先正之训。所谓以学问节义。辨名贤真儒之异者。未知何如耶。答问书又曰论其学问则阳村过圃隐远矣。愚未知阳村之学问。所以过圃隐者何学欤。以耳目之所睹记观之。阳村之学。不过言语文辞之间而已。尝考其文集。平生所制。率多佛经序跋奉佛疏文而已。至于入学一书。小有发明。然亦未免退陶牵合杜撰之论。然则所谓过于圃隐者。未知如何耶。答问书又曰行道者谓之真儒。不行道者谓之名贤。其意盖以行道为节义。节义为真儒也。若以行道为节义。则三代以上伊傅周召行道之圣贤及三代以下孔孟程朱栖栖惓惓之圣贤。皆可目之曰节义之士乎。子思子有言曰天下国家可均也。白刃可蹈也。爵禄可辞也。中庸不可能。以此观之。儒家大段用工着力处。恐不专在于区区事为之末矣。至于以吉先生再为杨雄之徒云云。此又名教所系至大甚重处也。后生初学。尤不可容喙于其间。然至于赞美我朝之事则唯有可言者。昔者胡元以夷变夏。逆莫大焉。大宋节义之臣榭枋得上书宰相曰。大元制世。民物再新。宋室逋臣。只欠一死。至于以尧舜汤武称元祖。而巢由夷齐自比。又曰大元慈仁如天。又以草士之衔。不可彻殿陛为言。其言若此。而其不事二姓之志则昭然若日月而不变。安忍以此为杨雄之徒欤。故后世公论以叠山并美于文山。而史氏特书其卒。若朱夫子书晋征士法。冶隐启辞。与叠山相类。而叠山为宋室之节义而冶隐为东国之杨雄欤。若夫筮仕辛朝之事则自与子云之事大相别。子云以大汉郞官。为贼大夫。反君事仇之罪。容可极哉。冶隐则不然。贼肫之诛。在洪武辛亥。伪耦之立。在洪武乙卯。其间四五年之久。恭愍以己子待耦。朝臣以王子事耦。及恭愍之终。在廷之臣以牧隐,圃隐之贤。无一言相争。以耦为嗣。至于十四年之久。人无异议。当是时。冶隐以草莱之士。初试为仕。岂能明知其非恭愍之子而不事乎。至于耦昌父子形迹已露。然后皇帝下旨曰当立他姓。国人皆曰实非王氏。以牧隐,圃隐之贤。亦无一言相诘而废之。则冶隐称之以辛朝者。岂冶隐之私言哉。冶隐出处如此昭著。而其节义贞忠之志。难揜于百代之下。故以阳村非陷前朝之事如彼。而至于先生之节则序其诗集而赞美之。上书太宗而棹楔之。退溪先生题诗其闾。有扶持已无及。植立永坚完之句。月汀尹公按节岭南。为文祭之曰。特立维公。独抱精忠。质之天地。岂敢或二。然则二老先生亦可谓扶植杨雄之徒欤。凡此五个未解处。昼诵夜思而终不能释其所惑。此不过初学之人。志虑昏愚。知识浅短。义理之际。未能透得故也。玆敢不容含默。拜书陈禀。非所以别执己见。立二于先进先生之言也。伏惟一一阐发。循循教喩。广此坐井之惑则幸甚。干冒高明。滥渎至此。俟罪万万。壬辰长至日。谨拜。
代孟郊答退之鸣字序书
[编辑]郊复。大凡天下之物。莫不有鸣。在上天鸣之为天雷。在下地鸣之为地震。天之鸣所以鼔万物而生之者。其鸣也为祥。然在乎腊而鸣之则其鸣也为不祥。地之鸣。其鸣也不得其平然后鸣。故春秋以不祥之鸣笔之。以天地之大。其鸣也善鸣则为祥。不善鸣则为灾。况乎其下者乎。周之时凤鸣之。其鸣为祥。宋之时鹃鸣之。其鸣为灾。野雉鸣于商而为中兴。爰居鸣于鲁而为僭祀。禽鸟之鸣。固无心之鸣。其鸣也善鸣则为瑞。不善鸣则为异。况乎人乎。金石丝竹匏土革木之善鸣者。退之之云然矣。然此八者。鸣于二帝三王之时则为礼义之鸣。鸣于秦汉以下之时则为淫佚之鸣。鸣于杏坛则为中和之鸣。鸣于由也则为北鄙之鸣。在于乐器之鸣。其鸣也有善鸣有不善鸣者。况于道乎。是故伏羲神农黄帝尧舜禹汤文武。以道善鸣于上者也。皋夔稷契周召孔颜思孟。以道善鸣于下者也。退之以一鸣字为统而历数圣贤之鸣。以老庄荀杨之鸣。浑于孔孟之鸣而无分别。无乃择焉不精之鸣欤。呜呼。秦以兵革鸣。汉以杂伯鸣。魏晋以下。以淫哇鸣。唯我大唐。以唐虞三代鸣于上。鸣于下者。顾不可以皋夔周召之鸣自期耶。元结杜甫李白数子以诗鸣。其鸣也可谓善鸣。果如退之之云。然较之皋夔周召之鸣。其孰为善鸣孰为不善鸣者耶。当今之时。以皋夔周召之鸣自期于下者。非退之与郊欤。然则退之与郊。固当以天之与我者及孔孟之传我者。大善鸣于斯世。应吾君唐虞三代之鸣。此非其时欤。然以退之之善鸣。不能大鸣以斯道若皋夔周召之鸣。蹙蹙东西。朝虀暮塩。常鸣其不平之鸣。而郊之此行。亦非所以大鸣之道。则郊安得无出昼不豫之鸣欤。退之犹自不免其仰首哀鸣于执政之门。亦安得解郊不平之鸣欤。虽然吾之善鸣与不善鸣在吾。使之善鸣与不善鸣在天。在天者吾末如之何也。在吾者吾何能不苦心以勖哉。退之其勉之。郊再拜。
答罗斗三台瑞别纸罗斗三问礼。故先生答之。
[编辑]虚檐高足。其义未详。但以文势。参以古语而见之。古文以帽笠之有垂边者谓之檐。盖以若屋之有檐也。意古之治棺者。有为观美。上有虗檐。下设高足。故以此戒之耶。
舒绢叠衣。其义未详。但以文势考之。舒绢犹言平舒衣绢之内外。勿令皱折也。叠衣犹言重铺累衣以叠之。略似枕形而已。如此等处。恐当活看。不须看得太重。别生疑惑。
辟领各搀负版一寸云云。搀玉篇楚御切。贯刺也。盖后阔中八寸。左右适各四寸。合一尺六寸也。负版则广一尺八寸也。以负版缀而贯刺于领辟领一尺六寸之下。则负版之广。剩于左右适之两傍者各一寸也。承重者之妻。姑在不服云云。家礼明言从夫服。而无姑在不服之文。故丧礼备要仍之。礼宜从厚。通典恐不可从。
网巾之出。自明始制。临丧着不着。礼无明文。后学安敢立说。
父在母丧不披发云云。家礼言男为人后。女子已嫁皆不披发云。而无父在为母不披发之文。他无所考。祭时闻丧云云。礼曾子问。曰大夫之祭。鼎俎既陈。笾豆既设。不得成礼废者几。孔子曰九。天子崩后之丧。君薨夫人之丧。君之太庙火,日食,三年之丧,齐衰大功皆废。外丧自齐衰以下行也。士缌不祭。所死于祭者无服则不。以此见之。齐衰以下。恐当分内外丧处之可也。内丧大门内同居之丧。外丧大门外异居之丧也。若无服则虽内丧。恐亦当祭。
亡失尸体题主云云。如此等变礼。礼无所据。何敢创自立说。但人子之卒遇是变者。或战亡或溺海。既不得尸则何以处之乎。以情理推之。收其遗衣服。或爪发等。设位祭之。及葬期之日。题主于正寝。似为便当。未知可否。
别幅未详名何人之问疑礼。
[编辑]厉疾止息后。入临成服者。似与奔丧条若未得以下之仪同。殇之经不绞其带。以大功以下散垂之义推之。为其未成人。故杀之耶。
忌祭前一日。值俗节墓祭。则似当令子弟代行墓祭。而若无子弟而墓远。则以古人重庙轻墓之义推之。墓祭或似可废耶。
墓祭雷雨。以曾子问日食废祭之文推之。似有可据。庶人只祭考妣则孽子恐不可以长房递迁。
或问于沙溪曰舅之妻无服。国制缌。当从何服。答云舅之妻谓之舅母。古礼推不去。开元礼及国制皆缌。从厚恐不妨云云。
奉养之具。皆如平昔云云。先正有言曰人之始死。以礼则未暇从其新。以情则未尽易旧。故以阁上所馀脯醢。为奠于既奠之后。以此言观之。家礼自袭后设奠。成服后设上食。次第绦理。必有深意。后学识浅。未及深究先正礼制之本意。则姑当从其已成之节目。以待自已学进见透之日。则其微意必逞露于吾心矣。何必经先穿凿也。
凡奉主出庙。各用一笥奉之。则忌祭一位奉来。恐可奉主出椟。奉之以笥而来。然当从程子幷祭为厚。
膏煎不用。虽是古礼。世俗袭用已久。恐难卒变。然好礼之士。勇意从古。亦何不可。
主妇再拜。蒙主人之文。恐当以四拜为正。
众兄弟既与主人同叙哀哭。则又与主人同行拜礼。恐无不可。扱衣前襟云云。家礼注云扱上衽。谓扱衣前襟之带。恐是衣之前襟𧘥带。
坟墓火云云。礼过庙则下。过墓则式。而凡庙祭墓祭。皆有降杀。则墓火庙火。亦似有杀明矣。未知如何。
参礼辞神云云。家礼参礼仪。有出主之文而无敛主之节。似欠详尽。仿虞祭先敛后拜云者。恐为便当。
发引之日。朝奠上食云云。文公家礼注云若墓远则每舍朝夕奠上食。以此推之。发引在平朝之后。则其前乌可无朝奠上食之节也。发引在早晓。未及上食。而墓远则似当于道上食时。设座于柩前而行上食之节。未知如何。
童子主祀云云。虽童子祝板既用子名。则子当行初献。兄丧妻在云云。其妻在则弟不当奉祀。
告弟告子云云。妻则似当用尚飨。弟与子。似不当用。而备要如此可疑。
死者敌已以下。奠而拜云云。妻则当拜。子与弟不当拜。坟墓不培云云。人子至情。似不暇从古礼。
改葬服内行祭云云。古者服人未葬之前。不敢违离丧次。故亦不敢冒凶祭吉。今改葬与初丧不同。不行时祭。未知如何。更详之。
周而葬者初忌云云。规之人情。既遇初忌。虽未克葬。似不忍虗过此日。略设奠仪。礼虽无文。情可废乎。如此等事。当推以人子之至情。
心经问目夫详问子何人。
[编辑]心经次序。书以首之。诗易论语次之。庸学乐记孟子次之。是次序以进学次第为先后之序欤。圣贤所著之时为序欤。若以时之先后为序。中庸当在大学之后。以进学为序。尤当从朱子之说以大学为先。未知西山何以而以中庸先于大学欤。
又按大学经一章。是孔门传授心法。体用本末。脉络分明。心学之要。无出于此。而西山只取传二章而不取经一章。其意安在欤。
或曰经一章。兼天下国家而言。故不肯摭入于心经。愚意以为中庸修道之教。位育之极。非治天下之极功欤。心軆至广。天地万物。固为一軆。则不可以治平之末而遗明德之本。未知此言如何。
鲁斋王氏曰盖原字自外推入。知其本有。故曰微。生字感物而动。知其本无。故曰危。正字私字。皆见于外。故人心不可谓之人欲云云。愚意妄以为原之为言源也。性命发动处便是道心。犹源始发底便是流也。水源在内。其流发外则原字恐不可以自外推入为言也。理气之赋于人。固无先后之可言。有理即有气。有气即有理。既有是气而人心之动。便从这里出。则人心之源。亦本有底物事也。恐不可谓之全无性命之正。由内而发外者也。形气之私。动于外而发于内者也。正字私字。亦恐不可谓之皆见于外者也。反复思惟。未得其义。愿就正焉。
人心道心图。正字在形气之上。微字在性命之下。私字属于形。危字属于气。未知其指意所在。伏愿明教。
易坤之六二。敬义立而德不孤。不孤云者。似当深味。附注未有十分说破。按程传曰敬义立而其德盛矣。本义曰不孤大也。盖大槩言之矣。愚意以为孤犹孤偏也。徒然从事于直内。而忽于言动事为之间则义不方矣。此德终孤于一偏也。徒事方外而忽于持敬。则有重外轻内之失而此德又孤于一偏矣。必也敬义夹持。内外交养。然后此德之全軆大用。兼修幷进。无孤于一偏之弊矣。如是看得。未知是否。
觉轩蔡氏曰云云。静之主一。其太极之境界欤。愚窃以为当曰太极之本体。而曰境界何也。不敢质言。疑之之辞也。盖象数未形。其理已具。谓之太极。四端未发而众理具足。谓之静一。静一即吾心太极之全軆。若谓之境界则静一是太极分界之边境。而静一之先。又有太极之全軆。乌可乎哉。如是看得。未知是否。吕子约谓未有闻未有见。为未发。朱子甚非之。中庸则以所不睹所不闻。为存养未发之軆。所谓未闻未见者。即与不睹不闻。语势似相合。而朱子甚非之何欤。其间必有微意。闻见就耳目上言。睹闻就心性上言。故其旨自不同欤。幸赐一转语。以发蒙蔽。
赠李士元文硕书
[编辑]完城李士元。陪严府之倅于南。从余游于蓬蒿草棘之间有年矣。尝请一言以为日夕箴省之具。余谓拙劣者无所知。自身犹不恤。何暇为人谋耶。然于贤公情义久相孚。亦不敢自外。竟孤所嘱。则敢有一说。曰人心不好正路而行者久矣。举一世衣儒冠儒者何限。而率天下同趍于纷华声利之途。出彼入此者。千百未见其一二矣。今贤公湛然绝意于躁进。欲立正步于坦衢长途之上。愚虽昏妄。敢不乐告以所闻哉。虽然看贒之质粹而弱。察贤之气清而软。粹则闻义必从。而弱则易为物迁。清则见理必精。而软则艰于久守。凡人之性无不善。而气质有病则性从而蔽。必也先从气质上病痛革新之然后。方可以论为学。故昔者夫子之论学。以知仁勇三者。为为学之节度。而结之曰虽柔必强。虽愚必明。今贤质粹而气清。则于知上工夫。似有可望。而有弱与软之病则所谓仁之守勇之强。难保勇进而确守也。然则如之何而变弱为强。变软为刚欤。完养精神。物来而不为夺则弱庶变为强。集义櫎充。勉励而不息则软亦可变为刚矣。二者合而言其约则其敬乎。夫敬者何谓也。从外而言。庄整齐肃是也。从内而言则主一惺惺是也。庄整齐肃。主一惺惺。内外交正。动静不差。一日二日。无所间断。群居独处。无往不敬。则何忧乎前所谓气质之病乎。气质既变则以贤清明之资。希舜希颜。何往而不可得耶。惟贤君勖之哉。吾亦从此自警省焉。相与之厚。僭率至此。惭罪惭罪。庚子清和下浣。南村农老拜稿。
答慎圣弼书
[编辑]场岩一奉。殊甚草草。未知别后静养何似。前书礼疑。虽略面论。终未归宿。更详思之。程子所谓虽六世七世。计会今日之宗子者。恐非谓递迁长房之宗子。尚为主人于长房之别庙也。细看语意。似谓既为大宗子。则虽高祖庙毁而至于六七世。一家皆宗之而宗法寓焉者也。朱子所谓高祖庙毁。不复相宗者。高祖之主。既迁于亲未尽之房。则别立其宗于亲未尽之孙。而大宗亲尽者不复为宗也。作此意看之。程子之说。宗法之统论也。朱子之言。祭法之细目也。各有所主。而不害其为长房之主祭矣。盖祭及五世。在礼为僭。今当埋主而支傍之孙亲既未尽。不忍不祭。故递主其祭。为宗子者。服尽情尽。不敢僭祀于其庙。则亦安敢僭为主人于傍亲之庙哉。人情天理。的似无疑。未知于高意如何。大抵礼者。天理之节文也。天理未明则节文未详。吾辈平日不能立大本明义理。未发之前。全体未中。既发之后。大用未和。寻常事为。所见糊涂。则至于节文仪度之纤悉深微。圣贤言意之至精至密。以何者而照鉴得至欤。是以吾辈今日急务。全在于居敬立本竆理致知八字上矣。八者蹊径。在于纸上。说话者反而求之心上路脉。纸上心上合浑为一。则以此推之天地万物。无往而不合于天理之节文矣。不然则古今礼说简册。堆叠于案牍。徒为丧志之玩物矣。鄙人有见于此而未及者也。欲求正于同志。故仍前书之问而幷及之。汝赉更加详究。如有不合者。幸许相教。
答慎圣弼书
[编辑]冻蛰调病。若闭息之龟。此时情问便至。何异连床静对。细论心曲。其中居敬一款。起发索居之陋。而竆理端坐之语。暗中拙者之病。辅警之仁。深荷盛赐。但硏竆度数之亦为竆理。程子之意。非不粗窥其皮毛。而以程子主敬工夫可以当小学云云之语看之。格致之前。岂容专无立个根本之工欤。子思以存养居省察之前。以德性在问学之首。其意岂浅浅哉。愿与吾贤更究此旨。不揆浅陋。言忽至此。悚愧悚愧。一阳初生。仰惟静默端养。延福无极。
寄慎圣弼书
[编辑]斯道不幸。惺庵文丈奄弃经学。闻讣不觉设位而痛哭。继之以悼念。伏惟师门至亲。恩义备尽。为道为情。摧裂何堪。顾此孤露之生。病废竆原。虽未能源源际晤于函丈之间。晩岁师友之托。猥有至望。岂意今日凶闻经至哉。痛悼痛悼。顷者家甥文凤仪奉传情问书中。有愆度之视。未知近况如何。某亦宿疾夏中更作。秋初气爽。倘得苏歇。当哭惺庵丧次。仍拟奉展。病不备悉。
答慎圣弼书
[编辑]日前闻素隐公捐馆之音。不任小微隐光之痡。顾以酷炎病苦。尚稽一奉书以慰。玆承以手书先之。开读之馀。愧骍无极。天何独厄于我南湖一至于此欤。自斯学之大行于鲽邦。豪才杰士。非不多于南湖。而至以程朱家法存心者。存斋一人而已。而百年之间。幸得惺庵之出。则后学之望如何如何。而安仰之痛。遽发于如农望秋之日。所谓天者不可谌矣。且念先生衣钵之传。不幸又鲜。绍述心传之旨。永不坠门墙之声者。亦不在于贤公伯仲间耶。自此贤公自任之重。有大异于平日跬步函丈间也。惟贤公勖之。细读来书。悲哀恳测之辞。足见不以卑鄙为外之意。僭率及此。还觉悚愧。伏惟情谅。
答李正言寿仁书
[编辑]慎君兄弟相继来寻。是用饱得兰闻。思欲少奉从容而不可得也。何意千金珍札。远投虗牝。仍审道履清迪。伏豁伏豁。第念先进之引进后进。当旋旋有序。自近及远。由下至高。使之立定脚跟。渐用实力。来喩南表之特道义之倡数语。此虽激动初学。使之进步于广大田地之厚意。然鄙意以为此数等语。虽使老师宿儒当之。必栗栗退缩而不敢处也。况陋劣者耶。不胜临纸怃然。〈灵岳奇游。夙日梦想。承接道宇。亦一盛事。一发两获难得之举。而尘烦未幻。冗故有夺。始知饮喙亦有数也。南望怅然之至。〉
答李典翰寿仁书
[编辑]伏惟山斋净明。时日清和。保练之中。味道日真。瞻望之怀。何日不驰。年前晋拜之时。教以今春稳就山房之意。企待久矣。顷闻重致愆和。未赴圣召之稠至。则等闲山房之会。安可为也。万英亦素患风眩。当春更发。夏前一拜。似未可卜。瞻怅之情。难以名言。叨陪德宇。获承警诲。既未易办。则思奉一书。愿得至教。以为砭刺痼病之具。伏惟毋以僭陋坚拒。而辱覆之如何。万英盖自幼少之年。不揣其质之陋劣。妄有意于此事。而昏不知施力之方。遂意此学之源委要妙。至玄至高。而在冥冥难测之中。于是脚跟未住于下学平常之地。而情性交驰于高远难行之上。不自觉其骎骎然流入于放怀物表之庄老。游心虚寂之幻释。傍蹊曲径。足胼股胝。而枉费十许年精力。送了强壮中日月。至于年渐向老大。气渐垂凋弊然后。有日暮道远之叹。而始觉并州实非我故乡。回头反踵。有馀年矣。而既无明师疆辅先路而指挥。陈编败纸。胶守而无得。中夜自思。不觉背汗矣。盖尝闻之。学不博而先约则流于禅。不约而徒博则流于杂。今欲博学群书。该格众理则聪明不及。权度不立。乱想委积而本源反荒。欲惩是弊而归宿于实地。专用力于至静之界则恐易流于有軆无用之归。何以则既不失乎杂。又不固于约。动静交养。本末相须。而痛湔前日之染。优入日新之步。以免伥伥中涂。无闻而死也。幸垂一转明言。开示要路则当终身服膺焉。虽然必先知受病之由然后。当下对症之剂。故前后缕缕。悉陈而无隐。伏惟鉴裁。
别录附时先生以心经质问。
[编辑]前者所禀数条。谨承曲加勤诲。开发聋瞽。的若盘鍼之指南。感佩何量。但其间有一二更禀者。敢渎焉。盛教曰经一章虽云圣贤至论格言。而于治心之法。别无要旨云云。此一款固然矣。然后学不能活看。恐或于格致诚正之外。别求治心之要旨则不是细病。未知如何。盖即其奥而论之。其曰明德。即中庸天命之性也。其曰明明德。即率性之谓也。新民即修道之教之效也。其曰格致。即省察之事而舜之所谓惟精也。其曰诚正。即存养之功而舜之所谓惟一也。中庸之致中和位育。即大学平天下之极功。则经一章治心要旨。与中庸首章。一体无间。上而合乎尧舜之旨者。明的可见如此。而西山取舍之意。偶有所疑。故顷发仰禀之端。而盛教以别无要旨为喩。则尤未免贱惑之愈深焉。此不过在我之大本未明。见理之际。看得不透。故有如此疑讶之病。伏惟垂教。以破愚惑如何。盛教曰舜既生知。故以执中二字传之。而禹乃学而知之圣。故以用工次第传之云者。实前人之所未发。钦服钦服。但执中云者。亦在择善固执之后。则尧之告舜。独非用工勉行底事欤。近者思索。又得一说。以为天道之至诚者。乃性之大本也全軆也。所谓未发之前。浑然一理。固思勉用工之所不及处也。故圣人不言之。及其才发之后。人心道心之几。于是焉分。则所谓精一执中之工。至此可施。故尧舜从其发动之际用工之始以言之矣。大抵圣人言学。多从发动处加工。孔子之告颜子以克己复礼。亦其验也。竆思得到如此见解。未知此说果无病。而或庶几于其本旨欤。又按朱子曰大学之道。虽古之大圣人生而知之者。亦未有不学乎此者。尧舜相授。惟精惟一。允执厥中者此也云云。以此推之。虽生知安行之圣。亦未尝不用意于择善固执之学欤。盛教曰哀公之问政。槩问治道之如何。孔子之对。亦以治天下国家答之。胡不看颜渊之问为邦云云。是固然矣。但颜子之问。是泛论为治之大槩如斯而已。至于君臣为政问答。恐不可如是之泛论。以寡人实固。不足以行之等语意见之。尤可见其以当日可行之事告之矣。未审如何。
与李生有仁书
[编辑]重临陋僻。又辱视所制文篇。钦尚向学意笃。论议广博。根基若此。何患树立之难也。倾服倾服。但世之为此事者有二病。专内守者贱文字。富言辞者忽本軆。此古今之通患。初学但当遵守古人成法。不违绳墨。闻见博而践履实。践履实而心体明。然后吐言成章。可以有符于往哲。垂法于来世。是以六经传述。成于历聘之后。二书章句。述于己酉之年。盖以言立于道熟德成之日者。非徒不行而后作也。亦恐一字或舛。以误后人也。鄙拙之见。素定如此。故玆敢略及。未知贤意以为如何。其言有病。幸相箴可也。贤述文字二三所疑处。皆以墨抹以标之。或有注脚。鄙见得失。亦可回教。感惠顾之勤。狂率至此。愧仄万万。春未暮。或可面扣耶。
与文生师古书
[编辑]雪里来访。如昨日事。指顾之间。春日已和。此时又承存问。知山上高斋。日有清修。令人首抬而神驰也。所喩成服之奠。礼虽无别设之文。仍朝奠从俗设行。似无大妨于情理耶。鱼肉生用。恐从栗谷。为得古意。而以沙溪亦未免习久难变之意。况出其下者耶。膏煎之物。从礼无疑。好礼之士。砥柱于俗论。则谁敢非是哉。执笏之礼。古者士用竹笏。事君事长之常用也。今俗事亲。生既无此节。故栗谷从简耶。焚祝当从朱子为正。集说恐不可从矣。昨哭先忌。病神顿丧。志意茫然。走草不一。
寄郑处直帖
[编辑]此日雅况珍啬。闻昨日公辈。携琴与歌。高会月延台上云。未知果然耶。国祥未经本月。君父尚在服禫之中。为臣民者登高作乐。无乃未安耶。在于私处。犹为不可。况邑府殿牌奉安之地乎。决知其不可为也。公辈平日。元非苦心笃行之人。而年已老矣。不足云矣。斋中新进向学之人。必以公辈为先进表率之人。如此等事。亦必为准式。则此非警惧处乎。鄙人于公辈。有怀必告如此。幸怒僭率如何。
答郑世纶书
[编辑]尔年尚未成童。能知修身正心以事父母。事其父母。以达于天地赋人之理。又况仍其疾病。乃知自责自警。以为笃学立身之根本。气质之美。心志之纯。可嘉可善若此。仍此立志。勤学力行。以至远大。则为圣为贤。自此可始。为卿为公。亦不外此矣。尔其勖哉。若有此质而学不力。有此志而行不动。则必不免乡里下品之人。可不畏哉。日月逝矣。岁不我延。尔其勖哉。平心调气。静养其质。负笈担书。速归成学。余日望焉。壬寅十二月二十日。南郊病夫书。
与尹君先三曁文生八柱,郑侄世经等戒书。
[编辑]诸君与乡人群居相接。曾无此事。今日为始。不可不慎。乡党以和为主。接人以敬为主。和则俗渐忠厚。敬则人亦敬我。同处之中。虽有不如意人不如意事。不宜怒形于色。言形于悖。激成一乡中风浪。切不宜与人敬情恢谑。亦不宜表之异众。著书则务相论难。乘闲则共打好话。不宜谈及世事。争论是非。取胜于人。至于书册笔墨及衾枕之类。亦可各自端束。不宜与众人相杂共置。以起嫌疑之端。饮食虽或未尽。亦不宜据加叱怒于僧辈。至于往来之际。连辔共鞭。秩然有序。不宜或先或后。间断不齐可矣。凡此数语。皆出于相爱之至情。幸毋置之老拙无用之空谈。而熟加裁制而行之。则于诸君之实行。亦不无小补云。此纸仍呈郑君处直。记得壬寅年事否。乙巳六月晦日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