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边燕语/孪误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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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西里之西拉格司,与小亚西亚之意勿扫,仇国也。意人之令曰:“凡西人阑入吾疆者,法死;能以一千马克来者,听赎。”一日,西拉格司有老行贾曰意勤,入意勿扫城,为逻骑所得,因献公爵。公爵临鞫,自承不能出马克,在法宜死。公爵颇悯其老惫,问之曰:“而乃不知吾为尔仇国耶,何为冒死,虱吾地?”意勤曰:“吾周𢟍人闲之至苦者,大地不复容吾躯,非死莫可;今得躬蹈刑宪,甘之。乃公爵犹悯吾老而加问,吾今不能不吐其腷臆矣。吾西拉格司土著也,生而业贾,既娶得耦,颇用自适。寻将行货于爱辟达门,客六月,贾乃弗售,因以家自随。既而吾妻孪生二儿,声音、笑貌如一。复买得穷家二孪儿,面目音吐亦相肖,莫辨次第,吾异而且怜之,遂购为吾二孪作僮厮也。已吾妻思家笃,吾乃买舟护吾妻子归。水行遭大风,船人尽以小艭逸,船中留者,吾妻子,及童厮耳。而风益猛,柁桅皆震,妻子仓皇抱哭,余决策以绳分束一子一僮,一授吾妻,一吾自领之。以绳端系桅上,冀船沈桅露,咸得不死,或见拯耳。
“已大船触礁而破,夫妇子仆均相失,风涛澎湃中,尚见吾妻挟一子一僮,为渔者捞得,吾心略慰。吾及次子与僮,亦见救于他舟,得归西拉格司。十八年中,竟不得吾妻子消息。吾次子十八岁矣,僮亦十八,二人咸欲得其兄,吾子则并欲得其母。吾嘉其孝友,允之。然次子及仆,远行二年,亦无耗,吾寻之五稔,穷极幽僻,足迹咸莅,竟不之见。今知此地死所也,顾吾念其亲属,冒死触法,冀得一见,虽就斧质,于心良甘。”
语竟,公爵至为矜悯,叹曰:“非吾国宪如是者,尔死或可恕,今且奈何!顾余能假尔一日之命,俾自乞贷,或救其死。 ”意勤自省无一亲故在是,即延此一日,俄顷即尽,亦不谢而就囹圄。
初意勤孪子咸字之曰安的甫勒,孪僮则咸字之曰特老米倭,见者莫别,乃析其长者曰大安的甫勒,次者曰小安的甫勒,呼其 僮亦如之。方意勤下狱时,小安的亦挟僮将入城,路遇故人止之,曰:“今日谳所得一西人,将肆之市,尔服如是,安可者!”小安的遂变服为爱辟达门人,因得无事。
时大安的及母,见拯于渔者,后渔者收而鬻之于米奈风部公爵家。公爵为意勿扫公之季父,当新购二儿时,恒携至意勿扫,意勿扫公爵悦之,遂并留其邸第中。迨年寖长,予以武阶。大安的魁硕健勇,能战,曾于乱军中出公爵于死,以此奖进日隆,遂以部中贵族女爱姜那妻之。而小安的既进城,遂居于逆旅,以钱予小特老市食,乃徜徉出门,领略都市风物。
小安的思亲至切,恒露忧郁,而小特老时时出以雅谑,旅思因之少抒。此时小安的往来市集,自念犹以涓滴之水,充之巨浸,身世且不能自觅,安论母兄者。行次,忽见大特老自远而近,以为其僮也,呼之曰:“余遣尔鬻物,乃瞬息即归,何也?”僮愕然, 亦以其为主人也,曰:“主母迟主人饮,肴核且冷,请即归。”小安的大怪,复以为小特老谑发,斥之曰:“吾需尔得物归,奈何复作谑。”大特老哗辨曰:“此真主母意,何云谑。”小安的怒曰:“吾向恩汝者,以主仆相依为命,不欲见苦,今余心冤穷,尔乃复见戏,孰为主母者!”大特老复哗辨曰:“主母,君妇耳,何为诘我?”小安的大怒,抶之。大特老亦怒奔爱姜那曰:“主人弗归矣,彼自云无妇也。”爱姜那素妒,以为大安的有外遇,恋恋弗归,乃奋起,欲就而穷大安的。
爱姜那有妹,曰罗香那,力诫其姊,以为安的必非荡子。爱姜那勿听。而小安的方盛怒,小特老购物适归,小安的馀怒勃勃然,斥言其谬。纷呶闲,爱姜那入门矣,见小安的,骂曰:“我何负,竟欲弃捐?且立咒我死,平日恩意安在?”小安的亦大怒曰:“我远客至此,卸装甫二句钟,尔夫妇勿睦,咎我何为者?”爱姜那如弗闻,且曰:“尔纵百变其词,我终勿听,今趣汝行耳。”迺强挦以归,而爱姜那待之为夫,罗香那复以兄见事。小安的奇骇,以为梦幻。小特老逡巡至厨次,见一女佣颇美丽,亦以夫名之。
二人方同饭闲,忽闻马策挝门声甚厉,大安的归矣。爱姜那愤曰:“是皆荡人,往往趣主人为挟斜游,令勿纳。”大安的久立不耐,又闻其妻与人饮啖,以为有外遇,愤然疾行。此时,小安的及其仆小特老以为白昼遇鬼,乘隙奔逸。道中遇一首饰匠人,出金练一,授小安的曰:“将军令我制此,今竣矣,请以奉呈。”竟匆匆去。小安的曰:“我安有是事?”而匠者行远莫之闻。小安的曰:“此地多祟,均以财色勾人,特老曷即具舟,余行矣。”
时匠者素负一豪右钱,久乃不遇,此时斗见匠者,以为抗责,执赴警察。方颠顿道闲,而大安的适过,匠呼曰:“将军,适授君金练,练值可见还,我还豪右也。”大安的曰:“尔何曾授我以练者?”二人分辨不已,警察官遂并引入谳所。而小特老方奔走觅舟,大安的见而语曰:“趣告主母,以钱赎我。”小特老自念主人何复恋鬼,顾前此已见抶,遂不敢抗,如言而往。爱姜那果以钱授小特老,小特老得钱往寻小安的,而小安的方行俟小特老,然每遇行者,必鞠躬与言事,小安的咸莫之审。复有衣匠即其身较长短,以取衣制,意似素谂者。
更行,复遇荡妇,要索金练,语呶呶不已。小安的曰:“我安知尔为谁者?”荡妇曰:“尔既不出练,则吾向日之金戒指亦宜见还。”小安的大怒,弗顾而去。荡妇自念安的甫勒平日温裕,今忽丧心至此,乃造爱姜那告以安的甫勒痫发矣。二妇甫坐语,而大安的从警兵至门索钱,一见其妻,即数曰:“汝何为扃户拒我!”爱姜那思饭时,安的恒言未聚无妇,意果痫也,乃不答,令人缚置夹室。复念特老米倭在厨次,亦不有其妻,痫发适类主人,亦令缚之,飞骑延医生。
忽有家人岔息至,言安的主仆已逃,吾于道中遇之。爱姜那以为安的主仆断鏁而去,复集多人追之。小安的见追者风迅而至,遂逃入尼庵〈外国不名尼庵,今借用之〉,哀老尼乞翳身所。已而爱姜那率追骑入,老尼问故,爱姜那曰:“吾夫痫动,及侍者偕奔,吾来迹之耳。”老尼复问病何由发。爱姜那曰:“彼昵荡妇,恶我羁勒,因积忿痫动。”且曰:“老尼试恣我取之。”尼曰:“不然,吾辈严净之地,恶容野叉搏人者!”遽阖门入。此时天已垂暮,一日之期已尽,公爵令出老意勤于狱中,将弃之市曹,从者塞途而过。
爱姜那为老尼所窘,乃遮公爵马前请申论其事,言夫痫为尼所匿,请公爵罪尼,出其夫。此时家中受缚之大安的及大特老亦脱缚自出,攀公爵鞍,自明非痫。意勤在缚,见大安的,误为小安的也,呼曰:“儿有钱,急赎我,我瞬息死矣。”大安的少离索,实莫审为其父,叱曰:“罪人奈何儿我!”正纷辨闲,老尼与小安的、小特老偕出,爱姜那斗然见安的幻而为二,特老亦然,惊越失次,不能语。公爵马上忽忆意勤之言,是二人者必其子也。老尼一见意勤,大哭,以为其夫。当时以二子一亡一鬻,愤不图生,因而入道,此时夫妇兄弟斗聚一处,大安的亦悟前此碎舟之事,乃出一千马克赎其父,迎其父母至爱姜那家。小安的即娶罗香那为室。爱姜那素妒,寻得其姑之力,阃威亦杀。